------------ 正文 ------------ 第001章:天煞孤星 三月末,桃花盛开。 长公主府后院的桃花林下,少男少女们分坐一处。 谢婉坐在一旁,轻轻拨弄着落下花瓣,听着几步之外,几个少女正在谈论自己。 “她就是永誉侯府的那个天煞孤星?” “对,刚刚领她来的嬷嬷,就是这么介绍的。” “长公主怎么邀了她来?宁王再怎么着,也不会看上这个天煞孤星吧?” “我听说,是侯老夫人知道了长公主设宴,特意托人求来的请帖,就指着今天有人能看上她,好把她给送出侯府呢!” “谁敢娶她啊?要不是她克死了永誉侯跟侯夫人,永誉侯府能落魄到现在这般光景?一个三岁的奶娃当了侯爷,说出去都是笑话!” “但……她长的好看啊!” 听了这话,几个少女顿时沉默了下来,悄悄转头看了谢婉一眼。 谢婉朝她们露出了一个微笑。 一众少女:…… “好看又怎么样?空有一张脸罢了!” “就是,她不仅克父克母,还心肠歹毒,从道观回府的第一天,葬礼上就把两个叔叔赶出了侯府。听说现在就仗着弟弟对她的依赖,在侯府里作威作福呢!谁敢娶她这样的?!” 听到这儿,谢婉站了起来,掸了掸身上的花瓣,淡淡道:“谁敢娶我,我不知道。但我知道爹娘不是被我克死的,而是我那两个好叔叔贪墨府上银子,导致送马草的人以次充好,让马匹在山崖处突然发狂,才害得他们坠崖。” 她转头看向那几个少女道:“还有,多谢你们承认我的美貌。我每日揽镜自照,也发现确实比你们好看。” 这话一出,几个少女齐齐色变。 有少女正要反驳,谢婉却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,飘然离去。 看着她婷婷袅袅的背影,那少女气的原地跺脚:“不过是空有一张脸罢了!谁不知道她就是个克父克母的天煞孤星,整个侯府的男丁,就剩了一个三岁的永誉侯!她谢婉凭什么这么高傲?!” 有少女,看了看那妖娆的背影,沉默了一会儿道:“就凭她那张脸和身段吧?” 其它人忽然就没了声。 她们可以看不起永誉侯府,可以看不起谢婉,但无法昧着良心去说她不好看。 因为,她们还不瞎。 身后的议论,谢婉压根就没当回事。 怼完人就跑,那是她一贯的招数。 吵架这事儿她并不擅长,多吵几句,她就没词了。 怼完就跑,让她们准备了一肚子的话,无处发泄,只能对着她妖娆绝美的背影,暗自憋屈。 四周,所有少男们看似在谈笑风生,可那目光却都时不时落在她的身上,谢婉对此早已习以为常,目不斜视抬脚朝外走去。 刚刚走出桃花林,正巧与侯老夫人,也就是她的祖母张氏遇了个正着。 张老夫人看了她一眼,皱眉低声道:“你跟我来。” 谢婉没有说话,只皱了皱眉跟了上去。 张老夫人领着她避开人群,直来到一处僻静的院子,才停了脚步看着她,劈头盖脸头一句话就是:“待会儿王大人要来,你给我主动点!整个京城也就他不嫌弃你,愿意娶你!” 吏部左侍郎王佑,今年三十有二,正三品,手握官员举荐大权,七品之下基本他一句话就能搞定。 去年他刚死了发妻,膝下有个比她小两岁的儿子,府里还有三个妾室,庶子庶女就不必说了。 谢婉轻笑了一声,看向张老夫人道:“祖母,就这么急着把我赶出侯府?” 张老夫人冷哼一声:“是又怎么样?你已经把持了侯府一年有余,难道还想这么继续霸占下去?!再者,男大当婚女大当嫁,我这都是为了你好!” 谢婉冷笑一声:“祖母是为了我好么?难道不是因为,那王大人许了祖母,只要将我嫁给他,就给我那两个好叔父寻个好差事?” 被她一语道破真相,张老夫人的脸顿时就黑了。 她恼羞成怒的道:“难道不应该么?你叔父也不过是贪了中馈一点银子而已,你就不管不顾当着陛下的面,将他们给赶了出去!有你这么当晚辈的么?!” “呵!只是贪墨了点银子。” 谢婉冷笑着道:“可他们害死了我的爹娘!像蛀虫一般,趁着我母亲怀孕生子的时候,蛀空了侯府。现在,祖母居然还想把我卖给所谓的王大人,来换取他们的前程,祖母凭什么觉得我会听你的?” “就凭我是你的祖母!” 张老夫人怒气冲冲的道:“自古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,你爹娘不在了,自然得听我的!我让你嫁给谁,你就得嫁给谁!再说了,你爹娘不是你叔父们害死的,他们是去道观接你回府的路上摔死的,他们是你克死的!” 话说到这儿,已无争论的必要。 谢婉冷笑一声,没有再开口。 张老夫人看着她的模样,冷声道:“你给我好好在这儿等着,王大人马上就过来,你若是不听话,我就告到宫里去,说你不忠不孝,拿捏着临儿霸占侯府,苛待祖母,我倒要看看,有谁能护着你!” 说完这话,她拂袖转身就走。 看着她的背影,谢婉冷笑,非但没有往外走,反而直接转身朝院内走去。 想卖她给那两个叔父铺路,不如做梦来的更实际。 心里到底是憋着火,谢婉走的很快,也没怎么看路,拐过一个拐角,嘭的一声撞上了一个硬实的胸膛。 淡淡的龙涎香瞬间入了鼻,谢婉揉了揉略有些发酸的鼻尖,抬眸迎上了男子的目光。 他一双丹凤眼,墨发束冠,仅仅是站在那里,便贵气逼人。 俊美的样貌,因着他强大的气势和略显冷冽的双眸,不怒自威。 他手里拿着一串玉珠,正轻轻拨动着,垂眸看着谢婉,没有开口。 宁王李彧。 踏破鞋铁无觅处,得来全不费功夫…… 两人贴的极近,谢婉手指微动,一个触手温热硬物,便悄无声息的落入袖中。 她往后退了一步,屈身行礼:“臣女谢婉,见过王爷。” ------------ 第002章:臣女恭送王爷 李彧嗯了一声,抬脚越过她朝外走去。 走了两步,忽然脚步一顿,垂首看了看腰间,然后回眸朝谢婉看了过去。 谢婉立刻朝他扬起一个笑容,再次屈身:“臣女恭送王爷。” 柳黛眉、桃花眼,小而挺的鼻梁俏生生的挺立着,缀了光更显雪肌无暇透亮,一张樱桃小嘴抹着淡淡的口脂,粉粉嫩嫩。 削肩、柳腰,可衣衫勾勒出的身段却妖娆无比。 明明是艳丽的长相,妖娆的身形,却媚而不俗,还透着一股子清雅,极其矛盾又和谐。 李彧皱了皱眉,终究是什么话也没说,领着内侍转身离去。 很快,李彧的背影便消失不见。 谢婉脚下一软,连忙伸手扶住了一旁的柱子,拍了拍胸口,惊魂未定。 说不害怕是假的,毕竟他久居高位,习惯掌控生死,气势威压皆令人胆寒。 尤其是最后,他回身看过来的那一眼,不怒自威带着看透一切的了然。 若不是为了今日已准备多时,谢婉当场就跪了。 捏了捏袖中的玉佩,她长长松了口气。 好在,结果是好的。 没错。 今日这般场景,无论是偷取玉佩,还是之后李彧的反应,谢婉已演练过多次。 胎穿到这个世界时,正巧是月食之夜,被传乃克父克母天煞孤星之命,张老夫人的寻死觅活之下,非要将她送入道观。 这一待就是十多年。 尽管在道观长大,但永誉侯和夫人待她极好,不仅派了丫鬟婆子照顾,每年还送大量钱财上山,为的就是不让她吃苦。 他们只要一得空就会来看她,尤其是侯夫人,几乎每月都会去道观住上好几日。 谢婉前世是孤儿,也是被道姑们收养,在道观长大的,所以这一世,有了父母,她很珍惜也很感恩。 及笄前一日,永誉侯与夫人接她回府,然而万万没想到,马匹在行至山崖处突然发狂,永誉侯与夫人坠下山崖。 被寻到的时候,她爹永誉侯已经身亡,而她娘因为被她爹用身子护着,仍有一息尚存。 临终之前,她嘱咐谢婉,定要护好刚刚两岁的弟弟谢临。 谢婉一边派人通知侯府,一边带着棺木下山,结果马匹分明是中毒发狂,张老夫人却硬说是她克死,接了尸身设灵堂办丧事,硬是不允她踏入侯府半步。 谢婉并未与他们争论,而是暗地里潜入府中搜集证据,在陛下前来悼唁之时将一切捅破,摆出证据逼得侯府当场分家,将那两个叔父赶出了侯府。 入府之后,她又强势掌了侯府的当家权,护着幼弟与府上财产,任凭张老夫人如何谩骂诋毁,绝不退让半步。 但她,终究是女子,在这个时代终究是要嫁人,而孝这一字大过天,在婚事上,她再强势有手腕,张老夫人不点头也是无用。 侯府没落,寻常贵公子即便不在乎权势,家中也会为他寻一个对仕途有助益的女子为妻,而一般的人家,又无法震慑张氏,逼得她点头同意婚事。 谢婉思来想去,整个京中唯有宁王李彧最为合适。 他一人之下,不需要联姻增加权势,只要他开口,张氏不同意也得同意。 最重要的是,若她能嫁给他,弟弟的前途安危皆能无忧,而且说不定,她还能调查父母身死的真相。 或许在旁人看来,李彧与她乃是云泥之别,她有这般想法,委实太过可笑,也太过不自量力。 可李彧是她唯一的希望,不搏一把,她实在心有不甘。 谢婉深深吸了口气,又捏了捏袖中的玉佩,唇角微微扬起。 老天还是待她不薄,不是么? 平复了下心情,谢婉才发现,自己竟然不知不觉走到了屋门前,难怪会撞上李彧。 她转眸朝屋内看了一眼,只见屋中高座上放着茶水。 谢婉想了想,抬脚入屋,拿起木几上的茶盏,缓缓放到唇边,朱唇微抿,很快茶盏上便留下了淡淡的口脂印。 嫌弃那口脂印太淡,她又抿了一口,这才满意的放下茶盏,转身离去。 春风徐徐,阳光洒落在身上,衬的人暖洋洋的。 长公主坐在院中,与一帮贵妇人说话,今儿个来的人委实有些多,但能与她搭话的,来来回回也就那么几个。 “宁王到!” 一声通传,院内顿时雅雀无声。 除了长公主之外,所有妇人都急忙起身,理了理身上的衣摆,朝着缓步入院的李彧曲身行礼:“见过宁王!” 李彧淡淡嗯了一声,道了一声免礼,目不斜视来到长公主面前,抱拳行了一礼:“皇姐。” 宫女搬了张椅子,放到了长公主身旁,长公主看着他轻哼了一声:“坐吧。” 李彧在一旁坐下,理了理衣摆,沉默不语。 因着他的到来,原本欢声笑语的院子,此刻却安静的如同深夜。 长公主也习惯了他给旁人带来的威压,只轻咳一声,略有些责怪的看着他道:“不是早就来了么?怎的现在才过来?” 脑中闪过一张明艳的脸, 李彧淡淡道:“寻了个清净之地,待了片刻。” 长公主闻言顿时就无奈了,轻哼了一声道:“你从小就是个闷葫芦,偏偏还喜欢清净,也不怕给闷出病来!” 说完这话,她压低声音凑到他耳旁道:“你可是答应过母后,今儿个要同那些少男少女们在一处,待足了一个时辰才行!” 听得这话,李彧眸中明显闪过一丝不耐,淡淡道:“知道了。” 见他应下,长公主顿时便露了笑,扫了一眼明显拘谨了贵妇们一眼,轻咳一声道:“行了行了,也别在这儿杵着了,我们这些妇人可不用你陪,你且去你该去的地方吧。” 李彧应了一声,站起身来,刚刚坐下的贵妇们又急忙起身行礼:“恭送宁王。” 李彧一走,院子里的贵妇们都悄悄松了口气,马国公夫人笑着道:“宁王一来,吓的臣妇连大气都不敢出。” 长公主闻言叹了口气:“莫说是你们,就连本宫都觉得,他一来这院子里的气温都低了些,也不知道哪家的姑娘有这个胆量,与他在一处。” ------------ 第003章:腿都是抖的 马国公夫人连忙笑着道:“长公主多虑了,宁王器宇轩昂,能同他在一处是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福分。再者说了,男子对待心意的女子,总是不同的。” 听得这话,长公主不由想到了自己的夫君,笑了笑道:“也是,且看有没有人,能有这个福分,入得了他的眼吧。” 谢婉从院子里出来之后,便又回到了桃花林。 此时的少男少女们,已经将长桌并在一处,做起了游戏。 她一到,众人的目光立刻齐齐落在了她的身上,今日亮相,谢婉俨然已经成了风云人物。 先前被她挤兑的少女们,本不愿意搭理她,可待会儿宁王要来,未免给李彧落得一个欺负人的印象,礼部尚书的嫡女孔月茹主动招呼她道:“这不是永誉侯府的谢妹妹么,快来快来,他们正仗着人多,欺负我们女子呢!” 这话一出,那些贵公子顿时就不干了,笑着道:“分明是你们比不过,难道还要怪我们没有手下留情不成?” 贵女们闻言也不干了:“分明就是你们仗着人多。” 少男少女们笑着争论起来,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。 谢婉笑了笑,抬脚来到桌旁。 孔月茹笑着拉着谢婉在身旁坐下,指了指桌上摆着的诗词道:“他们以桃花为题,我们作诗比试。分明我们也作了好些佳作,可最后他们偏偏说,他们的佳作比咱们女子的多,硬是判了他们男子赢,这不是仗着人多欺负咱们么?” “你快些作上一首,如此一来,两边佳作就一般多了,看他们还有什么话说!” 俗话说,食色性也。 即便知晓永誉侯府的情况,也无法阻拦人对美色打量的目光。 并不是只有男子才看美人,女子也看。 只是与男子的心思不同,女子看美人除了欣赏之外,还有比较、不服、嫉妒,甚至是想要摧毁的情绪夹杂其中。 谢婉在道观长大,一年多前才回到京城,这事儿没有人不知道。 这些京城贵子贵女的吟诗作对,曲水流觞,投壶马球,她一样没学过。 这也是那些少女说她只有一张脸的原因。 可现在,孔月茹却指着桌上的那些诗词,让她作一首佳作,以便让贵女们赢了这局。 好似成败只系于她一人。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,各种各样的心思。 谢婉看着桌上的诗词,余光却一直停留在外间,待到终于瞧见那一抹暗色的衣角,她缓缓扬起一个笑容来。 一阵春风拂过,几瓣桃花缓缓飘落下来。 粉红的花瓣,好似也能辨别美丑一般,竟围着艳丽又娇媚妖娆的美人打起了漩。 众人的目光顿时就变了,尤其是那些贵公子们,原本还有些看好戏的,此刻也流露出了些许痴迷。 谢婉抬眸看向众人,很是坦然的开口道:“我不会。” 众人闻言顿时回了神,美人空有皮相,委实有些可惜了。 贵公子中有人笑着圆场:“以数量取胜,委实是我们不对,这样吧,在这些诗词选出一个最佳的来,到底是你们赢还是我们赢,咱们一首定胜负。” 一番话,立刻得到一众怜香惜玉贵公子们的赞同,孔月茹笑着道:“怎么可能不会呢?谢妹妹就不要谦言了。” 谢婉看着她,笑了笑:“为何不能不会?在座的诸位,自幼学的是琴棋书画、诗词歌赋,而我自幼在道观中,学的是道法自然。不曾学过自然不会,孔姐姐会道法么?” 孔月茹当然不会,她一脸讶然的道:“可道法又有何用呢?我们女子总是要嫁人的,当举案齐眉、红袖添香,谢妹妹只会道法,难道成亲之后,要给夫君念静心咒不成?” 这话一出,立刻就有人噗嗤一声笑出声来,原本沉迷谢婉美色的贵公子们,面色顿时复杂了。 谢婉神色不动,只笑着道:“修习道法其一要素便是有智,我习道法,知晓该如何破心中妄念世间浊相,使人心有宁静如有所归。” “道法包罗万象,日后成亲,我能明夫君之言,懂夫君之难,解夫君之苦。红袖添香易寻,解语花难觅,知心人难求,孔姐姐觉得是也不是?” 孔月茹一下子竟无言以对,若是点头,岂不是相当于承认了,自己只是那个易寻的红袖添香? 可说不是,她又寻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。 就在这时,外间忽然传来通报声:“宁王到!”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:“见过宁王。” 李彧的目光从谢婉面上扫过,淡淡嗯了一声:“免礼。” 众人起了身,李彧在一直空着的首座上坐下,看了站着的众人一眼,略略抬了抬手:“坐吧,本王坐一会儿便走,你们该如何便如何,无需在意本王。” “谢宁王。” 落座之后,众人面面相觑,有胆小的贵女已经紧张的捏着帕子,整个人都在发抖,贵子们也没好多少,腿都是抖的。 李彧的威压连那些贵妇都怕,更不用说这些少男少女了。 谢婉也紧张,但较之前已上好了许多,手脚并没有发软,只是心跳的有些急。 看着众人安静如鸡,瑟瑟发抖的模样,她觉得,自己比他们强多了。 场面很安静,非常安静,尽管李彧已经说了,当他不在,该做什么做什么,但没有一个人开口。 李彧的目光扫了一眼场上众人,随即便闭了眼,腕间的玉石珠串褪至手中,一颗一颗拨弄起来。 这是闭目休息,彻底不打算理睬他们了。 孔月茹现在很懊恼,刚刚宁王坐下的时候,她应该开口让他评诗的,难得今儿个马语姗不在,她是女子中的第一人,这么好露脸的机会,她居然错过了。 谢婉瞧着她一脸懊恼,又是看诗词又是偷看李彧的模样,垂了垂眼眸,没有开口。 孔月茹挣扎了片刻,绞着手指站了起来:“王爷,不知可否请您评一评诗?今日我们以桃花为题作诗,男子与女子相较,一时竟分不出胜负,若是王爷能从中择一佳作,我等定然心服口服。” ------------ 第004章:你笑给谁看? 一时之间,众人纷纷朝李彧投去了期盼的目光。 李彧皱了皱眉,缓缓睁开眼,朝孔月茹看了一眼,开了口:“本王不通诗文。” 此言一出,众人面上都有些难堪,谁不知道宁王文韬武略才高八斗,这是根本不屑与他们点评罢了。 孔月茹站在那里,咬紧了下唇,难堪不已,如同被人打了一巴掌,脸上火辣辣的疼。 坐在她另一侧的姑娘,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,她这才回过神坐了下来。 谢婉对这样的结果毫不意外,李彧是宁王,看的天下儒生的文章,评的是状元探花,就是平日的看的奏章,那也是各地官员斟酌再三的手笔,他们这些少男少女的诗词,在他看来与玩闹无异。 堂堂宁王岂会有空,跟你们玩这些小孩子的把戏。 谢婉抬眸朝上座望去,却撞上了李彧的目光。 四目相对,两两相望。 谢婉强忍着要低头的冲动,朝他露齿一笑。 手中拨动的玉珠停了一瞬,才又继续响起,李彧收回目光站起身来:“本王还有事,你们随意。” 直到李彧的背影消失不见,桃花林内所有人才松了口气。 贵公子们又是孺慕又是后怕的道:“宁王只比我们年长几岁,可这一身的威压、气势,也太强大了些。” “你这不是说的废话?宁王十四岁便开始征战沙场,陛下登基之后,更是协助处理朝政,莫说是咱们了,就是朝臣也没有几个不怵的。” “我若是能有宁王一半的能耐,也不至于天天被我爹念叨了。” “你想什么呢?还一半,若是能有三分之一,这朝堂上便有你的一席之地了!” “说的也是。” 贵公子们在意的是李彧的气势和能耐,而贵女们在意的却是他的容貌和修养。 “宁王可真好看,虽然每次他出现我都怕的要死,但还是忍不住看。” “我也偷偷看了,宁王长的可真俊!若是我将来夫君,能是这般就好了。” “你怎么不说,直接嫁给宁王呢?” “我倒是想啊,可我不敢!再者说了,宁王也看不上我!” 谢婉将众人的议论听在耳中,略略挑了挑眉,红唇微勾。 不敢么? 正好,她敢。 此时的孔月茹,终于从难堪中回过神来,一转眸就瞧见了谢婉含笑的模样。 她顿时咬了唇,有些恼羞成怒的压低声音道:“你别太得意了,我倒要看看,你的祖母,会将你许给什么样的人!” 谢婉闻言愣了愣:“孔姐姐不会以为,宁王那句不通诗文,是在帮着我说话吧?” 没错,孔月茹就是这般以为的。 前脚谢婉才说了不会诗文,后脚宁王便出现了,这般近的距离,他不可能没听见。 自己请他评诗,他想要拒绝有很多种回绝的办法,可他却偏偏说了那句:不通诗文。 这不是在帮谢婉说话,又是什么?! 谢婉瞧着她的愤恨不甘的模样,顿时就笑了:“孔姐姐若是愿意这般想,便这般想吧。但我还是想跟孔姐姐说一句,真不是。” 他只是懒得跟一帮小屁孩一道玩罢了。 李彧出了桃花林,身旁的小全子就忍不住提醒道:“爷,您可是答应过要同那些公子小姐在一处,待足一个时辰的,这满打满算,一炷香的时间还没到呢!” 听得这话,李彧顿时皱了皱眉:“本王答应母后的是,今日要在皇姐府上待足一个时辰,并非皇姐说的,要与那些人待在一处。” 对这样的回答,小全子一点也不意外,只笑了笑开口问道:“那爷现在打算去何处?” 李彧想了想:“回先前的院子。” 小全子应了一声是,两人便又回到了原先所在的院子。 进了屋,李彧便又坐在了原先的位置上,随手给自己倒了一盏茶。 小全子见状连忙道:“这茶都凉了,奴才给爷换一壶热的去。” 李彧端起茶盏淡淡道:“不必,眼下天已热了。” 自家爷喜喝凉茶,尤其是批阅奏章的时候,唯有凉茶方能降火。 小全子也已经习惯了,也没再说什么。 李彧看着窗外,缓缓饮了一口茶,然而茶刚入口,端着茶盏的手却忽然一顿。 他皱了皱眉,垂眸看向手中的茶盏,瞧见了上面淡淡的口脂印。 脑中不由又浮现出了那张明艳的脸,桃花纷飞,美人勾唇而笑,分明是该难堪的时候,她却比任何人都理直气壮:“我不。”。 茶盏上的口脂,显然不是一次就印下的,修长的手指在杯口抹过,李彧放下茶盏,从袖中取出帕子,擦了擦唇,又擦了擦手。 他取了另外的茶盏,给自己倒了杯茶,而后将帕子和原先的杯子一起递给小全子,淡淡道:“毁了。” 小全子愣愣的接过,躬身应了一声是。 谢婉与孔月茹短暂交谈之后,便再无言语。 李彧走后,少男少女们之间的气氛又重新热闹了起来,只是这次再无人提诗文罢了。 美人终究是美人,即便贵公子们知晓她与孔月茹不合,但依旧忍不住跃跃欲试,想要与美人攀谈几句。 然而他们还没来得及出手,美人却已经被人给唤走了。 唤走谢婉的不是旁人,而是张老夫人。 看着面前熟悉的院子,谢婉莫名有些想笑。 张老夫人顿时皱了眉:“你笑什么?眼下王大人还没来,你笑给谁看?!” 谢婉闻言收了笑,看着张老夫人道:“祖母,天下男子千千万,您当真非要将我许给一个足已做我父亲的男子?” “什么叫足以做你父亲?!”张老夫人朝她瞪眼:“你是生的晚!你父亲比王大人长了五岁!” “有区别么?” 谢婉冷哼了一声:“王大人的长子,只比我小两岁,你让他是唤我娘,还是唤我姐?!你硬要将我许配给一个足以做我父亲的男子,会让旁人如何看待你,看待侯府?就算你当真要卖了我给那两人换个前程,好歹也顾些脸面吧?” “这里是长公主府,你却硬拉着自己的孙女来这僻静之处,与旁的男子私会。此事若是传了出去,且不说旁人会怎么看你,怎么看我,就是长公主也绝不会允你这般玷污了她的府邸!” ------------ 第005章:毁了你的清白 “你少拿长公主来吓我!” 张老夫人恼声道:“我特意看过,这里僻静的就连个下人都不会来,你不说我不说,长公主她怎么会知道?!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,我告诉你,今儿个王大人你见也得见,不见也得见!” 真是无可救药! 谢婉冷笑一声:“要见祖母自己见,请恕我不奉陪!” 说完这话,她转身便走。 张老夫人猛的拉住了她,一巴掌就朝她脸上打了过去。 谢婉偏头避开,一把扯过自己的衣袖,看着张老夫人冷声道:“你虽是我的祖母,但与我却并无恩情,你若好生为我寻一门正常的亲事,看在父亲的份上,我自会尽力为你养老送终,可你却只想着卖了我为你那两个好儿子铺路!” “今日,你强迫我见那王大人,日后我敢保证,你绝不可能从王大人那儿讨的半分好处!” 看着她彻底冷了眉眼,甚至有些发狠的样子,张老夫人莫名就想起了那日,她在陛下面前告状,逼得侯府当场分家的情景,当即就沉默了下来。 此时,院子主屋內,小全子朝外间看了一眼,低声道:“主子要不要去看看,这里毕竟是长公主府,今儿个又是长公主设宴,真闹出事儿就不好了。” 李彧将手中的书翻过一页,目光在手指上停留了一瞬,淡淡道:“本王从不管家事。” 听得这话,小全子也不好再劝,只是又朝外看了一眼,心头低叹了一声,挺好的一个姑娘,偏偏是那样的命格,摊上那么个祖母,真真是可惜了。 谢婉的话,给了张老夫人当头一棒,她看着这个她恨了十多年的孙女,心里有些打鼓。 她是知道谢婉貌美的,甚至她有时候都不相信,这样的一个人间尤物居然会出自谢家。 身为女子,她再清楚不过,一个貌美的女子对男人的杀伤力究竟能有多大,倘若真的将谢婉逼到绝境上,保不准她当真会不遗余力害了她的两个儿子。 她已经害死一个人,绝不能再让她害了她仅剩的两个儿子! 于是她连忙又放下了威逼的架势,轻哼一声开口道:“祖母跟王大人都说好了的,他马上就要过来了,你就见上一见,也不会损失什么。再者,祖母也是为了你好,你天煞孤星的命格,又有几人愿意娶你?” “你口口声声说我要将你卖了,若是当真将你卖了,直接将你送给旁人做妾不是更好?” 听得这话,谢婉冷笑了一声:“你不是不想将我送给旁人做妾,而是因为,你要脸面,不想落个迫害孤女的坏名声,连累了你那两个宝贝儿子!” 被谢婉一语道破心中那点计较,张老夫人有些恼羞成怒,眼看着苦口婆心的戏码眼看着要演不下去的时候,王大人终于来了。 张老夫人一见他,立刻就变了脸,扬起谄媚的笑容道:“王大人您可总算来了。” 看着张老夫人那谄媚的样子,谢婉在心头冷笑了一声,她这个好祖母,不去做老鸨真的可惜了。 王大人名为王得水,取名为如鱼得水之意,今年三十有二,养尊处优身形未曾发福,说句大实话,看上去也并没有那么差劲。 他瞧见谢婉,顿时眼睛都亮了,快走几步来到面前,对张氏的话置若罔闻,只对谢婉道:“谢姑娘,我们又见面了。” 张老夫人见他对自己理都不理,当即讪讪的道:“那张大人你们聊,我去替你们守着外间。” 此处乃是道路的尽头,唯一的出口便是那个巷子,以及身后已经关上门的院子。 王得水闻言终于舍得分一个眼神给张老夫人,点了点头,淡淡道了一声:“有劳老夫人。” 张老夫人见状,立刻喜笑颜开的到另一头守着去了。 谢婉冷笑了一声:“原本此处僻静,不会有人注意,可一个穿的花红柳绿的大活人往路口上一站,不注意的都要注意了。” 旁人家的老人,是年纪越大越沉稳,可张老夫人却是年纪越大,越喜欢穿的鲜艳,今儿个就穿了一身暗红。 听得这话,张老夫人的脚步就是一顿,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。 王得水看了谢婉一眼,眸中欢喜更甚,转眸对她道:“老夫人自行离去便好,王某对苏姑娘说几句话便走。” 张老夫人闻言连忙点头应是,临走时还警告似的看了谢婉一眼。 谢婉简直要被气笑了,带着自己的孙女儿与男子私会,不仅将孙女单独留下,还警告孙儿不得离开,这天底下岂有这般为人祖母的! 目送着张氏离开,王得水看着谢婉面上浓浓的讥讽之色,叹了口气柔声道:“我知晓谢姑娘心有不甘,毕竟王某已不是少年。可王某对谢姑娘当真是一见倾心念念不忘,如果逾矩之处,也是情难自禁,还望谢姑娘海涵。” 谢婉转眸看他,淡淡道:“王大人乃是两榜进士,年纪轻轻便已身处要职,将来前途不可限量。又何必因为小女子,趟了永誉侯府这浑水?” 听她这么说,王得水面上欢喜更甚,他笑了笑道:“王某与发妻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,便是后院那两位姬妾,也是母亲和发妻做主纳的,不怕苏姑娘笑话,王某活到这么大,还是在见到苏姑娘后,才知情这一字为何物。” 谢婉闻言,面色丝毫不为所动,只看着他道:“所谓一见钟情,不过是见色起意罢了,这桩婚事,不过是我祖母一厢情愿的买卖。” “王大人即便不为自己的仕途考虑,也该为自己的儿子着想,娶了我对王家只有害处并无好处,更何况,小女子对王大人无意,还望王大人莫要再纠缠。” 说完这话,谢婉朝他欠了欠身,转身便要离去。 王得水却一下拉住了她:“苏姑娘当真执意如此?” 谢婉看了看自己的手腕,冷了眼眸:“王大人还请自重!” “自重?” 王得水撕去了儒雅、痴情的表象,冷笑了一声:“此处乃是长公主府,王某冒险前来,不是来听苏姑娘跟王某划清界限的,苏姑娘不妨猜猜,若是此刻王某毁了你的清白,再说上一句是受了你的勾引,你觉得结果会如何?” ------------ 第006章:臣冤枉啊! 谢婉没有回话,只再次冷声道:“放开!” 王得水笑了笑:“既然苏姑娘不知,那不如由王某来告知你好了,王某乃是吏部左侍郎,朝廷正三品大员,出了这样的事情,对王某而言不过是私德有亏,最多罚奉一年罢了。可苏姑娘就不同了,不仅名声清白全无,最后还得乖乖嫁给王某,日后就是这京城也难自处。” “与其如此,倒不如你心甘情愿的嫁给王某,只要你将王某侍奉好了,王某可向你保证,在王某府上绝不会有人越过了你去,就是在外间,王某也愿意为你做脸,不比你被你那祖母卖给旁人做小妾了强?” “此事不劳王大人操心!”谢婉皱眉冷声道:“放开!” “敬酒不吃吃罚酒!”王得水的面色也冷了下来,一把将她拉入怀中,就要上下其手。 谢婉猛的一个挣扎,就从他怀里挣脱出来,正要提裙就跑,王得水却一把拉住她的胳膊,将人给拉回来! “臭丫头,还想跑?!给脸不要脸!” 王得水一手抓着她的胳膊,另一只手就朝谢婉的脸上打了过去! 谢婉偏头闪过,王得水的巴掌落了空,却更激起他的征服欲来,他干脆改成去撕扯她的衣领,一边撕扯,还一边恶狠狠的道:“等我今天上了你,看你还清高不清高!” 呲啦! 谢婉的衣袖被扯下了大半,好在里面还有里衣,并没有露出肌肤来。 可这样声音却刺激到了王得水的神经,他当即死死抓住谢婉的手腕,低头就要朝她亲过去。 身后院门紧闭,半点动静也无。 屋内的小全子急的都冒了汗,外间正在发生强抢民女的事情,可自家爷却稳坐如山。 然而他不敢劝,自家爷的性子他很清楚,除非爷自己改了主意,否则任何人劝说都没有用。 院门虽然关着,但屋门却是打开的,那衣衫撕扯的声音,清晰的传了进来,时不时还有院门被碰撞到的声音。 小全子急的在心里喊,苏姑娘,你倒是喊救命啊!你喊一声,就算爷他不救你,说不定有旁人来救你呢?! 然而,谢婉并没有出声,从头到尾都没有,除了用力挣扎的闷哼声之外,她并没有发出任何呼救。 屋内静悄悄的,只有外间传来的声音,以及李彧手中书页翻动的声响。 外间的挣扎声似乎越来越弱,小全子闭了闭眼,强迫自己不再去想。 这时,一直看书的李彧忽然开口道:“一个时辰到了么?” 小全子闻言一喜,可转眼一看刻漏,心又凉了半截,实话实说道:“尚未。” 李彧放下手中书本,站起身来道:“那也差不多了,走吧。” 院门外的谢婉,死死的抓住了自己的衣领,咬着牙不吭声。 身后紧闭的院门,仿佛在嘲笑她的痴心妄想。 王得水还在拉扯,谢婉干脆蹲下了身子,将自己团成了一团,就连王得水拉扯着她的头发,她也没有痛呼或者松开衣领过。 王得水拉扯了半天,也没见她吃痛松开,不由呸了一声,干脆开始拳打脚踢。 谢婉都受了。 痛么? 怎能不痛?! 无论是被扯落的头发,还是身上的挨的打,每一处都不再叫嚣着疼,叫嚣着痛。 可是她不能出声,若是出声了,不管她今天有没有守住清白,她都完了。 这个时代对女子极其苛刻,并不会因为,你比旁人多了一世的记忆,就会对你另眼相待,当你无法改变这个世界的规则,那就只能顺应规则,在规则之内做最好的自己。 唯有这样,才不会被划为异类,轻则被当成疯子,重则被当成魑魅魍魉,弄不好,还会落得个烈火焚身的下场。 正如这王得水所说,他是朝廷大员,是正三品,是男人!即便被人看到了,最多也只是罚奉闭门思过而已。 可她却不同,她是女子,又有那样的一个祖母,被人瞧见了,她最后的结局,却是不得不嫁给王得水。 可笑么? 很可笑吧? 然而这就是现实,这就是地位不平等造成的差距!这就是男人跟女人的差别! 更可笑的是,事情传出去之后,这世间绝大部分人都不会同情她的遭遇,只会骂她不知羞耻勾引男人! 不然,人家王大人怎么不去强别人,偏偏来强她?! 没有人会同情她,那些贵女只会高高在上对她不齿,甚至还有人会觉得,是这王得水吃了亏,上了一个狐狸精的当! 一个女子的清白,一个女子的痛苦,一个女子的人生,没有人会在乎。 谢婉自嘲的笑了笑,或许她不该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,这个世间能救她的只有自己! 她冷了眼眸,握紧了拳。 就在这时,紧闭的院门忽然吱呀一声打开了。 突如其来的声响,将正气的对谢婉拳打脚踢的王得水吓了一跳,他回头望去,当即扑通一声跪了下来:“宁……宁王。” 李彧的目光,从挨着墙角缩成一团的谢婉身上滑过,垂眸看向跪在脚下的王得水,缓缓开口:“王得水,你出息了。” 王得水顿时吓的浑身发抖,连忙磕头道:“臣,臣只是一时糊涂。” 说到这儿,他忽然猛的抬起头来,指着墙边的谢婉愤愤道:“不,不对都是这个贱人勾引臣的!臣只是一时情难自禁!” 他看向谢婉的眼神凶狠而怨恨,仿佛她是他的杀父仇人一般。 谢婉的唇角扯出一个冷漠讥讽的弧度,没有起身行礼,也没有为自己辩解,仿佛是被吓坏了一般,蜷缩着瑟瑟发抖。 李彧看了谢婉一眼,目光又落回了王得水的身上。 手中的玉珠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响,他的声音依旧清冽,半点起伏也无:“王得水,你身为朝廷命官,在长公主府内私会女眷,强行不轨,本王会如实禀奏陛下,明日早朝你且等候惩处。” 宁王与当今圣上乃是一母同胞,加上某些缘故,当今圣上对宁王多有亏欠,凡是宁王启奏几乎无一不允。 宁王如今这般发话,便代表着他的惩处绝不会是罚奉这般轻了。 王得水顿时就慌了,连连叩首道:“王爷!臣冤枉啊!王爷!” ------------ 第007章:我舍不得 小全子冷哼一声:“王爷冤枉你?!王爷一直都在这院中,发生的所有事情,王爷都心知肚明!朝廷有你这种官员,简直就是玷污了朝堂!” 小全子不仅是李彧的内侍,还是宁王府内院总管,虽是个太监看似低贱,可实际上就连朝中大员,见着了也得客客气气的唤一声全公公。 因为他的话,代表的不仅仅是他自己,很多时候还代表了李彧的态度。 王得水听得这话,一颗心顿时如坠冰窖,他趴在地上不住的哀求:“求宁王开恩!” 李彧没有答话,只站在那处,静静的拨弄着手中的玉珠。 小全子看了他一眼,明白了他的意思,当即冷声道:“还不快滚!难道还要王爷派人来请你走不成?!” “臣这就走,臣这就走。”王得水连忙站起来,躬着身子离开。 路过谢婉时,他狠狠的瞪了她一眼! 都是这个祸水!都是这个贱人! 她给他等着! 瞧见他的眼神,小全子皱眉道:“慢着!” 王得水连忙停下脚步,弯腰恭声道:“王爷还有何吩咐?” 小全子看了李彧一眼,这才冷声开口道:“今日之事,王爷不想在外间听见半句风言风语!” 王得水闻言一愣,连忙道:“是,臣绝不外传。” 听得这话,小全子这才满意的道:“滚!” 王得水滚了,很快便消失在巷子口。 小全子看着谢婉,轻叹了一声,上前将她搀扶起来,低声安抚道:“没事儿了谢姑娘,别怕。” 谢婉没有出声,她只是紧紧的抓住自己的领口,轻轻颤抖着。 小全子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安慰,有些无措的收回了手。 这时,李彧动了。 他抬脚走到谢婉面前,居高临下的看着她,一双黑眸不见喜怒:“为何不用?” 谢婉闻言一愣,咬了咬唇没有出声。 李彧见状微微皱眉,冷声开口道:“本王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,本王的玉佩,为何不用?!” 一旁的小全子,听得这话傻了眼。 玉佩? 什么玉佩? 他天天跟着主子,可以确定,这是主子今儿个第一次瞧见谢姑娘。 谢姑娘是什么时候,得到了主子的玉佩?! 谢婉的长睫轻颤了下。 原来他知道。 所以,他不是如她所想的那般见死不救,而是在他与她第一见面之时,在知晓了她的那难堪的处境之后,就已经默许给了她玉佩,让她能够避免先前的困境。 谢婉抬起头来,朝他翩然一笑,轻声道:“我舍不得。” 现在的她很狼狈,墨发散乱,衣衫褴褛,就连那张美艳的脸,也因为挨了打,鬓角微微有些青紫。 但,这依旧不影响她的美。 舍不得。 舍不得什么? 是舍不得连累的他的名声,还是舍不得这么轻易的使用好不容易得来玉佩? 因为他和她都知道,这玉佩毕竟是她胆大妄为偷来的,只要玉佩一出,他就必定会收回,不会给她第二次使用的机会。 李彧皱了眉,沉默了片刻之后开口道:“随你。” 说完这话,他便转身准备离去。 就在这时,他的衣袖忽然一沉。 李彧皱眉低头,就见一只纤纤玉手抓住了他的衣袖。 那玉手很是白嫩,手指纤纤如嫩荑,十指尖如笋,腕似白莲藕,只是手背上的青紫,看起来很是碍眼。 李彧收回目光回眸望去,眸色微冷:“放开。” 谢婉立刻放开了他的衣袖,美目因为受到了惊吓微微一缩,然后便蓄满了水。 她很是无措的看着他,一双美目眼泪欲落不落:“我能不能,请你帮帮我?” 不是宁王不是王爷,不是臣女也不是小女子,而是,你和我。 李彧沉了沉眼眸,冷声吐出两个字来:“不能。” 说完这话,他丝毫没有停留,转身便走。 小全子看了她一眼,低叹一声,也急忙跟着离开了。 看着他挺拔的身影消失在了巷子口,谢婉眨了眨眼,任由眼泪滑落。 她不是哭,只是之前蓄着的眼泪有点多,得一直睁着眼才能欲落不落,轻轻一眨便挤出来罢了。 谢婉捏捏已经被藏在暗袖中的衣袖,大大松了口气。 她没有骗他,她确实舍不得用这个玉佩,玉佩用一次便会被收走,她必须同要将玉佩用在刀刃上才行。 刚刚若是她真的抵挡不住,她必然会用。 可刚刚那种情况,却并不是她对付不了的。 她两世都在道观长大,别说拳脚功夫,就是什么算命、风水、驱鬼,以及各种法事和雌黄之术,都是跟师父们是学过的,对付一个养尊处优的王得水,还是绰绰有余。 而她之所以没有动手,是因为她在赌。 赌他会来救她。 她走之时,院门是开着的,可回来之后,院门却关了。 这里正如张氏所言,连下人都不会路过,所以便只有两种情况,一是他来过又走了,二是他仍在。 她刚刚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边缘,都准备动手了,他却出现了。 虽然,不如她预料的那般英雄救美,然后他将她带走,换好衣衫什么的,好让两人更近一步,但,他没有收回玉佩不是么? 也就是说,他给了她一个利用他的机会。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,总归是他给了。 谢婉挑了挑眉,如果说之前她还想用玉佩做些什么,那她现在,却什么都不想做了。 她要一直留着这个玉佩,让他每每看到自己身上少了个挂饰,都会想起她来。 念念不忘,才会有回响。 为人那么冷,拒绝起来也毫不客气,看上去真是个冷漠无情的男人。 那就让她再赌一赌好了,看看他的心,到底是不是真的那么坚若磐石,冷若冰霜。 谢婉抬头朝巷子口看去,她的好祖母没有来找她,这会儿恐怕正美滋滋的等着后续,就她现在这个样子,一出去,傻子都会知道发生了什么。 她这么弱小无助又可怜,遇到这样的事情该怎么办呢? 也就只能蹲在这巷子里,茫然无措不知如何是好了。 谢婉收回目光,重新蹲下身子,将自己团成了一团。 ------------ 第008章:这可使不得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,眼看着便到了快要用膳的时候,巷子里,谢婉仍孤零零的团缩在那里一动不动。 又过了一会儿,两个宫女匆匆而来,瞧见了团缩在巷子里的谢婉,连忙上前,低声安抚道:“谢姑娘别怕,长公主已经知道了,奴婢们带谢姑娘与换件衣衫,今日之事绝不会传出去的!” 她,好像又赌赢了。 谢婉缓缓抬起头来,看着面前的两个宫女,哑声道:“多谢长公主殿下。” 那两个宫女瞧见她狼狈的模样和脸上的泪痕,轻叹了口气:“放心吧,发生了这样的事情,长公主定不会就这么算了的。” 谢婉再次道了谢,任由两个宫女搀扶着起了身。 待瞧清楚她的狼狈之后,其中一个宫女忍不住呸了一声,痛骂道:“畜生!” 两个宫女拎着一个盒子,里面装了衣衫等物,她们直接带着谢婉进了后院的偏房,帮她换好了衣衫,重新梳子了发髻,还为她上了妆容,遮掩住了发鬓的那点青色。 待到收拾好了,两人仔细又仔细检查了一遍,确认没有任何破绽之后,两人才满意的点了点头,对谢婉道:“谢姑娘请随奴婢们来,长公主在等你。” 她们说什么,谢婉都点头说好,好似已经完全被吓坏了。 加上她绝美的样貌,此刻在那两位宫女眼中,她像极了脆弱的瓷娃娃。 不由的,两人说话的声音都放轻放柔了些,一边领着她朝外走,一边低声道:“谢姑娘别怕,长公主为人心善极好相处,而且她最看不得的事情,便是男子……” 说到此处,说话的那宫女顿了顿,生怕勾起了她不好的回忆,断了话头改口道:“总之,长公主定会为你出头的,你不用担心也不必害怕。” 谢婉的脸色好了许多,闻言低低嗯了一声:“我不怕。” 她说的是实话,然而配上她低低声音,再想一想,她之前经历的事情,两个宫女只以为她是在给她自己壮胆打气,亦或是在安慰自己,不由就更心疼了。 此刻,外间宴席已经布好,众人已经开始落座。 长公主借着更衣的由头,正在屋内大发雷霆! 张氏、王得水!他们可真是好大的胆子! 竟然敢在她的公主府,竟然敢在她设宴的时候,做出如此下作的事情来! 身旁的黎嬷嬷瞧着她的模样,连忙劝道:“公主息怒,事已至此您生气也只会伤了自己的身子,为了张氏和王得水那种小人,气坏了身子委实不值当。” “本宫越想越气!” 长公主猛的拍了下桌子,冷声道:“尤其是那张氏,本就是乡下的村妇,若不是故去的永誉侯给她挣了个诰命,她有什么资格出现在本宫的宴席之上?!一身土气拎不清也就算了,竟然还敢在本宫的公主府做下这等龌龊之事,本宫绝不能轻饶了她!” 黎嬷嬷点了点头,转而提起另一件事情来:“那谢姑娘……” 提起谢婉,长公主的怒气顿时就小了些:“那丫头的性子,本宫很是喜欢。当初永誉侯去世,她做的那事儿就深得本宫的心。让本宫想起了当初,护着陛下和彧儿时的情景。” 黎嬷嬷也有些感叹:“是啊,当初先皇去世,公主殿下也是凭着一己之力,挡住了朝堂上那些虎视眈眈的人,才有了后来陛下顺利亲政。” 想起过去,长公主也甚是感慨,开口道:“当初永誉侯去世,谢婉那丫头分明已经陷入绝境,却能够抓住机会,赶走府上那两只蛀虫,护住了幼弟还有侯府家产。” “你再看她今日,遇到那样的事也不哭不闹,若是寻常女子早就哭哭啼啼,到处找人求助了。而且她长的极美,本宫还从未见过那般媚而不俗的女子。只可惜,她那命格……” 黎嬷嬷犹豫了一会儿道:“不是说,过了及笄之日命格就散了么?而且依着奴婢看,宁王也未必会在意命格之说。” 长公主闻言一愣:“这跟彧儿又有何干?” 黎嬷嬷笑着道:“您想想看,宁王是什么性子?陛下和公主送到他府上的女子,宁王眼都不眨转身就送入了青楼。可今儿个,他却主动派人来跟您说了谢姑娘的事儿,明摆着就是要您帮着善后,为谢姑娘讨个说法嘛。” 长公主闻言神色一动,但很快又迟疑起来:“或许,只是不过是因为,那王得水在他门前做那龌龊之事,惹怒他罢了。” 黎嬷嬷顿时就笑了:“宁王是您看着长大的,您什么时候瞧见过他,做那些多余之事?” “即便那王得水惹怒了宁王,依着他的性子,严惩了王得水,这事儿便算过去了,又怎么会多此一举,特意派人来同您知会一声,还特意点明了,谢姑娘依旧在那巷子里?” 听得这话,长公主的眼睛顿时就亮了:“你说的有道理。” 黎嬷嬷笑着道:“所以啊,公主这赏花宴也不是全然是糟心的事。” 长公主听得这话,心头的愤怒总算散去了,她笑了笑道:“你说,若是本宫直接将那谢婉送到彧儿榻上如何?” 黎嬷嬷一听连忙道:“公主,这可使不得!” 长公主其实也只是说说而已,毕竟谢婉再怎么说也是永誉侯留下的嫡女,而且那命格之说,也委实让人忌惮。 再者,李彧的性子她了解,若是她当真这么做了,只会适得其反。 长公主看向黎嬷嬷,皱眉道:“此事有些让本宫为难。若是寻常女子,不管身份高低,只要彧儿有意,本宫必定撮合撮合,可……” “公主不必苦恼。” 黎嬷嬷给她倒了杯茶递了过去:“缘分天定,所谓有一就有二,宁王今日能为了谢姑娘破例一次,未必就不会有第二次,次数多了,宁王的态度也就摆在那儿了,公主只需看着便好。” 长公主闻言点了点头:“今日也算卸下了本宫心头的一块大石,本宫还以为,当年那事儿之后,彧儿已无心男女之事。说起来,也是本宫和陛下对不起他……” 正说着,外间宫女通报:“禀公主,谢姑娘到了。” ------------ 第009章:礼尚往来 长公主闻言连忙道:“快请进来。” 谢婉抬脚进了屋,屈膝朝长公主福身行礼:“臣女谢婉,见过长公主。” 长公主一瞧谢婉,顿时眼睛就亮了,尽管早间已经见过一面,但此刻再见,她还是又被惊艳了一番。 放在身前的手指纤纤如嫩荑,皮肤白皙如凝脂,美丽脖颈像蝤蛴,额头方正眉弯细,尤其是那腰身,纤细不足一握,最最难得的是,尽管是艳美的样貌,气质却很是出尘。 倾国倾城,艳而不俗。 许是因为在道观长大的缘故,整个人给人感觉很是淡雅平静,连带着让看的人,都是心中一静。 长公主起了身,来到她面前伸手将她扶了起来,光滑柔软的玉手之下,竟摸到了两处薄茧。 莫说是侯府的嫡女,就是寻常富贵家的女子,哪个是手上有茧的?! 长公主顿时对那张氏更厌恶了些,柔声对谢婉道:“好孩子,你受委屈了。” 这话一出,谢婉的眸中顿时就有了泪,她连忙低下头,哑声道:“臣女谢过长公主相助。” 长公主牵着她的手拍了拍,轻叹了一声道:“这有什么好值得谢的,你是在本宫府上出的事儿,就是本宫的责任。你且放心,那王得水此生仕途便算是到头了,今儿个这事儿,外间绝不会听得半点风声去!” 谢婉闻言连忙又行了一礼:“长公主大恩,臣女没齿难忘。” 瞧着她落下了泪,长公主亲自取了帕子替她轻轻擦拭着,柔声道:“别哭,妆哭花了让旁人瞧出来就不好了。你且坐着同本宫说说话,平复下心情,宴席快开始的时候,本宫带你出去。” 说着,长公主就牵着谢婉的手,领着她坐了下来。 一旁的黎嬷嬷赶紧让人到了茶,亲自端着茶盏递给了谢婉:“谢姑娘饮些热茶,定定神。” 谢婉双手接过茶盏,捧在手心,抬起湿漉漉的眸子看着黎嬷嬷:“谢谢嬷嬷。” 黎嬷嬷看着她那小心翼翼的样子,心肠也跟着软了软:“谢姑娘不必跟老奴这般客气。” 听得这话,谢婉朝她笑了笑。 长公主在一旁瞧着的模样,忍不住心疼起来,转眸对黎嬷嬷道:“将本宫那套红宝石的头面拿来。” 红宝石的头面是长公主心爱之物,平日里自己都没怎么戴过。 黎嬷嬷知道,谢婉是真得了长公主的怜爱,连忙将那套头面给取了过来。 长公主让黎嬷嬷将头面递给谢婉,看着她柔声道:“本宫将这套头面赠与你,并不是安抚你今儿个的遭遇,而是真心觉得与你有缘。” 谢婉连忙道谢,而后从腕口褪下一枚玉镯来,双手恭敬的递上。 她看着长公主,有些不好意思的道:“此物可能入不了公主殿下的眼,却是臣女最好的一枚玉镯,平日里也不曾戴过,还是今儿个赴宴特意戴上的,臣女将此物赠与公主,还望公主莫要嫌弃。” 看着这枚质地上乘,却并不罕见的玉镯,长公主有些讶异:“为何要赠本宫?” “礼尚往来。” 谢婉的两颊飞上了红晕,她看着长公主羞涩的道:“公主殿下帮助臣女良多,本该另备谢礼相赠,可臣女也知晓与公主殿下身份有别,日后未必能有幸再与公主殿下相见。而且……” 谢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:“此物确实是臣女唯一能拿的出手的了。” 听着她的话,瞧着她不好意思的羞涩模样,长公主有些愣住了。 她还未曾见过一个女子,这般表达自己的囊中羞涩,这么理解礼尚往来这四个字。 这种表达和理解,并不让人反感,反而更像是一个不谙世事少女,怀着一颗赤诚之心,在小心翼翼的将自己最好的东西,赠与自己喜欢的人。 谢婉出生没多久便被送入道观,可不是就是个不谙世事的? 关键是,她虽不谙世事,却又知礼数知进退,实在是让人心生好感。 长公主连忙伸手结果,顺手就戴在了手上,看了看玉镯,朝谢婉笑着道:“挺好,本宫很喜欢。” 听了这话,谢婉的脸上立刻露出了欢喜的笑容:“公主殿下喜欢便好。” 黎嬷嬷取了红宝石头面来,正要递上,长公主却道:“先放着吧,她也没带个丫鬟来,自己拿着不大方便,回头的时候,你带着人给她送到府上去。” 黎嬷嬷闻言有些惊讶,要知道,当面相赠和大张旗鼓的送去府上,意义可大不相同。 看来,长公主是真的喜欢谢婉,要给她做脸了。 谢婉闻言连忙起身道谢,长公主伸手将她扶起,看着她道:“本宫觉得与你甚是有缘,往后你若遇到了难处,也可尽管来寻本宫。” “谢公主殿下。”谢婉朝她露了笑:“公主殿下是臣女回京之后,第一个对臣女表达善意之人。” 长公主闻言笑了笑:“这话有些不对,第一个对你表达善意的,应该是宁王才是。” 看着谢婉一脸茫然模样,长公主也没有细说,只笑着道:“你记着本宫这话便是。” 就在这时,外间宫女来报,说是宴席已经备好,众人也已经落座了。 长公主起了身,牵着谢婉的手道:“走吧,同本宫一道出去。” 谢婉嗯了一声,搀扶着长公主朝外走去,在宫人一声通报后,随着长公主一道迈入了设席的院子。 张老夫人瞧见谢婉搀扶着长公主进来,顿时就皱了眉。 这个死丫头怎么在这儿?王大人呢?! 她当即心里就咯噔一声,不会是被长公主发现了吧,这死丫头的衣服发髻都换过了,显然是被长公主知道了。 张老夫人顿时就有些慌乱起来。 另一桌的孔月茹也是皱了眉,她自然也注意到谢婉的衣衫发髻换过了,她轻哼了一声,低声道:“我就知道,这狐媚子惯会做这些谄上媚下之事。 坐在她身旁,与她交好的少女低声附和道:“谁说不是呢,仗着一张好脸罢了。” 长公主一来,众人纷纷起身行礼, 长公主摆了摆手,道了一声免礼,让众人落座,然后就坐在了主座上。 还命人特意添了个凳子,让谢婉坐在她身旁。 ------------ 第010章:你话太多了 长公主这般另眼相待,不知道嫉妒红了多少人的眼。 张老夫人得意洋洋,虽然还记挂着王得水的事情,可她现在却更欢喜谢婉给她长了脸。 当然,除了长脸之外,更重要的是,得到长公主欢喜的谢婉,说不定能被更不怕死,又有权势的人看上。 男宾女宾不同席,女宾席上,贵妇人们瞧着张老夫人那一脸得意洋洋,又眸含算计的模样,眸中皆是不齿。 本就嫌弃她是乡野村妇出身,如今更瞧不上她了。 张老夫人浑然不觉,只觉得自己有脸面的很。 宴席开始之后,她笑着同身旁的工部左侍郎夫人说话,左侍郎夫人就好似没听见一般,转而同身旁另一个贵妇人聊起天来,说着长公主府里的花开的如何如何。 那贵妇人笑着搭话,两人聊的其乐融融,全然将她当成了空气。 张老夫人气的拧紧了手中的帕子,心里暗呸了一声:有什么可了不起的,等她将谢婉送到王公大臣的府上,到时候,她们还不是得上赶着同她说话! 她抬眸朝主桌看去,见长公主同谢婉有说有笑,还特意命身旁的人给她布菜,当即又重新得意起来。 一顿饭就这么用完了,谢婉明显感觉到了长公主的善意。 饭后,长公主带着她又回到了屋中,寻着她说了些话,然后才派人将她送了出去。 谢婉走了,长公主看着她离去的背影,叹了口气道:“真真是个好姑娘,可惜偏偏是那样的命格,又有张氏那样的祖母。” 黎嬷嬷也叹声道:“谁说不是呢,虽是山上养大的,可知礼有节,知恩图报,待人真诚,眼皮子也不似的张氏那一家子浅薄。就连样貌也不相似,谢侯府这是歹竹出好笋了!” 长公主想起张氏那张市侩谄媚的脸,就觉得一阵厌烦,她皱了皱眉道:“若不是考虑到彧儿,本宫都想直接收了她当义女,也免得这么好的一个孩子,被张氏那一家给连累了。” 黎嬷嬷听得这话顿时就笑了:“宁王好不容易待一个女子有所不同,您若是将谢姑娘收做义女,那谢姑娘见着王爷还不得喊一声舅舅?王爷嘴上不说,心里还不定怎么怨您呢!” “他要是会为了这事儿怨我,那倒好了!” 长公主跟着笑了笑,而后忽然又皱了眉头,看向黎嬷嬷问道:“你说,为何她没有提起彧儿?她的事儿被彧儿撞了个正着,彧儿走后,本宫的人就到了。谁都看的出来,是彧儿找的本宫吧?她为何只字不提?” 黎嬷嬷闻言也皱了皱眉:“许是因为男女有别?怕公主殿下误会她是个攀龙附凤的?毕竟公主您没有主动提起,只说了一句您不是第一个对她表达善意的人罢了。” “本宫光顾着心疼她,将这茬给忘了!” 长公主很是懊恼:“若是之前本宫提了,她肯定是要谢的,这一来二往的不就有了交集?!” 瞧着她懊恼的模样,黎嬷嬷的笑了笑:“先前您还说,她的命格摆在那儿,不好撮合呢。” 听得这话,长公主轻叹了一声:“她那命格确实让人忌惮,且看看再说吧。” 马车在路上走着,马车内一片寂静,唯有玉石拨动偶尔发出的相击声。 小全子看着端坐着闭目养神的李彧,有些欲言又止。 先前他以为自家主子见死不救,可后来他才发现,主子不是不救,而是早早就与谢姑娘有了交集,做了安排。 只是那安排,谢姑娘不曾用罢了。 可问题是,谢姑娘与自家主子今儿个是头回相见,而且在主子出门英雄救美之前,压根就没说过话啊!更不要说什么赠玉佩,什么舍不得了。 哦不对,是说过的。 谢姑娘当时说的是见过摄政王,而自家主子说的是:嗯。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情况?! 为什么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事情,他却什么都不知道?! 小全子想的头疼,忍不住就抠了抠脑袋。 自家爷今儿个很反常,这反常指的不是英雄救美,毕竟那样的事情,连他都看不过去,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主子,又怎么真的能让其在眼皮子底下发生? 他说的反常,是指自家爷临走之时,命他将此事告知了长公主。 主子从来不是怜香惜玉之人,那些被长公主从青楼里赎回来的女子们,便是最好的证明。 可今天主子特意命他将此事告知了长公主,还点名了谢姑娘所在之地,摆明了就是让长公主去替谢姑娘善后。 主子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? 谢姑娘生的极美,说句大逆不道的话,小全子就没见过这么美的人,可若是说主子看上她了吧,偏偏主子让谢姑娘吃了那么多的苦,险些都失身了,才现身。 这是看上的样子么? 可你若是说没看上吧,那后面让长公主善后又是怎么回事? 小全子头疼,忍不住又抠了抠脑袋。 “要抠下去抠。” 李彧的声音淡淡响起,小全子连忙放下手,讨好的朝他笑了笑。 李彧看了他一眼,重新闭上了眼。 小全子犹豫了好一会儿,决定不为难自己,试探着将好奇问出了口:“爷,觉得谢姑娘如何?” 车厢内玉珠相击的声音骤停了一瞬,这才又接着响起,李彧轻启薄唇,淡淡道:“她如何,与本王何干?” 小全子六岁就跟着他,虽不是李彧肚里的蛔虫,却也足够了解。 他看了一眼李彧手中的玉珠,试探着道:“可爷先前命奴才将谢姑娘的事儿,告知了长公主,长公主必然会误会,若是长公主她直接将谢姑娘给送到府上,该如何是好?” 听得这话,李彧睁开眼,收了玉珠串戴入腕间,理了理袖口没有答话。 小全子见他这般反应,当即便陷入了苦恼之中:“若真是如此,那可就难办了。毕竟谢伯府再落魄,也有爵位的人家,总不能将谢姑娘也送到青楼去,希望长公主殿下莫要会错了意,当真将人送来才好。” 李彧闻言抬眸看他,冷声道:“小全子。” 小全子:“奴才在。” 李彧:“你话太多了。” 小全子:…… ------------ 第011章:不识好歹! 宴席散后,张老夫人便给长公主府的一个内侍塞了银子,让他去前院看看,王得水在不在。 内侍收了银子,去前院转了一圈,回来告诉她道:“王大人先前宴席未开始之前,便已经离开了。” 听得这话,张老夫人心头顿时就咯噔一声,看来谢婉那个死丫头同王大人私会的事儿被长公主知道了。 可不对呀,若是长公主知晓了此事,又怎还会对勾搭男人的死丫头那般好? 张老夫人越想越觉得应该是那个死丫头给王大人灌了什么迷魂汤,让王大人先回去了。 想到这里,张老夫人的一颗心就放了下来,站在外间等着谢婉。 不大一会儿,谢婉缓步而来,还是长公主身边的丫鬟给送过来的。 张老夫人一瞧连忙走了过去,笑着对那丫鬟道:“有劳送我这不孝孙女过来,替我谢过长公主。” 丫鬟掀了掀眼皮看了她一眼,寻常人家的老夫人,在外好歹开口自称一声老身,她倒好,一口一个我的。 对公主也不曾用敬称,真真是不知礼数! 丫鬟没接她的话,转而朝谢婉福了福身:“奴婢便先告退了。” 谢婉屈膝回礼:“有劳。” 张老夫人被丫鬟视为无物,心头顿时就憋了火,可她也不敢发作,只等丫鬟离开之后,转头看向谢婉,劈头盖脸第一句话便是:“你这个死丫头是怎么回事?王大人呢?!” 谢婉看了她一眼,皱眉低声道:“祖母当真要在此处,同我讨论王大人的事情?” 周遭有人看了过来,张老夫人轻哼了一声:“死丫头,回去再跟你算账!” 说着这话,张老夫人一扭身便带着身旁的丫鬟走了。 谢婉看了她的背影一眼,神色淡淡的抬脚跟上她,随着她上了马车。 刚刚在马车上坐下,张老夫人的话就连带着口水一同落了下来:“你跟王大人是怎么回事?长公主又是怎么回事?!” 谢婉擦了擦额头上的口水,淡淡看着她道:“也没什么,就是在祖母您走后,王大人想要对我用强,恰巧被宁王看见将我救了,派人告知了长公主。哦对,长公主和宁王都亲口说过,母亲您口中的王大人,仕途已经到了尽头。” 张老夫人闻言顿时破口大骂:“你这个扫把星!我就知道,带着你准没好事!王大人看上你是你的福分,你怎么……怎么如此不识好歹?!现在好了,王大人没了官职,你两个叔父的事情该怎么办?!” 他们的事情,与她何干。 谢婉冷笑了一声:“祖母若觉得我是扫把星,不若还是去跟了两个叔父的好,左右出嫁从夫,夫死从子。如今的侯府可没有您的儿子。” “呸!” 张氏朝地上啐了一口:“想把我赶走,好让你一个人霸占临儿的俸禄,霸占侯府产业?你做梦!” 谢婉就知道她会这么说。 其实永誉侯府根本没有什么产业,她爹是乡野出身,硬是凭着赫赫战功被先皇封为永誉侯,从封侯到去世,也不过十余载。 根基不深,加上她娘性子软,虽说是掌着中馈,可怀孕生子,还要上山陪她,能顾及到的东西很少。 渐渐的,侯府产业变成了那两个叔父的私产,整个侯府如今除了三个铺子的租金之外,就全靠谢临的俸禄支撑。 至于她娘的娘家,唯有在她爹和她娘去世的时候来过一次之外,就再也没了走动。 如今的侯府,说只剩下了一个空壳也不为过。 张老夫人见谢婉不说话,以为是被自己说中了,当即冷哼一声道:“我告诉你,别以为你现在掌着家就如何了,孝这一字大过天,你再大的野心,也得嫁出去!侯府还是得姓谢!” 谢婉冷冷的看了她一眼,她的这个祖母,哪怕是有了诰命,哪怕是在京城待了十余年,可无论品性还是言行举止,都与那些整天在村口破口大骂的农妇无异。 她就弄不明白,好歹耳濡目染十多年了,怎么一点长进也没有? “你那是什么眼神?!” 张老夫人瞪了眼:“你在长公主府出了那样的事儿,长公主肯定给了你赏赐安抚了吧?东西呢?!” 谢婉闻言冷笑,直接张开双臂,让她看个清楚:“祖母觉得,我身上有什么地方是可以藏东西的么?” 其实她有。 袖中藏着李彧的贴身玉佩,和一些碎银,那些碎银本来是为了收买公主府的下人,打听李彧的动向的。 结果老天都在帮她,银子压根没派上用场。 可她知道,张氏不会搜,因为在张氏看来,她发生那样的事情,长公主肯定会觉得她是个勾人的狐媚子,随意给点东西,就算打发了。 张氏那样的人,总会用自己的眼界和想法来揣度别人,以为别人都跟她一个样。 再者,张氏也不敢。 毕竟是在她手底下吃过亏的。 果然,张老夫人没有去搜她的身,但目光还是在她领口逛了一圈,见到那里平平,而腰间也无鼓胀,这才轻哼一声收回目光。 她看着谢婉道:“你也是的,好歹也是在长公主府出的事,哭一哭闹一闹,也不至于什么都没得到。” 听得这话,谢婉真的是连嘲讽的力气都没有了,她冷笑着道:“然后呢,长公主觉得我不堪,彻底不管我,接着今天在场的所有达官贵人都会知道,我险些被王得水玷污。可王德水马上就要被罢官,你是要我嫁给他么?!” 张老夫人听得这话,顿时就愣了,皱了皱眉道:“那自然不行!” 王得水没了官职,能帮她那两个儿子什么忙? 她将谢婉送去给旁人做妾,也比给王得水当夫人来得强! “好好的一件事,怎么就被宁王给撞见了呢?!” 张老夫人朝谢婉瞪眼:“还不是你不识好歹!若是你识好歹,又怎会发生今日这般事情?!三品大员的夫人不好么?难道非要让我将你嫁给一个穷小子,你就开心?!” 谢婉闻言看了她一眼,径直靠着车厢,闭了眼。 ------------ 第012章:有人吃了屎 穷小子自然不成,不是她看不起那些寒门学子,亦或是凭着自己能耐往上爬的人。 而是因为,他们不能给她想要的。 她容貌过盛,现在还有命格之说压着,倒瞧不出什么来。 可命格之说,日子久了自然就破了,王公贵族私下里的腌臜,懂得都懂。 就她这个样貌,娶她的那人若是真心待她,魑魅魍魉一来,她倒是可以拼个你死我活,但那人又该如何? 孑然一身自然毫无顾虑,头掉了不过碗大个疤,可她还有临儿,那人还有家人,而能从那人手中抢人的,必定地位显赫,届时那人不仅受了夺妻之痛,还会被人断了仕途,受人耻笑。 若是那人不是真心待她,那她也不可能嫁给他。 佛家讲究因果,道家更是如此,她前世无父无母,这一世父母双全还有幼弟,生恩养恩她全占了,不能不报。 父母之死绝不可能是简简单单的马匹发狂,她爹乃是凭着赫赫战功封侯的,堂堂永誉侯手起刀落千军万马之中来去自如,怎么可能制服不了一两匹发狂的马? 所以,无论是为了临儿,还是为了调查父母之死的真相,亦或是为了她自己,她必须得找个能护得住她,护得住临儿的人当靠山。 张氏说了半天,见她只依靠着车厢闭着眼,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,顿时也觉得无趣,轻哼了一声不再开口。 马车在侯府门口停了下来,如诗和如画立刻迎了上来,瞧见张老夫人下了马车,立刻屈膝行礼:“见过老夫人。” 张老夫人朝两人冷哼了一声,径直越过她们进了府。 两人对她的态度早已习惯,转头去迎谢婉。 谢婉下了马车,如诗如画随着她往府里走,如诗关切的低声问道:“小姐,一切都还好吧?” “还好。”谢婉看了她一眼:“回院子再说。” 回到了自己的汀兰院,谢婉慵懒的躺在小榻上,这才将在长公主府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。 她说的轻描淡写,可如诗和如画,却听得火冒三丈。 她们二人都是从小被送到道观,与谢婉一道长大的,情义非比寻常。 如诗气的破口大骂:“不要脸的老东西,心偏到没边了!她这么喜欢那个王大人,怎么不自己去?!” 听得这话,如画和谢婉顿时都笑了。 如画笑着道:“她没那个本钱啊,要是有,难保不会为了那两个儿子,亲自上。” 谢婉看着两人,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:“我给你们起名如诗如画,本是盼着,一个能出口成章,一个能静雅如画,结果你们二人倒好,一个吵架没输过,一个打架永远冲在第一个。” 如诗轻咳了一声:“小姐不是说过么?理想很丰满,现实很骨感。” “我说过那么多,对你有利的就记着。”谢婉换了话题:“临儿今日可好?” 如画回答道:“同往日一样,上午跟着夫子学了会儿,中午睡了午觉,这会儿正在上课,来找过小姐一回,听闻小姐不在,也没闹腾,不高兴是有的。” 谢婉嗯了一声。 谢临现在三岁了,已经不如之前那么粘人,乖巧可爱的紧。 谢婉从袖中取出李彧的玉佩,在手中细细端详,唇角微微扬起。 如诗和如画瞧见她手中的玉佩,有些好奇的问道:“小姐,这玉佩是……” 谢婉让如画拿个锦盒来,一边将玉佩仔细装好,一边笑着道:“你们未来姑爷的。” 听了这话,如诗和如画顿时瞪大了双眼一脸惊诧。 如画要聪明些,当即便反应了过来:“这个是宁王的?小姐已经拿下宁王了?!” “哪有那么快?”谢婉起身下榻将锦盒收好:“他比我想象中的要好,人长得好看,性情也很不错。” “性情不错?”如诗有些傻眼:“宁王是出了名的冷酷无情,送去宁王府里的那些女子,他眼睛眨都不眨就直接送去了青楼,小姐是从哪儿看出来,宁王性情不错的?” 如画也跟着道:“整个京城谁人不知,宁王是个冷面阎罗,小姐你……不会是认错人了吧?” 谢婉看了两人一眼:“你们不懂,我就喜欢这种冷落冰霜的,你们想想,若是一个男子对所有人都不假颜色,只对你一人温情脉脉,是不是很带感?” 毕竟相伴十年,如诗和如画已经习惯她的用词,二人仔细想了想,好像确实很带感。 如画挑了挑眉:“这便是小姐要的,弱水三千只取一瓢?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他现在还是小姐我,单方面宣布的未来夫君,从他今天对我的态度来看,想要让他承认,应该不是太难。” 他今天救了她两次,不知道是真的外冷内热,还是单单对她如此,若是后者,那他现在有没有想起她? 但愿是想了吧,希望今天的话,以后不要被啪啪打脸才是。 今儿个是沐休,但折子却没有断。 当今陛下不大爱处理朝政,所有的奏折都是先送到宁王府,由李彧筛选过才呈上去。 因着在长公主府耽误了半日,李彧回来用完饭后便一头扎进了书房。 可小全子却发现,本该是最忙碌的时候,自家王爷却有些心不在焉。 比如,每每批阅奏章的间隙,拿起茶盏饮茶的时候,自家王爷都会看着茶盏微微出神,过了一会儿才放下茶盏,继续忙碌。 小全子借着倒茶的时候,细细打量着茶盏。 就是平日里用的那一套啊,也没什么特别的呀。 小全子想不通,等到李彧又看着茶盏微微愣神的时候,他忍不住问了:“爷,这茶盏是不是有什么问题?” 李彧闻言顿时回过神来,放下茶盏淡淡道:“没有。” 小全子就更不明白了:“那爷为何总盯着茶盏出神?奴才数了数,已经是第九次了!” 李彧握着朱笔的手微微一僵:“你的话太多了。” 小全子:…… 他明明才说了两句好么?! 谢婉回府没多久,黎嬷嬷便带着人,捧着装着红宝石头面的锦盒,浩浩荡荡的过来了。 ------------ 第013章:脑袋要摇起来 张老夫人的话,谢婉压根没放在心上,倒是如诗和如画却气的不行。 如诗气鼓鼓的道:“小姐怎么不让奴婢骂回去?” 谢婉闻言淡淡道:“咱们都是未出阁的姑娘,那等腌臜的话,即便是回了也落不得好。” 收好红宝石头面,她想了想又将李彧的玉佩给放了进去。 如诗和如画本来还在愤愤不平,瞧见玉佩,注意力顿时就被吸引了过去。 两人互看了一眼,如诗试探着开口问道:“小姐,这玉佩是……” 谢婉收好玉佩,朝着两人挑了挑眉:“你们未来姑爷的。” 听了这话,如诗和如画顿时瞪大了双眼一脸惊诧。 完了完了! 自家小姐出去了一趟,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野男人给骗了! 瞧着两人一副痛心疾首,想说点什么又不敢说的样子,谢婉笑着道:“想到哪去了,这是宁王李彧的贴身玉佩,我偷来的。准确的说,虽然是我偷的,但他默许了。” 想起李彧,谢婉的面上带了笑:“我看上他了。” 听得这话,如诗和如画的下巴惊掉在了地上,好半天才捡了起来。 如诗斟酌了下用词:“小姐看上宁王什么了?” 谢婉想了想:“看上他长的好看,看上他性情不错。” “性情不错?”如诗有些傻眼:“宁王是出了名的冷酷无情,送去宁王府里的那些女子,他眼睛眨都不眨就直接送去了青楼,小姐是从哪儿看出来,宁王性情不错的?” 如画也跟着道:“整个京城谁人不知,宁王是个冷面阎罗,小姐你……不会是认错人了吧?” 谢婉看了两人一眼:“你们不懂,我就喜欢这种冷若冰霜的,你们想想,若是一个男子对所有人都不假颜色,只对你一人温情脉脉,是不是很带感?” 毕竟相伴十年,如诗和如画已经习惯她的用词,二人仔细想了想,好像确实很带感。 如画有些好奇:“这便是小姐要的,弱水三千只取一瓢?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算是吧,现在也只是我一厢情愿而已。但从他今天对我的态度来看,让他喜欢我,应该不是太难。” 他今天救了她两次,不知道是真的外冷内热,还是单单对她如此,若是后者,那他现在有没有想起她? 但愿是想了吧,希望今天的话,以后不要被啪啪打脸才是。 今儿个是沐休,但折子却没有断。 当今陛下不大爱处理朝政,所有的奏折都是先送到宁王府,由李彧筛选过才呈上去。 因着在长公主府耽误了半日,李彧回来用完饭后便一头扎进了书房。 可小全子却发现,本该是最忙碌的时候,自家王爷却有些心不在焉。 比如,每每批阅奏章的间隙,拿起茶盏饮茶的时候,自家王爷都会看着茶盏微微出神,过了一会儿才放下茶盏,继续忙碌。 小全子借着倒茶的时候,细细打量着茶盏。 就是平日里用的那一套啊,也没什么特别的呀。 小全子想不通,等到李彧又看着茶盏微微愣神的时候,他忍不住问了:“爷,这茶盏是不是有什么问题?” 李彧闻言顿时回过神来,放下茶盏淡淡道:“没有。” 小全子就更不明白了:“那爷为何总盯着茶盏出神?奴才数了数,已经是……” 李彧淡淡打断了他的话:“小全子。” “奴才在。” “你的话太多了。” 小全子:…… 他明明才说了两句好么?! 傍晚时候,谢临一下学就屁颠屁颠就过来了。 一瞧见谢婉,他立刻朝她跑了过来,然后一头扎进了她的怀里,将脸贴在她的腹部,紧紧抱着她:“阿姐,临儿好久都没看到你了。” 谢婉拍了拍他的背,笑着道:“阿姐这不是回来了么?” 谢临却半点也没有被安抚到,紧紧的抱着她不撒手,阿姐身上好香,他要多抱抱。 谢婉拿他没法,便任由他抱着,直到他抱够了,这才牵着他在桌边坐下,笑着道:“临儿今天跟夫子学了些什么?教教阿姐好不好?阿姐没上过学,只能靠你这个小夫子了。” 谢临闻言朝里间床头看了一眼。 他已经不是两岁的小孩子了,阿姐还天天拿这些话来哄骗他,床头还放着话本呢,骗他之前先收好,好么? 谢临在心里叹了口气。 唉…… 自己的阿姐,除了宠着还能怎么办呢? 谁让他是这家里,唯一懂事的那个呢。 他坐直了小小的身子,轻咳了一声,转头对门边上站着的小书童道:“将本侯爷的书拿过来。” 小书童立刻将书本拿了过来,谢临伸手接过,翻开到最新学的那页,指着书上的字道:“来,跟我念:学而时习之,不亦说乎?有朋自远方来,不亦乐乎?人不知而不愠,不亦君子乎?” 谢婉跟着念了一遍,谢临很不满意:“你的脑袋要这样摇起来!本夫子都说跟你说过多少遍了?!” 谢婉:…… 她委实不大明白,为何念书要摇脑袋,但瞧着谢临一脸认真和坚持,她也只能跟着摇头晃脑:“学而时习之,不亦说乎……” 好不容易学完,谢婉立刻打发他上屋外玩去。 看着他离开,谢婉撑住脑袋:“快将橘子拿过来,我头晕。” 如诗将早就准备好的橘子拨开递了过来,看着谢婉嗅着橘子皮的味道,又心疼又好笑:“小姐何苦这般折腾自己?侯爷又不是不爱学的。” “你们不懂。”谢婉深深吸了一口:“我这是增加他学习的积极性。” 上辈子她看电视,某个教育专家就是这么说的,她也没养过孩子,也只能照本宣科。 好在,效果是不错的,谢临每日学的知识都很扎实,只是有点,太废脑子了。 嗯,还是物理意义上的废。 张老夫人在谢婉那受了气,可偏偏门外的打扫丫鬟又是个死脑筋,也不知道从哪变出一盆水来,当着她的面就泼洒进了屋内,把她气的个半死。 那丫鬟又是个狗仗人势的,她要惩罚,那丫鬟就说要去禀告谢婉。 张氏气的够呛,回到自己屋中就让身边的嬷嬷去把她那两个儿子叫了过来。 ------------ 第014章:有动静了! 谢志峰和谢志康本就惦记着王得水的事儿,正聚在一块儿,焦急的等着消息。 得了信,两人立刻就赶到了侯府,因着谢婉吩咐过,两人不得从正门进,故而两人是后门悄悄进来的。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,可谢志峰瞧见了张老夫人,还是立刻抱怨道:“娘,你说说看,这都叫个什么事儿?!堂堂侯爷的二叔父,被赶出去也就算了,居然连进个侯府都要走后门,偌大个侯府,被一个小丫头片子把持着,说出去都是笑话!” 张老夫人轻哼了一声:“说来说去,还不都是你自己的错?若不是你留了把柄被那丫头逮住,会有今天?侯府当家是陛下亲口定的,你还敢去骂陛下不成?!” “那也不能一直怎么下去。”谢志峰梗着脖子道:“左右孝期已出,将她嫁出去便是。” 说到这个张老夫人就来了气,她将白日里在长公主发生的事情说了:“眼下王得水是废了,她又得了长公主的青睐,长公主还特意派了身边的嬷嬷来给她做脸,送了一套红宝石的头面给她,这下,她的尾巴更要翘到天上去了!” “再翘也没用!这婚事还是得娘你说了算!” 谢志峰冷哼了一声:“既然她这么不识抬举,咱们也别想别的了,直接找个人把她嫁过去就行!最近礼部尚书刚刚打死了新娶的婆娘,正好缺一个呢!” “老二你就是头脑简单!”谢志康皱眉道:“那丫头就不是个听话的,如果给她许个一瞧就不好的婚事,她肯定会闹,现在她又得了长公主青眼,真闹起来咱们理亏。要找,就得找那种看上去光鲜亮丽,实际上……” 他嘿嘿笑了两声,张老夫人和谢志峰顿时就懂了。 张氏皱了皱眉:“这样的人,怕是不好找吧?更何况,那个小贱人的命格摆在那,哪个达官贵人敢娶她?” 谢志康笑了笑:“娘放心,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,有的是人呢!只是你也知道,这样的人身份都很显赫,我和二弟要同他们结交,必然要花好些银子……” 张氏闻言顿时懂了,皱了皱眉,进屋捧了个木盒出来:“这是才发下的银子,你们省着点花。你们那死鬼大哥,留给我的也就一个诰命了。” 谢志康接了木盒笑着道:“娘放心,这事儿包在我和二弟身上。” 谢志康与谢志峰前脚进了府,后脚谢婉就得了信。 如诗一边伺候着她沐浴,一边气呼呼的道:“那母子三人凑一块儿,肯定又在算计小姐。” 谢婉不以为然:“让他们算计,就他们那个眼界和能力,唯一能算计的,也就是我的婚事了。今儿个长公主送了头面过来,他们即便是算计,也得寻个身份过的去的。我不怕他们算计,就怕他们不算计。” 如今的女子乃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,她和李彧不仅男女有别,身份差距还大,没有她那两个好叔父领路,她还真没办法,自然而然的出现在他的圈子里。 如诗和如画听她这么说,就知道她已有了打算,当即便放下心来。 毕竟自家小姐有颗七窍玲珑心,她们自打三岁跟了小姐,还没见小姐吃亏过。 然而,谢志康和谢志峰还是让谢婉失望了。 三天过去,也没见他们有什么动静,就连张氏也老实的紧,没出什么幺蛾子。 谢婉看着手中的玉佩,皱了眉。 李彧身边从来都不缺对他心怀不轨的女子,即便在长公主府,她的大胆给他留下了几分印象,甚至是惊艳,可若是长时间不见,这份印象和惊艳也会淡去,最后被丢弃在一旁。 有些事情,一旦开始就不能停下,否则就是前功尽弃。 谢婉凝视着手中的玉佩良久,忽然手一松,任由玉佩直直的落了下去。 啪嗒! 玉佩摔落在地,碎成了两半。 屋内静极了。 如诗和如画看着地上碎裂的玉佩,一脸的震惊。 如画转头看向谢婉:“小姐不是极喜爱这枚玉佩么,这几日得了空都在手中把玩,怎的忽然……” 就摔了呢? “我要的不是这枚玉佩,而是它代表的那个人。” 谢婉弯腰将地上的玉佩捡起,拿出帕子小心的包裹好,转头对如画道:“备车,随我出去一趟。” 如画立刻领命而去,如诗一边去取帷幔,一边问道:“小姐怎的忽然要出门了?” 谢婉将裹着玉佩的帕子收好,笑了笑道:“修玉佩。” “啊?”如诗整个人都有些懵,谢婉却没有再解释什么,带上帷帽就出了门。 马车很快就在一栋气派的楼阁面前停了下来,楼阁的门额上龙飞凤舞的写着三个大字:琳琅坊。 琳琅坊不仅卖各种玉器、金器、稀罕物件,坊内还有能工巧匠,修复各种珍贵的物件。 最重要的是,谢婉知道,这琳琅坊是李彧的产业。 谢婉下了马车,刚进琳琅坊,小二便迎了上来:“这位姑娘,是要买些什么?” 谢婉看着他道:“我不买东西,只是想要劳请贵坊的师父修复一枚玉佩,此玉佩比较贵重,我想见一见你们掌柜。” 小二看了看她,又探头看了门外的马车一眼,犹豫了一会儿后道:“姑娘二楼请。” 琳琅坊共有三层,一层是一些比较精巧的物件,二楼则是贵客所在,有单独的雅间。 三楼并不对外开放,据说是放着琳琅坊最顶级的物件。 小二将谢婉领到一个雅间,奉上茶让她稍后,然后便退出去了。 谢婉将帷帽取了放在一旁,静静的品着茶,如画虽是第一次来这般富丽堂皇的地方,但也没多少不适,静静的站在一旁。 过了一会儿,琳琅坊的掌柜来了,瞧见谢婉的样貌顿时一愣,然后才反应了过来,拱手歉意道:“姑娘仙人之姿,是老夫失礼了。老夫姓木,乃是琳琅坊的掌柜,不知姑娘要修复什么玉佩?” “原来是木掌柜。” 谢婉从袖中取出帕子来,小心翼翼的放在桌上,然后一点一点打开:“这玉佩乃是贵人所赠,我很是爱惜。” 说到这儿,她叹了口气,有些失落的道:“只可惜身旁丫鬟愚钝,不小心给摔破了,想看看贵坊能否修复。” 木掌柜抬脚上前,小心翼翼的拿起那摔成两半的玉佩,待看见上面的字,手顿时一抖,险些又给摔了。 他一脸惊诧的抬头看着谢婉道:“这……” ------------ 第015章:私闯民宅 谢婉朝他点了点头:“正如木掌柜所想的那般。” 木掌柜看了看手中的玉佩,又看了看谢婉,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道:“此玉佩实在太过贵重,老夫也不知晓到底能不能修复,晚些时候寻几个师傅都看看,姑娘若是信的过的话可将玉佩留下,明日再来。” 谢婉没有任何犹豫,当即点头道:“那好,我明日再来。只是……” 木掌柜看着她:“只是如何?” 谢婉朝他笑了笑,有些不好意思的道:“实不相瞒,我归京并没有多久,也未曾出过几次门,有些谨小慎微。并非不信任木掌柜,而是这玉佩对我来说太过重要,我将此玉寄放在掌柜这儿,还劳烦掌柜给我写个凭证。” 听得这话,木掌柜微微愣了愣,而后连忙道:“应该的应该的,是老夫考虑不周,莫说是这般贵重的玉佩,就是寻常物件寄在琳琅坊,也是该写个凭证的,谢姑娘请稍后。” 木掌柜写了个收据过来,递给谢婉。 谢婉看了一眼,确认上面注明了是宁王的贴身玉佩,这才收好收据戴上帷帽,朝木掌柜道:“叨扰了。” 木掌柜小心将玉佩重新放在帕子上收好,亲自将她送下楼,一直送到门口看着她上了马车,这才匆忙回身对小二道:“快,备马车,我有急事要出去一趟。” 出了琳琅坊上了马车,看着手中的收据,谢婉心情极好,扬起的唇角就没落下过。 如画猜不透她这般摔玉又修玉,到底是为何,但见她高兴便也跟着高兴起来。 主仆二人乐呵呵的,去了京城最大的酒楼,买了糕点这才打道回府。 一如往常,李彧在书房办公,小全子留在屋内伺候着。 忽然外间有小太监匆匆进来禀告:“启禀主子,琳琅坊木掌柜求见,说是有要事相告。” 李彧闻言放下了笔,淡淡道:“传。” 木掌柜匆匆而来,进了书房朝李彧行礼:“奴才见过主子。” 李彧嗯了一声:“免礼,你来所谓何事?” 木掌柜看了他一眼,从袖中取出丝帕,抬脚上前,小心翼翼的将丝帕展开,露出里间碎成两半的玉佩来,躬身道:“先前有位样貌美艳的姑娘去了琳琅坊,想请奴才修复这枚玉佩。” 小全子顺着看了一眼,惊呼道:“这……不是爷的贴身玉佩么?” 说完这话,他猛的捂住了嘴。 坏了!先前在长公主府的时候,还听闻爷和谢姑娘说什么玉佩的话,木掌柜说的美艳的姑娘,应当就是谢姑娘了。 除了谢姑娘之外,爷的玉佩也没落到旁人手上过。 好好的玉佩,怎么就突然碎了呢?! 李彧看着面前的丝帕里的玉牌,俊脸顿时就冷了下来。 犹记得那日,她被王得水纠缠,他问她为何不用玉佩,她的回答是:“舍不得。” 李彧冷笑了一声:“好一个舍不得。” 小全子和木掌柜闻言,顿时心头一凛,因为他们知道,主子已经动怒了。 李彧拿起玉佩,出手温热的上等羊脂白玉,在修长的手指中,更显贵重。 他又冷笑了一声,随手放在一旁,冷声道:“毁了!” 小全子和木掌柜闻言皆是一愣,小全子有些迟疑道:“这……真要毁了么?” 李彧冷冷的看了他一眼,小全子连忙拿起玉佩:“奴才这就去,现在就去。” 说完这话,他便蹬蹬的小跑着出了书房。 木掌柜看了看李彧面上的冷色,忽然明白了什么,低声道:“那位姑娘说,她很是爱惜,只是丫鬟愚钝,这才不小心摔碎了。” 李彧闻言冷哼一声:“与本王何干?” 木掌柜:…… 这能关系么?谁不知道主子爷不近女色,就是府上的丫鬟也少的可怜,更不要说赠女子玉佩了。 这当是主子第一次赠女子玉佩,结果还被摔碎了,更要命的是,还被他捅到了面前来。 难怪主子脸色会如此难看。 木掌柜犹豫了一会儿道:“奴才同那姑娘约了明日无论是否能修好玉佩,都将玉佩交还给她,可现在,奴才该如何回复?” “实话实说。”李彧重新拿起了笔,显然不愿意再谈:“无事便退下吧。” 木掌柜没用动,他有些为难的道:“可……奴才写了凭证给那位姑娘,还……注明了,那是主子的贴身玉佩。” 听得这话,李彧手中的笔一顿,他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道:“那凭证是她主动要的,还是你主动给的?” 木掌柜躬身回道:“是那位姑娘主动要的。” 李彧看着桌上的丝帕,沉默着没有开口。 就在这时,小全子匆匆跑回来了:“爷,事情已经办妥。” 李彧皱了皱眉:“毁了?” 小全子点头:“毁了,奴才用石头敲的,砸的粉碎,保证连碎屑都捡不起来。” 李彧:…… 他看着桌上的丝帕,沉默了好一会儿,从身上解下一枚玉佩来,对木掌柜道:“将此物给她。” 木掌柜连忙恭敬的伸手接过,看了桌上的丝帕一眼,终究还是没敢提,转身出了门。 他走后,李彧继续处理公务,桌上的女子丝帕实在太过显眼,小全子想说点什么,可一想到他已经被主子嫌弃过几回话多,便闭了嘴,佯装什么也没看见。 就在这时,李彧忽然淡淡开了口:“换一方砚台来。” 小全子闻言回神,急忙重新拿了个砚台过来,研墨。 待墨研好之后,他正要将原先的砚台拿下去,就听得李彧道:“将砚台洗了,就用那方帕子洗。” 小全子:…… 为什么他有一种自家主子在报复谢姑娘的错觉,可问题是,主子这么报复,谢姑娘她也不知道啊! 小全子拿起帕子和砚台默默退了出去。 翌日下午,谢婉准时出现在了琳琅坊,木掌柜一早便在一楼等着了,一瞧她进来,连忙便迎了上去,还很是恭敬的行了一礼,低声道:“姑娘,二楼请。” 琳琅坊内已经有了两三位客人,瞧见木掌柜亲自迎人还这般恭敬,不由就多看了两眼。 帷幔罩了大半个身子,那些人也瞧不出什么来,只看的出来,是名女子。 谢婉随着掌柜上了二楼雅间,摘了帷幔,不等坐下便问道:“不知我那玉佩如何了?可能修复?” ------------ 第016章:就凭这个! 翌日下午,谢婉准时出现在了琳琅坊,木掌柜一早便在一楼等着了,一瞧她进来,连忙便迎了上去,还很是恭敬的行了一礼,低声道:“姑娘,二楼请。” 琳琅坊内已经有了两三位客人,瞧见木掌柜亲自迎人还这般恭敬,不由就多看了两眼。 帷幔罩了大半个身子,那些人也瞧不出什么来,只看的出来,是名女子。 谢婉随着掌柜上了二楼雅间,摘了帷幔,不等坐下便问道:“不知我那玉佩如何了?可能修复?” 木掌柜没直接回答她的话,而是郑重的取出一个锦盒递给她。 谢婉伸手接过,便看见了里间与之前全然不同的玉佩,之前的玉佩是厚实的圆形,而现在这个,却是方形。 唯一相同的是,中间都刻着一个彧字。 看着这枚玉佩,谢婉顿时就笑了。 琳琅坊是谁的产业她不知道,但她知道,能在京城开出这么一家琳琅坊来的,身份必定贵重,因为前几日长公主赠她的红宝石头面的锦盒上,就刻着琳琅坊三个字。 她来这儿修玉佩,能不能修好倒是在其次,最主要的目的,是想让李彧知道,他给她的玉佩,摔碎了。 她的本意,也只是想在李彧面前刷个存在感,毕竟让他生气,总比被被他给忘了强。 昨儿个木掌柜将玉佩收下,她当即便知道,那块碎玉定然是会呈到李彧面前去的,所以她故意要了收据,为的就是怕李彧把玉佩给收回了,断了两人之间唯一的联系。 可她没想到,木掌柜居然给了她这么大一个惊喜。 李彧看到碎玉的时候肯定是生气了吧,可最终他却又给了一枚新的来,唯一的解释,就是他一气之下命人将玉佩扔了或者毁了,而她手中又有收据,无奈之下他只能给她一枚新的。 哎呀呀,他这么可爱,让她有点想得寸进尺了怎么办? 谢婉本就是艳丽的长相,这一笑便如海棠绽放,美的让人移不开眼。 木掌柜微微晃神,而后便连忙收了目光,不敢再多看上一眼。 毕竟,能得自家主子连赠两枚玉佩的女子,眼前这位绝无仅有,往后,他该如何称呼,还不好说。 谢婉盖好锦盒,小心的放入宽袖中收好,这才看向木掌柜道:“玉佩修复的很好,劳烦掌柜替我谢过那位师傅。” 木掌柜以手掩唇轻咳了一声,没接话。 毕竟他也不知道,那位“师傅”需不需要她这声谢。 谢婉收了笑,看着木掌柜道:“不知掌柜可还记得,昨儿个同这玉佩一道送来的,还有一方丝帕。那方丝帕,乃是我母亲的遗物,与我而言很是珍贵,还劳烦掌柜归还。” 木掌柜闻言彻底傻了眼:“母亲的遗物?” 谢婉点头,一脸诚恳的道:“那帕子对我很是重要,旁的无法替代。” 木掌柜头有些大了,他很是为难的道:“那方丝帕如今在那位“师傅”手中,我也不知,那位如何处置了。” “无妨的。”谢婉朝他笑了笑:“于那位师傅而言,不过一方帕子而已,想必也无甚用处。只是那丝帕是我母亲所留不多的遗物,还劳烦掌柜帮我问上一问。”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,木掌柜也只能点头说了一声好。 毕竟,昨儿个人家确实是将帕子送来了,他也确实收了,不管是不是遗物,人家既然索要,他就得归还。 再者说了,眼前这位姑娘跟自家主子是个什么关系,将来会是什么关系,都不好说,唯一能确定的是,自家主子对这位姑娘是不同的。 万一将来真有那么一天,他现在示好,也算是占得先机。 见他应下,谢婉也见好就收,朝他笑了笑道:“那就有劳木掌柜了,明儿个此时,我再来。” 送走了她,木掌柜马不停滴的去了宁王府。 李彧依旧在书房看奏章,屋内依旧只有一个小全子伺候着。 外间内侍通报木掌柜求见的时候,小全子惊讶了一下:“木掌柜这两天跑的还挺勤。” 李彧手中的笔微顿:“他昨日也是这个时候来的?” 小全子看了眼屋内的刻漏,点头道:“可不是么,不早不晚,跟掐着时辰过来似的。” 李彧闻言皱了眉,沉默了一会儿,才对通报的内侍道:“传。” 木掌柜进了书房,行了一礼之后,硬着头皮说出了自己的来意:“那位姑娘说,之前包着碎玉的丝帕乃是她母亲为数不多的遗物,所以……” 在李彧越来越冷的目光下,他还是艰难的说完最后一句:“那位姑娘想要将丝帕要回去。” 这话一出,书房内温度骤降。 小全子站在那儿瞪着眼,连大气都不敢出。 丝帕…… 昨儿个自家爷,让他用丝帕去洗砚台,他洗完回来之后问爷,这丝帕该如何处置,爷让他看着办。 这可难住了他,毕竟他自幼跟随主子,对主子的心思还是有那么几分了解的。 自家爷大小就稳重又心思深沉,说好听了叫少年老成,说不好听了就是叫无趣,何曾见过他,做出拿女子丝帕来泄愤的幼稚举动? 自家爷对那谢小姐非同一般,这话他已经说腻了,所以他思来想去,觉得这丝帕定然是个烫手的山芋。 他若是洗了妥善收着吧,万一自家爷哪天想起来,看见丝帕恢复如新,爷的愤岂不是白泄了? 这些日子,他已经被爷嫌弃过好几回,万不能再让自家爷嫌弃了。 秉着多做多错,不做不错的原则,小全子最终决定,就将丝帕这么收起来。 可今儿个人来要了,经过一晚上的墨汁的浸染,神仙在世也没法恢复了呀。 就那副模样送回去的话,那谢小姐岂不是就知道了自家爷幼稚的举动? 小全子光是用想的,都觉得头皮发麻。 李彧深深皱了眉,转眸看向了小全子。 小全子当即周身一凛,很是无辜的道:“爷,帕子还在,就是……” 李彧语声清冷:“就是如何?” 小全子硬着头皮道:“就是……昨儿个洗完砚台什么样,现在就还是什么样。” 这话一出,书房内的温度又降了几分。 李彧沉默了一会儿,冷声开口道:“取来!” “是!” ------------ 第017章:哎呀,手滑了 李彧看着那个婉字,神色不明。 小全子看着他的脸色,顿时又悟了。 自家爷,这是又被谢姑娘给架了起来,弄得骑虎难下了啊! 为什么要说又呢? 咳咳,约莫是因为,此时此景跟昨日爷在听闻,谢姑娘手中握着凭证,冷着脸解下身上玉佩递给木掌柜时的情景,十分相似的缘故吧。 这帕子,谢姑娘说是遗物,那即便不是也是了。 自家爷拿帕子泄愤,是有几分幼稚在了,黑漆漆的帕子已经难以复原,若是这般送回去,那岂不是等于在告诉谢姑娘,自家爷都干了些什么幼稚的事儿? 爷的一世英名,和英明神武的形象,就全毁了啊! 小全子想一想谢姑娘看到帕子时的场景,都觉得头皮发麻。 李彧从帕子上收回目光,看着小全子的眼神,像是在看什么蠢货:“你办了一个好差事!” 小全子:…… 这也能怪他? 好吧 ,怪他! 小全子忠心耿耿的道:“爷,要不咱们寻个绣娘,赶紧重新绣一方帕子,这是素帕,一会儿就成了。” 李彧看他的眼神,顿时更像在看一个傻子了。 木掌柜有些看不下去了,连忙道:“此事恐怕不妥,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,若是让旁人知晓了此事,必然会胡乱猜测,若是以为主子拿了一个女子的帕子,还舍不得归还原物,另寻人做了帕子归还,那可如何是好?!” 小全子:…… 他想了想又道:“那……那干脆直接说,只是一方素帕以为不重要,随手就丢了?” 李彧这回连看都懒的看他了,直接从靠在椅背上闭了眼。 木掌柜看了一眼他的神色,低声解释道:“那位姑娘都说是母亲的遗物了,若是说弄丢了,她问在何处丢的,又是何人丢的,要如何回答?那位姑娘拿了主子给的第二枚玉佩,即便是个愚钝的,也已然知晓帕子在何处丢的了。” 更何况,那位姑娘显然并不愚钝。 非但不愚钝,反而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。 小全子:…… 其实,他觉得挺好的。 自家爷对谢姑娘显然是不一样的,谢姑娘借着明显不是遗物的帕子纠缠,意思也很明显。 倒不如,直接就说弄丢了,这样一来,谢姑娘就有借口来见自家爷了嘛! “狼子野心,昭然若揭。” 李彧的声音淡淡在书房内响起,小全子朝他看了一眼,没说话。 自家爷这态度,弄得好像他是黄花大闺女似的。 谢姑娘她容易么! 当然,这话小全子也只敢在心里想想,他很诚恳的问道:“那依爷看,此事该如何处置?” 李彧从腕间退下玉珠串来,一颗颗的拨弄着。 屋内很是安静,小全子和木掌柜谁都没敢出声,只余玉珠相击的声音在书房内响起。 过了半响,玉珠相击的声音停了下来,李彧睁开眼看着木掌柜道:“你直接同她说,帕子已经被本王命人毁了,本王府上,从不留无关之人的物件。” 这话一出,小全子和木掌柜的心,瞬间就凉了一些。 李彧又接着道:“若是她再纠缠,你随意在琳琅坊取一物件,将她打发了便是。” 听得这话,小全子和木掌柜的心,顿时又凉了一截。 木掌柜看了桌上那黑漆漆的帕子一眼,垂眸躬身:“是。” 木掌柜揣着一颗凉了一半的心走了,小全子看着桌上黑漆漆的丝帕,欲言又止。 李彧皱眉,冷声道:“说!” 小全子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,壮着胆子道:“其实,奴才觉得,谢姑娘挺好的。” 李彧轻哼了一声:“胆大妄为,得寸进尺。好在何处?” 小全子想了想,很认真的道:“谢姑娘长得好,身段也好。” 眼前忽然浮现出那张艳丽的脸,还有那婀娜却不让人觉得轻浮的身段,李彧垂了垂眼眸,重新拿起笔,语声不明:“你懂的挺多。” 小全子嘿嘿一笑:“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,奴才虽是个太监,但也是个人,爱美之心还是有的。” “将这帕子洗了。” “啊?” 李彧语声清冷:“什么时候将这帕子洗干净,什么时候再来伺候,寻些事情做,省的你整日胡思乱想。” 小全子:…… 身为内侍总管,他很忙的好么?! 小全子拿着帕子,赶走了左右,哼哧哼哧在井旁洗帕子的时候,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。 主子罚他,到底是因为他为谢姑娘说了话呢,还是因为那句身段好? 若是因为后者…… 小全子忍不住嘿嘿一笑。 他就说嘛,谢姑娘那样有趣又聪慧的人,还是那样的一副好样貌,真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,自家爷不可能无动于衷。 就是那命格,有些让人忌惮,等再过些日子,寻护国寺的方丈重新算算好了。 他真是个贴心的奴才,为主子操碎了心。 翌日,又到了要去琳琅坊的时候。 这一次,谢婉却没有直接动身,而是从自己的一堆贴身衣物中,寻出一条肚兜来,一点一点折成了巴掌大小,然后又让如诗寻了一根红绸来,仔仔细细的绑了,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。 最后又寻了个精致小巧的锦盒,装了进去,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。 如诗和如画被她的举动给惊着了,如诗小心翼翼的问道:“小姐,这是……” 谢婉笑了笑:“这是谢礼。你们未来姑爷,连赠了我两枚玉佩,怎么招我也该回个礼才是,礼尚往来嘛!” 如诗和如画彻底傻了眼。 回礼回自己的肚兜?! 这等惊世骇俗的回礼,真的不会出什么事儿吗?! “放心吧,出不了事儿。” 谢婉安抚她们二人道:“挑夫婿呢,最低等的,是你对我好,其次是家事样貌,最上等的是人品。是即便他不喜欢你,即便某天成了怨偶,你也能相信,依着他的人品,绝不会做出任何诋毁你,伤害你的事情来。” 她拿起锦盒在袖中收好,戴上帷帽笑着道:“走吧。” 木掌柜依旧一早在琳琅坊等着,瞧见谢婉进来,他立刻迎了上去。 昨个儿个他想了一夜,虽然主子说了那般绝情又撇清关系的话,但从那看不出原本模样的帕子中,多少也能窥探一二。 故而,木掌柜还是决定,对这位姑娘恭敬着些,准是没错的。 ------------ 第018章:好一个舍不得 昨个儿个他想了一夜,虽然主子说了那般绝情又撇清关系的话,但从那看不出原本模样的帕子中,多少也能窥探一二。 思来想去,木掌柜还是决定,对这位姑娘恭敬着些,准是没错的。 他今儿个特别留意了下谢婉乘坐的马车,待看到上面的标识后,对谢婉的身份,心中有了数。 也是,若是寻常的大家闺秀,早就被主子冷漠给吓退了,哪会那般胆大,连逼着主子两次骑虎难下。 谢婉来到二楼雅间,摘下帷幔坐下,这才开口道:“又来叨扰木掌柜了。” 木掌柜连忙道:“谢姑娘客气了。” 被他唤出身份,谢婉也没有任何意外,毕竟她坐着侯府的马车来去,稍微留意下便能知晓。 她笑了笑,开口问道:“不知我那帕子……” 木掌柜看了她一眼,轻叹了口气道:“那位已经将帕子丢了。” “丢了?” 来之前不是没料到会是这般答案,谢婉倒是没有太多的意外,她追问到:“那位是这般回掌柜的?” 觑着她脸上的神色,木掌柜点了点头,转达了李彧的话:“那位说,他的府上,从不留无关之人的物件。” 听得这话,谢婉微微一愣,皱眉沉默了片刻,忽然低低笑了。 木掌柜本以为她会被打击到不行,毕竟这般绝情的话,别说是个小姑娘了,就是他这么个大老爷们听了,都有些的受挫。 可他没想到,谢婉不仅没被打击到,反而笑了。 而且,他看的出来,她笑的挺开心。 木掌柜疑惑问道:“谢姑娘为何发笑?” 谢婉笑着道:“没什么,只是觉得,那位竟然有些孩子气罢了。” 嗯??!! 木掌柜彻底愣了,她是怎么从这般绝情的话里,看出来孩子气的? 谢婉笑了笑:“我与那位无论是身份还是地位,都是天壤之别,你想想,若是那位真的觉得我是无关之人,不屑理睬于我,大可不必说什么无关之人的话,只需一句未曾见过,便能将我打发了。” “毕竟,他若是不允,我连他的面都见不着。我是女子,府中又是眼下这般光景,但凡我还要些脸面,就不可能一直纠缠,一两回也就退却了。” 木掌柜闻言恍然大悟。 是啊,依旧主子的性子,若真的觉得眼前这位谢姑娘无关紧要,那是连正眼都懒的给的,更不要说,为了一方帕子,想了半天对策,连玉珠都用上了。 要知道,主子唯有在思考,或者是忍耐的时候,才会用上玉珠。 谢婉接着道:“其实,玉佩的事情也是同理。虽然我手中有凭证,可他不认,我又能耐他何?毕竟,玉佩是在我手中受损,他收回也是天经地义,根本无需补第二块给我。” 说到这儿,她又笑了笑:“所以,他这无关之人的话,多少是有些在跟我赌气的。” 木掌柜闻言,眼睛都瞪大了。 若不是碍着身份,他都想给谢婉鼓掌了! 那黑漆漆的帕子,加上无关之人的话,可不就是在赌气么?! 木掌柜看着谢婉由衷的道:“谢姑娘对那位的了解,我等望尘莫及。” 这有啥呀,不就是玻璃渣里找糖么? 她很擅长! 谢婉笑了笑,从袖中取出锦盒来,递给木掌柜道:“今日恐怕还要再劳烦木掌柜跑一趟,这是我给那位备的赔礼,也是谢礼。他见到其中的礼物之后,必然就不会同我置气了。” 木掌柜闻言伸手接过,对里间东西很是好奇。 谢婉嘱咐道:“里间之物甚是私密,还劳烦木掌柜亲自送到他的手中,在这期间万不可打开,也不可交与旁人之手,切记!” 木掌柜闻言顿时就歇了一探究竟的心思,立刻小心收好,正色道:“谢姑娘放心,此物在交与那位之前,绝不会有任何人瞧见。” “那就有劳了。”谢婉起了身,准备离开的时候,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:“他除了那无关之人的话,还说了旁的么?” 木掌柜想了想道:“那位还说,若是谢姑娘纠缠,让我在琳琅坊内寻一物,当做是给姑娘的赔偿,将姑娘给打发了。” 谢婉闻言嘟了嘟嘴:“他还真是小气。” 木掌柜轻咳了一声,这话他没法接。 就在这时,外间忽然响起了一个少年的声音:“什么赔礼?让我来看看。” 雅间的门被推开,一个少年笑着走了进来。 少年约莫十六七上下,样貌很是俊俏,整个人的气质也很是干净,面上扬着笑,朝气蓬勃。 他身着白衣腰间挂着环佩,一瞧便知身份不低。 少年一进屋,便瞧见了谢婉,与她目光对个正着。 他脸上的笑忽然就僵住了,一张俊脸涨的通红,呆呆的看着她,眼睛一眨不眨,好似被人施了定身法术一般。 他的目光太过灼热,谢婉下意识的收回目光,重新戴好帷帽,朝木掌柜欠了欠身道:“我还有事儿,就不多扰了,告辞。” 少年在此,木掌柜不好多言,便点头道:“谢姑娘慢走。” 谢婉嗯了一声,朝外走去。 少年站在门口正好堵着门,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,直到谢婉来到他面前,抬眸看他,这才回了神。 一张俊脸顿时又红了几分,连忙侧身让开,结结巴巴道:“对……对不住。” 谢婉没有答话,只朝他欠了欠身便越过他走了。 少年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背影,直到她下了二楼消失不见,这才回过神来,朝木掌柜道:“那姑娘是何人?你唤她谢姑娘?” 木掌柜毕竟是过来人,瞧见少年的模样,心头便咯噔一声,连忙岔开话题道:“小侯爷怎的来了?” 少年不是旁人,正是长公主唯一的儿子,兴安侯韩兴华的嫡长子,韩璟。 韩璟闻言顿时皱了眉:“本世子现在最烦的就是旁人唤我小侯爷,小侯爷是永誉侯府那个三岁的奶娃!” “是是是。”木掌柜连忙顺着他,又问了一遍:“世子今日怎的来的?” “本世子今日来是……” 话说到一半,韩璟忽然反应过来:“本世子问你话呢,少问东问西的!她……” 他轻咳了一声,有些不好意思的道:“她是哪家的?本世子以前怎么没见过?” ------------ 第019章:他这么可爱 木掌柜在心里叹了口气,这位大爷,怎么就听不懂言下之意,非要刨根究底呢?! 木掌柜开始装傻:“世子指的是刚才那位姑娘?小的也不知道,那位姑娘是哪家的,只是知道她姓谢,应该不是什么世家小姐,毕竟小的之前从未见过。” “你当小爷是傻的?” 韩璟看着他,冷哼了一声:“你将她单独请到雅间,不仅亲自招待,还说了好一会儿的话,怎么可能是第一次见?小爷再给你一次机会,你要是还想糊弄,小爷天天带人堵着你的大门,让你一桩生意都做不成!” 这确实是这位小祖宗能做出来的事儿,木掌柜只能叹气道:“不是小的不愿意告诉世子,实在是那位姑娘的身份有些特殊,她乃故去的永誉侯嫡女,被批克父克母的那位。” 说完这话,他看了韩璟一眼,意思很明显。 就算你对谢姑娘有意,就谢姑娘那命格,你们也没戏啊! 你可是长公主唯一的儿子,独苗啊! 韩璟看懂了。 “克父克母关我什么事儿?”他轻哼了一声,然后又有些不好意思的道:“又不是克夫。” 木掌柜:…… 说的好有道理,他竟然没法反驳! 看着韩璟一副一见钟情、坠入爱河的模样,木掌柜只能暗暗着急。 毕竟,自家主子跟谢姑娘的事儿,还没有搬到明面上,主子不管心里怎么想的,面上现在都是一副与我无关的模样,他再怎么着,也不可能胡乱多嘴。 木掌柜只能委婉的道:“世子,撇开命格之说不谈,您与谢姑娘也不合适呀,您都嫌弃那位小侯爷,就更不要说旁人了!” 韩璟面上闪过一丝尴尬,他抬了抬下巴道:“谁说小爷嫌弃了,只是那帮人喜欢故意将小爷比作一个奶娃,故而有些不喜欢这个称呼罢了。小爷还没有到无端端嫌弃一个奶娃的地步。” “是是是。” 木掌柜陪着笑脸:“小的意思是,世子身份尊贵,再者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,流言可畏啊。” 男女之间,甭说是私相授受,就是单方面的纠缠,一旦传了出去,男子倒不会如何,可女子却是要遭殃的。 若是女子有个硬实的娘家倒也罢了,旁人最多也就是私下非议几句,可若是那女子无依无靠,下场如何还真不好说。 说起来,还是谢姑娘棋高一着。 她一没有纠缠,二没有与主子相见,甚至连主子身份都没点过,从头到尾都是他在传话,说的还都是即便被提起,也寻不出任何错处,能被人抓住把柄之言。 袖中的那个锦盒用的也是谢礼的名义,毕竟那位“修”好了玉佩,给份谢礼也不算什么。 韩璟看了木掌柜一眼:“你慌什么?小爷只是……只是见她面善,随意问问罢了。” 最好只是随意问问。 木掌柜连忙应是,岔开话题:“不知世子今日来,所谓何事?” 韩璟透过窗户朝外间看了一眼,正好瞧见带着永誉侯府标识的马车正在驶离琳琅坊。 没得到回应,木掌柜不由就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,然后头就大了。 他连忙提高声音,大喊了一声:“世子!” 韩璟被他吓了一跳,一个激灵回过神来,呵斥道:“喊那么大声做什么?别仗着自己是小舅舅的人,就对本世子大呼小叫!” 他若不是主子的人,也不会这么防着这么个祖宗! “小的怎么敢对世子大呼小叫?”木掌柜开口道:“只是唤了世子几次,都未曾得到回应,就才迫不得已……” “行了行了。” 韩璟不耐烦的摆了摆手:“冠冕堂皇的话就别说了,寻个罕见的物件来,我好拿回去哄我娘开心。那日我娘办赏花宴,我躲了出去,这些日子她一直都在生我的气。” 这茬总算过去了,木掌柜顿时松了口气,笑着道:“世子三楼请。” 谢婉并没有把遇见韩璟的事儿放在心上,毕竟,前世今生,她的样貌一直都很招摇,对那种惊艳的眼神早已习惯。 加上木掌柜对她和李彧的事,也算是知根知底了,她并不担心会出什么岔子。 刚刚回到侯府进了院子,如诗就迎了上来:“小姐,钱婶来过了。” 钱婶乃是当年,坠崖车夫的妻子。 一年多之前,坠崖的事情发生之后,谢婉就找到了他们一家人,这些日子也一直有着联系。 谢婉一边往屋子里走,一边问道:“她来做什么?可是遇到了什么事儿?” “不是。”如诗回答道:“钱婶说,自从她丈夫去世之后,她婆婆就有些癔症了,所以经过一家人商量之后,决定离开京城这个伤心的地方。” 听得这话,谢婉顿时皱了眉:“一家子离开京城?” 如诗点了点头,她低声道:“小姐,有没有可能,这其中有什么隐情?” 毕竟当年老爷夫人死的实在太过蹊跷,而且无论怎么查,都只有马匹发狂这么一个答案。 当年除了老爷夫人之外,一道坠崖身亡的,就只有有车夫,与夫人的两个贴身丫鬟,丫鬟是自幼便跟着夫人的,无父无母从人牙子手中买的。 也就是说,唯一有牵扯的,就只有谢志峰、谢志康,以及钱婶这一家子了。 谢志峰和谢志康,多半只是被推出来担责的,如果真有人知道什么内情,那肯定是钱婶。 而现在,钱婶却要举家搬离京城,这很难不让人多想。 谢婉沉默了片刻道:“就算有什么隐情,我们现在也没办法,毕竟没有任何证据。” 如画闻言皱眉道:“难道,就这么让她走?她若是走了,想要知道真相就更难了。” “那也没办法。”谢婉倒是冷静的多,她在桌旁坐下,开口问道:“她说什么时候走了没?” “说了。”如诗回答道:“说是明儿个一早就走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,她沉思了片刻道:“如诗,你去账房支五十两银子,给钱婶送过去,就说是我的一点心意。然后打听打听,她具体要去何处,投奔什么人,又是怎么去。” ------------ 第020章:谢姑娘她容易么! 如诗和如画一走,屋中顿时就安静下来。 谢婉坐在屋内,看着屋外盛开的木芙蓉,拧眉不语。 谢志康和谢志峰显然不是杀害爹娘的真正凶手,毕竟他们的荣华富贵都是爹娘给的,而且整个侯府其实就靠爹一个人撑着,但凡他们不是蠢到家,就该知道,她爹活着比死了好。 更何况,他们也没那个能耐。 车夫显然也没那个能耐,能够对堂堂永誉侯下杀手的,必定是权贵。 谢婉心里也清楚,能布下那样缜密计划的人,必然不简单,从钱婶那儿,其实根本不可能追查到背后主使之人。 她想要的,也只是一个突破口,一个证据而已。 证明她爹娘的死,是有人蓄意而为,而不是什么简单的马匹发狂。 钱婶的家离得并不远,一个多时辰之后,如诗和如画便前后脚回来了。 如诗回禀道:“小姐,钱婶说他们去投奔聊城的亲戚,明儿个早上城门一开,就在城南坐马车离开,车夫已经联系好了。” 如画道:“奴婢打听过了,钱婶确实有个嫁去聊城的妹妹,平日里也有书信往来。逢年过节,那妹妹还会让人捎带些礼物过来。” 如诗接着道:“钱婶婆婆也确实有癔症,奴婢亲眼瞧见了。” 如画也道:“奴婢也打听过,钱婶婆婆的癔症,是在儿子死了之后有的,也寻大夫看过,说是打击太大,过于思念儿子造成的,左右邻居皆能作证。” 谢婉闻言皱了眉,没有说话。 如诗拧眉道:“这么说来,钱婶举家搬离,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了?” “可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儿。”如画看着谢婉:“这也太合情合理了。” “有句话叫做:没有破绽就是最大的破绽。” 谢婉看着她们二人道:“我们不恶意揣着,钱婶婆婆癔症的真假,只是就事论事。从京城到聊城,最便捷的是走水路,几个时辰便能到。钱婶一家共有六口人,举家搬迁定然还有一堆财物。” “走旱路不仅需要多辆马车,而且就算中途换马,马不停蹄也要好几日,途中的风险与花费更不必说。他们为何要舍简求难?” 如画点头:“对啊!为什么?” 如诗伸手戳了下她的脑袋:“动动你的脑子。” 如画嘟了嘟嘴:“小姐有脑子就行了呀,我只是个打手。” 如诗无奈的白了她一眼,转眸对谢婉道:“小姐是怀疑,他们说走旱路是骗我们的?” 谢婉没有回答她的话,而是沉吟着道:“怕婆婆睹物思人,挪个地儿就成了,就算姐妹情深,那妹妹也有了自己的家,能帮衬的地方毕竟是在少数,为何要举家搬到那么远,又人生地不熟的地方?” “奴婢知道了!”如画一瞪眼:“她们是想跑!” 谢婉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:“走旱路有两个可能,一是钱婶在骗我们,二是她的目的地根本就不是聊城,走旱路是方便中途改道!” 毕竟古代不是现代,不是相熟的,信得过的人,根本不敢轻易将身家性命托付。 钱婶不可能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,寻几辆陌生的马车载他们。 如诗点了点头:“奴婢觉得,应当是第二种,毕竟她走水路还是走旱路,对我们而言根本不重要,她完全没必要在这点上骗我们。” 谢婉嗯了一声,肯定她的猜想。 如画一听,立刻开始撸袖子。 如诗被她弄的一愣:“你干嘛?” “卖主的奴才就该死!”如画冷声道:“奴婢现在就把她给绑过来,看她招不招!” 如诗闻言也跟着撸袖子:“我跟你一块儿去。” 两人说着就要往外走,谢婉连忙拦住她们:“不必了。明儿个一早,我亲自去为她送行!” 说完这话,她忽然打了个喷嚏。 如诗立刻关心道:“小姐可是受凉了?眼下虽然入了春,但早晚还是有些凉的,小姐该多穿些才是!” 如画转身朝屋内走:“奴婢去给小姐拿件衣衫。” “不用了。”谢婉轻轻揉了下鼻子,想了想,笑着道:“不是受凉,应该是有人想我了。” 木掌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,才将韩璟这个小祖宗给送走。 送完韩璟,他立刻去了宁王府。 小全子今儿个有些失落,伺候李彧的时候,都有些心不在焉,眼巴巴朝门口张望着,时不时还叹口气。 看着李彧不动如山的模样,他忍不住道:“爷,今儿个木掌柜没来。” 李彧翻开一份新的奏章,淡淡道:“无事自然不来。” 小全子闻言又叹了口气:“可不就是无事了么?爷的话那般绝情,谢姑娘肯定是被伤着了。” 听得这话,李彧的手顿了顿,随后又恢复如常:“她伤不伤着,与本王何干?” 小全子看了他一眼:“爷当真对谢姑娘……” 他的话还未说完,李彧的一个眼神就扫了过来,吓的他连忙闭了嘴。 李彧看着他道:“帕子洗好了?” 小全子闻言顿时苦了脸,从袖中取出帕子来,递了过去,可怜兮兮的道:“奴才昨儿个洗了大半宿,实在是无能为力了。” 毕竟是丝帕,又不敢下狠手去搓洗,他真的尽力了。 看着眼前依旧沾染着淡墨的丝帕,李彧沉默了一会儿,才收回目光,缓缓开口道:“拿下去烧了。” 小全子看着他面上的神色,在心头叹了口气:“是。” 他拿过帕子,正要转身离开,外间忽然有人来报:“启禀主子,木掌柜求见。” 小全子闻言眼睛顿时就亮了,他转头朝李彧看去,一脸兴奋的道:“爷,木掌柜来了!” 李彧抬眸看向屋外,微微停顿了片刻,才开口道:“传。” 小全子顿时高兴起来,朝那通报的人大声道:“传!” 通报的内侍,被他的兴奋劲给弄的一脸的懵,愣了下才反应过来,急忙朝外间走去。 木掌柜进了屋,一眼就看见了小全子正目光灼灼的看着他,就连自家主子,看着他的眼神,都好像跟平日里不大一样。 毕竟操持琳琅坊多年,迎来送往的,木掌柜立刻反应过来,连忙取出袖中的锦盒,递上前道:“主子,这是谢姑娘让奴才转交给您的谢礼。” ------------ 第021章:他还真是小气 毕竟操持琳琅坊多年,迎来送往的,木掌柜立刻反应过来,连忙取出袖中的锦盒,递上前道:“主子,这是谢姑娘让奴才转交给您的谢礼。” 小全子的眼睛亮了亮。 谢礼啊。 不知道里间装的是什么。 谢姑娘那么古灵精怪,应该是合爷心意的东西吧。 这么点大的锦盒,能装下什么呢? 李彧看着那锦盒,却迟迟没有说呈上来的话。 第一次是玉佩,第二次是帕子,这次又是什么? 小全子见他不接,不由有些着急:“爷,您看看呗,不想要的话,让木掌柜退回去就是了。您说了那般绝情的话,谢姑娘还备了谢礼,您好歹看上一眼。” 木掌柜也好奇里面是什么,他看向李彧开口道:“谢姑娘说,主子多半是生她的气了,只要您看了这礼,便不会生气了。” 听得这话,李彧终于开了口:“呈上来。” 木掌柜立刻上前,恭敬的将锦盒递了过去。 李彧伸手接过,木掌柜和小全子伸长脖子看着。 他一个眼神扫了过去,两人齐齐收了脖子,但眼神却依旧落在锦盒上。 李彧修长的手握着锦盒,迟疑了一会儿才伸手打开。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根红绸,很是粗劣的系了个结,勉强算是蝴蝶形状。 红绸之下是巴掌大小的绸布,粉粉嫩嫩看不出是什么,她的谢礼,应该是被包裹在这绸布之下。 李彧垂了垂眼眸,伸出手扯开红绸结,原本叠的四四方方的绸布瞬间就散开了,挤得的锦盒满满当当。 虽然未见全貌,但顶端的系带还是表明了它的身份。 李彧啪的一下盖上锦盒,一股热气从脖颈直接冲上了耳根。 手中的锦盒也好似瞬间着了火,从手心一直烫到了心尖。 两道好奇的目光看了过来,李彧定了定神,朝木掌柜看了过去,冷声道:“这锦盒,你可曾打开过?” 他的目光太过锐利,木掌柜周身一凛,连忙道:“不曾!谢姑娘特意嘱咐过,这锦盒只能主子打开,旁人不能看上一眼!” 小全子闻言好奇的道:“爷,这锦盒里……” 话未说完,李彧带着威压的目光就朝他看了过来,他吓的立刻闭了嘴。 李彧垂眸看了眼手中烫手的锦盒,一时之间,收也不是丢也不是。 抑制不住的热气,终究还是爬上了脸颊,他胡乱将锦盒塞入袖中,拿起桌上的凉茶一饮而尽。 小全子后知后觉的发现,自家爷脸红了。 不仅是脸,连耳根和脖子也都红了,真真是一大奇观! 自家爷是个什么性子,没有人比他更清楚,别说是脸红了,就是喜怒哀乐都不常见。 这已经不是一反常态那么简单了,这简直就是天上下红雨了啊! 小全子发现的,木掌柜自然也发现了。 他虽说是李彧立府之后才跟随的,可也有许多年了,自家主子是个什么性子,他心中再清楚不过,如今看着李彧红着一张脸,一杯接一杯的饮着凉茶,不由又佩服了谢婉几分。 他心念一动,试探着开口道:“主子,可是谢姑娘的谢礼不妥?需不需要奴才还回去?” 李彧握着杯子的手一顿,沉默了好一会儿,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:“不必!” 小全子和木掌柜互看了一眼,眼神里皆是了然。 小全子轻咳了一声:“那……若是明儿个谢姑娘去问木掌柜,木掌柜该如何回话?” “她不会问。”李彧放下茶盏,看向他和木掌柜冷声道:“你们退下吧。” 木掌柜和小全子互看了一眼,躬身退了出去。 两人出了书房,走出去老远,小全子这才低声问道:“木掌柜,你可知道那锦盒里装的是何物?竟惹得爷那般失态?” 想起谢婉将锦盒交给他时的叮嘱,还有那句私密之物的话,作为已经娶妻生子多年木掌柜,心中已经隐约有了猜想。 他笑了笑:“我确实未曾见过里间之物,不过大概能猜到几分,不是不同公公说,而是同公公说了,公公也不懂。我还有事,就先告辞了。” 小全子:…… 夕阳落山之时,谢临照旧来当他的小夫子。 谢婉陪着他,又是一阵摇头晃脑,待到念完之后,她忍不住道:“临儿啊,有没有一种可能,其实不摇脑袋,这书也是念得的。” 谢临闻言小小的眉头皱在了一起,他双手背到身后,稚嫩的小脸上满是严肃:“你是在质问本夫子么?” 谢婉:…… 她无奈的道:“行,你是夫子你说了算。” 听得这话,谢临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,伸手敲了敲桌子:“你好好温习功课,明日本夫子要考你。若是过不了关,可是要挨罚的!” 谢临不过才三岁半,这话显然不是他自己说的。 谢婉皱了皱眉:“你的夫子,对你这般严格么?” 谢临点了点头:“夫子说了,我是侯爷,对我与对旁人的要求自然是不同的。” 其实在谢婉看来,三岁半还是幼儿园小班,完全不需要有什么学习压力,可凡是都得看环境,古人早慧,皆是三岁启蒙,就是她自己在道观的时候,也是三岁就被开始被迫跟着师父们练功做早课了。 要不是她实在懒得很,又把如画给推了出去,她的童年,也得过的凄凄惨惨。 谢婉同情的揉了揉谢临的小脑袋:“辛苦你了。” “不辛苦呀。”谢临抬了抬小脑袋,一脸骄傲:“夫子说了,我越是厉害,就越没有人敢欺负阿姐。” 谢临的夫子是谢婉亲自找的,去年春闱落榜的举子,名叫舒纪。 其人很有才学,在学子中颇有些名望,本该金榜题名,却因为言词太过激烈,未能中榜。 落榜之后,朝中许多达官贵人都向他抛去了橄榄枝,想将他收入门下,毕竟,依着他的才学,待到下次春闱,必定金榜题名。 可舒纪却全都拒绝了,用的理由乃是无功不受禄。 谢婉那会儿也堪堪将侯府肃清,在收租回来的路上,听见某个权贵的官家骂他不识好歹,当即便心念一动,将人拐进了府中给谢临当夫子。 为什么说是拐呢? 因为谢婉跟他打了一个赌,赌他当晚便会被客栈扫地出门,整个京城没有他的落脚之处。 ------------ 第022章:又不是克夫 听得这个声音,木掌柜的头都大了。 这位祖宗,怎么又来了?! 雅间的门被推开,一个少年笑着走了进来。 少年约莫十六七上下,样貌很是俊俏,整个人的气质也很是干净,面上扬着笑,朝气蓬勃。 他身着白衣腰间挂着环佩,一瞧便知身份不低。 少年一进屋,便瞧见了谢婉,与她目光对个正着。 他脸上的笑忽然就僵住了,一张俊脸涨的通红,呆呆的看着她,眼睛一眨不眨,好似被人施了定身法术一般。 他的目光太过灼热,谢婉下意识的收回目光,重新戴好帷帽,朝木掌柜欠了欠身道:“我还有事儿,就不多扰了,告辞。” 少年在此,木掌柜不好多言,便点头道:“谢姑娘慢走。” 谢婉嗯了一声,带上帷帽便朝外走去。 少年站在门口正好堵着门,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,直到谢婉来到他面前,抬眸看他,这才回了神。 一张俊脸顿时又红了几分,连忙侧身让开,结结巴巴道:“对……对不住。” 谢婉没有答话,只朝他欠了欠身便朝外间走去。 少年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背影,直到她下了二楼消失不见,这才回过神来,朝木掌柜道:“那姑娘是何人?你唤她谢姑娘?” 木掌柜毕竟是过来人,瞧见少年的模样,心头便咯噔一声,连忙岔开话题道:“小侯爷怎的来了?” 少年不是旁人,正是长公主唯一的儿子,兴安侯韩兴华的嫡长子,韩璟。 韩璟闻言顿时皱了眉:“本世子现在最烦的就是旁人唤我小侯爷,小侯爷是永誉侯府那个三岁的奶娃!” “是是是。”木掌柜连忙顺着他,又问了一遍:“世子今日怎的来的?” “本世子今日来是……” 话说到一半,韩璟忽然反应过来:“本世子问你话呢,少问东问西的!她……” 他轻咳了一声,有些不好意思的道:“她是哪家的?本世子以前怎么没见过?” 木掌柜在心里叹了口气,这位大爷,怎么就听不懂言下之意,非要刨根究底呢?! 木掌柜开始装傻:“世子指的是刚才那位姑娘?小的也不知道,那位姑娘是哪家的,只是知道她姓谢,应该不是什么世家小姐,毕竟小的之前从未见过。” “你当小爷是傻的?” 韩璟看着他,冷哼了一声:“你将她单独请到雅间,不仅亲自招待,还说了好一会儿的话,怎么可能是第一次见?小爷再给你一次机会,你要是还想糊弄,小爷天天带人堵着你的大门,让你一桩生意都做不成!” 这确实是这位小祖宗能做出来的事儿,木掌柜只能叹气道:“不是小的不愿意告诉世子,实在是那位姑娘的身份有些特殊,她乃故去的永誉侯嫡女,被批克父克母的那位。” 说完这话,他看了韩璟一眼,意思很明显。 就算你对谢姑娘有意,就谢姑娘那命格,你们也没戏啊! 你可是长公主唯一的儿子,独苗啊! 韩璟看懂了。 “克父克母关我什么事儿?”他轻哼了一声,然后又有些不好意思的道:“又不是克夫。” 木掌柜:…… 说的好有道理,他竟然没法反驳! 看着韩璟一副一见钟情、坠入爱河的模样,木掌柜只能暗暗着急。 毕竟,自家主子跟谢姑娘的事儿,还没有搬到明面上,主子不管心里怎么想的,面上现在都是一副与我无关的模样,他再怎么着,也不可能胡乱多嘴。 木掌柜只能委婉的道:“世子,撇开命格之说不谈,您与谢姑娘也不合适呀,您都嫌弃那位小侯爷,就更不要说旁人了!” 韩璟面上闪过一丝尴尬,他抬了抬下巴道:“谁说小爷嫌弃了,只是那帮人喜欢故意将小爷比作一个奶娃,故而有些不喜欢这个称呼罢了。小爷还没有到无端端嫌弃一个奶娃的地步。” “是是是。” 木掌柜陪着笑脸:“小的意思是,世子身份尊贵,再者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,流言可畏啊。” 男女之间,甭说是私相授受,就是单方面的纠缠,一旦传了出去,男子倒不会如何,可女子却是要遭殃的。 若是女子有个硬实的娘家倒也罢了,旁人最多也就是私下非议几句,可若是那女子无依无靠,下场如何还真不好说。 说起来,还是谢姑娘棋高一着。 她一没有纠缠,二没有与主子相见,甚至连主子身份都没点过,从头到尾都是他在传话,说的还都是即便被提起,也寻不出任何错处,能被人抓住把柄之言。 袖中的那个锦盒用的也是谢礼的名义,毕竟那位“修”好了玉佩,给份谢礼也不算什么。 韩璟看了木掌柜一眼:“你慌什么?小爷只是……只是见她面善,随意问问罢了。” 最好只是随意问问。 木掌柜连忙应是,岔开话题:“不知世子今日来,所谓何事?” 韩璟透过窗户朝外间看了一眼,正好瞧见带着永誉侯府标识的马车正在驶离琳琅坊。 没得到回应,木掌柜不由就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,然后头就大了。 他连忙提高声音,大喊了一声:“世子!” 韩璟被他吓了一跳,一个激灵回过神来,呵斥道:“喊那么大声做什么?别仗着自己是小舅舅的人,就对本世子大呼小叫!” 他若不是主子的人,也不会这么防着这么个祖宗! “小的怎么敢对世子大呼小叫?”木掌柜开口道:“只是唤了世子几次,都未曾得到回应,就才迫不得已……” “行了行了。” 韩璟不耐烦的摆了摆手:“冠冕堂皇的话就别说了,寻个罕见的物件来,我好拿回去哄我娘开心。那日我娘办赏花宴,我躲了出去,这几日她一直都在生我的气。” 这茬总算过去了,木掌柜顿时松了口气,笑着道:“世子三楼请。” 谢婉并没有把遇见韩璟的事儿放在心上,毕竟,前世今生,她的样貌一直都很招摇,对那种惊艳的眼神早已习惯。 加上木掌柜对她和李彧的事,也算是知根知底,她并不担心会出什么岔子。 又到了每月查账的时候,谢婉刚刚回府,账房就将账本给送了过来。 一看账上的余额,谢婉顿时皱了眉:“不是才发了月例没多久,怎么就只剩了这么一点?” ------------ 第023章:缺一个男人 账房姓许,是府里的老人,前年谢婉回府之后,他便立刻配合着将所有的账目财物,都转交了过去,是个明事理有主张又忠心的。 听得她的话后,许账房叹了口气道:“小姐您又不是不知道,如今府中上下的花销,完全靠着小侯爷的月例撑着,侯府又大,人手即便已经精简,但花销还是有的,再者,先侯爷之前定下的规矩,小姐又……” 如今的大晋,王侯皆是食邑并无封地,而寻常王侯之家,王侯除了爵位之外还有官职,用现代的话说,就是两份薪水。 可谢临只有爵位,便意味着他只有一份。 加上侯府根基不深,之前就已被蛀空,分家之时谢婉为了快刀斩乱麻,又将本就不多的产业大半都分了出去,如今侯府的进项,除了谢临的月例之外,其它几乎都可以忽略不计。 侯府的府邸是先皇封侯时赏下的,非常大,宅子没人打理就要坏,所以人手就算精简,该有的还是得有。 再加上先永誉侯乃是穷苦出身,故而对下人很是宽厚,月例给的比寻常要多出一些,所以光是下人的月例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。 许账房曾经提议过,要将下人的月例降一些,但谢婉却拒绝了。 不是谢婉不想少点支出,而是她明白,任何时候,降薪都是下下策,不仅会失了人心,还会连累她和侯府的名声,不到万不得已,绝不能用。 看着谢婉的神色,许账房犹豫了一会儿道:“侯爷身前收藏了些名贵物件,要不……” 谢婉摇了摇头:“如今,京城许多人都在等着看咱们府上的笑话,我若这时候变卖府上物件,便正中了那些人的下怀。最关键的是,你低了头容易,想要再抬起来,就难了。” 最起码,要花费数十倍的努力才行。 这个道理,许账房何尝又不懂? 可眼下,府中是这般光景,再不想想办法,月例就要发不出来了。若真到了那一步,一样会成为京城的笑柄。 谢婉翻看了账本,看到张氏的支出之后皱了眉:“老夫人这个月又买了燕窝鱼翅?那么多,她能吃的完?” 许账房无奈的叹了口气:“吃不吃得完,小老儿不知道,但每个月都有采买,小姐您说过,侯爷留下的规矩都不变。” 其实在许账房看来,张氏就是个倚老卖老,为老不尊的老糊涂! 就因为大儿子十四去了军营,一直没在身边,心就偏的没边! 也不想想,没有故去的永誉侯,她现在不过只是个在乡下务农的农妇! 不知好歹也就算了,小侯爷和大小姐也是她的孙子孙子孙女,府中都难成这样了,她还奢靡度日,生怕小侯爷的月例用不完似的! 谢婉合上账本,交给许账房:“此一时彼一时,从今天起,将老夫人房里,这些非必要的用度都给断了。” 听得这话,许账房犹豫着道:“若是老夫人闹起来,传出去了怕是对小姐名声不好。” “那就让她传不出去。” 谢婉现在没有心情为了这事儿跟张氏纠缠,当即便对如画道:“同方管家说一声,从今天开始,老夫人院子里任何人都不得出府。” 如画点头应是:“可若是外间的人来看她呢?” 外间的人,自然指的就是谢志康与谢志峰兄弟俩了。 “让他们说。” 谢婉并不在意:“他们说我的坏话还少了么?只要老夫人自己不去外面哭诉,他们再说也没用。再者,他们是个什么德行,有眼睛的都看得见。” 如画领命而去,许账房对完账也走了。 如诗在一旁叹了口气:“这般入不敷出的,始终不是办法。” 谢婉当然知道不是办法,可问题是,她现在掌着侯府,如今这个时代商人地位低下,她又是女子,若当真抛头露面去经营产业,侯府就会让人轻贱。 她一个人倒是无所谓,只要日子过的好,管旁人怎么看。 但她不是一个人,她还有谢临,还有很多不能降低身价,不能被旁人看轻的事情要做。 皇权时代,士农工商的时代,你哪怕是天下第一富商,散尽家产豁出去性命,扳倒一个权规的可能性也几乎为零。 谢婉揉了揉额头,叹了口气:“其实,我现在最缺的是人,一个男人。” 如诗闻言瞬间被惊着了,瞪大了双眼:“啊?!” “想到哪去了。”谢婉笑看了她一眼:“我的意思是,若是我手中有木掌柜那样,不仅有能力,还忠心耿耿,能够为我在外奔波的人,我就什么都不愁了。” 其实女子也行,只要她有能力。 谢婉越想越觉得,她现在最缺的就是人。 本钱她是有的,母亲的嫁妆她一分没有动过,赚钱的主意她也是有的,毕竟她有前世的记忆,各种促销套娃的路数随便拿出一套来,也够用了。 可现在,她就像是,学了一身泡妞的本事,结果发现自己是个妞。 完全没法发挥的机会。 想到这个,谢婉就开始想李彧。 他到底什么时候,才能到她碗里来?她到底要怎么样,才能抱住他的大腿?借他势一用? 实在不行,借她一个木掌柜也可以啊! 要不…… 谢婉从袖中取出玉佩,看上中间的彧字。 要不,干脆拿着这玉佩,让他给她一个能用的人?左右他给了她玉佩,就是许了她一诺的意思。 谢婉犹豫了一会儿,还是将玉佩收了起来。 再等等吧,或许,不用玉佩,她也能从他手里,借出一个人来。 正在处理公务的李彧,忽然打了一个喷嚏。 小全子闻言连忙问道:“爷可是受凉了?要不要添件衣衫?” 李彧淡淡道:“不必。” 见他这么说,小全子也就没说什么,毕竟自家爷身体一向很好,即便是冬日穿的也不多,眼下是春日又是大中午的,应该不会受凉。 他朝外间看了一眼,暖阳当头,再过一会儿就该用午膳了。 看着李彧不动如山的模样,小全子忍不住道:“爷,今儿个木掌柜没来。” 李彧翻开一份新的奏章,淡淡道:“无事自然不来。” 小全子闻言又叹了口气:“可不就是无事了么?爷的话那般绝情,谢姑娘肯定是被伤着了。” ------------ 第024章:想的美 听得这话,李彧的手顿了顿,随后又恢复如常:“她伤不伤着,与本王何干?” 小全子看了他一眼:“爷当真对谢姑娘……” 他的话还未说完,李彧的一个眼神就扫了过来,吓的他连忙闭了嘴。 李彧看着他道:“帕子洗好了?” 小全子闻言顿时苦了脸,从袖中取出帕子来,递了过去,可怜兮兮的道:“奴才昨儿个洗了大半宿,实在是无能为力了。” 毕竟是丝帕,又不敢下狠手去搓洗,他真的尽力了。 看着眼前依旧沾染着淡墨的丝帕,李彧沉默了一会儿,才收回目光,缓缓开口道:“拿下去烧了。” 小全子看着他面上的神色,在心头叹了口气:“是。” 他拿过帕子,正要转身离开,外间忽然有人来报:“启禀主子,木掌柜求见。” 小全子闻言眼睛顿时就亮了,他转头朝李彧看去,一脸兴奋的道:“爷,木掌柜来了!” 李彧抬眸看向屋外,微微停顿了片刻,开口道:“传。” 小全子顿时高兴起来,朝那通报的人大声道:“传!” 通报的内侍被他的兴奋劲给弄的一脸的懵,愣了下才反应过来,急忙朝外间走去。 木掌柜进了屋,一眼就看见了小全子正目光灼灼的看着他,就好似等了他许久似的。 就连主子看着他的眼神,也带了些复杂,那是往些年都不曾有过的。 毕竟操持琳琅坊多年,迎来送往,木掌柜立刻反应过来,连忙取出袖中的锦盒,递上前道:“主子,这是谢姑娘让奴才转交给您的谢礼。” 小全子的眼睛亮了亮。 谢礼啊。 不知道里间装的是什么。 谢姑娘那么古灵精怪,应该是合爷心意的东西吧。 李彧看着那锦盒,却迟迟没有说呈上来的话。 小全子见他不接,不由有些着急:“爷,您看看呗,不想要的话,让木掌柜退回去就是了。您说了那般绝情的话,谢姑娘还备了谢礼,您好歹看上一眼。” 木掌柜也连忙道:“谢姑娘说,主子多半是生她的气了,所以特意备了谢礼,聊表心意。谢姑娘还说……” 李彧皱了皱眉:“还说什么?” 木掌柜看了他一眼,躬身道:“谢姑娘还说,若是主子不收这礼,便让奴才当面打开毁了,这礼若是到不了该到的人手中,留着也是无用。” 李彧看着那锦盒,沉默了一会儿,终于缓缓开了口:“呈上来。” 木掌柜立刻上前,恭敬的将锦盒递了过去。 李彧伸手接过,木掌柜和小全子伸长脖子看着。 他一个眼神扫了过去,两人齐齐收了脖子,但眼神却依旧落在锦盒上。 李彧收回目光,将手中的锦盒打开,里间的东西立刻显露的出来。 瞧见里间的纸张,小全子有些期待:“爷,谢姑娘给您写了信?” 李彧展开纸张看了一眼,字体秀丽却只能说是一般,很多处还是连笔,可见落笔之人,幼时练字多有偷懒。 至于上面的内容…… 小全子看着上面的字,一脸疑惑:“爷,这上面写的都是什么?奴才怎么没看懂?” 李彧蹙眉看着纸张上的内容,没理会他。 小全子没看懂,木掌柜却是看懂了。 琳琅坊珠不仅出售珠钗环佩,还收售各种奇珍异宝,木掌柜可谓是见识多广,一眼便瞧出纸张上写的是一个琴谱,曲谱名为《凤求凰》。 他有些讶异于谢婉的大胆,看了一眼李彧的神色,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:“主子,奴才有一事相询。” 李彧从纸张上移开目光,看着他淡淡开口道:“说。” 木掌柜小心翼翼的道:“前几日有个女子前来售卖一本祖传孤本,前朝大家所作,奴才看的出来,她原本也是大户人家,只是现在家道中落不得不售卖此物……” 小全子眼睛一亮,呦,这不是说的谢姑娘么。 “此物乃是孤本,世上仅此一件。” 木掌柜接着道:“奴才身为琳琅坊掌柜,自然是有意收的,只是她要价太高,奴才便犹豫了。那女子央求半天,奴才有心杀价,便没有应。本以为她会降价而售,却没想到,她央求了两次之后,便黯然离开。” “奴才以为她还会回来,这两日都在等着,可昨儿个才知道,她卖给了玉淑坊。奴才有些心有不甘,去打听了下,才发现玉淑坊出的价,非但没有比她报的低,反而还多加了十两银子。” “奴才问那玉淑坊的掌柜为何加价收购,那女子明显急需银两,杀一杀价也是可以的,玉淑坊掌柜却笑着道,对琳琅坊来说,这孤本不过可有可无,可对玉淑坊的东家来说,却是心头之好。” 说完这话,木掌柜看向李彧:“奴才想请教王爷,到底是奴才不识货,还是那玉淑坊的东家,高抬了那孤本?” 李彧闻言,看着木掌柜的眼神带了几分锐利:“木掌柜。” 木掌柜连忙躬身:“奴才在。” 李彧冷声道:“当琳琅坊的掌柜,对你而言是屈才了,你该去当冰人才是。” 木掌柜:…… 小全子:…… 李彧从木掌柜面上收回目光,随意取出一张纸来,提笔写了三个字。 而后,将手中的纸张,与谢婉誊抄的琴谱,一并折好放回锦盒之中。 他将锦盒递给木掌柜道:“退还给她。” 木掌柜愣了愣,伸手接过,应是一声:“是。” 小全子愣愣的看着木掌柜拿着锦盒离开,整个人有点回不过神来。 自家爷刚刚写的那三个字是…… 想得美?! 谢婉用完午饭之后,就坐在了书房内,将适合她挣钱的法子都写了下来。 其一,是老本行。替人看风水算命,驱邪捉鬼。 毕竟两世都在道观长大,就算学艺不精也能糊弄糊弄,然而她现在的身份不允许她去当个神棍,所以划掉。 其二,是做生意。 做生意这个范围就广泛了,低买高卖做贸易,开工坊做实体,都算是生意。 就她现在,要人没人,要技术没技术的,这两样都得划掉。 剩下的,就是开店了,成本低上手难度低,回本速度快附加值高,算是最佳选择。 衣食住行四个之中,唯有衣和食有操作的空间,她上辈子没学过服装设计,手里也没有这方面的人才,但若是能有个人,能够将她抽象的描述变成现实…… 刚想到这儿,鲜少入谢婉院子的方管家,忽然匆匆而来,站在书房门外恭声道:“大小姐,琳琅坊的木掌柜求见。” ------------ 第025章:真的好傲娇 木掌柜? 谢婉立刻放下笔,拿起一旁干净的湿帕擦了擦手,一边朝外间走一边问道:“他在何处?” 方管家恭声应道:“就在前院,已经让丫鬟伺候着了。” 说完这话,他又补了一句:“用的是上好的龙井。” 谢婉闻言囧了一下,很好,穷和抠这两个字,是印在她脑门上了。 匆匆来到前院,正要进待客的厅堂,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声中气十足的吼声:“站住!” 众人闻言齐齐皱了眉,谢婉转身回眸,就见张氏带着丫鬟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。 张氏十五便生了先永誉侯,如今也不过五十出头而已,古代人平均寿命短,那也只是平均寿命,不包括这些养尊处优的。 比如张氏,五十出头依旧健步如飞中气十足,前三十多年虽有受苦,但这十多年都给养回来了。 方管家一瞧张氏这架势,就知道不好,连忙迎了上去:“老夫人,小姐有客在,您看有什么话是不是稍后在说?” 张氏看着谢婉冷笑了一声:“就是有客在,我才要来!不然怎么让别人知道,你这个贱蹄子都做了什么好事!” 一门之隔,里面是李彧的人,谢婉不想让木掌柜第一次登门就看到她的难堪,便开口道:“祖母有什么事,不妨待会儿再说。” 说罢,她便朝如画使了个眼色。 如画刚要动,张氏便警惕的后退了一步,扯着嗓子叫了起来:“你别又想堵我的嘴!我告诉你,今儿个这事儿没完!” 张氏朝里间看了一眼,拍着胸口就开始嚎:“我命苦啊!儿子媳妇被你这个贱蹄子给克死了,现在还要受你欺负,连顿吃的都不给!我在府里忍饥挨饿,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!” “可你倒好,拿着府上的银子,拿着我的口粮银子去买身外之物,满身骚气,整个府里都闻得到!老天不开眼啊!怎么就将你这个克父克母,心狠手辣的贱货送到我们家来了啊!你这是要活活饿死我啊!” “我的儿啊!你在天有灵,睁开眼看看这个克死你的小贱人吧!看看你娘现在都过的什么日子啊!” 张氏捶胸顿足,干嚎声响彻了整个前院。 如画只恨自己动作没再快点,平白让小姐在受了这顿辱骂。 如诗着急的看着谢婉,只等着她一声令下,好上去撕烂了张氏那张臭嘴! 谢婉却没有动。 事实上,即便张氏因为上过当吃过亏,对如画有所防备,凭着如画的武功,在她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之后,便可以让她没有说第二句的机会。 只是对谢婉而言,一旦失了先机,让张氏开了口,便没有封口的必要了。 因为,该有的难堪,她已经有了,该知道的,木掌柜也知道了。 该丢的脸,她也已经丢了。 看着张氏捶胸顿足,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,谢婉冷笑了一声:“没了燕窝鱼翅,君山银针,祖母就活不下去了?” “祖母怕是在这京城待久了,忘了自己原来的身份!就您这一身的膘,油光满面的模样,拉到市口论斤称,卖的都比旁人辛辛苦苦养的值钱。” 张氏一开始没明白她说的是什么,愣了愣才反应过来,破口大骂道:“你这个小贱人,居然敢骂我是猪?!” “祖母这吃屎的习惯还是改了好。” 谢婉冷冷的看着她:“不然,旁人还没靠近,就先闻到了屎臭味。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,但祖母好歹也有诰命在身,该克制当克制。” 张氏闻言顿时气疯了,这是先骂她是猪,后骂她是狗?! “你这个小贱人……” 张氏的话实在不堪入耳,谢婉不再理会她,转眸朝如意和如诗道:“带祖母下去漱漱口,熏的慌。” 如诗和如意就等着她这话呢! 话音一落,如画立刻一个闪身来到张氏面前,在她还没有嚎叫之前,直接点了她的穴。 一旁张氏的丫鬟正要张口喊叫,如诗一个冷眼扫了过去,就将她吓的闭了嘴。 方管家已经见惯不怪,看向张氏道:“老夫人请吧。” 如画直接将张氏拖拽着走了,张氏身边的丫鬟,也缩着脖子灰溜溜的跟着。 谢婉看着她们离开,这才带着如诗转身进了门。 屋内,木掌柜正坐着喝茶,瞧见谢婉进来这才起了身:“谢姑娘。” 谢婉朝他歉意的道:“让木掌柜见笑了。” 木掌柜轻叹了口气:“家家有本难念的经,更何况,小老儿听到的,不过是谢姑娘操持府中的不易罢了。” 谢婉闻言朝他欠了欠身,由衷的道:“若是世人都如木掌柜这般通情达理,便好了。” “谢姑娘言重了。” 木掌柜自然不敢受了她的礼,连忙侧了身,而后将锦盒取出递给她,有些歉意的道:“姑娘交代的事,小老儿未能做到,实在有愧姑娘。” 听了他的话,看着这锦盒,谢婉面上露出一丝苦笑:“是我不自量力,又怎能怨得木掌柜?木掌柜为了我几次三番奔波,已让谢婉感激不尽。” 她伸手接过锦盒,终究还是有些不死心,开口问道:“那位可看了里间之物?” “看了。”木掌柜看着她道:“非但看了,还另写了三个字赠与姑娘。其实……” 他有些欲言又止,谢婉连忙道:“木掌柜但说无妨。” 木掌柜犹豫了一会儿道:“其实,在小老儿看来,主子写给姑娘的那三个字,未必代表了什么,姑娘看看便知。” 他这么一说,谢婉顿时就有些好奇起来。 她打开锦盒,取出里面的纸张,很快就看到了李彧亲笔写的,苍劲有力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:想的美。 想的美?! 谢婉愣住了,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,噗嗤一下笑出了声。 他…… 真的好傲娇啊! 她甚至可以想象,他在写这三个字时,端着一张俊脸,心里的小人却抬着脑袋,傲娇轻哼的模样。 木掌柜见她发笑,便知道她没有被主子这三个字给打击到,不由也跟着笑了笑道:“主子他,难得有这般孩子气的时候,谢姑娘心中所求之事,在小老儿看来,也未必不能如愿。” ------------ 第026章:现在知道怕了? 谢婉越看这三个字,面上笑意越浓。 不管是另赠玉佩,还是现在的傲娇,都让她觉得,李彧实在可爱的紧。 她决定了,待会儿就好生将这三个字装裱起来。 谢婉将手中的纸张重新放回锦盒之中,转眸对木掌柜道:“若真有那一日,谢婉定不会忘了木掌柜今日相助之恩。” 木掌柜连忙道:“谢姑娘言重,不过都是小老儿的分内之事罢了。” 办完了正事,木掌柜便要离开了,谢婉亲自将他送到门口,目送着他离开,这才转身朝里走。 如诗开口问道:“小姐怎的不问问木掌柜,有没有什么可用的人?木掌柜经营着琳琅坊,手底下肯定有小姐需要的人。” 谢婉叹了口气:“我倒是想直接跟他要人。可你想想,我跟他有什么关系,他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帮我?” 这话将如诗给问到了,一时不知如何回答。 谢婉看着她道:“他帮我去要帕子,勉强算是分内之事,但帮我递锦盒,就已经超出了他职责范围。宁王与当今陛下乃是一母同胞,一人之下万人之上,木掌柜帮我递锦盒其实是冒着风险的。” “他才帮了我一个忙,并没有得到任何好处,说句不好听的,没有被宁王斥责,已经是万幸。他前脚才冒着风险帮了我的忙,后脚我又跟他要人,让他再帮我,换作是你,你会怎么想?” “是不是会觉得,我是个厚颜无耻,得寸进尺,不知好歹的小人?” 如诗闻言整个人都蔫了下来,她嘟了嘟嘴有些闷闷的道:“奴婢还以为,木掌柜对小姐另眼相看,会将小姐当自己人一般相助呢。” 谢婉从她身上收回目光,看着前方淡淡道:“其实,人与人相处,最重要的是分寸感,在想别人能帮你什么的时候,也要想想自己能给别人带来什么。如今我一穷二白,什么都给不了,若是这时候再得寸进尺,没有分寸,那就惹人厌烦了。” 如诗眨了眨眼,看着她手中的锦盒问道:“小姐与宁王呢?” “他呀……” 仿佛瞧见了李彧心里那个傲娇的小人,谢婉不由笑了:“我与他之间,暂时还不好说。” 若她与他能修成正果,那便是情趣。若是不能…… 那也无妨,能在李彧那样矜贵优秀的男子心里,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,能够借他的势,完成她想完成的事情,那也是赚了的。 谢婉将锦盒收好,收了面上的笑,冷声道:“走,去看看我那个好祖母去!” 张氏被点了穴,如今正直挺挺的站在她的院子里,用那唯一还能动的一双眼,恶狠狠的看着如画。 倘若是如诗在这儿,定然能将张氏从头奚落到尾,可看着她的是如画,而如画一向是能动手就绝不动口,故而她再怎么瞪眼,如画也只是靠着墙角闭眼假寐。 倒是伺候张氏的小丫鬟,仗着方管家已经离开,整个院子里只有如画这么一个外人,开始各种言语挤兑,努力在张氏面前,搏个好感,免得这事儿结束了之后,张氏拿她们来撒气。 如画被她们说的烦了,唰的一下从腰间抽出软剑,拿出帕子仔仔细细的擦拭。 软剑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光,满屋子的丫鬟顿时闭了嘴。 谢婉本来还奇怪,这院子里怎么静悄悄的,待到走进院子瞧见如画在慢条斯理的擦着剑,便什么都明白了。 看来,真理真的只在武力能威胁到的范围之内啊。 如画瞧见她,立刻收了软剑,来到她身边唤了一声:“小姐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,转眸看向正用一双眼,愤恨的看着她的张氏冷声道:“祖母是不是觉得,今儿个自己特别聪明?在外人面前栽赃陷害我,败坏了我的名声,好让所有人都知道,我虐待了你,给我扣上一个不孝的名声?” 张氏用她那唯一能动的双眼,给了谢婉一个白眼,轻蔑与不屑表现得淋漓尽致。 “一年多了,祖母似乎还是没有弄明白,你在府中到底是个什么地位。” 看着她的模样,谢婉冷笑了一声:“你觉得,我唤你一声祖母,你便能对我随意折辱?你觉得,你年纪大辈分大,一个孝字压下来,我就得把你当菩萨一样供着你?不然你闹僵起来,我就得受千夫所指,被钉在耻辱柱上永不能翻身?” 张氏说不了话,但那眼神却明明白白的写着,是又怎样。 谢婉真的觉得张氏可恨又可笑。 她看着张氏道:“你弄错了。就比如现在,我想让你说不出话,你就说不出话,我想让你出不了这府邸,你就出不了。甚至,没有我的允许,你连这院子的门都出不去!” “我之所以供着你养着你,是因为你对我爹有生养之恩,是因为我不想你在外胡言乱语,丢了我爹娘的脸!是因为我不想,爹娘在天之灵对我失望!但似乎,你根本弄不清形势,兀自做着你倚老卖老的春秋大梦。” 谢婉来到她的面前,低头垂眸看着她,冷声道:“我在道观长大,道家学杂,雌黄之术我也是懂的,你若再不识好歹,信不信我在你的吃食里下点药,直接让你躺在床上,再也动弹不得?” 听得这话,张氏又惊又怕,看着谢婉的一双眼,布满了惊惧。 “现在知道怕了?” 谢婉冷笑了一声:“怕,就把你的愚蠢收好,毕竟我可以养着你,也可以应了你说的那句话,让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。” “别指望着你那两个儿子能够来救你,人要有自知之明,当你再也不能从侯府捞出好处,他们没骂你一句老不死,就已经算是对得起你!” 说完这话,谢婉冷冷的看了张氏一眼,转身离去。 临出院子之前,她回眸冷声道:“穴道两个时辰之后自动会解开,祖母你年纪大了,有点老糊涂,不如就这么站在院子里吹吹风,也好让你清醒清醒。” 如诗和如画,厌恶的看了张氏一眼,跟着走了。 整个院子里,顿时就剩下了张氏和她身边的几个丫鬟。 ------------ 第027章:等捂干就好了 丫鬟们面面相觑,愣了一会儿,才你一言我一语的骂起谢婉来,好让张氏出出气。 张氏听得她们的骂声,一开始还觉得解气,但很快就恼了。 这几个贱蹄子!光是嘴上说有什么用?!好歹先把她抬进去啊!没瞧见,外头这么大太阳么?! 然而,几个丫鬟似乎根本没想到这点一般,兀自在那骂着,骂完了谢婉骂如诗,骂完了如诗又骂如画,却没有一个人提搬动张氏的话。 张氏四肢动不了,又说不出话,只能在那儿干着急。 更让她受不了的是,她虽然不能动,但身体的本能却是无可避免的。 比如呼吸,比如尿意。 别说整整两个时辰了,才站了不到半个时辰,张氏就有些憋不住了。 可她身不能动,口不能言,只能硬生生憋着。 但她憋的了一时,却不能一直憋着,张氏站在院子,急的抬头冒汗,一张脸涨成猪肝色。 然而一众小丫鬟们,却依旧在那里数落着谢婉的不是,你一言我一语,讨论的热火朝天,没有一个人发现她的异样。 当然,她们发不发现,也改变不了什么就是了。 直到一阵尿臭味传来,众丫鬟们齐齐闭了嘴,僵在那里一动不动,过了一会儿,才有丫鬟惊呼道:“不好了!老夫人尿了!” 众丫鬟立刻将张氏围成了一团,一脸焦急的商量着怎么办。 张氏又急又气又羞又恼,但她什么也做不了,只能眼睁睁看着。 几个丫鬟商量半天,得出的结论是:就让张氏这么站着。 她们也没办法呀,月例是大小姐发的,大小姐让老夫人就这么站着,她们也不能悄悄将人给搬到屋里去,不搬到屋里去,她们怎么给张氏清洗换干净的衣衫? 总不能就这么在院子里,把老夫人给扒光了,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清洗吧? 且不说,生病了她们担待不起,就是万一被路过的小厮瞧见了,那还得了?! 一个丫鬟安慰张氏道:“老夫人您别着急,眼下天热,您不会生病的。过一会儿,等捂干就好了。” 张氏:…… 啊!她要杀了谢婉那个小贱人! 站上两个时辰,谢婉自然知道会发生些什么。 回侯府的这一年多,一开始张氏天天想着法子来咒骂她,后来发现她根本不予理会之后,倒也消停了下来,算是井水不犯河水。 可自打她配合着张氏去了一趟公主府,张氏便当真以为,能够在婚事上拿捏住了她,能够倚老卖老让她打不还手骂不还口。 谢婉对张氏的忍耐,已经快要到了底线,这两个时辰,希望张氏能够看清楚形势,别整日活在梦里。 谢婉回到书房之后,便将李彧写的那三个字装裱了起来。 如画看着那龙飞凤舞的想的美,有些迟疑着道:“宁王对小姐……” 谢婉将装裱好的字挂了起来,转头看向她道:“吞吞吐吐的干嘛?想说什么,直说便是。” 如画有些纠结的看着她:“宁王对小姐,当真是如小姐所想的那般么?” 谢婉看着桌上自己之前写的东西,沉默了一会儿道:“我相信自己的判断,但你说的也不是没有可能。我虽然指望着,能借他的势做一些事情,但也不会全指望他。” 她拿起笔沾了沾墨,将衣和食圈了起来:“当务之急,还是得先发家致富,摆脱目前的困境。” 如诗好奇问道:“小姐有人选了?” “没有,但我可以去找。” 谢婉放下笔,看向如诗道:“你去将那个王二狗叫来,我亲自见见他。” 王二狗是个街溜子,当初谢婉让如诗在找人盯着钱婶一家,如诗正在发愁该找谁才稳妥,王二狗撞了上来,开口第一句话就是:“呦,这是谁家的小娘子长的这么水灵,我怎么没见过?” 然后,如诗就让他见识了下她水灵的拳头。 听闻谢婉要亲自见王二狗,如诗连忙道:“小姐见他作甚?那人就是个流氓地痞,嘴里不干不净,人也猥琐的紧,小姐有什么吩咐,奴婢转达便是,别让他污了小姐的眼。” “我又不是什么瓷娃娃,见个人就能被伤着。” 谢婉笑着道:“放心吧,你家小姐我还没有那么脆弱。你尽管将人叫来便是。” 听她这么说,如诗便去叫人了。 然而,往常去去就回的如诗,今天却一个多时辰过去了,还没有回来。 谢婉有些坐不住了,就在她打算亲自出门去寻的时候,如诗终于回来了。 她的脸色很是不好,瞧见谢婉便立刻低声道:“小姐,王二狗失踪了。” “失踪了?”谢婉顿时皱了眉:“什么时候失踪的?” 如诗低声道:“奴婢打听了一圈,自从前几日小姐去寻过钱氏之后,王二狗就失踪了。” 谢婉闻言思索片刻,拧眉问道:“你可有去钱家看过?” “奴婢去了。” 如诗立刻回答道:“钱家并没有异样,小姐烧了银票之后,他们手中没有了钱银,便也没再搬家。那会儿他们是准备悄悄离开,房子并没有卖,如今还住在那儿。” 听得这话,谢婉顿时沉默了下来。 钱家没出事,反而是看着钱家的王二狗出事了,唯一的解释就是,王二狗在看着钱家的时候,发现了什么,导致他要么是被人灭口,要么就是他自己躲了起来。 至于钱家,他们还能好端端的在那儿,便证明他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,已经没有了让背后之人出手的必要。 谢婉冷哼了一声:“我是不是得感谢那背后之人,这么看得起我。” 如诗和如画闻言愣了:“小姐的意思是?” 谢婉冷笑着道:“背后之人对王二狗出手,明摆着是害怕我追查真相。可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女子,他为什么那么怕我去查?就算我查到了,无凭无据的,我能拿他怎么办?” 如诗点头:“对啊,能布下周密计划,杀害老爷和夫人,那人必定是权贵而且颇有谋略,为何那般害怕小姐?” “问题的关键就在与此。”谢婉皱眉道:“眼下我还没查出什么来,他便着急动手,他怕我什么?” 谢婉想不明白,如诗和如画就想不明白了。 就在这时候,方管家匆匆而来,恭敬的递上一个帖子:“小姐,武安侯府三小姐,邀您明日前去府中一叙。” ------------ 第028章:谁看不起谁? 武安侯府? 如画和如诗对看了一眼,若是她们没有记错,钱氏之前交代,去寻车夫的人,就是武安侯府管家的儿子。 谢婉伸手接过请帖,开口问道:“送帖子的人呢?” 方管家面上闪过一丝复杂,低叹了口气道:“来送帖子的武安侯府三小姐的贴身丫鬟,帖子送到之后,便走了。” 一般来说,送帖子邀请某人上门,必定是要将帖子送到当事人手中,得个确切的信儿,才会回去的。 谢婉就在府中,那丫鬟送帖子却直接给了下人,不仅连面都不见,甚至连个回信都不等就离开,这般行径已经不是无礼而是蔑视了。 如诗闻言顿时就怒了,冷笑了一声道:“在主子们身边久了,就忘了自己不过是主子面前的一条狗。” 如画撸了撸袖子:“狗仗人势的东西!最好别人奴婢知道她是谁!” 方管家叹了口气:“老爷和夫人不在了,二爷三爷又是那副模样,侯爷还小,府上没个撑得起的,确实是会让人轻贱的,这不过是个开始罢了。” 谢婉打开请帖看了一眼冷声道:“方管家。” “奴才在。” “你去武安侯府一趟,跟侯府的门卫说,我明儿个有事,不能按时赴约,还请三小姐见谅。顺便带句话给三小姐,就说是我说的,身边的奴才还是教导下再出门,若是让京城众人都以为,武安侯府三小姐飞扬跋扈不知礼数就不好了。” 方管家愣了愣,但还是点头领命:“是!” 看着方管家出了门,如诗有些迟疑着道:“小姐不是想要结交权贵么?为何又这般直白的打那三小姐的脸?” 谢婉放下手中的请帖,开口道:“正如方管家所言,侯府没有根基,又没有能撑得起的人,再加上我那二叔三叔又是那副德行,今日之事不过是个开始罢了。” “我虽然有心结交权贵,但前提是互相尊重,而不是如那孙依依一般,轻贱于我,我还要上赶着去。一旦我低了这个头,那往后在那些权贵眼里,我就真的成了一条巴结他们的狗!” 如画冷哼一声:“有什么了不起,不过是个侯府三小姐罢了,我们小姐还掌着侯府呢!都是侯府,谁看不起谁?!” 这话其实也就是说来撒撒气罢了,大家心里都清楚,虽然都是侯府,可终究是不一样的。 如诗想的要深一些,她低声道:“小姐,钱氏前脚刚交代完车夫与武安侯府有瓜葛,后脚王二狗就失踪了,眼下武安侯府无缘无故又递了帖子来,这其中是不是有些关联?” 谢婉想了想道:“应该没有。” 毕竟从背后之人连王二狗都不放过来看,他是知道钱氏说了什么的,若背后之人当真是武安侯府的人,没道理这时候上赶着来见她。 如诗不明白了:“那武安侯府三小姐,好端端的为何要请小姐去侯府一叙?难不成,真的是要跟小姐交好?” “怎么可能?!”如画轻哼了一声:“奴才是什么态度,就代表着主子是什么态度。就她那样子,像是来跟小姐交好的?摆明就是来羞辱小姐的!” 谢婉点了点头表示赞同:“别想了,不管她有什么目的,如今没达成,肯定是要再请我一次的。” 太阳落山的时候,方管家回来复命,说是已经将话转达,因着未见到武安侯府的主子与管事,所以暂且不知道,武安侯府的人是个什么反应。 谢婉点了点头:“不管它了,左右我的态度已经转达,咱们侯府现在虽是没落了,可骨气还是在的,没道理被他们这般轻贱,还上赶着。” 方管家对她的行事十分赞同,当即又说了张氏尿裤子的事儿。 张氏年纪大了,吃食又是重口,那味道哪怕是院子外,老远都能闻见。 更何况,伺候她的那些丫鬟,其实压根没把她的脸面放在心上,去打水给她清洗的时候,已经将话传遍了。 如诗和如画听了,顿时乐不可支,方管家要沉稳的多,加上张氏怎么着也是女子,故而端着一张脸,没什么表情。 谢婉轻叹了口气,她真的弄不明白,侯府都是这般光景了,张氏为什么还在盘算着侯府的东西,还在算计着临儿的俸禄? 在她心里,侯府和临儿到底是什么?! 方管家道:“老夫人觉得自己受了委屈,嚷嚷着要出府找二爷和三爷。” “让她去。”谢婉实在有些烦她了:“就她这个折腾的劲,这遮羞布不要也罢,我倒要看看,当真闹起来,到底是谁更没脸!” 方管家原本的想法,也是家和万事兴,可这些日子下来,他也知道是和不起来了,当即便道:“奴才跟下人们都说一声,倘若老夫人要出府,不必拦着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去吧。” 武安侯府后花园内,韩璟正坐立难安地朝外间张望着。 武安侯世子孙煊瞧着他的模样,笑着道:“你就把心放肚子里,就如今永誉侯府这般光景,接到帖子,她肯定会赴约的。” 孙依依看着韩璟那焦急的模样,拧紧了手中的帕子。 那谢婉有什么好的,不过是一张脸,就将璟哥哥迷的魂不守舍,真真是个贱人! 她深深吸了口气,然后笑着开口道:“璟哥哥放心吧,我有心同她交好,还亲自下了帖子,她肯定会来的。” 她的话,让韩璟有些不舒服。 因为这话里话外,都是一副瞧不起谢婉的样子。 可韩璟也不好发作,只当作没听到孙依依的话,只朝外间张望着。 毕竟他与孙煊交好,而孙依依是孙煊的亲妹妹,更何况今儿个这事儿,是他央求的。 他对谢婉一见钟情,可终究男女有别,无法相见,更无法向她表达心意。 无奈之下只好来寻孙煊,让他想个法子。 孙煊便出了个,让他妹妹下帖子,请谢婉来武安侯府的主意。 孙依依见他对自己视而不见,心头对谢婉的嫉恨顿时就更深了,直到一旁孙煊冷冷的看了她一眼,她这才连忙收了目光,低下头去。 过了一会儿,送帖子去的丫鬟终于回来了,韩璟立刻上前问道:“如何?她可答应了?” ------------ 第029章:小舅舅你能帮我么? 丫鬟不知始末,根本没料到他会这般在意,连忙道:“回韩世子的话,帖子是永誉侯府的下人接的,奴婢并未见着谢姑娘。” 听得这话,韩璟顿时皱了眉:“她不在府上?” 丫鬟闻言面上闪过一丝心虚来,朝孙依依投去了求救的目光。 韩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,瞧见丫鬟的目光,顿时便明白了。 他冷声道:“也就是说,你连她在不在府上都不知晓,直接将请帖交给了下人,也不等回话,就回来了?” 他的语声太过严厉,将那丫鬟吓的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:“世子息怒,奴婢知错了。” “知错?”韩璟冷笑了一声,回头朝孙煊道:“这就是你们府上的礼数?!” 此言一出,孙煊和孙依依的脸色顿时就难看起来,因为他说的不是丫鬟不是下人,而是你们府上。 这就是直接在说,武安侯府上下都不知礼数了! 不过是一个谢婉,就让韩璟这般评论侯府,孙依依顿时不甘的道:“璟哥哥何必动怒,如今谁不知道永誉侯府没落了,她那二爷三爷,现在到处在说,只要价钱出的够,他们就能把谢婉嫁给谁!她那般想攀高枝,接到帖子肯定会来的!” 孙煊也在一旁道:“璟兄消消气,此事确实是下人做的不妥,但依依说的没错,如今整个京城都知道,永誉侯府正待价而沽,上次她在桃花宴上出尽了风头,对她有意的人不在少数,如今不过是在挑挑拣拣罢了。” 韩璟闻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。 他虽然只见过谢婉一面,但他半点也不相信,那样一个清雅如菊,恬静温婉的人,会是个攀龙附凤,不知羞耻一心只想攀高枝的。 他正要反驳,武安侯府的管家匆匆而来,一瞧面前这阵仗,顿时又不说话了。 孙煊正在恼着,瞧见他这副模样,便不耐道:“有话直说!” 管家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道:“刚刚永誉侯府的管家带了话来,说是他们家大小姐明儿个有事,不能来赴约了。他还说……” 这话宛如一个响亮的巴掌,拍在了孙煊和孙依依的脸上,打的他们的脸生疼。 孙煊没好气的道:“他还说了什么?!” 管家看了他一眼,这才硬着头皮将话说完:“他还说,他们小姐说了,身边的奴才还是教导下再出门,若是让京城众人都以为,武安侯府三小姐飞扬跋扈不知礼数就不好了。” 话音一落,院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。 韩璟看了看孙煊,又看了看孙依依,冷笑着道:“她说的半点也没错,今儿个就当我没来过。” 说完这话,他转身就走,孙煊连忙起来小跑两步追上他,歉声道:“你别生气,这事儿确实是我们的错,我立刻就派人去永誉侯府跟她道歉,保证将人给你约出来!” 韩璟甩开他的手,冷声道:“不必了,你还是先将府上的下人管教了再说。” 见他实在恼怒,孙煊也只能让管家送他,然后目送着他离开。 待到韩璟走后,孙煊一脚就朝丫鬟踹了下去:“混账东西!看你干的好事!” 丫鬟被踹倒在地,委屈了朝孙依依看了一眼,低着头没说话。 孙依依见状立刻道:“分明就是那谢婉不识抬举,二哥拿我的丫鬟撒什么气?” “你还有脸说?!”孙煊朝她恼声道:“别以为我不知道,丫鬟是听了你的吩咐才这般行事。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?什么时候才能不干这种蠢事?!” 孙依依委屈的嘟了嘟嘴:“就是那谢婉给脸不要脸,仗着长得好,就到处勾引人!” 孙煊真的是被她的蠢给气着了:“你有本事也长那么好看去!” 孙依依:…… 韩璟憋了一肚子的气无处撒,他本指望着,孙煊能够帮他想想办法,见一见佳人,结果佳人没见着就算了,还把人给得罪了! 他不是个会迁怒的,自然不会拿下人撒气,只憋了一肚子的火跟委屈,去了宁王府。 狐朋狗友是不能信了,还是去寻小舅舅拿个主意。 天色已暗,李彧正在用饭,瞧见他黑着一张脸过来,什么也没问,只让人添了一副碗筷。 韩璟接过筷子默默用饭,用到一半憋不住了,开口问道:“小舅舅,你怎么不问问我,为何不回府,反而跑你这儿来了?” 李彧看了他一眼,淡淡道:“我不问,你就不说?” 韩璟噎了一下,闷闷道:“还是要说的。” 李彧闻言放下碗筷,接过小全子递上的帕子擦了擦唇,淡淡道:“说吧。” 韩璟叹了口气:“小舅舅,我喜欢上了一个女子。” 李彧闻言倒是没有什么意外:“少年慕艾,你也确实到了年纪。” 见他如此淡然,韩璟顿时觉得自己找对人了,当即便啪啦啪啦将他是如何对谢婉一见钟情,又是如何去寻孙煊帮忙,最后被气着的事情给说了。 他说的又气又委屈,完全没注意到李彧冷沉下来的脸色,还有一旁小全子那一脸复杂的神情。 说完之后,韩璟求助的看着李彧道:“小舅舅,你说我该怎么办?我分明是想讨她欢心的,结果却给她添堵了,平白让她受了一顿气。她若是知道了,会不会觉得是我让人去羞辱她的?会不会讨厌我?” 李彧黑着脸没说话,一旁的小全子看不下去了,连忙道:“世子爷,您完全多虑了,谢姑娘她压根就不知道您这么个人啊!” 韩璟:…… 他磨了磨牙,看向小全子:“全公公,你能不像小舅舅那样,说句话就让人胸口堵得慌么?” 小全子:…… 他也不想的啊,可是小祖宗,你倒是看看主子爷的脸色啊! 韩璟完全没注意到李彧的神色,在他眼里,自家小舅舅虽然比他大不了几岁,但一直都是这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。 他叹了口气道:“小舅舅,你能帮我想想办法么?” 韩璟眼巴巴的看着李彧,期盼着他能帮自己出个能见一见佳人的主意。 可李彧却垂了眼眸,重新拿起放下的筷子,淡淡道:“不能。” ------------ 第030章:招谁惹谁了 “不为什么。”李彧放下茶盏:“天色不早,你该走了。” 韩璟不想走,他不高兴的道:“难道小舅舅也信那什么克父克母天煞孤星的命格?还是说,因为永誉侯府没落了,所以你也看不起她?” 李彧看了他一眼:“不是。” 韩璟追问:“那为什么?” 李彧没说话,一旁的小全子无奈的道:“世子,自古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,不是你喜欢就成的。” “这个不用担心。” 韩璟摆了摆手,不甚在意道:“母亲若是不同意,我就在地上撒泼打滚,绝食抗议!她就我这一个儿子,最后必然会同意的!” 小全子:…… 长公主有您这样的儿子,也是上辈子烧了高香了!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无赖的话,韩璟有些不好意思的轻咳了一声:“我也只是说说,母亲一向尊重我的意愿,婉儿又是那般好,她必然会同意的。” 婉儿?! 小全子闻言猛的瞪大了双眼,您这么唤谢姑娘,谢姑娘她知道么?! 李彧闻言皱了皱眉,看着韩璟道:“所谓的一见钟情,不过是见色起意罢了,你连话都未曾同他说过,确定是看上她那个人,不是看上了她那张脸?” 小全子在一旁猛点头:就是就是!我们爷好歹是跟谢姑娘说过话的! “有区别么?” 韩璟不以为然:“她的脸,也是她这个人的一部分么?我若是连脸都看不上,还怎么喜欢她这个人?总归是要娶妻的,我宁愿娶个我喜欢且怎么也看不腻的。再者说了,莫说是整个京城,就是整个大晋也未必能找得出第二个比她更好看的人来!” 小全子:…… 为什么他觉得,这个小祖宗说的很有道理?! 李彧伸手揉了揉眉间:“你凭什么认为,只要你喜欢便成?她甚至连你是谁都不知晓。” 听得这话,韩璟瞬间就有些蔫了。 他垂头丧气的道:“我不知道,怎么才能见到她,公主府才办完桃花宴,再央求我娘设宴邀她显然不合适,我总不能……” 话说到一半,他忽然停了下来,猛地抬头朝李彧看了过去:“我知道该怎么办了!多谢小舅舅指点明津,我就不多打扰了,回见!” 说完这话,他欢欢喜喜的站起身来,转身就走了。 小全子看着他离开的背影,一脸的懵:“爷,您给世子指点了什么迷津?” 李彧没说话,只皱眉看着韩璟消失的方向沉默不语。 小全子暗暗有些着急,嘟囔着道:“这都叫个什么事儿,瞧世子那热切的劲儿,保不准会做出什么事儿来,媳妇儿变外甥媳妇儿,以后见面得多膈应。” 话音刚落,一道冰冷的目光就落了下来。 小全子立刻站直了身子,小心觑了李彧一眼,然后不轻不重的打了自己一个巴掌。 李彧皱眉看着他,冷声开口道:“帕子呢?” 知道他说的帕子是什么,毕竟也只有谢姑娘的帕子能被自家爷惦记着了,小全子立刻道:“还在书房,早间爷看过之后,就一直没收,还在那儿放着呢。” 李彧冷哼了一声:“拿去将砚台洗了。” “啊?”小全子傻了眼:“可是,砚台已经洗过了呀。” “那就再洗一遍!” 小全子:…… 砚台招谁惹谁了? 当天晚上,张老夫人骂骂咧咧的出府,去找她那两个宝贝儿子诉苦去了。 彼时,谢婉同谢临正在用晚饭,谢临听闻之后皱了皱眉:“祖母好好的,为什么要出府?” 如诗轻哼了一声道:“老夫人想拿小侯爷您的俸禄挥霍,小姐没同意,她便气的尿了裤子。老夫人丢了脸,顿时就更生气了,出府去找小侯爷的两位叔父诉苦去了。” 这解释真是通俗易通,摒去了张氏在前院的恶意叫嚣陷害,也摒去了谢婉在尿裤子这件事发挥的作用,算是盖了一层遮羞布,没让那些内里的不堪捅到小孩子面前。 谢临好奇的眨了眨眼,然后轻哼了一声:“祖母多大的人了,还能尿裤子,我都从来不尿裤子。” 谢婉闻言顿时笑了:“不知道是谁,半夜尿床,哭着来找阿姐。” 话音一落,谢临一张小脸顿时涨的通红,又羞又急:“阿姐!那都是我小时候的事情了!我长大了!” “是是是,临儿长大了,已经是个三岁半的大人了!” 谢婉笑着捏了捏他的小鼻子:“吃饭吧,祖母的事情你不必管。” 谢临嘟了嘟嘴:“我才不管她呢,她又不喜欢我。” 听了这话,谢婉也只能叹了口气,安慰谢临道:“阿姐喜欢你就够了!” 谢临点了点头,两眼亮晶晶的看着她:“嗯,临儿有阿姐就够了!” 谢婉摸了摸他的小脑袋,柔声道:“用饭吧。” 看着谢临乖乖用饭的样子,谢婉止不住的有些心疼。 两岁的孩子正是腻着爹娘的时候,一夜之间却都失去了。 她刚回府的时候,谢临经常半夜哭着醒来,抱着她哽咽着问她,是不是以后都见不到爹娘了,白日里偶尔回眸,也下意识的喊上一句娘亲。 可回眸之后,却只有她。 小小的谢临,非但没有失望,反而一脸歉疚的看着她,让她不要生气,他不是故意想娘亲的。 想到最难熬的时候,喉头就有些哽,谢婉从谢临身上移开目光,低头用起饭来。 翌日用完早饭,谢临去练功之后,谢婉便让如诗准备马车出门。 如诗问道:“小姐要去何处?还是去琳琅坊么?” 谢婉摇了摇头:“不,今儿个我们去外间转转,看看有没有什么商机。” “商机?” 谢婉解释道:“就是好的行商机遇,能够发家致富的那种。” 她昨天想了一晚上,其实开个酒楼是最好的选择,若是有经营不善的,她或许可以直接买下,留下原班人马。 届时她只需要跟掌柜的接触便成,不需要她去抛头露面。 将酒楼改个名字换个装修,再想办法培训下厨子,搞一些促销手段,赚钱应该不是问题。 但想法终究只是想法,她的去考察考察才行。 因着不想大张旗鼓,谢婉便吩咐马车在后门等着,谁知她刚刚出门,一旁墙头突然蹿下一个人来。 ------------ 第031章:悄悄帮你揍 谢婉被吓了一跳,不由就往后退了半步。 韩璟见状,下意识的伸手去扶,然而手刚刚伸出来,就被人隔开了。 如意一把将谢婉揽在身后,一脸戒备的看着他:“忒!哪里来的登徒子?!” 韩璟闻言脸上一红,连忙朝谢婉解释道:“我……我不是登徒子,我是兴安侯世子,姓韩名璟,我们在琳琅坊见过的。” 他这么一说,如诗也想起来了,这不是在琳琅坊看自家小姐看傻了的那个二傻……贵公子么? 韩璟涨红着脸,又期待又忐忑的看着谢婉:“你……还记得我么?” 谢婉当然记得,只是她没想到,他竟然是长公主之子。 不过也不算太过意外,毕竟他管木掌柜叫木老头,显然是跟李彧有关系了。 谢婉欠了欠身,朝他行了一礼:“原来是韩世子,谢婉失礼了。” 韩璟连忙摆手,面对着心心念念的人他有些紧张,说话都结巴了起来:“不、不、不失礼,是、是、是我冒昧了。” 一旁如意瞧着他手足无措的模样,不禁暗暗觉得有些好笑,默默站到了一旁。 谢婉看着他道:“世子是路过此处?” “不、不是路过,我、我一早就在这儿等你了。” 生怕她误会他是什么心怀不轨之人,韩璟又连忙解释道:“我、我是来跟你道歉的。” “道歉?”谢婉一脸疑惑:“世子为何要同我道歉?” 谢婉有个小习惯,当她疑惑的时候,就会微微偏头。 韩璟看着她的偏头疑惑模样,一颗心顿时就狂跳起来,比第一次瞧见她时跳的还快! 她…… 她怎么能这么好看,还这么可爱?! 见他光顾着红脸却不说话,谢婉不由唤了一声:“世子?” 韩璟猛然回了神,连忙深深吸了口气,稍稍平复了下心情道:“昨儿个武安侯的三小姐的请帖,是……是我拜托她送来的,但我没想到,她居然会那么做。我……我就是……” 就是什么,他却没说出个所以然来。 谢婉疑惑的眨了眨眼:“世子就是什么?” 韩璟的脸顿时更红了,他握紧了拳闭了闭眼,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定,忽然睁开眼睛,目光灼灼的看着她道:“我就是喜欢你,想与你相识,所以才央了她下了帖子,可我没想到她会那么做,我真的不是故意折辱你的……” 他的嘴一张一合,一副小心翼翼生怕被误解了的样子。 他的眼神很干净,整个人给人的感觉也很干净,样貌俊秀,面红耳赤的模样,很是鲜活。 是从小被呵护着长大,有人兜底有人当靠山做基石,才会养出来的纯真和肆意。 与两世的她,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。 谢婉不由笑了笑。 她一笑,韩璟好不容易才说流畅的话,顿时就磕磕绊绊起来:“谢、谢姑娘,是我太孟浪,所、所以……” “不是。”谢婉微笑着打断了他的话:“世子不必自责,永誉侯府现在是这般光景,昨日之事迟早都会发生,与世子并无关系。” 听她这么说,韩璟心里的歉疚散去了些,剩下的就是对她的心疼。 他看着她,认真的道:“以后会好的。倘若有人再这样对你,你告诉我,我肯定打的他满地找牙!” 孩子气的话带着罕见的真挚,不由让谢婉心头一暖,她笑着道:“若是女子呢?” 韩璟闻言顿时尴尬了:“我……我不能揍女子,我……我只能悄悄帮你揍。” 听了这话,谢婉顿时笑了。 难怪前世那么多小姐姐喜欢弟弟,谁能拒绝一个这么纯真可爱的小狼狗呢? 她一笑,韩璟也不由跟着傻笑起来。 谢婉有些乐不可支,但也到此为止。 她收了笑,看着韩璟认真的道:“世子你很好,能被世子喜欢是谢婉的福分,然而我与世子之间,最多只能为友,再进一步便无可能。” 韩璟闻言,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消失了,他有些受伤又有些不甘心的问道:“为什么?” 谢婉朝他笑了笑:“世子知道我现在缺的是什么么?” 韩璟呆呆的摇了摇头:“不知。” “我缺的是一个能帮我撑起侯府的人。” 谢婉看着他认真道:“世子身份够高,却并无官职,靠的是长公主与兴安侯的庇护,而我,不仅无人庇护,还有幼弟需要抚养。我的祖母与两位叔父,世子稍稍打听便能知道他们的为人。” “实不相瞒,侯府已经捉襟见肘,我现在出门是为了寻求生财之道。世子想必从未为黄白之物忧愁过吧?” 韩璟呆呆的摇了摇头。 “看,这便是我与世子之间的差距。” 谢婉笑了笑:“世子这一生有人为你保驾护航,只需做好自己便可。可我却是要做护航的那个人,说句不恰当的话,即便我与世子两情相悦,可然后呢?长公主会同意么?兴安侯会同意么?” 韩璟闻言急急道:“他们会同意的,我是他们唯一的儿子,我……我总有办法让他们同意的。” 谢婉叹了口气:“他们确实不能将你如何,可我绝不会是他们心目中理想的儿媳,他们只需稍稍表现出对我的不喜,我就能被那些讨好长公主,巴结兴安侯的人欺辱,届时,世子能护着我么?能护着永誉侯府么?” 韩璟想说,他的父母不是那般不讲理的人。 可他也清楚,这世间最不乏捧高踩低曲意逢迎的,谢婉说的这些,都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。 而他,确实护不住她。 韩璟头一次觉得,自己是那般的无用,也是头一次觉得,自己是那般的天真。 看着他耷拉下脑袋,整个人都灰暗下来的样子,谢婉多少有些不忍,毕竟刚刚还是那么鲜活的一个少年。 再者说,他还是李彧的外甥,又是帮过她的长公主之子。 谢婉朝巷子口牵着马的小厮看了一眼,岔开话题道:“世子是骑马来的?” 韩璟点了点头:“嗯。” “那世子的马术定然极好。”谢婉有些怀念的道:“在道观之时,我也骑过马,入了京城之后便再也没骑过了。” 韩璟闻言眼睛一亮:“城东有个马场,我时常与三五好友一道去骑马,你……想不想去?” ------------ 第032章:自作多情了 怕她拒绝,韩璟又连忙道:“你放心,我知道你的意思了,在我没有能力之前,我不会再说那些话。你不是说,我们可以当朋友么?而且那天会有很多人去的。” 很多人…… 能得他相邀的,必然都是出生权贵之家。 不可否认,谢婉有些心动。 可这个傻小子,将所有的想法都写在脸上,让她完全没办法昧着良心去利用他,说一声好。 这世间,最难得的不是奇珍异宝,而是一颗赤子之心,虽然将来终究会变,但最起码,她不想这个变数是因为她。 谢婉叹了口气,转头对如诗道:“你与车夫,且先去前面等我。” 如诗闻言看了韩璟一眼,屈膝应是。 如诗与车夫走了,整个巷子里就剩下了谢婉和韩璟两人。 谢婉抬眸看他,缓缓开口道:“我与世子今日算是初次相识,谢婉又是女子,许多话本不该说。但世子一片赤诚,我实在不愿欺瞒世子。” 见她摒去左右,还如此郑重,韩璟不由也认真起来:“你直说便是。” 谢婉微微垂了眼眸,低声道:“先前我说,侯府如今缺的,是一个能帮我撑起侯府之人。” 韩璟闻言点了点头,刚想说他可以,只需要再等一等他,只需要再给他点时间。 然而,他还没来得及开口,就见她抬眸看他,轻启红唇低低道:“世子觉得,宁王如何?” 听得这话,韩璟顿时觉得,宛若一道雷劈到了他身上,打的他一个措手不及,全然不知如何反应。 谢婉看着他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,顿时觉得有些可怜又有些好笑。 若此刻他心中有弹幕,约莫就该是,我想娶你当媳妇儿,你却想当我小舅妈?! 她轻咳了一声:“那日长公主设宴,我遇着了一些不大好的事情,当时是宁王替我解的围……” 谢婉的话没说完,但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明显。 韩璟回了神,懊恼的道:“那日我不该逃出去的!若是我不出去,或许替你解围的就是我了!” 他懊恼完,又急急开口道:“你若是看上别人,或许还有可能,但如果这个人是我小舅舅,那就绝对没可能了。比我还没可能!” 谢婉闻言一愣:“为何?” 韩璟朝四周看了一眼,确认四下无人,然后才低声道:“此事我只与你说,你万不可向旁人透露半分!” 谢婉点头:“世子放心。” 韩璟迟疑了一会儿,才低低开口道:“寻常人家男子十六七定亲,年到十八最多不过二十便要成婚,可我小舅舅如今二十有二,却连婚事都未曾定下,然而包括皇祖母与我娘在内,无一人敢太过催促,你可知道为何?” 谢婉想过原因,从他府上连个女子都没有来看,无非是两种情况,一是他是个GAY,二是他洁身自好。 或许洁身自好这个可能看起来很荒谬,毕竟男子大多薄情,更何况他还是那样的身份。 但世上人有万种,没遇见过不代表没有,而她,之所以否定他是个GAY,是因为他的面相。 道家学杂,相面乃是基本功,她两世都在道观长大,这点识人的能耐还是有的。 只是听韩璟这话,其中当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秘。 谢婉低声道:“愿闻其详。” “因为……”韩璟的声音更低了些:“因为,如今的辛贵妃,本该是我小舅舅的王妃。” 谢婉愣了:“啊?” 韩璟叹了口气:“你应该也知道,辛贵妃乃是辛丞相之女,她与我小舅舅乃是青梅竹马,两人感情甚笃。我皇祖父驾崩的很是突然,皇舅虽是太子,但却并非长子,而且他其实并不擅朝政,故而当时虎视眈眈的人很多。” “为了朝堂稳固,皇祖母与皇姐便让皇舅娶了辛贵妃。而我小舅舅得知此事之后,虽然没有反对,但也为情所伤避走边关,直到得到辛贵妃小产的消息,这才回京。” 韩璟看着她,认真道:“我虽然不谙世事,但也并非蠢的。你说你想要寻一个能一道撑起侯府之人,我能够理解。而且我知道,若是换做旁人,我今日的举动,实乃是个笑话,甚至是个把柄。” “可你非但没有觉得不妥,反而很郑重的对待。你拿真心待我,我必然真心待你,我喜欢你,希望你好,你可以不选我,但选我小舅舅实在不是明智之举。” 谢婉闻言顿时沉默了下来。 过了片刻,她抬眸朝韩璟一笑:“世子打算何时去骑马?” 她一笑,韩璟便不由的跟着笑了:“明日如何?明日晌午我们去骑马,午间就在马场用饭,下午还可以打马球。你若觉得太闹,可以去垂钓,也可以去放纸鸢。” 谢婉笑着点了点头:“好。” 见她点头应下,韩璟顿时高兴起来,浑身好似有了使不完的力气一般。 他有些兴奋的道:“那……那我现在就去邀其他人!” 谢婉朝他笑了笑,微微屈膝行礼:“世子慢走。” 韩璟一脸激动的走了,谢婉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子口,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。 辛贵妃…… 之前如画问她,有没有可能是她会错了意,她还信誓旦旦的说什么,相信自己的判断。 可事实证明,她当真是自信过了头,自作多情了。 谢婉自嘲一笑,抬脚朝马车走了过去。 马车吱吱呀呀的往京城最热闹的区域驶去,如诗见谢婉一路上都抿着唇一言不发,便有些担忧的问道:“小姐心情不好?” 谢婉沉默了一会儿,还是如实道:“你们的姑爷,得另寻旁人了。” 如诗闻言愣了愣:“为何?之前不都好好的么?” 谢婉叹了口气:“是我会错了意,他心中已有深爱之人,今生即便娶妻,恐怕也无人能越的过去。” 一个男子,若是他心中有了一碰就痛,割舍不了放不下的白月光朱砂痣,那他就绝不会是良配。 最起码,对她来说不是。 因为同那样的男人在一起,你会嫉妒会不甘,最终那白月光朱砂痣,会让你如鲠在喉,卡在那儿吞不下拔不出,膈应着你,恶心着你。 或许有些女子会守得云开见月明,但她,没有感化那样男子的信念和耐心。 ------------ 第033章:先开个屏 “许是我贪心吧。” 谢婉自嘲的笑了笑:“我可以退而求其次,但鱼和熊掌必须兼得。” 她既要振兴侯府,也要婚姻美满,最起码,所嫁之人得是她看得上的人。 她还没有彻底牺牲自己的觉悟,否则的话,她为何不想办法,走入宫这条捷径? 谢婉现在唯一庆幸的是,她还没做出什么太出格的举动来,而且她和李彧身份差距摆在那儿,只要她不想办法,他们多半是不会再相见了。 嗯,即便相见,想必也没有私下说话的机会了。 她还不算太丢脸。 勾引李彧这事儿,瞬间就被谢婉划在了丢脸的行列,她努力将这事儿抛在脑后,不愿再想起。 到了繁华地段,谢婉下了马车,因着容貌过盛,故而她都是戴着帷帽的,好在大街上戴帷帽的人也有一些,她并不显得突兀。 在大街上转了几乎整整一日,大小店铺都走遍了也尝遍了,却都没找到合适的。 谢婉觉得自己应该改名叫泄气。 回去的路上,她嘟着嘴靠在如诗肩上,委屈巴巴的道:“人家说,情场失意赌场得意,情事和钱事总得有个顺利的,为何我一个都不顺?” 如诗伸手拍了拍她的背,安慰她道:“小姐不若回去摆个七星招财阵,或许就好了。” “还是摆个五行转运阵吧。”谢婉叹了口气:“我感觉,招财阵已经拯救不了我了。” 所谓一运二命三风水,风水能起到的作用有限,最主要的还是人。 回去之后,谢婉在院子里布下五行转运阵,然后认真研究了下自己失败的原因。 古代毕竟不是现代,繁华之地铺子里的掌柜,都是有主子的,她想买铺子送人,这显然有些不可能。 她弄错了主次关系,毕竟对她而言,最重要的是人而不是铺子。 想明白了这点,谢婉便知道怎么做了,一天沉闷的心情,终于好了许多。 张氏出去寻她两个宝贝儿子诉苦,到现在还没有回来,谢婉巴不得她不回来,然而想也知道,这是不可能的。 只能说,耳根清净一日是一日吧,她现在没有心情和时间,耗在张氏身上。 晚间,谢婉将谢临哄睡之后,翻出许久没用过的骑马装,让如画熨了一遍,这才发现,一年多的时间,她的身量长开了,原先的骑马装小了! 如画有些着急的道:“这可怎么办?总不能穿这个去吧,现在做也来不及了。” 谢婉倒是无所谓:“左右我又不是正儿八经去骑马出风头的,那些贵女也未必个个会骑马。” 听她这么说,如诗和如画这才放下心来,商量着等回来之后,就立刻寻绣娘为她重新做一套骑马装。 夜深人静,谢婉躺在床上,翻来覆去总也睡不着。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,理智明明告诉她,不该再想李彧不该再把时间浪费在他身上,可脑袋它有自己的想法,根本不受理智的控制。 眼前闪过一幕幕与他相识的场景,有初见时的四目相对,有他在桃花林中,闭眼拨弄玉珠的不耐,还有她问他,能不能帮帮她时,他口是心非的那句不能。 甚至,还有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。 谢婉烦躁的扯过被子,一把盖住头。 不想了不想了,再想也不是自己的! 烦死了! 翌日谢婉陪谢临用完饭之后,头一回认真的敷了个面,然后给自己化了一个美美的妆,最后换上了一身略带粉色的衣衫。 一旁伺候的如诗和如画,虽然已经看习惯了她那张脸,可还是被惊艳了到了。 如诗为她戴上步摇,笑着道:“小姐今日的装扮,奴婢一个女子都心动了!” “就是。”如画替她理了理裙摆:“小姐定能寻到个好姑爷的!” 谢婉闻言叹了口气:“外在条件,恐怕没人会比宁王更好了。但好不好这事儿,不仅得看外在条件,还得看缘分,我现在也想通了,这事儿急不来。你若盛开蝴蝶自来,我还是先开个屏,走吧。” 如诗:??? “小姐,盛开是开屏的意思么?” 谢婉笑了笑:“差不多吧,反正今儿个我是开屏去的。” 城北马场很是热闹,孙煊特意去的早了些,为的就是跟韩璟修复下关系。 他是武安侯府的二公子,看着光鲜亮丽,可他知道,侯府的一切最终都会交到大哥手上,跟他没有太大的关系。 往后他想要过的好,不仰人鼻息过活,就得有自己的人脉,所以他必须维护好跟韩璟的关系。 好在他跟韩璟是多年的交情,认真赔过礼,再三表示待会一定给谢婉道歉,往后瞧见旁人欺负谢婉也必定会为其出头之后,韩璟终于原谅了他。 孙煊陪着韩璟跑了一会儿马,瞧着他时不时看向马场外,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,笑着道:“那日我母亲从桃花宴上回来之后,便提到过谢婉,说她是天生的美人,将京城一众贵女都给比了下去。现在,你又是这副模样,我实在好奇,她到底能有多美了。” 想起谢婉,韩璟面上就带了笑,他低声道:“言语难以形容,待会儿你瞧见就知道了。” 很快,孙煊就知道了。 一辆马车缓缓而来,停在了马场外,两个侍女率先下了车,紧接着一个少女便从马车里走了下来。 她略施粉黛却若桃花,与他见过的一众女子相比,妆容可以算得上是寡淡,可那双唇却好似不点而朱,水润粉嫩的仿佛能滴出水来。 柳叶眉如黛,纤腰不足一握,行走之间婷婷袅袅,有道不出的万种风情,又有言不尽端庄秀丽。 瞧见她的那一刹,莫说是韩璟,就是孙煊与整个马场的少男少女都失了声,忘了周遭一切,眼里就只容得下那个艳丽的身影。 艳而不俗,媚却又清雅,极为矛盾的气质却出现在了一个人的身上,非但没有让人觉得怪异,反而有一种本该如此的感叹。 直到这时,孙煊才明白,韩璟为何会那般着迷,也终于明白,永誉侯府那两个被赶出去的二房三房,为何会有底气几乎是公开叫卖。 因为只要是个心头沾了色的男人,见过谢婉一眼就不可能忘。 ------------ 第034章:来的真巧 马场上,所有的目光都朝谢婉看了过来。 谢婉仿若未觉,抬眸扫了一圈,最终落在了傻傻看着她的韩璟身上,朝他扬唇一笑。 韩璟顿时回了一个大大的笑容,策马扬鞭直奔她去。 鲜衣怒马的俊逸少年,背着阳光策马而来,许是阳光太好,亦或是他太过鲜活,谢婉竟觉得他有些耀眼。 年轻真好。 不过,好像她比他还小一岁来着。 韩璟来到她面前翻身下马,憨憨的笑了笑:“你来了啊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,朝他身后看了一眼:“我是不是来晚了?” “不晚不晚!”韩璟连忙道:“还有好几个人没来呢!你要骑马么?” “今天恐怕是不成了。”谢婉叹了口气:“之前的骑马装已经不大合身,临时做也来不及,我在一旁看你骑就成。你们要赛马么?” “赛的。”韩璟笑着道:“还会打马球,到时候你可以下注,搏个彩头。” 谢婉笑着点了点头,打量了他一眼道:“你今日很好看。” 韩璟今儿个是特意收拾过的,就是这骑马装也是挑挑拣拣才选定的,一眼被谢婉看了出来,他有些羞涩又有些高兴,红了耳根低低道了一声:“你也很好看。” 谢婉闻言顿时笑了:“咱俩就别在这儿互捧了。” 韩璟嘿嘿一笑,正要说话,孙煊还有几个贵公子已经骑着马过来了。 几个少年下了马,目光齐齐落在谢婉身上,孙煊看了谢婉一眼,佯装什么也不知道似的,笑着对韩璟道:“光顾着会佳人,也不跟我们介绍介绍?” 这般明显的打趣,让韩璟有些羞敛,为二人介绍道:“这位是永誉侯府的谢婉,这位是武安侯府二公子孙煊。” 说完这话,他又跟谢婉解释道:“桃花宴那日我们都不在,故而你们没有见过。” 武安侯府。 谢婉脸上的笑容真诚了些,朝孙煊行了一礼:“原来是武安侯府的二公子,久仰。” 孙煊已经有了两个通房,看女子早就过了只看脸的时候,可他竟然发现,自己竟架不住她的翩然一笑,当即那份从容就有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窘迫。 他连忙回了个笑道:“谢姑娘多礼了。” 跟在韩璟身边的,都是他的狐朋狗友,属于他说一声走,就二话不说跟着走的人,大都没去桃花宴,见过谢婉的人不多。 他一一为她介绍,谢婉也一一见了礼。 无一例外,这些贵公子都微微红了耳根。 其实这怨不得他们,实在是今儿个谢婉将娇媚两个字发挥到了极致,两世为人,又是差不多的皮相,她清楚的知道自己什么样的笑容看起来又纯又欲,什么样的角度看起来最好看。 当真应了她今日出门前说的开屏二字。 远处的孙依依瞧着这一幕,顿时脸黑的不行,冷哼了一声道:“狐媚子!” 孙悦茹听得这话,冷笑了一声:“人家有人家的本事,桃花宴那日你不在,不知道就连宁……” 话说一半,她就闭了嘴。 毕竟她可以非议谢婉,却不能非议宁王。 好在孙依依并没有追问,她只是看着远处缓缓驶来的一行人,低声惊呼:“宁王怎么来了?” 孙悦茹听得这话微微一愣,顺着她的目光看去,果然瞧见了宁王府的马车,在一众侍卫的簇拥下朝这边而来。 她看了看正与韩璟等人谈笑风生的谢婉,刹那间心思转了好几转,她低声问道:“宁王不会也是韩世子邀来的吧?” “怎么可能?”孙依依轻哼了一声:“璟哥哥是为了那个狐媚才组了今天这个局,怎么可能会邀宁王前来?再者,韩哥哥最怕的就是宁王了。” 不是韩璟约来的,那就是宁王自己来的了。 前两日,在太仆寺任职的大哥倒是提过一句,开了春正是讨伐匈奴的好时机,宁王在朝堂已提过几次军马之事,可能用不了多久就会巡视各马场,太仆寺怕是要有动荡。 想起桃花宴上,宁王那的句不通文墨,孔月茹看着谢婉的眼神就带了几分嫉恨。 她冷笑了一声:来的真巧,正好让宁王看看这狐媚的真面目! 孔月茹和孙依依能看到宁王府的侍卫和马车,韩璟和谢婉他们自然也看见了。 瞧见马车的那一瞬,韩璟下意识的朝谢婉看了一眼。 察觉到他的目光,谢婉朝他笑了笑,神色自然目光之中满是坦然。 韩璟顿时就放心了,毕竟只是见过一面,小舅舅正好有她想要的,所以她才会儿意属小舅舅,昨儿个说开之后,她应该也就放下了。 只要自己努力一点点,有了能力,一切都还来得及的。 谢婉不知韩璟心中所想,只觉得自己有点背! 之前她绞尽脑汁想办法见他,却始终不得门路,如今倒好,她恨不得绕着他走,他却猛不丁的出现了。 想起他写的想的美,分明是在嘲笑她痴心妄想,她还美滋滋的觉得是他的亲昵,还把那三个字装裱挂在墙上,谢婉就恨不得找个地缝躲起来。 活了两辈子,没有比这个更丢脸的! 看着马车停下,谢婉连忙低了头。 没事没事,反正依着他的身份为人,这些事情定然是不会往外说的,只要她表现的自然,就没人知道她尴尬! 小全子率先下了马车,一眼就瞧见了被少男们围在中央的谢婉。 他正准备朝她笑笑算是打个招呼,猛不丁的忽然意识到,这情景似乎有些不太妙。 小全子转头朝自家爷看去,果不其然瞧见了一张黑脸。 周遭的气温瞬间就好似降了下来,冻的一众侍卫都不由绷直了身子。 李彧淡淡收回目光,抬脚下了马车,朝那群人走了过去。 见他过来,众人纷纷行礼,谢婉将头低的更低了些,也跟着人群唤了一声:“见过宁王。” 李彧没有说话,只冷着脸站在那处。 谢婉虽然没有抬头,可他的目光犹如实质,落在她身上让她如坐针毡。 她不敢看他,只硬着头皮接受他的打量。 对谢婉来说,仿若过了许久,可对其他人来说,也不过是一瞬的事情。 李彧从她身上收回目光,看向韩璟,冷声吐出四个字来:“孔雀开屏。” 谢婉:…… ------------ 第035章:一生要强! 被他看着的韩璟,瞬间就红了脸,又羞又急的道:“小舅舅!” 李彧从他面上收回目光,抬眸看向远处:“本王说你了么?” 谢婉:…… 她默默把头又低了些,都看不到我,看不到我,看不到我…… 韩璟很委屈,小舅舅是对着他说的,他今天也确实特意收拾过,更何况谁不知道,孔雀只有公的才会开屏? 这话不是说的他,又是说的谁? 众目睽睽之下,他不要脸面的么? 韩璟飞快的看了谢婉一眼,见她低着头看不见什么表情,羞臊这才稍稍好了些,岔开话题道:“小舅舅今儿个怎么到马场来了?” “公事。” 李彧看着远处,他目光所过之处,众人纷纷低头。 他收回目光,看向韩璟道:“今儿个这局是你组的?” 韩璟点了点头,怕被他当众点出心思,连忙解释道:“初春了,本就是踏春的好时候,独乐了不如众乐乐,所以我将大家都邀来了。” 李彧皱了皱眉:“这么多人,可曾带侍卫?” 韩璟摇了摇头:“不曾,也用不着的,毕竟大家都有仆从,更何况……” 他话未说完,李彧便冷声打断了他的话:“可曾带大夫?” 韩璟闻言一愣,又摇了摇头:“不曾。” 李彧面上的神色更冷了些:“那你可曾想过,聚众来此,既无侍卫又无大夫,若是发生意外,该如何是好?” 韩璟顿时不说话了。 李彧冷声道:“此间皆是贵子贵女,你邀人前来,却无半点防护,若是有人意外坠马,亦或者马匹失控,你要如何同旁人交代?” 接连几问,问的韩璟哑口无言。 李彧看着他的模样,皱眉道:“韩璟,你不小了。” 韩璟闻言低头:“是韩璟思虑不周。” 李彧训斥,众人无人敢为韩璟说话,气氛顿时尴尬起来。 就在众人不知如何打破僵局的时候,李彧从身上取出一枚令牌来,递给韩璟道:“本王侍卫可借你一用,你拿此令牌去太医院,请两位太医过来。自己做的事,就该自己担着,速去速回!” 韩璟伸手接过,抱拳应了一声是。 他看了谢婉一眼,迎上她看过来的目光,朝她笑了笑,然后翻身上马,策马离去。 看着韩璟纵马离开的背影,谢婉的心情略微有些复杂。 若是昨日之前,她肯定会误以为,李彧这番举动,是微微有些吃醋的嫌疑,故意将韩璟支开的。 可经过昨儿个之后,她已经不敢自作多情的这么想了,她现在就觉得,李彧将来教育孩子,肯定是个好手,只是依着他对宫中那位痴情的程度,也不知道此生还有没有自己的孩子。 想到这儿,谢婉不由就叹了口气。 旁人舍弃的,却是她的求而不得。 造孽! 谢婉有些不受控制的抬眸朝李彧看去,却迎上了他深邃的目光。 她心头一慌,急忙低下头去。 这人身上是安了雷达了么?偷偷看一眼,也能被抓包! 此刻,得到消息的马场主,匆匆而来。 李彧从谢婉身上收回目光,淡淡开口道:“本王还有事,你们自便。” 说完这话,他便抬脚走了,谢婉低着头,直到身后的声音渐行渐远,她这才拍了拍胸口,长长出了口气。 一旁的孙煊看着她的模样,顿时就笑了:“看来,没有人不怕宁王。” 谢婉闻言给了他一个无奈的眼神,苦笑着道:“没办法,宁王殿下的气势实在太强,让人心颤。” 这话得到一众贵公子的附和,孙煊瞧着她与寻常贵女全然不同的随意模样,笑着眯了眼。 没了韩璟在,众公子围着谢婉忽然就觉得有些尴尬起来。 毕竟大多数都是第一次相见,并不熟悉,加上男女有别,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相处。 还是谢婉笑着道:“你们玩,我去那边坐坐。” 她说的那边,便是孔月茹和孙依依等贵女所在的地方,孙煊想起孙依依对她的态度,便开口道:“我送你过去吧。” 武安侯府的二公子,谢婉自然不会拒绝,当即笑着道:“那就麻烦孙公子了。” 孙煊与她并肩而行,走了几步,他低低开口道:“前日的事情,委实有些对不住,家妹平日里被宠坏了,我替她向你道歉。” 谢婉闻言道:“孙公子不必如此,如今我是个什么处境,心里还是清楚的。即便不是孙小姐,也会是旁人,只是……” 孙煊偏头看她:“只是如何?” 谢婉抬眸朝他笑了笑,只是这笑容多少有些怅然:“只是有些羡慕罢了。” 孙煊闻言愣了愣,看着她面上的笑容,忽然就有些不知说些什么好。 面对女子,他不是不会说些俏皮话,可面对这样的谢婉,他有些说不出口,因为他知道,说什么都是无用的。 就在他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,身旁谢婉却噗嗤一笑:“孙公子倒也不必,用一副瞧受伤小狗的眼神瞧我。” 她将手举高,做了个扑咬的动作,嘟了红唇一副凶巴巴的模样:“我也是会咬人的,我厉害着呢!” 阳光洒落,为她渡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芒,更显的她唇红肤白。墨发在阳光下折着光,翘挺的鼻尖显得莹白剔透。 她的模样,落在孙煊的眼里,不见凶狠只见俏皮灵动。 孙煊碾了碾手指,笑着道:“嗯,你很厉害!” 远处拐角之地,李彧淡淡收回了目光。 小全子在一旁看着干着急,他就说嘛,哪有女子接到那样的三个字后,还能一如既往? 自家爷这是,硬生生将人给推走了! 孙煊并没有直接将谢婉送到贵女聚集之地,而是还有一点距离之后便离开了。 谢婉目送着他走远,这才收回目光,朝贵女们走了过去,然而她刚刚靠近,孙依依便走了过来,轻蔑的看着她冷声道:“别仗着自己长了一副狐媚脸,就到处勾引人!我告诉你,别打我二哥的主意,你还不配!” 谢婉不知道孙依依是谁,听了这话之后,才知道了她的身份。 谢婉笑了笑,眼波流转朝她看了一眼:“孙姑娘倒也不必以己度人,毕竟我与你不同,我从来不打旁人的主意,都是旁人打我主意。” 嗯,李彧除外。 输人不输阵,叫谢婉的女人一生要强! ------------ 第036章:宁王殿下有请 孙依依被她这话给气着了,一口气堵在胸口,上不去也下不来。 她怒瞪着谢婉:“你!你不要脸!” 谢婉笑了笑没说话,朝一旁的如诗伸了手。 如诗立刻从袖中取出一个精巧的铜镜来,递给了她。 谢婉接过铜镜,看了看自己,又看了看孙依依,摇头轻叹:“嫉妒使人丑陋,谁不要脸,倒是一目了然,孙姑娘要不要照照镜子?” 在她们身后,有个少女噗嗤一下笑出了声。 孙依依闻言顿时羞愤难当:“你!……” “孙妹妹理她作甚?” 孔月茹伸手挽了孙依依的胳膊,鄙夷的看了谢婉一眼:“某些人也就只剩下一张脸了,红颜枯骨,就她这般的,最终也只能沦为玩物,过个几年,便让人厌弃了。” 听得这话,孙依依顿时高兴起来,她高傲的抬了抬下巴,轻哼了一声:“孔姐姐说的对,咱们不同她一般见识,毕竟,再过个一两年,她怕是连同我们说话的资格都没有了!” 说完这话,她转眸对孔月茹道:“孔姐姐,我们去别处玩去,这地儿沾了一股子狐媚的味道,难闻的紧!” 孔月茹跟着点头,两人手挽着手,转身就朝别处走了。 她们一走,其他贵女便也跟着离开,先前那位笑出声的贵女,歉意的看了一眼谢婉,也跟着走了。 一旁的如诗和如画气的手抖,如画低声道:“小姐,奴婢去将她们打一顿!让她们长了一张臭嘴,狗眼看人低!” “不必。”谢婉将铜镜递还给如诗,淡淡开口道:“来之前,我便已经预料到会有这般情景,你们会武的事情,不能暴露。” “可老夫人是知道咱们会武的。”如诗开口道:“现在掩藏,是不是已经来不及了?” “她的话不会有几个人信的。” 谢婉抬脚朝看台走去,低声道:“要知道,贵女们的争斗,从来就不止是口舌这么简单。你们看着吧,今儿个这一天,会热闹的紧。” 说完这话,她抬眸朝不远处的贵公子们笑了笑,惹的一帮公子哥,欢快的朝她挥了挥手。 分明她是被孤立的那个,可现在她却成了主角,将几丈之外的贵女们,衬成了陪衬。 这般情景,让如诗和如画心里好受了许多。 如诗笑着低声道:“小姐今日开屏,效果很是显著。” 谢婉眼下已经不能直视开屏两个字了。 她面上闪过一丝窘色,轻咳了一声道:“别提了,我要脸。” 如诗和如画闻言,顿时笑了起来。 谢婉在看台凉亭坐下,孔月茹她们坐在相隔几丈远的凉亭,瞧见她被羞辱却丝毫不受影响,还一副言笑晏晏的模样,更是气不打一处来! 孙依依恼声道:“狐媚就是狐媚,这味道隔了这么远,还是闻得见!” 孔月茹轻哼了一声:“暂且忍耐她片刻,等马姐姐过来,必然有她好看的!” 马语姗,马国公世子嫡女,当今皇后娘娘的亲妹妹,真正的天之娇女。 谢婉回京之前,她不仅是京城第一才女,还是京城第一美人。 孙依依听得马语姗的名字,脸色顿时好看了许多,她有些期待的道:“我倒要看看,马姐姐如何让她自行惭秽!” 原先笑出声的贵女闻言,朝谢婉那处看了一眼,垂了眼眸。 此时,马场的小厮端着点心茶水走了过来,孔月茹她们顿时止了话头。 两个小厮将点心与茶水,交给她们的丫鬟之后,便退下了,接着来到了谢婉这边。 如画和如诗走了过去,正要伸手接过,那领头的小厮却避过二人,直接朝谢婉走了过去。 如画和如诗顿时警惕起来,见谢婉朝她们摇了摇头,这才让到了一边。 领头的小厮将来到谢婉面前,一边布着点心和茶水,一边低声道:“谢姑娘,宁王殿下有请。” 听得这话,谢婉心跳顿时加速。 他找她干嘛?要跟她算账?还是说,他知道了她的痴心妄想之后,后悔将玉佩给她了? 谢婉轻咳了一声:“劳烦告知王爷,我刚刚崴了脚,行动有些不便,怕是不能去了。” 听得这话,那小厮看着她的眼神,顿时好像看见了鬼。 谢婉叹了口气:“罢了,是福不是祸,我还是去吧,不知王爷在何处?” 小厮回话道:“宁王殿下在西边的雅间,那处离的比较远,奴才会在湖边等候姑娘。” 谢婉应了一声好,小厮便退下了。 如诗看了那小厮的背影一眼,低声道:“小姐,这会不会是圈套?” “不会。” 谢婉给自己倒了杯茶:“此处无人知晓我与宁王私下有过往来,在他们心里,宁王的身份和辈分摆在那儿,若是传我,必定光明正大。” “再者,这般隐秘相邀,还是一个男子,若设圈套也该用相熟之人的名义,这样才能确保我会上当。” 她咕噜咕噜将一碗茶喝完,放下茶盏,壮士断腕一般的站起身来朝外走:“该来的总会来,早面对早解脱,也省的我提心吊胆。” 谢婉乃是全场的目光所在,她一动身,众人便发现了,不过众人也未曾在意,只当她是去如厕。 小厮果然在湖边等着,瞧见谢婉带着如画过来,急忙行了一礼,然后便在前面领路。 马场很大,分成了好些个区域,之前他们所在的地方,也只是赛马场而已,除此之外还有牧场,马厩等等。 马场中央有个大湖,将这些区域划分开。 湖的西面矗立着一间间的屋子,平日里是供前来游玩的贵客休息更衣所用。 当然,屋子也分好坏,李彧所在的那间自然是最好的。 小厮领着谢婉,七拐八拐终于来到一处屋子前,一众侍卫齐刷刷的站着,仅是气势就足以威慑人。 小全子在外间等着,瞧见谢婉顿时眼睛一亮,匆匆迎了上来:“谢姑娘,我们又见面了。” 谢婉朝他行了一礼:“见过公公。” “谢姑娘您可折煞奴才了。”小全子连忙侧身避开,然后道:“主子就在里间,已经等您一会儿了。” 谢婉道了谢,深深吸了口气,抬脚朝屋子走去。 刚走两步,小全子忽然又叫住了她:“谢姑娘。” 谢婉有些诧异回眸:“公公有话请直言。” ------------ 第037章:他骂人?! 小全子面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,低声道:“主子他有时候,其实也是口是心……” 话未说完,屋内忽然响起李彧带着冷意的声音:“小全子。” 小全子猛然闭了嘴,只朝谢婉笑了笑,然后道:“谢姑娘请。” 为了给李彧和谢婉足够的相处空间,小全子不仅留下了如画,还带着人走远了些。 谢婉站在门口深深吸了口气,这才伸手推开房门。 屋内燃着香,味道很是好闻,窗户微微敞开,阳光洒落进屋,在地上投出光影。 李彧坐在屋内案台后,手中拿着什么东西正在看着。 他的身材光是用看的都知道很好,厚实的肩膀和腹肌,将衣衫衬的饱满有型,之前在马场相见,谢婉一直低着头,入目的不是他的皂靴,就是他被腰带束起的窄腰。 宽肩窄腰大长腿,与那些少男们截然不同的成熟男子魅力,直戳谢婉审美。 然而,再好也是别家的。 谢婉定了定神,朝他行礼:“臣女谢婉,见过宁王殿下。” 李彧放下手中的册子,抬眸朝她看去。 一如先前看见的一般,肤白貌美,精心妆扮过的面容,衬的她比身上的衣衫更加粉嫩,眼角微挑,身段妖娆,分明是极其娇媚的样貌,却偏偏带着几分清雅端庄。 久未听到他叫起身,也没听到他开口,谢婉不由抬眸朝他看了过去,然后,就直直撞进了一双深邃的黑眸。 一时之间,四目相对。 那双深邃的黑眸,好似湖水潋滟,又好暗流汹涌,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,直直的将她拽进漩涡之中。 谢婉心头一颤,急忙低了头。 啊呸! 要点脸! 当他跟你一样,心头悸动呢?! 李彧看着她,微微垂了眼眸,随后才又抬起,缓缓开口道:“谢婉。” 谢婉福了福身:“臣女在。” 瞧着她一副恭敬的模样,全然不似第一次相见时的灵动,也不似先前摔他玉佩,赠他琴谱时的心机,李彧皱了皱眉开口道:“韩璟不是本王,你的招数莫要用在他的身上。他本性单纯,涉世未深,容易当真。” 听了这话,谢婉的脑袋嗡的一下就炸了。 原来,他唤她过来,就是为了跟她说这个。 她的招数? 她的什么招数? 她所有的招数都用在了他身上,哪里还有招数去对付别人? 在他眼里,她就是个见到有利用价值的男人,便迫不及待扒上去的妖艳贱货? 谢婉承认自己玻璃心了,被旁人说她倒无所谓,但被他说,她有点被伤了自尊。 她自嘲一笑,也对,她的所作所为,在他眼里可不就是如此? 谢婉闭了闭眼,抬眸看向他,笑着开口道:“王爷如此担心世子,不若以身渡人?毕竟,比起世子,臣女还是喜欢王爷多一些。” 此言一出,屋内温度骤降,李彧冷了脸,属于上位者的威压,顿时铺面而来。 谢婉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,却没有低头,就这么倔强的看着他。 她想,她应该完了。 堂堂宁王,代陛下处理朝政,怕是没被这么羞辱过。 果不其然,李彧的脸色越来越黑,也越来越冷冽,看着谢婉的眼神,仿佛在看什么死物。 他冷声开口道:“在你心中,本王究竟是什么人?” 谢婉也不知道,自己是哪里来的熊心豹子胆,张口就回道:“在王爷心中,臣女又是什么样的人?” 这话一出口,她就后悔了。 谢婉缩了缩脖子,有些心虚的看了他一眼,低了头。 她的心头止不住的懊恼,只觉得自己的脑子,怕不是出门的时候被门缝夹了! 且不说他手握生杀大权,就是他两次相救,还两次赠与玉佩,她就不该说什么还是比较喜欢你的话来,弄得好像他和韩璟摆在那儿,随便她选似的。 一个外甥一个舅舅,不仅踩雷,还是在他脸上往死里踩! 谢婉不是个不明事理的,她知道是自己有些过了,虽然她同韩璟说的很清楚,可在李彧看来,她的所作所为确实有勾搭韩璟的嫌疑。 她低着头,闷闷的道了一声:“对不住。” 屋内一时静谧。 谢婉觉得,约莫是她怂的够快,所以他才没有则令她跪下,亦或是滚出去。 唉,这般提心吊胆的,还不如滚出去呢。 李彧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,沉默了片刻,冷声吐出两个字来:“蠢人。” 嗯?! 他骂人?! 谢婉不可思议的抬起头来,就见李彧有些嫌弃的看着她,冷声道:“在本王眼里,你是个蠢人。手段不足却野心勃勃,明明脑子是团浆糊,却觉得自己万事看的通透。既无破釜沉舟的决心,亦无卧薪尝胆,持之以恒的毅力,又笨又蠢。” 说完这话,他从她身上收回目光,拿起一旁的册子,冷声道:“出去。” 谢婉没动。 她呆呆的看着他,努力的消化着他的话。 无论是传言中的他,还是她亲眼见到的他,都是寡言的。 而他刚刚居然一口气,骂了她那么多个字! 蠢?!没有毅力?! 看着他拧着眉,浑身散发着寒气,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,谢婉眨了眨眼,犹豫了一会儿试探着开口道:“臣女……并没有勾引韩世子。” 李彧握着册子的手微微一顿,冷声开口道:“与本王无关。” 无关,他把她叫过来?! 谢婉眼睛亮了亮,又试探着开口道:“臣女同他说,臣女心仪王爷。” 这话一出,李彧的目光就朝她看了过来。 谢婉有些委屈的嘟了嘟嘴:“臣女也没有勾引其它人,今日开屏……” 她窘了一下,轻咳一声道:“臣女的意思是,臣女今天特意打扮过前来赴约,不是想要勾引谁,而是……” 而是如何,她没有说。 她那点小九九,若是说了,怕是又要被他骂蠢。 再者,她其实也确实有,看看有没有合适人选的意思,然而,这话打死都不能说。 谢婉抬眸看着他:“总之,并不是王爷想的那般。” 李彧看着她,没有说话,过了一会儿,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手中的册子:“与本王无关。” 谢婉:…… 真无关,他怎么会在已经下了逐客令之后,还允许她站在这儿?真无关,他又怎么会听她解释完? 这不还是熟悉的配方,熟悉的傲娇么? ------------ 第038章:招蜂引蝶 谢婉不想再会错意了,不想要自作多情,也不想白白错过,她深深吸了口气,鼓起勇气开口道:“王爷。” 李彧淡淡嗯了一声。 谢婉看着他,认真开口低声问道:“在王爷心中,可有让王爷刻骨铭心却求而不得,放不下又无法割舍的女子?” 李彧闻言皱眉,朝她看了过来。 一双深邃的眼眸带着审视,似乎在思量她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。 他没有回答,谢婉心头却已经有了答案。 毕竟,若是那辛贵妃当真是他求而不得之人,是他为之避走边关又匆匆赶回之人,那必然是他的逆鳞,是提起就会痛的心伤,他不会是这般审视和探究的神色。 所以,想的美,是如她所想的亲昵。支走韩璟,是他吃醋。将她唤来,骂她蠢又没有毅力,当真是恼她气她,却又想要她给他一个解释。 谢婉忽然就笑了。 她伸手捂了眼,低低笑出了声。 李彧的俊脸上,头一回闪过一丝尴尬,他移开目光,看向手中的册子,淡淡开口道:“你笑什么?” 谢婉移开手,笑看着他:“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,臣女想先听到王爷的答案。” 李彧垂了垂眼眸,伸手将手中的册子翻过一页,淡淡开口道:“有又如何,没有又如何?” 谢婉用眼神描绘着他的眉眼,认真开口道:“若是王爷心中已经有了那样的一个女子,那锦盒之中的曲子,臣女便当不曾送过,王爷也未曾看过。” 看着他微微蹙眉,她笑了笑道:“若是没有,臣女从今日起便开始学琴,学好了将那曲子谈给王爷听。所以,在王爷心里,到底有没有那样一个人?” 谢婉希望他能给个准信,即便她看上他的动机并不纯粹,可她是喜欢他这点,并不掺假。 即便是借势,她也希望能有一场双向奔赴的、甜甜的恋爱,至于结果如何,并不在她的考虑之列。 而且怎么说呢,虽然她相信李彧的人品,但不主动不拒绝,连个准信都没有的行为,其实挺渣。 她不想渣别人,更不想被别人渣。 李彧闻言转眸看她:“这个答案很重要?” 谢婉认真点了点头:“很重要。” 李彧与她四目相对,看着她眸中的认真,沉默了片刻,有些别扭的移开目光,缓缓吐出两个字:“没有。” 谢婉闻言顿时高兴起来。 他说没有。 在她那般明确的表示,若是他心中无人,她要对他弹求偶曲之后,他依然给了她明确的答复,没有。 四舍五入一下,就是他同意了她的追求,他们俩现在,就是恋爱关系了! 谢婉忍不住屁颠屁颠的,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他身边,刚要干点什么,外间的小全子忽然朗声道:“主子!马国公府马姑娘求见!” 听得这话,谢婉顿时一愣,看着李彧嘟起红唇,气呼呼的低声道:“招蜂引蝶。” 李彧:…… 他磨了磨牙,冷声开口:“谢……” 谢婉一把捂住了他的嘴,看着他惊诧的眼神,凑到他面前低声道:“嘘,别说我在这儿。马语珊我现在还得罪不起。” 李彧的黑眸闪过一丝冷笑。 呵! 得罪不起一个马语珊,就得罪的起他?! 他竟然,还比不得一个马语珊让她忌惮?! 看着他的眼神,就知道他在想什么,谢婉忽然俯身,在捂着他薄唇的手背上亲了一口,然后两眼亮晶晶的看着他:“你不一样的嘛。” 亲昵的语气,近在咫尺的容颜,两人几乎气息纠缠。 唇上是她柔软的掌心,掌心背后是她落下的一吻,分明隔着一只手掌,李彧却觉得唇烫的很。 他凝视着她含笑的双眸,喉结滚动了一下。 没有得到回应的小全子,没敢往里面看。 毕竟那里面只有谢姑娘和自家主子,孤男寡女。 虽然知道,依着自家爷那不开窍的性子,必然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,可他还是抱着一丝希望的。 万一呢?对吧? 然而他等得,外间的马语姗却等不得,她皱了皱眉,朝里间看了一眼。 小全子当即一个侧身堵住了她的视线,硬着头皮又喊了一声:“主子,马姑娘求见。” 谢婉闻言松开了手,一个猫腰直接挤开李彧的大长腿,钻到了桌肚下。 书案的前面和两边都有挡板,完整的掩住了她,只是可怜李彧的两条大长腿,被她挤到了一边,显得格外局促。 谢婉想都没想,挪了下身子,直接挤在了他两腿之间,然后抬头朝他翩然一笑,将一只手的食指放在唇上:“嘘~~” 李彧的双腿顿时就绷紧了。 他低头看她,额头青筋直跳,可她却将两只胳膊都搭在了他的膝头上,美艳的小脸还趴在了胳膊上,笑意盈盈的看着他。 外间的小全子,硬着头皮又喊了一声:“主子。” 李彧看了看桌肚下某人笑意盈盈的小脸,磨了磨牙,拿起桌上的册子,移开视线冷声开口:“传!” 小全子顿时松了口气,朝身后的马语姗躬身道:“马姑娘请。” 马语姗带着丫鬟进了屋,小全子在后面探头看了一眼。 嗯?谢姑娘人呢? 怎的同那个丫鬟一般,一眨眼人就不见了? 马语姗一进屋,一眼就瞧见端坐在书案后的李彧。 细细算来,她已经有一个多月未曾瞧见他了。 马语姗的心跳加快了些,微微屈膝行礼,然后柔柔的唤了一声:“彧哥哥。” 李彧看着手中的册子,淡淡嗯了一声。 只是他这一声嗯,刚刚落地,他的腿上忽然一痛,他微微垂眸,就见谢婉嘟着小嘴,一脸不高兴的看着他。 李彧:…… 马语姗全然不知那边的情景,只看着自己的心心念念的人微微垂了眼眸,联想到他先前久未应声,不由关心的问道:“彧哥哥可是身体不适?可要寻太医来看看?” “本王无碍。”李彧从谢婉面上移开目光,看向马语姗,淡淡开口问道:“你来寻本王,可是有事?” 听得他这般生分的话,马语姗有些受伤的咬了咬唇,但她早已习惯了他的冷漠,很快便释然了。 她满含情意的看着李彧,柔声道:“并无要事,只是应韩世子相邀前来,听闻彧哥哥也在马场,故而前来见一见彧哥哥罢了。” ------------ 第039章:笑够了么? 马语姗一口一个彧哥哥,听得谢婉心里很不舒坦。 但她也知道,就凭当今皇后是马语姗的亲姐姐,而当今陛下又是李彧的亲哥哥,这一声声彧哥哥喊的就没毛病。 只是知道归知道,不代表她乐意听,故而马语姗喊一声彧哥哥,她就在李彧的大腿上拧一下。 硬邦邦的,拧疼的不是他的腿,而是她的手。 就在马语姗说完,她准备拧最后一下的时候,一只大手忽然握住了她作乱的手。 谢婉抬眸看去,就看到了他浓的化不开的黑眸。 四目相对,大掌握着柔夷。 对李彧而言,是滑嫩温热的触感,对谢婉而言,是干爽有力的握度。 李彧率先收回目光,连带着也松开了她的手。 刚要收回,却被反握住,温热滑嫩的触感又随之而来。 李彧的手指忍不住微微蜷了蜷,刚要握成拳,就被她轻轻用力掰开,柔嫩的手指摩挲着他的掌心,在他薄茧上轻轻滑过,带来阵阵酥麻的痒意。 李彧忍不住低头,警告的看了她一眼。 然而谢婉半点也不带怕的,一双水漉漉的大眼睛看着他,满是无辜。 然后,在他的拧眉的注视下,将自己的娇媚的小脸,轻轻的靠在了他的掌心上,轻轻的蹭了蹭,微微闭眼,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。 李彧:…… “彧哥哥。” 李彧回神抬眸:“何事?” 话一出口,李彧和马语姗都是微微一愣,因为他语声中带着的暗哑,是那般的明显。 李彧的喉结滚动了一下,桌肚里的谢婉却笑眯了眼,又用小脸蹭了蹭他的掌心。 她还有空看了一眼,嗯,很好,她天生丽质粉打的薄,这么长时间下来,已经完全贴合,并没有蹭上去。 马语姗有些担忧的看着李彧,关切的问道:“彧哥哥,你真的没事么?” 李彧轻咳了一声,淡淡开口道:“无事,不过是昨日公务繁多,没有休息好罢了。” 原来如此。 难怪他先前很长时间都没有应声,难怪他声音暗哑,频频走神。 马语姗有些高兴,这还是他第一次,同她解释。 擅于抓住机会的,绝不只是谢婉一人,马语姗看着李彧,鼓起勇气开口道:“彧哥哥,立夏那日是我的生辰,你……有空来参加我的生辰宴么?” 李彧闻言皱了皱眉,刚要开口,忽然食指落入一个潮湿温热之地,未曾等他反应过来,痛感便传了过来。 他垂眸朝下看去,就见谢婉咬着他的食指,鼓着腮帮子看着他。 像极了一只,鼓了气的河豚。 她竟然咬他…… 李彧眯了眯眼,警告的意味很浓。 谢婉松了口,嘟着红唇从袖中取出帕子来,轻轻擦拭粘在他食指上的口水。 她的腮帮子依旧鼓着,还是一副气呼呼的模样。 李彧收回目光,看向马语姗开口道:“本王公务繁忙,那日未必有空。” 听得这话,马语姗眼里的光顿时就暗淡了下去,她有些不甘心的道:“彧哥哥,过了立夏,我便十八了。” 十八…… 大晋女子一般十五左右定亲,十六七出嫁,也有家中疼爱留的久些,亦或是因为旁的事情耽搁的,但大都满了十八是必定出嫁的。 如马语姗这般,马上便要年满十八,却依旧没有定下婚事的,在京城也是罕见了。 这话,已经算不上是暗示,而是明示了。 为他擦拭的手停了下来,李彧能明显感觉到,桌肚底下投来的目光。 他沉默了片刻,看向马语姗道:“大晋律法,女子年满十八未曾婚嫁,家中需上缴税贡,提醒世子一声,莫要忘了。” 谢婉闻言,差点噗嗤一下笑出声来。 好在她及时捂住了嘴,这才免于表演一个大变活人的尴尬。 神TM要交税啊! 这回答,简直就是绝绝子! 谢婉实在没忍住,趴在李彧的膝头闷笑起来,整个人一抖一抖的,连带着他的膝头也跟着抖动起来。 李彧垂眸看了她一眼,只看到了一个黑黑的小脑袋,还有那抖动的肩膀。 马语姗不可思议的看着他,想要看清他的神色,想要知道,他这话到底是不是出自真心。 可他垂着眼眸,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。 马语姗的一颗心瞬间碎裂成片,散了一地。 终究是贵女,终究有着世家的骄傲,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,朝李彧屈膝行了一礼,得体的道:“彧哥哥提醒的是,语姗必定转告家父。既然彧哥哥还有事,语姗就不打扰了。” 李彧的目光落在手中的册子上,淡淡嗯了一声。 马语姗抬眸看了他一眼,受伤的收回目光,转身离去。 屋中顿时安静了下来,直到马语姗走出门外了一会儿,李彧这才放下手中的册子,低头朝谢婉看了过去:“笑够了么?” 谢婉连忙止了笑,抬头看着他:“笑够了。” 李彧从她手中抽回自己的手,身子微微后仰,让开了些许空间:“笑够了就起来!” 谢婉趴在他的膝头没动,只用那双水润的眼睛无辜的看着他。 李彧皱了皱眉:“莫要得寸进尺。” 谢婉委屈巴巴:“腿麻了。” 李彧:…… 最终,还是李彧起身退开,腾出了空间。 谢婉在心头叹了口气,手脚并用从桌肚下爬了出来,刚刚准备起身,一抬头却看到了他伸出的手。 四目相对,李彧立刻把手收了回去。 “亏了!”谢婉懊恼的道了一声,然后眼巴巴的看着他道:“我现在再钻进去,假装没出来过,还来得及么?” 李彧:…… 他轻哼了一声:“晚了!” “行吧。”谢婉惋惜的扶着桌子站了起来,弯腰轻轻揉着自己蹲麻的小腿。 李彧看着她在他面前自然而然,半点都没有拘谨扭捏,好似两人已经相识了很久、亲近了很久的模样,微微垂了眼眸。 之前有人在,两人又是那样的姿势和情景,倒不觉得有什么,可如今屋子里就只剩下了他们二人,又没有人开口,多少就有些不自在起来。 最起码,谢婉是不大自在的。 毕竟,她是头一回谈恋爱,纯洁的跟张白纸似的,没什么经验,也不大会撩人…… ------------ 第040章:梦醒了而已 咳咳,好吧,有些东西是自然而然,不需要经验的。 四周的仿佛有粉红泡泡在不断地往外冒,谢婉看着李彧那张照着她审美长的脸,忍不住悄悄伸出手,朝他探了过去。 李彧没有动,直到她的手碰到了他的手背,他这才凤眸一凛,警告的看了她一眼。 若是初次相见,谢婉或许还被他的气势所摄,但如今,她已经不带半点怕的。 她非但没有退缩,反而朝他嘿嘿一笑,然后伸出一根手指头,勾住了他垂在身侧一只手的小手指。 其实,这有点孩子气。 但谢婉不觉得,她只是有些窃喜的笑了笑。 李彧看着她偷笑的模样,轻哼一声收回了手:“得寸进尺!” 说完这话,他大长腿一迈,重新坐了下来,拿起桌上的册子淡淡开口道:“你该走了。” 谢婉确实该走了,她已经出来的太久,若是再不回去,就要被人怀疑了。 可就这么走了,她又有点不甘心,毕竟好不容易才见到他,好不容易才让他这个大傲娇,扭扭捏捏的承认对她有意,如她对他一眼难忘一般,心里也惦记着她。 看着那张俊脸,谢婉心思转了转,她忽然哎呦了一声,整个人朝他扑了过去。 在她扑过来的那一瞬,李彧垂在身侧的手臂抬了抬,但最终还是落了下去,就这么让她扑了满怀。 刹那之间,幽香扑鼻,软香在怀,她比他想象中的更加娇软。 谢婉扑倒在他怀里,好闻的龙涎香瞬间便将她围绕,浓浓的男子气息,扑面而来。她的双手撑在他的胸膛,硬实的手感告诉她,他的身材一如她想象的那般好。 她的手指有些蠢蠢欲动,然后,她就动了。 李彧:…… 得寸进尺,蹬鼻子上脸,说的就是她无疑了! 他垂眸目色沉沉的看着她:“摸够了么?摸够了就起来。” 谢婉讪笑着收回手,抬眸看着他,嘟着红唇娇嗔着道:“我脚麻了,起不来。” 李彧冷笑了一声:“你觉得本王信不信?” 谢婉轻轻扭动了下身子,朝他撒娇道:“你假装信了不行么?” 她一扭,李彧的身子顿时就绷直了。 他垂眸看着他,黑眸之中暗流汹涌。 只是这种汹涌太过短暂,不过眨眼的工夫便消失不见,李彧垂眸看着她,淡淡开口道:“你该走了。” “不想走。”谢婉嘟了嘟嘴:“我想跟你多待一会儿,好不容易才见到你的,下次见面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。” 听了这话,李彧沉默了。 就在谢婉以为,他已经默许的时候,李彧却忽然沉声开口道:“谢婉。” 谢婉朝他笑着眨了眨眼:“嗯,我在呢。” 李彧垂眸看着她,缓缓开口道:“本王承认,你的皮相不错,但也仅此而已。韩璟涉世未深,易被皮相所迷,你若现在离开,从今往后不与他私下往来,本王可允你侧妃之位。” 听得这话,谢婉面上的笑容,一点点的淡了下去,直至彻底消失。 仿佛被人用一盆凉水,从头浇到了脚,四周的粉红泡泡已经消失不见,只余一颗心凉的可以。 她看着他,张了张口,哑声道:“侧妃之位?” 李彧嗯了一声,淡淡道:“你要的不就是本王的权势?侧妃之位足矣。” 是啊,侧妃之位足矣。 足够她改变现在的处境,足够她振兴侯府,足够她为临儿带来庇护,也足够她狐假虎威,打着他的旗号去调查真相。 依着永誉侯府现在的情况,一个能上玉牒的侧妃之位,已然算是抬举她了。 看着他面上万年不变的清冷,谢婉垂了垂眼眸,缓缓站起身来。 她朝他笑了笑:“那臣女就多谢王爷抬爱了。” 李彧看着她面上的神色,什么话也没说,只重新拿起桌上的册子,淡淡道:“趁着韩璟还未回来,你回府去。” 谢婉闻言抬眸看他:“王爷是因为心中有我,才允了侧妃之位,还是因为怕我同韩璟纠缠,才允了侧妃之位?” 李彧皱了皱眉,看了她一眼道:“本王说过,你皮相不错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,她明白了。 正如他所说,对他而言,她皮相不错,但也仅此而已。 她是不是应该高兴,最起码他的出发点,是因为她这个人,而不是因为韩璟。 先前她还在笑马语姗一腔情意却踢到了铁板,现在就轮到了她自己。 谢婉笑了笑,从袖中取出一直随身携带的玉佩来,放在了桌上,看着他道:“多谢王爷抬爱,只是臣女无福消受。多谢王爷上次在长公主府替臣女解围,此玉佩还给王爷。” 李彧看了看桌上的玉佩,皱眉朝她看了过去,沉声道:“你确定?” “臣女很确定。” 她垂眸看着桌上的玉佩,开口道:“其实,在误以为王爷心中有割舍不下的女子之后,我便一直随身携带这枚玉佩,想的便是若是偶遇王爷,好将玉佩归还,现如今不过是多留些时间罢了。” 她抬眸朝他笑了笑:“王爷放心,臣女对韩世子并无非分之想,亦不会让韩世子有所误会。以往种种皆是臣女不懂事,还望王爷莫要怪罪。此玉归还王爷,从今往后,臣女与王爷便是从未相识,再无瓜葛,臣女告退。” 谢婉朝他行了一礼,转身退出了屋子。 等候在外间的小全子瞧着她的脸色不大好,连忙上前关切问道:“谢姑娘,您和主子……” 谢婉朝他笑了笑:“多谢全公公关心,我与王爷并无事,不过是大梦一场,如今梦醒了而已。” 听得这话,小全子心头就是咯噔一声,他还想再说什么,谢婉却已经带着不知又从何处冒出来的婢女翩然离去。 小全子只能叹了口气,转身回屋准备劝劝自家爷。 然而进了屋子之后,却发现自家爷靠在椅背上闭着眼,脸色很是不好。 他抬脚上前,来到李彧身边,一眼便看见了放在桌上的玉佩。 小全子看了看玉佩,又看了看闭眼的李彧,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:“主子,谢姑娘走了,她好似很伤心。” 李彧闻言睁开双眸看了他一眼,沉声道:“你想说什么直说便是。” ------------ 第041章:老娘看不上! 小全子叹了口气:“爷与谢姑娘的对话,奴才都听见了。爷分明对谢姑娘有意,亦无瞧不起她的意思,为何要……” 说到这儿,他顿了顿:“爷分明知晓,自古用《凤求凰》求姻缘者,皆是正妻。” 李彧皱了皱眉,冷哼一声开口道:“她想的美。” 小全子:…… 不劝主子的奴才不是好太监。 小全子疑惑道:“爷为何这般说?爷又不是给不起正妻之位,眼下老佛爷和长公主,甚至是陛下,对爷已经所求不多了,只要爷愿意成婚,对方是个女子就行!” 这话一出口,李彧看着他的眼神就带了几分冷意。 小全子缩了缩脖子,轻咳了一声道:“爷对谢姑娘有意,谢姑娘又喜欢爷,两情相悦本是一桩美事,爷为何……” “她喜欢的可不是本王。” 李彧坐直了身子,冷声开口道:“她喜欢的是本王能带给她带来的权势,本王是她最佳的选择,却不是她唯一的选择。你以为,她今日一副孔雀开屏的姿态是为何?” 小全子装傻:“啊?爷说的孔雀开屏,不是指的世子啊?” 李彧冷冷的看了他一眼。 小全子讪讪的笑了笑,不说话了。 李彧抬眸看向外间,冷声开口道:“她野心勃勃所图甚大,想要本王对她一心一意,自己却瞻前顾后,稍有困阻便要弃了本王另寻他人,这世间哪有这等好事?” 说完这话,他收回目光,拿起桌上的册子,淡淡道:“更何况,她动机不纯。本王若是会这般轻易的就栽在她手中,又岂会直到今日身边还无一人。” 这话倒是真的。 自家爷对感情是有些洁癖在的。 自己不喜欢的不要,手段肮脏的不要,心思歹毒的不要,蠢的不要,不能与他心意相通的不要。 可问题关键是,这么多年下来,仅是第一条,就将京城所有女子给刷了下去。 如今好不容易冒出个谢姑娘,过了第一条,却偏偏不是非自家爷不可。 小全子觉得,自家爷生气也不是没有道理的。 他叹了口气:“谢姑娘只是处境太难了些。” 李彧垂眸看了眼手上已经快要消失的牙印,淡淡道:“那是她自己的事情。” 如她现在这般的举动,侧妃之位已是他对自己的交代。想要不劳而获,想要正妃之位,想要他非她不可,那要他这个颗心,那就凭本事来拿! 李彧看着桌上的玉佩,冷哼了一声:“从未相识,再无瓜葛。本王倒要看看,她到底有没有说的这么硬气!” 小全子:…… 谢婉出了院子,心有依旧有些郁闷,便干脆沿着湖边散起了步,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,调整心情。 如画跟在她的身后,见她脸色实在不好,便低声开口问道:“小姐心情不佳,可是里间发生了什么事?” 谢婉闻言气恼的道:“我将玉佩还给他了。” 如画没觉得这有什么可心情不好的:“小姐之前不就做好决定,将玉佩还给王爷了么?” “这不一样。” 谢婉低叹了一声:“之前想要还给他,是因为以为他心中有人,他们二人相知相爱,却为了国之大义而分开,这样的感情根本容不下旁人。而现在,是为了向他表明我的态度。” 如画不大理解:“小姐想表明什么态度?” 谢婉轻哼了一声:“士可杀不可辱!” 如画皱了皱眉:“宁王是要杀了小姐,还是羞辱了小姐?” “他羞辱我!”谢婉气呼呼的道:“他用侧妃之位羞辱我!” 如画沉默了一会儿,小心翼翼的道:“好像侧妃之位,也谈不上羞辱。 谢婉朝她瞪了眼,如画缩了缩脖子不吭声了。 谢婉深深吸了口气,有些气恼的道:“你不懂,我宁愿天天蹲马步,也绝不可能给人当小老婆!” 如画闻言顿时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,毕竟从小到大,小姐最讨厌的事情就是蹲马步了。 她点了点头道:“那就不当,左右小姐已然做好了另寻旁人的准备。” “等等!”谢婉一副被雷劈过的表情,看着如画道:“你刚刚说,左右我怎么招?” 如画眨了眨眼:“左右小姐已经想好,要另寻旁人了呀。” 听得这话,谢婉心头顿时如同一万头草泥马奔过。 难怪,他说孔雀开屏,难怪他连续说了两次皮相不错…… 如他这般的天之骄子,什么样的美女不曾见过?他若真的会被区区皮相吸引,又怎会到现在身边还无一人。 他越是说皮相,就越代表,在他看重的东西里面,皮相最为次要。 不然的话,他可以什么都不说,就这么与她亲近,然后讨个侧妃的圣旨甩在她脸上便是,反正她根本无法拒绝。 可他没有。 非但没有,反而在她最亲近他的时候,说出了侧妃之事,给了她当头一棒。 “靠!” 谢婉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,转眼看着如画道:“我完了!我刚刚把玉佩还给他,就差跟他说一句,呸!老娘看不上了!” 如画:…… 她轻咳了一声:“小姐性子一向刚烈,只是平日里藏的好了些。” “可我这刚烈用错地方了啊!” 谢婉越想越懊恼:“他许我侧妃之位,是在试探我,看我到底是不是仅仅看上了他的权势。若是那会儿,我表现出有一丝的欢喜,那他就会收回对我的全部好感,即便当真将我迎娶回府,给了侧妃之位,此生也是形同陌路。” 如画眨了眨眼:“这般说来,小姐将玉佩还给宁王,不是挺对的么?” “好什么呀!”谢婉被自己给蠢哭了:“我还了就还了,还很硬气的说了一句,从今往后,就当从未与他相识,往后也再无瓜葛!” 如画:…… 她看着谢婉一副:老天!杀了我吧,的样子,轻咳一声道:“要不,就算了?便当做今日不曾见过宁王,小姐依旧按计划行事?” 谢婉欲哭无泪的看着她:“黄金万两和白银万两,只能选其一,你会选白银么?” 如画顿时不说话了,只用同情的眼神看着她。 若是不知晓,那黄金可以属于自己倒也罢了,知晓了,她还怎么舍得放手? 谢婉伸手捂了脸:“我现在不要脸的跑回去,抱着他的大腿说我错了,还来得及么?” ------------ 第042章:不是很想知道 如画觉得,多半是来不及了。 谢婉烦躁的松开手,看着湖面道:“今儿个的事情告诉我一个道理,任何时候都不要把话说死了!尤其是面对李彧这种有八百个心眼的大傲娇!” 如画闻言笑了笑:“小姐的心眼也不少。” 谢婉气呼呼的道:“那也没他的多!我最多只有六百个!” 如画开口问道:“那小姐打算怎么办?回头去抱宁王的大腿哭么?” “现在去,他肯定不会理我。”谢婉叹了口气:“只能等他冷静一下,再想办法了。” 如画点了点头,刚要说话忽然眉头一拧,低声道:“小姐,有人在尾随我们。” 谢婉皱了皱眉:“他能听见我们之前的谈话么?” “不能。”如画低声回答道:“湖边空旷又有风声和水声,那人离的较远,踢了石子奴婢才发现他的存在。” “那就不用管,走我们的便是。” 谢婉说完,开始慢悠悠的朝马场走。 前面便是围墙的尽头,她拐个弯就能看到马场,身后忽然传来一个调笑的声音:“呦,这是哪家的姑娘,长的这么好看?” 谢婉回过身,就见一个一瞧便是贵公子模样的男子,站在五步之外笑看着她。 谢婉朝他笑了笑:“阁下眼神真好,在背后都能瞧见小女子的样貌。” 男子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说,微微愣了下之后,笑着挑了挑眉,抬脚上前来到她面前,看着她道:“美人在骨不在皮,小爷我阅女无数,自然一眼就能瞧出。更何况……” 他笑了笑,微微低头凑到她耳畔低声道:“能被宁王金屋藏娇的女子,又岂会不美?” 这话一出,如画顿时戒备起来。 谢婉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,静静的看着他。 男子站直了身子,刷的一下打开手中的折扇摇了摇头,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:“怎么?我说错了么?虽然我没有看见你是什么时候进去的,但却是亲眼看见你从宁王的屋子里出来的。” “你在屋子里的事儿,连马语姗都不知晓,不是藏娇又是什么?” 谢婉拧眉打量着他,而后学着他的模样,凑到他耳旁低声道:“阁下平日里,是被压的那个么?” 听得这话,男子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了,双眼微眯,充满危险的看着她。 谢婉笑了笑:“阁下这般紧张做什么?龙阳之好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。” 男子黑着一张脸,看着她:“你凭何断定,本公子有龙阳之好?” 谢婉挑了挑眉:“我的身份,公子打听就能知道。我自幼在道观长大,对道家而言,相面便如同习武之人的马步一般,都是基本功。面有中线,中线之上百会、神庭,与素髎、兑端,成四星守望之势,而阁下四星不正,可见阴阳偏颇。” 听得这话,男子舔了舔后槽牙:“此言当真?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自然当真,阁下若是不信,大可寻一有真才实学的道士,一看便知。” 男子显然是信了,他的脸色很是不好看,无声说了几个字。 谢婉佯装没看出来他骂人,抬头望天。 男子看着她的模样,皱眉道:“你可知道我是谁?” 谢婉眨了眨眼:“不知道啊,也不是很想知道。” 男子闻言顿时笑了:“小爷我乃是马语姗的亲哥哥,马国公世子的嫡长子马宇衡。哦对,可能用不了多久,就会成为国公世子。” 这话说的,好像马国公快死了似的。 谢婉佯装听不懂,只朝他行了一礼:“原来是马公子。” 马宇衡看着她装傻模样,轻哼了一声道:“能够让宁王心动的女子,可不是什么蠢货,你若是装傻充愣,反倒让小爷看低了你。” “马公子此言差矣。”谢婉看着他道:“既然马公子瞧见我从宁王院子里出来,那也应该看到,我出来的时候脸色并不好,我与宁王并非公子所想的那般,而是我勾引宁王不成,被赶出来了而已。” 马宇衡显然不信,他冷笑了一声:“你倒是维护他,宁愿污了自己的名声。” 说完这话他淡淡道:“我祖父身子已经不大好了,若是他去世,我们便要守孝,我倒是无所谓,但语姗今年已经十八,再也经不起蹉跎。” “皇后有意将语姗许配给宁王,你若与宁王当真无事倒也罢了,若是有事,别怪小爷没提醒你,你不仅是在与整个马国公府为敌,还在与皇后娘娘为敌。” 听得这话,谢婉笑了笑:“马公子多虑了。” “多不多虑你心中有数。” 马宇衡看着她道:“你知晓了小爷的秘密,小爷也帮你一次。今日之事小爷不会外传,你好自为之!” 说完这话,他朝她笑了笑,然后越过她大步离去。 走了两步,他又回过身来,朝她笑着道:“谢婉,你有一事说错了,小爷是男女通吃。” 谢婉闻言一愣,他却朗声一笑,打开折扇,风流倜傥的走了。 如画看着他的背影皱了眉,低声道:“小姐,要不要奴婢将他套个麻袋,揍上一顿?” 谢婉:…… 她有些好笑的看着如画:“你能不能想个别的招?” 如画眨了眨眼:“可奴婢是小姐的打手啊,小姐不是从小就这么说么?如诗是小姐的嘴替,奴婢是小姐的打手。” 谢婉:…… “那是在山里,现在还不至于到用上打手的地步。” 如画有些失望的撇了撇嘴:“奴婢已经许久没开工了。” 不愧是同她一块儿长大的,说话已经颇具现代风格。 谢婉顿时就笑了,伸手戳了戳她的脑门:“放心,总有你发挥的机会,我们也该回去了。” 拐个弯,绕过了围墙,一眼便瞧见一众贵女将马语姗围在中央,正在谈笑风生。 而男子那边,众人正在朝刚刚出现的马宇衡围了过去。 孙依依眼尖,第一个发现了谢婉,她轻哼了一声朝马语姗道:“马姐姐,她就是那个狐媚谢婉!” 马语姗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,落在了谢婉身上。 只是一眼,马语姗便立刻知道,这些贵女们为何会那般对谢婉不喜。 因为,她实在太美了,美的光彩夺目,美的独树一帜。 削肩、窄腰,可勾勒出的身段却妖娆无比,尤其是那胸前鼓鼓,能令大多数女子自行惭秽。 她带着丫鬟缓缓而来,目不斜视神色自若,却婷婷袅袅,每一步皆是风情。 ------------ 第043章:喊声小舅妈 马语姗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观感。 从那日桃花宴之后,她便听到了谢婉这个名字,母亲说她是天生媚骨,得亏永誉侯府是现在这般光景,不然必将是她的劲敌。 之前她还不以为然,毕竟她的身份摆在那儿,就算永誉侯还活着,谢婉也不可能比的上她。 更何况,以色侍人总是下成,真正有才识的男子,压根就不会沉迷美色。 可如今亲眼瞧见谢婉,马语姗却不这么想了。 因为,当一个女子美到了一定地步,美到了一个境界,就远远超出了一般色的范围。 察觉到马语姗在看她,谢婉便也朝马语姗看了过去。 四目相对,谢婉朝她友好的笑了笑。 谢婉并不会因为,马语姗是情敌就对她有敌意,恰恰相反,正是因为知道李彧有多难搞,所以她对马语姗是有些佩服的。 毕竟不是人人在听到,李彧那句十八要交税之后,还能维持着风度和体面,从容退下的。 瞧见她的笑容,孙依依冷哼了一声:“狐狸精!也不知道笑给谁看!” 马语姗闻言从谢婉身上收回目光,看了孙依依一眼,淡淡道:“孙妹妹倒也不必对她那般不喜,毕竟她也未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。” 听得这话,孙依依立刻道:“马姐姐有所不知,她虽然没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,但她一身的骚气根本藏不住,不仅勾引了韩世子,还勾引我二哥!马姐姐你看,那些男子都被她给迷住了!” 马语姗与孙依依不同,她先前一直是京城第一美女还是第一才女,自然知晓,那些男子对你趋之若鹜,并不是你自己勾引来的,而是他们自己找上来的。 只不过她身份摆在那儿,没人敢这么说她罢了。 她转眸朝男子那处看了过去,果不其然,瞧见那些男子一个个眼睛跟长在谢婉身上似的,就连她那个好大哥,都眯了眼,一副欣赏的模样。 马语姗收回目光,笑了笑道:“他们不过是欣赏而已,倒也不必大惊小怪。” 孙依依顿时就不干了,当即道:“马姐姐这般淡然,只不过是因为,她还未曾勾引宁王罢了。” 这话一出,周遭顿时安静下来。 马语姗面上的笑容也瞬间不见踪影,她垂着眼眸没有说话。 孙依依知晓自己说错了话,立刻慌乱的解释道:“马姐姐,我……我不是那个意思。” 马语姗没有说话,孙依依心头顿时更加慌乱,因为倘若她将马语姗得罪了,那这京城就不会再有任何贵女同她交好了。 孙依依慌乱的道歉,一声接着一声,然而马语姗依旧未出一声,只垂眸端起茶盏轻轻抿着。 谢婉回到原先的座位,静静看着那一幕,微微挑了挑眉。 看吧,这就是权势。 不是你不争不抢,不理不睬就能避过的,已入局中,哪里有你逃避的可能。 如诗低声道:“奴婢瞧着那马小姐也不是什么好人。” 谢婉笑了笑:“我若得势,怕是比她更不像好人。” 如诗微怔,随即便笑了:“说的也对,小姐睚眦必报。” 谢婉:…… 为什么她觉得,这话不太像是夸她的意思? 就在这时,韩璟终于回来了。 他风尘仆仆,直接骑马入了马场,一眼就朝谢婉看了过去,然后朝她扬起了笑容。 谢婉心头低叹一声,终究还是没忍心,众目睽睽之下让他难堪,便朝他回了一个笑。 这娃,挺造孽的。 韩璟不知她心头所想,得到她的笑容之后,顿时浑身又有了劲,直接骑马饶过围墙,去找李彧去了。 孙依依看着这一幕,眼里的嫉恨几乎要夺眶而出,就连给马语姗道歉的事儿,也被抛在了脑后。 韩璟策马而来,这般大的动静马语姗自然也瞧见了,她看了看谢婉,又看了看韩璟的背影,微微挑了挑眉。 孙依依瞧见她看向谢婉,当即忘记了之前的事儿,急于证明自己所言不虚:“马姐姐,你看我没说错吧?她就是个不要脸的狐狸精!” 马语姗看了她一眼,什么话也没说,直接抬脚朝谢婉走了过去。 她一动,贵女们自然也跟着动,孙依依一人落在后面,孔月茹回头看了她一眼,低声道:“走吧,同马姐姐较什么劲?” 听得这话,孙依依也咬了咬牙起身跟了过去。 谢婉不动如山佯装未见,直到马语姗来到身边,这才一脸疑惑的朝她看了过去。 马语姗朝她笑了笑:“谢妹妹是吧?怎的一人坐在此处,不同我们一道玩耍?” 谢婉起了身,佯装不认识她:“这位姐姐是……” “我乃马国公世子之女,名语姗。” 马语姗介绍了下自己,然后笑着道:“谢妹妹不会怪我不请自来吧?” “当然不会。”谢婉朝她笑了笑:“马姐姐请坐。” 马语姗落了座,又招呼着众贵女坐下,原本清冷的亭子顿时就热闹了起来。 当然,除了马语姗之外,依旧无人同谢婉说话就是了。 之前那个笑孙依依的贵女,一直好奇的看着谢婉,让谢婉多留意了她几分。 谢婉虽然对马语姗有好感,但并不准备跟她多亲近,毕竟李彧只有一个,而她善妒又小气。 然而马语姗对她却热情的很,先是问了谢临的近况,又是问她回京可生活的习惯,最后还邀请她去参加她的生辰宴,还说过些日子给她正式下个帖子。 谢婉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,只好笑着点头应是。 一旁的孙依依顿时更加妒恨,她轻哼一声道:“马姐姐平日里最难亲近,也不知道你是烧了什么高香!” 听得这话,谢婉差点被逗笑了。 这孙依依出门,就没带脑子么? 果不其然,马语姗冷眼朝她看了过去:“孙妹妹是在说我冷漠么?” 孙依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,她连忙赔礼:“马姐姐,我不是那个意思,我……” 她想同马语姗求饶,然而见谢婉含笑看着她,便不想在谢婉面前丢了脸,一张脸顿时涨的通红。 还是与她交好的孔月茹笑着道:“马姐姐何必同她一般见识,你又不是不知道,她惯是个说话不过脑的。” 马语姗看了孙依依一眼,转眸又同谢婉说话。 谢婉应付了几句之后,渐渐发现不对劲起来。 因为她后面聊的,都是与韩璟有关。 她不会是觉得,将来自己得喊她一声小舅妈吧?! ------------ 第044章:天生不缺钙 马语姗看着谢婉,笑着问道:“谢妹妹是如何与韩世子相识的?据我所知,长公主那日设桃花宴,他还特意躲了出去。” 谢婉自然不会说,韩璟堵她的事情,只说是在琳琅坊偶遇。 马语姗闻言笑着道:“原来如此,看来谢妹妹与韩世子终究是有缘,错过了桃花宴,也依旧能够相识。” 这话谢婉没法接,只笑了笑道:“我与马姐姐也很有缘分。” 马语姗看了看她,笑着道:“说的也是。” 谢婉:…… 大意了! 谢婉以物喻人,看着马语姗头上的簪子道:“马姐姐头上这簪子甚是好看,还有这步摇,也是妹妹喜欢的样式,看来妹妹与马姐姐的喜好很是相似。” 马语姗闻言看着她,笑着道:“妹妹说的极是,我也觉得与妹妹甚是投缘,这簪子是我特意请琳琅坊工匠打造的样式,还有这步摇亦是如此。妹妹若是喜欢,我让琳琅坊再打造一份送与妹妹。” 谢婉:…… 重点是东西么?!重点是,她跟她眼光是一样的啊! 这娃咋就听不懂呢?! 谢婉再接再厉,笑着道:“不管是什么,独一份的才显得特别,马姐姐的好意,婉儿心领了。” 马语姗闻言愣了愣,而后笑着点了点头:“妹妹实乃真性情,若是旁人即便不曾应好,也会推托一番,唯有妹妹这般直言不讳,道出我心中所想。” 谢婉:…… 她算是发现了,马语姗现在一心要与她交好,她再怎么暗示都是无用。 马宇衡警告多少还是让她起了忌惮,如画武功虽高,但双拳难敌四手,她还不想突然不明不白的死在家里,亦或是被人掳走毁容,甚至是毁了清白。 说到底,还是权势。 她的样貌本就招摇,得亏是生在永誉侯府,不然的话,更惨。 不能直言,就只能保持距离。 谢婉笑了笑:“马姐姐谬赞了,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。” 马语姗闻言笑着道:“妹妹的真性情,当真是让我喜欢的紧,我对妹妹有种一见如故之感,不知妹妹是否也与我一般?” 看着马语姗面上的笑,谢婉忽然反应过来。 在世家长大,能够被李彧无情拒绝却依旧保持着体面,能够一言不发,就让孙依依不停赔礼,站在京城贵女最顶端的女子,哪会是什么仅仅因为瞧出韩璟喜欢她,就无视她的明示暗示,一心与她交好的人。 余光里看台下的马场上,马宇衡正看着她,一副看热闹的表情,笑的不怀好意。 谢婉忽然就笑了,果然,宅斗里走出来的贵女,脑子不好的毕竟是极少数。 马国公府与皇后娘娘,想要将马语姗嫁给李彧的事儿,在权贵之中已经是公开的秘密。 马语姗刻意同自己交好,若是将来有一天她跟李彧有关系的事情传出,她不仅成了背叛马语姗的坏人,还成了利用马语姗勾引李彧的狐媚! 最关键的是,现在马语姗这么不停的提起韩璟,营造出一副她跟韩璟已经两情相悦,而且还得到马国公府支持的模样来,李彧单是冲着名声,就不会同她在一起。 所以说,马语姗从一开始,就是为了李彧同她交好,而不是什么想让她叫一声小舅妈。 谢婉心头不由啧啧了两声,这还什么都不知道呢,就已经开始为将来谋划,杜绝李彧看上她的可能,这份心计可真是厉害。 而她现在有的选么? 若是她当众拂了马语姗的示好,不仅是不识好歹,还会被众人彻底排挤。 不仅仅是贵女们排挤她,就连先前那些对她示好的少年,也会排挤她,既而连带着永誉候府都会受到打压。 就永誉候府这个处境,若是再被人联名参上一本,光是一个罚奉,就能让整个府上的人喝西北风。 马宇衡恐吓她,马语姗算计她。 她似乎根本没得选。 只是…… 不好意思,她好像天生不缺钙,是个硬骨头呢! 谢婉垂着眼眸,一脸怔然模样,愣愣的看着面前的茶盏。 周遭的贵女们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都已经隐隐有些按捺不住。 唯有马语姗,依旧笑意盈盈的看着谢婉,半点也没有因为她不回话,而收到怠慢的样子。 有个贵女终于按捺不住,轻哼了一声开口道:“谢姑娘到底是什么意思?难不成,还嫌弃了我们马姐姐不成?” 终于等到有人说话了! 谢婉抬起头,一脸惊惶的模样看向马语姗道:“我不是……我没有,我只是……” 她一脸的惊惶,美目中蓄了泪:“我只是觉得不敢罢了。” 听得这话,众贵女都是一脸疑惑,马语姗面上的笑容也淡了些:“妹妹何事不敢?是怕我欺负你么?” 美人垂泪,又是这副惊惶的模样,一众贵公子顿时就皱了皱眉,马宇衡原本看好戏的神色也消失了,他已经明显感觉到,周遭众人的目光有异。 谢婉连忙摇了摇头,泪珠随着她动作洒落,俨然一副被吓着的模样:“我只是……只是不想连累马姐姐罢了。” 孔月茹这时开了口:“什么连累不连累,不过是不识好歹,你不接受马姐姐的善意直说便是,何必一副惺惺作态的模样!” “我没有……” 谢婉顿时慌乱起来,向马语姗急急解释道:“我命格不好,从小被送入道观,虽说及笄之后会能破解命格,可到底有无破解,我也不敢断定。爹娘虽不是我克死,但他们死了是不争的事实,马姐姐这样好的人,我实在不想连累你。” 说完这话,她站起身来,朝马语姗以及一众贵女福了福身:“谢婉自知身份,委实不该贪图接受诸位姐姐妹妹的好意,我还是另寻一处坐着就好。” 说完这话,她便急急走了,留下一众贵女面面相觑。 马语姗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,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冷了眉眼。 与马宇衡在一处的贵公子,瞧见谢婉垂泪而走,眉头皱的更紧,孙煊看向马宇衡道:“这……是不是有些不妥,若是韩璟回来瞧见,怕是心中不快。” 这是显然以为,谢婉是被马语姗给欺负走的了。 马宇衡看着谢婉另寻了一处坐下,微微扬了唇角:“难怪能入了他的眼,有趣,真是有趣。” ------------ 第045章:青梅竹马 孙煊皱了皱眉:“这个他,你指的是韩璟?” “不,我说的是我自己。”马宇衡回头看了他一眼,笑着道:“孙煊,做人有时候别太聪明。” 孙煊挑眉笑了笑,没再说话。 谢婉去的雅座,乃是先前贵女们坐的那个,她们相当于掉了个。 如诗低声问道:“小姐怎么不接受马小姐的善意?难道是有所不妥?” 谢婉嗯了一声,面上依旧一副委屈又无助的模样,低声道:“回去再说。” 都是千年的狐狸,玩了一出聊斋之后,也就知道了对方。她不上当,马语姗怕是要有后招。 只是她有些好奇,在不知晓她跟李彧有过交集的前提下,马语姗会如何看待,她刚才拒绝示好的行为。 作为本次聚会的组织者,韩璟在东奔西跑了一个时辰之后,终于又回来了。 宁王府的侍卫跟在他身后,虽然数量不多,但训练有素,很快就在马场四周站好,将整个马场纳入保护之下。 如画看着那些侍卫,不由低声叹道:“他们身着盔甲但脚步轻盈,武功应该都很高,最难得的是他们训练有素,往那一站就让人感觉到了肃杀之气。” 谢婉淡淡道:“这些都是他的亲卫,应当是随他上过战场的,论单打独斗必然不如你,但论群战,你和如诗两人根本不够看。而且,这还只是明卫,暗卫应该更厉害。” 如诗低叹了一声:“难怪小姐说,没人比宁王更好了。若是宁王的暗卫能让小姐调用,相信杀害老爷和夫人的主谋,很快就能被揪出来!” “那也未必。” 谢婉转眸看向场中的孙煊:“权势这个东西是相对的,我们如今处在京城权贵的最底端,看到的都是表象。而且,就算是帝王也有奈何不了的臣子。” 说完这话,她收回目光,低低对如诗道:“你留意着些孙依依,她脑子不大好使,应该能为我所用。” 如诗闻言有些讶异:“所有贵女之中,就她对小姐最为不喜,又怎会听小姐的话?” 谢婉笑了笑:“谁说得她喜欢我,才能听我的话了?想要让一个人为你所用,可不只有打感情牌这一个办法。” 韩璟骑马回到马场,看了看谢婉所在的位置,又看了看贵女们所在的位置,露了几分疑惑。 怎么好端端的,掉了个? 他翻身下马,正准备去找谢婉,却被人拦住了去路。 马宇衡笑着道:“韩兄把大家伙晾在一边这么久,怎么回来之后,连个招呼都不打,就想去寻佳人?” 韩璟闻言顿时就有些尴尬起来,孙煊看了看马宇衡又看了看韩璟,笑着道:“你若要去,好歹也将我们给带上啊!” 听得这话,马宇衡看了孙煊一眼,孙煊笑了笑:“我说错了?想亲近佳人的,可不止韩兄一人。咱们平日里难得相见,即便相见,也都有长辈在场,今儿个好不容易有机会,还不允我们多说几句?” 韩璟此刻也反应过来,当即笑着道:“孙煊说的对,是我思虑不周,说好了来骑马的,结果就我一人骑了个够。” 他的话,立刻引来了一帮贵公子的笑声,有人低声道:“遇着了宁王,韩兄也是运气好。” 韩璟立刻苦了脸:“谁说不是呢!” 这话引来众人大笑,毕竟韩璟一向是天不怕地不怕的,难得看到他吃瘪的时候。 韩璟虽然大大咧咧,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,所以带着一众贵公子直接去了马语姗她们所在的雅座。 马宇衡笑着道:“怎么不先去寻你心心念念的人?” 韩璟看着他道:“马兄这话在我这儿说说倒是无妨,若是传出去了,怕是会有损谢姑娘的名声。” 马宇衡笑了笑:“行行行,倒是成了我的不是了。” 孙煊在一旁笑了笑不说话,马宇衡看了他一眼:“你跟韩兄的感情,果然很好。” 孙煊笑着道:“那是自然,我母亲与长公主乃是手帕交,我与韩兄可是一起长大的交情。” 马宇衡闻言轻笑了一声:“可真是令人羡慕的情义,但愿你们能一直这般好下去。” 孙依依瞧见韩璟过来,整个人顿时都精神了,眼里放着光。 孙煊瞧着她的模样,给了她一个凌厉的眼神,孙依依到底还是杵他,收敛了一些,但眼里的光却是怎么也遮不住。 韩璟他们上了看台,孙依依便立刻欢喜的道:“璟哥哥,你终于回来了啊。” 韩璟现在看到她就头疼,可他不能拂了她的面子,只淡淡嗯了一声,然后立刻换了话题:“马姐姐怎的不下去骑马?是我招待不周了。” 马语姗笑了笑:“你不曾回来,连个组局的人都没有,又有什么意思?” 韩璟连忙笑着道:“是我的不是,咱们玩起来吧,还是老规矩,男子让女子十五丈,一圈跑完,先到者获胜,五局三胜。” 马语姗点了点头:“行,咱们各派出五个人来,剩下的就下注,只是……” 她朝谢婉那处看了一眼:“谢妹妹似乎有些不大想同我们在一处,可需要叫她?” “叫她做什么?” 孙依依轻哼了一声:“她在山上长大,怕是连马都没牵过,更不用说骑了!再者,你们瞧她浑身上下,除了寻常的簪子和一个步摇之外,连个首饰都没有,能添什么彩头?拿出来的东西,怕是看着都嫌弃!” 话音一落,韩璟的目光就带着冷意朝她看了过去。 孙煊一直没说话,因为他的妹妹他了解,越是拦着越是来劲,倒是闹了起来,丢脸的可不仅仅是她。 再者,也是时候让她看清韩璟对她的态度了。 韩璟冷眼看着孙依依道:“她在山上长大,不代表她什么都不会。她不带饰物,不过是因为她本身就足够让人惊艳,不需要一些多余的饰物来衬托。她这般年纪操持侯府已是不易,你瞧不起她清贫,本世子还瞧不起你尖酸刻薄!” 孙依依闻言不可思议的看着他:“璟哥哥,你……你竟然为了一个不过见过一脸面的狐媚,就说我尖酸刻薄?!我们可是青梅竹马!” 韩璟冷哼了一声:“同本世子交好的是你二哥,不是你!青梅竹马这四个字,本世子可不敢当!” ------------ 第046章:装什么装? 孙依依怎么也没想到,韩璟竟然会当众给她这么大的难堪。 她顿时委屈到不行,呜的一声扑到一旁孔月茹的身上痛哭了起来。 孔月茹伸手拍了拍她的背,抬眸看向韩璟道:“韩世子与谢姑娘不过初初相识,现在就为了她,大庭广众之下这般羞辱孙妹妹,全然否掉这么多年的情义,是不是有些不妥?” 韩璟知道不妥,但他忍不住! 孙依依若是第一次这般做倒也罢了,可算上那帖子的事儿,就已经是第二次了。 他实在闹不明白,永誉侯府就算落魄了,谢婉就算清贫,又关她什么事儿?轮得到她在那一副尖酸刻薄的样子,言语挤兑?! 故而听了孔月茹的话,他也没觉得自己有半点做错,只冷哼了一声没有开口。 马语姗笑了笑:“孔妹妹此言差矣,感情这事儿,又怎能用时间长短来衡量?在韩世子心中,自然是心仪之人更为重要些。身为男子,若是心仪之人被旁人奚落,却连出头都不能,那实在是枉为男儿了。” 韩璟觉得她说的对,当即便重重点了头。 孙煊:…… 马宇衡顿时就笑了,看向孙煊道:“怎么?你不赞同?” 孙煊闭了闭眼,不想说话。 心累! 马语姗笑着道:“韩世子说的不错,谢妹妹虽然在山上长大,却也未必什么都不会,咱们还是问问的好。” 孔月茹闻言冷声道:“咱们来寻她,是她躲去了别处,哪有咱们又去上赶着的道理,寻个丫鬟将她叫来便是!她若不愿意来,那便是咱们没那个能耐入了她的眼!” 这话说到了众贵女的心眼里,她们已经来寻过谢婉一次了,是谢婉躲去了别处,不管是为了什么躲的,总归是她们主动了,若是这会儿再追过去,实在有上赶着的嫌疑。 若是如马语姗那样的身份倒也罢了,那人是谢婉,她们可不干! 瞧着众贵女一副点头赞同的模样,马语姗看着韩璟道:“韩世子以为如何?” 韩璟可以拂了孙依依一个人的面儿,却不能拂了这么多贵女的面子,当即便点了点头。 马语姗转头朝自己的侍女道:“去将谢姑娘请来,就说是韩世子相邀。” 孙煊闻言张了张口,想要说点什么,可瞧着韩璟一副没事人的模样,也只能在心里叹了口气,闭了嘴。 马宇衡瞧着他的模样,朝他笑着挑了挑眉。 孙煊:…… 心累! 丫鬟将马语姗的话一字不落的转达给了谢婉,谢婉抬眸朝韩璟看了过去,瞧着他一副期待的样子,心里就叹了口气。 这娃,实在是过的太舒坦,没经历过社会的毒打! 然而,这不是韩璟一个人的面子,而是众贵女与贵公子的面子,她不能不去。 谢婉叹了口气,站起身来,抬脚朝他们走了过去。 孔月茹见状,顿时冷笑了一声:“先前马姐姐有心同她交好,她却说什么命格不好,躲了过去,如今韩世子一出现,她就过来了,也不怕命格不好连累我们了。她这命格,还真是因人而异。” 马语姗闻言笑了笑:“孔妹妹不必这般说,韩世子与我们终究是不同的。” 韩璟是涉世未深,但不代表他傻,听了这话他也察觉不对劲起来,转眸看向了孙煊。 孙煊却只能看着他苦笑。 事已至此,他回天乏术。 谢婉走了过来,孔月茹又将那先前那般话说了一遍。 谢婉闻言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样:“我……我只是害怕你们生气罢了,若是孔姐姐觉得我来的不妥,那我还是回去吧。” 说完这话,她便要走。 一旁韩璟连忙道:“她就是说说而已,你别放在心上。” 谢婉闻言看向孔月茹:“孔姐姐真的只是说说,而非不喜欢我么?” 一堆贵公子的眼睛看着她,眼神里多少有些不赞同的神色。 孔月茹也只能咬了咬牙道:“我随便说说而已!” 谢婉顿时松了口气,拍了拍胸口道:“那就好,我还以为你厌恶我呢,虽然我因着命格不能与诸位姐姐妹妹多有亲近,但也是不想遭你们嫌弃的。” 众公子的目光,落在了她拍的胸口上,而后齐齐又转了过去,面色有些不大自然。 马语姗微微皱了皱眉,随后又是一笑意盈盈模样:“谢妹妹,你可会骑马?刚刚我们在说,男子女子各派出五人来赛马,孙妹妹觉得你自幼在山上长大,应该是不会的,韩世子觉得她小瞧了你,便将孙妹妹说了一通,将孙妹妹都说哭了。” 孙依依从孔月茹肩头抬起脸来,恨恨的看了谢婉一眼。 谢婉佯装未见,只看着马语姗道:“韩世子说没错,我确实会骑马。” 马语姗没料到她竟然真的会,愣了一下之后,便笑着道:“那太好了,原先我们这边不少都是凑数的,有了谢妹妹的这员猛将在,这次我们必然能赢!” 这话,听着委实熟悉。 这不就是在桃花宴上,孔月茹用的招数么? 也不知道是孔月茹学了马语姗,还是马语姗学了孔月茹。 谢婉叹了口气:“我也想能为诸位姐姐妹妹做点什么,但我已有一年多不曾出过府,原先的骑马装已经小了。” 孙依依闻言冷哼了一声:“不会骑就不会骑,装什么装?!” 谢婉眯了眯眼,没有理她,只看着马语姗道:“此次实属有心无力,还望马姐姐莫怪。” 马语姗闻言没说话,只静静的似笑非笑的看着她。 众贵女瞧着马语姗的模样,顿时就明白过来,马姐姐与孙依依想的是一处,这谢婉根本就不会骑马。 于是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起来:“不会就不会,干嘛要打肿脸充胖子?” “就是,为了这么点虚荣,撒谎有什么意思?” “做人还是实在点的好……”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,直接就将谢婉认定成了为了博得男子欢心,当众撒谎的不要脸之人。 韩璟皱了眉,有心要为谢婉说话,一旁的孙煊却拉住他,朝他摇了摇头。 这时,马宇衡笑着开了口:“依我说也没什么难的,你们借谢姑娘一套骑马装,不就知晓她有没有说谎了么?” 听得这话,众贵女却谁都没有开口。 不是她们不愿意借,好揭穿谢婉的谎言,而是骑马装都是贴身的,依着她们的身材定制,可谢婉胸前鼓鼓,与她们完全不是一个尺寸,借给她,不是自取其辱? 这事儿,就连马语姗都没有开口。 就在僵持不下之际,人群边缘处,有道弱弱的声音响起:“我……我的骑马装做的大了些,我又不大会骑马,可以借给谢姐姐。” ------------ 第047章:我为妹子代言 众人纷纷朝出声的那名贵女看了过去。 谢婉记得她,先前笑孙依依的那位,顺天府府尹嫡女楚云。 楚云看着谢婉,有些羞涩的笑了笑:“如果谢姐姐不嫌弃的话。” 谢婉还没来得及回话,一旁就有贵女轻哼了一声:“她怎么会嫌弃?有的穿就不错了,再者,楚妹妹的衣衫一向用料考究,她怕是这辈子都没穿过那么好的。” 讲真,谢婉虽然在道观长大,可去世的侯夫人一直视她如珍如宝,吃穿用度一直给的都是最好的,她也只是接手了侯府之后,才变穷了而已。 韩璟听了这话很不舒服,想要为谢婉出头,一旁孙煊却又扯了扯他的袖子。 小祖宗唉,没看出来,马家兄妹一个劲的要给你和谢婉扣上有私情的帽子么?! 韩璟见孙煊跟他摇头,当即便皱了眉,低声对孙煊道:“你待会儿,最好给我一个解释。” 他的声音虽小,但因着距离太近,许多人都听了个明白,转头朝他们看了过来。 孙煊闭了闭眼,深深吸了口气。 心累! 这个小插曲也并没有影响什么,谢婉笑了笑,对这些抨击之言不予理会。 马语姗笑着道:“既然有了合适的衣衫,那咱们就去换上吧。” 她又点了几个贵女,加上谢婉和她自己,一共五人。 韩璟那边也点出了五个来,让谢婉有些意外的是,居然没有马宇衡。 瞧出她的诧异,马宇衡笑着道:“我是个文弱的书生,可不擅长骑马。” 谢婉看了他一眼没说话,只转头对楚云慧道:“那就谢谢妹妹了。” 马宇衡看着她,就差没把关我屁事这四个字写在脸上,不由挑了挑眉。 这么嚣张,让人很想把她欺负哭呢! 众人结伴而行,一路有说有笑的朝换衣的屋子那边走。 谢婉和楚云落在后面,谁都没有说话。 外间的热闹,穿过院子传进了屋内,正在听马场主汇报军马饲养和培育情况的李彧,顿时皱了皱眉。 小全子见状立刻出了屋,询问了一番之后,低声同李彧道:“是世子他们要赛马,男女各出五人,正结伴去换衣衫。” 这消息是暗卫汇报来的,暗卫知晓李彧对谢婉的特别,汇报的时候,还特意说了谢婉的事。 小全子也想说,但马场主在这儿,他也不好开口,只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。 李彧当即便看懂了,将手里的册子翻过一页,好似不经意的随口问了一句:“她也要赛?” 小全子闻言连忙点头:“可不是么?要是摔着了,可如何是好?” 李彧闻言看了他一眼:“你这么关心,要不要本王把你派去给她当奴才?” 小全子:…… 造孽啊!他这到底是在替谁担心?! 谢婉进了屋子,楚云将自己的骑马装递给她之后,却没有离开,而是看着她欲言又止。 谢婉笑着道:“楚妹妹有什么话直说便是。” 楚云犹豫了一会儿,还是开口道:“谢姐姐,你……真的会骑马么?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会,待会儿只要有我出场,你尽管压我便是,输了我赔给你。” 听了这话,楚云终于信了,她松了口气笑着道:“那就好,我还怕我做错了事。” “怎么会?”谢婉朝她笑了笑:“你是真心想帮我,还是想看我笑话,这点我还是分得清的。” 楚云不好意思的朝她笑了笑:“其实……其实我也不大喜欢她们,但我没有谢姐姐的勇气,也没有谢姐姐聪明……” 谢婉闻言看着她,认真道:“合群是一种自我保护方式,并没有什么错。你父亲的官职摆在那儿,她们即便看轻你,也不会给你太多难堪,而我则是不一样的。我是没办法,若是能有的选,我也希望自己是合群的那个,最起码不会有太多麻烦。” 楚云嗯了一声:“谢姐姐的教诲楚云记下了。谢姐姐换衣衫吧,我在外间等你。” 看着她离开,谢婉忽然又叫住了她:“楚云。” 楚云闻言回眸:“谢姐姐有何吩咐?” 谢婉看着她,正色道:“你还小,正是在长身体的时候,束胸会让胸部长期受到压迫,不仅会长的不好看,还极有可能造成病变,对身子产生危害,甚至会让人短命。” 听得这话,楚云顿时吓了一跳:“这般严重的么?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对女子而言,胸部从来都是大事。” 她说的直白,楚云的脸上顿时染了红晕,她低了头,低声道:“可……可她们都是那样的,我若是太过突出,会遭她们耻笑。” 谢婉理解她的意思,眼下的审美是削肩细腰清瘦的清雅之美,说句大俗话,就是流行那种瘦弱有气质的,而大胸大屁股,则会被认为低俗,俗媚。 就跟现代,以高鼻梁为美,导致很多人都去做鼻子,好似鼻子矮了点,就成了丑女一样。 可事实上高鼻梁未必适合每个人。 谢婉看着楚云,语重心长的道:“其实我觉得,自信才是美,亦如我,她们觉得我狐媚,可我觉得我很好看,她们说我,是因为嫉妒!” 楚云眨了眨眼:“可……谢姐姐就是很好看啊。” “对啊!” 谢婉笑着道:“大胸也好,小胸也好,只要是自己的一部分,那它就是好看的。自然为美,没必要为了迎合他人的审美而屈就自己,做些对身体有害的事情。” 容貌焦虑,其实大可不必。 楚云闻言咬了咬唇:“我知道了,多谢谢姐姐。” 楚云走后,谢婉便开始换衣服,楚云的骑马装,胸部果然很合适,除了手脚稍微短了一些,其他都好似量身定做一般。 如诗有些好奇道:“小姐怎知道那楚姑娘是束了胸的?” “这不明摆着么?” 谢婉淡淡道:“她是贵女,又不是什么寻常百姓做不起衣衫,怎么可能特意做个大的骑马装?唯一的可能就是,这骑马装的尺寸才是她真正的尺寸。” 如诗表示不大理解:“胸大有什么不好?奴婢想要还没有呢!” “环境不一样。”谢婉笑了笑:“不过,我来了之后,大家的审美应该会变了,我为大胸妹子代言。” 说到这儿,她忽然拍了下脑袋:“我终于知道,我适合做什么生意了!” 如诗和如画好奇问道:“小姐适合做什么生意?” 谢婉微微一笑:“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。” ------------ 第048章:出大事了! 谢婉在换衣服的时候,楚云一直在外面等着。 她的丫鬟低声问道:“小姐这时候把衣服借了出来,待会儿若是谢姑娘出了风头,那些贵女定要怨怪你的。” “我已经实在不耐烦应付她们了。” 楚云皱着眉头道:“母亲总是叫我忍耐着些,不管怎么着面子上要过的去,可她们那些人聚在一块,整日里就是比来比去,不是比谁家的父兄高升了,就是比谁谁谁嫁的好了,连根簪子都要比,捧高踩低,没意思的紧!” 丫鬟叹了口气:“但这也是没法的事情,正如谢姑娘所言,若是不跟她们在一块儿,会有很多麻烦。” “不会了。” 楚云抬眸看向远处,低声道:“这次我已经想好了,若是她们因为谢姐姐出了风头迁怒我,我就哭诉说我本意是为了让谢姐姐丢脸的。而且这事儿的主意是马公子提的,与我无关。” “她们若是还要迁怒我,我就顺势断了同她们的往来。她们之中,若是有人出了要打压我的主意,那其他人就会掂量掂量她们将来的下场,毕竟这事儿从头到尾,我都是无辜的。” 丫鬟闻言连连点头:“还是小姐想的周到。” 如画武功高,耳力比常人好的多,当即将楚云和丫鬟在门外的谈话,告知了谢婉。 如诗挑了挑眉:“看来,楚姑娘也不像看起来的那么单纯。” 谢婉闻言看了她一眼,正色道:“单纯要看在什么环境,在京城这样的地方,单纯就是蠢,如她这般,没有失了赤子之心,在不伤害旁人的同时懂得自保,就很好。” “没有手段不见得就是好的,有些人所谓的快人快语,单纯没心眼,其实就是说话不过脑,只顾自己痛快,不考虑旁人感受,便如孙依依一般,惹人厌烦。” 三人从小一块儿长大,如今日这般争论乃是家常便饭。 如诗当即点头:“小姐说的有理。” 谢婉出了门,楚云瞧见她眼睛顿时一亮,下意识的朝她胸口看了一眼,在瞧见那傲人的曲线时,当即就红了脸,低声道:“其实挺好看的。” 谢婉闻言顿时就笑了,凑到她耳边低声道:“你也会很好看。” 听得这话,楚云瞬间就闹了大红脸,像一只煮熟了的螃蟹,走路都不会走了。 谢婉微微一笑,朝外间走去。 小全子偷偷从屋里溜了出来,跟暗卫打听了下谢婉换衣的院子,然后就等在路口上张望着。 瞧见谢婉穿着一身红色骑马装出来的时候,小全子当即心头就是咯噔一声。 这……这装束,这身段,让那些贵公子们,到底看骑马还是看人?! 谢婉自然也瞧见了他,两人离得还远,加上楚云也在一旁,故而她只是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,然后便离开了。 她一走,小全子拔腿就朝院子里跑。 他一路小跑进了屋,看着李彧道:“爷,出大事了!” 李彧闻言皱了眉:“发生何事?” 小全子看了马场主一眼,那马场主很是自觉的道:“午膳差不多该备好了,属下去看看。” 李彧挥了挥手,待到马场主走后,皱眉问道:“出了何事,能让你这般惊慌?若真有事,侍卫和暗卫怎的没来报?” 小全子很是严肃的道:“这事儿,恐怕也只有奴才来报了。” 李彧拧了眉,沉声道:“说!” 小全子深深吸了口气,看着他一脸认真的道:“谢姑娘穿了骑马装!” 李彧:…… 李彧舔了舔后槽牙:“小全子。” “奴才在!” “宁古塔是个好地方,你想不想去待个三年五载?” 小全子:…… 他看着李彧面上的冷色,轻咳了一声道:“奴才说的是真的,谢姑娘的骑马装,借的是顺天府尹嫡女楚云的骑马装。爷您想想,那楚云今年都未曾及笄,谢姑娘又是那样的身段,骑马装都是贴身的,别说那些贵公子了,就是奴才……” 李彧一道冷冷的眼神看了过来。 小全子咽了咽口水,有些不怕死的接着道:“骑马又是那样的颠簸……往后旁人谈论起来,怕是都没什么好词!” 主子你吃亏了啊! 这还不是大事么?! 听得这话,李彧眉头更紧了几分。 他沉默了一瞬,而后冷哼了一声道:“此事与本王有何干系?那是她自己要出风头!” “关键是谢姑娘也是迫不得已!” 小全子当即就将暗卫告诉他的那些,谢婉是如何一步步被逼下场的事情给说了。 他义愤填膺的道:“马家兄妹一个劲的要给世子和谢姑娘戴上有私情的帽子,谢姑娘避了几次都避不过,世子爷又是个没……不怎么敏感的,谢姑娘是被欺负的不行了,这才没法。” 李彧冷了眉眼:“那也与本王无关。” 小全子顿时就急了:“现在的公子哥都是混不吝的,万一以后……那不是连带着王爷都要……” 他话没说明,可意思已经很明显。 这些公子哥表面不会说什么,可背地里难免会议论谢婉的身材,谁愿意自己的女人被人在背后说那些? 小全子急急道:“爷,您去看看吧,有您坐镇,最起码那些公子哥,眼睛不敢乱看,也不敢乱说!” 然而李彧却动都没动,只看着手中的册子,稳稳的坐着。 小全子看着他的模样,也只能在心头叹气。 罢了罢了,身为一个奴才,身为一个为主子操碎心的太监,他尽力了。 过了一会儿,外间忽然隐隐约约传来一阵骚乱声,小全子轻哼了一声:“一帮毛头小子,没见过世面的样子。” 就在这时,一直不动如山的李彧,忽然放下手中的册子站起身来,冷着脸大步朝外走去。 谢婉一来到马场,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,毫不夸张的说,无论是少男还是少女,眼睛都看直了! 骑马装勾勒出了她完美的身材,胸前是傲人的曲线,纤腰不足一握,还有那鲜艳红,更显得她明媚动人。 孙煊回过神来,扯了扯看出神的韩璟。 韩璟一瞧周遭贵公子那痴迷的神色,还有马宇航那一副色眯眯的样子,顿时就恼了:“看什么看?没见过人?!” ------------ 第049章:现在相信了么 众人闻言纷纷回神,一众贵公子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,看向了别处。 马宇航笑着道:“美人本就是用来欣赏的,世子又何必生这么大的气?” 孙依依冷哼了一声:“就是!她自己穿成这个模样出来招摇,还不允旁人看了?!” 孔月茹吹了下自己手上根本不存在的灰,笑着道:“这骑马装可真是个照妖镜,狐狸尾巴藏不住了。” 有贵女应和道:“可不就是,这衣服穿了跟没穿似的,简直丢尽了女子的脸!” 还有贵女问旁边的贵公子:“她穿的,是不是比你们常去的勾栏里的女子,更勾人?不然你们怎么会看的眼睛都直了?” 众贵公子一个个顿时就不说话了,这话他们没法接。 韩璟一张脸气的通红,可他不善吵架,而且这么多贵女七嘴八舌,他根本想不到什么词来辩驳,他也吵不赢这么多人。 谢婉越来越近,贵女们半点没有收敛,反而一个个将轻蔑和不齿挂在了脸上。 如画和如诗气得手抖,谢婉的脸色也很是不好。 她好歹也是出身侯府,却仅仅因为身材傲人了些,就被她们比作勾栏女子! 这已经不是在奚落她了,这是在羞辱! 楚云也气愤不已,这就是她为什么跟这些人在一处,都要束胸的原因,也是她为何不喜同这些人在一处的原因! 她们,分明是权贵之家的贵女,可却用这世上最恶毒的语言攻击旁人! 简直让人不齿! 她担忧的朝谢婉看了过去,却见她只是皱了眉,面上并无羞恼之色。 韩璟也同样的担忧的看着谢婉,出声安抚道:“你不用将她们的话放在心上。” “呦!这就开始有人心疼了!”有贵女笑着道:“果然手段很高啊,山上长大的就是不一样,仅这一点就令我们望尘莫及。” “谁说不是呢?我听说啊,有些人打着修行的目的,专门做那些腌臜的勾当,有些地方看着是道观庙宇,实际上却是……” 她话没说完,自己咯咯咯的笑了起来。 众人闻言会意,由孔月茹带头,都跟着笑了起来。 孔月茹看着谢婉道:“谢妹妹,你确定你待的地方是正经的道观么?不会是你娘,特意将你送去,学什么见不得的东西吧?” 如画和如诗实在忍不住了,一个箭步就冲到了谢婉的前面来。 谢婉眼疾手快,张开双臂拦住了她们。 如诗和如画都快气哭了,齐齐喊了一声:“小姐!” 谢婉没说话,只微微用力,将她们赶至身后,然后看着孔月茹笑着道:“刚才风大,你说什么我没听清,要不,你再说一遍?” 孔月茹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:“我说,你娘特意将你送到什么道观,不会是让你却学什么见不得手段吧?” 啪! 一个响亮的耳光声响起,众人顿时噤若寒蝉。 孙悦茹捂着脸,不可思议的看着她:“你!你竟然敢打我?!” 谢婉笑了笑:“是不是很难相信?” 孔月茹没说话,但怒瞪的眼睛已经给了答复。 啪! 又是一个响亮的耳光声响起,谢婉看着她:“现在相信了么?” 谁都没有想到,众目睽睽之下,谢婉居然敢对孔月茹动手,她们更没有想到,她不但动手打了孔月茹的耳光,竟然还打了两次! 孔月茹气疯了,捂着自己的脸朝身后的丫鬟道:“瞎了么?!给我掌她的嘴!” 她带来的两个丫鬟互看了一眼,立刻撸了袖子抬脚朝谢婉走了过去。 如画和如诗冷哼了一声,正要去对上那两个丫鬟的时候,谢婉又动了。 她直接抬起脚,一脚将孔月茹狠狠踹倒在地,在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,她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,直接压了上去,拔了头上的发簪,抵上了孔月茹的脖子。 她声音很冷,冷的好似寒冬里风:“谁再敢动一下,我就刺下去!” 话音一落,所有人都齐齐停了动作,众贵女被这变故吓得一阵惊呼,紧张的看着她。 如瀑布一般的墨发,在阳光的照耀下闪动着流光,美艳的小脸,被墨发衬的更加肤如凝脂。 她的脸上带着狠色,本该是扭曲神色,可出现在她脸上,却是另一番惊心动魄的美。 马宇衡看着她,眯了眯眼。 孔月茹的一张脸吓的面色煞白,谢婉单膝跪压在她身上,抬眸朝那些贵女的脸上一一扫过:“你们说我是狐媚,一身的骚味,要离我远一点,我忍了。你们笑侯府没落,我连一件好衣衫都没穿过,我也忍了。” “你们说一口一个说我勾引韩世子,直指我与他有私情,我还是忍了。甚至,就因为我穿了一身骑马装,你们诋毁我,将我比作勾栏里的女子,我仍旧没打算同你们计较。” “可你们千不该万不该,不该羞辱我死去的母亲!不该羞辱教导我长大的师父!” 说完这话,她将发簪又抵近了孔月茹的脖子几分,已经将那处抵出了白痕,若再稍有用力,就能刺穿皮肤。 孔月茹真的吓坏了,可她现在连大气都不敢出,只一双眼睛惊恐的留着泪。 谢婉冷笑了一声,看着那些贵女道:“骑马装,是你们让我穿的,这骑马装与你们身上的有何不同?!你们在说我狐媚,将我比作勾栏女子的时候,可曾想过,你们身上穿的,与我穿的根本相差无几?!我穿的像勾栏女子,那你们又算什么?!” 这话一出,众贵女的脸色顿时又白了几分。 孙依依倔强的道:“可我们也没有像你似的,穿的这么骚气!” “呵!”谢婉冷笑了一声:“你们穿不出好,那是因为你们自己身材不佳,若不是脑袋分前后,你们都分不清正面和背面!除去了这身衣裙,几乎与男子无异!” 这话简直就是一根刺,深深的扎进了众贵女的心头,有人刚要说话,谢婉却忽然笑了笑:“不好意思,我说错了,你们也没有那么不堪。” 她的目光,在众贵女胸口扫了一圈:“你们不是分不清正面和背面,而是小禾才露尖尖角,荷包蛋上两大枣。” 众贵女闻言顿时又羞又气,最让她们接受不了的,是谢婉说的太过形象,以至于她们脑中都有了画面感。 一众贵公子想笑又不敢笑,只将一张脸憋的通红。 ------------ 第050章:什么叫过分?! 有贵女忍不住道:“你!你无耻!不知羞!” 谢婉冷哼:“你们将我比作勾栏女子,说什么道观寺庙,还说什么见不得人本事的时候,怎么没觉得自己不知羞耻?!怎么?就允许你们嘲笑我丰满,我不能嘲笑你们干瘪?!” “你!……” 一众贵女瞬间气结。 马语姗冷了一张脸,开口道:“谢妹妹,她们的言辞确有不妥,但你出手伤人,又羞辱她们,是不是有些过了?” “过了?”谢婉冷笑一声:“她们羞辱我,将我比作勾栏女子的时候呢?我的羞辱抵得上她们羞辱我的十分之一么?!” 她垂眸看向吓白了一张脸的孔月茹,冷声道:“她羞辱我在先,又侮辱我死去的母亲,侮辱教导我长大的师父,我若是还能忍,那我如何对得起我死去的母亲!如何对得起我的师父?!” “还是说……”谢婉抬眸看向马语姗:“马姐姐能够忍?众人是不是可以效仿,而无须承担任何后果?” 这自然不成! 此事其实无论怎么说,都是孔月茹的错,她羞辱谢婉倒是无妨,可将她比作勾栏女子,辱人母亲,就大大的不该。 更何况,谢婉的母亲怎么着都是侯夫人。 马语姗还想为孔月茹辩解点什么,可一抬眸就瞧见了李彧冷着一张俊脸,看着跪压在孔月茹身上的谢婉,大步而来。 她微微愣了愣,而后立刻换成了一副大公无私的模样,看着孔月茹道:“此事确实是孔妹妹你的不是,身为贵女你怎能……” 她话未说完,李彧已经走近,众人发现了他,纷纷朝他行礼:“见过宁王。” 谢婉抬眸朝他看去,对上了他深邃的黑眸,她的一双桃花眼瞬间就盛满了委屈,看着他一眼后,就收了目光。 此时无声胜有声。 她墨发披散肩头,手中发簪抵着别人的脖子,可那双眼却满是委屈,就连扭头的动作,都是一副委屈又倔强的模样,弄得好似,被人拿簪子抵着喉头的人是她似的。 李彧从她身上收回目光,来到众人面前站定,冷声开口道:“发生了何事?远处便能听见你们喧哗。” 马宇衡看了看他,又看了看地上低着头的谢婉,微微勾了唇角。 韩璟上前一步,气呼呼的正要开口,一旁的马语姗却叹了口气,先开口道:“其实,这原本只是一件小事,口舌之争罢了。” 她囫囵吞枣的将事情给说了一遍,大概意思就是说,众贵女瞧见谢婉穿了骑马装,与她们穿的不同,便以为她是做了什么手脚,奚落了几句。 有人提到了道观和寺庙,孔月茹心直口快,说有些寺庙和道观背地里有见不得人的勾当,便问谢婉是不是,还问谢婉,故去的侯夫人是不是知晓这些。 谢婉便觉得是孔月茹羞辱了故去的侯夫人,还有教导她长大的师父,这才有了眼前这一幕。 韩璟这是头一次见到,马语姗竟然能这般避重就轻。 说的好似是一件事情,可事实上根本就不是一件事情! 他忍无可忍的道:“小舅舅,事情根本不是这样的!” 李彧一个冷眼朝他看了过去:“身为组局者,在你组的局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,你还有什么话说?” 韩璟急了:“小舅舅,我知道我有错,可事情……” 李彧又是一个冷眼看他,一旁孙煊拉了拉他的袖子低声道:“听王爷的。” 韩璟憋了一口气,一甩袖子气闷的站在一旁。 马语姗见状,心里顿时一阵欢喜。 彧哥哥还是向着她的,不管私下里对她如何冷漠,可在外人面前,他绝对是护着自己,向着自己的。 她有些控制不住内心的喜悦,弯了眉眼道:“不过是个误会,谢妹妹虽然反应过激,但毕竟是孔妹妹无礼在先,谢妹妹起来吧,这事儿便算是过去了,往后也不要再提,免得伤了姐妹情义。” 谢婉闻言冷笑了一声:“好一个姐妹情义,只是很可惜,这四个字,我有些受不起。” 看着她倔强的模样,李彧不由就想到了,桃花宴上,她那句理直气壮的我不会。 “谢妹妹别说气话了。”马语姗伸手要去扶她:“各退一步,这事儿就算过去了。” 马语姗知道谢婉不是个蠢的,从她避开了自己的示好,还避开了几次,自己暗示韩璟与她有私情的话来看,谢婉必定知道,这事儿闹下去不会有什么结果。 最好的办法就是现在借坡下驴,当这事儿没发生过。 然而,谢婉不但避开了她的搀扶,还看着她道:“马姐姐,我深知侯府眼下是个什么光景,也从未想过与你们闹什么不快,所以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,佯装听不懂你们的羞辱。” “可有些人是逆鳞,是碰不得的伤口,是心中最珍视的存在,莫要说是那般羞辱,就是稍有不敬,我也会要个说法。” 马语姗皱了皱眉:“这……谢妹妹是不是有些严重了,毕竟孔妹妹也没说什么太过分的话。” 呵! 那样的话都还不过分,那什么才叫过分?! 若是今日她受下了这般屈辱,往后她在这些人面前,便是猪狗不如! 谢婉又将簪子抵进了几分,看着孔月茹冷声道:“道歉!” 孔月茹的脖子顿时就见了红,她整个都受到了惊吓,尖叫起来。 一众贵女见了红也开始尖叫,那场面,像是踩到了八百只尖叫鸡那般惨烈。 在一片尖叫声中,李彧看着谢婉冷声道:“起来。” 他的声音,穿过了那片尖叫落入谢婉耳中,她垂了垂眼眸,没有动。 马语姗看着她道:“谢妹妹,宁王殿下的命令,你也不听么?藐视皇族,可是杀头的大罪!” 谢婉单膝跪压在孔月茹身上,听得这话,顿时觉得可悲。 她看的透人心,看的透阴谋诡计,也知道怎么做对自己有利,可往往真到了那个时候,她却挺直了脊梁,怎么也不肯再弯上几分。 显得她,不仅冲动,还又蠢又笨。 她自嘲的笑了笑,随即又收了笑容,看着孔月茹冷声道:“道歉!向我母亲和师父,道歉!” ------------ 第051章:大佬六六六 所有人都没想到,她竟然是这般倔强,不由心头有些发怵,就连那些尖叫的贵女也安静了下来,又惊又怕的看着她。 四周一片寂静,李彧顿时皱了眉,又冷声说了一次:“起来!” 谢婉依旧没有动,她非但没动,反而将膝盖又往下压了几分,语声冷冽:“道歉!” 小全子一看,人都懵了! 谢姑娘这是不相信爷啊!她根本不相信爷会替她主持公道,也根本不相信在场的任何人会帮她,才会这般坚持,这般决绝! 这到底是有过什么样的经历,才会如此不敢将希望寄托在旁人身上? 小全子心疼的道:“谢姑娘,你暂且放开孔家小姐,王爷会为你主持公道的!” 他说的主持公道,而不是自有明断。 其中的差别旁人听不出来,但马语姗、孙煊和马宇衡却是一清二楚。 马语姗当即便朝李彧看了过去,希望在他脸上能看出些什么,然而李彧却依旧冷着一张俊脸,看着腰背挺的笔直的谢婉,不发一语。 有时候,沉默便是一种回答。 孙煊看了看李彧,又看了看谢婉,随即垂下了眼眸。 应该是他想多了。 马宇衡有些玩味的勾了唇,看着李彧没有说话。 然而,谢婉似乎没有听到小全子的话一般,依旧倔强的跪压着孔月茹,厉声道:“道歉!” 小全子见状,只能在心里叹了口气,退到了一旁。 李彧没有再开口让谢婉退下,而是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。 他不说话,当即也没有人敢再开口。 孔月茹知道,这下彻底没有人来救自己了。 她哇的一下哭出声来:“我错了!我错了还不成么?!” “当然不成!”谢婉冷声道:“你要同我母亲,还有师父道歉!” 孔月茹此刻又怕又觉得丢脸,她哭喊着道:“我向你母亲还有师父道歉!对不起!我错了!” 听得这话,谢婉这才拿开簪子起身,放开了她。 孔月茹得救了,可她的脸面也都丢尽了。 她连忙爬了起来,砰的一下跪在了李彧面前,哭着道:“求宁王殿下为臣女做主!正如马姐姐所言,臣女虽有过失,但不过是些无心之言,可谢婉她居然不顾王爷令阻,这般逼迫臣女,简直藐视王法,没有将王爷放在眼里!” 谢婉垂着眼眸站在一旁,没有说话,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上李彧一眼。 李彧看了她一眼,随后垂眸看向孔月茹:“无心之言?” 孔月茹立刻道:“臣女确实是无心之言,此事孔姐姐和在场的姐妹都可以为臣女作证!” 李彧看了看马语姗,又看了看一众贵女:“你们都能作证?” 马语姗开口道:“孔妹妹确实是无心之言。” 一众贵女连忙附和:“对对对,是无心之言,无心之言!” 她们哪里会站出来说出真相?她们本就跟孔月茹是一块儿的,再者,孔月茹说的那些话,她们也有在说,打孔月茹的脸,不就是在打她们自己的脸?! “是么?”李彧又将目光投向了那些少男们:“她们说的都是真的?” 少男们一个个低了头不说话,唯有孙煊说了一句:“与事实恐有些出入。” 韩璟想要说话,却被李彧一个冷眼给看了回去。 李彧没有问孙煊,这些许出入是出入在哪,而是看了一眼谢婉咬出白痕的红唇,冷声开口道:“石青!” 话音一落,忽然不知从何处纵身而来一个黑衣劲装男子,落在李彧身侧,俯首抱拳道:“属下在。” 李彧褪下腕间的玉珠,缓缓拨动:“将事情的经过复述一遍,从头开始!” “是!” 石青立刻回禀道:“王爷从马场之后,谢姑娘便与众公子分开,去了诸位小姐聚集之地……” 他从谢婉靠近孙依依和孔月茹,却被讥讽身上有狐媚味,被孤立开始说了起来。 他不是简单的复述,而是将每个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,甚至连他们的语气和声音,都模仿的惟妙惟肖。 谢婉有些讶异的抬眸朝石青看了过去,这不就是人形录音机?! 大佬六六六啊! 一道冰冷的目光朝她看了过来,谢婉立刻低了头。 石青越说,众人的脸色越是难看。 贵公子们脸色难看,是因为他们恍然发现,这些光鲜亮丽的贵女们,私下里竟然是这么丑陋恶毒的嘴脸! 而孙煊和韩璟脸色难看,是因为谢婉。 她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,受到的竟然是这样的对待。 尤其是韩璟,他今天组了这个局,分明是想让她开心的,是想能够帮她多结识一些朋友,让她能够在京城助益,可她得到了什么呢? 是满满的屈辱!是逼得她不得不这样极端的方式来捍卫自己的尊严! 韩璟没有比任何一刻,更能理解她的那句,要一个能护得住侯府的人。 贵女们的脸色惨白,她们知道,她们完了。 就算今儿个来的只不过是京城贵公子的一部分,可她们今日的所作所为一旦传了出去,她们的名声就彻底毁了! 说不定,还会连累家中众人。 马语姗的脸色也有些惨白,她原本以为,只要她一口咬定,孔月茹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,就没人奈何的了她。 毕竟,这些贵女也好,贵公子也罢,都不可能当面揭穿她,她既打压了谢婉,又能让孔月茹承了她的情,往后对她更加死心塌地,可谓是一举两得。 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,在暗处竟然有李彧的人。 她不在乎,她在那些所谓贵公子心里的形象,她只在乎,从今往后李彧会如何看他。 马语姗抬眸朝李彧看去,可他微微垂着眼眸,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拨动着手里的玉珠,所有的情绪都掩盖在了眼眸之下。 石青终于说完了,他恭声道:“以上便是事情的经过。” 玉珠叩击的声音停了,李彧抬起眼眸,扫过众人:“你们,还有什么话要说?” 凌厉的目光所到之处,众人纷纷低了头。 孔月茹跪在地上,脸色比被谢婉威胁之时,还要惨白几分。 李彧重新将那串玉珠戴回腕间,冷声开口:“孔月茹。” 孔月茹身子一凛,带着哭腔道:“臣女在。” ------------ 第052章:王爷恕罪! 李彧冷眼看着她:“身为二品大员的嫡女,你恶意欺辱他人,对死者不敬,辱骂其生母和师父,毫无世家之女该有的风范,实乃无礼无仪无德。你父亲乃是礼部尚书,能教导出你这样的女儿,可见也是德不配位。” “你的所作所为,本王会如实告知你父亲,明日早朝,本王也会如实告知陛下。至于孔太妃那儿,本王亦会如实派人告知。” 听得这话,孔月茹顿时就慌了,她急急的道:“王爷!一切都是臣女一人之过,恳请王爷……” “晚了。”李彧冷声打断了她的话:“你的一言一行皆代表孔府,在你做出欺辱他人,侮辱一等侯夫人的时候,就该想到会有如此后果。” “王爷,臣女真的知道错了!”孔月茹砰砰砰的磕头:“一切都是臣女之过,恳请王爷饶过臣女的父亲!” 砰砰砰的磕头声,谢婉看着都疼。 李彧没有理会她,转而看向孙依依道:“孙依依。” 孙依依本就已经吓的抖若筛糠,李彧一点她的名,她当即扑通一声跪了下来。 李彧冷声开口道:“你身为一等侯之女,嫉妒成性,口出恶言,本王会如实告知武安侯,让他对你严加管教。” 孙依依闻言顿时松了口气,虽然父亲母亲知道之后,必然会罚她,可这样的惩罚跟孔月茹比起来,却是小巫见大巫。 孙依依不敢多言,只恭敬的磕了一个头道:“臣女认罚。” 李彧又看向了孙煊:“孙煊。” 孙煊躬身道:“孙煊在。” “你身为兄长,不曾阻止令妹口出恶言,纵容她欺辱他人,有违兄长职责,本王念你并无恶念,罚你一年之内不得入仕。” 孙煊闻言一惊,想要辩解什么,话到了唇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,只恭声道:“孙煊认罚。” “韩璟。” “韩璟在。” “你身为组局者,却无妥善处置事务之能,任凭这等恶事发生,罚你禁足三月,闭门思过!” 韩璟低了头:“是。” 李彧转眸看向马宇衡:“马宇衡。” “马宇衡在。” 李彧看着他,连缘由都不讲,直接说了处置结果:“罚你禁足三月。” 马宇衡很是坦荡的受了:“是。” 李彧的目光落在了马语姗的身上:“马语姗。” 马语姗没有低头,她抬着头有些贪恋的看着他:“臣女在。” 李彧的目光一如先前那般冷:“你身为国公世子嫡女,在场的贵女之首,有恶事发生,非但没有劝阻,反而维护恶者,颠倒黑白、助纣为孽。皇后乃天下女子表率,你的行径实在令皇后蒙羞,令国公府蒙羞!” “此事本王会如实告知国公世子,亦会如实告知皇后。本王罚你禁足三月,剩余处罚交由皇后与国公世子。” 马语姗闻言垂了眼眸:“臣女遵令。” 这一连串的处罚下来,着实让谢婉出了一口恶气。 尤其对孔月茹的惩处,她怕是做梦也没想到,因着她的缘故,家中父亲居然会被李彧批了个德不配位。 这样的批断一出,最少都要官降一等。 这代价,可大了! 就在谢婉心情稍稍舒缓了些的时候,李彧的目光朝她看了过来:“谢婉。” 谢婉下意识的一缩脖子,低声道:“臣女在。” 李彧看着她冷声道:“你虽是受害者,虽是事出有因迫不得已,但你伤人是真,众目睽睽之下行凶,不听劝阻亦是真。本王罚你抄《清静经》百遍,未抄完不得出府。” 一百遍?! 不抄完不能出门? 她是不是得感谢他,还记得她是学道的,让她抄的是道家《清静经》而不是佛家《清心咒》? 见她不曾应是,众人的目光都朝她看了过来。 李彧皱了眉:“你有异议?” 谢婉抬眸看了他一眼,刚刚对上他深邃的黑眸就立刻低了头:“臣女并无异议。” 李彧的目光在她面上停留了几瞬,转而看向韩璟道:“该罚已罚,该惩已惩,你们要做什么,继续吧。” 听得这话,众人心头都是一阵:…… 哪个人在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之后,还会有心思玩乐?! 就连韩璟也呐呐道:“此事……” 这时李彧又开了口:“不是换了骑马装要赛马?正好,本王现在有空,为你们做个见证。” 说完这话,他便走到最近的一处高座前,一撩衣摆端坐了下来。 众人瞬间便不知如何反应,若是往常,他们恨不得削尖了脑袋在宁王面前挣个表现,可现在,他们只想赶快回家! 然而挣表现这事儿,向来都是饿死胆小的,撑死胆大的。 有贵公子蠢蠢欲动,伸手扯了扯孙煊的衣衫。 孙煊看了李彧一眼,有些不大明白他的意思。 可世人皆知,陛下几乎不理朝政,朝中事务一概由宁王做主,宁王用日理万机来形容都不为过,今日他又是巡视马场而来,怎么会突然有空来看他们这些人赛马? 事出反常必有妖,宁王必然有他的目的。 孙煊想了半天,也想不到为何,但这并不妨碍他决定为李彧身先士卒。 于是朝韩璟笑着道:“难得王爷有空,我们便依着先前决定好的来赛吧。” 韩璟一脸莫名的看着孙煊,但他相信他,当即便道:“好,开始吧。” 贵公子们那边热络了起来,可贵女那边却是鸦雀无声。 到底是因着这事儿伤了和气,韩璟如今连一句马姐姐都不想喊,只转眸看向马宇衡。 马宇衡笑了笑,转眸对马语姗道:“行了,正如宁王所言,该罚已罚该惩已惩,这事儿就算过去了。” 马语姗看了李彧一眼,道了一声:“是。” 她示意丫鬟将孙依依和孔月茹扶了起来,看着她们二人道:“前三场,便由我、孔妹妹和孙妹妹依次上吧,剩下的……” 马语姗顿了顿,点了另一个贵女,然后道:“最后一场便由谢妹妹上,之前的事是我们做的不对,但彧哥哥罚也罚了惩也惩了,希望谢妹妹莫要放在心上。” 谢婉是真的佩服她强大的心脏,被李彧说颠倒黑白、助纣为孽,令家中众人蒙羞之后,竟然还能如此亲昵的喊彧哥哥。 看来,自己与她之间,差距最大的不是权势,而是脸皮! 谢婉抬眸朝她看去,淡淡道:“我听马姐姐的安排便是。” ------------ 第053章:兵不厌诈 一番休整之后,热热闹闹的赛马开始了。 第一场的是韩璟对阵马语姗,依着规矩,该是男子让女子十五丈,但马语姗显然是想在李彧面前挣个表现,开口对韩璟道:“韩世子只需让十丈便可。” 韩璟看了她一眼没说话,马语姗便自己骑马往前走了五丈。 其中一个公子哥,担任了发令官,在发令之前,他回头看了一眼。 马宇衡坐在一旁,打开折扇慢慢摇着,笑着道:“场子热起来啊,往日里该如何便如何,别辜负了王爷的好意。” 他在说王爷好意的时候,笑看着谢婉。 谢婉佯装没看见,抬眸望天。 瞧着她的模样,马宇衡面上的笑意更甚,他从身上取出银票放在桌上:“我压五百两,给我妹妹捧个场。” 有他带头,贵公子们顿时活跃起来,纷纷掏出身上的银子,有压韩璟胜的,有压马语姗胜的。 贵女们一开始还有些犹豫,可见李彧没有什么反应,只褪了腕间的玉珠拨动,渐渐的大胆起来,纷纷下注。 他们显然是经常这么玩的,有仆从整理了个托盘出来,将所有彩头都放进了托盘里。 谢婉看着托盘里越来越多的银子,心头微痒。 临儿是岁奉是一万六千余两,每月发放一千四百两,可眼下这托盘里的银子,就已经有三千多两,都快抵得上整个侯府三个月的花销。 在要清高还是要钱之间,谢婉果断选择了后者。 可她出门,身上只有一张五十两的银票,还有一些碎银,若是拿出来,就真的是丢人现眼了。 谢婉头发已经重新挽过,她浑身上下所有的饰物,除了簪子之外,就剩下步摇和耳坠。 簪子是不能动的,她犹豫了一会儿,决定将步摇和耳坠拿出来押了。 就在她准备取下步摇和耳坠的时候,一旁忽然响起了楚云的声音:“谢姐姐,不添点彩头么?” 谢婉闻言一愣,正要回答,却见楚云从身上取出一沓银票来,递给她道:“谢姐姐刚刚换衣衫,将银票放在我这儿了,姐姐也莫要太过小气,随意添些彩头,凑个趣便是。” 看了看那一沓的银票,又看了看楚云一脸坦诚外加无辜的模样,谢婉笑了笑:“妹妹说的对,是该凑个趣的。” 她伸手接过银票,发现虽然数额不大,都是一两百两的,但这厚厚一沓,少说也有两千两。 看来,楚云在家中很是受宠。 谢婉取出五百两银票来,放入托盘中,对记账的小厮道:“我押五百两,平局。” 这话一出,众人都是一脸震惊的看着她。 要知道,赛马这项运动,与打马球不同,平局是极其少见的。 若不是先前的惩罚还历历在目,若不是李彧还在这儿坐镇,那些贵女们的讥讽早就脱口而出了。 更何况,那一沓银票,说的是放在楚云那儿的,可谁心里不清楚,那就是楚云的。 孔月茹现在是彻底蔫了,可孙依依还没有,她对不允孙煊一年入仕的事儿,根本没什么感觉,当即便忍不住轻哼道:“到底不是自己家的银子,撒起来半点也不心疼!” 一旁有贵女也忍不住低声道:“平局?压根就不懂赛马,弄不好连马都不会骑,还在这儿装行家!” 她们虽是说的小声,但也足够谢婉听得清楚。 她笑了笑,转眸对楚云道:“楚妹妹,我这么添,你没意见吧?” 楚云眨了眨眼,一脸懵懂:“我不懂这些的,银子是谢姐姐的,谢姐姐想怎么添便怎么添。” 谢婉闻言笑了笑:“说的也是,这彩头我想怎么添,关其他人什么事?” 这话一出,众贵女的脸色都很难看,然而宁王就在不远处,她们却什么也不敢说。 孙依依也不敢说,她只冷哼了一声道:“待会赔光了,可别怪我们没提醒你!” 谢婉笑了笑:“嗯,这话也同样还给你们,现在跟着下注还来得及。” 孙依依冷哼一声:“我们还没有那么傻!” 马宇航看了看谢婉,端起面前的茶盏,对记录的小厮道:“既然谢姑娘坚持,那便这么办吧。” 小厮在册子上记好,询问是否还有下注的。 众人纷纷摇了摇头,如此便算是买定离手,马赛要开始了。 就在这时,谢婉忽然站起身来,朝下面喊道:“世子!” 韩璟闻声回眸,朝她灿烂一笑。 看台上的李彧,顿时眯了眯眼。 谢婉笑着朗声道:“马姐姐主动近了五丈,可见马术了得,我押了五百两,买你们二人平局,你可要勉之啊!” 噗! 马宇衡一口茶差点喷出来,他连咳了两声看着谢婉道:“你这算是舞弊吧?” 谢婉一脸惊讶:“我只是给韩世子鼓劲儿罢了,如何谈的上舞弊。而且就算认真计较起来,我这最多也只能算是兵不厌诈。” 听得这话,马宇衡顿时朗声大笑起来:“好!好一个兵不厌诈!” 马场上的韩璟,坐在马背上朝谢婉抱了抱拳,一切尽在不言中。 马语姗笑了笑:“世子这般胸有成竹么?” 韩璟现在厌恶极了她,冷哼了一声道:“保一个平手,还是绰绰有余。” 马语姗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同她说话,往常的谦逊半点也无,当即便皱了皱眉。 韩璟已经很不耐烦同她寒暄,转眸对发令的贵公子道:“还不开始么?” 那贵公子连忙令下,令旗一落,两匹马瞬间跑了出去。 谢婉优哉游哉坐在座位上,看着两匹马在赛道上奔驰。 若是往常,韩璟即便要赢也会给马语姗留点颜面,差距不会太大。但今日他憋着一股气,十丈的差距,不过一会儿就追了上去,而此时,一圈的赛道才过了四分之一。 剩下的几乎毫无悬念,韩璟一马当先,远远的将马语姗甩在了身后, 马语姗拼命催着马,但任凭她怎么催动,这马的速度都提不上半分,只能眼睁睁看着韩璟将她越甩越远。 她好恨! 今儿个她在李彧面前丢了那么大一个脸,本想借着骑马挽回些,可这韩璟却是半点颜面也不给她留! 说好了的平局呢?! ------------ 第054章:她输不起 孙依依看着韩璟将马语姗甩的越来越远,忍不住得意的道:“有些人呐,还真把自己当回事,以为只要自己开了口,璟哥哥就会照做,可她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,有没有那么大的脸。” “就是,某些人有空在这儿喝茶装淡然,还不如好好想想,借的银子该怎么还!” 谢婉神色不动,只是面带微笑的看了她们一眼:“亲身经历告诉我,做人还是不要太过自信,毕竟现在越是自信,待会儿脸就越疼。” 说完这话,她朝李彧那边看了一眼。 李彧好似有所感应似的,忽然转头朝她看了过来。 谢婉有些心虚,急忙移开了目光。 孙依依轻哼,压低了声音道:“真是的不到黄河心不死,也不想想自己几斤几两,璟哥哥不过是看你可怜,给了你点颜面而已,你还真以为自己能让璟哥哥为了你而得罪马姐姐?距离终点不过还有几丈,你……” 话说到这儿,她忽然住了口,仿佛被人打了一拳似的,呆呆的看着马场上。 不光是她,几乎所有人都是一副被人打了的模样。 因为,就在要触及终点线的那一霎,韩璟紧紧勒住马缰,停了下来。 发令的贵公子看着他,汗都下来了:“世子,你不过线么?” 韩璟看了他一眼,淡淡道:“平局。” 贵公子:…… 就算要平局,有你这么个平法么?好歹也装作势均力敌的样子啊?你这平局,还不如直接赢了呢! 那贵公子低声道:“世子,低头不见抬头见的,这样是不是不太好?” 韩璟冷笑了一声:“他们在对待我请来的客人时,可没说什么不好!” 听得这话,那贵公子顿时讪讪不言了。 马语姗看着终点线前的韩璟,咬了红唇。 他分明可以直接获胜,就算要平局也可以装作势均力敌的模样,然而他却为了谢婉,全然不顾两家府上的情义和过去的交情,用这样的方式来羞辱她! 马语姗恨不得不现在就停下来,不再上前。 可她若是这么做了,只会显得她输不起! 上前不过是面对韩璟的羞辱,直接离开却是彻头彻尾的心性有损,品德不佳! 马语姗咬了咬牙,朝终点冲了过去。 在她即将过线的那一霎,韩璟不进步慢的让胯下的马抬起了腿。 李彧身旁的小全子,迫不及待的高喊了一声:“第一局,平!” 聚在一块儿的一众贵公子和贵女,面色很是复杂,唯有马宇衡神色自若,笑着道:“看来,是谢姑娘赢了。“ 谢婉笑了笑:“承让承让。” 盘子里的四千多两,全部都归了谢婉,谢婉拿出两千五百两来,递给身后的楚云道:“喏,给你的红利。” 楚云微微愣了愣,随后便接了过来,笑着道:“多谢,谢姐姐。” 谢婉笑了笑:“应该的。” 谢婉觉得自己瞬间就成了富婆,开心的眯了眯眼。 李彧微微转眸,瞧见的便是她这副开心不已的模样,他收回目光,冷哼一声。 小全子笑了笑没说话,他自幼跟着自家爷,自家爷到底是真恼还是假恼,他还是分的清的。 马语姗和韩璟回到了聚集之地,马语姗朝一众人歉意的笑了笑:“对不住,我输了。” 一众贵女不敢说韩璟的不是,只七嘴八舌的安慰她。 马语姗看向谢婉:“谢妹妹,韩世子为了你,可真的豁出去了,你可千万别辜负了他的一番心意才是。” 还想给她和韩璟扣有私情的帽子,真的是苦头还没吃够! 谢婉懒得理他,直接又抽出五百两银票来递给韩璟道:“喏,红利!” 韩璟看着面前的银票愣了愣,还未说话,身后的楚云便笑着道:“世子接着吧,我也收到红利了,谢姐姐可真是一视同仁!” 听得这话,韩璟回了神,伸手接过银票揣到了怀中,爽朗一笑:“下回再有这样的好事,务必叫我!” 谢婉笑着道:“那是自然。” 看着他们一唱一和的模样,马语姗冷了眉眼。 孙依依扯了扯她的袖子,朝李彧那边看了一眼,意思不言而明。 马语姗压下心头的冷意,转身同其他贵女聊了起来。 接下来的第二场、第三场和第四场,谢婉除了押了五百两孙煊获胜之外,其余就没有再压了。 有贵女讥讽她:“赢来的银子还这么舍不得,可见是真没见过银子的!” “侯府再没落也是侯府。”孙煊淡淡道:“谢姑娘掌着侯府,每月最少有几千两银子的进出,你一年的月例加上各种贴己钱有多少?” 孙煊一向是温文尔雅的,还未曾有过这般咄咄逼人的时候,那贵女当场就闹了个大红脸,羞愤不已:“怎的连孙哥哥你也向着他?” 孙煊皱了眉:“我不是向着谁,是实在看不惯你们这般欺负人。谢姑娘好歹是侯府嫡女,都被你们欺辱成这样,若是寻常百姓呢?王爷给的惩罚还不够?” 那贵女听得这话,顿时就不敢吭声了,就连想说什么的孙依依也都闭了嘴。 “该我上场了。”谢婉懒得同她们计较这些,眼下什么都没有她挣银子来的重要。 她站起身来,将所有的银票都放入了盘中,朝记录的小厮道:“第五场,我押我自己赢。” 说完这话,她便离开了。 看着盘子中那厚厚一沓银票,先前说她舍不得银子的贵女,脸上顿时又是一阵火辣辣的疼。 楚云皱了皱眉:“谢姐姐这是想将迎来的银子都还给我们么?” 孙依依冷哼了一声:“她哪有这么好心?!” “依依,话不能这般说。”马语姗不赞同的看了她一眼,淡淡道:“万一谢妹妹当真是这么想的呢?我们总不能辜负了她的好意。” “对对对,我们可不能辜负了她的好意!”孙依依眼睛一亮,将身上所有的银票都取了出来:“我押三百两,赌余公子赢!” “那我也来凑个趣吧。”马语姗笑了笑:“我押一千两余公子。” 众贵女纷纷跟着下注,全部都是押余公子赢的。 楚云拿出五百两银票,有些犹豫着道:“既然谢姐姐的意思要将赢来的银子都返还给大家,那我这红利也不能要了,我押两千五百两谢姐姐。” 韩璟将身上的银子也都拿了出来:“我押三千五百两谢婉。” 孙煊也取了银子:“都知道我跟韩璟关系好,怎么招我也得给他捧个场,我押三千五百两谢婉。” 盘子里的银子,眨眼之间就过了万,押谢婉的虽然只有四人,可这四人的银子加起来,就已经有一万三千两。 同押谢婉获胜的相比,押余公子获胜的那些银子,瞬间就显得少的可怜。 ------------ 第055章:还有谁? 以小博大,向来都是人们无法拒绝的诱惑。 看着盘中厚厚的银票,有贵公子忍不住道:“那我也凑个趣,我出一千两押余公子胜。” “我也出一千两,押余公子。” 其他人纷纷下注,贵女们眼瞧着自己能分得的不多,又纷纷押上了自己的首饰。 谢婉佯装马术不精,踩马鞍脚踏的时候,踩了两次才成功上马。 她的这般举动,顿时惹来了贵女们的一阵哄笑:“就这样,还想赢呢?” 楚云眨了眨眼,一脸不解的模样:“谢姐姐不是要把银子还给大家么?怎么又想赢?” 孙依依白了她一眼:“楚妹妹,你脑袋不灵光就少说些话。” 楚云看了看她,乖巧地应了一声:“哦。” 盘中的添头,已经多到溢了出来,几乎铺满了大半张桌子。 谢婉眯了眯眼,这样的机会,真的是可遇而不可求啊! 既然如此,那就玩票大的好了,一个韭菜都不能放过。 她掉转马头,来到余公子身旁,看着他道:“余公子,我单独与你作赌可好?” 余公子是个老实人,闻言当即就红了耳根,结结巴巴的道:“赌……赌什么?” 谢婉笑了笑:“我就在此处,与你一道出发,若是我赢了,你给我五百两,你赢了,我给你五百两。” 余公子闻言愣了愣:“你可想清楚了?我马术虽比不得韩世子,但也还可以的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,看着他道:“你可愿意与我作赌?” 她那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看着他,瞬间就好似将他的心攥在了手里,余公子心头一颤,急忙移开目光,红着耳根道:“可……可以。” 高座上的李彧,看着马场上的这一幕,冷着眉眼。 小全子在旁边,只觉得这正午的太阳都不暖和了。 他壮着胆子朗声问道:“怎的还不开始?” 谢婉闻言朝高台上望去,迎上了李彧带着冷色的黑眸。 对哦!那里还有个大韭菜! 谢婉看着他,朗声唤道:“王爷!” 李彧皱了皱眉,看着她。 谢婉灿烂一笑:“王爷要不要与民同乐?看一看臣女与余公子到底谁能获胜?” 这话一出,在一处的贵公子与贵女们吓的连呼吸都屏住了。 谢婉是疯了吧?!居然问王爷要不要下注?! 马语姗看了看谢婉,又看了看高座上的李彧,咬了唇。 一个落魄侯府的嫡女,半点依仗都没有,她哪里来的胆子,这般同彧哥哥说话?! 马语姗冷声道:“谢妹妹,王爷可没有工夫同我们玩闹!” “啊?”谢婉一脸的惊讶:“与民同乐都不成么?” 马语姗皱了皱眉:“自然不成!” 谢婉看了她一眼,没有理会,而是直直的看着李彧,与他四目相对。 李彧没有看她,而是从袖中取出一枚玉佩来,递给了身旁的小全子,冷声低语。 小全子应了一声,拿着玉佩,来到众人面前,朗声道:“王爷的贴身玉佩,押余公子胜!” 说完这话,他转过身来,看向马语姗:“马姑娘,主子还有句话让奴才带给您。” 小全子清了清嗓子,冷声道:“本王的事,何时轮到马家的人来做主了?!” 听得这话,马语姗心头顿时咯噔一声,一旁坐着的马宇衡立刻站起身来,与她一道朝着李彧所在的方向,跪下叩首:“王爷恕罪!” 小全子弯腰伸手将两人虚扶了起来,看向马语姗道:“马姑娘,恕奴才多句嘴,即便是皇后娘娘,也不曾说过主子不能如何,众目睽睽之下,马姑娘说话还是得注意些分寸,您觉得呢?” 马语姗咬了咬牙,低声道:“全公公提醒的是。” 小全子朝她笑了笑:“那奴才就告退了。” 说完这话,小全子便转身走了,马语姗看着他回到李彧身边,而李彧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自己,心头一片苦涩。 她是口不择言了,可他在这么多人面前,这般一点颜面也不给她留,何尝又将她放在心里半分? 马宇衡看着她的模样,笑了笑:“还在痴心妄想?” “与你无关!”马语姗冷冷的看了他一眼,一甩衣袖在一旁坐了下来。 马宇衡挑了挑眉,打开折扇轻摇两下,也在一旁坐下了。 刚刚活跃了一些的气氛,瞬间又冷了下来,周遭没有人再开口。 就连谢婉主动放弃了十五丈的相让,要与徐公子同处起赛的事儿,也没人敢再说什么。 韩璟看了看马背上全然不知发生何事的谢婉,又看了看面色如往常一般冷漠的李彧,垂下了眼眸。 发令声响起,一众贵公子和贵女们都是悄悄松了口气。 没事没事,虽然这半日过的是如坐针毡,但他们有银子赚,就当是压惊了。 然而令旗一落,谢婉便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,不过几息之间,就将余公子甩在了身后。 众人看的目瞪口呆,这…… 说好的不会骑马呢?!这哪里是不会骑的样子?! 看着谢婉将余公子越甩越远,有贵公子忍不住低声问道:“到底是谁说谢姑娘不会骑马的?” 楚云眨了眨眼,掰着手指头道:“孔姐姐、孙姐姐、马姐姐,还有杨姐姐……” 她一连报了五六个人来,然后一脸无辜的道:“她们都在说呀。” 孙依依一个冷眼朝她看了过去:“没带脑子出门,就别说话!” 楚云:“哦。” 谢婉以领先徐公子近三分之一圈的优势获胜,徐公子当即便让小厮取了五百两银票来递给她。 谢婉接过银票,真心实意的笑着道:“多谢。” 徐公子笑了笑:“待我苦练马术之后,咱们再来一战。” 谢婉欣然同意:“好。” 一局赛完,她却没有急着回去,而是朝着众人聚集之地,朗声道:“我让诸位十丈,五百两作赌,可还有人敢与我一战?!” 让十丈! 若是先前,定然有人会讥笑她不自量力,可在看完她的比试之后,却没人会这么说了。 美艳的少女,一身火红的骑马装坐在马背上,阳光下显得是那么的耀眼,然而她那一个敢字,激起了少男们的好胜心,孙煊站了起来:“我来!” 孙煊下了场,与谢婉同步竞技,一圈结束之后,他以五丈的差距落败了。 孙煊递上五百两银子,笑着道:“孙某心服口服!” 谢婉接过银票嘿嘿一笑:“好说好说。” 韩璟站了起来:“我来!” 他的骑术要比孙煊厉害不少,只是众人发现,谢婉依旧是以五丈的优势获胜。 谢婉坐在马背上,看着目瞪口呆的众人,扬唇一笑,问出了那句现代人才懂的话:“还有谁?” ------------ 第056章:勾勾小手 马背上的少女肆意张扬,美艳的小脸在阳光下熠熠生辉,小而翘挺的鼻尖出了细细的汗珠,衬的她多了几分俏皮娇憨。 马宇衡的折扇不摇了,他看着马背上的谢婉勾了唇。 没人再下场,因为有眼睛的都看的出来,他们根本不是她的对手。 孙依依心有不甘的道:“什么嘛,山路跑多了而已,有什么了不起?” 楚云一脸疑惑:“可她连韩世子都赢了呀。” 孙依依腾的一下转头看她:“你闭嘴!” 楚云:“哦。” 没人再下场,谢婉很是惋惜,早知道就该低调点,说不定还能多赚些银子。 李彧从她面上收回目光,手中的玉珠重新戴回腕间,站起身来转身离去。 谢婉目送着他走远,然后才翻身下马,清点自己的战利品。 银子自然是按照比例分了,她握着手中那熟悉的玉佩,弯了弯眉眼。 谢婉赚的是盆满钵满,以孔月茹、马语姗等人为代表的贵女们,却是既输了面子,又输了里子。 这样一来,下午约好的马球自然就作罢了,孔月茹第一个离开了马场。 其他的人也陆陆续续走了,马语姗实在没忍住,又去寻了李彧。 然而刚到门口,却被小全子和一众侍卫拦住了,小全子朝她行了一礼:“主子正在用饭,命任何人不得打扰。” 马语姗咬了唇,不甘心的问道:“我也不行么?” 小全子朝她笑了笑:“马姑娘心里应该清楚,在主子眼里,您与旁人并无不同。” 马语姗闻言愣了愣,而后咬了唇垂眸道:“是我打扰了。” 看着马语姗离开,小全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。 什么玩意儿?主子不过是应了太后的要求,与她单独相处了几次而已,就整天以未来王妃自居! 若不是看在她是皇后娘娘妹妹的份上,就她这性子,主子早就说一声滚了! 马语姗垂着眼眸朝外走,正巧与前去更换衣衫的谢婉和楚云遇了个正着。 马语姗心情极差,今天一个上午,她将十八年的脸都丢尽了。 此处并无旁人,她那点和善再也维持不住,看着谢婉冷笑着道:“你以为你今天出尽了风头,那些贵公子就会高看你几分?他们就会娶你了?嫁娶乃是结两姓之好,他们再怎么高看你,也不可能娶你!” 谢婉闻言挑了挑眉:“若是马姐姐定了亲成了婚,这般劝说或许我还能听得进去。” 说完这话,谢婉笑了笑,越过她大步离去。 马语姗看着她的背影,拧紧了手中的帕子,转身朝楚云道:“你父亲乃是顺天府尹,你跟在她身后与我们作对,就不怕影响你父亲的仕途?” 这已经不是暗示,而是赤裸裸的威胁。 楚云垂眸不语,马语姗冷声道:“孰轻孰重,你自己掂量!” 谢婉换好了衣衫,楚云才姗姗来迟。 谢婉看着她道:“这骑马装我穿过,还出了汗,不若我浣洗之后还给你,或者是重新做件一样的还给你。” 楚云笑着道:“就是谢姐姐穿过的才好,下次我穿的时候,才有勇气做个同谢姐姐一样不在意旁人眼光的人。” 听她这么说,谢婉便将骑马装递给了她:“若是与我交好让你为难,你便明面上对我坏一些,我心里知道你是亲近我的便好。” 听得这话,楚云鼻子一酸,哑声道:“谢姐姐……” 谢婉伸手拍了拍她的肩,笑着道:“没事,你先回去吧,免得她们瞧见你同我一块儿进出,又找你麻烦。” “那谢姐姐呢?” “我?”谢婉笑了笑:“我还有点事,你先走便是。” 听她这么说,楚云便先离开了,谢婉让如诗和如画在这儿等她,自己脚下一拐,却是去了李彧所在的院子。 小全子看见她,连忙迎了上来,笑着道:“谢姑娘,您可来了!” 谢婉朝里间看了一眼:“王爷在干嘛?” “爷刚刚用完膳,这会儿正在品茶,待会儿要去巡视马场的战马,然后回府处理公务” 小全子叹了口气,一脸心疼的道:“因着看赛马耽误了些时辰,爷今儿个,又要很晚才能歇下了。” 谢婉朝他眨了眨眼:“全公公的意思,我明白了。” “谢姑娘明白就好。”小全子微微一笑:“请。” 谢婉进了屋,李彧果然在品茶,瞧见她进来,他皱了皱眉冷声道:“你来做什么?” 谢婉没说话,只是一点一点挪到他身边,然后耷拉了脑袋道:“对不起,我错了。” 李彧端起茶盏抿了一口,淡淡道:“本王与你素昧相识,再无瓜葛,你错与不错,与本王何干?” 谢婉:…… 她默默的从袖中取出那枚玉佩来,可怜兮兮的看着他:“我以后一定好好保管它,每天贴身佩戴,之前说那些话的时候,我脑袋进水了,你别同我一般计较好不好?” 李彧看了她一眼,没有说话。 谢婉又低声道:“还有那会儿我没听你的话收手,不是因为不相信你会为我做主,而是我想证明给你看,即便没有你的权势,我也可以通过自己的方式,得到想要的结果。我并不是只想要你的权势。” 李彧冷哼了一声:“你的方式,就是同旁人拼命?” 谢婉嘟了嘟嘴:“光脚不怕穿鞋的。” “呵!” 李彧闻言冷笑:“谢婉,不必说的你好像毫无心机,依着你的聪慧,有诸多办法让孔月茹向你道歉,然而你却选了那样极端的方式,是因为你知道本王就在马场,即便本王没去,事情闹大了自然会有人来请本王做主。” “如此一来,你既能让那些羞辱你的人付出代价,又能让本王看清你的难处,好让本王体谅你追求权势的迫不得已!” 原来,他什么都知道。 可即便知道,他还是成全了她的利用,为她主持公道,甚至还特意留下看完了马赛。 谢婉有些心虚,可怜兮兮的抬眸看了他一眼:“我做错了嘛,同你说了那样的话,出了院子我就后悔了,可我又拉不下脸来立刻找你……” “呵!” 李彧又冷笑了一声,直接侧了身子不理她了。 谢婉垂眸看着他撑在腿上的手,一点一点伸出手去,小心翼翼的碰了碰,见他没有反应,便伸手勾住了他的小拇指。 李彧回眸冷眼看她,她立刻朝他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来,娇滴滴的道:“我错了。” 李彧静静的看着她,过了片刻才沉声开口道:“谢婉。” 谢婉立刻应声:“嗯。” “本王不喜欢被算计,更不喜欢别有用心接近本王的女子,而你,不仅别有用心,甚至从你接近本王的那一刻,步步皆是算计。所以……” 李彧一点一点抽回了自己的手,看着她冷声开口道:“到此为止了,谢婉。” ------------ 第057章:黄花大闺女 到此为止…… 李彧的眼眸带着冷和疏离,全然不似之前,许她当侧妃时的样子。 谢婉张了张口想要解释,可还未出声,他却已经直接下了逐客令:“本王还有事,你退下吧。” 她不想走,然而李彧的下一句话,却直接断了她所有的念想。 “谢婉,给自己留些脸面。” 听得这话,谢婉垂了眼眸,沉默片刻还是后退半步,朝他行了一礼:“臣女告退。” 余光里,那抹靓丽的背影消失不见,李彧伸手端起面前的茶盏,将早已凉透的茶一饮而尽。 谢婉走出屋子,小全子立刻迎了上来。 他朝里间看了一眼,默默的将她送到院门口,才压低声音道:“主子的话,谢姑娘不必放在心上,主子不过是矫情了些而已。” 谢婉闻言转眸看他:“矫情?” 小全子点了点头:“也就是遇上了谢姑娘,主子才有了矫情的毛病,矜持的跟个黄花大闺女似的。” 谢婉闻言有些想笑,却根本笑不出来,她低声道:“这次他是认真的,但也怨不得他,是我自己做的有些过了。” 她敢对孔月茹动手,确实是因为知道他在马场。 但她这么做的依仗,并不是因为他待她特别,而是因为相信他是个大公无私,会秉公处理的人。 即便今日在马场的人不是他,而是换成另一个如他一般,有威望又人品有保障的人,她也依旧会毫不犹豫的将孔月茹压在身下,用簪子对准孔月茹的脖子。 只不过,不可否认的是,因为那个人是他,所以她有些有恃无恐,也有些想让他看看自己的迫不得已,和追求权势的苦衷。 小全子看着她,有些担忧的低声问道:“谢姑娘不会真的信了,爷的那句到此为止吧?” 谢婉垂了垂眼眸,没有说话。 小全子见状顿时就有些急了,低声道:“谢姑娘何必在意爷说了什么?爷忙着呢,若是当真不在意姑娘,哪会管那么多事?所谓烈女怕缠郎,爷现在就像是个矫情的黄花大闺女,谢姑娘你只要……” “小全子……” 一道冷声从身后传来,小全子当即汗毛根根竖起,他没敢回头,只低声对谢婉道:“谢姑娘,奴才好像有些幻听了,居然听到了爷的声音。” 谢婉朝身后看去,就见李彧正黑着脸站在门口看着小全子,好似完全没有看见她。 她收回目光,有些歉意的对小全子道:“我先走了,全公公还请自求多福。” 小全子:…… 这便是传说中的,大难临头各自飞? 小全子硬着头皮转过身来,堆着一脸的笑意:“爷,您喝完茶了呀,茶好不好喝?要不要奴才再去给您泡一壶?” 李彧看着他冷笑一声。 小全子的皮又绷紧了些:“不喝茶的话,奴才去给您端些点心。” 说完这话,他掉头就走,然而刚刚迈出去一只脚,李彧的声音便如同寒冬腊月吹出的寒风,在身后冷然响起:“本王矫情?” 小全子慢慢把脚缩了回来,重新满脸堆笑,转过身去:“奴才是说,爷是个身手矫健,又有闲情逸致的人!” “呵!”李彧冷笑:“黄花大闺女?” 小全子绞尽脑汁:“黄花……奴才是说,爷样貌英俊,人比黄色的花都好看!大闺女……大闺女……” 李彧冷眼看他:“你继续编。” 小全子编不出来,他瘪了嘴,可怜巴巴的道:“爷,奴才错了。” 看着他的模样,李彧冷哼一声:“倒是跟她一个德行!” 小全子闻言眼睛一亮:“所以,爷真的只是在吓唬谢姑娘是不是?” 李彧冷哼了一声:“本王为何要吓唬她?” “因为爷没有看见谢姑娘的真心呀!” 小全子笑着道:“爷本就对,不是唯一选择这事儿耿耿于怀,谢姑娘非但没有同您道歉,反而又算计您。哪有不付出真心,却让爷先把一颗真心送出去的道理?” 李彧看了他一眼,冷声道:“你懂的挺多。” 小全子连忙笑着道:“奴才一个太监哪里懂这些?奴才只不过是妄自揣测了下爷的心思罢了。” 李彧冷冷的看了他一眼,抬脚越过他朝外走去:“下不为例!” “是!” 小全子闻言顿时喜笑颜开,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。 谢婉回到原先所在的院子,如画和如诗已经收拾停当,三人便一道往回走。 来到停放马车的地方,远远的就瞧见守在一旁的韩璟。 瞧见谢婉回来,韩璟快走两步来到她面前,看着她歉声道:“对不住,我没想过会是今天这般情景。我本以为……” 他苦涩的笑了笑:“我本以为能够帮你的。” “这不是你的错。” 谢婉朝他笑了笑:“我如今的处境,得到这样的待遇都是在意料之中,你不必对我抱歉,恰恰相反,我很感谢你。” 她拿过如画手里捧着的盒子打开,笑着道:“你看,我今天不仅立了威,让她们知道我不好惹,我还赚了这么多银子!悄悄告诉你,这些银子,够永誉侯府几个月的开销了,简直就是意外之财!” 看着她眉飞色舞,发自真心的高兴模样,韩璟不由也跟着笑了起来。 他深深的看着她,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道:“经过今日之事,我现在能明白,你为何要寻一个如……他那般的人了。” 听他提起李彧,谢婉垂了垂眼眸,轻叹了口气道:“是啊,但他没有那么好打动。” 瞧着她有些失落的模样,韩璟的心微微痛了一下,但他很快又扬起一个笑容来:“他若是那般容易就做了某个女子的裙下臣,也不至于到如今还是孑然一身,我觉得你还是很有希望的。” 谢婉闻言有些诧异的抬眸看他。 韩璟深深的看着她,认真道:“我说过,我希望你好。” 看着他真心实意的笑容,谢婉也扬起一个笑来:“嗯,我会的。” 虽然已经有了决断,可终究还是心头难受,韩璟岔开话题道:“你的马术真好,是如何练的?” 谢婉苦着脸道:“别提了,幼时我调皮的紧,爬树掏个鸟蛋什么的都是家常便饭。你知道的,我师父乃是真人,虽不似佛家那么讲究清规戒律,却也见不得我这么干。” “我跑不过她,每每被捉到总是要挨一顿打,后来我就学聪明了,她一追我,我就骑马跑,一开始师父凭着轻功还能追上我,后来渐渐的就追不上了。” 说完这话,她笑着道:“你们练马术是代步或者玩乐,而我是逃命的,这能一样么?” 韩璟顿时就笑了:“就跟我幼时练轻功,我爹会放狗追我是一个道理。” 谢婉闻言忍不住笑出了声:“是极是极!” 两人一道笑了起来,笑过之后,韩璟便先离开了,他骑在马背上,微笑着同她道别,然后转过头去将所有的情意掩盖封存,再也不提。 ------------ 第058章:看破了真相 谢婉一直目送着他,直到他的背影渐渐消失不见,这才轻叹口气收回目光,转身上了马车:“走吧。” 谢婉走了,而另一边的楚云,却还是为亲近谢婉,付出了代价。 她马车的车辕被人弄断了,而且马车被人赶至了一个偏僻之处,寻了许久才寻到。 她的丫鬟气的不行,指着车夫破口恼声:“要你有什么用?连个马车都看不好!” 车夫也是委屈到不行:“是有人通知奴才小姐相寻,奴才这才离开的。” 丫鬟还要再说,楚云却拦住了她:“好了,别说了。此事怨不得他,他若是不离开,恐怕还要挨一顿打。” “难道就任由她们这般欺负小姐?”丫鬟都快气哭了:“小姐难道连与谁交好的权利都没有么?!” 楚云看着车辕轻哼了一声:“在她们眼里,她们说什么我得听什么。先去寻马场主,让他帮忙换一辆马车。” 丫鬟闻言应了一声是,转身便要去寻人,楚云忽然叫住了她:“我同你一块儿去,免得他们不重视。” 马场主正在陪同李彧参观战马的饲养情况,下人们本是不敢来打扰的,但楚云亲自来了,他们也只能如实禀告。 马场主闻言,顿时心里就有了数。 他看了李彧一眼,见他没什么反应,这才松了口气,对下人道:“不管怎么说,楚姑娘的马车是在咱们马场出的事,你立刻给楚姑娘换一辆马车,再备些赔礼。顺道跟楚姑娘说一声,往后这样的事情,绝不会再发生。” 下人闻言立刻应了一声是,匆匆忙忙去办了。 从头听到尾的李彧没什么反应,一旁小全子却是冷哼了一声:“这些贵子贵女虽不是官场中人,却将官场上的那一套欺压学了个十成十,也不怕给家中父兄遭来祸事!” 马场主闻言只能赔笑。 他能怎么办呢?他谁也得罪不起啊! 李彧巡视完马场,便启程回府。 楚云这边刚刚将马车归置好,瞧见李彧的车驾,立刻让到了一旁。 一众侍卫从她面前经过,她立刻屈膝福身恭送。 然而,那挂着宁王府标识的马车,行至她身边的时候,却忽然停了下来。 一道清冽的声音从马车内传了过来:“顺天府尹楚怀的嫡女楚云?” 楚云闻言连忙低头,躬身道:“回宁王殿下的话,正是臣女。” 马车内静默片刻,随即那道清冽的声音又低低响起:“她在京城无甚好友,你与她有缘,不妨多多走动。至于其他,自有本王做主。” 话音一落,马车便又驶动了起来。 楚云闻言愣了,呆呆的看着脚尖半天回不过神。 马车渐行渐远,身旁的丫鬟活动了下发软的脚,拍了拍胸口道:“吓死奴婢,小姐你没事吧?” 楚云没有回话,她眨了眨眼,整颗心都还处在震撼之中。 丫鬟瞧着她的模样,顿时就有些担忧:“小姐,小姐?” 楚云闻声回了神,抬眸看向丫鬟,忽然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,高兴的摇晃着:“秋菊,你知道什么叫天理昭昭么?这就叫天理昭昭!” 只要一想到将来那帮人的脸色会如何难看,楚云就忍不住大笑了起来。 秋菊:…… 完了,宁王跟小姐说了一句话,小姐就被吓疯了。 马车吱吱呀呀的在路上走着,马车内的小全子时不时看上李彧一眼,笑的眉眼弯弯。 李彧将手里的书翻过一页,淡淡开口道:“你若再笑,本王就送你去宁古塔。” 小全子顿时吓的捂住了嘴,默默的往旁边挪了挪。 然而不过片刻,他又忍不住凑了过去,笑着问道:“爷,您让楚姑娘同谢姑娘多来往,是因为心疼谢姑娘,担忧她若是再遇着了事儿,又会如今日这般,无人相帮、孤立无援吧?” 李彧将手中的书又翻过一页,冷哼了一声:“他们皆是贵族子弟,将来都是要入仕的,官场最忌营私结党,本王不过是提前预防部署罢了。” 可欺负谢姑娘的都是贵女,一帮贵女能入什么仕? 小全子觉得自己看破了真相。 他嘿嘿一笑,又凑近了些:“爷,您觉得小主子起什么名儿好?” 李彧:…… 一个爆栗敲上了小全子的脑门:“滚!” “好嘞!” 从马场离开的时候,已经过了午时三刻,等回到永誉侯府,都已经到了未时。 一直没有用饭,众人都是饥肠辘辘,倒不是谢婉舍不得银子,不愿意在路上用些,而是那么多的贵公子和贵女都没用饭,他们路上肯定是要用的。 若是她去好一点的酒楼,必然会遇着他们,若是去差些的被他们瞧见,少不了又是一阵奚落,倒不如忍一忍,回府用的好。 谢婉饿的不行,下了马车便只想用饭,然而她刚刚才进了府,方管家便迎了上来,恭声禀道:“小姐,老夫人回来了。” 谢婉闻言嗯了一声,没有在意,毕竟她那个祖母,将永誉侯府视为囊中之物,总担心她会霸占侯府的财产,不早早回来守着,怎么可能放心。 方管家看了她一眼,说出了最关键的事儿:“老夫人不是一个人回来的,她还带了二夫人和三夫人一道回来,说是让她们陪陪她。” 谢婉闻言顿时皱了眉:“陪她?陪多久?” 方管家摇了摇头:“奴才不知。” 谢婉沉默了一会儿,开口道:“无妨,老夫人房里的东西还是如寻常一样备着。” 方管家听出了言外之意:“小姐的意思是,依旧是只备老夫人一人的?” “嗯。”谢婉点了点头:“如今府上钱银吃紧,谁请来的人,谁负责花销,祖母每月都有月例,养活两个人足够了。” 张氏的月例都给了她那两个好儿子,自己手里并没有多少钱银。 那两个好婶婶原先是村里的,来到京城之后生怕被别人瞧不起,吃穿用度比一般官员的家眷都要奢华,她们来侯府小住,身边肯定有人伺候,拉拉杂杂一堆人,开销必然不少。 谢婉对她们很是了解,这两人奢华是奢华了,可骨子里爱计较爱算计的毛病,跟她的好祖母是如出一辙,一日两日的还好,日子久了必然会不满。 到时候,用不着她赶人,她们自己就会走了。 方管家犹豫着问道:“若是二夫人和三夫人闹起来……” ------------ 第059章:专治闷骚 谢婉冷哼了一声:“若是她们想跟祖母一样尿裤子,我不介意成全她们。” 方管家闻言,当即就露了笑:“是,奴才这就去办。” 用完饭,谢婉便扎进了书房,看着挂着的想的美三个字,她不由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。 勾引李彧,确实是个技术活,只是她似乎有些弄错了方向。 她不应该,在知道李彧介意,她是为了权势靠近他之后,就将精力放在了同他解释,自己为何会要权势上。 毕竟,他那八百个心眼不是白长的,她的困境他一眼就能知晓,否则就不会在初见之时,就佯装什么都不知道,将玉佩给了她,让她解围。 她的困境,她为何会要权势,为何会选择他,他的心里一清二楚。 可尽管如此,他还是许了她这样一个,动机不纯、心怀不轨,又算计了他好几次的女子,一个侧妃之位。 所以,他介意的根本不是她的动机不纯和算计,那句到此为止,正如全公公所言,不过是矫情。 确切的说,应该是小气。 因着她说了未曾相识、再无瓜葛,所以他就说到此为止,不仅是报复,还是专门来吓唬她的! 毕竟,他若当真想要与她再无瓜葛,又怎么会将玉佩又送还给了她?他身边的贴身内侍,又怎么敢背地里同自己说那些话? 既然只是吓唬,既然只是矫情,那就证明她必然有做对了的地方,让他对她心动,且念念不忘。 谢婉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,当初在长公主府,他所在的院子里,她在他用过的茶盏上,留下的那个吻。 那个吻…… 谢婉猛地一拍桌子! 是了! 勾引李彧,勾引李彧!重要的是勾引二字!而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,让他知晓她的不易,让他理解她的苦衷! 毕竟,一个早已习惯掌握生杀大权之人,什么样的事情没见过? 她是有苦衷,她是有困境,可她是侯府嫡女,不缺吃穿用度,有苦衷能比得上那些被人拿捏了身家性命,不得不为虎作伥之人? 她的困境,能比得上流离失所,三餐不继,苦苦在温饱线上挣扎的百姓?! 在他眼里,她的那点事儿,根本就不算个事儿! 想明白的谢婉,仿若拨开迷雾,思绪一片清明。 她低低笑了起来,原来,他是想要她勾引他啊! 勾引他到欲罢不能,勾引他到非她不可! 啧啧啧,言情小说果然不骗人,越是看上去冷情的人,就越是闷骚! 如诗和如画看着她盯着那想的美三个字,一会儿拧眉,一会儿摇头,一会儿拍桌子,一会儿又得意的挑眉,最后还痴痴笑了起来,不由就出了一身冷汗。 如诗小心翼翼的道:“小姐,不行咱们就换个姑爷吧,别被气出个好歹来。” 气疯了可怎么办?小侯爷还那么小…… 谢婉闻言回神,轻笑着道:“不换,他越来越对我胃口,我也越来越喜欢他了。” 如诗:…… 行吧,小姐喜欢就好。 谢婉心情极好,在桌旁坐了下来:“研墨。” 如画立刻开始为她研墨,一边研墨一边问道:“小姐要开始抄写《清静经》了么?” “不,我在开方子。”谢婉笑了笑:“专治闷骚。” 如诗、如画:…… 趁着如画研墨的工夫,谢婉对如诗道:“今天赢来的那些东西,银票留着,至于那些物件,你待会儿就拿出去卖了。那些东西虽好,却派不上什么用场,既不能送礼又不能戴,留在手中也无用,倒不如换了银子。” 如诗闻言点头:“奴婢这就去办。” 谢婉嗯了一声:“你在外面顺便打听打听王二狗的消息,若是他没死,这会儿肯定现身了。” 如诗闻言有些不解:“小姐为何觉得他会现身?这时候,不是应该躲起来才安全么?” 谢婉拿起笔,蘸了蘸墨淡淡道:“遇到危险,躲是人的本能。他若是真的能发现危险躲了起来,就必定是个聪明人。” “聪明人就该知道,一直躲在暗处着只会死的悄无声息,最好的办法是将自己置于人群之中,无论走到哪,都有人跟着,让人群成为自己最好的保护。” 如诗一点就通:“他无权无势,想要找个既能隐藏身份,又能在睡觉的时候都有人陪着的地方,最好的办法是成为乞儿!” 谢婉赞赏的看了她一眼,笑着道:“我家如诗真是越来越聪明了!” “都是小姐教导有方。” 如诗拍完马屁,又有些疑惑的问道:“可若是扮成乞儿,死了不是更没人在意么?” “他的目的是活着,死后如何,根本不重要。” 谢婉看着她道:“扮成乞儿,第一可以掩藏身份,第二可以起到示警的作用,杀一个乞儿容易,杀一群可就不容易了。” 如诗立刻道:“奴婢现在就去办。” 谢婉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外间,低低叹了口气:“但愿那王二狗只是躲了起来,而不是已经成了乱葬岗的一具尸体。” 不然的话,她只能暂且按兵不动,待到稍稍有些身份权势,能够有资格与永誉侯夫人搭上话再说了。 如画低声道:“老爷和夫人在天之灵会保佑小姐的。” 谢婉嗯了一声,低下头在他纸上写下了两个字:离思。 书到用时方恨少,感谢前世的九年义务教育,感谢前世伟大的诗人词人,感谢前世历任语文老师,让她不至于在关键时候太掉链子。 谢婉绞尽脑汁,整整忙碌了一个多时辰,天色都快暗的时候,这才满意的将写好的东西装入信封,将信封与玉佩一并交给了如画道:“你拿着这枚玉佩去宁王府,将信交给全公公,就说这是我抄的一百遍《清静经》。” 如画看了看手中厚厚的信封:“这……虽然挺多的,但一瞧便知没有百遍吧?” “你不懂。”谢婉嘿嘿一笑:“刚刚我不是说了么?这是我开的方子,专治闷骚。你大胆的去送便是。” 如画应了一声是,转身便走了。 谢婉看了看外间天色,微微皱眉。 这么晚了,如诗怎的还没回来? ------------ 第060章:在这儿等着呢! 如诗没回来,谢婉的两个婶婶倒是过来了。 两个人各带着几个丫鬟,穿的花枝招展,脑袋上戴了整套金子头面,夕阳下很是闪闪发光。 谢婉被晃的眯了眼,真正意义上的不能直视。 她的两个婶婶,一个姓张,一个姓谢,姓张的那位跟张氏是同村的,姓谢的那位,是谢家村的。 讲真,谢婉对农村出身没有任何偏见,毕竟她爹就是谢家村的,而且以前她爹回忆往昔的时候,也说过谢家村民风淳朴,他幼时得到了很多人的帮助。 只是张氏的性格和为人摆在那儿,两个儿子又被养歪了,夫妻相夫妻相,这两个婶婶简直就是张氏和她俩儿子的融合版。 谢婉懒得主动搭理她们,拿了一个话本在手上看着,等到她们靠近了,这才抬眼朝她们看了过去。 小张氏轻哼了一声:“见到长辈也不行礼,真的是山里长大的,一点规矩都没有!” “弟妹可别这么说。”谢氏阴阳怪气的道:“我们可都是被她赶出去的人,在她眼里已经算不得什么长辈了。” 小张氏冷哼了一声:“打断骨头连着筋,她就算不想认也不成!再说了,就算她不把我们放在眼里,总要把娘放在眼里吧?没有娘,哪来的这侯府?没有娘,哪有她?!可你看看她,都是怎么对待娘的!” 说着说着,小张氏就带上了哭腔,还拿出帕子擦了擦眼角根本不存在的眼泪。 打断骨头连着筋,翻来覆去她们也就只会这一句了,来京城多年,不寻思着去认些字,整日就钻营着怎么往别人身上泼脏水。 谢婉冷笑了一声:“你们若是觉得,我苛待了祖母,大可去衙门告我,但我想提醒你们一声,诬告是要坐牢的。” 听得这话,小张氏擦拭眼泪的动作就是一顿,谢婉到底有没有苛待张氏,她们心里一清二楚,至于送她们去坐牢,这是谢婉绝对能做的出来的。 再者,她们若是能跟谢婉硬碰硬,还至于流落在外面,连贵人们的门都进不去?! 谢氏脸上的神色也僵了一瞬,随即又摆出一副苦口婆心的姿态来:“谢婉,不管怎么说,咱们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,你何必这么处处跟我们对着干?我们来陪娘小住,你居然连个饭食都不招待。” 谢婉将话本放下站起身来,看着她们道:“侯府如今是个什么光景你们不知道?祖母诰命的月例,都是她自己收着的,她院子里的开销,比我和临儿院里的开销加起来都高出不少。” “你们是祖母的客人,可不是永誉侯府的客人。我爹娘死在你们的贪得无厌上,我没将你们赶出去,已经是仁慈!” “你!……” 小张氏顿时气结,用手指着谢婉的鼻子,正要说话,一旁的谢氏连忙拉住她,给她使了个眼色。 小张氏见状愤愤的收了手,甩了袖子冷哼一声将脸转到了一边。 谢氏端起一个笑脸道:“我知道你怨我们,可我们也不知道会那样,在乡下,那些银子足够买上好的马草了,全然是那送马草的贪得无厌,我们也是被蒙蔽了!你想想,害死你爹娘对我们有什么好处?!” 谢婉冷笑了一声:“若你们是真的罪魁祸首,这会儿应该去陪我爹娘了。” 这话说的有些瘆人,在配上她冷冷的眼神,顿时将小张氏和谢氏吓的一个激灵。 谢氏咽了咽口水,定了定神,又扬起一个笑脸来道:“是,当初都是我们的错,所以我们也没脸说什么回来的话,只是还是那句话,咱们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,又都是女子,如何体谅不到你的苦处?” “你今天已经十六有余了,女子的最好的年华也就这么几年,总不能再耽搁下去,所以我跟你三婶还有两位叔父,费了九牛二虎之力,帮你说了一个好人家!” 原来在这儿等着,难怪态度好了不少,没跟她撒泼打滚。 谢婉心里冷笑了一声,面上却是半分不显,只看着小张氏和谢氏道:“你们能帮我寻什么好人家?” 见她没有一口否决,谢氏和小张氏都是眼睛一亮。 谢氏笑着道:“你这说的什么话?不管怎么说,你都是我们的侄女儿,你嫁的好了,我们脸上也有光是不是?” “就是。”小张氏也跟着道:“我们之间就算有矛盾,但也是关上门一家子的事情,怎么可能在婚事上埋汰你?你嫁的好,我们也会跟着沾光!你放心,这桩婚事你保管满意!” 谢婉笑了笑:“是么?不知两位婶婶,给我相看的哪户人家?” 一说这个,谢氏就来了劲,凑近她邀功似的道:“秦郡王王长子李泽!怎么样,是不是个顶好的婚事?!你嫁过去就是王长子夫人,将来就是郡王妃!” 真真是个好婚事! 谢婉顿时就笑了。 她这一年多虽在府中,可也没怎么闲着,早就将京城权贵之家,以及他们之间的关系都打听了个遍。 秦郡王府身份确实够高,但问题是,秦郡王和王长子李泽都是好色之徒,父子两不仅荤素不忌,而且还是没有什么礼义廉耻的,妾室共用是全京城都知道的事儿。 虽然这个时代,未有生育的妾室就比奴婢好上一点,世家之中互赠妾室也是常态,但抬了妾给了名分,父子两光明正大共享的,整个京城也就他们一家! 见谢婉露笑,谢氏和小张氏就以为她是满意的。 谢氏连忙趁热打铁:“那王长子样貌也是不错的,你若是愿意,改天咱们去秦郡王府上坐坐?” 谢婉转眸看向谢氏:“秦郡王府出的价钱最高?” “可不就是!”小张氏一脸得意:“比别家高出五成呢!” 谢氏顿时就恼了:“弟妹!你胡说八道些什么?!” 小张氏这才发觉自己说漏了嘴,连忙找补道:“我的意思是,他们家最有诚意!” “对对对!”谢氏连忙堆了笑:“他们家最有诚意!虽说钱银不代表什么,可若是求娶你的人家,连钱银都舍不得出,嫁过去也是不受重视的!” 谢婉心头冷笑,可不得出多一点,毕竟一人两用呢! “恐怕要辜负两位婶婶的好意了。”谢婉淡淡道:“今儿个去赛马场,我得罪了宁王,被罚抄百遍《清静经》,不抄完不得出府。” ------------ 第061章:王爷说,孺子可教 一听说她得罪了宁王,小张氏和谢氏顿时就吓傻了。 小张氏尖着嗓子道:“你居然得罪了宁王?!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宁王很生气,若不是看在我爹娘的份上,这会儿他都要治我个大不敬之罪了。” 小张氏和谢氏对看了一眼,谢氏有些紧张的问道:“你是如何得罪宁王的?” “也没什么。”谢婉轻描淡写:“就是今儿个在马场的时候,有贵女羞辱我母亲,我一时气不过用簪子刺伤了她,宁王当时也在场,他让我收手我没听。” “宁王的话你也敢不听?!”谢氏整个人都被惊着了:“你是老寿星上吊,闲命长么?!” 谢婉叹了口气:“两位婶婶是知道我脾气的,我这个人真生气的时候是什么也顾不上,这会儿想想也是后怕的紧。这门我是出不了了,若真要相看,只能劳烦两位婶婶将王长子领到侯府来了。” 小张氏和谢氏闻言顿时犯了难。 秦郡王府为何会出那么多银子,她们是心知肚明的。 秦郡王已经给了明确的话,只要谢婉能让他与王长子都满意,这价钱还能再加一些。 然而,他们毕竟都是男子,二房三房又是被赶出去的,她们要用什么理由,才能将秦郡王和王长子给请到府上来? 谢婉叹了口气:“两位婶婶若是没有旁的事儿,就先回去吧,我还要抄书呢,一天抄两遍也要五十天才能抄完了。” 小张氏和谢氏这会儿也头疼的紧,闻言当即便道:“那你快些抄,我们就不打扰你了。” 说完这话,两人便连忙走了。 谢婉看着她们的背影轻哼了一声,想卖她挣银子,也要看她们有没有那个本事! 小张氏和谢氏离开没多久,如诗便回来了,她告诉谢婉,她在京城大街小巷转了一圈,凡是乞丐她都留意看了,并没有瞧见王二狗。 谢婉叹了口气:“我也只是抱着一丝希望罢了,寻不到才是正常的。你辛苦了,先去休息会儿吧。” “奴婢不累。” 如诗闷闷的道:“就是没寻到人,奴婢这心里有些堵的慌。王二狗其实人不错,办事儿挺认真负责的,奴婢给了他那个差事,他整整一年多都守着,尽忠尽职的。” “别想了。”谢婉安慰她道:“明儿个你去他之前的住处,寻他穿过的衣衫,给他立个衣冠冢吧。咱们能做到的,也只有这样了。” 如诗点了点头,将配饰卖掉的银子交给了她:“一些奴婢卖到了铺子里,铺子上不收的,奴婢就全部拿去死当了,一共是两千一百二十四两。” 谢婉没接,只让她将这些银票,与之前的都放在一处。 过了一会儿,如画也回来了,将玉佩交给谢婉道:“奴婢已经将东西亲手交到了全公公手上。” 谢婉嗯了一声,收好玉佩,将小张氏和谢氏来过一趟的事情说了:“这几日,若是遇着了,你们待她们的态度好一些。” 听闻她们要将谢婉许配到秦郡王府去,如诗和如画都气坏了。 如画撸起袖子道:“她们那么对待小姐,奴婢不把她们的腿打断就算好的了!怎么可能还对她们的态度好一些?!” 如诗脑子要活络些,看着谢婉一脸淡然的模样,开口问道:“小姐是不是已经给她们挖好坑了?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深渊巨坑。” 如画和如诗听她这么说,顿时就来了兴致,正要细问,谢临来了:“阿姐!” 谢婉顿时展了笑,连忙站起身来迎了上前,牵着他稚嫩的小手一边往里间走,一边笑着问道:“今天临儿过的如何?可有遇着什么不开心的事情?” “没有。”谢临嘟了嘟嘴:“就是一天都没瞧见阿姐了,有些想你。” 听得这话,谢婉的心都化了,忍不住俯身在他小脸上亲了一口。 谢临一张小脸顿时涨的通红:“阿姐!我已经是个男子汉了,你不能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亲亲我了!” “好嘛好嘛!”谢婉笑着在他耳边低声道:“阿姐下回偷偷的亲。” 谢临红着脸哼了哼,倒也没反驳,只爬坐上凳子,然后清了清嗓子道:“阿姐,今儿个本夫子要考验你的功课了!” 谢婉面上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了,她伸手抚了额:“阿姐今天头有些疼,改天吧。” 谢临轻哼了一声:“这招,上次阿姐已经用过了。” 谢婉:…… 她又捂了肚子:“阿姐记错了,阿姐是肚子疼。” 谢临闻言有些别扭的道:“这招今天临儿也跟夫子用了,夫子在恭房外守了临儿整整一个时辰。” 很好,不愧是她亲弟弟! 谢临看着她道:“阿姐,夫子说要以身作则!” 一句话说的谢婉顿时没了脾气,她有些认命的道:“行吧,你要考什么?” 谢临坐直了身子,清了清嗓子道:“也没什么,阿姐你先将《三字经》和《百家姓》背一遍吧!” 谢婉:…… 她还是选择肚子疼。 最后的最后,谢婉背出了三字经,却怎么也背不出百家姓,谢临看着她绞尽脑汁的模样,轻叹了口气:“阿姐,别为难自己了。你放心,虽然你很笨,但临儿不会看不起你的。” 谢婉磨了磨后槽牙:“阿姐谢谢你!” “不客气。”谢临伸手拍了拍她的肩,安慰她道:“没事的阿姐,咱们家有一个聪明人就行了。” 谢婉:…… 算了,笨就笨吧,最起码下回不会再让她背书了! 看着她一脸释然认命的模样,谢临在心里叹了口气。 阿姐这么笨,好担心她被人骗啊! 晚间,哄睡了谢临之后,谢婉总算是可以休息一会儿了。 然而她刚刚准备躺下,守在屋内的如画却忽然整个人都戒备了起来,她手握在腰间藏着软剑的位置上,低声道:“小姐,有人来了,是个顶尖高手!” 如画武功很高,一般高到她这个地步的,都是自信的,能被她称为顶尖高手的人,武功最少也是与她差不多。 谢婉皱了皱眉,低声道:“按兵不动,先看看来意。” 话音刚落下没一会儿,窗外忽然响起了一道低沉的男声:“谢姑娘,属下白云奉王爷之命,前来送还此物。” 紧接着一个东西就从窗外飞了进来,精准的落在了桌上。 “王爷还有句话带给姑娘。” 谢婉看了桌上的信封一眼:“请说。” “王爷说,孺子可教。” 听得这话,谢婉顿时忍不住笑了。 她就说嘛,那么多流芳百世的情诗,还能治不了一个傲娇闷骚? 但…… 他又还给她是什么意思? ------------ 第062章:把自己埋了! “王爷还有句话带给姑娘。” 谢婉转眸朝窗外的人影看去:“请讲。” 白云恭声道:“王爷还说,三日之内若不能将罚抄送上,玉佩一并收回。” 谢婉的笑容瞬间就僵在了脸上。 很好,给个甜枣再打一巴掌,这招他已经玩的很溜了! 话已带到白云却未离开,看着窗户上的倒影,谢婉开口问道:“白侍卫可还有事儿要嘱咐?” 白云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:“姑娘可有话要带给王爷?” 对哦,这次不是单方面的传信,而是有来有回,她可以带话的了。 可问题是,他一个甜枣再一个巴掌打下来,她哪里还有什么话要跟他说? 谢婉想了半天,很不走心的道:“请告诉王爷,我想他了。” 白云应了一声:“属下告退。” 一阵风过窗户上的倒影已经消失,谢婉看着桌上的信封,一阵无语。 她转眸朝如画问道:“我都对症下药孺子可教了,他为什么还要我罚抄?!” 如画眨了眨眼:“也许是乐趣?” 谢婉:…… 她宁愿不要这个乐趣! 《清静经》全文并不长,也就七百多个字,但一百遍就是七万多字,还不包括标点,最关键的是还要手写! 三天之内上交,平均每天手写两万多字,这对她而言根本就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! 肯定哪里有什么不对。 谢婉伸手拿起桌上的信封打开,仔细查看,可李彧却没有留下只言片语,原样奉还。 他不会是真要她抄吧?! 白云悄然回了宁王府,李彧仍在书房内忙碌,白云上前恭声禀道:“启禀王爷,信已送还。” 李彧嗯了一声,没有说话,待到批阅完一本奏章之后,这才开口问道:“她有何反应?” 白云想了想:“谢姑娘很是高兴。” 轻笑出声了,应该就代表很高兴吧? 李彧闻言微微挑眉,而后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了。 白云没有走,而是开口道:“谢姑娘有句话带给王爷。” 李彧皱了皱眉:“她居然还有心情给本王带话?” 白云点了点头:“谢姑娘许是羞涩,犹豫了许久才让属下给王爷带了句话,她很想王爷。” 他问有没有话带给王爷,谢姑娘半天才说了一句想王爷,应该就是羞涩吧。 李彧闻言先是一愣,而后便明白了,他罕见的勾唇露了笑:“待会儿,她就羞涩不起来了。” 别说羞涩了,谢婉这会儿跟李彧同归于尽的心都有了! 她终于弄明白,李彧说的孺子可教,不是说她对症下药给他写了情诗,而是他以为那些情诗都是她的原创,他在夸她诗写的好! 而三天抄一百遍,是他对她的惩罚,惩罚她投机取巧,想要避开罚抄的行为! “啊啊啊啊!”谢婉抓狂的揉了揉头发,又羞又气! 她会错了意不说,还让人给他带话,说她想他!! 他这会儿肯定笑坏了吧?笑她的自作多情,笑她的愚不可及。 只要一想到自己干了什么蠢事,谢婉就尴尬的恨不得原地刨个坑,把自己给埋了! 睡是不可能睡着了,她现在精神的能用脚趾头抠出三室一厅来! 谢婉气呼呼的从床上爬了起来,穿上衣服鞋袜就朝外走。 如诗和如画一脸懵的跟着她:“小姐又起来作甚?” 不是已经开开心心睡下了么? 谢婉握了握拳,用最凶狠的语气,说出了最怂的话:“罚抄!” 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不夜。 谢婉想过很多偷懒的法子,比如将好几支笔绑在一块儿,在错开的纸上书写,然而发现字写出来奇丑无比,甚至都比不上谢临的练笔。 而且更重要的是,效率并不高,因为控笔和运笔就太难了。 代抄就更不可能了,他那么小气,她不过是想投机取巧哄哄他,顺便偷个懒,他就罚她至此,若是再被他发现用代笔,她怕是得哭着喊他爸爸。 谢婉只能老老实实的罚抄,如画去休息了,只有如诗陪着她,就在她和如诗都昏昏欲睡的时候,如诗猛然惊醒扭头朝门外看了过去。 门口,站着一个…… 穿着男装的女子?! 如诗当即一个箭步挡在了谢婉身前,朝来人冷声道:“你是何人?!居然胆敢私闯永誉侯府!” 谢婉也清醒了,她探出脑袋看着站在门口含笑看着她的……男子,怎么看怎么觉得有些熟悉。 尤其是他轻倚在门边,拿着折扇轻摇着看着她,那副风流倜傥的模样。 再仔细看了看他的样貌,谢婉惊呆了:“马公子?!” 马宇衡轻笑了一声,抬脚走进屋内,朝一脸戒备的如诗看了一眼道:“放心,本公子对你家小姐没有恶意。” 听他这么说,如诗顿时更戒备了。 此处虽是书房,但也是小姐的院子,算的上是闺阁,不请自入就是歹人,而歹人入屋不是劫财就是劫色,自家小姐那么美…… 马宇衡见她不动,便将目光投向了谢婉。 “无事。”谢婉对如诗道:“马公子身份矜贵,若要对我不利,又何须亲自动手。” 如诗急了,劫色这事儿不就得亲自动手么? 她担忧的看向谢婉:“小姐。” “放心吧。”谢婉安抚她道:“你去门口看着。” 听她这般说,如诗也只能出了门。 谢婉打量着马宇衡,满心都是好奇,她只是听说过易容术,这还是第一次瞧见真的,只是不知道,到底现在这张脸是马宇衡的真容,还是白天里的那张脸才是。 马宇衡看着她那双水汪汪的桃花眼,盛满好奇的模样,不由笑了笑:“怎么?被本公子的美貌给惊着了?” 谢婉老老实实的点头:“确实有点。” 马宇衡现在这张脸很美,微挑的丹凤眼,高挺的鼻梁,比寻常男子细一些的一字眉,唇红齿白,单论美,甚至都快要跟她有的一比。 更重要的是,这张脸分明是女相,却透着一股男子的英气,确确实实是个男子才有的面相。 马宇衡见她有些憨憨的模样,唇角露出了一丝笑意,垂眸看了一眼桌上的东西,轻挑了眉:“你倒是老实,他让你抄百遍,你便在这儿奋笔疾书,依着你同他的关系,不是撒个娇就能免了的么?” ------------ 第063章:性别男爱好女 撒娇? 呵! 她第一次跟他撒娇,得到一个只能为侧妃,第二次撒娇,得到一句到此为止,第三次写情诗撒娇,得到的是三天七万多字! 待遇一次不如一次! 谢婉看了他一眼,淡淡道:“之前便同马公子解释过,我与宁王殿下并无任何关系。” 马宇衡闻言轻嗤了一声:“这话骗骗你那三岁的弟弟就行了。” 谢婉不想跟他讨论这个,岔开话题道:“马公子半夜来此,所谓何事?” 马宇衡闻言忽然凑近了她,近到她能看见他脸上的细绒,近到她甚至都感受到了他的鼻息。 谢婉有些不适的往后退了退。 “别动!” 谢婉一愣:“干嘛?” 马宇衡又凑近她:“你看看本公子的这张脸,好好看看!” 谢婉微微后退了些许,皱着眉头打量了半天,老实道:“甚美。” 马宇衡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,皱了眉道:“你再看看!仔细看!” 谢婉皱眉又看了一遍,忽然福临心至,明白了他为什么不顾李彧的禁令,不惜暴露自己的真面目,甚至不惜暴露会武的事实,大半夜的跑到她这儿来让她看他了。 她有些好笑道:“马公子就那般在意?” 见她明白,马宇衡站直了身子,轻哼一声:“旁人在不在意本公子不知道,但在本公子这儿,兔儿爷是在辱骂本公子!” 谢婉笑着摇了摇头:“我分明说的是龙阳之好!” “一个意思!”马宇衡轻哼了一声:“如何?本公子现在可还是个兔儿爷?!” “不是。”谢婉实话实说:“虽是有些女相,但确实是男子之貌,且面相英气是大富大贵之相,四星皆正并无阴阳偏颇,恭喜马公子,性别男爱好女。” 马宇衡:…… 他摇了下手中的扇子:“本公子本就如此,何来恭喜之说?” 说完这话,他忽然道:“你怎的不问问,本公子为何会以面具示人?” 谢婉摇了摇头:“不问。” “为何?” 谢婉看了他一眼,淡淡道:“因为无需问。” 马宇衡微微一愣,而后轻啧了一声:“真是个无情的女子。” 谢婉不为所动:“夜色已深,马公子该回去了。” 马宇衡将折扇一合:“本公子确实该走了,今晚……” 谢婉接话道:“今晚我抄了大半夜的经书,仅此而已。” 马宇衡闻言挑了挑眉,轻笑了一声,转身出门眨眼就消失在夜色之中。 如诗连忙进了屋,见她瞧着外间夜色拧着眉,低声问道:“小姐,这马公子是不是来者不善?” 谢婉收回目光,叹了口气:“但愿他只是因为直男的自尊心。” 经历过这么个插曲后,谢婉也没心思罚抄了,打了个哈欠回屋睡觉。 因着睡得晚,第二天日上三竿她才起身,错过了与谢临一道用早饭。 起身洗漱用饭之后,谢婉又一头扎进了书房开始抄书,昏天黑地抄了一上午,下午正准备继续奋斗的时候,楚云来了。 谢婉急忙让如诗将人领到了院子里,又让如画备了茶和点心。 十四岁的少女浑身都充满了朝气,瞧见谢婉,楚云立刻扬了笑,快走两步来到她面前:“谢姐姐!” 谢婉上下将她打量了下,笑着道:“挺好。” 楚云知道她在说什么,当即微微红了脸:“我想好啦,以后再也不裹胸了,我要跟写姐姐一样,做个不惧怕旁人眼光和非议的人。” 谢婉闻言顿时笑了:“不裹胸是件好事,但委实没必要学我。” 她带着楚云进了屋,坐下之后才关心的问道:“你这般光明正大的来寻我,不会有什么麻烦吧?” “不会!”楚云端起茶盏喝了一口,这才笑着道:“爹娘都很赞同我与姐姐往来,他们还让我好好跟着你,莫要让旁人欺负了你呢!” 谢婉闻言有些意外,世人皆知顺天府尹是最难当的官,京城到处都是皇亲国戚,走哪都得低着头,办个事儿虽谈不上求爹爹告奶奶,但绝对是看旁人脸色行事的。 他们让女儿同她交好,当真一点顾虑都没有? 楚云看着她一脸疑惑的模样,轻咳了一声岔开话题道:“跟姐姐说个好消息!” “什么好消息?” 楚云嘿嘿一笑:“礼部尚书,也就是孔月茹的爹,今儿个早朝被贬了!连降三品,直接从正二品礼部尚书,贬成了正五品礼部郎中!” 谢婉闻言有些意外:“这么狠?!我本以为,最多是正二品贬到正三品或者从三品。” 若是严格意义上算,他这是连降六级! “可不就得狠一点!”楚云轻哼了一声:“谁让孔月茹得罪了你呢!” 谢婉闻言看了楚云一眼。 楚云以手掩唇轻咳了一声:“我的意思是,礼部本就是掌五礼之仪及贡举之法,教出孔月茹那样的女儿,当众羞辱故去的一品侯夫人,这样的惩罚都是自找的!” 谢婉没有同情敌人的嗜好,当即点了点头:“孔月茹要彻底消失在贵女的圈子里了。” 楚云轻哼了一声:“那会儿在马场的时候,她还说什么,将来谢姐姐肯定要给她见礼,这回好了,她连见谢姐姐面儿的资格都没了,真真是解气!” 谢婉也很解气,连带着被罚抄的怨气都没了。 楚云今儿个来,也没有旁的意思,就是告诉谢婉,那些被罚的人下场都如何了。 原本武安侯府还指望着,能够跟长公主好上加好,将孙依依嫁给韩璟,经过昨儿个的事情之后,武安侯夫人也彻底死心了,已经放出风来,要给孙依依相看,孙依依正在府里闹绝食! 至于马语姗,她倒是没什么,毕竟她的事儿也没人敢打听。 两人聊着天,大半个下午不知不觉便过去了,谢婉亲自将楚云送到了大门口。 楚云一脚踏出门外,忽然又回过头来,看向谢婉道:“谢姐姐,你还记得一个叫王二狗的么?他说你回京的那天,天寒地冻,明明自己扶棺而行就已经很难过了,但见到快冻死的他,还是给了他十两银子,救了他一命。” “他说,他那会儿就发誓,这辈子定要给你做牛做马,还报了自己的名字,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?” ------------ 第064章:天大的好消息 听到王二狗名字的时候,谢婉心头瞬间一紧。 等到楚云说完,她已经恢复了平静,笑着道:“记得,那会儿他哭的比我都大声,说自己叫王二狗,此生定会报答我的救命之恩。” 说完这话,她一脸好奇的问道:“楚妹妹怎么知道,这么一个人?” “他是我们府上新招的花匠。” 楚云回答道:“我瞧着杜鹃开的挺好,便让人挪种到我院子里,今儿个他干活的时候,正好听见我说要来见你,便一脚冲到我面前,求我问问你还记不记得他,若是记得的话,问你能不能把他买了。” 谢婉一脸的为难:“这……不太好吧,他如今已是你们府上的人。” “没什么不好的。” 楚云笑着道:“不过一个下人而已,谢姐姐还同我计较这些么?而且我瞧着他是个知恩图报的,姐姐若是要的话,待会儿我便将卖身契和人一并给你送来。” 谢婉闻言笑了笑:“哪有你给我人,还要你给我送来的道理。” 她转眸朝如画看了过去:“如画,跟楚妹妹一道回府,将人领回来便是。” 如画福了福身:“是,小姐。” “也行。”楚云笑着道:“那我便先回去了,谢姐姐早些解了禁足,我们好一块儿出去玩,现在是春天,正是踏春的好时候!” 谢婉笑着点了点头:“好,我尽量早一些。” 楚云上了马车,马车驶出的时候,还很是恋恋不舍的朝她挥手道别。 谢婉微笑着目送马车离开,一旁如诗忍不住激动道:“定是老爷和夫人在天之灵保佑小姐!” 谢婉低低嗯了一声,直到马车消失在拐角处,这才收回目光朝府内走。 她一边走一边低声道:“这个王二狗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,我本以为,他最多只是混入乞丐之中,却没想到,他竟然有本事去了顺天府尹的府上!难怪没人能找的到他!” 顺天府尹掌着京城的政务与治安,前面是衙门,后面是府邸,王二狗直接进了顺天府尹的府上,就相当于前世躲进了警察局! 别说寻常人根本想不到他会去那,就算想到了,也没胆子潜入顺天府尹的府上去杀人! 如诗也惊叹道:“奴婢也没想到,他竟然这么聪明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此人不可小觑,聪明又有胆识,还且还擅于抓住机遇。” 正说着,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声响,谢婉回眸看去,原来是小张氏和谢氏从外间回来了。 小张氏和谢氏瞧见她,微微一愣之后瞬间便堆了满脸的笑,朝她走了过来。 小张氏笑着道:“婉儿啊,婶婶有个好消息告诉你!” 能从她嘴里出来的消息,可不会是什么好消息。 谢婉淡淡道:“不知两位婶婶,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?” 谢氏笑得两眼弯弯:“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!今儿个我将你被禁足的事情告知了你的两位叔父,他们去寻了秦郡王和王长子。秦郡王和王长子表示不在意那些虚礼,愿意纡尊降贵亲自来咱们府上看你!” 小张氏接着道:“说来也是婉儿你自己争气,自从你去参加了长公主的桃花宴之后,京城第一美女的名声便传开了,秦郡王和王长子这才愿意为了你,不在意那些虚礼的。” “是么?” 谢婉一脸的疑惑:“只是为何是秦郡王与王长子一道来?而不是郡王妃和王长子来?” 小张氏和谢氏闻言,眼里闪过一丝慌张。 还是谢氏镇定些,她很快就恢复如常,笑了笑道:“郡王妃身子有些不大好,但这事儿又必须得有长辈在场,所以秦郡王才会纡尊降贵亲自前来的。” 谢婉哦了一声,然后又问道:“咱们府上如今都是女眷,嫂嫂要以什么明目约郡王与王长子前来?” 小张氏不以为然的道:“你年岁摆在这儿,相看人家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,直接就用相看的名义请了便是。能够嫁入秦郡王府,那是多少人盼都盼不来的美事!” 这真的是为了银子,为了攀附权贵,为了糟践她,面子里子都不要了! 她们也不想想,将自己侄女,堂堂一等侯的孤女送给秦郡王当玩物,这样的名声传了出去,京城哪个正常人家,还会与他们往来! 谢婉心头冷笑了一声,面上却是不显,只淡淡道:“既然婶婶们已经有了主意,那就依婶婶们的。” 听得这话,小张氏和谢氏顿时喜笑颜开,谢氏连忙道:“那就明日申时,到时候你出来见一见便是。” 谢婉不愿意与她们多做纠缠,当即便点头应下:“临儿快要下学了,我先回去了。” “去吧去吧。”谢氏满脸的笑意:“莫要忘了明天的事情就成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转身离开,看着她的背影,小张氏和谢氏都兴奋不已,当即便回头将这好消息告诉谢志勇和谢志峰去了。 回到院子,如诗忍不住道:“小姐,你当真要相看那郡王父子?” 谢婉笑看了她一眼:“我像是那么傻的人么?” 如诗不明白了:“那小姐还……” 谢婉现在没心情说这些,她看着外间道:“待会儿如画回来了再细说。” 如诗知晓她是在等着王二狗,毕竟对付小张氏她们,全然没有寻找杀害老爷夫人的真凶来的重要。 谢婉甚至连坐着等的耐心都没有,直接在院子里打起了转。 如诗也没好到哪去,前院后院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。 终于,在她又一次准备去前院看看的时候,如画带着王二狗回来了。 这是王二狗一次瞧见谢婉,只是一眼便让他失了神,天地万物好似忽然全都消失不见,只余眼中那个正在看着自己的绝美女子。 “愣着干什?” 如画的声音唤回了王二狗的神智,他连忙收回目光微微低了头,跟着她大步走进远中。 谢婉本以为,王二狗应该是个贼眉鼠眼的样貌,毕竟在如诗的形容里,这人是有些猥琐的,再加上王二狗这个名字,实在难以让人他往正面形象上想。 可事实上,王二狗长的还不赖,是个很周正的样貌,而且他五官端正,八星中直,从面相上看就是一个性格坚韧,心中存善之人。 ------------ 第065章:真的这么巧? 当然,相由心生。 此时的面相,也仅代表他现在这个人而已,而人都是会变的。 王二狗没有敢再抬头看第二眼,他一直低着头跟着如画来到谢婉面前。 如画将王二狗的卖身契递给谢婉道:“小姐,此人便是王二狗。” 王二狗头一回为自己的名字生出几分自卑来,他立刻躬身行礼:“小人王二狗,见过小姐。” 谢婉嗯了一声:“不必多礼,此处不是说话之地,你随我来。” 王二狗连忙恭声应了一声:“是。” 谢婉领着他进了书房,如诗顺手关上了门,谢婉这才开口问道:“你为何突然卖身入了顺天府尹的府上,可是遇到了什么事儿?” 王二狗抬眸看了她一眼,又连忙低了头:“事情得从小姐从钱氏家中离开说起。” 钱氏要走,按理来说王二狗监视钱氏的任务就算结束了,但他领了一个月的银子,便觉得自己应该有始有终,得看到钱氏真正离开京城了才行。 于是他一大早又去了钱氏家附近,蹲在后门角落里看着,而谢婉审问钱氏的屋子,正好就是他蹲着的墙根。 他去的时候,谢婉正好离开,钱氏抱着被烧毁的银票鬼哭狼嚎,钱氏的儿子追问到底怎么是回事,钱氏便将前因后果给说了。 王二狗自然也就听了个正着。 在得知车夫临死前唯一见过的外人,是武安侯府管家的儿子之后,王二狗便去跟踪了他。 结果,在当天晚上,那管家儿子喝的醉醺醺的准备回府的路上,突然蹿出一个蒙面的黑衣人来,一剑将他杀了。 谢婉顿时皱眉:“死了?!” 王二狗点头:“小人亲眼所见,那蒙面人发现了小人,来要追杀,小人立刻翻墙进了一家人的后院,惊动了那家人,后来那家人要报官闹得沸沸扬扬,小人这才逃过一劫。” 谢婉拧眉:“也就是说,你未曾见到那黑衣人的样貌,或者有特征的东西?” 王二狗摇了摇头:“未曾,只是知晓那人惯使左手剑。小人从衙门出来之后,冒着风险回过案发之地,然而那里已经被清洗的干干净净,更可怕的是,小人明明亲眼看着管家儿子被杀死的,可居然又瞧见了他在喝花酒!” 听得这话,谢婉的第一反应便是易容术! 这世上真的有这么巧的事情么? 马宇衡三更半夜突然跑过来,跟她自爆自己平日里是易容了的,然后第二天,她就从王二狗这儿听到了易容这件事。 谢婉看向王二狗道:“所以,你害怕了。” 王二狗有些羞愧的点了点头:“小人未曾见过什么世面,心中实在害怕的紧,便想办法托人卖身进了顺天府尹的府上。再然后的事情,小姐就都知道了。” “害怕是人之常情。”谢婉看着他道:“你很聪明,若不是躲进了顺天府尹的府上,说不定也会遭到毒手。” 毕竟王二狗没什么亲人,又是个街溜子,即便死了,也没人会在意。 更何况,背后之人会易容术,只需易容成他的模样,说什么去探远亲,就能消失的神不知鬼不觉。 王二狗没想到谢婉竟然会如此通情达理,非但没有笑话他的胆怯,反而夸赞他做的好。 他当即便有些不知说什么好,只躬身道:“小人……小人不过是怕死罢了。” “谁都怕死,我也怕。” 谢婉看了眼手中的卖身契,递给他道:“你放心,所有的事情皆是因我而起,你既然已经消息带给了我,你便如同钱氏一般失去了被追杀的价值,往后你安全了。你卖身也是迫不得已,这卖身契我还给你。” 王二狗抬眸看了她一眼,又低头看了看她手中的卖身契,忽然后退一步,扑通一声跪了下来。 他恭敬的给谢婉磕了一个响头,而后低声道:“恳请小姐收留!” 谢婉垂眸看他:“为何想我收留你?你虽不是入的贱籍,但也签了二十年的长契,依着你的聪明,在外混个温饱不是问题。而且,你应该也知道我的处境,跟着我,未必会有什么前途。” 王二狗匍匐在地上,恭声道:“小人同楚小姐说的事儿,并非全然胡编乱造。小姐许是不记得了,那时小姐还住在祥云客栈,曾对小人有过一饭之恩。” “小人虽不曾见过小姐,但也知晓小姐身份,那会儿正值深冬,小人身无分文,便央求着客栈的小二赏一口剩饭,却险些被赶了出来,是小姐允了小人一顿饱饭。” 说起这事儿,谢婉想起来了。 他说的,应该是她带棺入京,却被她的好祖母和两个叔父,以克死父母之名赶出府外,不得已她就暂住在祥云客栈。 在入住的那几日里,确实曾经听见过喧哗,在知晓不过是因为有人求口剩饭,被小二驱赶之后,便让小二将人领进客栈,允了那人一顿饱饭,记在她的账上。 谢婉看着跪在地上的王二狗:“也就是说,当初是你自己主动寻上了如诗?” 王二狗低声道:“是。小人虽未曾见过小姐,却是见过小姐身边两位姑娘的,那会儿正好遇见如诗姑娘在寻找什么,便壮着胆子上前搭了话。” “难怪呢!”如诗轻哼了一声:“我说好端端,突然有人跑出来拦了我的路,还说什么只要我放了你,你什么都能帮我干。” 只是那搭话的方式实在让人不敢恭维,险些气的她拧断了他的胳膊! 这事儿谢婉是知道的,她看了王二狗道:“你确实够聪明,知晓若是无缘无故上前说帮忙,如诗必然不会理睬,倒不如用了调戏的法子,送了把柄过去,如诗用你也用的放心。” 王二狗有些不大好意思的低低应了一声是。 谢婉看着他,心头有些五味杂陈。 难怪他会那般兢兢业业的守了钱氏一年,竟是因为她当初的一时善念。 这世间,从来就不缺因果。 她看着王二狗道:“你当真要跟着我?” 王二狗抬起头来,第一次直视着她的目光:“若非小姐那一顿饱饭,小人怕是连那个冬天都熬不过去。小人愿入奴籍,为小姐效犬马之劳!” ------------ 第066章:请王爷喝喜酒 入奴籍,就意味着终身为奴,主子可以随意打杀。 而且,若无主子恩典,世世代代皆要为奴。 这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表示诚意,而是将自己的身家生命,世世代代的身家性命全都交到了她的手上。 看着重新叩首匍匐在她脚下的王二狗,谢婉开了口:“好!” 王二狗面上一喜,连忙道:“小人……奴才谢过小姐。” “不必谢我。” 谢婉看着他道:“你当知晓,我初初用你必然不敢深信不疑,所以入奴籍这事儿不可避免,但日久见人心,待我瞧见你的真心,自会为你脱了贱籍。” “奴才醒得的。”王二狗恭声道:“奴才必会对小姐忠心不二。” “起来吧。” 谢婉转眸对如诗道:“你带他去见过方管家,让方管家为他置办衣衫等物,不必用家仆的那些,另外单独置办,顺道告知方管家一声,不必给他派活计,他只归我调遣。” 如诗应了一声是,转眸对王二狗道:“你随我来。” 王二狗起了身,却是没动,他有些踟蹰的道:“奴才出身贫寒,二狗是父亲随意起的贱名,如今奴才是小姐的人,便代表着小姐的脸面,还请小姐另赐一名。” 一般来说,奴才跟了新主子,都是要赐名的,谢婉没有这个习惯,便也忘了此事。 看的出来,他确实是想要一个正常点的新名字,谢婉想了想道:“浑金璞玉,你便叫王璞吧。” 王璞…… “奴才多谢小姐赐名!” 王璞随着如诗出了门,走了一会儿,他低声问道:“如诗姑娘,小姐说的浑金璞玉是何意?” 如诗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从前,听了这话,轻哼了一声道:“小姐是夸你品质淳朴善良,像是一块璞玉一般。” 说完这话,她又轻哼了一声:“明明是个街溜子,也不知道小姐是从哪看出来你淳朴的。” 王璞没有在意她的调侃,只在心中默念着那四个字:浑金璞玉。 谢婉得到王璞,心情甚是舒畅,甚至有了一种,终于穿上鞋子走路的感觉。 晚间临睡之前,如诗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:“小姐,你的经书今儿个都没抄,还能抄的完么?” “不抄了。”谢婉褪去外衫递给她:“即便今儿个没被事情耽搁,三天抄七万多字,我也是抄不完的。” “那……”如诗有些担忧道:“若是后日王爷派人来收玉佩该怎么办?” 谢婉闻言笑了笑:“不用他派人来收,明天我就给他送过去。” 听得这话,如诗和如画都惊了:“啊?” 谢婉给了她们俩一个肯定的眼神,掀开被子上了榻:“我不开玩笑,真的明天一早就给他送过去。” 见她主意已定,如诗和如画便没再说什么,反正从小到大,她们都猜不透小姐的想法。 如诗将衣衫收好,为她放下罗帐,开口问道:“那明儿个秦郡王的事儿……” 谢婉闭了眼,淡淡道:“我已有安排,明儿个你们听我的吩咐便是。” 如诗和如画闻言应了一声,转身退下关上了房门。 谢婉闭着眼,脑中想起的却是王璞的话,还有马宇衡那莫名的造访。 若马宇衡是故意为之,那他必然就知晓王璞的事情,也知道了第二天楚云会来找她,而且会将王璞的消息带给她。 可问题是,楚云说的是,在今日早间王璞听闻她要来寻自己,才拦下她说了要报恩的话,马宇衡又是如何未卜先知的? 他的目的是什么? 还有,王璞他真的可信么? 乱七八糟的想法在脑袋里跑了一圈,最后都变成了李彧那张清冷矜贵的俊脸。 他的心里,到底有没有自己,明天就见分晓了。 翌日,如往常一般洗漱用饭,将谢临送去练功之后,谢婉去了书房将装裱好的“想的美”取了下来,然后又将之前抄写的《清静经》摊开,沾了点水撒了几滴在上面。 等到水渍彻底干了之后,她将这些东西连同着玉佩一起装入锦盒,递给如诗道:“将这些送往宁王府,这会儿他和全公公应该还没回来,你随意交给一个人就好。” 如诗一脸茫然:“小姐这是……” “没什么。”谢婉看着她道:“你按我的吩咐去办便是,顺道帮我带句话,就说,我已经明白了王爷的意思,嫁人那日还请王爷赏脸喝杯喜酒。” 如诗闻言吓了一跳,正要说话,谢婉却打断了她,笑了笑道:“去吧。” 见她态度坚决,如诗便什么都没再说,带着东西出了门。 目送着如诗离开,谢婉又对如画道:“去将王璞唤来,我有事情吩咐他。” “是。” 过了一会儿,如画领着王璞匆匆而来。 瞧见谢婉,王璞立刻行了一礼,恭声道:“奴才见过小姐。” 谢婉应了一声,上下打量了他一眼,由衷的道:“这么一收拾,瞬间便有了几分派头。” 王璞从前是个街溜子,虽说是因为环境和生活所迫,但脸皮其实是练出来了的,这般话于他耳中其实起不了什么波澜。 可不知怎的,这话从谢婉口中说出来,却让他瞬间红了耳根,颇有几分窘迫的道:“谢……谢小姐夸赞。” 谢婉笑了笑:“不必这般拘谨,你如今已是自己人,随意些就好。” 说完这话,她从袖中取出五百两银票递给他道:“王璞,这是我交给你的第一个任务,三日之内,将这五百两变成六百两,不得做伤天害理之事,不得沾赌,不得违法乱纪,不得来路不正。” 看着面前的银票,王璞顿时就愣了。 谢婉看着他:“怎么?做不到?” 王璞犹豫了一会儿,伸手接过银票:“奴才做的到,奴才只是未曾见过这么多银子,一时有些愣神罢了。” “做的到就好。” 谢婉看着他道:“其实我也做的到,只是我的身份摆在这儿,很多事情我不能去做。这是对你的考验,若你能办好此事,我会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去办。” 王璞攥紧了手上的银票,抬眸看向她,神情坚定:“奴才定不负小姐所望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去吧。” ------------ 第067章:失了身子 目送着王璞离开,如画低声道:“小姐怎么给他那么多银子?” “多么?”谢婉笑了笑:“若他能顺利将五百两变成六百两,以后我会给他更多。” 如画有些好奇:“小姐就这么相信他能做到?” “为什么不信?”谢婉抬脚来到梳妆台前,一点一点往自己脸上擦着粉,直到脸色和唇色都变的略微有些苍白,这才起身道:“用人不疑,疑人不用,更何况我现在根本没得选。走吧,歇着去。” 如画:??? 谢婉解释道:“刚上了粉还不大自然,等如诗回来的时候,就差不多了。” 如画听不懂她的话,但多年的相伴让她知道,每当小姐开始说些她听不懂的话后,那肯定就有人要遭殃了。 过了半个多时辰,如诗回来了:“奴婢将锦盒交给了门子,也将小姐的话带到了。那门子本还对奴婢爱答不理,奴婢拿出了玉佩,他这才换了态度。真真是狗眼看人低!” “这很正常,若是宁王府的门子,什么东西都收,什么话都代传,那他也不必干了。” 谢婉笑了笑:“你先喝口水歇会儿,如画,去跟祖母和我那两位好婶婶说一声,就说我今儿个身子有些不便,问她们见秦郡王和王长子的事儿,能不能改日。” 先前如诗光顾着回话,听了谢婉的话,这才注意到她脸色有些不大好,连忙关切的问道:“小姐怎么了?奴婢先前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呢,怎么这一会儿功夫,面色就这般不好了?” 谢婉在小榻上躺下:“放心我没事儿,这是擦的粉。” 听得这话,如诗这才放下心来,开口道:“如画嘴笨,还是奴婢去传话吧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行,她们若是问你,你就说我昨儿个没睡好,可能是着了凉。” 如诗应了一声,转身便出了门。 她来到张老夫人院子的时候,小张氏和谢氏正笑成一团,张老夫人脸上也是一片笑意,三人穿的很是喜庆,头上插满了金色的饰物,阳光下简直要晃花了她的眼。 如诗连忙低了头,将谢婉的话带给了三人。 张老夫人当时就骂出了声:“什么病了?!我看这小贱人就是没事找事!” 如诗的脸色当场就冷了下来,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张老夫人道:“老夫人一口一个小贱人的叫着小姐,不知道的还以为,小姐不是您的亲孙女呢!也不知道,若是外人听见了会怎么想。” 张老夫人当即就恼了:“你算个什么东西?!别以为有那个小贱人护着你,你就能不把我放在眼里了!来人,给我掌她的嘴!” 她身边的丫鬟一个个站在那儿没动,这个侯府到底谁真正说了算,她们还是知道的。 张老夫人见状,顿时拍了大腿,朝小张氏和谢氏嚎道:“我怎么这么命苦哦!你们看看,这个府上还有我说话的地儿么?!” 小张氏顿时拍了桌子:“放肆!奴大欺主了!来人,给我掌嘴!” 她身边的丫鬟听得这话,顿时抬脚上前,如诗动也没动,只淡淡道:“奴婢只是个传话的,老夫人嘴里不干净,奴婢也只是提个醒而已,听不听全在老夫人自己。” “还是那句话,小姐身子不适,老夫人与其在这儿跟奴婢闹,倒不如去瞧瞧小姐来的实在,更何况,打狗也得看主人,小姐这些日子好说话,不代表她就好欺负。真闹起来,奴婢也是不怕的。” 小张氏还要再恼,谢氏却拦住了她,笑着对如诗道:“你说的对,现在还是婉儿的身子比较重要,我们去看看她。” 如诗看了张老夫人一眼,转身便出了屋。 谢氏和小张氏也跟着起了身,只留下张老夫人一个人在屋子里对着丫鬟们破口大骂。 小张氏和谢氏跟着如诗来到院子,瞧见谢婉躺在小榻上,一脸苍白的模样顿时吓了一跳。 谢氏皱眉道:“昨儿个还好好的,今儿个怎么就这样了?” 谢婉半倚在小榻上,一副浑身无力的模样道:“两位婶婶,还劳烦同秦郡王和王世子说一声,改日再见吧。” 小张氏闻言顿时恼了:“你不会是反悔了吧?你以为秦郡王是什么人,岂是你说改日就改日的?我告诉你,今儿个你见也得见,不见也得见!” 谢氏看着谢婉的模样,眼珠子一转,笑着道:“你也知道,秦郡王和王世子可不是我们说改日就改日的,这样吧,你就在屋里歇着,到时候我们将秦郡王和王世子领来见你。” 谢婉一脸的犹豫:“这……不太好吧?” “有什么不好的?”谢氏笑着道:“秦郡王是长辈,有他在场,你与王长子相见也不算坏了规矩,更何况我们都在呢。” 谢婉叹了口气:“我也知晓,如秦郡王和王长子那般的身份,也不可能说改约便改约的,虽有些不合适,但也没旁的办法了。我都听婶婶们的。” 谢氏听得这话,顿时喜笑颜开:“那你好好休息,我们就不打扰你了。” 谢氏拉着小张氏出了门,刚出院子,小张氏就忍不住道:“二嫂为何对她这般客气,谁知道她是不是装病!” 谢氏笑了笑,低声道:“装病不是正好?正如她那个丫鬟所言,她这几日对咱们态度好了些,不代表她就是个好欺负的,你别忘了,她是怎么将咱们给赶出侯府的。” “她现在是一心指着嫁入郡王府,这才听咱们的话,可若是她知晓郡王府是什么样,你觉得她还会愿意嫁么?到时候闹起来,咱们还真拿她没办法!” 小张氏闻言皱了皱眉:“二嫂的意思是?” 谢氏笑着附耳道:“与其等她发现闹起来,倒不如一劳永逸,趁着今儿个,将生米煮成熟饭!女人嘛,失了身子她还能如何?还不得乖乖嫁过去?!” 听得这话,小张氏的眼神顿时就亮了:“这是个好主意,只是她身边那两个丫鬟可不是好惹的。” 谢氏轻哼了一声:“担心什么,到时候咱们就说,让秦郡王和王长子同谢婉说说话,将她们支走便是。当着秦郡王和王长子的面儿,谢婉不可能这点面子都不给咱们。” 小张氏闻言笑了:“还是二嫂聪明,咱们就这么办!” ------------ 第068章:恃宠而骄 午时三刻,李彧回了宁王府。 门子没敢直接将东西递给他,而是悄悄拦下了小全子,低声道:“全公公,早间时候,永誉侯府的丫鬟送来了个锦盒,说是要交给王爷。” 小全子一听便知是谢婉派来的人,当即笑着道:“给我吧。” 门子连忙将锦盒递给了他,看了一眼李彧的背影,低声道:“那丫鬟还有句话带给王爷。” 小全子笑弯了眼:“带的什么话?” 门子踟蹰了一会儿:“那丫鬟说,她们家小姐已经明白了王爷的意思,嫁人那日还请王爷赏脸喝杯喜酒。” 小全子一时没反应过来,笑眯眯的道:“她嫁人的那日,爷肯定是要喝酒的,爷不但要喝酒,还要洞……” 话说到一半,小全子脸上的笑容忽然消失了! 他低头看向门子,一脸震惊的道:“你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!” 门子被他这变脸的速度给吓了一跳,连忙道:“那丫鬟说,她们家小姐已经明白了王爷的意思,嫁人那日还请王爷赏脸喝杯喜酒。” 赏脸喝杯喜酒…… 赏脸…… 小全子猛然反应了过来,抱着锦盒就朝李彧跑:“爷!不好了!出大事了!” 李彧对小全子的大事,已经不报什么期待了。 他一边朝书房走,一边淡淡道:“一惊一乍,成何体统?!” 小全子顿时急了:“爷,这回是真出大事了!” 他将锦盒递给李彧,着急的道:“这是谢姑娘给爷的东西,她还带了句话给爷,说是爷的意思她明白了,嫁人那日还请爷赏脸去喝杯喜酒!” 听得这话,李彧的脚步猛地一顿停了下来。 他看了看小全子手中的锦盒,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接了过来。 打开锦盒,最先入目的是他的那枚方形玉佩,看的出来是经常被把玩的,比他给她时还多了几分润色。 玉佩旁是一个小巧的卷轴,李彧单手将卷轴打开,想的美三个字瞬间映入眼帘。 他随意写的三个字,却被人用心装裱,虽然装裱的技术委实不如何,但确实是用心了,旁边还用奇怪的手法画了一个叉腰的小人,小人挽着发髻,还说了一个哼,很是生动形象。 看着这个小人,李彧甚至能想到她在看到想的美三个字时,也是如这般叉着腰,气呼呼的哼了一声。 锦盒之内,剩下的就是厚厚一摞纸,纸上写的正是《清静经》,只是这一摞,最多也不过十余遍,距离百遍还差的远。 李彧冷哼了一声:“抄不完,便同本王耍脾气?” 他的命令,何时允旁人讨价还价过?! 李彧啪的一声合上锦盒,递给了小全子,大步朝书房内走去。 小全子捧着锦盒,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,可他瞧着李彧的神色,什么也没敢说,只抱着锦盒默默的跟在身后,一直进了书房。 进了书房,本该径直处理公务的李彧却没有动,他看着小全子怀里抱着的锦盒,沉默了一会儿皱眉道:“拿过来。” “是!” 小全子连忙将锦盒抱了过去,恭敬的放在了原本放着奏章的书桌上。 好巧不巧,压着了基本奏章。 李彧看了他一眼,小全子没动。 这边单独踢出来的,都是问安的折子,哪有爷的终身大事来的重要! 李彧到底也没说什么,只是打开锦盒,将玉佩和卷轴拿出来放在一旁,最后又将那一摞抄写的清静经拿了出来,一张张的翻看着。 忽然,他的手停了下来。 小全子探头一看,就看到了纸张上的水渍:“这……谢姑娘是哭了么?” 李彧抿了唇没有说话,只是一张接一张的翻看下去。 然而后面的十余张纸上,都有点点水渍。 他拧了眉,放下手中的纸张出声唤道:“白云。” 白云立刻现身,躬身道:“主子。” “去查一查永誉侯府的动静。” “是!” 永誉侯府的动静很好查,毕竟如今的永誉侯府基本跟外界没什么往来,更何况,秦郡王和王长子,在拔得头筹之后压根就没藏着掖着,昨儿个得到信要去永誉侯府之后,同他交好的那波人,都知道了。 宁王府自然也有自己的消息来源,白云出去了不到半个时辰,就已经弄清了来龙去脉。 白鹤跟着他,好奇的问道:“主子让你打听永誉侯府做什么?” 白云瞥了他一眼:“不该问的别问!” “怎么叫不该问的呢?” 白鹤笑着凑上前:“咱得知道,永誉侯府对主子爷重不重要,若是重要的话,以后就多留意着些,也免得主子爷问起来的时候跟今天似的,还得专门出去转一圈。” 白云沉默了一会儿:“留意着吧。” 白鹤挑了挑眉:“我懂了。” 白云一巴掌拍他脑袋上:“你懂什么懂?主子的事儿少打听,该你知道的时候,你自然就知道了。主子没发话之前,别瞎猜!” 白鹤连连点头:“知道了知道了。” 然而,等白云一走,白鹤就立刻转头对白宵道:“我觉得吧……” 云霄看了他一眼,一个纵身走了。 白鹤:…… 李彧今儿个回来的比较晚,午时三刻才入的府,这会儿已经到了未时一刻。 有内侍进来请示,是否要布饭,李彧看着手中的纸张,摆了摆手示意那人退下。 小全子在一旁劝道:“爷还是用些吧,哪怕随意用些也是好的。” “不用。”看着纸张上的水渍干涸的痕迹,李彧淡淡道:“备些点心便是。” 小全子让那内侍赶紧去办,然后给他倒了杯茶,有些担忧的问道:“谢姑娘是不是误以为,爷让她三日内抄完百遍经文,是故意刁难她?” “不是误以为。”李彧淡淡开口:“本王就是在刁难她,百遍经文,寻常人最少也需要五六日才能抄完。” 小全子:…… 他搞不懂了:“爷好端端的刁难谢姑娘作甚?” 李彧看了他一眼,没说话。 小全子看了桌上的玉佩一眼,顿时恍然大悟:“爷是要谢姑娘来同您认错?” 李彧冷哼了一声:“不应该么?” “应该应该!”小全子连忙道:“谢姑娘几次三番算计爷,爷还没怎么招呢,她却先同爷放了狠话,简直就是恃宠而骄!” ------------ 第069章:好戏开演了 李彧冷哼了一声:“你是哪只眼睛看到本王宠她了?” 他两只眼睛都看到了呀! 寻常人别说算计了,就是稍有利用的苗头,坟头草都会有一人高,更不要说一而再再而三了。 更何况,自家爷可不仅是被算计,还被放了狠话,上一个朝自家爷放狠话的,忌日都过了。 可即便那样,一瞧见谢姑娘被欺负,自家爷还是为她主持公道,甚至推迟了公事,在那儿为谢姑娘壮胆,让她夺回颜面。 这不叫宠,什么叫宠? 然而这话小全子是不敢说的,他只是看着李彧手中纸上那干涸的水渍印记叹了口气道:“可谢姑娘误会了爷,已经心灰意冷,这可如何是好?” 李彧没说话,他将手中的纸张重新放回锦盒之中,拿起了一旁的折子,淡淡道:“研墨。” 小全子:…… 好吧,在爷心中,还是国家大事更为重要。 没一会儿,内侍端着几碟糕点走了进来,小全子净了手接过糕点,小心的放在不影响李彧的右手边,又添了些水。 李彧一边批阅奏章,一边随意用了两口糕点,可目光却会在批阅的间隙,时不时落在一旁的锦盒上。 没过多久,白云回来了。 他恭声禀道:“谢姑娘的两位叔父,这几日联络了许多权贵,声称谁出的银子多,就将谢姑娘许配给谁。秦郡王和王长子,以要迎娶王长子夫人为名,出价白银五万两,拔得头筹。今日申时去前往永誉侯府见谢姑娘。” “据秦郡王昨日在万春楼所言,若今日确认谢姑娘乃是京城第一美人无误,不日便会将谢姑娘迎娶回府。” 听得这话,小全子当场就怒了:“秦郡王和王长子是个什么德行,京城谁人不知?!迎娶?呸!就他们也配?!” 秦郡王怎么说也是郡王,真算起来,那也是当今陛下与李彧的叔父,身为宦官辱骂皇族,显然是掉脑袋的大不敬之罪。 然而此刻,却无一人觉得他骂的不对。 白云抬眸看了李彧一眼,低声道:“爷,还有一刻便是申时,依着秦郡王的性子,怕是此刻便已到了永誉侯府。” 小全子闻言顿时就急了:“爷……” 李彧没有说话,他只是冷了眉眼看着锦盒,抿了薄唇。 小全子忍不住就着急的唤了一声:“爷……” 李彧闻言冷笑,转眸看向小全子,冷声道:“你说的没错,她却是恃宠而骄!” 小全子没听懂他的意思,不由就啊了一声。 李彧冷声道:“全京城都知道的事情,她能不知道?” 小全子愣了:“爷的意思是?” 李彧放下手中的奏章与笔,轻倚在椅子上闭了眼,冷声道:“她能在一堆人中选了来招惹本王,可见早就对京城众人做了了解,秦郡王府是个什么模样,她心中一清二楚。” “她能将那两个叔父赶出永誉侯府,能够利用张氏在本王面前博取好感和同情,又怎么可能会受那两个叔父的摆布?本王令她三日内抄完百遍经文,又不是昨日才下的令,可她却在秦郡王要去侯府的今日,送来东西。” 越说,李彧的声音越冷。 明明是暖阳的春日,小全子却觉得有些冷。 他咽了咽口水,犹豫着问道:“那……爷打算怎么办?” “呵!” 李彧冷笑了一声:“不思悔改,得寸进尺!想逼着本王先低头,可以,本王成全她!” 听得这话,小全子心头就是咯噔一声,连忙道:“爷,三思!” 李彧闻言睁开眼,看向他冷声道:“你何曾见过本王被人逼迫?” 小全子扑通一声跪了下来:“奴才知道从未有人能逼迫爷,也知道爷最厌恶的便是这些身不由己,更何况那个人还是谢姑娘。可奴才还是希望爷能三思,奴才……” “奴才不想日后爷想起来后悔,毕竟这世间,谢姑娘只有一个。即便将来还有旁人能入了爷的眼,但那人也并非谢姑娘了。” “你倒是会为本王考虑。”李彧垂眸看着他,冷声道:“你觉得,若是本王不出手,就依着她的性子,她能当真嫁入秦郡王府?!” 显然不会。 可小全子知道,谢姑娘这次是破釜沉舟,逼着自家爷给个表态,若是自家爷不出手,那依着谢姑娘的性子,她与爷之间也没有以后了。 他有时候真的不大明白,爷对谢姑娘的特别是那般明显,谢姑娘心头也有数,可为何她要那般着急,甚至不惜逼迫爷? 小全子在心头叹了口气,他没有争辩,只叩首道:“请爷三思!” 李彧冷哼了一声,从腕间褪下玉珠来,在指尖拨动。 那玉珠猛烈的撞击声,昭示他心头的怒意。 片刻过后,他冷声开口道:“小全子。” “奴才在。” “你去一趟长公主府……” 谢婉慵懒的躺在小榻上,打了个哈欠。 申时快到了,该来的人应该都快来了。 李彧有八百个心眼,自己的意思他应该一眼就看出来了吧?他现在应该很生气,只是不知道,他生气过后,还会不会派人来救她。 若是来倒还好说,若是不来,她怕是有些不好善后了。 就在这时,远远的传来了声响,谢婉朝如画和如诗看去,笑了笑道:“准备好了么?” 如诗和如画齐齐点头:“小姐放心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,转眸朝外间看了过去。 她那两个叔父,两个婶婶,那两家子人外加一个祖母,即便已经被她赶出侯府,即便已经被她剥夺了在侯府的所有权力,可他们却依旧如蛆附骨、阴魂不散。 还妄想用一个孝字,拿捏她,羞辱她,糟践她。 这些人,若再不一举铲除,往后必会成为她的绊脚石,带给她数不尽的麻烦。 所以,不做则已,要做她就要永绝后患。 而现在,好戏开演了。 小张氏、谢氏还是张老夫人,一个劲儿的陪着笑脸,点头哈腰:“郡王和王长子这边请,谢婉的院子就快要到了。” 秦郡王和王长子端着皇亲贵族的架子,淡淡点了点头。 秦郡王看了一眼谢氏道:“说好了的,若是人不能让本郡王和王长子都满意,你们不但要将银子给本王吐出来,还得赔偿本王!” ------------ 第070章:难得的姻缘 “郡王和王长子放心。” 谢氏笑着道:“京城第一美人可不是我们说的,那可是京城贵公子们评出来的,说句实话,若不是我那大伯死了,还有谢婉的命格,就凭她的样貌,入宫做娘娘也是够了的。” 说到谢婉的命格,秦郡王也是皱了皱眉,但于他而言,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,若谢婉真的有传说中的那么美,那命格不命格也不重要。 再说了,命格不是在及笄之后便破了么? 秦郡王轻哼了一声:“但愿如此。” 张老夫人在一旁抹了下眼泪:“我那大儿子都是被她克死的,若不是她,侯府哪能会是今天这般光景?” 谢氏听得这话就皱了眉:“娘,今天可是大喜的日子,您提这个做什么?” 张老夫人其实也没想做什么,她就是习惯在外人面前,逮住一切机会诉个苦,讲述她的不易,说说谢婉那个小贱人有多可恶! 只是今儿个,显然没人找对时机,也没找到人。 秦郡王不耐烦的看了她一眼:“你同本郡王说这些做什么?你是想说,若不是永誉侯死的早,轮不到本郡王?告诉你们,本郡王已经给的够多了!整整五万两,还不包括将来的聘礼!” 张氏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一句话,但这已经不重要了,她看向谢氏和小张氏道:“什么五万两?不是说只有一万两?” 谢氏头都大了:“娘!你非要这会儿说这个么?” “就是!”小张氏不耐烦道:“你这么大岁数了,还要什么银子?” 秦郡王听了她们的话,很是厌烦的道:“你们的事儿要说一边儿说去!别搅了本郡王的雅兴!” 小张氏和谢氏闻言,连忙陪着笑脸应是,顺带瞪了张老夫人一眼。 张老夫人被两人这么挤兑,心中很是不快,然而秦郡王和王长子在这儿,她也不敢说什么,只呐呐的应了一声。 小张氏看着她道:“娘,这儿有我跟嫂嫂就够了,你要是没什么事儿就回去等消息吧。” 竟然要赶她走?! 张老夫人当即就恼了,然而还不等她发作,一旁的王长子就道:“这么大年纪了,凑什么热闹,该上哪上哪去!” 张老夫人气的头发昏,谢氏和小张氏却已经引着秦郡王和王长子离开了。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,张老夫人在心里痛骂:等她见到她的峰儿和勇儿,定要这两个小贱人好看! 她如何作想,小张氏和谢氏全然不知,她们俩只是领着秦郡王和王长子朝谢婉院子里走。 快到院子的时候,谢氏停了脚步,凑到秦郡王身边低声道:“谢婉的美貌,郡王大可放心,只是她的性子有些骄傲难驯,这桩婚事她未必会愿意。郡王您也知道,我们都是被她赶出府去的。” “原本今儿个招待您二位的应该是我们家的那两口子,但因着谢婉的一句话,如今他们连侯府的后门都进不来。所以……” 秦郡王皱了皱眉:“所以什么?” 谢氏微微一笑,声音又低了几分:“所以,郡王和王长子若是对她有意,还是莫要给她反悔的机会。” 秦郡王和王长子身为风月场上的老手,哪里会听不明白她的意思,但这里毕竟是侯府,谢婉又是掌着侯府的嫡女,又不是什么贱籍女子,这般话还是让他们微微一愣。 小张氏陪着笑脸道:“自古英雄配美人,能伺候郡王与王长子,乃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分。” 秦郡王挑了挑眉,笑着道:“你们可真是她的好婶婶。” 这话让谢氏和小张氏有些难堪,谢氏笑着道:“我们也是为了她着想,免得她一时心高气傲,坏了这难得的姻缘。” 王长子轻嗤了一声:“你们慌什么?我父王可是在夸你们。” 听得这话,小张氏和谢氏这才松了口气,笑着道:“郡王和王长子这边请。” 院门没关,正对着院门的是敞开的正屋大门,秦郡王和王长子刚到院门口,一眼便瞧见了正屋内端坐着的谢婉。 只是一眼,秦郡王和王长子便好似被人施了定身的法术,立在了原地。 少女雪肌无暇墨发如缎,明眸善睐丰神绰约,虽是端坐着,可那衣衫勾勒出的婀娜身形,让人看一眼便觉血脉偾张,尤其是她转眸朝他们看过来的那一眼,仅仅是一眼,就好似将他们的心尖攥在了手上。 酥痒难耐。 秦郡王和王长子的喉结不由自主的滚动了一下,看着屋内的佳人舍不得移开眼。 小张氏和谢氏对看了一眼,面上都有了几分得色。 这事儿,成了! 谢氏笑着唤了一声,秦郡王和王长子猛然回神,父子二人齐齐轻咳了一声。 王长子低声对秦郡王道:“父王,这是给我娶的妻。” 秦郡王顿时不乐意了:“怎么?你还想撇开老子?!” “不是。”王长子低声道:“儿子的意思是,这头一个……” 秦郡王白了他一眼:“瞧你这副德行,让你便是!” 王长子闻言,顿时嘿嘿一笑。 谢婉将两人的神色看在眼里,心头冷哼了一声,如诗和如画被恶心的不行,干脆来了个眼不见为净。 秦郡王和王长子分配好,当即便有些迫不及待的朝屋内走去。 谢婉起了身,朝他们行了一礼:“谢婉见过秦郡王,见过王长子。” 秦郡王低头看着她的脸,心痒的厉害,当即便伸手去扶:“无须多礼,无须多礼。” 谢婉微微侧身避开,自己起了身。 谢氏和小张氏觉得她很是不识好歹,小张氏当即便呵斥了一声:“秦郡王好心扶你,哪有你这般不识礼数的!” 谢婉还未说话,秦郡王便笑着道:“无妨无妨,往后都是一家人,不必在意这些礼数。” 他的目光落在谢婉的身上就没离开过,还很是猥琐的在胸口转了一圈。 好在他也知晓,这会儿不能暴露太多,笑了笑之后便在高座上坐了下来。 众人落座,王长子看着谢婉舍不得移开片刻目光。 谢氏充当起了介绍人的身份,笑着说了几句场面话,屋内焚着香,香气很是好闻。 谢氏的场面话,并没有得到什么回应,主要是谢婉压根不理睬,而秦郡王和王长子只顾着盯着她看。 谢氏的话接不下去,便轻咳了一声笑着道:“婉儿这屋内焚的什么香,很是好闻。” 谢婉乖巧的回答道:“是我自己配的香,在道观的时候,跟师父们学的。” ------------ 第071章:张口要就亲 美人一开口,王长子就迫不及待的接了话:“你居然还会制香?” 谢婉朝他点了点头:“道家学杂,什么都会一点的。” 王长子顿时对她更满意了,他笑着道:“等你入了郡王府,想做什么都可以,不必担心银子,也不必担心其他的,只要……” 他想说,只要把他和他父王伺候好就行,然而这话显然不能说,他便硬生生断了话头。 可话头虽然断了,但心底的渴望却越加浓烈,他轻咳了一声,给秦郡王使了个眼神。 秦郡王心领神会,当即对小张氏和谢氏道:“你们刚刚不是说,老夫人有点事?” 小张氏和谢氏反应了过来,谢氏连忙道:“啊对对对,娘那边确实有点事儿,我们去接她,婉儿,你同秦郡王还有王长子说说话,我们去去就回。你也别担心,秦郡王是长辈,往后就是一家人了。” 谢婉面上显了几分为难,秦郡王皱了皱眉:“你还怕本郡王吃了你不成?” 谢婉闻言只得应了一声:“好。” 小张氏和谢氏起了身,小张氏又对如诗和如画道:“哦对了,郡王先前带了些东西过来,你们俩随我去取一下吧。这屋里也不缺你们两个伺候。” 屋子里确实不缺人,除了秦郡王和王长子外,还有他们的随从,院外还有一个二等丫鬟在候着。 谢婉朝如诗和如画点了点头,她们二人便立刻应了一声,随着小张氏和谢氏走了。 她们一走,屋子里顿时就安静了下来。 秦郡王朝随从使了个眼色,几个随从便立刻出了门,不仅将门外候着的二等丫鬟,借着要看看茶水的理由支走了,还顺手关上了门。 门一关,谢婉顿时就紧张起来,她有些茫然的看着秦郡王和王长子:“这……” 王长子再也按捺不住上前,就想要牵她的手,谢婉紧张的站起身来,闪身避开:“王长子……请,请自重。” 到底是要娶回家的媳妇,与旁人是不同的,王长子多了几分耐心,看着她柔声道:“你别怕,今儿个不管发生什么事儿,你都会是王长子夫人,我会好好疼你的。” 谢婉咬了唇,看着他道:“王长子若是真的喜欢我,就该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将我娶进郡王府,而不是这般当着秦郡王的面,对我这般无礼。” “我是真的喜欢你!”王长子不知道为什么,只觉得谢婉哪哪都符合她的心意,看到她后,他内心的冲动就只增不减,他迫不及待的想将她变成他的,想要占有她,拥有她。 他咽了咽口水,努力维持着理智:“没有见到你之前,我以为你只是个美人罢了,可我没想到你会这么美,你哪怕是皱个眉头,都能让我丢了魂,可我也知道,我是捡了没多少人见过你的便宜。” “若是再过一些时日,京城众人都见过了你的美貌,就轮不到我了,所以……” “同她说那么作甚?”秦郡王有些急色了,他站起身来,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来道:“女子嘛,当她成了你的人,你再慢慢哄也不急。” 瓷瓶里装的什么王长子很清楚,那是能够将贞洁烈女变成荡妇的的药丸。 他知道,他的父王已经等不及了,若是他再不动手,第一个得到谢婉的人就不会是他了。 于是他一个箭步就冲上前,一把抱住了谢婉,张口就要亲她。 谢婉眸中闪过一道冷色,她抬手一个手刀就劈向了他的脑后。 “你!”王长子眸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,可他只来得及说上一个你字,便直直的滑落在地。 秦郡王瞧着这番变故,心头顿时就是一慌,他想要张口说话,却发觉自己根本开不了口! 更糟糕的是,他开始有些浑身无力,咚的一声又坐回了座位上。 谢婉笑了笑,抬脚上前来到他身边,看着他笑着道:“郡王,香味好闻么?” 秦郡王久经风月场,瞬间就明白过来,屋中燃的香有问题,然而,已经来不及了。 谢婉朝他娇媚的笑了笑:“郡王放心,今天不会让你和王长子白来一趟的。” 说完,她笑着从他手里接过瓷瓶,转身来到小榻旁坐下,旁若无人的抽屉里取出一个话本看了起来。 秦郡王看着她那闲适的模样,心里直发毛,他有一肚子的话想说,奈何身不能动口不能言。 如画和如诗出了门,就一直跟着小张氏和谢氏,走了一段路之后,两人发现根本就不是去张老夫人院子的,当即便开口询问。 小张氏和谢氏心中有鬼,一开始还搪塞几句。 如诗和如画连问了几句,并表示如果无事就回去之后,小张氏顿时就急了:“你们怎么这么没眼力劲儿呢?郡王和王长子不过是想同谢婉私下说两句话罢了,你们杵在那儿做什么?” 如诗冷笑了一声:“我们身为小姐的丫鬟,自然当随小姐左右,小姐所有的事情也都不曾避讳过我们。” 谢氏有些怨怪小张氏沉不住气,当即笑着道:“没事儿的,谢婉又不是离了你们就不行,不过是说说话而已,一会儿咱们就回去。” 如诗闻言冷哼:“两位夫人去哪都要带着丫鬟,我家小姐如何就带不得我们?” 这话一出,小张氏立刻道:“我们不带丫鬟又不是不成,就在这侯府,还能出什么岔子不成?” 如诗和如画看着她冷笑,显然是不信她的话。 小张氏和谢氏当即便证明自己,转身对身边的丫鬟道:“你们先回去吧。” 丫鬟们得了命令,看了如诗和如画一眼,这才转身离开。 小张氏看向两人道:“这回总成了吧?” 如诗嗯了一声,状似随口问道:“两位夫人要去何处?还需要多久能回?” 谢氏自然是希望越久越好,当即便笑着道:“这次回来还未曾去花园转转,这样吧,咱们去转一圈就回。” 如诗和如画闻言,异口同声道:“好啊。” 谢氏总觉得她们俩怪怪的,可也没多想,转身就与小张氏一道朝花园走去。 花园不远,走了约莫一盏茶的时辰便到了,如诗看着谢氏和小张氏道:“两位夫人,风景可好?” ------------ 第072章:口下留德! 小张氏轻哼了一声:“这是侯府,自然是好的。” 如诗笑了笑:“好就成,待会儿会有更好的。” 说完她唇边笑容一收,如画一个闪身在她们二人身上轻点了两下,二人顿时再也动弹不得。 如诗看着两人惊诧慌乱的神色,笑了笑道:“两位夫人放心,小姐特意嘱咐了,全程你们都会保持清醒,接下来所有的一切,都是出于自愿。” 永誉侯府空闲的屋子很多,花园不远处便有一个。 今儿个一早,谢婉就下了令,花园不得有人靠近,此刻花园内静悄悄的,只有春风拂过带来阵阵花香。 如诗和如画运起轻功折返回屋子,谢婉指了指地上的王长子和手脚无力的秦郡王道:“将人带过去吧。” 如画和如诗点了点头,谢婉又将瓷瓶递给她们:“郡王的好药,也别浪费了,我那点香,也不过是人身体麻痹而已,记得给他们吃解药。” “是。” 如画和如诗很快便带着人离开了,谢婉起身打开所有的窗户和门,散去屋内的香气,又将香炉收拾齐整,等着最后一个关键人物的到来。 申时两刻。 黎嬷嬷带着人踏入了永誉侯府的大门。 方管家得到消息吓了一跳,连忙一边小跑着前去迎接,一边派人通知张老夫人。 按理,黎嬷嬷来他该通知谢婉,因为侯府如今是谢婉当家,再者,对他而言,谢婉才是真正的主子。 可他也知道,谢婉这会儿正在与二夫人和三夫人一道儿,陪同秦郡王和王长子。 他现在去打扰显然不大合适,更何况之前谢婉就叮嘱过他,无论发生什么,尽量不要前去打扰。 方管家小跑着朝大门走,他本来就是在前院,按理不管来的什么客,都会在大门稍后,或者是提前有人通报,这样好确保正主来的时候有主家迎接。 可方管家去的时候,黎嬷嬷已经开始自顾自的往后院走了。 方管家吓了一跳,连忙小跑着过去唤了一声:“黎嬷嬷。” 黎嬷嬷脚下不停,皱了眉道:“你家小姐呢?” 方管家愣了愣,如实回答道:“秦郡王与王长子在府上做客,小姐正在作陪。” 黎嬷嬷冷笑了一声:“如今永誉侯府,除了三岁半的小侯爷之外,皆是女眷,秦郡王和王长子是受了谁的邀前来府上做客?还让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作陪?你们考虑过,这事儿传出去之后,永誉侯是个什么名声么?!” 方管家自然知道不妥,可谢婉都那般吩咐了,他一个下人一个管家,又能如何? 他只能呐呐的不说话。 黎嬷嬷冷哼了一声:“谁请来的?” 方管家连忙回答道:“是二夫人和三夫人请来的。” 黎嬷嬷闻言又皱了眉:“我若是没有记错,永誉侯府的二房和三房早已被赶了出去?” 黎嬷嬷毕竟是长公主身边的嬷嬷,压迫感和气势非一般人能比拟的,连着几个问题问下来,方管家的汗都冒出来了。 他立刻回答道:“老夫人最近心情不好,特意请了二夫人和三夫人来做客。” 黎嬷嬷闻言声音就更冷了:“她们都是客人,又凭什么能请旁人来府上做客?还是男客?!” 张老夫人听闻黎嬷嬷来了,就知道肯定是来找谢婉那个小贱人的。 然而黎嬷嬷毕竟代表的是长公主,她也只能前来相迎,谁知道,一上前就听到了这句喝问,她当即便有些不高兴了:“嬷嬷这话说的我就不爱听了。” 张老夫人迎上前来,轻哼了一声道:“二房三房虽然搬出了侯府,但还是他们依旧是我的儿子儿媳,只要我在府上一天,他们就是这侯府的主子,如何请不得客人来?再说了,就算是长公主,也不好轻易的管我们府上的家事吧?” “是么?” 黎嬷嬷冷笑了一声:“恕嬷嬷我直言,到了老夫人这个年纪,与人说话还是自称一声老身的好,还有,这座府邸名为永誉侯府,可同你没有半点关系。” “先侯爷是出于孝道将你接入了府上,谢姑娘也是出于孝道,才允你在府上居住。说句不好听的,谢姑娘哪怕就是将你请出去,也是有这个权利的。” “她敢!”张老夫人顿时恼了:“她一个小贱人,凭什么赶我走?” “老夫人,你最好口下留德!” 黎嬷嬷见过的大风大浪多了去了,但还是被张老夫人那声小贱人给气着了,她冷声开口道:“就凭谢姑娘是奉旨掌管侯府,她就有这个权利!” 张老夫人还要说话,黎嬷嬷却摆了摆手:“我今儿个来,不是听老夫人你在这儿大放厥词的,谢姑娘在何处?我奉长公主之命,请她去长公主府小住几日。” 张老夫人一肚子火气:“她还能在何处?自然是在待客!” 黎嬷嬷想让人掌她嘴的心都有了,耐着性子道:“那谢姑娘在何处待客?” 张老夫人轻哼了一声:“自然是在她的屋子里!” 听得这话,黎嬷嬷再一次被这侯府的下限给惊着了,她停了脚步,目瞪口呆的道:“你让男客去一个未出阁姑娘的屋子里?” 张老夫人抬了抬下巴:“有什么不行?迟早都是要嫁人的,待到嫁了人还不是都是一样?” 黎嬷嬷真的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。 她心头隐隐有了不大好的预感,难怪小全子会那么着急的催促长公主,一路上又是那般着急的催促他。 敢情,这侯府真的…… 黎嬷嬷连话都懒得跟张老夫人说了,只转头对方管家道:“谢姑娘的院子在何处?劳烦带路,快些!” 方管家从黎嬷嬷的语声里,察觉到了不好,连忙应了一声是,在前面快步带路。 然而黎嬷嬷还是嫌慢,不停的催促,最后一行人干脆是一路小跑着去了谢婉的院子。 待来到院子门前,看着惬意的躺在摇椅上,手拿着话本晒太阳的谢婉时,黎嬷嬷顿时就愣了。 方管家也愣了,谢婉瞧见黎嬷嬷也是一脸的意外,连忙起身道:“黎嬷嬷怎的来了?” ------------ 第073章:天塌了有王爷 黎嬷嬷闻言顿时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,她深深看着谢婉,想在她脸上看出点什么来。 然而谢婉一脸坦然,全然看不出半点异样。 这时候,张老夫人姗姗来迟,瞧着院子里的只有谢婉顿时也惊了,她张口就问道:“秦郡王和王长子呢?” 谢婉一脸疑惑的看了过去:“跟着两位婶婶走了呀。祖母没瞧见么?” 张老夫人是不知道其中弯弯绕绕的,听得这话,也没觉得有太多不对,只皱了皱眉道:“行了,你爱上哪上哪去,别以为你攀了高枝,就能如何了!” 谢婉闻言垂了垂眼眸,低声道:“我省得的祖母。” 瞧着张老夫人那倚老卖老的跋扈模样,再看着谢婉低眉顺眼的样子,黎嬷嬷瞬间就想起了,谢婉在长公主府遇到的事儿,她忍不住冷声道:“老夫人,谢姑娘将来的造化可大着呢,你不要什么阿猫阿狗都往府上带!” “什么阿猫阿狗!”张老夫人顿时恼了:“那可是秦郡王和王长子!能看上她,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分!” 谢婉听得这话,顿时觉得好笑。 黎嬷嬷不知道来的是秦郡王和王长子么? 但她依然唤了阿猫阿狗,可见就是明晃晃的告诉她的这位好祖母,秦郡王和王长子还真不被放在眼里。 然而,她的好祖母非但听不懂,反而出声辩驳,弄的好像黎嬷嬷是个口无遮拦的蠢货似的。 黎嬷嬷顿时就被张氏给气着了,她冷笑了一声道:“倒是我多嘴了!” 到底是长公主府的管事嬷嬷,张老夫人也不敢得罪的太死,只是道:“嬷嬷对咱们府上的事儿可能不太了解,说出这样的话,也是情有可原。” 黎嬷嬷差点快要被气笑了,看了张老夫人一眼,便再也没说话。 谢婉觉得,她那一眼的意思约莫是:就你这个眼界,这辈子都吃不上三个菜!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,谢婉朝里头唤了一声:“如诗,收拾好了么?莫要让嬷嬷久等了。” 如诗应了一声,很快便拎着一个包袱,同如画一块儿出了门。 黎嬷嬷是一刻都不想跟张老夫人待在一块儿了,当即便道:“谢姑娘走吧。” 谢婉应了一声,带着如诗和如画,随着黎嬷嬷一道朝外走去。 张老夫人跟在她们身后,心里还在想着,她那两个贱骨头的儿媳到底去了何处,难不成是跟秦郡王和王长子讨价还价,怕她听见特意走远了? 一路无话,眼看着出了后院,就要到前院的时候,小张氏和谢氏的丫鬟们却匆匆跑了过来,哭喊着道:“老夫人不好了!出事了!” 张老夫人还没反应过来,谢婉便先开了口:“出了何事?” 小张氏的丫鬟觑了她一眼,没吭声,谢婉冷声道:“侯府由我主事,府上所有的事都归我管,到底发生了什么事,你现在说,说不定我还能想想办法。” 张老夫人这会儿也不跟她争这个,连忙催促道:“快说!” 谢氏的丫鬟倒是知道轻重,而且她觉得这事儿同谢婉脱不了干系,只是一些事情她难以启齿,犹豫了一会儿道:“老夫人与小姐跟奴婢们来就知道了。” 张老夫人听得这话,抬脚就走。 谢婉有些歉意的对黎嬷嬷道:“府上出了事儿,可能要耽误嬷嬷些时候了。” 黎嬷嬷是从宫里出来的,各种事情都见识过。 秦郡王父子,消失的二房三房夫人,外加丫鬟这遮遮掩掩的态度,她心里就有了几分猜想。 她看了眼谢婉,心情有些复杂的道:“无妨,老奴在这儿等候姑娘便是。” 谢婉闻言也不多言,朝她行了一礼,便转身离去。 待她们走后,有婢女低声道:“嬷嬷不去看看么?毕竟,全公公还在外面等着呢。” 黎嬷嬷皱了皱眉:“不管怎么着,这都是永誉侯府的家事,哪有我一个外人上赶着去瞧热闹的道理,你去外间一趟,同全公公将前因后果说明白,看他怎么说。” 丫鬟应了一声是,转身离开。 过了片刻,那丫鬟又匆匆回来了,低声道:“全公公说了,谢姑娘是个有主见的,在永誉侯府这样的地方,谢姑娘为了自保做出什么事儿来都不为过,天塌下来,还有王爷顶着。” 黎嬷嬷闻言顿时就笑了:“走吧,看看去。” 永誉侯府毕竟是先皇御赐的一等侯府邸,非常的大,二房和三房搬出去之后,绝大部分的屋子都是空着的。 在花园的尽头,就空着这么一个院子。 谢婉和张老夫人随着几个丫鬟来到院子门前,正要往里走,却猛然停了脚步。 因为里间传来的声音,实在是不堪入耳。 嗯嗯啊啊,各种尖叫喘息不绝于耳,甚至还有什么好棒,快些之类。 虽说前世看过一些小电影,但这般近距离,身临其境的听到这些声音,还是让谢婉微微红了脸。 让她有些意外的是,她那两个婶婶竟然也是乐在其中,这是她万万没想到的。 也不知道,是因为秦郡王和王长子厉害,还是因为那瓶子里的药厉害。 一堆丫鬟也是瞬间红了脸,张老夫人愣住了,简直不敢相信她听到了什么,等她反应过来,顿时气的破口大骂:“两个娼妇!” 她抬脚就要往里冲,谢婉却伸手拦住了她,红着脸支吾着道:“祖母,里间的可是秦郡王和王长子,而且事已至此,祖母现在进去的话……” 张老夫人听得这话,顿时就停了脚步。 她的一张脸涨的通红,一想到里面正在不知羞耻浪呼的是她的两个儿媳,她就恨不得当场晕死过去,她赤红了双眼,朝谢婉看了过去:“是你这个小贱人对不对?!是你干的对不对?!” 谢婉一脸的委屈:“祖母怎的能这般平白无故污蔑我?我就算有通天的本事,也没办法强迫秦郡王和王长子,更没办法强迫两位婶婶。” 听着声音也不像是被强迫的,然而眼下张氏唯有找个人承担她的怒火,她的心里才能好受些。 她指着谢婉的鼻子破口大骂:“还说不是!肯定就是你这个小贱人使得阴招!不然她们好端端的怎么凑到了一处?!” ------------ 第074章:别想一走了之! 谢婉闻言顿时更委屈了:“我也想问问两位婶婶,分明是给我相看的,怎么就……” “就是你这个小贱人!”张氏抬手就朝她的脸上打了过去:“我打死你这个害人精!” 一旁的如诗瞬间就攥住了她的手,一把将她甩开冷声道:“老夫人,追贼要捉赃,哪有老夫人这般空口白牙诬蔑人,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动手的?!” 张老夫人被她甩了一个踉跄,顿时就更气了,可她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办法,绝望之下,竟扑通一声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:“我命苦啊!自从有了你这个扫把星,我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啊!” 她坐在地上嚎,一会儿拍胸口,一会儿拍大腿,与往常做戏全然不同,这回真真是痛心疾首。 谢婉冷眼旁观,既不劝她也不阻止她,就任由她在那儿嚎。 等她嚎的差不多了,这才开口道:“祖母若是哭够了,不若去问问秦郡王和王长子尽兴了没。” 听得这话,张老夫人又是一愣,一张脸顿时羞臊不已。 里面的可是秦郡王和王长子,她哪里去敢问?可里面的不止王长子和秦郡王,还有她两个儿媳,让她什么都不做就在外面等着,简直就是在剜她的心。 进退两难之下,张氏只得开始装晕。 眼看着她要倒下,如诗一个箭步上前,一巴掌就甩了过去。 啪! 张氏顿时就站了起来:“你个小贱人,居然敢打我?!” 谢婉伸手将如诗揽到身后,淡淡道:“祖母误会了,如诗只是怕祖母受不了这个刺激晕过去了而已,毕竟里面的是长辈,待会儿还要祖母主持大局。” 说完这话,她朝小张氏的丫鬟看了过去:“去敲门,问问你家主子,什么时候能尽兴,祖母还在等着呢!” 小张氏的丫鬟闻言,只等硬着头皮进了院子伸手敲门,然而她才开口说了一句话,就听到秦郡王中气十足的一声:“滚!” 丫鬟吓坏了,几乎是哭着跑了出来。 看着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张老夫人,谢婉叹了口气道:“祖母也瞧见了,这事儿与我没有半分关系,黎嬷嬷还在前院等着,我先走了。” “你不能走!”张老夫人冲上前,拦住她恶狠狠的道:“这事儿肯定跟你脱不了干系!你别想一走了之!” “什么一走了之?” 黎嬷嬷远远的走了过来,三两步来到众人面前,看着张老夫人道:“长公主还在等着谢姑娘,老夫人拦住不让她离开,是对长公主不满,还是根本就不把长公主放在眼里?” 张老夫人还没来及答话,里间忽然又传来了一阵浪呼声。 黎嬷嬷的脸色,瞬间就复杂了起来。 张老夫人的脸色可谓是五彩纷呈,黎嬷嬷不愧是大风大浪里过来的,眨眼便恢复如常,转眸对谢婉道:“姑娘尚未出阁,在这儿委实不大妥当……” “不行!她不能走!”张老夫人一口打断了她的话,指着谢婉道:“这事儿跟这个小贱人脱不了干系!” 黎嬷嬷闻言冷笑了一声:“我听着,也不像是不愿意的样子,怎么就与谢姑娘有关了?” “我不管!这事儿肯定跟她有关!肯定是她害的!” 张老夫人一口咬死了谢婉,坚决不让人离开。 她想好了,反正事情已经这样,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,虽然两个儿子头顶有点绿,但女人而已,休了再娶就是了! 可秦郡王和王长子是绝对不能放走的,她两个儿子,还指着秦郡王和王长子飞黄腾达呢! 她只要懒定了是谢婉动的手脚,让谢婉负责,秦郡王和王长子哪怕是看在对不起谢家的份上,也会多出几分聘礼。 她的贪婪几乎是写在了脸上,黎嬷嬷冷笑了一声:“既然这样,那咱们就当面对峙好了,孰是孰非一并说个清楚!” 说完这话,她抬眸朝一个丫鬟道:“去叫人。” 好巧不巧,她看的那个丫鬟,正是之前去敲门的那个。 那丫鬟闻言又快要哭了:“奴婢已经去叫过了,秦郡王让奴婢滚。” 黎嬷嬷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,理了理身上的衣服道:“我亲自去叫!” 众人立刻给她让开了路,黎嬷嬷进了院子来到门前,伸手敲了敲门朗声道:“秦郡王,奴婢乃是长公主身边的黎嬷嬷,郡王若是尽兴了,还请早些出来,有些事情需要郡王出面说个清楚。” 里间的声音顿时就消失了,黎嬷嬷也不着急,就站在门外等着。 过了一会儿,里面才传来了秦郡王的声音:“本郡王待会儿便来。” 黎嬷嬷应了一声,转身出了院子,对张老夫人道:“等着吧。” 众人开始在院门外等候,黎嬷嬷一边悄悄观察着谢婉,见她面色如常一片坦然,心头便有了几分好奇。 此事,当真与她无关? 若是有关,她是如何这般淡然的?要知道,秦郡王毕竟是皇族,吃了这么大个亏,不可能就因为自己在这儿就吃下这个哑巴亏。 过了片刻,里间的门打开了,秦郡王和王长子走了出来,然而这屋子里可不仅仅是他们,在他们身后居然还跟着两个仆从,四人都是一副餍足的神色。 谢婉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,城会玩。 张老夫人瞧见那两个餍足的仆从,顿时觉得眼前一黑,若是只有秦郡王和王长子,那也不算辱没,可……可竟然还有两个下人! 她这回是真的要晕了,身旁的丫鬟一把扶住了她。 秦郡王和王长子出了门,首先看到的便是谢婉。 他们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,然后便移开了,秦郡王看向黎嬷嬷道:“黎嬷嬷怎么在此处?” 黎嬷嬷福了福身:“奴婢奉长公主之命,接谢姑娘去公主府小住几日。” 听得这话,秦郡王看了谢婉一眼,但他什么都没说,只嗯了一声,然后道:“让嬷嬷见笑了。” 黎嬷嬷笑了笑,转而问起了正事:“郡王好雅兴,今儿个怎么来了这永誉侯府?” 秦郡王闻言看了谢婉一眼,轻哼一声道:“自然是有人相邀,本王才会前来。” 张老夫人闻言迫不及待的道:“都是谢婉那个狐媚勾引郡王,郡王和王长子才做下这等事的是不是?” 王长子冷哼了一声:“老东西,你嘴巴放干净一点,我跟父王来是受了谁的邀,你心里不清楚?!” ------------ 第075章:为我们做主啊 这话等于是承认了,他们今天会这般,是受了小张氏和谢氏的邀。 张老夫人听得这话,两眼一翻差点又晕过去,奈何她身体实在太好,根本晕不过去。 她反手一巴掌就朝小张氏的丫鬟甩了过去:“吃里扒外的东西!” 小张氏的丫鬟被打蒙了,捂着脸哭着道:“不是这样的,夫人根本没有……” “你的意思是,本郡王在胡说八道?” 秦郡王冷哼一声打断了她的话:“今儿个是她们邀本王和王长子前来,借着所谓相看的名义,行风流之事,怎么,被撞见了就不认了?!” 小张氏的丫鬟急哭了,拼命对张老夫人解释道:“不……不是这样的!” 谢氏的丫鬟也在旁边辩驳:“夫人同郡王并无私情。” 说实话,黎嬷嬷很意外,秦郡王和王长子是个什么德行,整个京城怕是无人不知,他们虽喜弄出些荒唐事,但喜好美色这点是毋庸置疑的。 有谢婉这般的大美人在,他们居然能按捺着不动,也不争几分表现,反而与两个人妇在那儿荒唐,委实有些不可思议。 几十年了,黎嬷嬷的眼睛不是白长的,凭着经验也知道,这事儿肯定跟谢婉脱不了干系,只是她很好奇,谢婉是怎么摆平的秦郡王,让他吃了这么大个亏,还要帮着做戏的? 丫鬟们集体否认小张氏和谢氏之前便与秦郡王有染,可秦郡王与王长子却一口咬定,他们是被小张氏和谢氏勾引的。 张老夫人现在已经不在乎小张氏和谢氏,到底是不是勾引了秦郡王,她只在乎秦郡王还要不要谢婉。 于是她道:“郡王莫不是被谢婉那个狐狸精诱惑,这才替她作践我那两个儿媳?郡王委实不必如此,只要郡王与王长子有意,我必定将谢婉嫁与府上的!” 黎嬷嬷又一次被张老夫人这惊世骇俗的发言给惊呆了,她看着张老夫人道:“老夫人,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?” 张老夫人轻哼一声:“我自然知道,这是我们府上的家务事,还请嬷嬷莫要插手!” 黎嬷嬷快被气笑了,她冷声道:“郡王与王长子同你那两个儿媳有了风流之事,你转眼还要将自己嫡孙女嫁给王长子?” 张老夫人皱眉道:“有何不可?” 不把谢婉嫁过去,她两个儿子的前途谁来负责?! 黎嬷嬷这回真的是被气笑了,她冷笑着道:“好!真是好的很!莫说是整个京城,就是全天下怕是都找不出与你一样的祖母来!” 她转眸对谢婉道:“谢姑娘,既然此事与你无关,那咱们便走吧,莫要让长公主久等了!” 谢婉点头应是,张老夫人顿时急了:“她不能走!” 谢婉回眸看她:“祖母还要如何?” 张老夫人也不知道该如何,但她就是觉得,今天绝不能让谢婉就这么轻飘飘的走了,她转眸朝谢氏和小张氏的丫鬟吼道:“还不去把你们主子给我拎出来?!” 丫鬟闻言回神,匆匆往屋内跑去。 屋内的小张氏和谢氏已经清醒过来,二人埋首痛哭,压根就不敢出去面对众人。 黎嬷嬷已经没了耐心,进了院子朝屋内冷声道:“你们到底还要长公主等多久?!” 秦郡王也不想在这个地方多待,冷声道:“本郡王还有事,没工夫跟你们在这儿闲扯!” 听到他要走,小张氏和谢氏立刻衣冠不整的跑了出来,扑通一声跪在了张老夫人面前,哭喊着道:“娘,你要给我们做主啊,我们都是被谢婉那个小贱人给害了啊!” 张老夫人一听,顿时就有了精神,转眸对谢婉骂道:“我就知道是你这个小贱人,这回你还有什么话说?!” 谢婉冷笑了一声,不慌不忙道:“两位婶婶说是我害了你们,敢问我是如何害的?” 听得这话,小张氏和谢氏顿时就愣了。 怎么害的?她们不知道,她们只记得,在去了花园之后,她们走着走着,忽然就身不能动口不能言,再然后就是谢婉的两个丫鬟,把她们搬到了屋子里面,之后她们就看到了秦郡王他们。 屋子里的事情,她们一直都是清醒的,只是在吃下那颗药之后,就变得不像自己了。 谢氏忍着羞耻,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,然后朝张氏哭喊着道:“娘,你要为我们做主啊,出了这样的事儿,我们还有什么脸面回去见夫君?还有什么脸面回去见孩子?娘就算不为了我们考虑,也为你的两个儿子,还是孙子孙女考虑啊!” 张氏看向谢婉冷声道:“你还有什么话说?!” 谢婉一脸莫名:“请问两位婶婶,你们说,入了花园之后,是我两个丫鬟将你们带到屋子里来的。那你们的丫鬟呢?” 谢氏和小张氏瞬间就没了声,张老夫人转头看向她们的丫鬟:“对啊,你们人呢?” 丫鬟们支支吾吾着道:“夫人将我们赶走了。” 张老夫人闻言皱了眉,看向谢氏和小张氏道:“你们将丫鬟支走作甚?!” 谢氏和小张氏不敢说,倒不是因为她们害怕谢婉,而是黎嬷嬷在这儿,若是她们的做的那些事儿,被长公主知道了,她们的儿子女儿,就彻底在京城待不下去了。 见她们不开口,张氏顿时就恼了:“问你们话呢!” “还有什么好问的?” 秦郡王不耐烦的理了理袖口:“今儿个本就是她们邀本郡王和王长子前来,一桩风流事儿罢了,本郡王还有事儿,就先走了。” 听得这话,谢氏、小张氏和张老夫人都急了,他若一走,今儿个这事儿就是板上钉钉,她们再有万般委屈,也没人相信了。 张老夫人急忙开口道:“郡王!你不能占了便宜就一走了之啊!” 秦郡王闻言冷笑了一声,从身上取出十两银子来,朝张老夫人身上扔了过去:“连窑子里的姐儿都不如,一人五两足够了!” 十两银子砸在张老夫人的身上,将她砸的生疼,然而疼的不仅仅是她的身子,还有她那张脸。 可她看着秦郡王等人离开的背影,却话都不敢说一句,只恶狠狠的看着谢婉骂道:“你这个丧门星!小贱人!” ------------ 第076章:是去宁王府啊 小张氏和谢氏瘫坐在地上,心中满是绝望,从村子里出来的她们,本就遭夫君嫌弃,若不是多年夫妻,若不是因为儿女,府上早就没了她们的位置。 而现在,她们失了贞,往后她们还要怎么活?! 张氏越骂越难听,连娼妇不得好死这样的话都出来了。 黎嬷嬷眉头紧皱,转眸对谢婉道:“走吧,莫让长公主久等了。” 谢婉看了张老夫人一眼,转身离开。 看着谢婉要走,绝望的谢氏忽然朝谢婉扑了过去,小张氏紧跟其后,哭喊着道:“啊啊啊,我要杀了你!” 如诗和如画一人一脚朝她们踹了过去,直将她们二人踹趴在了地上,捂着胸口动弹不得。 如诗冷哼了一声:“多行不义必自毙,别用你们的脏手,脏了我家小姐的衣衫!” 听得这话,小张氏和谢氏终于痛哭出声。 张氏的骂声仍旧不绝于耳,谢婉恍若未闻,径直跟着黎嬷嬷朝外走去。 秦郡王并没有直接离开,而是站在前院门口,等着谢婉。 待到谢婉上前,他冷笑了一声道:“谢姑娘,本郡王今日受教了!” 谢婉没回话,只是朝他屈膝行了一礼,然后对身后的如画道:“替我送送郡王与王长子,顺道将我备的礼送给郡王。” “是。”如画抬脚上前:“郡王与王长子请。” 秦郡王冷哼一声,抬脚朝前走去,王长子则是恋恋不舍的看着谢婉,想要跟她说些什么,可在这时候,秦郡王唤了他一声,他也只能转身离开。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,黎嬷嬷看向谢婉,笑了笑道:“第一次瞧见姑娘,老奴还在想,这么娇嫩的一朵花,莫要被这吃人的侯府给吞了去。现在看来,倒是老奴多虑了。” 谢婉朝她行了一礼:“今日多谢嬷嬷了。” “老奴也没帮上什么忙。”黎嬷嬷看着她道:“谢姑娘今日一人便处置妥当,只是……” 谢婉抬眸看她,黎嬷嬷皱了皱眉道:“她们二人不仅是女子,而且还是你的婶婶,即便你要先下手为强,也不必真的做到现在这一步,姑娘就不怕旁人觉得你太过心狠手辣么?” 谢婉闻言垂了垂眼眸:“旁人如何作想,我无法左右。” 黎嬷嬷听得这话,叹了口气,转眸看向远处道:“老奴陪伴长公主多年,腥风血雨都见过,姑娘的行事手段在老奴看来并不如何,但世间人并非都是老奴,尤其是男子,他们未必能理解姑娘的苦衷。” 说完这话,她看向谢婉,语重心长的道:“世间男子都喜欢温婉心善的,谢姑娘,过刚易折啊。” 谢婉朝她屈膝行了一礼:“嬷嬷教诲,谢婉记下了。” 如画将秦郡王与王长子送至大门前,然后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来递给秦郡王道:“这是解药,内服便能解毒。” 接着她又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来,递给他道:“我家小姐说了,郡王一直所服的助兴之物,对身子有损。这是前朝皇室的不传秘方,能固本培元补肾养精,当是小姐的赔礼。” 秦郡王闻言皱了皱眉,接过方子冷笑了一声:“你家小姐倒是懂的挺多。” 听得这讥讽的话,如画也没什么表情,只淡淡解释道:“前朝道教盛行,有许多不传世的丹方,我家小姐自幼在道观长大,多少都是知道些的。” 秦郡王收了方子,什么话也没说,直接转身离开。 王长子却没跟着走,而是对如画道:“你……告知你家小姐,我没有碰她那两个婶婶,我是真心喜欢她的。” 如画闻言掀了掀眼皮:“奴婢知道了。” 王长子朝里间看了一眼,轻叹了口气转身走了。 没过一会儿,谢婉与黎嬷嬷走了过来,谢婉对如画道:“你就不必随我去了,府上如今乱的很,你留下与方管家一道处理府上事宜,临儿也需要你照顾。” 如画虽然不似如诗那般能说会道,但她武功高,若真有意外发生,留在府中也能护住临儿的安全,再者,若是张氏等人狗急跳墙,如画也能应付的来。 如画点头应是,谢婉便随着黎嬷嬷出了门。 门外有两辆马车,黎嬷嬷领着她去了前面那辆,自己却去了后面。 谢婉没有多少诧异,抬脚上了马车。 掀开车帘,小全子立刻猫着腰朝她行了一礼:“谢姑娘。” 不是他。 谢婉顿时松了口气:“全公公辛苦了。” 小全子闻言连忙道:“不辛苦不辛苦,倒是谢姑娘受委屈了。” 马车很大,他侧身让开,蹲在了一旁的角落里,有些歉意的道:“按理来说,奴才该在外面的,可人多口杂,还望姑娘能够体谅。” 谢婉领着如诗在马车上坐下,看着他道:“全公公不必多礼,坐着便是。” 小全子立马摆手:“不用不用,这位置奴才也是蹲习惯了的,爷一生气就让奴才滚,奴才就滚到这儿蹲着。” 听得这话,如诗噗嗤一下笑出了声,谢婉瞪了她一眼,她立刻捂着嘴不说话。 马车开始驶动起来,谢婉略有些忐忑的问道:“他……现在是不是很生气?” 小全子重重点了点头:“爷气坏了,奴才已经许多年不曾见过爷生那么大的气了。但是谢姑娘也别害怕,待会儿见到爷,您哄一哄也就好了。” 谢婉闻言叹了口气:“我就没哄好他过,这回就更难了。” 如诗发现了重点,开口问道:“王爷此刻在长公主府么?” “不在啊。”小全子眨巴眨巴眼睛:“我们是去宁王府呀。” 如诗皱了眉:“这……男未婚女未嫁……” 小全子笑了笑:“所以才悄悄的去嘛。” 如诗:…… 问题是在悄悄不悄悄上么?问题是小住啊! 哪有还未成婚,就去男子府上小住的?! 然而她看着谢婉有些神不守舍的模样,最终还是没说什么。 马车在长公主府绕了一圈,在长公主府后门摘了标识,挂上了宁王府的,小全子出了车厢坐在了外面,催促马车朝宁王府驶去。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,马车也在宁王府的后门停了下来,谢婉深深吸了口气,下了马车抬脚进了宁王府。 ------------ 第077章:再无瓜葛 此时已是华灯初上。 小全子高高兴兴的领着谢婉朝里走,一路上所有的仆从看着谢婉和如诗都是目瞪口呆的模样。 谢婉倒是没觉得有什么,很早之前她就知道,宁王府连蚊子都是公的,自己的出现,必然会引起众人好奇。 倒是如诗有些不适应,低着头跟在她的身后。 小全子笑着低声道:“姑娘不必感到不自在,他们也只是讶异罢了,等往后姑娘常来,他们习惯就好了。” 谢婉低低嗯了一声。 见她应了,小全子顿时更高兴了,走路都有劲了几分。 暗处的白鹤朝白云道:“难怪爷看不上其他人,就谢姑娘这样的,百年都未必能出一个。” 白云看了他一眼:“多嘴!” 白鹤挑了挑眉:“我说的可都是实话,不然全公公为什么那么护着谢姑娘?还不是因为他知道,主子若是真的错过了谢姑娘,这辈子还不知道能不能碰到第二个。” 白云这回没反驳他的话,只淡淡道:“咱们是暗卫,这些事情自有全公公操心,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。” 小全子领着谢婉来到书房门前,让她稍等片刻,自己先进屋通报:“爷,谢姑娘来了。” 李彧依旧在处理公务,闻言顿时皱了眉,头也不抬冷声道:“谁允她来的?” 小全子看了他一眼,低声道:“是奴才将谢姑娘领来的,长公主派黎嬷嬷用了小住的名义将谢姑娘带出了府,这会儿天色都暗了,若是再将人送回去,长公主的话怕是不好圆。” 听得这话,李彧抬眸看他,语声冷冽:“小全子,你越来越放肆了!” 小全子扑通一声跪了下来,低着头道:“爷,您要罚奴才,怎么罚都可以,但现在,谢姑娘她来都来了。” 李彧看着他的模样,冷了眉眼:“让她在外间跪着!” 小全子闻言一愣,连忙开口道:“爷……” 李彧冷声打断了他的话:“再多说一个字,她怎么来的,就怎么送回去!” 小全子闻言顿时闭了嘴,缓缓起身来到外间,看着谢婉有些开不了口。 谢婉朝他笑了笑:“无事的,我听见了。” 说完这话,她便在门口跪了下来。 小全子叹了口气,却也不敢多说什么,毕竟一个在屋内,一个在屋外,说什么其实都是听得见的。 如诗见谢婉跪着,自然也想跟着跪下,小全子一把拦住她,低声道:“王府并无丫鬟,若是你再有个不适,谁来照顾姑娘?你且先随杂家前去安顿下来再说。” 如诗看了谢婉一眼,见她点头,这才跟着小全子走了。 谢婉跪在门口,探身朝屋内看了一眼,瞧见了正在伏案处理公务的李彧。 烛火下,他的五官显的越发立体,整个人也显得更为英俊,只是脸上的冷色,久久不散。 谢婉犹豫了一会儿,收回目光抬脚起身,然而她刚刚抬了一条腿,屋内就传来了李彧冷冽的声音:“跪着!” 他这回是真的生气了,而且还气的不轻。 谢婉叹了口气,重新跪了下来。 整个院子静极了,只有屋内响起的纸张翻动的声音。 谢婉的腿跪的生疼,即便她不断变换着跪姿,也依旧疼的可以。 过了一会儿,小全子回来了,他低声对谢婉道:“奴才让如诗先在院子里候着了。” 谢婉知道他是为了她和如诗好,毕竟如诗在这儿,很容易受牵连,当即朝他点了点头,由衷的道:“多谢全公公。” 小全子连忙道:“谢姑娘不必同奴才这般客气,奴才先进去了。” 谢婉点头嗯了一声。 小全子进了屋,瞧着李彧的脸色什么话也没敢说,只站在一旁恭敬的伺候着。 虽说谢婉在外面挨了罚,可在他看来也是值得的,毕竟谢姑娘有一晚上的机会,能够哄爷,总比两人不见面什么话也不说,就任凭隔阂滋长的好。 时间一点点过去,谢婉从华灯初上跪到了夜半三更,期间李彧还用了晚饭。 最忙碌的人是小全子,他跑进跑出,不仅安顿好了如诗,没让她跟着挨饿,还悄悄给谢婉塞了两块点心。 月挂柳梢,屋内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,歪坐在一旁的谢婉立刻直起身子,低着头乖乖跪好。 脚步声渐渐靠近,最终一双黑色的皂靴从眼前掠过,她连忙伸手攥住了他的袖口,抬眸委屈的看着他。 李彧却没有看她,只闭了闭眼冷声道:“你可以不用跪了,明日一早回去,从今往后,你与本王再无瓜葛。” 说完这话,他一甩衣袖,直接将衣袖从她手中抽出,大步离去。 谢婉的手缓缓垂落了下来,她垂了眼眸,跪在那儿一动未动。 小全子看了看跪着的谢婉,又看了看李彧的背影,着急的道:“爷……” 李彧冷冷的看着他:“再多说一个字,本王就将你送回宗人府。” 李彧说过很多次要处置小全子,最常说的便是发配宁古塔,可小全子知道,那也只是吓唬他罢了。 然而送回宗人府,却不是吓唬,而是真真切切的惩罚,一旦被送回,就代表着他真的被厌恶被舍弃了。 小全子知晓是他自己逾矩了,事实上主子爷已经对他多有纵容,否则,就凭他的那些自作主张,发配十次都够了。 他不敢再说话,只沉默着跟在李彧身后离开。 书房的灯熄灭了,灭灯的小内侍看了眼跪着的谢婉也没敢劝,只挂了盏灯在廊下,然后便走了。 如诗悄悄走了过来,低声劝道:“小姐先起来歇着吧,明日再想想办法。” 谢婉抬头看了看天,对她道:“听我的,你现在赶紧去休息,最好能睡上一觉。” 如诗不明所以:“为什么?小姐在这儿,奴婢怎么可能睡的着?” 谢婉看着黑漆漆的天空,低声道:“因为你若是现在不睡,往后几天可能就没有睡觉的时候了。待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,没人唤你之前,都不要出来,快去吧。” 如诗与谢婉这点默契还是有的,她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,但十分明白,一旦谢婉说这般她听不懂的话,便代表着将会有事发生。 于是她立刻道:“奴婢听小姐的。” 如诗走了,院子里就剩下了谢婉一个人。 黑漆漆的夜晚,廊下一盏灯火。 静谧许久忽然风起,轰隆一声,电闪雷鸣。 ------------ 第078章:眼前人是心上人 小全子刚伺候着李彧退下外衫,忽然屋外划过一道亮光,将屋内都给照亮了一瞬,紧接着雷鸣声响起。 小全子有些担忧的道:“不知道谢姑娘是不是还跪着,要下雨了。” 李彧抬眸看了眼屋外,掀被上榻,冷声道:“她即便现在跪着,也不过是种手段罢了,待到雨大了,她挨不住自然会回去。” 小全子闻言没有说话,只默默吹熄了灯盏,退出了房间。 他关上门,安排好了守夜的内侍,匆匆忙忙就朝书房走。 又是几道电闪雷鸣,狂风大作,豆大的雨滴终于落了下来。 小全子顶着风雨一路小跑来到书房,远远的便瞧见跪在廊下的身影,他连忙上前,蹲下身子劝道:“谢姑娘,您先起身回去吧,爷已经歇下了。” 谢婉抬眸朝他笑了笑,柔声道:“无妨的,全公公不必管我。” 不管怎么可能? 小全子着急道:“爷打小就是个极有主见的,最厌恶的便是被人逼迫,谢姑娘这般聪慧,当明白爷气的到底是什么,听奴才一句劝,姑娘还是先回去歇着吧,您这般做,弄不好会适得其反。” 谢婉没有动,任凭风雨穿过连廊落在她的身上,她轻叹了口气道:“全公公的好意我心领了,但我还是想在这儿等着,公公先回去吧。” 小全子闻言顿时一阵头疼,一个个的怎么都这么倔呢! 眼瞧着劝不动,他只能转身离开,叫来一个内侍给谢婉送伞,虽然他知道,这伞多半是不会派上用场的。 小全子回到主屋外,看了看外间疾风骤雨,又看了看黑漆漆毫无动静的屋内,急的团团转。 这般大的风雨,都将守夜的他们淋湿了,更不要说跪在外面的谢婉了。 有内侍劝小全子回去歇着,这边由他们守着便成,小全子急的恼声道:“你觉得杂家能睡的下?!” 里间睡着一个祖宗,那边外间跪着一个祖宗,一个比一个倔,他能睡的下就有鬼了! 冷,腿疼。 谢婉浑身都湿透了,虽然她是跪坐着,可这么长时间下来,又是风又是雨的,双腿都已经麻木。 她现在有些羡慕那些身体不好的娇小姐,三两下晕过去,既不显得她半途而废,又显得她受了委屈。 奈何她从小就捉鸡撵狗,身体好的不行,装晕怕是都装不像。 她转了身子,正面迎向外间的风雨,任凭雨水打在脸上。 还别说,其实静下心来之后,看着雨景也别有一番风味。 小半个时辰过去,小全子打着伞又匆匆而来,看着已经发白的脸,和因为冷而有些颤抖的肩,着急的道:“谢姑娘,您就别倔了,爷他已经睡下,是不会来了,留的青山在,不怕没柴烧啊!” 谢婉很是歉意的看着他道:“让全公公担忧了,可我觉得,若是我这次不能把他哄好,往后有柴也没地儿烧了。” 小全子闻言沉默了。 其实依着他对自家爷的了解,他明白谢姑娘的话是完全有道理的。 他叹了口气道:“既然姑娘主意已定,那奴才冒死再帮您说一声。” “不必了。” 谢婉朝他挤出一个笑容来:“我跪着是反省,但若公公去通报,连累了公公不说,还坐实了我逼迫的罪名。左右我也只跪这一夜了,若是他当真不闻不问,我也就当是还了他几次相助的恩情。” 小全子闻言长长叹了口气,他有些失落的道:“也罢,全看姑娘和爷的缘分吧。” 能做的,他都做了。 小全子又回到了主院,站在廊下呆呆的看着外间的风雨。 这老天似乎是在考验谢婉似的,明明是暴风雨,下起来却没完没了还越来越大。 电闪雷鸣,将几个内侍都吓了好几跳。 屋内的李彧躺在榻上,睁眼看着帐顶,一下又一下的闪电照亮了屋内,雷鸣声震耳欲聋。 他闭了闭眼,忽然坐起身来,朝外间唤道:“小全子!” 小全子闻言顿时大喜,连忙推开门走了进去:“爷。” 李彧揉了揉眉间,冷声问道:“什么时辰了。” 小全子躬身回答道:“已经是寅时,再过不久爷就该起身上朝了。” 李彧闻言沉默了下来,过了片刻,他还是开了口:“她还跪着?” 小全子嗯了一声:“奴才劝过许多次,谢姑娘却说,左右也只跪这一夜了。” “呵!” 李彧冷笑了一声:“死不悔改!那就让她继续跪!” 话音刚落,外间忽然接连两道电闪,将屋内照的透亮。 轰隆,轰隆两道雷声,好似将屋子都震的晃动。 李彧忽然掀了被子下榻,冷声道:“更衣!” 小全子闻言面上一喜,立刻上前为他更衣,一边更衣一边道:“谢姑娘脸色都发白了,外间又是风又是雨的,整个人都打着颤,奴才劝过好几次,可她却不肯起身,性子倔的跟爷年少时一模一样。” 李彧冷眼看他,小全子缩了缩脖子,还是将话说完:“谢姑娘真的挺难的,奴才本以为,她那祖母和婶婶,再糊涂也只是想要将她许配给秦郡王王长子罢了,可去了才知晓,她们竟然盘算着,直接玷污了谢姑娘的身子!” 此言一出,一股浓烈的威压带着怒意瞬间席卷而来,恰巧电光闪过,照亮了李彧冷然的面色。 小全子看了一眼便连忙低了头,取了披风为他披上。 李彧抬脚出了门,一旁的内侍连伞都没来得及撑开,他便已经大步迈入了风雨之中。 小全子一把抢过内侍手中的伞,撑开之后,快跑着追了上去。 雨一直在下。 谢婉现在已经冷麻木了,她觉得,这会儿她的脸色应该跟鬼差不多。 一个闪电下来,肯定能把别人吓个半死。 就在她苦中作乐的时候,终于听到了快步而来的脚步声。 谢婉转眸看去,迎上了那道带着冷色也带着复杂的目光。 他还是来了呀。 嘴硬心软。 她忍不住朝他扬起笑容,看着他大步朝她而来。 李彧来到她面前,看着她惨白的小脸,还有因为冷而瑟缩轻颤的肩膀。 他没有开口,只眸色复杂的看着她,看着她一脸的傻笑,看着她衣衫浸湿而显得几分单薄的身子。 过了片刻,他才冷声开口道:“谢婉,你把本王当成了什么人?” 谢婉眨了眨眼,没有回话。 而是一点点的伸出手,牵住了他的手,然后轻轻拽了过来,将自己的脸贴在他的掌心,轻轻蹭了蹭,哑声开口:“海上月是天上月,眼前人是心上人。” ------------ 第079章:他是宠我的 心上人。 为他们撑伞的小全子,虽然淋着雨吹着风,冷的瑟瑟发抖,可心里却好似吃了糖一般,甜的让他忍不住扬起唇角。 李彧垂眸看着谢婉,此刻的她其实很狼狈,原本不点而朱的双唇此刻却泛着白,浑身淋湿,头发湿漉漉的搭在脸颊上,末端还在滴着水。 她的动作亲昵,眼睛湿漉漉的像极了懵懂的小鹿,眼巴巴的看着他,带着几分欣喜还有几分期盼。 掌心是她柔嫩的肌肤,触手的那一霎,是一片冰冷,此刻却比他的掌心还要热。 李彧忽的皱了眉,抽回了自己的手。 谢婉先是一愣,看着他的眼神瞬间就带了几分受伤和失落,缓缓垂下了眼眸。 李彧垂眸看着她,皱着眉头伸手解了披风罩在她身上,而后弯腰俯身一把将她抱了起来,大步朝外走。 忽然腾空而起,谢婉顿时一惊,她急忙伸手勾住他的脖子,看着他坚毅的下巴,抿紧的薄唇,闻着他身上好闻的气息,甜甜的笑了。 她轻轻的将头靠在他的肩上,乖巧的依偎在他怀里,眼里满满都是欢喜。 李彧垂眸看了她一眼,喉结微动却什么话也没说,只抱着她大步朝主屋的院子里走。 守在门口的一众内侍,看着李彧抱着谢婉大步而来,齐齐像是被人点了穴,一动不动。 直到小全子喊了一声:“都傻站着做什么?” 几个内侍才连忙让开了位置,垂了眼眸。 李彧的主屋有个偏房,房中是沐浴的水池,引了温泉水,随时都是热的。 他抱着谢婉进了偏房,将她放下,看着她冷声道:“先沐浴。” 谢婉看了看他身上的湿迹,低低开口道:“你也湿了。” 李彧闻言身子一僵,深深看了她一眼,什么话也没说直接走了出去,关上了门。 谢婉看了看关上的房门眨了眨眼,她只是说了客观事实而已,没有邀请他一起洗澡的意思,她是无辜的。 看着屋内冒着热气的水池,她扬了扬唇角,褪下衣衫,缓缓步入池中。 李彧大步出了偏房,来到主屋堂中,顺手给自己倒了杯凉茶一饮而尽,然后开口对小全子道:“将她的丫鬟叫来伺候,再去一趟太医院将刘院使唤来,就说是本王偶感风寒有些不适,顺道再通知宫中,让陛下今日自己早朝。” 小全子闻言笑的见牙不见眼:“是,奴才这就去。” 他立刻转身,身后李彧却又开了口:“等等。” 小全子停了脚步,李彧看着他道:“她在发热,让她的丫鬟快些,免得她在池子里晕过去,让刘院使也快些。” 小全子一听顿时急了,应了一声是,便冲进了雨里。 外间依旧风大雨大,好在电闪雷鸣已经消失,李彧坐在屋内,又饮了一杯凉茶,这才起身进了内室,换下了湿了的外衫。 内室与偏房仅有一门之隔,他听着里间传来的水声,微微垂了眼眸。 如诗没有休息,这么大的暴风雨,只要一想到谢婉还在外间跪着,别说休息了,她连坐下都觉得如坐针毡。 可她知道谢婉的性子,知道小姐若是要做什么事儿,那必定是有打算的,她不敢冒然前去坏了小姐的计划。 直到小全子来叫她,三言两语说了情况,让一个内侍领她前去的时候,她这才匆匆收拾好东西,出了门。 进了主屋一开始她没瞧见人,直到进了内室,才看见坐在床边手捧着书的李彧。 她连忙行了一礼:“奴婢见过王爷。” 李彧嗯了一声,合上书朝外走去,淡淡道:“她在里面。” “是。”如诗目送着他离开,这才匆忙进了内室,瞧见靠在池边的谢婉,急忙上前,伸手摸了下她的额头,心疼道:“小姐这又是何必?” 谢婉朝她笑了笑:“我没事。” 如诗都快急哭了“都已经这般烫了,怎么会没事?” 谢婉伸手摸了下自己的额头,后知后觉的笑了笑:“原来发烧了啊,我还以为我壮的跟头牛似的,不会生病呢。” 如诗闻言忍不住抱怨道:“奴婢担心死了,小姐还有心情笑!” “让你担心了。”谢婉朝她安抚的笑了笑:“放心,以后我不会故意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了。” 听了这话,如诗这才好受些,她看了看一旁沐浴的用具,犹豫着道:“小姐用这些么?” 谢婉笑着点了点头:“嗯,我恨不得把他所有的东西都用一遍,然后让他无论做什么都能想起我。” 如诗闻言笑了,取了东西过来为她沐浴:“小姐还是同以前一样,一旦生病话就多了。” 谢婉嗯了一声,朝窗户外看了一眼:“现在是什么时辰了?” “快要卯时了。” “他还在外面?” “嗯,奴婢来的时候,王爷还在内室看书,刚刚才出去。” 谢婉闻言又笑了:“我还真是有做妖妃的潜质,头一回到他府上,就耽误他上早朝了。” 听了这话,如诗吓了一跳:“小姐可不能乱说,什么妖妃不妖妃的,若是被王爷听见了,可不好!” 谢婉哼了哼:“他许过我侧妃之位,侧妃也是妃嘛,怕什么?再者说了,我可不想当他的侧妃,他只能娶我一个人!” 如诗闻言冷汗都下来了,朝门口看了一眼,低声道:“小姐,你少说两句,每次你一生病,就什么话都往外说,这里可不是侯府!” 谢婉哼了哼:“我才不怕呢,他是宠我的。” 外间的李彧握着书的手一紧,朝里间看了一眼,又收回目光。 沐浴完,谢婉才真的知道自己病了,她不会晕,不代表她不会病。 她头昏脑涨的走出偏房,只穿了里衣,对她而言已经是包裹的很严实了。 如诗跟在她的身后急的要跳脚,一边给她擦头发,一边看着她跌跌撞撞就往床上爬! 那可是宁王的床! 如诗着急道:“小姐!” “嗯?”谢婉回头看她一眼,瞧着她着急的模样,出声安慰她道:“放心吧,我不会把床弄湿的,我头朝外面,等你擦干了我再睡正。” 说完这话,不等如诗劝阻,她就已经爬上床,然后将脑袋枕在床沿上,仍由墨发垂落。 她闭了眼,淡淡道:“快擦吧,我有点头晕,还有点冷。” ------------ 第080章:蛇蝎心肠的我 听她这么说,如诗哪还在乎睡的是谁的床,立刻扯过薄被为她盖上,然后急忙给她绞发。 外间的李彧垂了垂眼眸,忽然放下手中的书起了身,朝内室走去。 正在为谢婉绞发的如诗一惊,急忙解释道:“王爷,小姐她很是不舒服……” 她话没说完,便又闭了嘴,因为李彧压根就没看她,而是径直来到床边,然后坐了下来。 眼前笼罩了阴影,谢婉睁开眼瞧见是他,立刻朝他露了一个笑容。 然后牵过他的手放在脸颊上,一个转身,挨上了他的腿,依偎在他身边,有些撒娇又有些抱怨的道:“我生病了。” 李彧垂眸看着她,淡淡嗯了一声。 谢婉嘟了嘟嘴,轻哼:“都是你害的。” 李彧:…… 恶人先告状,也不过如此了。 他冷笑了一声,正要说话,她却抬起身子,得寸进尺的将脑袋枕在了他的大腿上,然后亲昵的道:“不过没关系,我原谅你了。” 李彧:…… 一旁半跪着给她擦头发的如诗,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,李彧垂眸看了她一眼,淡淡道:“继续。” 如诗闻言连忙跪走两步,一边给谢婉绞发,一边暗自庆幸,好在先绞了发根,不然这会儿王爷也得一身湿。 嫌弃大掌放在脸上不舒服,谢婉又拽了他的手,放到锁骨处,像是抱着一个什么珍宝似的双手拢着。 墨发垂落,更衬的她雪肌娇嫩。 嫩滑的雪肌,触手却带着热,让李彧皱了皱眉。 他想抽回手,谢婉却低低道:“冷。” 李彧垂眸看了眼她依旧湿漉漉的长发,朝外间冷声吩咐道:“生一盆炭火来。” 外间立刻有内侍应了一声。 谢婉闻言笑了,娇声道:“我就知道,你是宠我的。” 李彧垂眸看她,没有说话。 谢婉抬头朝他看去,有些委屈的道:“你还在生我的气是么?” 李彧闻言终于答了她的话,冷声开口道:“不应该?” “应该的,换作是我,我也生气。可我没有办法。” 谢婉轻闭上眼,自嘲的笑了笑,低低的道:“李彧……我没有人可以依靠了,你不知道,我有多害怕今天你不会派人来救我。” 她絮絮叨叨的将今天的事情说了一遍:“我在屋内燃了毒香,那毒能使人麻痹不能动弹,我那两个婶婶走了,独独将我留下面对秦郡王父子,那王长子还想要亲我。可我……只想被你亲的。” 话音刚落,李彧的眉头忽然紧皱,面色也冷了下来。 如诗连忙道:“王爷恕罪,小姐自小病了之后便总是喜欢说话,还非要旁人陪着,若是有错言,绝非小姐本意。” 李彧闻言嗯了一声,垂眸看着谢婉。 谢婉转了身埋首在他怀里,低低的道:“我将王长子打晕了,还给不能动弹的秦郡王喂了毒,顺道还将他随着携带的助兴之药也给喂了,我还威胁他,让他宣称与我两个婶婶有奸情,否则大家就一起死。” 说完这话,她从他怀中抬起头来,看着他道:“我是不是很坏?” 不等李彧回答,她却已经给了答案:“我很坏,可更坏的还在后面。我将我那两个嫂嫂关在屋子里,然后给她们喂了秦郡王身上的药,就将秦郡王和王长子,还有他们的两个侍从也一并关了进去。” 听得这话,李彧皱了眉。 谢婉朝他笑了笑:“看吧,你也觉得我很坏。但,我不觉得。” 如诗的冷汗这回是真的下来了,她连忙道:“小姐,别说了。” 谢婉却不理她,垂了眼眸面带冷色道:“我让人奸污了我的两个婶婶,我知道世人若是知晓,必然会骂我心狠手辣,骂我不顾念亲情,骂我蛇蝎心肠。可我不后悔。” “因为,若不是我能自保,被奸污的人就是我。我不顾念亲情,她们就顾念了么?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自身罢了。世人或许会说,你又没有受到伤害,你又没有真的被奸污,何须做到这一步?” “可我就是这样的人,我就是睚眦必报,我没受到伤害,那是因为我能自保!不然的话,我的下场便是如她们一般!我不会等着被伤害了才出手反击,谁若是要害我,我必会在那之前将他给害了!黎嬷嬷说,男子都喜欢温婉心善的,那……” 她抬眸看他,认真的问道:“这样蛇蝎心肠的我,你还喜欢么?” 李彧垂眸看她,迎上她略带忐忑的目光。 他没有回答,而是开口问道:“你就不怕秦郡王报复?” “怕啊。”谢婉垂了眼眸,轻叹了口气:“所以我给你送了东西带了话,期盼着你能去救我,如果秦郡王看到你,他肯定就不敢报复我了,只是你没有去,去的是黎嬷嬷。” 她语声里的失望怎么也遮掩不住,李彧沉默了一会儿,冷声开口道:“未必。” 此时内侍端着火盆走了进来,如诗连忙接过火盆,放在床边,借着火盆的热气,小心翼翼的烘烤着谢婉的头发。 身上和脑袋都暖烘烘的,谢婉有些困了,但御医还没来,她不想现在睡了之后又被喊起来。 于是她又把李彧的手牵了过来,一下一下的玩着他的手指,与他手指纠缠:“我知道你气我经常算计你,在长公主府上的事儿就不提了,马场上我还利用你。其实你说的没错,我是知道你在,所以才敢对孔月茹动手的。” “可那不是利用和算计,而是信任。从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,我就喜欢你了,那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悸动,与你四目相对,我能明显感觉到,你对我也是一样的,所以我在赌,赌你会如同我放不下你一般,放不下我。” 李彧垂眸看她:“你话太多了。” 谢婉:…… 她有些委屈的看了他一眼:“我生病了,话就多的。” 她像是一个不讲理的孩子,偏偏还理直气壮。 李彧垂眸看她,最终还是什么话也没说,仍由她在那絮絮叨叨的说着,她对他不是算计,只是因为他太冷漠了,她想要证明自己也是被喜欢着的罢了。 啰嗦,却并不让他觉得聒噪。 刘院使背着药箱,一路小跑而来,靴子都湿了。他站在屋内隔着帘子,恭声唤道:“王爷。” 李彧闻言想要起身,谢婉却拽着他的手不放,还嘟着嘴委屈的看着他。 李彧沉默了一瞬,终究还是没有动,只转眸朝外间道:“进。” ------------ 第081章:现在知道急了 刘院使进了屋,瞧见眼前这一幕,顿时就傻了眼。 是他眼花了么?! 居然有个女子,只穿着中衣,连发髻都没梳,就这么…… 就这么躺在宁王的床上,还将脑袋枕在宁王的腿上?! 这…… 肯定是他进门的姿势不对。 刘院使抬手擦了擦自家眼,再朝床边看去,美人还在。 李彧顺着他的目光垂眸看了眼谢婉,抬手将她抱起在床上放正,他想要起身,谢婉却又抓住了他的手不放。 他又重新坐了下来,转眸朝刘院使道:“她淋了雨,正在发热,还有些发寒。” 刘院使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幕,直到李彧出声说了病情,身为医者的本能才让他回过神来。 他连忙抬脚上前,也没敢往床上看,只垂眸道:“姑娘,老夫请脉。” 谢婉闻言这才松开李彧的手,把胳膊伸了出去。 刘院使身为太医院院使,这一生为无数人诊过脉,而且身为医者,他对人体骨相早就了如指掌,当榻上之人皓腕伸出的那一刻,他便知晓,此人绝对是难得一见的美人。 不仅仅是因为美人雪肌无暇,肤如凝脂,更是因为她的骨相。 他心头暗叹了一声宁王好眼光,而后便凝神开始诊脉。 诊脉完了之后,他犹豫了一会儿朝宁王问道:“不知可否看看姑娘的面色?” 李彧点了点头,刘院使这才探身朝床上看了过去,瞧见谢婉的那一瞬,即便是他眸中也闪过了惊艳,毕竟对美的欣赏是人的本能。 他看了看谢婉的面色,声音都比平常轻柔了些:“请姑娘张口,让老夫瞧一瞧舌苔。” 谢婉乖乖伸了舌头,李彧看了一眼,便立刻移开了目光。 所谓望闻问切,刘院使看完之后,又问了问谢婉的感受,最后转眸对李彧道:“姑娘是寒气入体,好在底子不错,并无大碍,退了热休养两日便可。只是……” 李彧闻言皱眉:“只是什么?” 刘院使道:“只是姑娘寒气颇重,尤其是两腿之上的寒气,需连着泡养三日,再配以针灸方能根除,否则容易落下病根。” 听得这话,如诗的眼眶顿时就红了,她哽咽着道:“我家小姐,在外间跪了近五个时辰。” 酉时入府三刻入府,寅时三刻起身,确实是整整五个时辰。 刘院使惊呆了,目瞪口呆的看着李彧:“王爷……” 果然心狠手辣!连自己心爱的女子都能这般狠心! 李彧没有辩驳,看了一眼床榻上的谢婉,转眸朝刘院使问道:“泡养是温水即可,还是需要佐以药物?” 刘院使连忙回答道:“需要佐以药物,老臣待会开方子。” 知晓了病的起因,他看向如诗问道:“姑娘平日可有禁忌之物?上次进食是在何时?” 如诗连忙回答道:“小姐没有禁忌之物,上次进食还是在昨儿个午时。” 午时,也就是说,已经整整十个时辰没有用过饭。 听得这话,刘院使的脸色就更不好了,他看了李彧一眼,虽不敢出声责怪,可眼神却表达得清清楚楚。 李彧也皱了眉,但他没有开口。 谢婉看着他的模样,连忙开口道:“还是吃了两块点心的。” 这跟没吃,有什么区别? 刘院使叹了口气,对如诗道:“先熬些粥,让姑娘进食,空腹服药对身子有损。” 说完这话,他又补了一句:“女子最忌湿寒入体,若是严重些落了病根,往后子嗣不易。” 李彧闻言转眸看他,冷声道:“刘院使医术高明,想必药到病除。” 刘院使:…… 现在倒是知道急了,早点干嘛去了! 然而这话他不敢说,只应声道:“好在姑娘湿寒入体时日尚短,只需按时服药,必定能根除的。老臣这就去开方子。” 此时床上的谢婉开了口:“院使事务繁忙,针灸一事也不好劳烦院使来回奔波,还劳烦院使将针灸之法告知,我自己行针便可。” 听得这话,刘院使有些讶异:“姑娘会医?” 谢婉实话实说:“只是略懂皮毛,依着针法行针还是可以的。” 刘院使点了点头,当即便将行针之法告知了她,然后便退了出去开方子了。 如诗连忙跟了出去,屋中只剩下了谢婉和李彧两人。 李彧垂眸看着她,眉头紧皱沉默不语。 谢婉吸了吸鼻子,嘟了嘴委屈的道:“你以后不能再让我跪了,好疼的。” 李彧静静的看着她,沉默了许久,忽然咬牙道:“本王有时恨不得,直接一剑宰了你,一了百了!” 说完这话,他一甩衣袖大步离去。 谢婉闻言愣了愣,而后便扬起了唇角,偷偷笑了起来。 他对她又爱又恨,还偏偏拿她没办法的样子,真是可爱! 刘太医写好方子的时候,换了一身衣衫的小全子到了,他接过方子对如诗道:“你照顾姑娘吧,剩下的事情杂家去做便成。” 如诗对王府并不了解,即便想亲力亲为也是不成,当即便点头道:“劳烦全公公了。” “何来劳烦的话。”小全子叹了口气:“若不是杂家自作主张,姑娘也不会受这般苦。” 坐在一旁看着书的李彧,闻言抬眸看了他一眼。 小全子仿若未觉,拿着方子就出了门。 如诗看了一眼李彧也没说话,转身进了内室。 李彧:…… 这里,好像是他的王府。 宁王没有上朝,还唤了太医院院使前去王府诊脉,消息传到宫中的时候,文昭帝李忱正在辛贵妃的床上睡的正酣。 当大太监将消息告知他的时候,他微微皱了皱眉,有些不耐烦的道:“甚烦!就不能休朝一日?” 大太监一脸的无奈:“陛下,朝臣已经在候着了。” 听得这话,文昭帝也只能起身,他转眸看向床榻上有些失神的辛贵妃,笑了笑道:“爱妃,用不用朕派你前去探望?” 辛贵妃闻言回了神,连忙回道:“陛下说笑了。” 文昭帝看着她的模样冷笑了一声:“你的春秋大梦,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!” 辛贵妃闻言垂了眼眸,并不说话,文昭帝看着她的模样心头也是恼怒,一甩衣袖走出内室:“更衣!” 辛贵妃的心腹宫女低声道:“娘娘,该您为陛下更衣的。” 辛贵妃闻言非但没有动,反而又躺回了榻上:“伺候陛下的人很多,少了本宫也不碍事。” ------------ 第082章:您有喜了 小全子和如诗跑的太快,刘院使一肚子的医嘱,找不到人说。 他看了看李彧,李彧看了看他。 最终刘院使还是硬着头皮开口道:“姑娘湿寒入体,这两日需要静养,三餐以清淡为主,忌辛辣。还有,屋里的火盆该撤了。” 李彧闻言皱了皱眉:“她说冷。” 刘院使:…… 冷就放火盆?当是寒冬腊月么? 刘院使轻咳了一声:“姑娘畏寒,乃是出热之相,多加一床薄被即可,待到热起,被子也要撤了。王爷不必担忧,姑娘身子底子甚好,服药之后,三日便能痊愈。” 李彧闻言嗯了一声,看着他开口道:“今日,你是来为本王诊脉。” 刘院使连忙行礼:“王爷放心,老臣省得的。” 毕竟,宁王有了心上人这事儿若是传了出去,京城怕是要变天。 刘院使走了,外间的雨势也渐渐减弱,天也快亮了。 李彧坐在屋内,腕间的玉珠褪到了手中,手指轻轻拨动。他看着外间的雨,耳旁萦绕的却是里间谢婉哼哼唧唧的撒娇声。 “如诗,我腿疼。” “奴婢帮小姐揉揉。” “我脑袋也疼。” “那奴婢先揉脑袋。” “我冷,我还想喝水。我又饿……如诗,生病好难受……” 李彧闭了闭眼,腾的一下站起身来,重新将玉珠套回腕间,大步朝内室走去。 如诗正急的团团转,瞧见他进来,也没顾得上行礼。 李彧大步来朝床边坐下,对她道:“最左边的箱柜应该是放被子的地方,取一床薄被来。” 如诗连忙照做,翻了左边的柜子,取了一床薄被。 她正要去给谢婉盖上,李彧却伸手接了过来,一边给谢婉盖被子,一边道:“你将火盆端出去,顺道在外间寻一内侍,让他去拎壶热水进来,再去催催小全子,将粥送过来。” 如诗本来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,不知道如何是好,听得他的吩咐之后,瞬间便如同有了主心骨,立刻依着他的吩咐去办。 屋内只剩下了谢婉和李彧二人。 两床薄被加身,谢婉就剩下一张精致的小脸露在了外面,她两眼亮晶晶的看着李彧,眸中带喜唇边带笑。 李彧替她掖了掖被角,什么话也没说,就这么与她四目相对。 过了片刻,他才开口道:“不是到处疼?” 谢婉扬起一个笑容来:“看见你就不疼了。” 模样有些傻气。 话也很傻。 李彧皱了皱眉:“但是,本王看见你就头疼。” 谢婉:…… 她眨了眨眼,有些无辜的看着他:“那我以后乖一点好不好?” 李彧不相信她的话,就如同,他一而再再而三说与她再无瓜葛一般,说多少次都是无用。 更何况,她到现在也依旧没有觉得她自己有错,只想着胡搅蛮缠,糊弄过去。 李彧没有接话,静静的看着她。 这时如诗端着水进来了,内侍们其实一早就备好了,就等着一句吩咐。 水端到了床边,谢婉却不肯喝,而是撒娇伸出手晃了晃李彧的袖子:“我想要你喂。” 如诗闻言头皮一紧,连她都开始觉得自家小姐有些过了,毕竟宁王有多冷酷无情,她可是亲眼看见过的。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,宁王只是沉默了片刻,便伸手将小姐扶了起来,然后从她手中接过了杯子。 李彧将水递到了谢婉唇边,谢婉咕噜咕噜喝完,抬眸看着他撒娇:“我还要。” 李彧将杯子递给如诗,淡淡道:“待会儿粥便来了。” “好吧。”谢婉轻叹了口气,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薄唇,她忽然凑上前吧唧亲了一口,然后脸色爆红,一把躺下扯过被子盖住脑袋,鸵鸟似的道:“我睡着了!” 如诗羞红了脸,急忙低头猫着腰退了出去。 唇上柔软的触感似乎还在,李彧愣在那儿,看着被子里的那一团良久,这才回了神,伸手扯了扯她的被子。 谢婉拽紧了被子:“不,我不出来,我睡着了。” 李彧扯了几下没扯动,语声顿时就冷了下来:“你还在发热,若是想热死自己,就继续这么捂着!” 听了这话,谢婉默默的拉了拉被子,露出脑袋来。 李彧看着她已经红的快要滴血的面颊,轻叹了口气,站起身来道:“你好生歇着。” 谢婉转眸看着他离开的背影,眨了眨眼。 这人,真的好难哄啊。 难道要她伸舌头才行? 若是平日里的她,必然能想出彻底哄好他的办法来,然而现在她昏昏沉沉,脑袋压根就转不了起来,她只能嘟了嘟嘴,乖乖躺好。 李彧出了屋外,让如诗进去伺候,自己则站在窗前,吹着外间的风。 那柔软的触感,还有带着几分甘甜的气息似乎久久不散,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,垂了眼眸。 谢婉用了粥,服了药,便沉沉睡去了。 疾风骤雨,渐渐转成了小雨,仍旧在淅沥沥的下着。 临近午时的时候,长春宫的辛贵妃身子不适,点名让太医院刘院使请脉。 刘院使背着药箱进了长春宫,辛贵妃躺在榻上,任由刘院使为她把脉,沉默了片刻后,她突然开口问道:“听闻刘院使今儿个一早去宁王府为宁王诊脉了?” 刘院使垂着眼道:“回贵妃娘娘的话,确有此事。” “不知宁王身子可好?” 许是觉得问的太过直白,辛贵妃开口道:“宁王替陛下处理朝政,身子可不能有损,不然陛下就得辛苦了。” 刘院使神色不动,只淡淡开口道:“宁王殿下身子骨很好,不过是昨日染了风寒,有些不适罢了,修养个两三日便能痊愈。” 辛贵妃闻言笑了:“刘院使可不必骗本宫,就宁王那个性子,区区风寒莫说是休息了,他连御医都不会招。” 说完这话,她压低声音问道:“他……是否真的病的很重?” “宁王殿下确实只是染了风寒,贵妃若是不信,可以去查御药房的药方。” 刘院使松开搭脉的手,往后退了一步,躬身行礼:“恭喜贵妃,您有喜了。” 辛贵妃闻言呆住了:“你说什么?” 刘院使躬身又将之前的话重复了一遍:“恭喜贵妃,您有喜了。” ------------ 第083章:新账旧账一起算 寻常妃子听到有喜,必定欢喜不已,然而辛贵妃听闻,不仅没有喜色,脸色还白了几分。 好在身边的大宫女玉珠机敏,笑着道:“让刘院使见笑,娘娘她这是太过欢喜,一时回不过神了!” 听得这话,辛贵妃这才在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来,让玉珠取了银子赏给刘院使。 刘院使眼观鼻鼻观心,身为太医,能坐到院使的位置上,他早已习惯了装聋作哑,领了赏钱便退下了。 他一走,辛贵妃当即砸了榻上的玉枕,嘭的一声,将周遭的宫女太监都吓了一跳。 玉珠连忙屏退左右,扑通一声跪了下来,看着辛贵妃道:“娘娘,您也该有自己的孩子了。” 辛贵妃闻言凄楚的冷笑了一声:“自己的孩子?不是他的孩子我要了做什么?!” 玉珠叹了口气,低声道:“娘娘,人是要向前看的,您就算是不为了自己着想,也该为相府着想。更何况,您都已经是贵妃了,若是没个孩子傍身,往后可如何是好?” 相府除了辛相爷之外,便再没有能撑的起的人,辛贵妃的大哥辛夷,虽然早早入仕,可这么多年下来也只是个五品,二哥也是个撑不起的。 说句不好听的,待到辛相爷退下来,这京中怕是连辛家说话的地儿都没有。 辛贵妃顿时笑了,可那笑声不是欢喜而是满满的凄楚。 她笑着笑着眼泪便落了下来:“我已经为辛家牺牲了自己,还要我牺牲什么?!” 玉珠低低叹了口气,心疼的看着她道:“娘娘,您不妨换个角度想想,若是您有了身孕,宁王必然会来看您,若是您能平安生下皇子,宁王他必然不会不闻不问的。” 瞧见辛贵妃转眸朝她看来,玉珠又压低声音道:“若是皇子能当上太子呢?将来这宫中还不是您说了算?娘娘可以想想前朝的宣太后。” 前朝宣太后与前朝摄政王的事儿,别说是朝堂了,就是民间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。 听得这话,辛贵妃那惨白的脸色渐渐有了几分血色,她沉默了许久,心中已有决定:“玉珠,向皇上报喜,就说本宫有喜了。” 玉珠见她终于想通了,顿时面上就是一喜,连忙起身道:“奴婢这就去。” 谢婉的底子确实很好,睡了一觉醒来之后,烧已经退了,整个人也恢复了生机。 如诗见她已然大好,顿时便高兴起来:“小姐饿不饿,厨房那边还温着粥,奴婢这就去取。” 谢婉看了眼外间的天色,才发现自己一觉竟然睡到了晚上,她点了点头,然后问道:“他呢?” 这个他指的自然就是宁王,如诗笑着回答道:“宁王一直都是在外间的,小姐睡下之后,宁王这才离开,中途好像还去了宫中一趟,这会儿正在书房。” “去了宫中?”谢婉皱了皱眉:“他不是染了风寒么?怎么又去宫中?旁人不会瞧出异样么?” 如诗摇了摇头:“奴婢不知,只是听通报的人说,是辛贵妃有了身孕,王爷听闻之后便匆匆去了。” 辛贵妃…… 谢婉自嘲的笑了笑,她在那儿跪了五个时辰,又是淋雨又是吹风的,才换来他的不忍与呵护。 而有些人,一个有孕便能让他弃了所有,不顾之前说的谎言,不顾的身份,匆匆前去探望。 不过也是,她如何同贵妃相比? 时间上比不着,身份地位上也比不着。 想起早上的自己,谢婉顿时就觉得又蠢又丢人,而现在的自己,像极了现女友,对男友过分关心前女友而耿耿于怀。 哦不对,她连个现女友都不是。 如诗见她脸色又不好了,连忙问道:“小姐可是又有哪里不适?” 谢婉闻言回神,朝她笑了笑道:“我没事,就是有点饿了。” 如诗闻言连忙要去给她端饭,谢婉叫住她,犹豫了一会儿问道:“你说,我是不是应该知足了?依着我现在的处境和身份,能让他如此破例,其实已经算福气?” 如诗看着她:“小姐可是介意辛贵妃的事儿?其实依着奴婢看来,也没什么好介意的,毕竟辛贵妃如今乃是贵妃,又有了身孕,王爷就算心中仍有她的位置,可他们终究是不可能的。” 谢婉轻叹了一口气:“不是可不可能的问题,而是……” 她叹了口气,有些颓然的道:“算了。” 如诗想了想,决定跟她说个好消息:“小姐这回不用想着换姑爷了,奴婢跟全公公打听过……” 话音未落,外间响起了内侍们见礼的声音:“王爷。” 如诗瞬间闭了嘴,谢婉也装作一副头晕,浑身无力的模样,等着他进来。 门外的李彧,一只脚都踏进了门,却忽然停了下来。 他面色转冷,随即一个转身又离开了。 久久没有等到人的谢婉,让如诗出去看看,得知李彧来了又走,如诗回来之后自责的道:“小姐,都怪奴婢说错了话。” “不怪你,即便你不说,他也会想起来的,连同着新账旧账一起算。” 谢婉叹了口气:“罢了,左右我还在这儿,这几天总有机会哄好他的。” 然而,让谢婉想不到的是,接下来的两日,她居然连李彧的影子都没见着。 她不是没等过,也不是没去找过,可她等不到就算了,打听了一圈,居然没有一个人告诉她李彧的下落。 而她唯一熟悉的小全子,也不见了踪影。 唯一能安慰她的是,这三天内的各种补品都没有断过,还有人专门记录她的生活起居,吃了哪些东西,喝了多少水,睡了多久,都记录的清清楚楚。 她若是饭用少了,第二天必定会有人来特意交代,让她多用些。 整个王府从上到下对她都很恭敬,她霸占了李彧的屋子,浴池,还有床榻。 唯独最想霸占的那个人,却吝啬的连面都不给她见。 其实谢婉也知道,她若是绝食什么的,李彧必然会现身,但这对他而言又是一次逼迫。 而且,于她而言,这种通过伤害自己来逼迫他,让他承认心中有她的事情,这辈子做一次也就够了。 所以,她找了一次之后,便再也没找过。 王府再好也总归不是她的地方,三天已过,谢婉该走了。 ------------ 第084章:爱而不得 决定好离开的第二天,如诗一早就收拾好了东西,她叹了口气:“回去之后,又是一堆事儿等着小姐。” 一想到回去要面对张氏他们,谢婉的头也很疼,然而眼下让她更头疼的是李彧。 他这样躲着她,她心里实在是堵得慌。 谢婉不是个喜欢拖泥带水的人,当即便对如诗道:“你收拾好东西在后门等着,我去前门堵他,我还就不信了!” 如诗闻言笑了:“小姐昨儿个不是还在说,两人相处,要适当的给对方空间么?” “空间个毛线球!”谢婉气呼呼的朝外走:“能好就好,不能好拉倒,他总得给我句实话才行!” 如今王府上下,都是心知肚明,这位能够霸占了王爷卧房的谢姑娘,将来必定是他们的主子,故而在谢婉表示自己要在门口死守李彧的时候,有仆从很是贴心的给她端了来椅子。 还有仆从给她端了茶水瓜果,甚至怕她坐的累了,还给她拿了垫子和靠背。 李彧一脚踏进王府大门的时候,瞧见的谢婉眯着眼晒着太阳,舒舒服服的靠在椅子上,旁边还有仆从殷勤的给她递上点心,俨然一副悠然自得乐在其中的样子。 他顿时皱了眉:“在做什么?” 众仆人一听,立刻做鸟散状,谢婉腾的一下站了起来,乖巧的道:“在等你呀。” 李彧看了她一眼,抬脚往府里走:“等本王做什么?” 谢婉跟上他,低低开口道:“我要走了。” 听得这话,李彧脚步微微一顿,然后嗯了一声。 谢婉抬眸看着他:“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么?” 李彧垂了垂眼眸,淡淡道:“没有。” 谢婉看着他道:“可我有话要跟你说。” 小全子见状,立刻领着下人走了,将空间留给了他们。 李彧停了脚步,转身看她:“说吧。” 谢婉没有开口,而是环顾了下四周,直接牵起他的手,拽着他进了屋子,然后将关上屋门,将他按在了座椅上,撩起裙摆一个抬腿跨坐在了他的身上。 李彧全程都没有反应过来,实在是他没有想到,她竟然这般大胆。 确切的说,他就没见过哪个女子这般大胆过! 他的身子往后仰了仰,紧紧的靠在椅背上,皱眉道:“成何体统?下来!” 谢婉伸出食指,按上了他的唇:“嘘……” 李彧:…… 谢婉低下头,红唇距离他的面颊不过一尺,温热的气息带着少女的香气铺洒在他面上,让他的喉结忍不住滚动了下,双手也不自觉的握紧了两侧的扶手。 谢婉没有说话,只是用红唇隔空轻抚着他的面颊,一点点的,从额头到鼻尖,从鼻尖又到了他的薄唇。 握着扶手的手又用力了几分,李彧垂着眼眸看着浓密的长睫和吹弹可破的雪肌,不自觉的就想到了前两日那蜻蜓点水般的触碰。 温热,柔软…… 忽然,一个柔软的带着湿意的东西滑过了他的唇,李彧的身子猛然绷紧,瞳孔也因为不可置信,放大了。 谢婉抬眸看着他的模样,轻笑了一声,双手捧住他的脸,伸出舌尖又在他的薄唇上轻轻舔了一下,带着讥讽诱惑,娇声道:“现在,是我问你答时间,你要是不回答,我就咬你!” 她做了个咬人的动作,却不见半点凶狠,只见俏皮和诱人。 李彧的喉结忍不住又滚动了下,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暗哑:“下来。” 谢婉压根不理他,兀自开口道:“第一个问题,你是不是心仪辛贵妃?韩璟告诉我,你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此生挚爱,那人就是辛贵妃,你为了她避走边关三载,又因为听闻她小产,怕她受了欺辱匆匆赶回京城为她撑腰,可有此事?!” 李彧闻言皱了眉:“他从何处听来的?” “这个不重要。”谢婉张口轻轻咬了下他的鼻梁,满意的看着他绷直了身子,轻哼一声:“你只需要回答我,他说的是不是真的。” 李彧抬眸看着她,皱了皱眉道:“这就是你在马场孔雀开屏的原因?” “不然呢?” 谢婉想想就觉得难过:“我喜欢你,本来以为你也喜欢我,这是一场双向奔赴的感情。结果却有人告诉我说,你心里早就有了此生挚爱,根本不可能再爱上别人,那我……那我还守着你,缠着你干嘛?” 心头的那点介意,总算是解开了一些,李彧皱了皱眉:“本王不值得你缠?你就只有那么一点耐心?” 谢婉:…… 她嘟了嘴,晃了晃他的脑袋:“我也是个有自尊心的人!你别顾左右而言他,回答我的问题!” 看着她娇嗔的模样,李彧沉默了一会儿道:“父皇生前曾想为本王与她赐婚,此事已经告知辛相爷,就差最后一道圣旨,本王也是同意了的,其余的,没有。” 谢婉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,好看的桃花眼顿时就亮了,她勾起唇角道:“所以,压根就没有此生挚爱,避走边关又为爱而返的事情?” 李彧皱了皱眉,思索了片刻道:“在本王这儿没有。” 谢婉很高兴,捧着他的脸,吧唧亲了他一口:“这是奖励你的!” 李彧轻哼了一声:“本王选择不要。” 谢婉:…… 她嘟了嘟嘴:“不管,给都给了。第二个问题,你是不是还在为了我算计你的事情生气?” 李彧没有回答,只是静静的看着她。 谢婉叹了口气:“好吧,我承认是我不对,只顾着自己没有考虑你的感受。你别生气了,我保证以后有什么事儿,想要什么想做什么,都直接跟你说好不好?同样的,你也别再欺负我了。” 李彧皱了皱眉,上下打量了她一眼:“从本王认识你至今,到底是谁在欺负谁?” 谢婉摸了摸鼻子:“你位高权重,又是男子,怎么着也不会是我欺负你。” 说完这话,她轻咳了一声,看着他认真的道:“最后一个问题,你会娶我么?不是侧妃,而是正妃,唯一的王妃。” 她将唯一两个字咬的很重,眼神里满是坚持。 李彧迎着她的双眸,缓缓开口道:“本王……” 他想说自己不重女色,可看着她那张娇媚的脸,这话说起来实在没有说服力。 于是他又咽了回去,开口道:“看你表现,一生很长,万事不可预料。” ------------ 第085章:他们在找死 但凡是个女子,就没有不爱听情话的,他的回答多少让谢婉有些失望,可她也知道,李彧是个务实派,不可能说出什么甜言蜜语来。 毕竟正如他所言,一生很长,万事不可预料。 让他喜欢她,爱上她,只是第一步,嫁给他是第二步,经营好婚姻,恩爱不移是第三步,唯有到了垂暮之年,才能知晓是否真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。 更何况,就依着他这个傲娇的性格,说出一句看你表现,其实就已经是不出意外,会如她所愿的意思。 谢婉捧着他的脸,唇边噙笑两眼亮晶晶的看着他。 她的欢喜半点也没掩藏,李彧虽然面色如常,唇角却也染了几分笑意,只是那笑意很浅,除了他自己,根本无人能够察觉。 谢婉的目光在他的薄唇上转了一圈,松开他的脸改为勾着他的脖子,暗哑着道:“这是奖励你的。” 说完,她低下头,准确无误的吻上了他的唇。 李彧微微一愣,但也没有先前那般反应大,毕竟一而再再而三,他也有些习惯了。 就在他以为,这一吻会如之前一般蜻蜓点水一触即离的时候,他猛然身子一僵。 谢婉轻咬了下他的薄唇,理论经验和观摩经验丰富的她,趁着他愣神的工夫,直接撬开关卡攻略城池。 李彧垂眸看她,看着她闭着眼脸颊染红,浓密的长睫轻颤着,好似振翅的蝴蝶。 香甜的气息和柔软,蚕食着他理智,他的气息越来越不稳,胸口的起伏也越来越大。 最终,在她低喃了一句:“抱住我。”之后,他终于彻底放弃抵抗,任由理智被渴望吞噬,伸手揽上了她的腰,反客为主。 屋内的温度快速升高,屋外艳阳高照,春风习习。 白鹤藏在不远处的枝头,低声对白云道:“若不是谢姑娘是知根知底的,我都要怀疑,她是敌国精心培养出来,专门对付主子的人了。她太会了,哪个男人受得住?!” 白云看了他一眼,没说话。 白鹤挑了挑眉:“我说错了么?咱们爷这是败的一塌糊涂,直接缴械投降了!” 白云终于开了口:“我不介意把你的话转告给主子。” 白鹤瞬间变了脸,苦苦哀求道:“我错了,老大。真的,我错了!” 白云看着他道:“有些东西不是咱们该看的,走了。” 白鹤跟着他纵身离开,无辜的道:“也不是我想看的呀,谁知道会变成那样,我还没习惯主子身边多了个女子,等我习惯就好了。” 一吻结束,李彧与谢婉额头贴着额头,两人都是气息不稳,面上带红。 喘息了片刻之后,谢婉坐直了身子,她的脸上带着薄红,像是一朵绽开的玫瑰,又像是成熟的蜜桃,娇艳欲滴,香甜诱人。 她咬了咬唇,看着李彧娇媚的轻声道:“我是不是很美味?” 李彧看着她,眸色很是复杂,他哑声道:“你会的太多了。” 这才哪到哪啊。 谢婉牵过他的手,将他戴在手腕的玉珠取了下来,戴到了自己的手腕上,轻轻晃了晃:“定情信物。” 李彧看着她,没说话。 谢婉又从袖中取出一物,微微扯开他的衣襟,塞到他的怀里,看了眼他惊诧的神色,俯身在他耳边,气吐幽兰道:“这个肚兜,是我给你的回礼,想我的时候,用这个。” 用…… 李彧的耳根瞬间爆红,他磨着牙低声道:“你从何处学的这些。” 谢婉坐直了身子,朝他笑了笑:“我是道观长大的,道家讲究阴阳调和,我知道的可不止这些。” 她垂眸看了一眼,然后朝他眨了眨眼:“以后你会知道的。” 李彧难以克制脸上的红色,他不自在的往后缩了缩身子,看着她抿唇不语。 谢婉觉得他可爱的紧,忍不住又在他的唇上轻啄了一口,然后起身看着他道:“我走了,你……待会儿再出去。” 说完,她给了他一个飞吻,笑着转身出了门,出去之后还贴心的给他关上了门。 李彧坐在椅子上,看着紧闭的屋门,深深吸了口气。 过了许久,他这才站起身来,瞧见怀中的突起,他犹豫了一会儿,还是伸手将里间的东西取了出来。 看着手中之物,李彧喉结微动,察觉到耳根又有泛红的迹象,他连忙将东西放入了袖中。 明明知晓,无人察觉,但他却依旧觉得袖中那处烫的可以。 谢婉高高兴兴的去了后门,上了一早就安排好的马车。 发觉如诗一直在盯着她,她轻咳了一声道:“看我做什么?” “总觉得小姐哪里不一样了,可具体哪里不一样,奴婢也说不上来。” 如诗想了想道:“可能是小姐的气色更好了。” 能不好么?她可是被滋润过的人。 谢婉轻咳了一声:“是吗?” 如诗点了点头,她眼尖的瞧见谢婉手腕上的玉珠串,惊讶的道:“这是王爷的?” 谢婉看着手腕上的玉珠串,高高扬起唇角嗯了一声:“定情信物。” 如诗闻言也跟着高兴起来:“恭喜小姐,心想事成。” 谢婉没被欢喜冲昏了头脑,她将玉珠串取下在袖中收好,笑了笑开口道:“前路漫漫,还早着呢。” 先前她虽然很高兴,但还是理解到了李彧那句:在本王这儿没有。 在他那儿没有,那就代表在旁人眼里是这样的。 正如韩璟所言,长公主与兴安侯是这般认为,那就证明,宫中的太后等人都是这般认为。 其实太后、长公主这些倒是无妨,但若是辛贵妃她都这么认为,那事情就有些棘手了。 只不过,眼下还不到那一步,倒也不是她现在就要考虑的事情。 马车照旧在长公主门口转了一圈,换上了长公主府的标识之后,这才朝永誉侯府驶去。 马车刚刚在永誉侯府门口停下,这两日一直守在门前望眼欲穿的方管家,就连忙跑了过来。 谢婉前脚刚下马车,方管家就急忙开口道:“小姐不好了,二老爷和三老爷,还有二夫人三夫人,将府里给打砸了,二夫人和三夫人还闹着要在府里自缢!” ------------ 第086章:反咬一口 听得这话,谢婉皱了皱眉:“如画没拦着他们?” “拦了,可也拦不住。” 方管家解释道:“他们去骚扰了小侯爷,说是让小侯爷评理,还险些伤着了小侯爷,如画要护着小侯爷,又要护着小姐的院子,有些分身乏术。” “家仆和丫鬟、嬷嬷们呢?”谢婉皱眉道:“这么多人,拦不下他们几个?” 方管家叹了口气:“二爷和三爷,是带着人来的。” 谢婉明白了,她冷笑了一声道:“他们打砸了多少东西?” 方管家叹了口气:“小姐进去就知道了,还有小姐招入府的王璞,在二爷要冲小姐院子的时候,将二爷打伤了,他自己也受了伤。” 谢婉这两天也一直惦记着王璞的事情:“寻大夫瞧过了没?” 方管家点了点头:“瞧过了,并无大碍。” 谢婉又问:“府中可还有其他人受伤?” “都是些皮肉伤。”方管家回答道:“已经都处理过了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,她一脚踏入侯府,冷哼了一声道:“走吧,我倒要看看,他们凭什么这么嚣张!” 等到入了侯府,谢婉才知道,什么叫打砸了。 入目之内到处都是残垣断壁,花草灌木也都被毁了,虽然那些花草灌木被抢救过,但也看上去凄凄惨惨。 这哪里还有半点侯府的样子?! 谢婉闭了闭眼,转眸对方管家道:“将账房叫过来,挨个核实侯府的损失!” 方管家连忙应了一声是,匆忙去寻账房了。 府中乱成这样,如画担心谢临的安危,便寸步不离的守着他。 好在教谢临的夫子,是个不怕事儿的,即便谢志勇和谢志峰带着人骚扰过多次,也依旧从容的给谢临上课,半点也没受到影响。 谢婉回到院中,听闻了情况之后,让小丫鬟将如画唤了回来。 如画一见谢婉,绷紧的弦顿时就松了,愤愤的对她道:“小姐,你可一定要治治他们,简直无法无天!他们还想绑了小侯爷来威胁你!” 谢临是谢婉的逆鳞,敢动谢临,他们就是在找死! 谢婉冷声道:“不急,等账房过来了再说。” 账房没过一会儿就匆匆而来,随手还带着账本和算盘,其实在谢志勇和谢志峰打砸了侯府开始,他便已经统计了损失的情况。 谢婉一边翻着统计的账本,一边开口道:“做得好,许先生辛苦了。” 许账房连忙道:“小人不敢居功,是王璞提醒了小人,小人这才连夜统计的。” 再次听到王璞的名字,谢婉对他的好感又提高了不少,如画也在一旁道:“此次王璞出了不少力,若不是他在前面顶着,小姐的院子怕是都保不住。” 谢婉闻言嗯了一声:“将王璞唤来。” 王璞很快匆匆而来,看了谢婉一眼便立刻低下头,恭声道:“奴才见过小姐。” “我说过,在我面前无须这般多礼。” 谢婉看着他道:“府上的发生的事情我已经知晓了,你做的很不错。之前我交代你的任务可完成了?” 王璞从袖中取出,恭敬的递了过去:“奴才已经完成了。” 谢婉接过数了数,发现一共是七百两,比她规定的六百两还多了一百两,她有些好奇的问道:“你是何时完成的?用的什么法子?” 王璞抬眸看了她一眼,又飞快的低下头去,恭声答道:“第二日便完成了,城东有个药市,多是一些采药人售卖自己采的药。奴才雇了一些人,早早去了药市守在门口,压低了他们的价钱,将药材全都收购了。” “然后又原地摆摊,以翻倍的价钱售卖药材,奴才守在药市的出口,以比售卖价钱低一些的价钱出售,药材很快便卖完了。原本是七百多两,奴才拿出了些赏了帮忙的人,这才有了七百两的整数。” 这个套路其实很寻常,就是垄断,然后假意高价出售,这时他再以高出两三成的价格,向来采买的人兜售,两相对比之下,自然很快就售完了。 然而,这个套路实施需要有两个重要的条件,一是银子要足够,二是要对药材的行情价格十分了解。 采药人售卖的药材就是源头价,比药房的要便宜很多,王璞只需要垄断一个早市,即便后面有其他药农过来,看见市场上是那般的价格,自然会跟风,剩下的操作就是顺理成章了。 唯一的问题是,他为何对药材的行情价这般了解的? 谢婉看着王璞开口问道:“为何选择药材?” 王璞抬眸看了她一眼,低声道:“少年时,奴才的父亲身子不好,为了省钱,奴才都是一早去药市采买的药材,所以对药市比较了解。” 说完这话,他又连忙补充道:“小姐放心,对那些穷苦之人,奴才还是原价售出的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,看着他道:“如果我给你一万两,让你挣两万两回来呢?” 听得这话,王璞顿时就愣了,他这辈子莫说是见了,就是想都没敢想过会有那么多银子:“奴……奴才不知道。” 肆意哄抬药材的价格,只能用一次,因为若是连着两三天,采药人必定会提价,当他售卖的价格比药铺还贵的时候,药材就卖不出去了。 谢婉朝他笑了笑:“你别紧张,我没有让你三天就挣回来。此事稍后再提,我们先去寻我那好二叔和三叔,算一算账!” 说完,她啪的一声合上账本,将账本交给许账房,站起身来冷声道:“走!” 谢志峰和谢志勇,这次带了约莫有四十名家仆过来,浩浩荡荡的占了整个前院,此刻正是春风得意。 甚至他们觉得,借此可以重新搬回候府。 当初搬离是因为圣令,可圣令也没说他们不能搬回来,他们现在还有些后悔,为何不早点这般做。 区区一个谢婉,两个会些粗劣武功的丫鬟而已,他们有什么可怕的! 故而谢婉回来,他们也没怎么在意,如今是他们占了上风,着急的又不是他们,等着便是。 谢婉带着人去到前院的时候,谢志峰和谢志勇正好整以暇的等着,瞧见她,俩人齐齐冷哼了一声。 瞧着两人傲慢的样子,谢婉笑了笑:“二叔和三叔是不是觉得自己胜券在握?是不是还想着威胁我,反咬我一口?” ------------ 第087章:威胁我? 谢志峰笑了笑:“侄女儿说的这是什么话?你陷害两位婶婶,害我们被戴了绿帽,难道就不该给个说法么?” 谢婉冷笑了一声,一旁的王璞给她搬来的椅子,她回身在椅子上坐下,看着谢志勇和谢志峰道:“确实该给个说法。” 谢志勇和谢志峰也不是第一次同她打交道了,如今听她说这话,已然不如之前那般容易激动,反而是一脸警惕的看着她。 谢婉挑了挑眉,这两人算是有点长进。 她理了下裙摆,淡淡道:“二叔和三叔,想要什么说法?” 这个事儿他们都商量好了的,谢志勇轻哼了一声道:“不管怎么说,你都是我们的侄女儿,是大哥的女儿,虽然做了这等下作之事,但咱们毕竟是血浓于水,打断骨头连着筋的……” 打断骨头连着筋。 他们就没别的词了是吧? 谢婉不耐烦他的长篇大论,径直打断了他的话:“三叔只需要说,你想要什么说法。” 谢志勇被她打断,心中很是不快,正欲驳斥一旁的谢志峰却拦住了他:“同她一个小姑娘计较什么?” 谢志勇闻言愤愤的一挥衣袖,在院子的石桌旁坐下了。 谢志峰转眸看向谢婉,居高临下的道:“我们也没什么要求,只是对当初被你从侯府赶出去一事有些耿耿于怀,大哥的死我们确实有责任,但我们也绝非故意为之,所以这次,我们就当是扯平了,你让我们搬回侯府便成。” 谢婉闻言笑了笑:“还有么?据我对两位叔父的了解,你们绝不可能只有这么一点要求,与其藏着掖着,倒不如一次说清楚的好。” “旁的也没什么!” 谢志勇轻哼了一声:“我们也算看出来了,你心气儿高着呢!又攀上了长公主这尊大佛,往后瞧见的贵公子必然不少,我们只要你,往后出门的时候,将雪儿和语儿带上。” 谢雪和谢语,分别是谢志峰和谢志勇的女儿,年岁都与谢婉差不了多少,原先一早是定了亲的,永誉侯死后,二房和三房又被赶出了侯府,亲事就退了。 就如同,谢婉的祖父祖母一家,也是在永誉侯死后,便与侯府断了往来一般。 谢志勇见谢婉没点头,当即便怒声道:“若不是你,雪儿和语儿怎么可能被退了亲,到现在还无人问津?这都是你造的孽!” 谢婉闻言冷笑:“这话应该还给你们才是,借着我父亲的荣光,从乡下村夫一跃成了京城人上人,非但不知感恩,还中饱私囊害死我父母,你们落到今日这般地步,怪的了旁人?!” 眼看着要吵起来,谢志峰连忙道:“从前的事儿就不提了,你只需要带着她们出去就成,剩下的都是我们自己的事儿。” 谢婉又冷笑了一声:“你们明知道,能借着长公主相识的贵公子,根本就不可能看上她们明媒正娶。怎么着?你们又想玩一出生米煮成熟饭?也对,左右她们能嫁的好就成,连累我的名声也不打紧。” 这话说在了他们的心坎儿上,只不过他们是不会认的罢了。 谢志勇轻哼了:“你有什么打紧,就凭着你这张脸,多的人想娶,实在不行,给权贵当个贵妾便成。” “呵!” 谢婉懒得跟这帮自私自利的人在一块儿废话,出声问道:“你们说完了么?” 谢志峰想了想道:“还有,我们怎么着也是临儿和你的叔父,哪有在一个晚辈底下讨生活的?所以我们回来之后,这中馈得由我们来掌着。” 如诗忍不住了,当即便冷笑着道:“痴心妄想!” “怎么就痴心妄想了?!”谢志勇怒声道:“我们在同你主子说话,你一个奴才,胡乱插什么嘴!” 如诗要反驳,谢婉伸手拦住了她,冷眼看着谢志勇和谢志峰道:“还有么?” “暂时就这么多。”谢志峰开口道:“其余的,等我们搬进府再说。” 谢婉闻言笑了笑:“既然你们说完了,那就该我了。许账房。” 许账房立刻将账册递到了她手中,谢婉翻了翻,挨个念道:“前院正屋前厅大耳瓷瓶一对,价值八百两,紫砂茶壶茶盏一套,价值一百两,红木桌一张,凳子三张椅子一把,一共二百两……” 她连续报了一大串,谢志勇听不下去了:“你说这些做什么?” 谢婉看了他一眼,直接翻到账册最后:“此次你们打砸的东西,一共一万六千三百二十四两,两位叔父什么时候能补上?” 谢志勇当即便恼了:“补什么补?若不是你做出这等下作之事,我们能来打砸侯府?” “你们提醒了我。” 谢婉将账本递还给许账房,站起身来道:“你们口中的下作之事,应该是指两位婶婶借着做客的名目,约秦郡王与王长子在侯府厮混,她们玷污了侯府之地,你们私闯侯府肆意打砸,看在我们还有几分血亲的份上,你们一共赔我两万两,只要你们赔了银子,这些事情我就不同你们计较了。” 谢志峰和谢志勇怎么也没想到,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。 谢志勇冷笑一声道:“赔你?没让你赔我们就不错了!” 谢婉闻言扫了他们一眼,淡淡开口道:“看来,我与两位叔父无法达成共识了,既然这话的话,方管家。” 方管家立刻躬身道:“奴才在。” 谢婉重新在椅子上坐下,缓缓开口:“去报官,就说有人违抗皇命私闯候府,肆意打砸拒不赔偿!” “报官?” 谢志勇冷笑一声:“你吓唬谁呢?陛下让我们搬出候府,我们已经搬了,陛下可从没说过不允我们再回来,哪里来的违抗皇命?!再者说,报官你敢么?” “你两个婶婶的事儿,跟你脱不了干系,旁人只会说你魅惑了秦郡王和王长子,弄不好,你早就跟他们勾搭上了!这样的名声传出去,你这辈子都完了!” 谢志峰在一旁道:“谢婉,你不要不识好歹!” “呵!”谢婉冷笑了一声:“威胁我?” 谢志勇跳了起来:“威胁你又怎么样?你当我们怕你不成?也不看看,我们有多少人!” 他手一挥,呼啦啦一下子,从大院各处涌出来一群手拿木棍的家仆,随意扫了一眼,四十还不止! 谢婉冷眼看着,轻笑着摇了摇头:“你们真的有些搞不清楚状况。怕我嫁不出去的人,从来都不是我自己,而是你们!” ------------ 第088章:打死算我的! “你们怕我嫁不出去,这样这个府里就一直是我说了算,临儿也只听我的。” 谢婉百无聊赖的看了下自己的手,淡淡道:“你们既怕我嫁不出去,又怕我嫁的太好,反过来打压你们,所以想用名声和嫁人来威胁我,你们还真是打错了算盘。” 一番话说的谢志勇和谢志峰脸色很是难看。 谢志峰看着谢婉:“你真的不怕报官?不怕坏了名声成了京城的笑话?!你如今好不容易傍上了长公主,就当真不想找个权贵之家嫁了?” “我承认之前是有些对不起你,但现在我们也想明白了,你过的好了,还能提携帮衬我们两家,没道理我们要跟你对着干,中馈我们可以不要,搬进府后,我们也不找你麻烦,一家人和和睦睦不成么?” “恐怕和睦不起来。” 谢婉看着他道:“二叔,你与三叔没必要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。我把话说明白了吧,我娘性子软,生前在侯府被你们欺负成什么样,我心知肚明。更何况,我们积怨已深,即便两位婶婶的事儿与我无关,你们也将此事算在我的头上。” “你们如此,堂弟堂妹堂姐堂兄们就更不要说了,让你们搬回来,我是给自己找麻烦么?最重要的是……” 谢婉目光陡然转冷,看着他们二人道:“杀父之仇不共戴天!想回侯府,你们在痴人说梦!” “放肆!” 谢志峰猛的拍了下桌子,腾的一下站了起来,居高临下的看着谢婉冷声道:“你当真以为我们会怕你这个小丫头片子?!我告诉你,这侯府你同意不同意,我们都回定了!我倒要看看,有谁能救的了你!” “谢婉,这天下还是男人的天下,你一个小丫头,手别伸太长了,不然的话,我们不介意把你关在家=府里,让你尝尝你那两个婶婶的滋味!” 这是图穷匕见了。 谢婉冷笑了一声:“方管家,去报官!” “是!” 方管家立刻往外跑,然而才不过跑了两步,就有谢志峰他们带来的家仆,先一步关上了门。 谢志勇看着谢婉冷笑:“敬酒不吃吃罚酒,不想死就给我老实呆在侯府,等着我们把你嫁出去!” 谢婉回头看了一眼,顿时就低低笑了:“挺有意思,身份高的人踩死我跟踩死蚂蚁似的,但她们要名正言顺,喜欢跟我用计谋。身份低的人,反而不要脸面,喜欢跟我动手。简直就是自寻死路。如诗。” 如诗当即抱拳:“如诗在。” “看着门,让他们知道,什么叫插翅难飞!” “是!” “如画!” 如画抱拳:“如画在!” “给我打!打死算我的!” “是!” 话音一落,如诗和如画一个纵身就直接飞了出去。 如诗来到门口,直接一脚踹飞原先关门的家仆,那家仆整个人腾空而起,而后重重摔落在地,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。 另一个家仆看到这一幕顿时就呆住了,非但没有上前,反而有了逃跑的打算。 如诗看着他冷笑一声,一招鹞子翻身再加凌空一脚,直接将家仆打趴在地。 她一脚踩在那家仆的肩头,冷眼看着众人道:“不怕死的,就来试试!” 与此同时,如画已经纵身进了一群手拿木棍的家仆之中。 那些家仆挥着木棍就朝她攻了过来,如画的身手何等敏捷,只见她避开攻击,一掌夺下了其中一个家仆的木棍,轻轻一挥,前面的几个家仆,顿时就响起了惨叫声。 接下来,便是猎杀时刻! 谢志勇和谢志峰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带来的家仆一个个哀嚎着倒下,像是煮开的饺子似的,在地上翻滚。 他们这时候才知道,谢婉为何底气那么足,为何说他们是自寻死路。 再这般下去,他们可真的就成笑话! 谢志勇和谢志峰互看了一眼,眼神中都表达了同一个念头:擒贼先擒王! 两人齐齐撸起袖子,朝谢婉冲了过去。 谢婉看到这一幕,顿时就笑了。 没错,她是不会武,但这也要看跟谁比。 就在她准备出手的时候,忽然从身旁蹿出一个人来,朝谢志勇和谢志峰扑了过去,猫着身子张开双臂,死死的拦住了他们二人。 是王璞。 谢志勇和谢志峰被拦了下来,二人怒不可遏的将拳头齐齐朝王璞身上砸了过去。 王璞被砸的闷哼几声,却站在那儿像一堵墙一般,半点也不退让。 这时候,方管家反应了过来,连忙带着两个家仆上前,将谢志峰和谢志勇扒拉开救下了王璞。 然而,谢志勇和谢志峰不管怎么说,对他们而言都算是主家人,方管家和两个家丁不敢打他们,只站在那儿看着他们不让他们动手。 王璞站在谢婉身前,像是一只护食的小狗一般,浑身戒备的紧紧盯着谢志勇和谢志峰,生怕他们忽然冲过来。 谢婉抬眸看着他的背影,沉默了一会儿站起身,来到他身边开口道:“为什么出头?不知道要挨揍么?” 王璞转眸看向她,眸色专注认真:“奴才的这条命是小姐给的。” 谢婉闻言朝他笑了笑:“我很感动,但用不着。” 说完,她抬脚上前,越过方管家和家丁,直接来到谢志勇和谢志峰面前,不等他们二人反应过来,谢婉一脚就踹过了去。 谢志勇当场被踹趴在了地上,谢志峰喊了一声,一拳就朝她打了过来。 谢婉侧身避开,直接拽过他的胳膊给了他一个狠狠的过肩摔! 嘭! 谢志勇又爬了起来,然而他还没来得及站稳,谢婉一脚又朝他的腹部踹过去。 嘭! 这回他们没人能再爬起来。 谢婉却并没有因此放过他们,而是抬脚上前,一人一脚踹在他们背上,踹的他们彻底趴下,哀嚎出声。 她回眸看向王璞,朝他笑了笑:“看见了么?你的主子,没有你想的那么弱,她可以保护自己。” 夕阳西下,金色的阳光为她渡上了一层金光,她背光而立扬唇朝他微笑,张扬自信,美的不可方物。 王璞看着她,扬起一个笑容来:“奴才记下了。” 如画那边也结束了战斗,谢婉转眸对方管家道:“将我的好二叔和三叔,扔到老夫人的院子里去,告诉她们,再敢作妖,我就打断他们的腿!” ------------ 第089章:这就是权势 整个院子里哀嚎一片,几十个家仆在地上痛苦翻滚。 谢婉冷眼看着他们道:“别脏了我的地儿,能动的赶紧爬起来,把人给我弄走!不然的话,通通送你们去吃牢饭!看看你们主子救不救你们!” 说完这话,谢婉便转身走了,如画嫌弃的丢了手中的棒子,跟着她走了出去。 她们走后,方管家安排人将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的谢志峰和谢志勇两兄弟,抬了出去。 院子里顿时安静下来,原本躺在地上哀嚎的一众家仆中,有人慢慢爬了起来,开始收拾残局。 谢志勇和谢志峰被抬去了张老夫人的院子里,张老夫人瞧见她这两个宝贝儿子趴在那不能动弹,顿时就嚎了起来:“我的儿啊!哪个挨千刀的把你们伤成了这样?!” 小张氏和谢氏也要上前,然而刚刚挨着谢志峰和谢志勇,就被他们挥手就打走了。 张老夫人恨恨的瞪着方管家:“是不是谢婉那个小贱人?!是不是她?!” 方管家皱着眉头道:“是二爷和三爷先对小姐动手,小姐这才打伤了他们。” 然而张氏根本听不到什么先动手后动手的话,她只听到了谢婉打伤了她的两个宝贝儿子,当即便歇斯底里的叫了起来:“她居然连长辈都敢打,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!她怎么不把我这个老太婆也给打死算了!” 说着,她就起了身,愤愤的朝外走:“我倒要看看,她到底敢不敢打死我这个老太婆!” 方管家皱了皱眉,拦住她道:“老夫人,小姐还有句话让奴才带给您,小姐说了,若是您再敢作妖,她就打断二爷和三爷的腿!” 这句话委实戳到了张老夫人的软肋,她愣了半响,忽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,开始捶腿嚎啕大哭:“我的儿啊,你睁开眼睛看看你都生了个什么丧门星吧!她这是要弄死你两个弟弟还你娘啊!当初就叫你把她闷死在襁褓里你不听,你睁开眼看看吧!” 方管家眉头紧皱,虽然已经习惯了张老夫人时不时就来上这一出,但听得她的话,他心里还是很不痛快。 只是他为奴,她为主,他再怎么不痛快,也只能憋着。 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,趴在那儿的谢志勇忽然喊道:“娘,你别哭了!派人来抬我跟二哥去报官!我们去顺天府告她去!我要让世人都看看,她不忠不孝的嘴脸!” 谢志勇还有些犹豫:“三弟,要是真去了,咱们头上那点绿……” “二哥,你现在还顾得上这些?” 谢志勇恶狠狠的道:“我们现在面子里子都掉光了,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,我哪怕是死,也要给她咬下一块肉来!我要让她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!” 张老夫人听得这话,当即从地上爬了起来:“勇儿说的对,绝不能便宜了那个小贱人!” 谢志峰想了想也咬了牙:“好!抬我们去报官!” 谢志勇提醒道:“娘,去院子里找我们的家仆,这侯府的人一个都不能信!” 张老夫人闻言应了一声好,抬脚就朝外面走,方管家见状直接带着人退了出来,匆匆去找谢婉。 他去的时候,谢婉正在屋子里喝茶,听完了方管家说的话,她冷笑了一声道:“我就知道会这般,毕竟如果他们有脑子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了。” 她看向方管家道:“让他们去,将府中所有人都唤来,我有话说!” “早在前年冬日,我奉旨接管候府之时,便已经发卖过一批吃里扒外的,我本以为,候府已经上下一心,宛若铜墙铁壁,可事实却证明并非如此。” 方管家不大明白,谢婉为什么会在这时候召集众人,但他还是立刻应了一声:“是。” 方管家派了好些人四散去唤,不大一会儿,永誉候府所有丫鬟家仆都聚集到了院子里,当然,张老夫人那边的不算,陪着谢临读书的书童不算。 几十人站在院子里,将本就不大的院子挤的满满当当。 谢婉看着众人朗声道:“我将你们唤来,只是为了告诉你们一件事,永誉候府现在当家做主的人只有一个,那便是我。你们所在的地儿,叫永誉侯府,不是什么二爷三爷府!” “永誉侯府早就奉圣命分家,所谓二爷三爷,早就已是外人。更何况杀父弑母之仇不共戴天,于我而言,早就没有什么二叔三叔!而你们,在面对这些外人带着恶徒入侵侯府之时,退避三舍,甚至有些担忧伤着他们而瞻前顾后!” “他们打砸侯府,但凡你们多一些维护,也不至于让侯府遭受这么大的损失!我最后再说一次,侯府没有二爷三爷!” 听得这话,方管家心头顿时咯噔了一声,他知道小姐这话,虽然看上去是对大家说的,但更多的却是对他说的。 想了想这几日,包括今日他的所作所为,方管家的脸上不由多了几分愧色。 他只想着,总归都是一家人,所以不管是拦还是堵,都畏首畏尾,甚至还叮嘱众人,手中要有分寸。 可他却忘了,小姐当初是多么决绝的说出了分家的话,甚至为了快刀斩乱麻,半点家产也没争。也忘了,侯爷与夫人到底是因何而死。 方管家羞愧的低下头来,小姐说的对,若不是他畏首畏尾,还想着什么血脉至亲,府中绝不可能被打砸成这样。 谢婉扫了一眼众人:“现在,在这次冲突中维护侯府而受伤的人,站到前面来!” 话音一落,王璞第一个站了出来。 有他带头,越来越多的人走了出来。 谢婉转眸对许账房道:“将这些人的名字记下来,多发一个月的月例。” 许账房点头:“是。” 谢婉看向方管家道:“方管家。” 方管家立刻道:“奴才在。” 谢婉看着他道:“方管家你虽然劳苦功高,但此次护府不利你首当其罪,两者相加,罚你半月月例,你可有异议?” 方管家躬身道:“奴才并无异议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,转眸对众人道:“你们记好我今日所说的话,下去吧。” 众人应声离去,谢婉将方管家和王璞留了下来,她取了十两银子递给方管家道:“罚归罚赏归赏,你操持府上劳苦功高,虽有不当之处,但也无可厚非,我罚你是为了让下人们知晓我的态度,并非认定此事全然错在于你。” ------------ 第090章:小全子你真棒 方管家依旧不敢收,只道自己愧不敢当。 最后还是如诗劝说,他这才收了银子。 方管家有些担忧的问道:“小姐,就这么放任二……” 他一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谢志峰和谢志勇,谢婉朝他道:“无妨,你该怎么称呼怎么称呼,只需要心里知道,他们与侯府已经没有关系便成。” 方管家应了一声是,随即接着道:“小姐就这么放任二爷和三爷他们,去诬告么?依着他们的性子,定然是要诋毁小姐,污蔑小姐的。” 谢婉闻言笑了笑:“若是他们去了别处告状,或许我还会担忧下,但,他们是去顺天府,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。” 想起楚云来访的事儿,方管家有些恍然大悟:“也是,小姐与顺天府尹嫡女交好,此事她定然会周旋一二的。” “后宫尚且不能干政,更不要说后宅了。”谢婉笑着道:“放心吧,顺天府尹是个明白人,自然会明断的。” 能在顺天府尹的位置上,安安稳稳坐着的人,可不仅仅靠的是圣眷,除了手段和眼力劲之外,更重要的是要足够圆滑,能够妥善处理京城大小事务。 要知道,在京城十步一皇亲可不是说着玩的。 顺天府尹楚怀,确实是个明白人,谢志勇和谢志峰是什么德行,他心里一清二楚,所以在他下值的当口,听闻是谢志勇和谢志峰来报官之后,心里就有了一股子厌烦。 然而有人来报官,他就得受理,楚怀也只能按捺着性子,将人唤了进来。 在瞧见谢志勇和谢志峰被人抬进来之后,他还是很诧异的,在听到他们二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,哭诉说自己挨了谢婉的毒打之后,他的脸色就有些五彩纷呈。 他轻咳了一声:“事情原委究竟如何,你们二人细细道来。” 谢志勇和谢志峰两人,顿时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将事情说了一遍,只是说的完全是另一个版本。 在他们的口中,是谢婉早就与秦郡王和王世子勾搭成奸,然后做了一出戏,害得他们两人被带了绿帽子,不仅如此,在他们上门去讨说法的时候,谢婉还让她两个会武的丫鬟,将他们打成了重伤。 楚怀听完,当场就想骂人! 谢姑娘是什么人?! 那是宁王的心上人!是宁王怕她被旁人欺负,特意叮嘱他家云儿与之交好的心尖尖,怎么可能同秦郡王父子勾搭成奸?! 这话若是传了出去,往后宁王颜面何存?! 楚怀当即一拍惊堂木,冷哼了一声道:“放肆!秦郡王与王世子是何身份,岂容你们在这儿胡编乱造?!来人,给我将这两个诬告皇族的混账拖下去,各大十大板以儆效尤!” 谢志峰和谢志勇二人完全没想到,竟然会是这般结果,顿时就慌乱起来。 谢志峰连忙道:“府尹大人,您连查都不查就定了我兄弟二人的罪,是否太过有失偏颇?再者,就算秦郡王与王世子之事是我兄弟二人胡乱猜测,但谢婉她殴打自己的叔父却是不争的事实!我们要告她不孝!” 不孝,乃十恶不赦之罪。 楚怀简直被这两人给气笑了:“不孝之罪,是指不孝祖父母、父母,或在守孝期间成婚、作乐等。你们不过是她的叔父,哪里来的脸面说她不孝?!” 听得这话,谢志勇和谢志峰都傻了眼,他们以为,只要是对长辈不孝,就能定不孝之罪。 不过也难怪他们,毕竟他们连大字都不识几个,还是后来入了京城,开了眼界跟着习得了一些,哪里会知道具体的。 谢志峰的脑子灵活些,傻眼之后立刻就反应过来,哭嚎着道:“我们说的,就是她对我娘不孝!” 楚怀的脸色顿时就难看起来,这事儿,他不想理也得理了。 他沉默了一会儿道:“一码归一码,你们污蔑秦郡王与王世子,各挨十大板,至于你们说的不孝,那就让老夫人自己来!” 说完他一挥手,就让人将谢志勇和谢志峰拉下去受刑了。 外间很快响起了哀嚎声,楚怀本想去一趟宁王府,将此事告知宁王,可犹豫再三,还是决定看一看情况再说。 谢志勇和谢志峰诬告谢婉不成,反而各挨了十板子。 其实原本他们的伤,还远没有到起不来的程度,之所以让人抬着,无非就是想显得伤重,好称托谢婉的狠戾。 可现在,他们是真起不来了。 他们越想越呕的慌,恨不得当场吐血三升,然而让他们更想吐血的是,他们发现自己进不去候府了! 候府的下人们堵着后门,冷声道:“小姐说了候府没有二爷三爷。” 谢志勇气的手抖,立刻命抬着他的家仆闯进去,然而候府下人们的态度与以往完全不同,一个个挺身而出,随时要动手的样子。 笑话,挨两下打能多得一个月的月例,还能被小姐夸赞英勇护住,傻子才不干! 谢志勇和谢志峰的家仆却不想干,毕竟他们是装死才逃过一劫,只要一想到那满地翻滚的场景,就觉得浑身疼。 有机灵点的家仆劝道:“主子,咱们就算闯进去了,也打不过那两个丫鬟,更何况两位主子还有伤在身,还是先回去再从长计议。” 想到如诗和如画的伸手,谢志勇与谢志峰心里也发怵,恶狠狠的放了两句狠话之后,便灰溜溜的走了。 楚怀在顺天府等了半天,也没等到人来,当即气的冷哼,说了一句老家话:“啥也不是!” 天渐渐暗了下来。 月挂柳梢,李彧处理完回了卧房,看着床榻半晌没有动。 小全子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他的神色,见他驻足片刻之后什么话也没说,当即便偷偷笑了。 自己可是特意叮嘱过,万不可动床榻上的东西,确保床褥是谢姑娘睡过的,被子是谢姑娘改过的,爷躺进去的时候,床榻上满是谢姑娘的香味。 从爷的反应看来,当是乐在其中的。 小全子,你真棒! 他轻咳一声上前,正要为李彧更衣,李彧却猛然往后退了一步,淡淡道:“不必。” 小全子不明所以,但还是点头应下:“那奴才去为爷准备沐浴之物,伺候爷沐浴。” 李彧闻言身子僵了一瞬,喉结滚动了下道:“不必,从今往后,浴房未经传唤,不得进入。” ------------ 第091章:李彧的梦 小全子闻言顿时有些慌:“爷,可是奴才做错了什么?” 李彧看了他一眼:“没有,你做的很好。” 听得这话,小全子顿时更慌了。 莫不是爷又在怪他自作主张?他正准备开口询问,李彧却已经转身进了浴房,还关上了门。 小全子看着紧闭的浴房门,深刻的反省了下自己的错误,决定及时改过。 李彧进了浴房,站在原地深深吸了口气,然后才从袖中取出了那件似乎一直带着灼热的肚兜。 雪白的底色上绣着红梅,娇艳欲滴,像极了那时她的红唇,以及她红着脸时的模样。 耳旁似乎还在回荡着她那句:我是不是很美味,李彧的喉结滚动了一下,他闭了闭眼,褪去衣衫带着肚兜入了浴池。 小全子准备好了干净的衣衫,守在浴池门口,等到李彧出来,他立刻上前恭敬的将衣衫递了过去。 李彧伸手接过,穿上里衣,随意转眸朝床榻看了一眼,却发现床榻已经焕然一新,床褥被子都被更换了。 小全子一边用帕子为他绞着发,一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,立刻邀功道:“爷,先前都是奴才自作主张,奴才深刻反省了自己的错误,已经将床铺都换过了,爷今天定能睡个好觉。” 李彧:…… 他看了看床铺,忽然冷笑了一声:“小全子。” 小全子连忙应声:“奴才在。” 李彧看了他一眼:“你可真是本王肚子里的蛔虫。” 小全子闻言顿时高兴起来,他谦虚的道:“奴才自幼便在爷身边伺候,虽猜不透主子的心思,但多少也能看懂爷的脸色的。” “是么?” 李彧从他手中拿过绞发的帕子,冷哼了一声:“换个人来伺候!” 小全子:…… 一直到出门,小全子依旧没能弄明白,他到底做错了什么。 他都已经知错能改了呀! 唉,爷真的是越来越难伺候了。 翌日楚怀早早就来到午门外等候,昨儿个他想了一夜,还是决定来探一探宁王的口风。 毕竟,宁王让云儿同永誉侯府谢姑娘交往一事,也是云儿口述而已,她涉世未深又没正儿八经见到人,难保不是会错了意。 故而他决定,借着这事儿探一探,这样他才好知道接下来万一发生了什么事儿,应该怎么办。 楚怀盼啊盼,终于瞧见了宁王府的马车。 待到马车停了下来,他立刻上前,拱手道:“王爷,臣有一事相询。” 正在车厢内闭眼休息的李彧睁开眼:“允。” 楚怀上了马车,朝他行了一礼,李彧淡淡开口:“坐。” 楚怀在一旁坐下,莫名有些紧张,毕竟宁王的压迫感实在太强,而他要问的又是私事,若真是他会错了意,待会儿怕是不好收场。 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,李彧微微皱了眉:“何事?” 所谓来都来了,现在再反悔也已经来不及,楚怀硬着头皮道:“昨儿个傍晚,臣快要下值之时受理了一个案子……” 他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李彧的神色:“是永誉侯府的二房和三房,状告先永誉侯嫡女谢婉,与秦郡王父子勾搭成奸,从而陷害自己两位婶婶。” 话音刚落,车厢内的冷意瞬间扑面而来。 楚怀当即便咽了咽口水,默默往后挪了挪。 就在他心中暗自懊恼,不该来试探,硬着头皮准备听训的时候,李彧冷声开了口:“楚怀,本王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人。” 楚怀连忙起身行礼:“是臣多言了。” “你不是多言,而是双目有疾。”李彧冷哼了一声:“下朝之后,寻太医诊治。” “是!” 楚怀条件反射应了一声,随即又反应过来,他抬眸看向李彧,李彧也在看着他。 楚怀犹豫了一会儿,迟疑着开口道:“王爷的意思,可是如臣想的那般?” 李彧闻言皱了皱眉:“本王说的不够清楚?” 楚怀:…… 他不知道,清楚在哪里。 李彧看着他的模样,眉头皱的更紧,如今的人怎的一个个都这般蠢笨?非要让他将话说明了,才能领会? 若她如他们一般,怕是一早就躲着他走了。 李彧皱着眉,冷声道:“自己去悟!” 楚怀眨了眨眼,瞬间就悟了! 他连忙开口道:“臣觉得那二房三房简直就是胡言乱语,不仅污蔑秦郡王父子,更是污蔑了谢姑娘的清誉,故而在昨日,臣便让他们二人各领了十大板。” 听得这话,李彧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些,淡淡嗯了一声。 楚怀听到这声嗯,顿时悟的不能再悟了。 他压低了声音道:“那兄弟二人见污蔑不成,又出一计,竟是要诬告谢姑娘对老夫人不孝!昨儿个天色太晚未曾来顺天府,今儿个怕是要去的。不孝乃十恶不赦之罪,即便最后罪名不立,谢姑娘的名声也是有损。” 毕竟世人都爱凑热闹,听风便是雨,根本不理会真相究竟如何,只要有谈资便成。 让楚怀更担心的是,若永誉侯府的老夫人,同她两个儿子一般混不吝,谢姑娘即便能躲的了一时,也躲不了一世。 他本以为,李彧会如同他一般担忧,或者能出个主意,然而他没想到,李彧在听闻之后,只是淡淡道:“这点小事,她自然能处理好。你该怎么办就怎么办。” 楚怀闻言躬身应是,心中对这位未曾谋面的谢姑娘更加好奇起来。 到底是怎样的女子,不仅焐热了宁王的铁石心肠,还能让宁王对她如此高看,相信她能处理好,连他看起来都十分头疼的事情? 很快,楚怀便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谢姑娘,因为他下朝回衙没多久,谢婉便带着人来告状了。 谢志峰和谢志勇去告状不成,反而被打了板子,想要回永誉侯府,又被拦在府外的事情,当晚谢婉便知道了。 如诗和如画听得消息,乐的见牙不见眼。 如画笑着道:“真是大快人心!” 如诗也笑着道:“奴婢只要想想他们两人挨打的情形,都觉得好笑。这二人真是自不量力,他们也不想想,将秦郡王父子扯进来,能落得什么好。这下好了,污蔑不成反而将自己戴了绿帽的事情弄得众人皆知!” 谢婉倒是没什么可意外的,她只是皱了皱眉道:“如此一来,我与他们算是彻底撕破脸,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两件事,一件是我的婚事,另一件就是扣我一个不孝之罪。” ------------ 第092章:告状去! 如诗闻言脸色顿时就不好了,她愤愤的道:“小姐就不该对老夫人太过忍让,左右她总是要污蔑小姐的!” 谢婉叹了口气:“我原本也不想走到今日这一步,总归家丑不可外扬,毕竟事情闹开了,对谁都不好。然而,他们却拿着鸡毛当令箭,从他们打算将我送给秦郡王父子开始,我便知晓这一仗是躲不过去的。” 如画担忧问道:“小姐打算如何应对?老夫人若是出面告发,不管事情是真是假,传出去小姐的清誉就没了。” 谢婉打了个哈欠爬上床:“还是那句话,被动挨打从来都不是我的风格。她们不是要告我么?那我就先去告她!” 如诗闻言愣了:“小姐要告老夫人什么?” 谢婉在床上躺好,闭上眼淡淡道:“告她联合外人,侵吞侯府私产,苛待孙子孙女,不慈不贤,能告的地方多了去了。” 如画闻言皱了皱眉:“但这么一来,岂不是人人都知晓了,他们要将小姐卖给秦郡王父子的事情?若是传了出去,往后旁人提到小姐,必然就会想到秦郡王父子,这可不是什么好事。” 谢婉有些昏昏欲睡:“我可没打算说秦郡王父子与我有关,他们来是与我那两位婶婶私会的,这事儿你们记清楚了就行。” “更何况,在这个时代,若是什么人都敢非议你,那必然是因为你的身份不够高,就拿马场的事情来说,有人敢提一句马语姗么?有人敢去打听,马语姗到底如何了么?” 如画和如诗叹了口气,哪怕是宁王,明明知晓马语姗颠倒黑白污蔑小姐,也依旧不能严惩,这便是家族带来的底气。 谢婉也叹了口气:“下去歇着吧,我心中有数的。” 如画和如诗闻言应了一声是,转身退下了。 第二天一早,如往常一般同谢临用饭。 谢临几日没瞧见谢婉,心里有些不快,还是昨儿个临睡前,谢婉答应过两日让夫子停课一日,带他出去玩,他这才勉强高兴了起来。 今儿个用饭的时候,他还不忘提醒道:“阿姐,是你说的,明儿个要带我出去玩的。” 谢婉闻言皱了皱眉:“我何时说的明日?” 一听这话,谢临的小嘴顿时就嘟了起来:“阿姐昨儿个说的过两日,昨日一日,今日一日,不就是明日么?” 谢婉闻言败下阵来,有些心疼的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:“好,明儿个阿姐一定带你出去玩!” 谢临顿时高兴起来,伸出小手道:“拉钩,阿姐不许骗人!” 谢婉伸出小手指跟他拉钩:“好,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。” 谢临闻言欢呼一声,高高兴兴的擦了擦小嘴,蹦蹦跳跳的走了。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,谢婉叹了口气:“难为他了,旁的小朋友都有几个玩伴,他却只有一个书童陪着,长这么大,都还没出过府。” “那也是为了小侯爷的安全考虑。”如诗劝慰道:“待到往后日子安定下来,小侯爷也长大些,他想去哪里都能去得的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,起身理了理裙摆:“走吧,唤上许账房与方管家,咱们告状去。” 顺天府尹楚怀刚回衙门没多久,便听闻谢婉来告状了。 他急忙放下手中的茶盏,也没直接说升堂,而是让人先将谢婉请到了衙门后堂,然后匆匆去见人。 瞧见谢婉的那一瞬,楚怀忽然就明白,为何宁王的铁石心肠会化成了绕指柔,他活到这把年纪,还没见过哪个女子,能如谢婉这么美。 这天底下男子的喜好其实有很大差别,但无论你欣赏的是清瘦、丰满、素雅亦或是妖娆,都能在谢婉的身上看到这些特性。 乍一看她的美是带着媚的,可再细看,却又带着一股子清雅,极其矛盾的特质,却又如此浑然天成。 楚怀不敢再细看,连忙收了打量的眼神,想要说话,却一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自称。 还是谢婉先屈膝朝他行了一礼:“谢婉见过府尹大人。” 楚怀连忙道:“不敢当不敢当,谢姑娘多礼了,请坐。” 谢婉从善如流在一旁坐了下来,楚怀没敢去坐主位,而是坐在了她对面的位置上,然后笑着道:“不知谢姑娘来京兆府所谓何事?” 谢婉朝如诗示意,如诗立刻将状子递了过去。 瞧见楚怀打开状子,露出惊讶的神色,谢婉这才开口道:“本是家丑不可外扬,但我实在是无法了,只能来劳烦府尹。正如我诉状中所言,祖母一直对我不喜,甚至将我视为灾星。” “她本就对两位叔父偏爱,父亲死后更是变本加厉,此事甚至都无须作证,京城人人皆知。我本想着,她终究是我与临儿的祖母,是我们的长辈,但她联合两位叔父打砸侯府,实在是让人忍无可忍。” 楚怀将状子看完,沉默了一会儿道:“谢姑娘可知晓,但凡是子告父,亦或是状告祖父祖母,便如民告官,需先挨二十,大板?” 听得这话,如诗和如画都惊了,齐齐唤了一声:“小姐!” 谢婉却面色如常,只点了点头道:“我知晓,但我依旧要告!” 楚怀闻言急的想挠头:“当众行刑,这可不是小事,谢姑娘三思。” 谢婉笑了笑:“府尹好意谢婉心领,但此事我必须为之,否则,就不是挨二十板子的事儿了。府尹有所不知,我的庚帖在祖母手中。” 楚怀的脸色顿时就难看起来。 庚帖在张老夫人手中,而她又是谢婉的祖母,也就意味着,张老夫人若是私下替谢婉定了亲事,交出庚帖,那谢婉不从也得从。 他沉默了一会儿问道:“此事……那位可知?” 谢婉摇了摇头:“不知,这等小事也无须劳烦他,我写下诉状便是已经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准备。” 这话委实听着耳熟,正如早间宁王那句,这等小事她自会处理好,可……这便是处理的方式? 看着她坚定的神色,楚怀犹豫了一会儿问道:“谢姑娘的诉求是?” 谢婉正色道:“取回庚帖,祖母搬出侯府。当然,每月我依旧会给钱银供养。出嫁从夫,夫死从子,祖母跟随两位叔父,想必也是合情合理。” ------------ 第093章:姑娘三思 谢婉看着楚怀道:“楚大人,此事应该不难吧?” 让张老夫人交出庚帖,搬出侯府去同二房或者三房居住,这事儿确实不难。 难的是那二十板子! 若是他真的命人打了谢婉二十板子,他要怎么跟宁王交代?! 楚怀的头都快秃了,他苦着脸道:“谢姑娘,你就别为难老夫了,老夫还想多活几年,要不,你直接去找那位?若是你要避嫌,来个拦轿告状也是行的。” 谢婉差点被他给逗乐了,就这位楚大人的脑洞,不去写话本都可惜了。 谢婉轻咳了一声:“楚大人很为难?” 楚怀连忙点了点头,诚实的道:“甚是为难。” “楚大人不必为难。” 谢婉看着他道:“倘若我毫发无损,又如何能显得出我迫不得已呢?再者,若不将此事闹大,待到祖母想起庚帖一事,以此来威胁我,麻烦只多不少。更何况杖刑我还是清楚的,有人百板无伤,也有人十板毙命。” 楚怀看着手中的状子,沉默了良久:“姑娘当真决定如此?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这是一劳永逸最好的办法。” 既解决了谢志勇和谢志峰无休止的骚扰,也解决了后顾之忧,还永誉侯府一个安宁。 楚怀叹了口气,将状子递还给了谢婉,看着她开口道:“站在姑娘的立场上,此事确实一劳永逸,姑娘既然敢来告状,想必也是证据确凿。只是姑娘可能忽略了一事。” 谢婉闻言有些诧异:“忽略了何事?” 楚怀没有直言,而是抬了抬手屏退了左右。 谢婉见状,也让方管家等人先退下了。 屋中就剩下了楚怀和谢婉二人,楚怀这才低声开口道:“姑娘忽略了王爷的处境。” 谢婉微微皱眉:“愿听其详。” “其实原本有很多事情,不该是老夫同姑娘说的。” 楚怀叹了口气:“王爷代陛下处理朝政,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,只是这一切的前提,都是建立在陛下对王爷信任有佳的基础上。然而,所有的信任都是有前提的,姑娘不妨想想,陛下能如此信任王爷的前提是什么?” 谢婉皱了眉,缓缓吐出两个字来:“无后。” “这可是姑娘说的,老夫可什么都没说。” 楚怀看着谢婉,多了几分欣赏:“姑娘既然一点即通,那老夫便多言几句。马国公府一心想要与王爷联姻,陛下其实是乐见其成的,因为皇后娘娘出自马国公府,而太子乃是皇后所出。” “然而王爷却是不愿,除了本身不喜之外,更重要的是防止外戚独大。现在王爷与姑娘两情相悦,若要修成正果,必要过了太后、皇后、以及陛下那关。” “姑娘若是孑然一身,此番将事情闹大倒也无妨,只是姑娘现在不是一个人,若将此事闹大,不管有理无理,在众人面前受刑便是名节有污,旁的不说,仅这一点,便无法过了太后娘娘那关。” 说到这儿,楚怀看着她道:“谢姑娘你应该知道,老夫人再怎么闹,她都是无理的,此事哪怕引人质疑,只要释疑了便好,若真有一天,你面见了太后,也不会被拿捏住了短处。” 听得这话,谢婉沉默了,过了片刻她叹了口气:“是我欠考量了,多谢府尹指点。” 楚怀闻言连忙道:“愧不敢担,其实庚帖的事儿也不打紧,毕竟天塌下来还有王爷顶着,谢姑娘不妨以不变应万变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,起身朝他行了一礼:“多谢府尹提点,就不多扰府尹了,告辞。” 楚怀连说了两声不敢,起身将她送到门外,一直目送着她离开。 如诗如画瞧见谢婉拿着状子出来,都没敢问,直到回去上了马车,如诗这才开口道:“小姐如何了?还要挨板子么?” 谢婉摇了摇头:“不告了。” 如画闻言当即便松了口气:“不告也好,不用挨板子了。” 谢婉叹了口气:“我还是没有完全适应这儿啊。” 她本以为,在众人面前挨打,可以显出她被逼到绝境的无奈来,必会博得众人同情,在舆论上她就占了上风。 可她忘了,这里是古代不是现代,就算她赢了舆论,可在众人面前挨打,她以为无所谓的事情,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,就是名节有损。 她这一路还是走的太顺,没有真正沉下心来,去融入这个时代,有些自以为是了。 谢婉回到府上,将状子给烧了,她越想越觉得楚怀说的对,天塌下来有李彧顶着,她实在没必要什么都顶在前面,她只需要搞定李彧就行。 虽然说吧,太过依赖一个人不好,将希望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更不保险,但她现在能做的,也确实只有以不变应万变。 说起来,她还真的有点想他了。 要不,下午的时候去看看他? 可昨天她才从他府上离开,今天下午就屁颠颠的去找他,是不是显得太不矜持了? 不是说,太过容易得到的东西,男人会不珍惜么? 就在谢婉犹豫着,要不要去见李彧,跟他说一说庚帖事情的时候,马管家领着一个丫鬟过来了。 那丫鬟朝谢婉行了一礼,递上了手中的帖子道:“奴婢彩衣,乃是国公府二小姐的贴身婢女,三日后乃是我家小姐生辰,特命奴婢为姑娘送来帖子,不知小姐那日可否有空?” 谢婉有些讶异,她不大明白,在闹的那么难堪之后,马语姗为什么还会邀请她。 她对她为什么有这么大的执着? 换位思考一下,如果她是马语姗,她压根都不会理自己,因为最好的羞辱办法,就是无视自己的存在,而不是一次次带着她出现在众人面前,增加她的曝光率。 谢婉朝彩衣笑了笑:“马姐姐相邀,自当是要去的,麻烦告知马姐姐一声,三日后我必定会早早到的。” 彩衣闻言朝她行了一礼,而后便离开了。 待到她离开,如诗立刻担忧道:“小姐,这会不会是什么陷阱?奴婢可不相信,那马小姐会无端端的邀请你。” 谢婉看了眼帖子,微微挑眉:“兵来将挡水来土掩,为了我的将来考虑,从今天开始,我要改变策略,打防守反击了。” ------------ 第094章:最忌讳脑补! 楚怀既然让谢婉以不变应万变,相当于是给了一个承诺,最起码张氏等人,在他顺天府是闹不出风浪来的。 有了这个保证,谢婉也放心下来,让方管家告知门房,可以放张氏等人出府,但谢志勇和谢志峰依旧要被挡在外的。 谢志峰和谢志勇本是想着一定要将谢婉给告了,告她个十恶不孝之罪,弄的她身败名裂。如此一来,他们就可以重回侯府。 只要控制住了谢临,侯府就真正属于他们了。 然而他们没想到,十板子打下去之后,他们竟然会伤的那般重。 第二日直接发起了高烧,保命都来不及,哪里还有心思去想怎么对付谢婉? 谢婉派如画出去打听了一圈,得到这个消息之后,就没再管他们,她将王璞唤到了书房。 王璞躬身行礼:“小姐。” 谢婉嗯了一声,让如诗给他搬了个凳子,王璞却没有坐。 谢婉看着他道:“其实有时候呢,过分恭敬就是不恭敬,往后我还要重用你,你对我一直这般客气,只会让我觉得你有些见外,这可不好。” 王璞闻言,扑通一声就坐了下来。 听到声响,如诗掩唇笑出了声,王璞的脸顿时就红了。 谢婉瞪了如诗一眼,如诗立刻轻咳了一声止了笑,可面上的笑意却没有散。 谢婉看向王璞道:“你可还记得,昨日我同你说的一万两事情的事儿?” 王璞点了点头:“奴才记得,只是……奴才怕是没有那个能力……” 谢婉抬手打断了他的话,看着他道:“你且先听我说完,再说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。” “你也知道,侯府当初分家,绝大部分的产业都分给了二房三房,留给我的只有几家铺子,还是租出去的,并非侯府经营。我一直想为侯府置办点产业,然而一直没有寻到合适的门路,也没有寻到合适的帮手。” “经过这几日的观察,我觉得你可以成为一个很好的帮手,你脑子活有自己的想法,做事进退有度有分寸,所以我想问问你,如果给你一万两来置办产业,你会如何?” 一万两实在太多了,对王璞来说,一万两只是一个概念,他根本不知道置办产业做营生需要多少银子。 他有些羞愧的低了头:“奴才不知。” 谢婉朝他笑了笑:“你不要太紧张,没有人生下来就什么都知道的,我现在给你一个任务,就是假设你有一万两来置办产业,你要置办什么,具体的成本是多少,预计营收又是怎样的,什么时候能够回本……” 谢婉吧啦吧啦说了一堆,听得王璞一愣一愣的。 如诗给谢婉递了水,笑着道:“小姐别着急,咱们一步步来,你说那么多他也记不住,没瞧见他都听成二傻子了么?” 听得这话,王璞的脸顿时又红了。 谢婉瞧着他的模样,也反应过来,连忙道:“是我太着急了,这样吧,我把需要你解答的东西都写下来。你是识字的吧?” 王璞连忙回答道:“以前父亲在的时候,上过几年学堂。” “上过几年,差不多也该够用了。” 谢婉一边写一边道:“但也只是够用而已,你若想要更好,就得自己主动去学,你可以问如诗或者如画,若是我有空你也可以来问我。” 她抬起头来看他:“王璞,我这个人其实对于尊卑并不是很在意,尤其是当你成为我左膀右臂,被我信任且委以重任时,你就不仅仅是我的奴仆、帮手,你明白么?” 王璞闻言看着谢婉,重重点头:“奴才明白了。” 谢婉嗯了一声,专心将能想到的都写好,递给他道:“这些你肯定没有接触过,所以不必着急,你可以去打听去了解,甚至你可以去做一段时间的工深入了解下,我手中能用的银子不多,所以要慎重!” 说完她让如诗取了二百两银子来,递给他道:“这是给你打探消息,还有在外奔波的银子。” 王璞刚想说不用,谢婉却道:“收着,这些都是小钱,我期待着你能替我挣回更多的银子。” 如诗将银子往他怀里一塞:“收着吧,小姐缺的可不是这点小钱。” 王璞闻言默默的将银子收好,拿着谢婉给的册子,认真道:“奴才定不负小姐所望。” 送走了王璞,谢婉转眸问道:“现在是什么时辰了?” 如画回答道:“快到午时了。” 谢婉想了想,站起身来,拿上马语姗给的帖子,笑着道:“走吧,我们去蹭饭。” 为了不打草惊蛇,谢婉特意命车夫取了侯府标识,这才坐着马车去了宁王府的后门。 王府众仆瞧见谢婉,问都没问就直接将她请进了府邸,住了几日,谢婉对王府多少也有些熟悉了,当即便熟门熟路的来到了书房。 一路上瞧见她的人,纷纷朝她行礼,恭敬的唤她一声:“谢姑娘。” 如画头一回跟着来,瞧见这般阵仗,忍不住低声对如诗道:“用小姐的话说,这很有排面啊。” 如诗笑眯眯的点了点头:“再用小姐说的一句话,不成婚很难收场。” 说完这话,两人齐齐笑了起来。 走在前面的谢婉轻咳了一声:“咳咳,注意点影响。” 如诗和如画立刻笑着行礼:“是,小姐。” 小全子正在屋内研墨,听到外间唤了一声谢姑娘,当即放下手中的墨,高兴的小跑了出去。 正在里间批阅奏章的李彧,看着研了一半的墨,微微皱了皱眉,只听闻过女大不中留,还没听过奴才大了也不中留的。 小全子跑了出来,笑看着谢婉道:“姑娘来了啊,爷正在里间呢。” 谢婉嗯了一声:“他用饭了么?” 小全子立刻回答道:“爷尚未用饭,谢姑娘若是饿了的话,奴才现在就去传饭去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我去看看他。” 如画习惯性的就要跟着进去,如诗却一把拉住了她:“小姐跟宁王在一块儿的时候,不用咱们伺候。” 小全子在一旁连连点头:“是极是极,两位姑娘放心,有爷在呢,不若同杂家去喝杯茶。” ------------ 第095章:升堂! 谢婉进了书房,李彧却是头也不抬,好似不知晓她来了一般。 她嘟了嘟嘴,在心头轻哼了一声,傲娇鬼! 她来到桌旁,见砚台里的墨只研了一半,便顺手拿起墨条研了起来。 李彧抬眸看了她一眼,什么话也没说,又低头批阅起奏章。 研好墨,谢婉将墨条放到一旁,擦了擦手,看着他认真工作的模样,越看越觉得自己眼光是真的好。 她一个没忍住,忽然俯身在他脸上亲了一口。 啵~~ 李彧的笔顿了一下,抬眸看她:“又闹什么?” 谢婉朝他扬起一个笑脸:“没闹,就是想亲你。” 李彧闻言从她面上移开目光,轻斥了一声:“胡闹。” 语声淡淡,半点威慑力都没有。 谢婉笑了笑,弯下腰就要从他胳膊下往他怀里钻。 未免弄脏折子,李彧连忙抬起胳膊搁了笔,然而就这么一会儿工夫,谢婉已经成功钻到他怀里,侧坐在他腿上勾住他的脖子。 李彧皱了皱眉,他与她尚未定亲,就已经做了许多出格之事,若是夫妻倒也无妨,可这般委实有些不像话。 他轻哼了一声:“成何体统!” 谢婉却当没听见,她可以向传统礼教低头,但恋爱得按照她的方式来。 再说了,勾引他的女子多了去了,爬床的肯定也不少,她这点程度已经算是轻的了。 她干脆伸手抱住了他腰,整个人都贴到了他的怀里,撒娇道:“想你抱抱我。” 李彧:…… 谢婉扭了扭身子继续撒娇:“抱抱嘛。” 李彧身子一僵,眸色转深:“你别动!” 谢婉继续扭:“你抱我,我就不动了。” 李彧:…… 不是没抱过,更何况比抱更亲昵的事情也已经做过了,李彧没有抗争许久,在她又扭了下身子之后,还是将双手放在了她的腰上。 纤纤细腰不足一握,柔软的不像话。 李彧的喉结动了动,低声开口道:“本王正在处理政事。” “就耽误一会儿。”谢婉嘟了嘟嘴撒娇道:“吃完饭我就走了。” 他倒是忘了,她在昨儿个就已经回了永誉候府。李彧没有再开口,淡淡嗯了一声。 谢婉没再乱动,毕竟万一勾出火来,绝对是个麻烦事儿,这年头男人又没有什么贞操观。 结实的胸膛,宽厚的肩膀,抱着多少给她一点安全感。她闻着他身上好闻的龙涎香,低低开口道:“今天一大早我去了顺天府,本是要先下手为强,状告我那好祖母勾结外人侵吞侯府财产,告她不慈不仁,我连状子都写好了。” 李彧闻言皱了眉:“状告父母即便是祖父祖母,刑二十杖,昭告左右柴市行刑,你觉得值?” 谢婉叹了口气,坐直了身子看着他:“一开始觉得挺得值得的,因为只是挨一顿打,便可让众人知晓我有多么迫不得已……” 瞧着他眉头越皱越深,脸色也沉了下来,她伸手抚上他的眉头,轻叹了口气: “你知道的,我是山上养大,爹娘和师父也一直宠着我,所以我对这些礼教并不是很了解,觉得只是当众挨一顿打而已,没想过名节的事情,顺天府尹同我说了,我才知晓的。” 柔软的指腹在他眉间轻抚,李彧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些,但语声依旧有些冷:“你那祖母与谢家兄弟二人,根本不足为惧,你又不是没有对付他们的手段,何必那般在意?” “我只是觉得烦!” 谢婉轻哼了一声:“你不知道,我回去的时候,侯府被他们砸成什么样子了!账房算了算,要修复最少都要万两银子,我本来就不富裕!” 李彧:…… 他看着她:“就为了区区一万两银子?” 区区一万两…… 谢婉嘟了嘴,有些怨念的看着他:“人与人的悲喜果然都不相通,临儿的岁奉只有一万六千余两,一万两银子,都够侯府开销大半年了!我不该生气么?” 李彧神色淡淡:“若缺银子,琳琅坊归你便是。” 谢婉:…… 听着他好似在说今天天气不错的语气,谢婉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。 人与人的差距,一目了然。 她伸手捧住了他的脸,吧唧在他唇上亲了一口,然后看着他道:“我是想借你的势,但也是借,不是从你这儿直接拿。再说了,我才不要这些小钱,等我们成了婚,你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,包括你这个人!” 她一脸的霸道,却没有让他觉得反感,反而有一种,想要顺着她的话,往下去想的样子。 李彧微微垂了眼眸,轻哼了一声:“想的美。” 又是想的美。 谢婉泄愤似的用力搓了搓他的脸:“你这个坏人,等着瞧吧,总有一天我要把这三个字还给你!” 听得这话,李彧扬了扬眉:“本王等着那一天。” 谢婉不想跟他争论这个话题,现在她是弱势的一方,等她迷的他情根深种、欲罢不能的时候,她再来报仇! “我刚才的话还没说完。” 她松开李彧的脸,看着他道:“我想告我那好祖母,其实不仅仅是因为觉得他们很烦,更重要的原因,是我的庚帖在她的手上!若是我不将她赶出府,不让旁人知晓我与她的关系到底如何,她若拿着庚帖替我定了亲怎么办?” 之前她倒是想过,不管张氏将庚帖给了谁,她直接派如画和如诗抢回来便是。 可秦郡王父子的出现,让她忽然意识到,如画的武功虽高,可若真惹到了权贵,她根本一点办法也没有,所以她才会想着,干脆直接将人给告了,一劳永逸。 李彧闻言轻嗤了一声:“她敢给,未必有人敢接。” 听得这话,谢婉的眼睛顿时就亮了。 她眼眸中的光亮和欢喜是那般明显,就这么静静的盯着他。 李彧有些不大自在的轻咳了一声:“本王说过……” 知道这个傲娇又要说什么侧妃之类扫兴的话,谢婉直接低下头,吻上了他的唇。 李彧微微一愣,看了眼她合上的眼眸颤动的长睫,缓缓垂了眼眸,回吻了过去。 这一次,谢婉主动结束了这个吻,刚刚尝到甜头,还来不及好好品尝的李彧,顿时就被晾在了那儿。 ------------ 第096章:他们也学乖了 谢婉在他唇上轻轻啄了啄,从袖中取出帖子来:“还有个事儿,这是马语姗今天派人给我送的请帖,邀我去参加她的生辰宴。” 李彧皱眉看着帖子:“去做什么?寻个理由推脱了便是。” 谢婉叹了口气:“这就是男子与女子的差别,你身份高,不去旁人也不敢说什么,即便是说,也是嘲笑马语姗单相思,可我就不一样了,我若是不去,在这京城就彻底没了立足之地了。” 李彧并不赞同这句话:“做自己的事情便是,理旁人作甚?” “话是这么说,可男子与女子总是不一样的。” 谢婉将帖子收好:“你想想看,若是我嫁给你之后,操持王府为咱们孩子办个生辰宴,女眷却都不来,或者只来了一两个,会是什么情景?是不是会成为笑柄?” 李彧闻言又皱了眉,他沉默了一会儿,抬眸看向她道:“今儿个你处处在暗示,本王该娶你了。” 谢婉闻言轻咳了一声:“哪有?” 她只是想给他洗脑,让他知道,他的王妃只能是她,他是她的而已。 李彧没在意她那点小心思,只看着请帖皱眉道:“宴无好宴。” 谢婉嗯了一声,看着他道:“那天你去么?” “不去。”李彧看着她道:“今儿个早朝散后,马国公世子已经邀请过,本王当场回绝了。” 谢婉哦了一声,收好请帖:“不去也好,你若是去了,马国公府的心思肯定又要活络起来,我不喜欢旁人说你跟马语姗是一对。” 李彧看了她一眼,淡淡道:“善妒乃是七出之条。” 谢婉轻哼了一声:“那也得等你娶了我再来说出不出的,再说了……” 她吧唧一声,又在他唇上落下一吻:“你知道的,我在山上长大,对这些礼教并不太懂,你不能只享受带来的福利,不能容忍这么一点小瑕疵。” 李彧揽着她的腰淡淡道:“这可不是小瑕疵,更何况,本王也可以选择不享受。” 什么叫一句话把天聊死? 谢婉开始微笑:“是,是我不知羞耻勾引你,非要让你享受的。从你在任何时候都自称本王,我就看出来了。是我不自量力,是我不自爱。” 她站起身来,面上依旧带着笑:“我觉得,感情应该是相互的,即便是一厢情愿的感情,也经不起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击,而今天,我就被打击到了,所以请容我缓上一缓,调整下心情。” 说完,她朝他屈膝行了一礼,转身头也不回的出了书房。 小全子和如诗如画守在不远处,瞧见谢婉气呼呼的出来,不由就有些愣。 谢婉来到他们面前,对如诗如画道:“走,回去了!” 小全子闻言连忙问道:“姑娘不用饭了么?” “不用了!”谢婉轻哼了一声:“气都气饱了!” 目送着她离开之后,小全子立刻转身回了书房,刚进门就瞧见自家爷一手撑在桌面上,手指揉着眉间,一副头疼的模样。 李彧开口道:“她走了?” 小全子点了点头:“谢姑娘走了,奴才问她要不要留下用饭,她说气都气饱了。” 说完这话,他小心翼翼的看着李彧:“爷,您怎么又将谢姑娘给气着了?” 李彧放下手,冷冷的看了他一眼。 小全子立刻闭了嘴,默默低了头。 看着他的模样,李彧沉默了良久,轻咳一声开口道:“为什么要说又?” 小全子开口道:“之前爷同谢姑娘说侧妃,将姑娘气着一回,后来又说再无往来,是第二回,前几日在王府是第三回,这回是第四回了,当然算的上是又字。” 李彧闻言皱了皱眉:“这次是她无理取闹。” 小全子不懂就问:“可奴才瞧着,谢姑娘不像是会无理取闹之人,爷同谢姑娘说了什么?” 李彧犹豫了一会儿,还是将事情大概说了一遍,当然没说吻的事情,只说了抱。 小全子想了想,开口问道:“爷是想要谢姑娘的爱慕,还是想要谢姑娘的敬重?” 李彧看着他,轻哼道:“你觉得呢?” 小全子理了下思绪:“奴才是个太监,对男女之事并不懂,可在奴才看来,在山上长大的谢姑娘,单纯的就好似一张白纸,她没有被世俗礼教约束,她的喜欢就是喜欢,爱慕也是摆在脸上和行动上的。” “否则当初,也不会因为一个侧妃,就气的不想理爷了。毕竟若她只是想要权势,侧妃之位足够了。她或许确实是因为权势才找上了爷,但也是真心爱慕爷的,所以才会吃醋会不高兴会嫉妒。” 李彧轻哼了一声:“这么说来,还是本王的错?” 小全子没说话,可眼神里明晃晃的写着,就是两个字。 果然是胳膊肘朝外拐的! 李彧冷哼了一声:“她可不是什么白纸,她生气是真,善妒是真,老奸巨猾也是真!” 小全子听不懂,正要询问,李彧却已经不欲多谈,他站起身来道:“用膳!” 回去的路上,如诗和如画也询问谢婉为何先前还好好的,没过一会儿便就生气了。 谢婉叹了口气:“其实我生气的原因,总结起来就是八个字。” 如画好奇问道:“哪八个字?” 谢婉开始磨牙:“洗脑失败,恼羞成怒。” 洗脑这个词,是如诗和如画自幼听到大的,闻言如诗和如画都好奇的睁大了眼:“小姐是如何为宁王洗脑的。” 谢婉摆了摆手,一脸懊恼:“别提了,我就提了两次往后成了亲如何,他就敏锐的察觉到了我的意图,后来我改变策略,旁敲侧击的告诉他,我不喜欢他跟别的女子有所牵扯,他就说我善妒!” 她朝如诗和如画道:“你们来评评理,我善妒不应该么?我喜欢他才妒,我不喜欢他,他跟谁牵扯关我屁事!” 如诗和如画闻言笑了,连忙顺着她的话说是。 谢婉气哼哼的道:“最可恶的是,他明明占了便宜,还说什么他可以选择不占!他吻我的时候,可不是这么说的!” 这话一出,如诗和如画顿时就闹了个大红脸,纷纷低了头不说话了。 谢婉看了看两人,轻咳了一声:“反正,我得让他知道,吃醋我是认真的!我打算晾他几天,顺便探一探,我在他心里,到底有几分重。” ------------ 第097章:她当众承认了 谢婉想的明白。 虽然她是胎穿到了古代,但她绝对不可能接受,自己的男人还会有别的女人的。 她的婚姻观和价值观,是绝对不可能妥协的,所以她能做的就是给李彧洗脑,让他慢慢接受,她这个在古代看来,大逆不道的观念。 只是那家伙太鸡贼了,她才开了个头,他就看穿了她的想法,到底是她洗脑的技术不好,还是他太聪明? 回到院子,谢婉写了封帖子,邀请楚云明日巳时,一道去逛街游玩,帖子里还特意注明了,她会带着谢临,问楚云是否方便,然后让如诗送过去。 如诗没过多久就回来了,她笑着道:“楚姑娘说,正要给小姐下帖子,问小姐是否有空,明日一道出门呢,她与小姐真是心有灵犀!” “倒也不是多心有灵犀。” 谢婉笑了笑:“马语姗给我都递了请帖,肯定也给楚云递了,若是以往,马语姗可能还挑挑拣拣,但上次马场被禁足的人太多了,她能邀请的人少了许多,就更不会少了楚云的那份。” 如画心里有点不大痛快:“本就是场鸿门宴,还要花银子备礼,实在是亏得慌!” 谢婉轻哼了一声:“我才不花银子呢,某个人看不起一万两银子,我要去琳琅坊白……白拿!” 见她改口,如画顿时就笑了:“小姐现在比山上的时候,说话讲究多了!” 最起码不会说白嫖了。 知道她指的是什么,谢婉叹了口气:“因为那两个字,我没少挨师父的打,说起来,我也好久没瞧见师父了,等过一段时间,咱们去看看师父。” 如诗和如画闻言顿时高兴起来,如诗笑着道:“说起来,还是山上的日子自在,若是……” 若是老爷和夫人都还在就好了。 如诗的笑容淡了下去,谢婉伸手拍了拍她的肩:“没事儿的,好日子还在后面呢!我现在特别庆幸,我爹没有妾室,没有给我留下什么同父异母的姐姐妹妹弟弟哥哥来,不然我头都要大了!” 一个祖母和两个叔父就够让人头疼,若是真有妾室,简直不敢想会是个什么光景,如诗和如画都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。 晚间,得知明日要出去游玩的谢临,兴奋的好半天都没睡,第二天一大早,就把还在床上的谢婉给唤了起来。 瞧着他一脸兴奋的模样,谢婉是又心疼又无奈:“约的是巳时,现在还早着呢。” 谢临却是不听,拉着她的手道:“早些起来还能晨读,阿姐要早睡早起才是。” 谢婉:…… 她有时候真的分不清,到底谁是年长的那个。 头昏脑涨的陪着谢临读了会书,又陪着他练了武,好不容易挨到快巳时的时候出了门。 来到约好的南门大街,楚云已经在了,她还带着一个同谢临差不多大的小男孩。 瞧见谢临,楚云好奇的打量了下,然后带着身边的小男孩朝谢临行了一礼:“见过小侯爷。” 谢临少年老成的摆了摆手:“免礼。” 谢婉看着小男孩问道:“这位是?” 楚云介绍道:“他是我的庶弟,楚涵。听闻姐姐要带小侯爷出门,我寻思着也得有个玩伴才行,便将他带上了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还是你思虑妥当,你且放心,我两个丫鬟都是会武的,不会出什么岔子。” 楚云笑着挽了她的胳膊:“小侯爷可精贵多了,姐姐都敢带出来,我有什么好怕的。” “其实我不大敢。”谢婉实话实说道:“所以我打算待会去完琳琅坊后,就去寻个风景好的地方呆着。” 楚云嗯了一声:“知道姐姐对京城不熟,又带着小侯爷,所以我娘昨儿个晚上就交代过了,待会儿咱们去太平湖那边去玩,眼下春光明媚正是放纸鸢的好时候。” 谢婉笑着点了点头:“还是楚夫人思虑妥当,替我谢过楚夫人。” 楚云摆了摆手:“不必那么客气。” 这厢两人说这话,那边谢临同楚涵也已经聊了起来。 谢临问道:“你学了百家姓了么?” 楚涵点了点头:“学了。” 谢临:“那你背一个我来听听。” 楚涵看了他一眼:“我……我还背不全。” 谢临闻言皱了眉:“你这样是不成的,我来教你吧,你能背到哪了?” 楚涵瞬间垮了脸,他转过头来问楚云:“阿姐,不是说带我出来是陪小侯爷玩的吗?为什么是来背书的?” 楚云一时不知道怎么说,她想了想问道:“小侯爷平日在府上都玩些什么?” 谢临掰着手指头:“读书,练武,射箭,没了。” 听得这话,楚云顿时就惊了:“小侯爷没有旁的消遣了么?比如过家家什么的?” 谢临皱了皱眉:“何谓过家家?” 楚云解释道:“就是……就是假扮一个大人,做些大人才会做的事儿。” 谢临眨了眨眼:“扮夫子算么?” 楚云点了点头:“算的。” 谢临表示自己懂了,他转头对楚涵道:“那我们来过家家。” 小小的楚涵还不知道世间的险恶,当即便高兴的点了点头:“好呀!” 谢婉瞧着两小只的模样,在心里偷笑,很好,终于有第二个人能体会她的痛苦了。 她对楚云道:“让他们小孩子自己玩,咱们逛咱们的。” 楚云应了一声好,高兴的挽着她的胳膊朝前走。 过了一会儿,楚涵几乎是哭着跑上前来,对楚云道:“阿姐,我不想再背书了!” 听得这话,再回身看看一脸状况外,完全不知道楚涵为什么要哭的谢临,谢婉终究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。 瞧见谢婉的笑容,原本都快哭的楚涵看傻了眼,呆呆的道:“姐姐你真好看。” 谢婉伸手摸了摸他的头:“你也真可爱。” 瞧见这一幕,谢临顿时不干了,他一个箭步冲上来,挡在谢婉前面,一脸戒备的看着楚涵道:“这是我的阿姐,我一个人的阿姐!” 看着谢临凶巴巴的样子,楚涵终于没忍住,哇的一声哭了出来,抱着楚云的袖子道:“阿姐,我要回家……” 因着谢婉的容貌,朝这边看的人本就不少,楚涵一哭,看的人就更多了,没过一会儿,人群就围拢了过来。 ------------ 第098章:宁王到! 如诗和如画顿时就戒备起来,楚云带来的两个丫鬟,也配合着隔开了人群。 楚云一瞧这阵仗顿时就急了,压低声音朝楚涵道:“你哭什么哭?别哭了!” 嫡庶有别,楚涵平日里与楚云接触的本就不多,今儿个一个人随着楚云出来,本就有些怕的,这会儿被楚云低吼就更怕了,非但没有止了哭,反而哭的更大声了。 楚云也才十四岁,别说带孩子了,哄孩子都没哄过,看着人越来越多,顿时更急了,还要再说,谢婉急忙拦住了她。 谢婉从身上取出帕子来,弯腰轻轻擦拭着楚涵脸上的泪珠,柔声道:“别哭了,谢临不是故意欺负你的,他在府上没有朋友陪他玩,只能读书练功,他以为所有小朋友都跟他是一样的。” 听了这话,楚涵抽噎着看了谢临一眼。 总归是他将人给弄哭的,谢临心里多少有些内疚,轻哼了一声,将头扭到了一边。 谢婉瞧着两人的模样笑了笑,柔声对楚涵道:“你别生他的气好不好?你是他交的第一个朋友,以后他教你读书射箭,你教他玩小朋友的游戏好不好?” 楚涵终于停了哭泣,一抽一抽的看着谢临。 谢婉拍了下谢临的背:“跟楚涵道个歉,他只是夸了下阿姐而已,你就凶他,有些过分了。” 谢临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上前两步,来到楚涵面前:“对不起!” 楚涵连忙道:“没……没关系。我们是朋友。” 谢临有些嫌弃楚涵那爱哭鬼的样子,抿着唇没说话。 谢婉又拍了他一下,他这才勉强开口道:“嗯,我们是朋友。” 楚涵顿时高兴起来,上前牵了他的手,谢临想甩开,可架不住谢婉盯人的目光,按捺着没有动。 谢婉见状这才满意的收了帕子,就在这时,人群外忽然挤进一个家仆,朝她行了一礼:“谢姑娘、楚姑娘,我家少爷请两位上去喝杯茶。” 谢婉有些疑惑:“你家少爷是……” 家仆没有回答,而是转眸朝对面楼上看去:“我家少爷就在那处。” 谢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,就见对面二楼一扇打开的窗户后,马宇衡正看着她微笑。 他的脸,依旧是那晚去侯府见她时的那张。 谢婉皱了皱眉,心里总是隐隐觉得,这马宇衡接触她不怀好意, 她正准备拒绝,却见马宇衡薄唇轻启,无声吐出两个字来:易容。 谢婉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,一旁楚云很是好奇的低声问道:“谢姐姐,那个公子是谁啊?我瞧着怎么像是女扮男装?莫不是个姐姐?” 谢婉:…… 她转眸看向楚云:“你最好别当着他的面这么说,他会翻脸的。” 见她说的认真,楚云吓的连忙点头,但她还有些不死心的问道:“那么好看的一个人,真的不是个姐姐么?” 若真的是个姐姐,怕是要跟谢姐姐都不相上下了。 谢婉闻言笑了笑:“他真不是,若是让他知晓你这么想,他会跟你急。” 楚云很是可惜,又朝那边看了一眼,却发现窗户已经关上了。 谢婉沉默了一会儿,对那家仆道:“你家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,只是今儿个有所不便,就不前去叨扰了。” 家仆闻言愣了愣,但也没说什么,应了一声是,便转身离开了。 围观的人群见没什么热闹可瞧,也散开了,楚云跟着谢婉朝琳琅坊走,低声道:“那么好看的公子,为何我之前不曾见过?谢姐姐知道他是谁么?” “不知道。”谢婉皱着眉头回答道:“我与他只有过一面之缘,你知道的,我回京城没多久,前些日子才出的门。” 楚云想了想也是,她都没见过的人,谢姐姐肯定更没见过了,再者,京城若是有这么好看的一个公子,肯定已经人人皆知了。 想必那公子是外地人,刚到京城没多久,只是偶然与谢姐姐见过一面吧。 马宇衡坐在二楼,透过窗户的缝隙,看着谢婉离开的背影微微挑了挑眉。 小兔子不仅警惕性高,还聪明的紧,竟是半点也不上钩。 啧,真的是让他越来越有兴趣了。 谢婉与楚云朝他琳琅坊走,一路上同她说了马语姗生辰宴的事儿。 楚云当即便哼了一声:“我有时候挺佩服她的脸皮,不管是宁王的事儿,还是姐姐你的事儿,明明知道大家心里都膈应,她却像是个没事儿人似的!” 谢婉笑了笑:“不这么做,怎么能体现她京城第一贵女的胸襟呢?” 楚云翻了个白眼:“胸襟有什么用?又有几个人是同她真心交好的,再者说了,她那副胸襟的派头,只会让人觉得虚假,看着就烦。” 谢婉叹了口气:“话是这么说没错,但人生在世,场面上还是得过得去。” 说话间,已经到了琳琅坊的门口,谢婉笑了笑道:“走吧。” 进了琳琅坊,谢婉也没客气,直接让小二将木掌柜寻了过来,木掌柜本事在二楼盘账,听闻她过来,当即放下账本,将她和楚云请到了二楼雅间。 谢婉直接道明来意:“劳烦掌柜寻个拿的出手的就行,我与马语姗的关系并不好,太好的东西给她我心疼!” 木掌柜闻言就笑了:“谢姑娘放心,奴才定给姑娘寻个合适的。” 他自称了奴婢,显然是知晓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。 “木掌柜客气了。”谢婉又转头看向楚云:“你有什么想添置的么?一并让木掌柜寻了来。” 楚云眨了眨眼,显然还不太适应谢婉同木掌柜这熟稔的模样,她犹豫了一会儿道:“不……不用了。” “你别客气。”谢婉轻哼了一声:“他要将琳琅坊给我,我没要,寻点东西还是可以的。” 不占点便宜,她心里不舒坦! 这个他,指的自然就是宁王。 楚云有些讶异:“这琳琅坊是宁王的产业?” 谢婉点了点头,道了一声嗯。 楚云的眼睛顿时就亮了,她朝木掌柜道:“前些日子我来瞧了一个步摇,就是那个金镶玉的,那会儿木掌柜说要三千两的那个。” 谢婉闻言顿时就惊了:“多少?” 楚云眨了眨眼:“三千两啊。” 谢婉:…… 果然,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力。 ------------ 第099章:她想亲他 木掌柜瞧着她的神色,顿时就笑了:“谢姑娘放心,三千两在琳琅坊也只是上等而已,并不是特别的贵重的,两位姑娘请稍候,奴才去去就来。” 三千两还不够贵重,谢婉看着木掌柜离开,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。 她预料到琳琅坊的东西很贵,所以特意带了两千两出来,打算给李彧买一串玉珠。 上次在马场她一共得了一万两千多两,抛开一万两的事业启动金,这两千两就是她的全部了。 可一个步摇就要三千两,她这两千两估计也就只够买两个珠子。 其实这事儿怨不得谢婉没见识,实在是在马场赢了那么多珠钗首饰,一共不过才卖了两千多两,给她造成了佩饰也就几百两的错觉。 木掌柜很快就回来了,也将楚云的步摇给带了过来,楚云瞧见眼睛都亮了,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。谢婉看了看,确实很美很精致。 木掌柜给谢婉准备的生辰礼是一面香扇,很是精巧,谢婉拿在手中看了看,顺口问了一句:“这个值多少银子?” 木掌柜没有直接说银子,笑着道:“也是上品,毕竟是送入马国公府的,若是低了会让旁人看轻了姑娘。” 谢婉叹了口气,总觉得自己亏的慌,她将香扇放回锦盒中,有些不死心的问道:“宁王腕间的玉珠串,大约是多少银子?” 木掌柜何等精明,一听这话就反应过来:“姑娘是打算送爷一串玉珠?” 谢婉嗯了一声:“随便问问。” 木掌柜犹豫了一会儿道:“爷腕间的玉珠手串,倒不是银子的问题,那是先皇赐下的,爷戴了许多年,早已不是银子能衡量的。” 谢婉哦了一声表示知晓,心里隐隐泛了甜。 原来那玉珠手串这般重要,竟然还是他爹生前赠给他的,换位思考一下,如果是她,她未必舍得。 而且玉珠串他是戴习惯了的,经常看他有事没事都拿在手中拨弄,没了珠串想必他也很不习惯。 谢临和楚涵在后院玩着,此间都不是外人,谢婉便也没避讳,直言道:“他腕间的那串被我抢了来把玩,所以我寻思着寻个差不多的给他。但……” 她轻咳了一声,有些不好意思的道:“我一时半会儿没那么多银子,可以先付个一部分么?” 听得这话,木掌柜和楚云都惊着了,京城谁人不知那玉珠串乃是宁王的贴身之物?且不说那玉珠串代表什么,仅凭它乃先皇所赠,就不是什么可以抢来把玩之物。 楚云有些羡慕的道:“姐姐说笑了,姐姐能得了玉珠手串,那必定是宁王心甘情愿。” 木掌柜想的要多一些,既然是送给主子的,那必定得是最好的,谢姑娘说了送,肯定是要付银子的,而谢姑娘手头并不宽裕…… 木掌柜想了想道:“姑娘现在大概有多少银子?” 谢婉都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:“两千多两。” 饶是木掌柜见多识广,两千多两还是打了他个措手不及,他绞尽脑汁,斟酌了半天开口道:“姑娘有没有想过,亲自给主子做一个?珠子没有做成手串之前,算不得成品,要便宜的多,自己做的也有心意。” 谢婉也知道,自己这两千多两估计只够买一个玉珠,她笑着道:“这主意甚好,为难木掌柜了。” 木掌柜连忙道不敢当:“正巧奴才这儿有几个珠子,还未来得及做好,拿过来给姑娘看看?” 谢婉点头应了一声好:“劳烦木掌柜了。” 木掌柜转身去了三楼,将珍藏的一串玉珠手串给拆了,一旁的伙计一脸惊讶:“掌柜这是……” “别问,你当没看见就成。”木掌柜对他道:“寻个稍微普通点的锦盒来,顺便再去寻两根上好的线。” 伙计带着一头雾水,匆匆寻了线和锦盒过来,木掌柜小心翼翼的将珠子和线放进锦盒里,给谢婉送了过去。 谢婉看了一眼,就知道,自己这两千两确实只能买一个珠子了。 她想了想道:“这样吧,就记一万两,我先给木掌柜两千两,剩下的待我有了银子再补上。” 木掌柜连忙道不用,谢婉坚持道:“这银子是肯定要给的,木掌柜已经帮我良多,还劳烦木掌柜将这些连同香扇,明儿个一道送到侯府去。” 见她坚持,木掌柜便应了一声好,楚云却是不用送,她直接将步摇戴在头上,然后高高兴兴的下了楼。 谢婉和楚云去接了谢临和楚涵,然后去了京城最贵的一品香用饭。 两小只现在玩的挺好,谢临高冷,而且总是一副老成的样子,楚涵天真烂漫,屁颠屁颠的跟着他,两人倒也相处融洽。 谢临头一回在外面用饭,很是欢喜,比平日里多添了一些。 用完饭后,一行人去了太平湖边,本是要放纸鸢玩耍的,但路上的时候,谢临和楚涵都睡着了,故而也只是将马车停在了湖边,让两小只雾水,楚云和谢婉两人则是站在湖边看看风景。 就在这时候,湖面上出现了一艘游舫,舫头站着一人,虽然带着帷帽,但谢婉还是一眼认出来,那人正是马宇衡。 倒不是因为谢婉对他有多了解,而是但凡是美人,骨相都与旁人不同的,尤其是马宇衡那副风流倜傥的模样,实在是太有辨识度。 瞧见谢婉,马宇衡也是有些诧异,他勾起唇角笑了笑:“这可是你自投罗网的。” 看着游舫朝这边驶来,谢婉也没有多少意外。 马宇衡明显知道些东西,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的接近自己,之前她之所以没有应他的邀去茶楼,是不想落入他的圈套。他既然这么主动的来接近自己,一次不成自然会有下次。 可她没想到,这下次这么快就到了。 游舫在谢婉和楚云面前不远处停了下来,马宇衡摘了帷帽,轻轻一跃上了岸,朝谢婉笑了笑:“谢姑娘,好巧。” 谢婉朝他行了一礼:“确实很巧。” 马宇衡挑了挑眉,转眸朝楚云看了过去:“这位是顺天府尹嫡女楚姑娘吧?先前在城中听旁人提起过。” 谢婉闻言在心里翻了个白眼,这家伙,装的还挺像! 楚云微微红了脸,点头应了一声:“公子是?” ------------ 第100章:惊世骇俗的谢礼 马宇衡笑了笑:“我乃益州人士,免贵姓陈,单名一个瑾字。” “原来是陈公子。”楚云笑了笑:“陈公子在游湖?” 马宇衡笑着点了点头,转眸看向谢婉道:“我有一些话,想与谢姑娘单独谈谈,不知方便不方便?” 谢婉皱了皱眉:“若是我说不方便呢?” 楚云闻言微微有些惊讶,她还没见过谢婉说话如此不客气的时候。 马宇衡倒是面色不变,只淡淡一笑:“不方便也无妨,本就是我多管闲事,即便谢姑娘不想知晓,那我便也不说了。” 他一笑,顿时就更添了几分美艳,楚云沉迷美色之中不可自拔,转眸朝谢婉道:“谢姐姐与陈公子好好聊,我去旁边等姐姐。” 说完这话,她便走了,谢婉看着她的背影,简直又好气又好笑。 马宇衡朝她挑了挑眉:“走走?” 事已至此,自然也没什么好躲的,再者,她先前不理会他,也只是因为不想被人牵着鼻子走罢了。 谢婉点了点头:“走吧。” 两人隔着一臂的距离,沿着湖边走了起来,如画留下看顾谢临,如诗远远的跟着他们。 谢婉低声道:“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找我,到底是为了什么?” “我能为了什么?”马宇衡笑了笑:“你对我总是这般戒备,我倒想问问,是为什么?” 谢婉白了他一眼:“因为你不怀好意。” 听得这话,马宇衡低低笑了起来:“你不能因为我觉得你很有趣而接近你,就觉得我不怀好意。你看,你跟宁王的事儿,我也没出卖你,不然的话,你哪能这么自在?” 这话倒是不假。 谢婉看着他道:“说实话,我不大希望同你有什么交情,你身上的秘密太多了,往往知道的越多麻烦越多,死的也越快。” 马宇衡顿时又笑了:“我猜的不错,你还真是有趣。” 谢婉闻言忍不住又翻了一个白眼:“我只是实话实说,你最好别觉得我特别,因为往往情根深种,就是从觉得对方特别开始的。” 马宇衡闻言一愣,然后哈哈大笑起来。 谢婉:…… 他怕不是有病! 马宇衡笑的很是畅快,笑声传出老远,让如诗都奇怪的看了他一眼。 过了一会儿,他终于笑完了,看着谢婉道:“倘若你能让我情根深种,倒也是你的本事。” “我可不想有这样的本事。”谢婉轻哼了一声:“你找我,到底要说什么?” 马宇衡收了笑,看着她道:“你在查永誉侯夫妇的死因?” 谢婉白了他一眼:“何必明知故问?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跟我提起易容,难道是说着玩的?” “你别这么大的火气。”马宇衡看着她道:“某种意义上来说,咱俩的目的是一致的,因为我也在调查永誉侯夫妇的死因。” 谢婉闻言皱了皱眉:“你?” 马宇衡点了点头,迎着她的目光道:“不管你信不信,永誉侯对我而言是个非常重要的人,他的死也给我带来了很大的麻烦,顺便跟你说一句,你爹曾经想将你许配给我。” 谢婉停了脚步,转眸看他:“你到底是谁?” 马宇衡笑了笑:“想知道?” 谢婉犹豫了一会儿,还是摇了摇头:“不,我不想知道,你直接说易容的事儿吧。” 马宇衡轻叹了口气:“真是个绝情的人啊,好歹差一点,咱俩就是订了婚的人。” 谢婉没接他的话,因为这话她不想接,鬼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,就算是真,她现在也已经有了李彧。 瞧着她不为所动,马宇衡挑了挑眉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,而是收了面上神色,缓缓开口道:“你怎的不向宁王举发我?或者,我问的再明白一点,你为何不同宁王说你爹娘的事情,请他帮你去查?” 谢婉皱了皱眉,没有说话。 马宇衡也没有要她回答,因为他直接说出了答案:“因为你还不敢全然相信他,你担心你爹娘的死,最后与他有所牵连,毕竟他是代天子处理朝政,永誉侯身为一等侯,死的那般荒唐,他却半点也不觉得有异。” 谢婉不想再听他说这些,转眸看向他道:“你不用在这儿挑拨,我不举报你,是因为我无凭无据,而且我与他也才刚刚开始,还没有到互相深信不疑的地步,你只管说易容的事情。” 马宇衡笑着摇了摇头:“嘴硬没什么好处,我说了,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。” 谢婉没理他,只站在原地看着他。 马宇衡叹了口气:“行吧,我想告诉你的是,你父亲死后,我就在着手调查,与你一样,我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车夫。” “只是在我派人去盯着钱氏的时候,发现有人也在盯着她,稍稍一查便知道是你的手笔,于是我改变了想法,毕竟有些事情,你自己查出来也有可信度。” “后面的事情就很简单了,查完了钱氏之后,我便派人盯着武安侯府管家的儿子,你久久没有出手,我等得有些着急,便派人准备掳了那管家儿子拷问,可没想到,我的人还是去晚了一步。” “你派去的那个王二狗,若不是我的人拦住了那黑衣人,岂会还有命在?” 谢婉之前对王璞脱身之事有些疑虑,毕竟武功高强的杀手,要杀一个人,根本不可能给他翻墙的时间。 如今这疑虑算是彻底解开了。 她皱了皱眉道:“也就是说,你知道的并不比我多?” “不,我知道的还是比你多。” 马宇衡看着她道:“这世间有一帮游离在官府管辖之外的人,他们或多或少都身怀绝技,有的是武功,有的是铸剑等等,而他们管自己叫江湖人。” 谢婉闻言顺嘴接了一句:“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。” 马宇衡有些讶异她会说这话,当即笑着点了点头:“江湖人有一秘技,便是易容,而我打听过,武安侯府现在的管家,正是许多年前江湖易容妙手的传人。” 谢婉皱了皱眉:“你也是传人?” “我可不会,那东西没有个一二十年,根本做不到炉火纯青不露破绽。” 马宇衡看着她道:“所以,你要做的下一步,就是同孙依依成为好友,然后去会一会武安侯府的管家。” ------------ 第101章:过河拆桥 谢婉皱了皱眉:“你为何不去同孙煊成为好友?” “不是我不能同谁交好,而是我压根就不能出现在那个管家面前。” 马宇衡向她解释道:“会易容的人,自然能看出易容,我若是在他面前出现,就露馅了。这么简单的道理,你不会不知道,没必要试探我。” 这古代人一个个跟人精似的。 谢婉叹了口气:“我恐怕无法同孙依依成为好友,她现在恨我的紧,马场上的事儿你又不是没看见,除了孔月茹之外,就属她对我意见最大。听闻她一心想要嫁给韩璟,马场的事儿之后,武安侯夫人就在替她相看了。” 这种情况下,她怎么跟孙依依交好?不成死仇就已经不错了。 马宇衡笑了笑:“是人就有弱点,韩璟确实是孙依依的弱点,但不代表没人可以取代韩璟。” 听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,谢婉皱了皱眉,看着他道:“我不喜欢这种手段,骗人感情比骗人钱财更可恶。孙依依一个女子,这般做就是毁了一生。” “没想到你还是妇人之仁。”马宇衡轻哼了一声:“若武安侯就是你的杀父仇人,你还会对孙依依这般心慈手软?” “一码归一码。”谢婉认真道:“一人做事一人当,即便武安侯是杀害我父母的真凶,同孙依依也没什么关系。我顶多是厌恶她,还不至于到要害她的地步。” “你这想法倒是新奇。” 马宇衡不欲与她争论这些,只看着她道:“那你打算怎么办?说实话,若不是你瞻前顾后耽误了太久,管家儿子也不会杀人灭口,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管家,你不去接近孙依依,难道要去接近孙煊?” 他说的也是事实,但管家儿子被灭口这事儿,也是意外,必然是背后之人发现王璞跟踪,这才杀人灭口的。 谢婉想了想道:“接近孙依依也未必就要成为好友,你想要我从管家身上得到什么消息?” 马宇衡闻言顿时笑了:“同你说话,就是省心。你若能与管家单独相谈,就直接问他,杀了自己儿子,半夜可会做噩梦?” 谢婉闻言忽的瞪大了双眼:“你是说……” 马宇衡点了点头,给了她肯定的答复:“管家原名何谷,与给我做面具的人乃是同门师兄,据我所知,他也并非真心为武安侯效力,中年丧子还是自己亲手所杀,他未必能过得去那个坎儿。” 谢婉看着他:“你怎么知道,杀的那个是他的亲儿子?他既然会易容,为何不找人代替,做一出戏给我们看?” 马宇衡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:“你说的也有可能,但我们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他,只能去赌一赌,他如果不开口,线索就全断了。” 谢婉沉默着没有说话,过了许久,她低声开口问道:“调查我父母的死因,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?” 马宇衡笑了,他静静的看着她:“那你准备好,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了么?” 谢婉连忙摇头:“算了,当我没问,左右有没有我,你该查还是会查,马语姗生辰宴那日,我会想办法接近孙依依的。” 马宇衡点了点头:“我这张脸也不能露面太久,先走了,你若有消息,可去之前的茶楼找我,跟掌柜的说找陈瑾就成。” 谢婉嗯了一声,马宇衡朝她笑了笑,一个纵身稳稳的落在游舫上,他端着一张美的有些雌雄莫辨的脸,朝她微笑,随即转身入了船舱。 看着游舫渐行渐远,谢婉拧了眉。 楚云快步走了过来,看着渐渐远去的游舫,低声对谢婉道:“谢姐姐,陈公子长的可真好看,若是扮成女装,必然能艳压群芳!” 谢婉想了想马宇衡穿女装的样子,忍不住扬了扬唇角:“你说的有道理。” 这时谢临醒了,楚云立刻将楚涵弄醒,她看了一脸睡眼惺忪的楚涵,又看了看精神抖擞的谢临,忍不住对楚涵道:“你学学人家小侯爷。” 楚涵撇了撇嘴就要哭,谢临眉头一跳,说了一句:“再哭就不跟你玩!” 楚涵闻言一愣,硬生生把眼泪给逼了回去。 谢婉见状挑了挑眉:“走吧,放纸鸢去。” 整个下午,谢临和楚涵玩的十分开心,楚云和谢婉一开始还陪着玩,后来实在是陪不动了。 楚云扶着马车直喘气:“小孩子为什么这么能跑?他们都不累的么?” 谢婉也累的够呛:“随他们去吧,咱们歇会儿,让丫鬟们陪着,等她们累了咱们再去。” 楚云嗯了一声,从马车里取出了毯子扑在草地上,然后又拿出了水果点心来,与谢婉坐在一处看着两小只玩。 一直到太阳开始落山,众人这才收拾好各自回府。 临别的时候,楚涵还依依不舍:“谢哥哥,你下次出门再找我玩好不好?” 谢临皱了皱眉:“你不哭,就找你玩。” 楚涵眼睛一亮,立刻道:“我保证不哭。” 谢临嗯了一声:“走了。” 众人各自上了马车,到了分别的路口,楚涵还趴在窗口朝谢临挥手:“谢哥哥,一定要找我玩啊!” 谢临有些不耐烦:“知道了知道了!” 放下车帘,谢临叹了口气:“真拿小屁孩没办法。” 谢婉:…… 因着玩的比较累,谢临用完饭没多久便歇下了,谢婉回到屋中,对如画道:“今晚子时,你换上夜行衣去探一探武安侯府,切记,安全第一,速去速回。” 如画应了一声:“小姐要奴婢探什么?” 谢婉沉声道:“去探一探武安侯府的管家,看他是否会武,是不是左手用剑。” 说完她又强调了一遍:“务必安全第一,探不到也无妨,万不可受伤,更不能被人盯上。” 如画笑了笑:“小姐放心,这世上还没几个人能拦住奴婢。” 谢婉嗯了一声,对如诗道:“你也跟着去,就在外面等着接应,若有意外不可贸然救人,速速回报。” 如诗点头:“是。” 夜幕降临,万籁俱寂,如诗和如画换上了夜行衣,悄然出府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。 ------------ 第102章:李彧脸红了 谢婉没有睡,她捧着一本话本坐在灯下,慢悠悠的看着。 马宇衡是谁,她心中有诸多猜想,但无一例外,都是被宣告死亡的人,唯一让她无法确定的因素,是她对这个世界的事情所知甚少,以前她在山上偏安一隅,以为自己会想许多这个时代的官家小姐一样,按部就班的过日子。 可现在看来,却并非如此。 马宇衡为何要追查她父母死亡的真相,目的必然不会是如她一般,想为她的父母报仇,唯一的可能就是,父母死亡的真相对他有利。 要不要跟他联手,这个问题是不需要考虑的。 正如她之前所想的那般,有没有她,他都会去查,唯一的区别就是,有她这个苦主现身说法,会更具有说服力。 今日马宇衡说她不信任李彧,所以才没有揭发他,也正是因为担心,她父母的死与李彧有关,所以她才没有拜托李彧帮她去查。 她虽然否定了,但事实上他说的没错,李彧代管朝政,她父亲好歹是一等永誉侯,死的那般蹊跷他却没有任何表示,这本身就很奇怪。 但她又觉得,依着李彧的性子,若他真的与她父母的死有关,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,就不可能会帮她,更不要说如今喜欢上她了。 比起不知道到底是谁的马宇衡,谢婉更愿意选择相信李彧,所以她才会如诗和如画去探一探那个管家,看他到底是不是如马宇衡口中的那个杀手。 事情到了如今这个地步,已经不存在什么打草惊蛇了。 顺道,她也用行动告诉马宇衡,她对他的信任,可能有,但绝对不多,凡事她得确认过,才会信。 夜深人静,如诗留守在了武安侯府外,如画悄然潜入了府中,她避开了巡逻的护卫,没有急着去找管家所在的位置,而是先探了探侯府有没有暗卫。 就在她避着巡逻的守卫,一点点探查的时候,忽然有人踏风而来,如画止住身形,凌空站在屋脊之上。 来人是一个中年男子,他一个腾空直接上了屋顶,与如画一左一右站在屋脊上。 中年男子率先开了口:“敢问阁下为何夜闯武安侯府?” 如画上下打量着他,回想着谢婉让跟她交代的事情,她皱了皱眉压低声音哑声道:“来取你狗命!” 中年男子微微一愣,而后便笑了:“老夫纵横江湖几十载,还没见过如你这般狂妄自大之人,想要取老夫的命,也要看你有没有本事!” 说完这话,中年男子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她攻了过去。 如画直接一个闪身,顺势抽出腰间软剑,然后反攻了过来。 眨眼之间,两人交手十余招,如画身形小巧灵动,手中又有兵器,那中年男子武功虽高却无兵刃,自然落了下乘。 只是如画并不恋战,占的上风之后却没有下死手,而是专朝那人脸上攻了过去。 又是十余招,府中守卫终于被惊动,点亮火把齐齐朝这边而来。 如画见状朝中年男子胸口刺了一剑,在男子闪身躲避之时,脚尖一点,如轻巧的飞燕,越过墙头消失在夜色之中。 跟过来的守卫,连忙喊道:“何管家,你没事儿吧?” 中年男子看着如画消失的方向,皱了皱眉,飞身下了屋顶冷声道:“无事,加强戒备!” “是!” 藏身在墙角的如画,微微挑眉,纵身消失。 手中的话本,久久才翻过一页,谢婉抬眸看向外间的夜色,沉默良久打开灯罩,拨了拨灯芯。 屋内顿时又明亮不少,她刚刚把灯罩放好,如诗和如画一个闪身从窗户进了屋。 谢婉连忙问道:“如何?可遇上麻烦?” 如诗和如画齐齐摇了摇头,如诗道:“不曾,如画进去没多久就出来了,奴婢特意留下断后,确认没有人跟随,这才与如画一道回来的。” 谢婉松了口气,转眸看向如画:“可遇见那管家?” 如画将在武安侯府发生的事情,如实描述了一遍,也说了她刻意留下,从而确认了那中年男子的事情说了。 她皱眉道:“无人知晓小姐会派奴婢等人今日夜探武安侯府,故而那些守卫的反应,应该都是真实的,与奴婢交手的中年男子,确实是管家无疑。” “可问题是,那人并非如小姐所言,是个左撇子,他出手之时,右手招式更加灵活,也更加有力,可见是用惯了右手。” 听得这话,谢婉顿时皱了眉,她沉默了一会儿道:“这般说来只有两种可能,一种是在武安侯府的何管家,并非马宇衡口中的何谷,另一种可能就是,杀人时他特意换了左手,以防止被自己的儿子认出。” “不应该是第二种。” 如诗拧眉道:“毕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,不可能只是换了一只手,就掩盖了身份。而且那何谷武功那么高,没道理自己的亲生儿子却什么都不会。” 谢婉闻言沉默了下来,她思虑许久,轻叹了口气:“眼下事情越来越扑朔迷离了,然而我觉得何管家到底有没有亲手杀了他儿子与我无关,甚至,他是不是何谷会不会易容都与我无关。” 如诗有些不解:“小姐的意思是……” “我的意思是,不管何管家到底是谁,他儿子又是谁杀的,总而言之他和他儿子都是听命行事,我应该去找的人不是他,而是武安候。” 如诗提出一个新的疑问:“有没有可能,何管家是背着武安候行事?” “那我就更应该找武安候了。” 迎着如诗如画二人疑惑的眼神,谢婉挑了挑眉道:“他的管家疑似是杀害我父母的凶手,他不应该给我一个说法么?若你们是武安候,自己信任的管家背着他行事,你们会怎么想?” 听得这话,如诗和如画眼睛皆是一亮。 见她们明白,谢婉开口道:“不早了,早些睡吧。” 翌日一早,木掌柜亲自将香扇和玉珠都送了过来,谢婉将两千两银子,以及写好的八千两欠条给了他。 接下来的两日,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,专心开始串手串,手串其实不难,难的是最后收尾的结,为此她还特意跟府上的婆子学了许久。 紧赶慢赶,终于在第二天晚上将手串做好了,马语珊的生辰也到了。 ------------ 第103章:马语姗相邀 原先说话制止她的女子起了身,她挽着妇人的发髻,朝谢婉笑了笑:“谢姑娘莫要介意,家妹她实在有口无心。” 谢婉闻言起了身,朝那少妇行了一礼:“无妨的,只是我不大明白,孙姑娘为何从一次相见就如此记恨于我,几次三番恶言相向,我自认不曾得罪过孙姑娘,还劳烦孙姑娘解惑。” 孙依依红着眼睛看着她,冷笑了一声:“你少在这儿装好人!若不是你,璟哥哥怎么会不理我?!” 这话一出,男宾那处顿时传来了一声冷哼,少妇闻声面色就更冷了:“三妹,你若是不愿意在这儿,现在就回府去!” 孙依依闻言脸色一白,她委屈的道:“大姐!你明明知道,都是她害得我,怎的还帮着她说话?” 这时,屏风后一道男声传了过来:“我竟不知道,同郑家议亲竟是害了孙姑娘,这般的话,我还是同父亲母亲说一声,免得我们当了罪人。” 少妇也就是孙依依的大姐孙玫,闻言连忙道:“郑公子说的哪里话,三妹她只是一时口不择言罢了。” 孙依依还要再说话,谢婉连忙打断了她,笑着道:“其实也没什么,只是我们女儿家之间有些小小误会罢了,我也没有当真生孙妹妹的气,孙妹妹坐下吧。” 听得这话,孙玫看了谢婉一眼,眼神里多了几分赞赏,她看向孙依依冷声道:“坐下!别再胡闹了!” 按理来说,台阶都铺好了,孙依依当顺势坐下才是,然而谁都没有料到,她非但没有顺着下来,反而朝谢婉吼道:“谁要你假好心?!孔姐姐都被你害成那样了,你装什么无辜?!” 谢婉的脸色顿时就冷了下来。 没错,她是想跟孙依依交好,也努力过了,可这样一个人,也值得她费尽心思去讨好?! 谢婉真的是见过蠢的没见过这么蠢的! 孙玫也被气的够呛,若不是离得远,她一巴掌就给孙依依脸上甩过去了! 她怒声道:“孙依依!你现在就给我回去!” 孙依依咬了唇:“凭什么是我走?!明明该是她走!” “呵!” 谢婉真的是忍不下去了,她本身就不是个能忍的人。 她冷笑了一声,看着孙依依道:“其实我挺羡慕你的,有父母疼爱,姐姐兄长护着,不管闯了什么祸,说了什么话,总是有人帮你兜着。可是孙妹妹,再好的人家,也经不住你这般一而再而三地连累。” “你说是我害了孔月茹,可我是如何害她的?我让她辱骂我死去的父母了么?长公主宴那日,是我头一回出门,我与她近日无怨往日无仇,她平白辱骂我的父母,被宁王殿下听了个正着,此事也能怨到我身上?” 孙依依冷哼一声:“若不是你……” “若不是我什么?”谢婉截断了她的话,冷声道:“我不是我样貌好,碍了你们的眼,你们也不至于嫉恨我?身体发肤受之父母,我总不能为了讨好你们,将自己的脸划伤吧?” “撇开这些不谈,孔月茹被批无礼无仪无德,连带着孔大人也受了牵连,你这般光明正大,众目睽睽之下替她抱不平,是在质疑宁王的决定?” 谢婉有些无语的看了她一眼:“,马姐姐邀我来参加她的生日宴,便是告知众人马场的事情已成了过去,你这会儿揪着不放,抹了马姐姐的面子不说,还宣告了你与孔月茹乃是一般无二。” “你自己倒是无妨,可你想过,武安侯府的清誉么?你想过,你的所作所为,会连累到父母兄弟姐妹么?哦对,你二哥孙煊孙公子已经被你连累,一年之内不得入仕,你是不是还觉得无所谓?” 孙依依轻哼了一声:“就一年罢了,二哥他也不缺这一年!” 谢婉闻言冷笑:“是么?你可知道,明年便是春闱,武举与科举一并举行,大晋如今风调雨顺人才济济,每三年一次科举和武举,所选拔出来的人才,更是数不胜数。然而,官职却只有那么多,一年不得入仕,明年孙公子要与一般举人争夺么?” “更何况,孙公子已经年有十八,如他这般大的京城贵公子,多少都有官职在身,一年再加一年,他有多少年头经得起你这般耽搁?” 说完这话,她轻叹了口气:“孙妹妹,孔月茹的例子就在眼前,你现在醒悟还来得及,别让自己的任性,毁了自己,也毁了对你最好的人。” “你……”孙依依已经底气不足:“不用你装好人!” “是你太任性!”孙玫忍不下去,抬脚来到她面前:“谢姑娘说的句句在理,这些话本该是在家中对你说的,可这些日子母亲说你乖巧,便特意允了你出门赴宴,然而你看看你,丢人现眼不说,还要搅合了马妹妹精心准备的生日宴不成?!” 孙依依闻言连忙朝马语姗看了过去:“马姐姐,我不是故意的,实在是她……” 马语姗倒是希望孙依依能说出个所以然来,然而她现在也看出来了,孙依依除了蠢就是蠢。 她微微一笑:“我倒是不打紧,但是谢妹妹说的对,不要再任性了。坐下吧,戏班要登台了。” 孙依依低了头,孙玫俯身在她耳边低声道:“你最好清楚现在是什么场合,旁人原本还都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好事,冲着武安侯府,这才愿意求娶,而郑家是母亲为你精挑细选的,但你自己给作没了!” “我可不是二弟,被你害成那样了还不吭声,你若是害的我风评受累,我哪怕是哭着去求母亲,也让她早早将你给打发了!” 她的话虽低,但谢婉因着离得近的缘故,还是听得个一清二楚,不由就多看了孙玫一眼。 孙玫也没打算避着她,对孙依依说完之后,朝她笑了笑:“谢妹妹果真是个妙人,改日请你去英国公府喝茶。” 谢婉闻言朝她行了一礼:“能得孙姐姐相邀,是我的福分。” 孙玫闻言又笑了笑,低声道:“劳烦谢妹妹替我看好了她,别再让她做出什么丢人的事情来,她若是不听劝,你直接来寻我。” ------------ 第104章:不怀好意 谢婉笑着点了点头,孙玫又警告的看了孙依依一眼,这才转身离去。 谢婉转眸看向孙依依,轻叹口气:“坐下吧,别再出幺蛾子了。” 她率先坐了下来,孙依依看了看四周朝她看过来的目光,委屈的吸了吸鼻子,也坐了下来。 男宾那边,郑家二公子郑宇被几个公子哥笑看着,都是一副看热闹的神色。 郑宇轻哼了一声:“看什么看,联姻也不代表是我娶她,就她这脾气秉性,谁娶了谁倒霉!” 他的声音很大,透过屏风传了过来,孙依依闻言顿时恼羞成怒,猛的锤了下桌子,正要说话,谢婉连忙握住了她的手,压低声音道:“你还想要丢脸丢到什么地步?他看不起你,你就让自己变的更好,让他将来后悔这般说你。” 孙依依闻言愣了愣,忽的抽回自己的手:“我不要你假好心!” “我假好心什么?” 谢婉轻叹了口气,低声道:“我知道你心仪韩璟,可问题是,有没有我,你与韩璟都不可能。” 孙依依闻言皱了眉:“你胡说!若不是你勾引璟哥哥,璟哥哥肯定会娶我的!” 这时,戏班开始登台了,谢婉转眸看向台上,低声道:“待会儿跟你说。” 戏班子登台,一番开场之后便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,谢婉有些意外,竟然唱的不是什么经典的戏曲曲目,而是她看过的一个话本子。 她还是第一次看戏唱话本子的,不由就看着投入了起来。 一旁的孙依依坐不住了,瞧见她看的投入,忍不住扯了扯她的袖子:“你说说,为什么不可能?!长公主很喜欢我,她同我娘又是多年好友,我们两家走的很近,璟哥哥平日里待我也很好。” 谢婉闻言无奈的看着她:“韩璟多大了?” 孙依依轻哼了一声:“你连璟哥哥多大都不知道?他十六有余,今年十月就十七了。” 谢婉又想叹气,她低声问道:“十七了,寻常人家多少订亲?十五有的吧?” 孙依依轻哼:“璟哥哥十五的时候,我还未曾及笄呢!” “我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。” 谢婉有些无奈:“他只比你大一岁,若是两家真的有结亲之意,十四五岁定亲,甚至娃娃亲都是有的,可是长公主却没有任何表示,我且问你,长公主可曾说过一句,哪怕是玩笑的说过一句,要你给她当儿媳么?” 听得这话,孙依依的脸色顿时就有些不好,她仍有些不死心的道:“可是璟哥哥待我很好,他经常来看我。” “他看的不是你,是你二哥!” 谢婉不客气的道:“确切的说,是你们家想要跟长公主府联姻,而孙煊与韩璟交好,所以每次韩璟来的时候,孙煊都会把你带上,可事实上,韩璟若是真的喜欢你,又怎么会对你那般不留情面?” “他对你爱答不理,不是我出现之后才有的吧?你怪到我头上,真的毫无道理。你别说什么,没有我,他肯定会喜欢上你,这世上就没有什么如果,而且你没看出来么,他喜欢长得好看的。” 孙依依怒了:“我长的也不丑!” “是!你长的是不丑。”谢婉低声道:“可问题是,他喜欢的是好看的,而不是不丑的,长公主无意,韩璟无心,你哪里来的自信,觉得他一定会娶你?说句不好听的,他真的看不上你,你醒醒好么?” 孙依依彻底被打击到了,她低了头双目无神的喃喃道:“不……不是这样的。” 谢婉瞧着她的模样,心中明白自己要怎么做,才能同她交好了。 有些人就是被宠坏了,你把她骂醒了,她反而会觉得你这人不错。 谢婉轻咳了一声,压低声音道:“不是我说你,你真的没有一点自知之明,你想过没有,你与韩璟并无可能,而你天天璟哥哥璟哥哥的,你让京城哪家贵公子会心甘情愿的娶你?” 孙依依回了神,冷哼了一声道:“他们不想娶,我还不想嫁呢!” “是是是,你不想嫁。” 谢婉白了她一眼:“然后呢?当你熬成了老姑娘,让京城所有人都笑话你?马姐姐的亲姐姐是皇后,她自己也是国公世子嫡女,就这样还有人在背地里议论,你觉得你不会被别人笑话么?” “再者,就算你同意,你娘你爹也不会同意,你不怕丢人,他们还怕丢人呢,到时候将你随便许配给一个纨绔,家里小妾通房一堆,还整天花天酒地,你这辈子还过不过了?” 孙依依被说的没了脾气,可心里到底还是不舒服的。 她抬眸看向谢婉,冷哼了一声道:“你别以为,我与璟哥哥没了可能,你就能嫁给璟哥哥了!” 谢婉凑近了她,伸出三根手指来:“我对天发誓,这辈子都不可能嫁给韩璟!” 孙依依没想到,她竟然这般绝,连指天发誓的话都说出来了,当即便惊讶的瞪大了双眼。 谢婉收了手,看着她道:“现在相信我了吧?你针对我,真的一点意义都没有。” 孙依依眨了眨眼,有些别扭的道:“可璟哥哥他喜欢你。” 谢婉没有否认,而是点了点头:“嗯,他确实喜欢我,而且他很优秀是个好人,你眼光不错。” 孙依依说这话是要找茬的,不是想被她夸的,顿时就不知道该怎么接了。 谢婉转眸看向戏台,悠悠道:“可是孙依依,这世上不是仅凭喜欢两个字就可以的。人这一生要顾虑的东西很多,你可以任性,我却不行。所以我说,我很羡慕你。” 孙依依看着她面上神色,终究没有再说一句话。 一屏之隔,马宇衡将谢婉的话听在耳中,刷的一下打开折扇缓缓摇了摇,勾了唇角。 戏散过后,众人行赏,盘子递到了谢婉这一桌,她正要让如诗出赏银,孙依依却啪的一声拍了两张银票到盘子里:“这是我跟谢姑娘赏的!” 来人微微一愣,而后笑着应了一声是,记下账目。 谢婉有些讶异的看向孙依依,孙依依轻哼了一声:“知道你穷,这算是之前针对你的赔礼!” 谢婉顿时笑了:“那这点银子可不够。” ------------ 第105章:挑拨离间 孙依依鼓了腮帮子,低声道:“你少得寸进尺,马场那天,你将我所有的银子都赢走了!害的我现在连贵重些的东西都买不起!” 谢婉眨了眨眼,转眸四处看了看:“咦,楚妹妹今天怎的没来?” 孙依依白了她一眼:“你少转移话题。” “我是说真的。”谢婉看着她道:“楚妹妹说了今儿个要来的,怎的现在还没到?” 孙依依成功被她带偏,探头四处看了看:“不知道啊,按理说早就该到了,待会儿就该用饭了。难不成她病了?” 谢婉觉得有可能,不然的话,楚云不可能不来的:“待会儿回去的时候,派人去她府上问问。” 孙依依闻言看了她一眼:“你为什么那么关心她?” 谢婉轻笑了一声:“不然呢?关心你么?马场你们处处针对我的时候,只有楚妹妹帮着我说话,见我窘迫,还拿出了所有钱银帮我挽回颜面,若是没有她,我都不知道被你们讥讽成什么样了。” 孙依依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,忽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。 之前的自己好像眼前蒙上了一层迷雾,脑子也不是自己的,看什么都是一根筋。现在的她迷雾散去,忽然就觉得,自己做的那些事儿,尤其是辱骂谢婉父母的事儿,真的是不像话! 她有些别扭的道:“往后我不会为难你了。你……你也挺不容易的。” 谢婉朝她笑了笑:“行,那我也不记你的仇,但你的性子,真的要注意一下,郑家家风严谨,是个好人家,你今儿个说了那些话,必然惹的郑公子不快,下午玩乐的时候,你要挽回些才是。” 孙依依想了想自己之前说的那些蠢话,恨不得把头塞到桌子底下去:“我其实没有看不起郑家的意思。” 谢婉嗯了一声:“今儿个机会难得,你与郑公子接触接触,知道你一时半会儿忘不了韩璟,但总要给自己一个机会。你爹娘疼你,为你选的人必然是不错的。” 孙依依没有辩驳,只低低嗯了一声,心中到底还是有些失落和怅然。 看完了戏,也到了用饭的时候,马语姗招呼着众人前去落座,孙依依一直跟着谢婉,落座的时候,也自然而然的坐在了谢婉身旁,让众人都惊了一惊。 有之前与她交好的贵女,特意走过来问她:“孙姐姐,你这是怎么了?” 孙依依看了谢婉一眼,有些别扭的道:“没怎么,我可怜她而已。” 贵女:…… 谢婉朝那贵女笑了笑:“嗯,她看我无父无母,可怜我而已。” 听得这话,孙依依就更别扭了,那贵女像见了鬼似的看了看孙依依,又看了看谢婉,干笑着走了。 她走后,孙依依低声道:“我……我不是……” “没关系。”谢婉朝她笑了笑:“哪怕你是真的可怜我也没关系。” 孙依依看着她,心头忽然就歉疚的不行,她咬了咬唇移开了目光。 生辰宴其实也没什么,毕竟不是及笄礼,就是大家一起吃吃喝喝玩玩,马国公世子夫人带着马语姗说了几句场面话,众人便开吃了。 男女虽然不同席,但都在一处,贵公子那边的目光是不是就朝谢婉看了过来。 谢婉神色自若的用着饭,孙依依却不自在的很,她还没受到过这般多的注目。 她看了眼谢婉,低声道:“你怎么吃的下的?我浑身上下都不自在,恨不得朝他们吼一声,看什么看!” 谢婉顿时就笑了:“我打小就长的好,无论走到哪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,习惯了。再说了,让他们看就是了,我又不会少块肉。” 孙依依嘴角抽了抽:“你还真是一点都不谦虚。” “我只是陈述事实。”谢婉吃了一口菜,擦了擦嘴低声道:“你难道希望我假惺惺的说,哎呀,他们好坏,人家好羞涩哦。” 孙依依:…… “你还是不谦虚吧。” 饭吃到一半,马语姗起身开始挨个招呼众人,她端着酒杯挨个招呼众女眷,转完了一桌,很快就到了谢婉这边来。 孙依依连忙端起酒杯起身,见谢婉还顾着吃,忍不住就踹了她一脚。 谢婉擦了擦嘴,无奈的看了她一眼,这才起了身,看着马语姗朝这边而来。 马语姗先是说几句场面话,招待不周,多谢诸位姐妹来捧场什么的,然后挨个敬酒,转了一圈,最后才来到谢婉这边。 她先是对孙依依道:“孙妹妹,谢妹妹虽是数落你,但也是为了你好,你可别放在心上。” 谢婉闻言笑了笑没说话,孙依依一脸正色:“我知道的,以前都是我不对,我没有放在心上。” 听得这话,马语姗面上的诧异怎么也没藏住,她看了谢婉一眼,然后挤出笑容来:“是么?倒是我多操心了。” 谢婉闻言笑了笑,心里却是一声轻哼。 确实是多操心了,若是她没有将孙依依拿下,仅凭这话,孙依依肯定又要记恨她。 同孙依依喝完了酒,马语姗这才对上了谢婉:“谢妹妹能来,我真的很高兴,上次在马场的事儿,我确实失之偏颇了,回来之后,姐姐与爹娘都将我训斥了一顿,我也反省了自己,身为国公府嫡女,是万不可偏私的。” 呵! 颠倒黑白,恶意陷害,不仅变成了一句轻飘飘的偏私,还顺带强调了她高高在上的身份,可真的是会说话。 谢婉笑了笑:“马姐姐不说,我都忘记了。在我心中,马姐姐一直是我们的楷模。” 听得这话,马语姗眯了眯眼,她笑着端起酒杯道:“我敬谢妹妹一杯,以往的事情,咱们便当作没有发生过。” 谢婉朝她举杯,就在两人相碰的时候,马语姗不知怎的,忽然偏了角度,一个踉跄,杯子里的酒悉数洒到了谢婉的身上。 春季衣衫本就单薄,这酒洒的位置正好是在胸口,刹那间,酒水渗透衣衫,渗透中衣,紧贴在了她的身上,甚至隐隐有露出里间肚兜的模样。 马语姗好似慌了神,立刻拿出帕子替谢婉擦拭,然而越擦酒水就越往里间渗。 ------------ 第106章:嫁给我 四周众人的目光本就聚集在这边,这一下,更是如此了。 有修养好的贵公子瞧了一眼,已经隐隐预料到是个什么模样,急忙移开了目光,但有那些混不吝的,非但没有移开,反而死死盯着,探头探脑。 马语姗还在拍,一边拍一边道:“对不住对不住,我不知晓妹妹忽然伸了脚,一时没站稳。” 听得这话,一旁的孙依依顿时瞪大了眼,不可思议的看着马语姗。 先前她正准备坐下,目光是朝下的,脚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,谢婉到底有没有伸脚,她一清二楚。 她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马语姗,不敢相信,这个谎话张口既来的人,是她一直崇拜、羡慕且深信不疑、坚定追随的人。 马语姗的话音一落,四周贵女们指责的声音就传了过来:“想要害人,反倒将自己给害了,真是可笑!” “马姐姐好心来同你喝酒,你却背地里做这种下作的事情,实在让人恶心。” “就是,可笑你一副歹毒心肠,没能害的马姐姐出丑,倒是将自己的弄的丑态百出!” 四周贵女们的讥讽声不绝于耳,孙依依死死咬住了嘴唇。 她想说出真相,她想大声反驳她们,可看着马语姗那好似毒蛇一般的目光,她却一个字都不敢说。 她头一次觉得自己这般无用,看着谢婉波澜不惊的神色,顿时就想起了当初在马场时的情景,那时也是与现在一般无二,谢婉被千夫所指,而她就是那个带头污蔑她的人。 孙依依的脸色有些发白,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巴掌才痛快! 谢婉神色淡淡,从袖中取出帕子,掩住了胸口外泄的春光,她微微扬起唇角,淡淡开口道:“马姐姐拍够了么?若是没拍够的话,尽管拍,我不是很急。” 马语姗的神色一僵,眼中寒光闪过。 她垂了垂眼眸,收了手,扬起一个笑脸:“不管怎么说,都是在我府上出的事儿,是我招待不周,谢妹妹还是先换件衣衫吧。” 谢婉看着她,笑了笑道:“好啊。” 说完这话,她转眸朝如诗道:“去将我备用的衣衫拿来。” 马语姗跟着道:“我派个丫鬟跟着去吧,谢妹妹先去房中等着,免得失仪。” 谢婉身材本就极好,如今虽用帕子遮住了水渍,可越是这份朦胧,越是勾人。 四周有好色者的目光,就没移开过,远处男宾主桌的马宇衡,也饶有兴致的朝这边看着,只是他看的不是谢婉的胸口,而是她面上的神色。 她的镇定超出他的想象,不知道是无知者无畏,还是有底气? 马宇衡朝自己的贴身小厮勾了勾手,然后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。 小厮应声转身离去,马宇衡看着谢婉勾了勾唇角,毕竟差一点就是他的未婚妻,他不可能让一些下三滥的,在他眼皮子底下脏了她的名声。 谢婉没想到,换衣服这种经典桥段,会在这时候发生,她倒是要看看,这马语姗到底要做什么,当即笑着点了点头:“好啊。” 马语姗闻言微微一笑,唤来两个丫鬟,一个随着如诗去取衣服,一个领着谢婉去客房。 一直未曾出声的孙依依忽然开口道:“谢姐姐,我跟你一块儿去。” 谢婉闻言微微一愣,看着她坚定的神色,朝她笑了笑。 马语珊也没想到,孙依依会说出这样的话来,她眯了眯眼道:“孙妹妹中途离席,可是嫌弃我国公府酒水饭菜不佳?” 连国公府都抬出来压她了,孙依依咬了咬唇,看着谢婉淡然的神色,心底莫名生出一丝勇气来。 她看着马语珊坚定的道:“跟饭菜酒水没关系,我只是想陪着谢姐姐。” 马语姗笑了笑:“行,既然孙妹妹坚持,那就陪着谢妹妹一道去吧。彩衣,领着孙妹妹和谢妹妹去客房。” 彩衣屈膝行了一礼:“两位姑娘请。” 谢婉有些拿不准马语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,她这般轻易的让孙依依与她同行,难道是她冤枉马语珊了? 孙依依跟着她走着,憋了许久,直到进了屋子,这才鼓起勇气说了一句:“对不起。” 谢婉闻言愣了愣:“对不起什么?” 孙依依咬唇看着她:“之前我都瞧见了,是马姐……是马语珊她自己往你身上倒的,你根本没有伸脚。但我……却没敢帮你说句实话。” 任由那么多人羞辱她。 谢婉闻言笑了笑:“我还以为多大事儿呢,就如同我对楚云说的,在不去伤害别人的前提下,选择自保不是一种错,更何况,你说了也没用,她们只会以为你看错了。” 孙依依愤愤的道:“我真的弄不明白,她同你无冤无仇,为什么要害你?” 谢婉不说话,只含笑静静的看着她。 孙依依:…… “我跟她不一样,我是因为韩璟喜欢你,所以才不喜欢你的,她喜欢的是宁王,她针对你总不可能是因为宁王喜欢你吧?她这不是无理取闹么?!” 谢婉的眉头跳了一下,她轻咳了一声:“其实也不难猜她为什么会针对我。” “为什么?” “道理很简单,我没有出现之前,她一直是京城第一才女,外加京城第一美女,我来了之后,她的第一就保不住了,自然会看我不顺眼。再者,上次她丢了那么大的脸,肯定要把账算在我头上的。” 听得这话,孙依依充满同情的看着她:“你真的挺不容易的。” 谢婉笑了笑:“无妨,习惯了。” 话正说着,外间忽然有丫鬟匆匆来报:“孙姑娘不好了,孙大姑娘身子不适,似乎要小产了。您快去看看吧!” “什么?!” 听了这话,孙依依拔腿就朝外面跑,可跑了几步她又停了下来,看着来报信的丫鬟道:“你最好没骗我!” 那婢女闻言立刻指天发誓,孙依依看了眼屋内的谢婉,犹豫了一会儿对自己的丫鬟道:“你留下来,有什么事儿,立刻去叫我,叫我二哥也行!” 她的丫鬟立刻应了一声是,孙依依这才匆匆离去。 丫鬟有些紧张,毕竟是大宅里面出来的,她已经隐隐感觉到要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。 她回到屋内,正要说话,却脖子一痛整个人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。 ------------ 第107章:夜探武安侯府 马车内 小全子扬着唇角,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家主子:“爷怎的好端端的,突然决定去马国公府?不是一早就说了不去么?” 李彧闻言看了他一眼,没说话。 小全子嘿嘿一笑,自从那日谢姑娘负气离开,已经整整有三日不曾出现在爷面前了,连句话也没有,自家爷看似如常,可只要闲下来,那眼神却总是会往门口看去的。 这意思,府上的人,谁不知道呢? 小全子笑着道:“爷怎的不早些去?这会儿饭都要用完了,不然的话,还能同谢姑娘多待一会儿。” 李彧轻哼了一声:“就她那个善妒的性子,本王若是在马国公府用饭,她指不定要将本王书房的顶给掀了。” 小全子顿时就乐了:“那还不是爷宠的!” 李彧冷哼了一声,理了理自己的袖口冷声道道:“本王可从未宠过她,她那是自己宠自己!” 小全子笑着点头:“是是是,谢姑娘是自己宠自己。” 马国公府的前院依旧热闹非凡,谢婉的离开并没有引起什么风浪,在男宾那边,有好事之徒调侃了几句,都在马宇衡带着冷意的注视下,收了话头。 外间依旧很热闹,半点不受影响,更不用说大厅内所谓的长辈席了。 马宇衡端起酒杯,依旧同旁人谈笑风生,就在这时,之前派去护着谢婉的人却忽然回来了,在他耳边低语。 马宇衡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,那仆从瞧着他的脸色,犹豫着低声道:“若爷决意要出手,奴才这就去办。” “不必。”马宇衡垂了眼眸,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:“为了她,坏了我多年部署,还不值得。” 仆从明白了她的意思,当即便躬身退下了。 坐在马宇衡不远处的孙煊,瞧见这一幕,心头隐隐有些不安,可他看了看端坐的大姐,又看了看没回来的孙依依,便打消了心里的不安。 孙依依着急的往前院冲,可马国公府实在是太大了,而她从来也没这么深入过,先前走的又急又猛,一时之间竟然迷了路。 而她回头去找丫鬟带路的时候,却发现,丫鬟不见了。 任凭她怎么喊,人也没有出现。 更可怕的是,孙依依饶了一圈,竟然连个下人都没见着!她站在原地想了想,似乎她和谢婉一路过来的时候,就没瞧见过一个下人。 如诗那边的遭遇,同孙依依差不多。 领她去丫鬟倒是没有多绕路,很顺利的带着她去了停放马车的地方,然后等她取完了衣服带着她进了宅子,七拐八拐,九曲十八弯的走了许久,来到一个院子门前,说了一声到了之后,便走了。 如诗一开始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,直到她进了院子,在主屋门前唤了好几声,发现这个院子根本就是空之后,她才意识到自己上了当。 如诗当即心头便是一凉,因为她清楚的知道,这般处心积虑,绝不可能仅仅是捉弄她的,背后之人的目标,必然是谢婉。 虽然谢婉嘱咐过,在外尽量不得暴露会武之事,然而此刻对她而言,没有什么比谢婉安危更重要。 如诗当即一个纵身上了屋顶。 她不知道谢婉在哪,又怕去找马语珊却正中奸计,只得飞身上屋顶,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翻找。 然而才堪堪不过寻了两个院子,便有人纵身而来,拦住了她的去路。 前院里,马语姗依旧一副端庄大气的模样,唇边带笑与众人谈笑,忽然后院传来一阵动静,竟是国公府的侍卫们匆匆而来。 瞧见这般阵仗,众人瞬间安静下来,马宇衡皱眉起身,冷声问道:“何事?” 有一侍卫抱拳躬身禀道:“回公子的话,是永誉侯府谢姑娘的贴身婢女,劫持了副统领,喊话要求交出谢姑娘。” 马宇衡微微有些诧异:“永誉侯府谢婉的婢女,劫持了国公府侍卫副统领?” 那侍卫有些惭愧的低了头:“回公子的话,是的。” 这话一出,满院哗然。 马语姗眼中闪过一丝惊慌,但她很快就镇定下来,起身朗声道:“谢妹妹去换件衣衫而已,交出谢妹妹的话从何说起?” 侍卫摇了摇头:“属下不知,属下先去通报世子。” “不必。” “不必。” 马语姗与马宇衡齐齐开口,两人对视了一眼,马宇衡率先收回目光,淡淡道:“这事儿小姐知根知底,其中必然有什么误会,由小姐前去处理便成。” 侍卫闻言朝马语姗看了过去,马语姗点了点头:“其中必然有些误会,我去看看。” 说完这话,她立刻转身,走了两步忽然又停了下来,转眸朝众人道:“既是误会,我一人怕是说不清楚,你们谁有空陪我一道前去?” 话音一落,立刻就有人站了起来,孙玫也站起来道:“我那不成器的三妹还在那儿呢,我也去瞧瞧。” 孙煊也起了身:“万一有什么事儿,你们皆是女眷,恐应付不来,我也跟着去看看吧。” 马宇衡也站了起来:“一道去。” 这一下,众人全部都起了身,就在这时候,外间忽然有人通报:“宁王殿下到!” 听得这话众人皆是一愣,随后便有贵女笑着同马语姗道喜:“马姐姐先前还说宁王殿下日理万机不会来,这不就来了么?” “宁王殿下确实是日理万机,但马姐姐的生日,他总是要拨冗前来的。” “就是就是。” 七嘴八舌的恭维声围绕着马语姗,她从一开始的震惊到担忧,然后又在这一声声的恭维声中,变成了欣喜。 马世子与世子夫人也从里间走了出来,面上都是喜色,周遭也是一片恭维声。 众人一道热热闹闹的去了大门前,全然忘了还有个谢婉的事儿。 马宇衡回身看了一眼,终究还是什么话都没说,垂了垂眼眸跟着走了。 李彧一脚踏进马国公府的门,众人纷纷朝他行礼。 他抬眸扫了一圈,却没有瞧见相见的那个人,不由皱了皱眉,收回目光淡淡道:“免礼。” 马世子笑着上前:“王爷能来,真是令府上蓬荜生辉。” 李彧正要答话,忽然后面传来一阵骚动,国公府的侍卫瞬间齐齐戒备起来。 马世子冷声呵斥道:“怎么回事?!” 如诗手中持剑,抵在一个男子的脖子上,押着他一步步绕过影壁,来到众人面前。 ------------ 第108章:都是你害的! 瞧见如诗劫持了一个人出来,小全子顿时就傻眼了。 祖宗唉,这又是闹的哪一出?! 这里是国公府,可不是什么别的地方,在国公府劫持人,若是自家爷再晚来一会儿,国公府直接让弓箭手出来,有几条命都要射穿了! 前不久,谢姑娘才用簪子抵住了孔月茹的脖子,今儿个如诗就用剑,抵上了国公府侍卫的脖子。 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,就有什么样的丫鬟。 马国公世子被吓了一跳,宾客们也是齐齐一愣,世子夫人当即喝道:“什么人?!竟然敢在国公府撒野?!来人,将……” “慢着!”李彧抬手打断了她的话,看着如诗冷声道:“把剑放下!” 如诗看了他一眼,立刻放下了剑,扑通一声跪在地上,重重叩首:“求王爷,救救我家小姐!” 听得这话,小全子心头顿时咯噔一声,未等李彧出声,便急急开口道:“你家小姐怎么了?” 如诗正要开口,马语姗却连忙上前一步,面带着端庄的笑,开口道:“不过是些误会罢了,谢妹妹并没有出什么事儿,先前她衣衫沾了酒,前去更衣了而已。臣女正要……” “你放屁!” 突然一声咆哮从后面想起,孙依依提着裙摆,双眼通红,甚至有些面目狰狞的从后面冲了过来。 她大口喘着气,看了一眼孙玫,证实了心中所想,刹那间,怒火便直冲天灵盖,焚烧了她本就不多的理智。 孙依依指着马语姗破口大骂:“你这个蛇蝎心肠表里不一的王八蛋!你不是骗我说,我大姐小产了么?!” 孙玫闻言,脸色立刻就冷了下来。 她嫁入英国公府已经两年,肚子一直没有动静,心里的急根本不足为旁人道。她知道许多嫉妒她的人,背地里等着看她的笑话,若不是她武安侯府的大小姐,现在还不知道被奚落成什么样了。 而现在,她还没怀呢,就有人诅咒她未来肚子里的孩子,可真真是好样的! 马语姗察觉到孙玫仿若淬了毒的目光,手渐渐握成了拳。 今日过后,不管结果如何,她与武安侯府的梁子都算是结下了。 不过没关系,这么长时间过去了,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,一切都是值得的。 “孙妹妹话不能乱说。”马语姗看着她道:“我何时骗过你,说孙大姑娘小产了?这般话我怎么会乱说?” “你还不承认!”孙依依气坏了,当即将如何被骗,又是如何迷路,费了半天劲才找到这边的事情说了。 马语姗连忙道:“众人皆知,孙妹妹与谢妹妹不和,孙妹妹即便是与谢妹妹吵了架,愤而离开,也该寻个好些的借口,怎能胡乱栽赃与我?” 孙依依头都要气炸了:“是你府上的丫鬟,不是你还能是谁?总不会是我咒我亲姐姐吧。” 马语姗笑了笑:“孙妹妹一向不拘小节,孙二公子不也吃苦?” 孙依依的脸色顿时就更难看了:“你!……” “够了!” 李彧冷声打断了她们的话,垂眸看向匍匐在地上,一直在念着:“求求王爷,救救我家小姐。”的如诗,开口道:“你又是为何在此?” 如诗立刻将事情的经过言简意赅的复述了一遍,这一下,大部分人的脸色都微妙起来。 除了那些运气好,府上没什么算计的不谙世事的公子哥与贵女,在场的每个人都察觉到,这是一个陷阱。 而这个陷阱针对的,正是现在下落不明的谢婉。 许多女眷心中已经有了猜想,看了马语姗的眼神,就带了几分微妙和警惕。 她们是可以捧马国公府的臭脚,可不代表着,她们愿意让自己的女儿跟马语姗这样的人亲近。 毕竟,谁能保证,不会有第二个谢婉出现呢? 李彧看着马语姗的眼神很冷,马语姗心头一慌,连忙朝自己的母亲看去。 马国公世子夫人叶氏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,淡淡开口道:“这事儿实在太过蹊跷,内情到底如何,恐怕也只有寻到谢姑娘,才能真相大白了,珊儿,你安排谢姑娘去了何处更衣?” “一处客房。”马语姗回头:“彩衣,还不快带路。” 彩衣应了一声是,当即便领着人朝后院走去。 马国公世子朝李彧道:“让王爷见笑了,这其中必然是有误会,王爷放心,微臣的夫人定会处理好此事,莫让这等小事扰了王爷的雅兴。” 李彧看着他,忽然冷笑了一声:“这恐怕不是小事。” 马国公世子闻言微微一愣,不等他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,李彧已经冷哼了一声,拂袖离去。 此时 谢婉捂着双眼面靠着墙角站着,身后几步之外是压抑的低,喘声。 她真的日了狗了! 事情还要从一盏茶的时辰之前说起。 孙依依走了之后,她留下的丫鬟正准备关门,却被人一巴掌拍晕倒在了地上,紧接着秦郡王长子李泽,就抬脚进了屋。 他的脸色红的很是不自然,瞧见谢婉,他的眼睛立刻就亮了,面上也是一片欣喜之色:“谢姑娘,我等你许久了。” 谢婉瞧见他,心顿时就是一沉,然而眼下,如诗不在身边,而李泽的身边,却明显有个会武的。 她只能寄希望于如诗,跟他周旋:“王长子又见面了。” 见她同他说话,李泽顿时就高兴的笑了,瞧见她眼中的戒备,他连忙摆手道:“你、你别怕,我来找你没有别的意思。我……我就是想告诉你,我喜欢你,是真心喜欢。” 见他神色认真不似作假,谢婉稍稍放松了些,干脆便与他说说话,也好拖延时间。 于是她嗯了一声,开口问道:“王长子怎的会在此处?” “不是我不想告诉你,而是我真的不知道。” 李泽开口解释道:“是有人送了封信给我,我依着信中所指示的,就进来这儿等着你了。你真的不用怕我,我来只是想跟你说,请你考虑考虑嫁给我。” “我知道你是担心什么,这事儿我已经跟我父亲认真说过了,你嫁给我就是我的妻,除了我之外,任何人都不能碰你,亲爹也不行,不然我就跟他拼命!只要你愿意嫁给我,我可以向你保证,往后绝不会再胡来!” 他越说越激动,忍不住就上前了两步,谢婉连忙退后,与他保持距离。 李泽眸中闪过一丝失望,他正要说话,忽然脸色一变。 ------------ 第109章:你太任性! 一股熟悉的冲动从下腹升起,李泽深深吸了口气,看着谢婉哑声道:“婉婉,我是真心求娶你,爱慕你的,领我过来的人,给了我一颗药,让我服了才能来见你,我连那药是什么都没问就吃了。” 看着他潮红的脸色,还有额头沁出的汗珠,谢婉哪能猜不到是什么药。 马语姗为了毁她,还真是机关算尽,整个计划中唯一的例外,就是孙依依了吧?不管怎么说,孙依依都是武安侯府的嫡女,李泽的事儿肯定不能让她看见,不然也是污了孙依依的名声。 慌不择路之下,马语姗用了孙玫小产的借口,就算她能赖个干净,但她与武安侯府的梁子也算是结下了。 李泽显然此刻也知道了他吃的是什么药了,他一边压抑着体内的欲望,一边喘息着对谢婉道:“婉婉别怕,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。” 谢婉已经没心思跟他计较称呼的问题了,她抱着一丝侥幸试探着道:“那……你让我走好不好?” “不。”李泽坚决的摇了摇头:“我不碰你,但也不能让你走。婉婉,我不傻的,如果这会儿我让你走了,你这辈子都不会理我了。” 狂热的追求者,上辈子谢婉不是没遇见过,但那时候她的功夫用来应付绰绰有余,而不是如现在这般,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。 谢婉默默的往后又退了两步,抵着墙角维持着镇定:“王长子到底想做什么?” 李泽看着她,双眼盛满了欲望,他暗哑着道:“婉婉你还看不出来么?布局之人就是想要成全你我,我真心喜欢你想娶你,往后你就是我的夫人,我的夫人怎么能让旁人说三道四?所以我……” 谢婉皱了眉,实在闹不明白他要做什么。 就在她疑惑不解的时候,李泽忽然喘息着对她道:“闭上眼,婉婉。” 谢婉愣了一下,李泽却已经迫不及待的撩起了衣摆。 谢婉:…… 她脸色爆红,连忙转过身去,捂住了双眼。 她现在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,到底是该感谢李泽,即便是在服了药的情况下也没有对她用强,还是该恨他,用了这么卑劣的办法。 不用想也知道,过不了多久,马语姗就会带着人冲进来,即便李泽真的没有对她做什么,但这副场景也足够让她名节有损,绑死在李泽这条船上。 谢婉这会儿真的是欲哭无泪了,她甚至已经开始想象,待会儿会是个什么混乱的场景,以及事后李彧会是个什么神情了。 哦对,那家伙多半是不会有什么表情的,一直都是她在追他,撵着他跑,只可惜她佘了八千两又亲手做了两天的手串送不出去了,不知道送还到琳琅坊,木掌柜能不能帮她把账抹了。 短短的一段时间,谢婉脑子里想过很多事情,她甚至已经想好,要怎么办才能给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。 可就在这时候,她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来。 她闭着眼睛吸了吸鼻子,闻到了一股香味。 谢婉心头咯噔一声,坏了! 这是一味特殊药材独有的味道,这药材经过炒制过后会散发奇特的香味,若是服了玉果之人闻着香味行房,从今往后便会彻底断绝欲念,故而这药的香,被戏称为断子绝孙香。 而几乎所有的催情物中,玉果皆是必不可少的。 这马语姗心思之狠毒,完全超出了谢婉的想象,马语姗不仅是要她身败名裂,只能嫁入秦郡王府那样的地方,还想让她即便是嫁过去,也会被秦郡王父子记恨,这辈子在痛苦和凄惨中度过! 这会儿谢婉才真正体会到了宅斗的可怕,马语姗要毁的不仅仅是她的婚事,更是要毁了她一辈子,将害得李泽不举的罪名扣在她的身上。 谢婉什么也顾不上了,李泽人是有问题,但不管是为了她自己,还是看在他没有真的伤害她的份上,她都不可能任由他这么下去。 谢婉冷喝了一声:“李泽!你停下!” 李泽虽然没有真的占有谢婉,可这次他却觉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让他满足,因为站在他面前的,是活生生的谢婉,是他心爱之人。 故而听到这声冷喝之后,他非但没有停手,反而更加兴奋了:“婉婉你的声音真好听,你再多说一些,好不好?” MD!变态! 谢婉气的想骂人,她恼声道:“你还记不记得,我会医术?之前我还给过你和郡王一个助兴的方子?” “记得。婉婉的每件事情,跟我说过的每句话,我都记得。” 李泽答的漫不经心,他只是兴奋的做自己的事情。 谢婉深吸了口气,沉声道:“那我接下来的话,王长子要听好了!这世上有一种香,叫做断子绝孙香,男子在服了助兴之物后闻着此香泄了阳原,从今往后便会一蹶不振。而现在,这屋内正有这种香。” 这话一出,一股凉意直接从脚底蹿到了心头,李泽动作一停皱眉问道:“却有此事?” 谢婉沉声道:“王长子若是不信,大可让身边的属下去翻找,只是背后之人显然是想一箭双雕,若要翻找,还请小心些,莫要坏了东西,免得失了证据。” 李泽只是好色,不代表他蠢。 秦郡王好色,后院不知道多少女人,庶弟更是多的一双手都数不完。 他能得秦郡王的欢心,可不仅仅是因为跟秦郡王一样好色,而秦郡王如此荒唐,却已经稳坐宗人府,靠的也不是好色两个字。 李泽当即便让身旁的下属却找,谢婉闻声连忙道:“应该就在我左手边不远的地方。” 下属听她的话前去翻找,果然在茶壶里找到了满满一罐的断子绝孙香。 李泽的脸顿时就黑了,就在这时,那属下低声禀道:“主子,有一行人过来了。” 李泽闻言冷笑了一声,穿好衣衫抬脚在正堂上的桌子旁坐了下来,冷声道:“来的正好,算计婉婉,本公子就当她是在牵线做媒了,但她居然这般歹毒,那就不要怪本公子搅它个天翻地覆!这天下,姓李不姓马!” ------------ 第110章:这点银子可不够 墙角的谢婉听得这话,没敢吭声,毕竟这会儿她唯一想做的事情,就是消失在这个鬼地方,不想跟这件事情有任何牵扯。 因为不管她到底有没有受到侵犯,不管她有多无辜,这事儿闹出去,她都是要受牵连的。 可她也知道,李泽绝不可能放她走,他巴不得把她留下来,在她脑门上盖个章。 谢婉依旧面对着墙角,心里多少是松了口气的,最起码,还不是什么最坏的结局。 她现在唯一担心的是,李泽服下的药物太过霸道,会让他失了理智。 李泽看着依旧紧贴着墙角,背对着他的谢婉,多少明白她心中担忧之事,出声安抚道:“婉婉放心,我不会将你如何的,我服过的药何止上百种,再霸道的药于我而言,不过是助兴之物罢了,还不至于让我无法自控。” 谢婉不放心,已经快坚持到曙光了,她说什么都不会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。 她低声道:“快些将窗户打开吧,即便你不曾泄了阳元,时间久了对身子也是不好的。” 李泽闻言眼睛顿时就亮了,他有些激动的看着她的背影道:“婉婉这么关心我,证明也是喜欢我的是么?” 喜欢你个大头鬼! 谢婉忍无可忍的道:“王长子,人贵有自知之明。” 李泽:…… 微微一噎之后,他又重新扬起笑脸:“无妨,左右过了今日,婉婉你也只能嫁给我了,来日方长,只要我一直对你好,终有一日你会真心喜欢上我的。” 谢婉不想跟他争论这些,只催促道:“快让人去开窗吧。” 这香味闻久了,对谁都不好。 窗户刚刚开了一扇,人群就来到了院子里。 一路上马语姗表现的比谁都积极,不停的催促着彩衣快点再快点,好似真的关心谢婉一般。 李彧的脸色阴沉一片,小全子的脸色更加不好,若是杀了马语姗只会要他一个人的命,他现在就恨不得拿把刀将马语姗给捅了。 他担忧的看了李彧一眼,想说几句劝慰的话,奈何现在这般多的外人在,说什么都不合适。 终于,一行人来到院子,不等马语姗以及马国公世子夫人叶氏发话,李彧便径直对自己带来的侍卫冷声道:“撞门!” “是!” 听到李彧的声音,谢婉腾的一下睁开了眼,朝门口看了过去。 房门一脚便被踹开了,李彧直接越过众人,一脚踏入了房间。 首先映入眼帘的地上倒着的丫鬟,再其次便是从正堂上起身,面色潮红一看就知道有异的李泽。 李彧的目光转向了一旁,才看见站在墙角,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,又害怕又惊喜的看着他的谢婉。 李彧一直阴沉的面色,这才稍稍缓解了一些,他垂了垂眼眸,率先移开了目光。 紧跟着进门的小全子,瞧见谢婉无碍,顿时长长松了口气。 谢婉瞧见李彧那松了一口气的模样,也跟着松了一根弦,还好,他还不是个老顽固,没有因为她与李泽呆在一个屋子里这么久,就觉得她不干净了。 现在唯一要担心的,就是他知道真相之后的反应了。 叶氏和马语姗,瞧见李彧这般急切进屋的模样,心头都是一紧,难不成她们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?难不成,在她们不知道的地方,谢婉已经勾搭上了宁王?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,随即她们又平静下来。 不管有没有勾搭上,这么长时间过去了,该发生的必然都发生了,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。 马语姗和叶氏对看了一眼,这才抬脚在小全子之后进了屋。 然而,屋中并没有任何异常,更没有半点欢爱过后留下的气味,而谢婉和李泽更是好端端的,衣衫完整没有任何失态。 马语姗心头暗恨! 为什么会这样?! 她明明已经部署好了一切,明明已经万无一失了,怎么还是功亏一篑?! 马语姗的手紧紧握成了拳,指甲将掌心掐出了白痕。 叶氏则要冷静的多,这几十年她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?她清楚的知道,这种事情一旦失败,接下来最重要的不是追问到底哪失败了,而是要赶紧撇清关系。 李泽看了一眼叶氏和马语姗这对母女二人的神色,嗤笑了一声,抬脚来到李彧面前,抱拳行礼:“堂兄。” 李泽的祖父同李彧的祖父,也就是始皇帝,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弟,秦郡王与先皇乃是堂兄,到了李彧和李泽这一辈,血缘关系虽然远了,但也依旧是堂兄弟。 一表三千里,一堂五百年,但凡是沾了堂字,再远都是一家,更不用说皇室宗亲了。 李彧看着他,淡淡嗯了一声,冷声开口道:“你为何会在此处?” 李泽看向叶氏和马语姗,冷笑着道:“这就要问叶夫人和马小姐了。” 叶氏闻言立刻开口道:“王长子这话是什么意思?若是我没有记错,珊儿的生辰宴也给王长子下了帖子,王长子有事在身,婉拒了。我也想知道,为何婉拒赴宴的王长子会出现在国公府,还……” 她的目光在谢婉身上转了一圈,才接着开口道:“还与谢姑娘孤男寡女共处一室。” “我为何在此,那就要问问马姑娘了。” 李泽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来,双手恭敬递给李彧道:“此信便是物证,堂兄一看便知。” 李彧伸手接过信,展开看了,信上让李泽在什么时候,从国公府后门进府,又是在哪间屋子附近等着,写的很是详细,包括服药的事情,一并也写在里面。 李彧越看脸色越沉,看完之后,直接将信交给了小全子,冷声道:“让世子夫人与马姑娘一并看看!” 小全子应了一声,将信递给了叶氏。 叶氏自然知晓这信上写的是什么,她三行并做一行的看完,然后一脸愤怒的道:“来人!将府上所有下人召集起来!我倒要看看,是谁这般大胆,竟然敢在国公府后宅兴风作浪!” 谢婉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,换作是她,她也不可能亲笔写这封信。 仅凭着一封信,想要让叶氏和马语姗认罪,那是绝对不可能的! ------------ 第111章:露出里间肚兜 众人都被李彧带来的侍卫拦在了外头,此间除了李彧、小全子、谢婉之外,就是李泽与他的侍卫,还有马世子、叶氏和马语姗了。 叶氏这一声来人,能来什么人?又是说给谁听的?说白了就是四个字,有恃无恐! 她们一个是当今皇后的生母,一个是当今皇后一母同胞的亲妹妹,只要没有确凿的证据,别说是宁王,就是陛下来了,也不能治她们的罪。 马世子转眸看向叶氏:“你是怎么操持府上的?!竟然让歹人在眼皮子底下胡作非为!” 叶氏闻言低了头:“都是妾身之过。” 马世子冷哼了一声,转而对李泽道:“这事儿发生在府上,国公府有不可推卸的责任,改明儿我必然亲自登门,同秦郡王赔礼。” “国丈大人确实要好生同我父王赔个礼。”李泽冷笑了一声:“因为背后之人,不仅是想要毁了婉婉的清白,还想要本公子断子绝孙!” 听到婉婉两个字,谢婉眉头顿时一跳,她抬眸朝李彧看去,李彧正好掀了眼皮朝她看了过来。 虽然只是四目相对了一瞬,但谢婉的头皮顿时就麻了。 完了完了,只是一个婉婉就这么生气,待会儿怕是要掀桌了。 断子绝孙四个字一出,马世子的脸色顿时就有些不好,他看了叶氏一眼,转而朝李泽问道:“王长子这话从何说起?” 李泽朝自己的侍卫使了个眼色,那侍卫立刻将装了断子绝孙香的茶壶拿了过来,递给了李彧。 一旁的叶氏和马语姗顿时紧张的看着,待李彧伸手接过的时候,马语姗顿时脱口而出:“别……” “别什么?”李泽冷眼看着马语姗:“马姑娘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?” 马语姗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,但她很快又冷静了下来,依旧一副温婉大气的模样,摇了摇头道:“我如何知晓?不过是见王长子将事情说的那般严重,故而有些担忧罢了。” 李泽轻嗤了一声,也不同她争辩,只对李彧道:“堂兄,这壶里装的是断子绝孙香。” 这话一出,小全子顿时吓了一跳,一把抢过李彧手里的壶紧紧抱住,生怕李彧沾染了半分。 一直在角落减少存在感的谢婉,瞧见小全子那如临大敌的模样,开口道:“此香寻常闻着并不会如何,除非服用了玉果而且……” 她看了一眼李彧,终究还是没把泄不泄的话说出口,只轻咳了一声道:“之后,才有断子绝孙之效,平常的话,除非是日日夜夜久闻,不然是不会对人造成什么影响的。” 她虽然没说的太明白,但李彧却听懂了,他皱了皱眉道:“前朝国师谋害前朝皇室之香?” 前朝几代国君沉迷长生炼丹之术,甚至设国师一职,凌驾于百官之上,时间一长积弊诸多,有人炼断子绝孙香,悬于龙床陷害国师,后来这断子绝孙香才被众人所知。 谢婉点了点头:“我朝早就明令禁止炼制此物,而且若要炼制此物需用须弥木。” 她看了一眼叶氏和马语姗,淡淡开口道:“须弥木有个特性,它焚烧之后的灰乃是金色,而且一旦沾染,三五日之内无法完全清洗干净。也就是说,想要查出谁是歹人,只需看一看谁的手上沾了须弥木的灰便可。” 这话一出,马语姗和叶氏心头顿时一跳。 叶氏笑了笑:“谢姑娘一个未出阁的姑娘,不仅懂的多,还有本事安抚服了药的王长子,可真是厉害。” 这般充满了暗示的话,让李彧的脸色沉了沉,谢婉却神色不变,只笑了笑道:“夫人可能不知,我在道观长大,而我的师叔祖便是前朝国师,想要谋害我的歹人,可真是撞在了枪头上,可谓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。” 听得这话,叶氏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,她冷笑了一声道:“是么?谢姑娘的运气可真好。” 谢婉笑了笑:“所谓一运二命三风水,许是爹娘在天之灵保佑,我的气运一向不错。” “呵。”叶氏冷笑了一声:“但愿谢姑娘的气运能够一直好下去。” 谢婉没答话,此刻逞口舌之快毫无意义,当下是要找出放这断子绝孙香的人。 此人必定是叶氏或者马语姗的心腹,她扳不倒她们,也要让她们付出代价! 谢婉转眸看向李彧,屈膝朝他行了一礼,面色怅然语声凄楚:“臣女受邀前来赴宴,却不承想遭受这等无妄之灾,若非王长子恪守礼节,若非臣女略通雌黄之术,此刻早已被贼人陷害。还请王爷看在臣女父亲,保家卫国戎马一生的份上,为臣女讨个公道!” 李泽也朝李彧抱拳行礼:“臣弟虽然爱慕婉婉,平日里行事也荒诞,但臣弟再怎么说也是皇室之人,而这歹人却用如此恶毒的招式,想要臣弟绝后,简直就是目无皇室!臣弟恳求堂兄为臣弟做主,严惩凶手!” 李彧闻言冷冷的看了他一眼,轻启薄唇冷声吐出两个字来:“爱慕?” 谢婉:…… 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啊喂! 李泽闻言也愣了愣,有些怀疑,是不是自己的重点没表达清楚。 一旁的小全子抱着断子绝孙香,看了看李彧的脸色,轻咳了一声开口道:“爷,当务之急是找出凶手才是,有人在国公府欺上瞒下谋害皇室,实在是胆大包天,罪大恶极!” 李彧没有说话,只冷冷的看了一会儿李泽,在李泽快要受不住的时候,忽然收回目光,转身朝外走去。 小全子抱着壶连忙跟了上去,马世子看了眼叶氏和马语姗,冷哼一声甩了衣袖也跟着出了门。 马语姗有些心慌的挽了叶氏的胳膊,叶氏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抚,她冷笑着看了谢婉一眼,这才带着马语姗出了门。 李泽看向谢婉,正要开口说话,谢婉却忙不迭的贴着墙,绕着他走了。 看着她那避之不及的模样,李泽宠溺的勾了唇角。 他与她已经有过那般亲密之事,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男子不会介意,这辈子,她逃不掉了。 ------------ 第112章:爷开心就好 众人几乎站满了整个院子,马宇衡孙玫等人站在最前面,焦急的等着。 过了许久,里间终于传来动静,守在门口的侍卫让开了路,李彧冷着脸走了出来,目光在众人面上一一扫过,没过多久其他人也出来了。 谢婉一出门,如诗一个闪身便来到她面前,上下将她打量了一遍,关切的唤了一声:“小姐……” 孙依依也连忙走了过来,关心的问道:“你没事吧?” 谢婉给了如诗一个安抚的眼神,然后摇了摇头对孙依依道:“我没事,只是你的丫鬟还躺在地上昏迷着。” 孙依依松了口气:“你没事儿就好。”话虽这么说着,她还是让孙玫身边的丫鬟,去看看里面。 刚刚吩咐完,李泽从里间走了出来,如诗先是一惊,而后像是护鸡仔似的将谢婉护在了身后,孙依依皱眉低声问道:“秦郡王长子怎么会在这儿?” 她的声音不小,周遭的人都听了个清楚。 李泽朝她笑了笑,随即便含情脉脉的朝谢婉看了过去。 谢婉的脸顿时就黑了,可眼下这么多人在,她也不能跟他吵架,将屋子里发生的那点恶心的事儿给抖出来,只能气的咬了唇。 周遭的人,瞧着这一幕已经心领神会,神情都开始透着了然和几分暧昧。 谢婉的脸色更黑了,如诗的脸色也很不好,孙依依还要说话,孙玫立刻呵斥了一声:“你闭嘴!” 孙依依瞧了瞧周遭人的神色,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,歉意的看了谢婉一眼,低了头。 站在一旁的叶氏和马语姗,看着眼前的这一幕,心头有了几分满意,尽管这次的代价有些大,但她们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结果,这就够了。 在场的人中,李彧的脸色其实最为难看,然而除了小全子和谢婉之外,无人察觉到他与平日有什么不同,毕竟平日里,他也是这般冷面模样。 李彧冷着脸,习惯性的想要拨弄腕间玉珠,然而手指碰到腕间这才想起,玉珠手串已经易了主。 他闭了闭眼,甚是不耐烦的冷声开口道:“小全子。” “是!”小全子立刻上前一步,对马世子道:“世子,王爷还有政务需要回去处理,劳烦您下令,将府上的下人都寻来吧。” 马世子应了一声是,正要吩咐,谢婉却开口道:“倒也不必那么麻烦,国公府下人少说也有百余人,一个个看过来太耽误时辰,王爷日理万机想必也没有空在这儿慢慢等。” 小全子闻言连忙道:“那依着谢姑娘的意思……” 谢婉上前一步,来到李彧面前,屈膝行礼道:“臣女思前想后觉得有一事甚是蹊跷。” 李彧看了她一眼,冷声道:“说。” 他真的是很生气啊。 谢婉心里有点怂,轻咳了一声道:“倘若此事同马姐姐无关,那我弄湿了衣衫更衣就是个偶然事件,也就是说,没有马姐姐不小心将酒水撒在我身上,那人也能将我领到此处。” “而唯一能这么做的,就只有马姐姐身边的身边的婢女彩衣。也唯有她,能够在府上来去自如,还能借着马姐姐的威名瞒天过海,串通上下让王世子顺利藏在此处。” 说到此处她顿了顿,转眸朝马语姗看了过去,笑了笑道:“马姐姐先前只是让彩衣领我去一处更衣,却没有指明要去何处更衣,若彩衣不是那歹徒,臣女实在想不出,有什么原因,能让她这么巧的,将臣女领到了此处。” 这话一出,彩衣的脸色顿时就难看起来,她紧张的朝马语姗看了过去:“小姐……” 马语姗的脸色也很难看,她千算万算,怎么也没算到,谢婉居然识得断子绝孙香,不但识得还将那香给寻了出来。 眼下摆在她面前只有两条路,一是否认凶手是彩衣,但这么做,她就没法解释,为什么府上那么多空余客房,而彩衣偏偏领着谢婉来了此处。 彩衣是听了她的吩咐来的,否认了彩衣是自作主张,那就是承认是她主使,这是万万不成的。 而第二条路,就是承认凶手就是彩衣,可谋害皇室乃是死罪,一旦认了,彩衣的命也就没了。 彩衣在她身边伺候了十年,忠心耿耿…… 马语珊咬了唇,脸色有些发白。 彩衣更是苍白着一张脸,慌乱的看着她。 谢婉看了看彩衣,又看了看马语珊,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。 还是那句话,她不是圣人,没有以德报怨的好品格,不管什么原因,彩衣帮着马语珊害她,便是凶手之一,她暂时不能将马语珊如何,但彩衣决不能留! 她绝不可能,在险些被人害的失了清白,甚至还险些被陷害成让李泽断子绝孙的罪魁祸首之后,说出什么人命大于天的鬼话。 她必须要让其他人知道,她从来都不是什么软柿子,想要害她,就必须付出代价! 她也要让其他人看看,帮着马语珊作恶,最后会是个什么结局。 谢婉看着马语珊,一脸的不解:“我说错了么?难道不是彩衣自作主张?想来也是,哪里有那么巧的事情,一个丫鬟又怎么可能欺上瞒下,做的如此天衣无缝。” 她转眸看向李彧道:“原本臣女还以为抓住了凶手,可现在看来真正的凶手可能另有其人,既然这样,那还是召集众人查个究竟吧。” 查个究竟? 这事儿如何经得起查? 经手过那香的人不止一个,若真一个个查过去,等于就是掀了老底,让这满院的宾客看笑话! 马世子当即冷哼了一声:“大胆刁奴!竟然狗胆包天做出此等恶事!” 叶氏也冷声道:“来人,将这个胆大妄为的奴才拿下!” 立刻就有仆人上前,将彩衣押跪在地。 彩衣没有辩驳,只是呆呆的看着马语珊,唤了一声:“小姐……” 马语珊红了眼眶,缓缓开口道:“虽然你坐下这等恶事,但念在你这么多年尽心尽力伺候我的份上,我会照顾好你的家人。” 听得这话,彩衣眼里的光顿时就灭了。 她呆呆的看着马语珊,沉默了片刻低下了头,哑声开口道:“一切都是奴婢所为。” ------------ 第113章:你放屁! 院里的众人还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,怎么一行人出来,说了几句话之后,就有人认罪了? 这认的,到底是什么罪? 众人心中好奇,却又不敢直接问,便有贵夫人打着劝说的名头,开口道:“这其中定然是有什么误会,难得的好日子,别因为一些小事坏了心情。” “小事?”李泽冷笑了一声:“谋害本公子,还能算是小事?!” 这话一出,那贵夫人顿时就闭了嘴,露出了一副吃惊的神色,周遭的人亦是议论纷纷:“不是谢婉么?怎么又跟秦郡王长子扯上关系了?” 李泽现在巴不得人人都知道,他跟谢婉共处一室了那么久,当即便朝彩衣道:“你说一切都是你所为,那你当着众人的面好好说说,你到底都做了些什么?!” 彩衣低着头,整个人面如死灰,对众人的话恍若未闻,只低头不语。 李泽冷哼一声:“这个婢女什么都不说,本公子怎么能相信,她就是那个幕后主使之人?说不定,她只是被推出来替主子挡灾罢了。” 叶氏闻言当即冷了脸,怒声道:“来人掌嘴!掌到这个贱婢说为止!” 毕竟是自己的心腹丫鬟,马语姗还是心有不忍,哑声开口道:“彩衣,想想你的家人。” 彩衣闻言顿时一个激灵,颇有些不可思议的朝她看了过去。 马语姗面上依旧是一副不忍的模样,可出口的话却已满是威胁之意:“彩衣,你犯下如此大错,我也保不得你,事已至此你还是早些交代,免得连累了家人。” 彩衣闻言瞪大了眼,有些不敢相信,眼前这个用她的家人来威胁她的,是她一直尽心尽力侍奉的人。 她看着马语姗这副心痛不忍,又苦口婆心的模样,忽然低低笑了。 是啊,小姐是个什么性子,她怎么会不了解呢? 她怎么会还抱着天真的幻想,觉得当初那些定不会辜负,定不会让她白白挨打,定会给她寻个好归宿的话,当了真呢? 彩衣自嘲一笑,而后收回目光缓缓开口道:“奴婢什么都招。” “那日在马场,小姐因着谢姑娘被罚,奴婢心中甚是怨恨,便想借着小姐生辰宴一举毁了谢姑娘。奴婢知晓前些日子,谢姑娘的两个叔父有意将谢姑娘许配给王长子,虽然不知为何不了了之,但谢姑娘貌美,王长子必然心中惦记。” “故而在给谢姑娘送帖子的那日,奴婢让一个乞儿,给王长子送了信,约他今日来国公府……” 彩衣低着头,将如何让李泽服药,如何将断子绝孙香藏在壶中,如何用孙玫小产的消息骗走孙依依,又是如何故意带如诗去了别处的事情一一说了。 她说的句句都是奴婢,没有半句提过马语姗,可在场的只要不是个傻子,都能听得出来,这根本就是叶氏和马语姗的手笔。 在场许多人背后都出了一身冷汗,虽然他们手中也沾过人命,但也没有胆大到用郡王长子断子绝孙来害一个人。 这已经不是胆大妄为了,这完全就是将自己的身份凌驾于秦郡王府之上,压根没有将皇室旁支放在眼里! 秦郡王还在宗人府领着要职,叶氏和马语姗就敢这么算计王长子,她们怕不是已经忘了,这天下是姓什么了! 在场稍微有些脑子的,都后怕似的默默往后退了半步,看着叶氏和马语姗的眼神,像是在看什么洪水猛兽。 孙玫更是冷笑了一声:“马姑娘的待客之道,武安侯府与英国公府记下了!” 马语姗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,却不知从何说起。 李泽有些着急,他让这婢女交代,目的是让旁人知道,谢婉同服了药的他共处一室那么久,即便没有'做到最后一步,但肯定也发生了什么的,怎的没人提? 他轻咳了一声,冷声道:“你这贱婢简直罪无可恕,但念在你也算是帮着本公子得偿……” “来人。” 李泽话还未说完,便被李彧的一声来人给硬生生打断了。 李彧垂眸看着地上跪着的彩衣,冷声吐出两个字来:“杖毙。” 早已预料的结果,众人闻言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,就连彩衣自己,听到这两个字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。 马世子立刻吩咐人搬来凳子和板子,许多贵女们压根不敢看,可李彧还在这儿,她们也不敢说一个走字。 第一个板子落下的时候,许多贵女们瞬间抱成了一团,低着头闭上了眼。 谢婉也默默往李彧身边挪了两步,紧挨着他站着。 啪!啪!啪! 几大板子下去,彩衣再也受不住哀嚎起来,她朝马语姗伸出手,不断挣扎着哀嚎着,一声一声的唤着:“小姐……” 马语姗往后退了一步,一副不忍心的样子扭了头,任凭彩衣怎么呼唤,她也没有再转头看上一眼,甚至连一句求情,或者给个痛快的话都没说。 谢婉不敢再看,她悄悄伸出手,借着宽袖的遮掩,一点点的钻进了李彧的袖子,勾住了他的手。 大庭广众之下,李彧没想到她竟然会这般大胆,在她牵住他的那一霎,他身子微微一僵,垂眸看了她一眼,瞧见她略略发白的面颊,终究还是没说什么,反握住了她的手。 谢婉的一颗心,瞬间就安定了下来,她垂下眼眸,自动将所有的画面和声音隔绝在外,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袖中被他握住的手上。 有这么一个,随时能给你带来安全感的人,真好。 渐渐的,彩衣没了动静,谢婉也回了神,主动收回了手,从袖子里悄悄取了早就准备好的玉珠串,然后又悄悄钻进李彧的袖中,摸索着给他戴了上去,最后收回手,乖巧的往旁边挪了半步,好似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。 李彧皱眉看了她一眼,眼神有些冷。 谢婉暗暗有些好笑,他脸色这般难看,不会是以为,她把定情信物给还回去了吧? 想到这儿,她转眸给了他一个决绝而又受伤的神色,果不其然,李彧的面色顿时更难看了。 谢婉收回目光,垂眸看着脚下,午后的眼光洒落在她面颊上,却只显出了她的受伤与落寞。 ------------ 第114章:日了狗了! 李彧眉头皱的更紧,他顺手褪下玉珠串,入手之后才发现异样来。 他微微一愣,转眸朝谢婉看去,此刻的她唇角微微扬起,满眼都是狡黠的笑意,哪里还有半分落寞之色。 李彧垂眸看了一眼手中的玉珠串,随即面色如常的将玉珠串戴好,抬眸看向凳子上已经没了动静的彩衣,眉宇之间有了几分不耐。 小全子立刻上前探了一番,躬身回禀道:“启禀王爷,人已经去了。” 李彧嗯了一声,抬了抬手让侍卫们退下,转而对马世子道:“此事究竟如何,想必国丈心中已有定断,本王奉劝国丈,这天下还是李家的天下!秦郡王那处,国丈还需要另行交代,本王还有事,告辞。” 说完这话,李彧便走了,马国公世子回头一个巴掌就朝叶氏脸上甩了过去,啪的一声,清脆响亮。 周遭的人都被吓了一跳,马语姗连忙挡在叶氏面前,看着马国公世子唤了一声:“爹!” 马国公世子怒视着她道:“再多说一个字,连你一起打!” 马语姗顿时闭了嘴,委屈的同叶氏站在了一处。 马国公世子冷眼收回目光,朝管家冷声道:“查!凡事与今儿个有关的下人,通通杖毙!” 管家应了一声是,命人将彩衣的尸体抬了下去,马国公世子冷哼一声,一甩衣袖大步离去。 发生了这样的事儿,宾客哪里还呆的住,尴尬的在原地待了片刻,纷纷告辞。 叶氏捂着脸垂眸落泪,马语姗强撑着笑容,安排下人送客,目光每每滑过谢婉之时,都会带着怨毒的愤恨。 谢婉觉得有些好笑,明明是她陷害自己不成才落到如今这个地步,现在却弄得好似是自己害了她似的,难道非要自己被奸污,这一生都活在痛苦中,才能让她觉得满意? 孙依依来到谢婉身边,白了马语姗一眼,对谢婉道:“我们也走,这吃人的国公府,我这辈子都不想来了!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好,但我有句话要同马姐姐说。” 孙依依一脸嫌弃:“同她还有什么好说的,绕着走都来不及!” 孙玫瞪了她一眼,转而对谢婉道:“那我们就先走一步,改明儿邀你到府上玩。” 谢婉笑着点了点头,目送着她们离开,待到宾客都走得差不多之后,这才朝马语姗走了过去。 马语姗看着她,冷声道:“你现在满意了?” 谢婉本还想问一句,为何要这般费尽心机的对付她,可看着马语姗这副好似受了什么天大委屈的模样,便也没了询问的兴趣,归根结底无非就是嫉妒二字。 她来到一旁,捡起地上装着断子绝孙香的茶壶笑了笑,当着叶氏与马语姗的面,打开茶壶,从里面抓了一把断子绝孙香,在手中一点点的扬了。 看着香灰飘散,她拍了拍手淡淡道:“须弥木焚尽,木灰确实是金色而且不易清洗,但这断子绝孙香却无须用上须弥木,马姐姐和叶夫人还是太过胆小了,若再坚持坚持,我也拿你们无可奈何。可惜了彩衣,还有这国公府上下的忠仆。” 说完这话,她放下茶壶笑了笑:“秦郡王身为宗人府右宗正,掌所有皇室仆从调度,即便是陛下与皇后娘娘的身边之人,也在宗人府管辖之内,也不知道多少忠心家仆的命才能灭了秦郡王心头的火,叶夫人与马姐姐真是做了笔好买卖。” 谢婉朝她们二人笑了笑,转身对如诗道:“我们走吧,我怕待会儿她们要吐血。” 如诗跟着她朝外走,含笑的声音整个院子都听得见:“是被自己蠢的吐血么?” 谢婉含笑回眸:“看破不说破。” 马语姗气的抬脚上前,想要同谢婉争论,李泽却忽然往前迈了一步,拦住了她的去路。 马语姗愣了愣,看了他一眼冷笑着道:“王长子以为自己这般,就能得她另眼相看了?” “那是我的事情,就不劳你操心了。” 李泽冷眼看着她道:“当皇后的是马国公嫡长孙女,可不是你马语姗。就凭你今日所作所为,还想入主宁王府,简直是痴人说梦!” 这话戳中了马语姗的软肋,她的脸色顿时就泛了白,叶氏冷声道:“这件事情,也不劳王长子操心。” 李泽冷哼了一声:“本公子懒的操你们家的心,一屋子歹毒心肠,难怪堂兄避之不及。” 说完这话,他一甩衣袖,匆匆去追谢婉了。 谢婉走的飞快,就怕被他给追上,结果紧赶慢赶还是在大门前被李泽给堵住了去路。 她头疼的道:“王长子,我真的什么都没瞧见,你不至于想要我对你负责吧?” 李泽闻言一愣,他怎么也没想到,她竟然会说出这般话来,按理来说,不应该是他对她负责? 谢婉叹了口气,跟他讲道理:“王长子,你是个男子,别说我什么都没瞧见,就算瞧见了,依着你的风流你也是不吃亏的,实在没有必要赖着我一个弱女子对你负责,而且我并不喜欢你,以前没有现在没有,将来也不会有。” 李泽:…… 他皱了皱眉:“你真的就不在乎……” 谢婉眉头一跳,立刻打断了他的话:“王长子,发生这样的事情,已经给我造成了很大的心理阴影,我怕是有好长一段时间,都无法直视任何男子了,我拜托你,离我远些吧。” 李泽:…… 他有些受伤的看着她:“你当真就不能给我一点机会么?我是真心喜欢你的,郡王府也不算辱没了你,往后我会对你好的。” 谢婉头疼的揉了揉眉间,正要开口,原本已经离开的小全子却忽然去而复返,站在门口看向李泽道:“王长子,王爷有请。” 李泽闻言连忙应了一声是,他看了眼谢婉,认真道:“改日我让父王正式上门提亲!” 小全子闻言掀了掀眼皮,淡淡开口:“王长子这话说的可能有些早了。” 李泽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,不由露了个疑惑的神情。 小全子也不解释,只开口道:“王长子请。” 李泽恋恋不舍的走了,临走之前还不忘朝谢婉叮嘱道:“等我。” 谢婉嘴角抽了抽,但愿这娃待会儿不是哭着回去的。 ------------ 第115章:断子绝孙 李泽上了马车,李彧正在闭目养神,手里拿着一串玉珠轻轻拨动着。 李泽看了一眼,便发现这是一串新手串,毕竟之前的那串人人皆知是什么模样。 李泽收回目光轻咳了一声,躬身行礼道:“堂兄。” 李彧嗯了一声,依旧闭着眼,淡淡开口道:“你与谢婉在屋中发生了什么?” 听得这话,李泽面上顿时一喜。 不容易啊,终于有人想起来问这事儿了!堂兄虽然是个不多事儿的,可他既然问了,便是个知情人,自己再央求央求,说不定还能让他保个媒。 这般想着,李泽心头更加高兴起来,当即便将屋里发生的事情给说了一遍。 他也没上来就说重点,而是从他与谢婉如何相识,如何对谢婉一见钟情开始说起。 李彧一直闭着眼眉头紧锁,看不出喜怒,直到李泽说到,他药效上身一时情难自禁,当着谢婉的面做了那事儿的时候,李彧猛然睁开了眼。 他的眼神太冷,身上散发的威压实在太强,吓的李泽瞬间就闭了嘴。 李彧冷眼看着他,每一个字仿佛都是带着寒风:“你是说,你当着她的面……自……渎?” 李泽再傻也察觉出不对劲来,但他没有往旁的方面想,只以为李彧是不满他荒唐的行径,便连忙解释道:“臣弟是真心爱慕于她,不忍用那样的方式玷污了她,可那药效实在太过霸道,她又是臣弟心心念念之人,臣弟实在克制不住,这才……” “呵!” 李彧冷笑了一声:“这么说来,本王还得谢谢你?!” 嗯??? 李泽闻言愣住了,眨了眨眼小心翼翼的看向李彧:“堂……堂兄的意思,臣弟听不明白。” “你不需要明白。” 李彧没有为他答疑解惑的兴致,只看着他冷声道:“今日之事烂在你的肚子里,不可对任何人提起。往后离她远些,别再让本王瞧见你对她心怀不轨!” 李泽愣愣的看着他,半晌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,他有些不敢置信:“堂兄……当真?” 李彧冷眼看他:“你觉得本王在同你说笑?” “臣弟没有那个意思。”李泽连忙摇头,他有些不死心的道:“可……臣弟对婉婉是真心的。” 听得这话,李彧的脸色顿时又黑了几分,修长的手指停了下来,玉珠相击声顿时戛然而止,他看着李泽冷声道:“你的真心只会给她带来麻烦,从今往后离她远些,还有,婉婉二字不是你可以唤的!” 这话刺痛了李泽的心,他知晓李彧绝不是无的放矢之人,既然开口了那便是确有其事。 李泽沉默了半晌才接受这个事实,但他依旧不死心,抬眸看向李彧道:“臣弟觉得,堂兄对婉……对谢婉也未必全然真心,否则又怎会任由她被人这般欺辱?臣弟还是有机会的!” 李彧:…… 他一脚踹了过去:“滚!” 李泽被踹出了车厢,小全子看着他道:“王长子,您该回去了。” 李泽下了马车,不甘心的看着他问道:“这事儿,全公公也知道?” 小全子笑了笑,说了句诛心的话:“爷手中的玉珠串乃是谢姑娘所赠,王长子,做人要有自知之明啊。” 说完这话,他朝李泽行了一礼,上了马车。 李泽呆呆的站在原地,看着马车渐行渐远。 小全子掀开车帘往后看了一眼,见李泽还站在原地,不由担心的道:“奴才瞧着王长子不像是死心的模样,他会不会又回头打扰谢姑娘?” 李彧闻言冷哼了一声:“那也要他有这个功夫,派人去宗人府将秦郡王请来。” “是!” 当天下午,秦郡王进了宁王府,没过多久他便从宁王府出发,直奔皇宫,然后扑通一声跪在了慈宁宫的门前,放声痛哭。 陈太后被吓了一跳,急忙出门去见他:“这么大岁数的人了,在哀家门口痛哭流涕,传出去了像什么话?快起来!” 秦郡王一把眼泪一把鼻涕:“皇嫂,臣弟都要被人害得断子绝孙了!哪里还在乎旁人看什么笑话?!臣弟这张老脸早就丢尽了!这京城已经没了臣弟的容身之处,臣弟还不如死了算了!” 陈皇后闻言吓了一跳:“什么断子绝孙的,晦气!到底发生了何事,你起来好好说话!” 秦郡王闻言反而哭的更大声了:“臣弟哪还有什么资格站着回话,臣弟早就是个多余的人了!” 陈太后皱了皱眉,朝他身旁的内侍看了过去:“到底怎么回事?” 那内侍立刻恭声将事情给说了一遍,说完之后秦郡王抹着眼泪道:“皇嫂,臣弟与皇兄一道长大,皇兄当年登基,臣弟也是鼎力支持的,为了皇兄,臣弟还挨过鞭子!” “皇兄走了之后,臣弟虽然做了些荒唐事,可再怎么说也是皇家中人,正事儿上也是尽心尽力,可如今,却被人这般轻贱算计,臣弟活着还有什么意思?!倒不如下去陪皇兄算了!” 说完这话,他便起身要去撞柱子,陈太后连忙唤人拦住了他,冷声道:“将皇后给哀家请过来!” 秦郡王虽是旁支,但自幼与先帝感情甚笃,先帝登基包括如今的陛下登基,他都是出了力的,就算撇开从前功勋不谈,就是他的身份,也不是什么外戚可以这般算计欺辱的。 马皇后得了消息匆匆而来的时候,陈太后正坐在慈宁宫大殿里品茶。 马皇后刚刚屈膝行礼,陈太后的茶盏便朝她砸了过来,重重的砸在了她的额头上。 马皇后的额头顿时见了红,一旁的宫女急忙将她护在身后向陈太后求情。 陈太后冷笑了一声:“马家真是好大的胆子!竟然谋害皇室!依哀家看来,这天下干脆改姓马算了!” 马皇后跪在地上,叩首道:“母后息怒,臣妾必定会给秦郡王与王长子一个交代。” 陈太后冷声道:“你们马家的交代,就是随意推了个奴才出来顶罪?!” 马皇后垂了眼眸,沉默了一会儿道:“祖父身子日渐不好,臣妾的母亲有意去庵中为祖父念经祈福,臣妾的妹妹如今已年过十八,臣妾瞧着与表弟也是郎才女貌,正打算央求陛下给个赐婚的恩典。” ------------ 第116章:他真的来了 听得这话,陈太后的脸色这才好了些,冷声道:“准了!” 马皇后低着头,恭声道:“谢母后。” 陈太后嗯了一声,脸色稍稍缓和了些,她语重心长的道:“皇后,你不要不甘心,哀家也是从你这个位置上过来的。你要记得,即便日后太子登基,这天下也是姓李!更何况,自古以来,登基的也未必都是太子!你要的太多,小心一事无成!” 马皇后闻言眉头一紧,语声却依旧恭敬:“臣妾多谢母后教诲。” 陈皇后摆了摆手:“行了,下去吧。” 马皇后应了一声是,在宫女的搀扶下出了门。 陈太后看着她离开,而后冷哼了一声道:“马家的胆子简直通了天了!不仅敢暗害秦郡王长子,还敢咒英国公嫡长孙媳!不敲打敲打,马国公府还当真英国公府好欺负了!” 一旁嬷嬷轻哼了一声:“不过是出了一个皇后,马家都弄不清自己的身份了,他们也不想想,太后娘娘可是英国公府出身的,当今陛下瞧见英国公,都得唤一声舅舅!” 陈太后淡淡嗯了一声:“马国公的身子听说一日不如一日了,他们也是狗急跳墙,只是哀家不明白,他们不想着法子算计彧儿,跑去算计一个孤女算是怎么回事?” 嬷嬷笑了笑:“还能是怎么回事?不过是因着上次马场的事儿,心里那口气咽不下去。” 陈太后冷哼:“这点气量,难上大雅之堂,难怪彧儿这么多年一直不愿意与马家有什么牵扯,若不是为了太子,哀家也不会几次三番撮合马语姗同彧儿。” 说完这话她看向嬷嬷道:“给永誉侯府那个丫头送些东西过去,就当是给她压惊了。” “是。” 从马国公府出来之后,谢婉便直接回了府。 沐浴更衣之后,她让如诗搬了个藤椅,就躺在院子里,一边看账本一边晾头发。 自从上次府上被谢家兄弟打砸了之后,好些地方都需要修缮,为了省钱并没有请工匠,而是方管家带着花匠家仆一点点的修。 工匠的银子是省下了,但材料的钱却怎么也省不了,这些日子七七八八又花出去了不少。 谢婉越看账本就越气,转眸对如画道:“明儿个你跟许账房,带上家丁去我那两个叔父府上要银子去,他们若是不给就把我那叔父拎出来打一顿,撒撒气也是好的!若是瞧见值钱的,顺手给拿回来抵债!” 如诗和如画闻言顿时就笑了。 如诗皱了皱眉道:“二爷和三爷怕是又要闹。” “让他们闹!” 谢婉合上账本放到一旁,来了个眼不见为净:“反正我不能吃这哑巴亏!真闹起来,咱们也是有理的。真要这么算了,保不准下次他们还会来打砸,他们就是仗着辈分,在那儿有恃无恐!” 瞧出她心情不好,如诗建议道:“小姐心情不好,不若去宁王府转转,早上出门前不是还说要哄人么?小姐今儿个受了委屈,好歹同宁王撒撒娇,要个说法去。” 如画闻言有些不高兴:“明明小姐才是受委屈的那个,怎么反过来还要小姐去哄王爷?” “就是!” 谢婉嘟了嘟嘴:“他离开之前将秦郡王长子唤了过去,必然是要问发生了什么事儿的,弄不好,他心里还膈应着,觉得我不干净了!” “呸!”如诗轻啐了一口:“小姐怎么不干净了?王爷若是真的这么想,那这姑爷不要也罢!” 如画点了点头:“如诗说的对,小姐今儿个受了这么大的委屈,王爷明明知道是那马语姗干的,却什么话也没说,一点都不护着小姐!” 说起这个,如诗心里也不高兴了:“奴婢瞧着王爷待小姐也没几分真心,若是真的心里有小姐,只需透露几分,谁还敢这么算计小姐?今儿个在马国公府,宁王也没怎么护着小姐。” “这其实也不能怪他。”谢婉轻叹了口气:“他那么聪明,应该早已想到,我处境那么危险的时候,也没将他抬出来,就是不想这么快透露我跟他的关系。” 听得这话,如诗和如画都愣了,她们一直以为是宁王不愿意透露,却没想到不想公开的人是谢婉。 如画有些不解的问道:“小姐为什么不愿意?” 当初寻上宁王,不就是想借宁王的势么?怎么事成了,小姐反而不愿意说了? “因为太麻烦了。” 谢婉皱了皱眉道:“一个马语姗就险些害的我丢了清白,若是我与他的关系公开,我就要面对皇室中人,太后、皇后,还有一个辛贵妃,她们中哪个都不是好惹的。” “我现在一穷二白,连安身立命的本事都没有,又怎么有精力同她们周旋?今儿个出了这样的事情,我与马国公府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,往后要更加小心才是,我得先解决了自己的事情,才有工夫去想其他的。” 说到这儿,谢婉轻叹了一声:“且看看这次,他会不会为我讨个公道吧。” 如诗有些好奇:“这事儿不是已经过去了么?” “这事儿可以说过去了,也可以说没过去。”谢婉挑了挑眉:“他若是心里有我,舍不得我受了这般委屈,定会有下文的。” 话音刚落,方管家便喘着气,小跑着过来了:“小姐!宫里来人了!” 听得这话,谢婉眼睛一亮,连忙起身问道:“来的是谁?” 方管家喘着气:“宫中一共来了两位,一位是太后身边的嬷嬷,一位是皇后娘娘的大宫女。” 谢婉一听顿时便明白了,她笑了笑道:“你且去前面好生招待着,我梳了发就过来。” 方管家应了一声,又连忙小跑着走了,谢婉转身进了屋,催促着如诗如画给她梳妆。 如诗一边为她梳发一边高兴的道:“这般看来,王爷心里很看重小姐!” 谢婉嗯了一声,也高兴的道:“皇后和太后都派了人来,肯定有不少赏赐,又能小赚一笔了。” 如诗和如画:…… ------------ 第117章:撞在枪头上 谢婉猜的不错,皇后和太后都给了不少赏赐,尤其是皇后的安抚礼,足足有一大箱子。 虽说其中的大部分都是贡品,并不能换成钱银,但也算是丰富了她的小金库。若是再有什么人情往来,也有东西拿的出手了。 太后身边的嬷嬷和大宫女瞧见谢婉,都是一愣,简单交代了来意之后,便各怀心思的走了。 送走了两人,太阳已经开始落山,谢临也下学了。 谢婉陪他用完了饭,便出门去了宁王府。 小全子料到她会来,连李彧都没伺候,早早就在后门候着,瞧见她下了马车,立刻迎了上去,笑着道:“谢姑娘来了,用饭了没?” 谢婉嗯了一声:“用过了,王爷用饭了么?” 小全子一边领着她往里走,一边道:“爷刚刚用过饭,这会儿正在书房。” 说完这话,他压低声音道:“姑娘今儿个受了委屈,爷心中很是不快,路上便派人将秦郡王请到了府上,让秦郡王进宫去寻太后娘娘哭诉去了。谢姑娘已经收到宫中的赔礼了吧?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太后派人给了些安抚的赏赐,皇后也派人送了赔礼。” 小全子闻言笑着道:“赔礼都是次要的,姑娘有所不知,马国公府这次是赔了夫人又折兵,马国公世子夫人下午的时候,就被送到了甘露寺,说是为马国公念经祈福去了,奴才估摸着没有个十天半月回不来。” “更重要的是,陛下今儿个下午下了赐婚的圣旨,将马语姗赐给了吏部尚书之子!” 听得这话,谢婉是真的惊着了:“马国公府不是一直……他们怎么会同意?” 小全子轻哼了一声:“有什么不同意的,这圣旨还是皇后娘娘亲自去请的,其实这事儿原本不必闹的这般大,马国公府杖毙几个奴才就过去了,还是爷心疼姑娘,给秦郡王支了招,这才有了今儿个的局面。” 他笑着道:“爷还给了秦郡王长子一个江南知县的职,明儿个一早他就要走马上任,没有个三年五载,姑娘是不会瞧见王长子了。爷是真的将姑娘放在心尖尖上的。” 谢婉闻言心头一暖,她没想到,李彧竟然为她做了这么多事儿,甚至将李泽也给打发了。 她有些担忧的道:“就王长子的性子,他能胜任知县一职么?可别祸害了一方百姓。” 小全子闻言笑了:“姑娘就放心吧,爷派了人跟着去的,王长子他闹不出什么事儿来。” 谢婉闻言这才真的放了心,她笑了笑道:“也是,他这般安排自是有考量的,是我多虑了。” 说话间,已经到了书房门口,小全子引她进了屋,然后贴心的关上了门。 此时天色已暗,李彧坐在书桌后看着奏章,英俊的面庞在烛光下显得有些朦胧,五官比白日里显得更立体,整个人也少了几分冷峻,多了几分柔和。 虽然不是第一次瞧见灯火下的他,可今晚的他,谢婉觉得尤其的帅,光是用看的,都让她心里暖暖的甜甜的。 她没有上前,干脆就像个痴女似的,盯着他看着。 过了一会儿,李彧忍无可忍的抬起头来看向她道:“看够了么?” 谢婉笑着摇了摇头:“没够。” 李彧闻言皱了皱眉:“还要看多久?” 谢婉歪着脑袋想了想:“大概是一辈子。” 李彧闻言微微一愣,看了她一眼,有些别扭的移开了目光。 谢婉笑了笑,抬脚上前来到他身边之后,就开始往他怀里挤。 李彧显然已经是一回生两回熟,自然而然的放下手中的奏章,配合着她,让她坐在了腿上。 谢婉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,静静的看着他片刻,然后吧唧一下在他唇上轻啄了一口,认真道:“谢谢你。” 李彧伸手揽上了她的腰,淡淡问道:“谢什么?” 谢婉将头靠在他的肩上,贴着他的面颊柔声道:“谢谢你帮我讨了公道,也谢谢你打发了秦郡王长子。” 李彧垂了垂眼眸,低低嗯了一声,两人都没有再说话,就这么静静的依偎着,分明没有再做什么更亲密的事情,却在这一刻最为贴近。 过了片刻,李彧还是忍不住问道:“你……那会儿在屋中,可曾看见……看见李泽……” 身为代管朝政的他,一向是寡言的,可但凡他说出口的话,那必然是一语定音,他还从未有过如此吞吞吐吐有口难言。 谢婉抬眸看着他抿唇纠结的模样,偷偷扬了唇角,然而语声却是怅然:“若……若是我瞧见了,你会如何?” 李彧的脸色一下就冷了下来,眼中也有了冷光。 谢婉压下笑意,吸了吸鼻子带了哭腔:“我也不想的,他……他就是很突然……我……” 李彧猛然低了头,吻上了她的唇,将她的话悉数封印在了唇舌之间。 半响过后,李彧气息不稳的放开了她,看着她的双眸,沉声道:“将今日之事给忘了。” 听得这话,谢婉玩心大起,她拧了眉有些无助的看着他道:“那样的事情,我如何能忘的掉?现在我一闭上眼,就……” 说到这儿,她停了下来,歉疚的看着他道:“对不起,除非有新的画面取代,否则我可能忘不掉了。” 新的画面? 什么样的画面,才是新的画面?! 李彧闻言瞬间红了耳根,一时进退两难。 发生那样的事情,他心头确实十分介意,甚至可以说是扎了一根刺在他心里。但他也知道,这不是她的错,她也是无辜的受害者,她得到的伤害,比他更多。 可…… 若真的让他在她面前做出那样的事情,他实在是做不到。 李彧握紧了拳,这会儿真的是宰了李泽的心思都有了。 瞧见他是真的为难,也是真的难受,谢婉顿时就心软了,她连忙伸出手捧了他的脸,看着他认真道:“我逗你的,我什么都没看见,他一撩衣摆我就闭上眼转过身去了。除了你,我谁都不想看。” 李彧闻言直直的看着她,薄唇紧抿,眼中有怒意涌现。 谢婉一瞧顿时觉得不好,当即便站起身来想跑。 然而,她刚刚迈出去一步,忽然就被人拦腰抱了回来。 李彧真的是被她给气着了,直接将她翻了个身,让她趴在了自己的腿上,然后伸手朝她屁股打了过去。 啪! 谢婉整个人都傻了,不可思议抬头看他:“你打我?!” ------------ 第118章:绕着他走 李彧怒不可遏,冷声道:“打的就是你!” 啪!话音一落,一巴掌又拍了下来。 谢婉委屈的撇了嘴:“我长这么大,爹娘和师父都没这么打过我!” “你就是挨打挨少了,才养成了这般无法无天的性子!” 李彧是真的被气的不轻,啪的一声又一巴掌拍了上去。 迎着她委屈的目光,他皱眉冷声道:“你不讲究礼教,我行我素倒也罢了,本王权当是你天真烂漫,可你为何要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?” 谢婉有些心虚的眨了眨眼,转过头去:“我也是没办法,王长子他身边带了个会武的。” “呵!”李彧冷笑一声,啪的又是一巴掌:“到现在你还不说实话!真当本王是蠢的?!” 谢婉嘟了嘟嘴:“好嘛,我就是觉得,马语姗觊觎你的样子很可恶,她端着知书达礼的模样,却心肠歹毒,做着龌龊事情的样子更可恶!不让众人看清她的嘴脸,她下回还敢端着一副温婉识大体的模样害我!” 最重要的是,她想要拉拢孙依依,想要在贵女之中占的一席之地,就得让众人瞧见马语珊的真面目,唯有那些贵女不再以马语姗为首是瞻,她们才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受挑唆来跟她作对。 再者,唯有马语姗当众失德,才有配不上李彧的理由。 “所以你就故意上她的当,故意以身涉险?!” 李彧冷声道:“你就这么笃定本王今日会去?” 问完这话不等她回答,他便冷笑了一声:“是了,你笃定本王会去,因为你前两日同本王置了气。” 见他误会,谢婉连忙道:“不是故意同你置气的,我同你置气的时候,压根没想那么多!只是后来马语姗陷害我,我才想着干脆一不做二不休。” “呵!”李彧被她给气笑了:“你又算计本王,真是好得很!” 谢婉:…… 她小心翼翼的看了眼他的神色,挣扎着想要起来,然而刚刚动,屁股就是一痛,清脆的巴掌声响彻整个书房。 李彧冷眼看着她,沉声道:“谢婉,你算计本王也不是一次两次,本王也懒得同你计较,但你千不该万不该,不该拿自己的清白作赌,你凭什么断定李泽他不会伤害你?就凭他对你一片真心?” 这都是哪跟哪啊!怎么又跟真心扯上关系了? 谢婉叹了口气,趴在他的腿上低声道:“我是真没想到马语姗会那么狠,本以为她最多是派个喝醉酒的公子哥罢了,我是有点武艺在身上的,对付区区一两个公子哥完全不在话下。” “当瞧见李泽的时候,我才知道低估了马语姗的狠毒,可那时候已经来不及了。我也是怕的,那会儿我都想过干脆把李泽给阉了。” 谢婉是真的低估了那些,在深宅大院长大的女子,低估了宅斗的可怕,若是知晓,那会儿她绝不会让如诗去取衣衫,毕竟衣衫就在马车上,让马国公府的丫鬟去取也是可以的。 她这次是真的失策了。 谢婉回头看向李彧,有些委屈又有些后怕的道:“我觉得我已经够心狠了,可没想到,在她们面前完全不够看!我这次真的被吓着了。” 说完这话,她吸了吸鼻子,委屈的控诉:“我死里逃生,你还打我……” 李彧:…… “你还学会了恶人先告状?” 谢婉嘟了嘟嘴:“我只是陈述事实。” “事实?”李彧冷笑:“你的事实便是即便差点清白不保,也不愿意道明与本王的关系?!” 谢婉闻言垂了眼眸,低低道:“若是李泽真的起了歹念,提你也是无用的,又何必让他折辱了你。” 李彧闻言忽然沉默了下来,他看了她片刻缓缓开口道:“只此一次,下不为例!” 谢婉连忙点头保证:“这次的教训非常深刻,绝不会有下次了!” 听得这话,李彧这才松开了她。 谢婉连忙起身,揉了揉自己的屁股,委屈巴巴的看着他:“痛……” 李彧不为所动,拿起奏章打开,冷哼一声道:“自作自受。” 谢婉:…… 见她没了声,李彧抬眸看了她一眼,淡淡开口道:“经此一事,你已得罪了马国公府与皇后,马家的家风一脉相承,你最好早做打算。” 他说的含蓄,谢婉却听明白了。 她沉默了一会儿道:“公开我是你的女人麻烦大,还是皇后报复我的麻烦大?” “前者。” 李彧答的很快:“你现在选择同本王一刀两断,还来得及。” 谢婉轻哼了一声:“我凭本事追到手的,为什么要一刀两断?只是能拖一时是一时,我先解决了府上的麻烦再说。” 李彧嗯了一声:“随你。” 左右皇后与马家一时半会儿也不敢轻易出手,她要折腾也无妨。 因着白日里耽搁了不少时辰,李彧还有许多政务要处理,谢婉陪了他一会儿便回去了。 另一边 送礼的嬷嬷回到慈宁宫之后,便将谢婉的样貌和身段细细描述了一番,而后感叹道:“奴婢活了几十年,就没见过那么美的美人,说句不好听的,马家那位马姑娘连她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,难怪会那般嫉妒,下了狠手。” 陈太后有些讶异:“当真那般美?” 嬷嬷连忙道:“奴婢不敢妄言。” 听得这话,陈太后皱了眉:“若是哀家没有记错,陛下是见过她的,依着陛下的性子,那样的美人怎的会提都不提?” “许是因着守孝吧。”嬷嬷开口道:“据奴婢所知,谢姑娘也是出孝不久。” “不对。”陈太后摇了摇头:“知子莫若母,陛下若是当真起了心思,有的是办法。不可能孝期过去那么久还没有动静,这其中必定有问题。” 嬷嬷犹豫着道:“有没有可能,那谢姑娘与宁王殿下有关,所以陛下才没有起心思。毕竟连着两次,都是宁王殿下为她做的主,未免也太过巧合。” 陈太后闻言愣了愣,片刻之后还是摇了摇头:“陛下与她早在前年年末便相识,与彧儿根本搭不上边。” “这……奴婢就不知道了。” 陈太后皱了眉,想了半天也想不出缘由来,最后叹了口气道:“罢了,这等事儿哀家也犯不着操心。” ------------ 第119章:她不是圣人 坤宁宫那边,马皇后也问出了同陈太后一样的问题。 在得知谢婉的样貌和身段之后,马皇后沉默了许久,这才冷笑了一声:“本宫那个好妹妹,可真的是被宠坏了!被众人捧着,有了京城第一美女的名头,就见不得有人比她美!” 一旁大宫女轻叹了口气:“毕竟被捧了那么多年,二小姐难免有些心高气傲,再者,马场那事儿让她在宁王面前丢了脸面,她心里肯定是过不去的。” 马皇后闻言冷哼:“这回好了,她不光是面子上过不去,里子也没了!” 说完这话,她皱了皱眉:“若是本宫没记错,当初永誉侯出殡,陛下亲自去吊唁,那个谢婉也是得了陛下的恩典,这才掌了永誉侯府?” 大宫女点了点头:“却有此事。” 马皇后闻言脸色顿时就复杂起来:“陛下喜好美色,若不是本宫拦着,语姗都险些被收入宫中,为何陛下独独对那谢婉毫无反应?” 大宫女犹豫了一会儿道:“许是因为那谢姑娘刚出孝?” 听得这话,马皇后轻笑了一声:“陛下像是会在意这些的人?” 大宫女顿时不说话了,毕竟陛下喜好美色,即便是当初先皇去世,国丧的时候他也偷偷取乐的,又岂会在乎一个永誉侯的守孝期? 马皇后皱了皱眉,对大宫女道:“本宫总觉得有些怪异,你派人看着永誉侯府,若有异样立刻来报。” “是。” 谢婉回到永誉侯府的时候,已经是月挂柳梢。 她刚刚进了院子,就发现有些不对劲,抬眸一看,院子角落的大树上,马宇衡正一边拎着酒壶饮着酒,一边端着他那美艳的有些雌雄莫辨的脸看着她,姿态颇有几分潇洒。 谢婉朝一旁如画问道:“他来多久了?” “不到半个时辰。”如画低声问道:“要不要奴婢打发了他?” “不必。”谢婉摆了摆手:“你们先下去吧。” 如画和如诗闻言应了一声,转身退了下去。 她们走后,马宇衡眸色深深的看着她,仰头喝了一口酒,淡淡开了口:“我还以为,你今晚不会回来。” “真觉得我不会回来,那你何必还等我?”谢婉抬头看着他,有些无奈的道:“你真的要让我这样跟你说话么?” 听得这话,马宇衡笑了笑,纵身飞下树来到她面前,不等她反应过来,便拎着她后背的衣衫一个纵身上了屋顶。 马宇衡松开她的,兀自坐在屋顶上,然后拍了拍一旁的瓦:“坐,别客气。” 谢婉:…… “若是我没记错,这是我的屋顶。”谢婉有些担忧的看了看他屁股底下的瓦:“你轻点,别给我坐坏了。” 马宇衡:…… 谢婉小心翼翼的坐下来,看着他道:“说吧,来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?” 马宇衡仰头喝了一口酒,没有说话。 其实,他也不知道为什么。 他精心部署了那么多年,自然不可能为了一个她就暴露了,可当他知晓,她被与服了药的李泽关在一屋时,心头还是沉闷的有些让他喘不过气来。 见他不说话,光顾着喝闷酒,谢婉沉默了一会儿,转头看向天上的明月,淡淡道:“你没有义务救我,毕竟咱俩也没什么特别的关系,所以没必须要这样不开心。” 马宇衡闻言垂了眼眸,他有些自嘲的笑了笑:“你说的对。” 他谁都救不了,连他自己,都救不了自己。 谢婉收回目光,随手捡起屋顶上的一个小石子在手里把玩着,缓缓开口道:“事实本就如此,你假冒了马宇衡的身份在马国公府,身边必然有用性命护着你的人,你的选择没有错,我若是你,也不会救。” 马宇衡闻言看了她一眼,扬唇笑了笑:“你这么说,我心里果然好受些了。” 谢婉轻哼了一声:“不过是事实。” 马宇衡嗯了一声,又仰头喝了一口酒,低声开口道:“昨儿个晚上,去夜探武安侯府的,是你的人?” 如诗暴露了会武功的事情,他能猜到也很正常。 谢婉也没瞒着他,点头道:“确实是我的人,而且武安侯府的管家并不是左撇子,你会不会猜错了?你确定那个管家,就是易容高手何谷波?” 马宇衡闻言皱了眉:“我打听过,那管家的名字确实叫何谷波,是当年武安侯无意中救下的,自那之后他便去了武安侯府成了何管家,而何谷波就是个左撇子。” “可不对啊。”谢婉有些想不明白了:“与如画交手的那人,分明是个惯用右手的,有没有可能,是有人冒名顶替了他?” 马宇衡皱了眉:“若在武安侯府的何谷波是假的,那真的何谷波在哪?这世间能有如此出神入化易容之术的,除了我的人之外,便只有一个何谷波。” 谢婉闻言看了他一眼,有些欲言又止。 马宇衡看着她道:“我知道你在想什么,可我的人没有问题,最起码,他绝不会与你父母的死有关。” 谢婉闻言挑了挑眉,没有再说什么怀疑的话,只开口道:“其实我觉得,何谷波是谁并不重要,反正这事儿跟武安侯脱不了干系,我们应该把重点放在武安侯身上才是。” 马宇衡点了点头,赞同了她的话:“你有什么计划?” “没有。”谢婉眨了眨眼,忽然灵光一闪,转眸看向他道:“你有没有想过,娶了孙依依?” 马宇衡闻言顿时皱了眉:“孙依依?” “对啊。”谢婉越想越觉得是个好主意:“孙依依的身份也算是配的上你,而且你的年纪摆在这儿,不可能一直不娶妻,倒不如直接娶了孙依依,如此一来也可以光明正大的接近武安侯。” 不比她拐弯抹角,想尽办法来的强? 听得这话,马宇衡冷哼了一声:“她不配。” 谢婉有些不死心:“其实她就是一根筋,人本性是不坏的,再者,也未必就需要真的娶,你借着议亲的事儿去接近武安侯府也行。” 马宇衡闻言站起身来,看着她道:“你趁早死心,孤……” 孤?! 谢婉脸色忽的一变,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。 马宇衡顿了顿,像是没事儿人一般移开目光:“孤家寡人才是我的归宿,即便我迫不得已要娶妻,那也是娶你,最起码咱们算是知根知底,你也不会出卖我。” 他转眸看了她一眼,淡淡道:“走了。” 说完这话,他一个纵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。 谢婉:…… 好歹把她弄下去再走啊! ------------ 第120章:杖毙 最终,还是谢婉唤来了如画,才将她给带了下来。 当晚她躺在床上,有些辗转难眠,倘若马宇衡那声孤是自称,那他的身份到底什么? 这天下能自称孤的人,只有两个,一个是天子,一个太子。 太子年幼,自是不可能,而皇帝她见过,绝不是马宇衡的长相。 当然了,马宇衡的两张脸,也未必就是他真实的样貌,可皇帝也绝不可能闲的没事儿做,来玩这种替身游戏,更何况年龄也有些对不上。 至于前朝皇室,那就更不可能了,前朝腐败不堪,是直接投降的,而且当初被封了王,这都过去好几代了。 谢婉想来想去,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,最后只能将疑惑存在心底,权当是马宇衡断句断的莫名其妙。 翌日,如诗和如画兵分两路,带着人去谢志峰和谢志勇府上要银子,自从那日在顺天府挨了打,谢家兄弟二人就受了伤,到现在还在床上趴着,张老夫人也住了过去,永誉侯府难得有了几天安宁日子。 如诗和如画走了之后,谢婉便让人将王璞寻了过来,问他这几日可有收获。 她本不想这么急的,但现在马家已经盯上了她,待到过一段时间他们缓过来,定然是要对她出手,到那时候,她就举步维艰了。 谢婉坐在书房内,指了指一旁的凳子道:“坐下回话吧。” 想起之前她关于亲疏远近的交代,王璞没敢推辞,有些拘谨的坐在了凳子上,然后开口道:“奴才这几日在各处转了转,也打听了许久,思来想去还是觉得,小姐要置办产业的话,售卖物品是最佳之选。” 这个答案有点出乎谢婉的意料,在她看来,办个酒楼什么的,才是最靠谱回本最快的。 她有些好奇的问道:“为何?” 王璞解释道:“原因有二。其一,需要的银子和人手少,只需要租个铺子,有掌柜和几个伙计,铺子便能迅速的开起来。其二,相比较吃的来说,售卖物件要安全的多,也不怕有人闹事。” 谢婉听明白了他的意思。 想必他肯定这些日子,也明白了她的处境,尤其是她那两个叔父,故而才有了安全这个考虑。 他说的没错,入口的东西确实不好说,万一真的有人要陷害她,说她的酒楼吃死了人,惹来一堆麻烦不说,生意必然也会受到影响。 而且酒楼鱼龙混杂,若真有人铁了心要栽赃陷害她,确实防不胜防。 谢婉点了点头,开口问道:“你觉得卖什么比较合适?” 王璞抬眸看了她一眼,有些歉疚的道:“奴才还未想好,主要是奴才以前从未接触过这些,眼皮子浅不敢贸然下定断。” 谢婉想了想道:“卖女子饰物吧。” 王璞闻言一愣:“女子饰物?” “对。” 谢婉越想越觉得合适,首先有琳琅坊在,可以帮着介绍货源,其次琳琅坊卖的是各种配饰和小物件,走的是高大上的路线。而她开个女子饰品坊,完全就可以走现代那些女子饰品店的路线,虽然同琳琅坊的经营内容有些重合,却谈不上抢生意。 她开口道:“就开一家专卖女子饰物的铺子,待会儿我带你去琳琅坊见木掌柜,你跟着他学学怎么打理,咱们尽量争取早些将铺子开起来!” 说干就干,谢婉当即带着王璞出了门,直奔琳琅坊。 木掌柜听闻了她的来意之后,不由微微一愣,他犹豫了一会儿道:“让这位在琳琅坊是没有问题的,奴才定会悉心教导,只是……” 谢婉连忙问道:“只是如何?” 木掌柜有些欲言又止。 谢婉见状开口道:“木掌柜有什么话直说便是。” 木掌柜低声道:“只是饰物都不便宜,姑娘若要开起一个铺子,怕是需要不少钱银。” 谢婉闻言笑了笑:“木掌柜误会了,我不是要开一间,而是四五间甚至更多。” 听得这话,木掌柜和王璞都惊了,目瞪口呆的看着她。 谢婉笑着道:“你们不必太过惊讶,确实就是四五间铺子,我卖的也不是如琳琅坊这般昂贵之物,而是寻常人都能买的起的。” 她想了想,开口道:“或许,在你们看来,这叫造假。” 木掌柜有些好奇:“劳烦姑娘解惑。” 谢婉端起茶盏抿了一口,开口解释道:“其实就是用鎏金的工艺,制作出便宜的饰物,看上去像真的、好看便成。当然,为了防止有人以次充好诓骗别人,但凡是鎏金制作的,都会有独特的印记。” 木掌柜闻言皱了皱眉:“可即便是穷苦人家,也会想着攒钱买个真的传家,这……会不会买的人不多?” 价钱便宜销量又低,铺子要如何赚钱? 谢婉对此半点怀疑也没有,斩钉截铁的道:“会有人买的。” 前世网络上那些销量很高的散装卫生巾,还有那些两三百的电视,就是最好的例子。 低价商品,一直都是有需求的。 更何况,她可不仅仅是想将这些东西卖给穷苦的人,她还有其他目标人群。 见她坚持,木掌柜便没再说什么,只劝道:“姑娘不妨先开一间铺子瞧瞧,待到生意好了,再扩张也行。” 谢婉摇了摇头:“木掌柜的好意我心领了,但我这生意,必须把摊子铺开了,才能挣到钱。” 她是有心搞品牌连锁的,唯有摊子铺开了,才能让旁人相信她有雄厚的资本,才会有人敢加盟。 来的路上她就想好了,这铺子想要安安稳稳的开下去,明面上还不能同她有关系,得找个莫须有的富商身份才行。 瞧着木掌柜那担忧又不看好的眼神,谢婉笑了笑道:“放心吧,我就是试试,即便失败了,风险也是在我能承受的范围内。” 左右那些银子都是意外之财,若真的亏了,便当没有过就是了。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行不行? 木掌柜虽然不看好这门生意,但谢婉态度坚决,他便没有继续出声反对,只跟她探讨起具体如何操作起来。 工匠他这里是有现成的,照着琳琅坊里的饰物制作出鎏金物件来,也很容易,剩下的就是开铺子的具体事宜。 谢婉大致了解了下,心里有了数,就等着王璞学成之后将铺子开起来了。 只是在这之前,她还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。 ------------ 第121章:本王还得谢你?! 既然想要开店,就得有宣传,而能够带动购买的宣传,最好的就是名人效应。 这也是当初在马场,结识楚云之后带来的启发。 谢婉对自己的样貌是有信心的,只要她扩大了知名度,维护好自己的形象,必然有人会模仿她的穿着装扮,这便是名人效应。 贵女们看不起她不要紧,百姓不会有贵女那么多的想法,再者,等到她和李彧的关系公开之后,贵女们的想法以及对她的态度都会转变,这又是一波潜在的客户。 她的铺子,可以先从平价做起,然后再往高端发展。 等她知名度起来了,她还可以跟别的老店合作带货,将现代的明星带货路子,发展到古代来! 但这一切的前提,就是她有知名度。 京城第一美女的名头,她该去争取一波了! 从琳琅坊出来,已经是午时,谢婉本想着去顺天府尹府上看看楚云,但今儿个她没有带丫鬟出门,如诗和如画又都不在府里,便也只能打消了亲自去探望的念头。 回到府上,如诗和如画还没回来,谢婉写了封帖子询问楚云的近况,然后让丫鬟送了过去。 还没来得及用饭,外间忽然有人来报,说是顺天府的官差来了! 谢婉闻言立刻起身,匆匆来到前院,就在方管家和许账房,正带着几个官差在四处查看,那几个官差一边看,还一边记录着什么。 瞧见她过来,方管家连忙迎了过来:“小姐。” 几个官差瞧见她,眼睛顿时一亮,直到方管家唤了一声小姐,这几个人才回过神来,跟着唤了一声谢姑娘。 谢婉朝他们点了点头:“这是……” 为首的官差笑着道:“我等奉顺天府尹之命,前来核算府上的损失。” 谢婉顿时便明白了,这是要账不成闹到了顺天府,她转眸对方管家道:“几位官差辛苦,酒水钱可不要忘了。” 方管家连忙点头应是,从袖中取了银子,给那几个官差塞了过去。 几个官差接了银子,连忙道:“谢姑娘客气了。” 谢婉笑了笑:“应该的。” 官差的银子也不是白拿的,领头的官差当即道:“刚刚门口的那墙,怎么能只算十两?倒了一块儿,修肯定是要修一面的,不然新旧对不上多难看?少说也得一百两!” 这话一出,旁边几个官差顿时跟着附和:“就是就是,毁坏的花草也是,种活了那是花匠的本事,他们弄坏的,就该换新的,怎么能只算工钱?” “对对对,假山怎么能只算折旧的?” “花瓶也得买新的,那得算新的价钱!” 几个官差你一言我一语,瞬间就将价钱翻了好几倍。 谢婉在一旁看着没插话,等到他们说的差不多了,这才叹了口气道:“总归是我的叔父,我也不好太过计较。可即便我忍让了许多,他们却半点也不领情,这银子怕是也要不回来。” “谢姑娘真是人美心善。” 官差闻言连忙道:“谢姑娘放心,他们既然已经搬出侯府分了家,那不是侯府的人,欠债还钱天经地义,判了多少银子就是多少银子,一个子儿都别想跑!” 谢婉闻言露了笑:“那就劳烦几位了。” 官差们连忙摆手说客气,谢婉看了一会儿便回去了。 等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,如诗和如画终于回来了,她们带着人浩浩荡荡的抬着一堆东西进了府。 谢婉站在看着那一堆堆的东西,微微挑了挑眉:“这么狠?该不会是将他们府上给搬空了吧?” “差不多吧。”如诗轻哼了一声:“顺天府尹都判下来了,他们却说什么也不肯赔银子,奴婢便劳烦官差们在一旁看着,然后按照折旧的银两,将他们府上能搬都搬了,就这还欠一千两呢!” 谢婉闻言有些好奇:“一共判了多少银子?” 说起这个,如诗就笑了:“官差们报上去的数一共是三万多两,顺天府尹给抹了领头,一人判赔一万五千两!” 够狠的! 谢婉满意的点了点,吩咐道:“也不必收拾了,他们的东西用着也糟心,就放在前院,明儿个寻人来都卖了。” 如诗和如画立刻应了一声是。 刚忙完了这些,楚云的回帖就到了,她对谢婉特意写了帖子关心她,表示受宠若惊,并说自己没有什么大碍,只是因着那日在湖边吹风染了风寒,过两天就好了,等她好了,再来找谢婉玩。 看着帖子,谢婉微微皱了眉,转眸对如诗道:“你去库房,将皇后赏的那根人参给楚云送过去,顺道打听打听,她的身子是不是不好,怎的就在湖边吹了会风就染了风寒。” 如诗闻言有些舍不得:“不过是小小的风寒罢了,用上百年人参是不是太过奢侈?” “这人参不仅是给楚云的,还是给楚大人的。” 谢婉解释道:“楚大人今儿个帮了我这么大的忙,于情于理我都该送上谢礼,只是我若是送礼给他,未免有贿赂之嫌,这颗人参就刚刚好,既表达了我对楚云心意,也能表达我的谢意。” 听她这么说,如诗便明白了:“奴婢这就去。” 如诗将人参送到楚府的时候,天色已经完全黑了,顺天府尹楚怀和楚夫人,在看到这颗百年人参之后,都惊讶了一瞬。 楚夫人笑着道:“难怪能成了宁王的心上人,这投桃报李又进退有度的性子,实在让人很难不喜欢。” 楚怀点了点头,对管家道:“将人参送到小姐房里去,让小姐也高兴高兴。” “是。” 楚云得了人参当即有些爱不释手,一旁的丫鬟笑着道:“谢姑娘是真心待小姐好的,不仅特意写了帖子来关心小姐,还送来了这么贵重的人参。” 楚云有些骄傲的点了点头:“那是,谢姐姐对我最好了。” 说完这话,她又叹了口气:“只是经这一事,谢姐姐怕是不大愿意同我出去玩了。” 丫鬟见她失落,连忙道:“谢姑娘定然不会那般想的,小姐只是身子弱了些,不去湖边吹风就好了,再者待到天气再热一些,小姐就哪里都能去得的。” 楚云闻言点了点头:“只能这般了。” ------------ 第122章:交代 如诗回到府上之后,便将打听来的告知了谢婉:“据楚府的人说,楚姑娘不是足月生的,打小身子就弱,最是见不得风,尤其是冬日和春日的风,一吹就要病的,加上楚府就这么一位姑娘,所以尤为受宠。” 听得这话,谢婉有些自责:“若不是因为顾虑着我,她也不会去湖边吹风。她本就身子弱,又陪着临儿他们闹腾了那么久,病倒也就不奇怪了。” “楚姑娘这是天生的气弱,得好好将养着。”如诗劝道:“小姐并不知晓,也怨不得小姐。” “话虽这么说,但到底是我没注意到,多少有些内疚的。”谢婉转眸看向她道:“你还没用饭,先去用饭吧。” “是。” 翌日一早,谢婉便让方管家去请了人过来,即将院子里的那些东西都给卖了。 事情很顺利,到了中午的时候,许账房便将账本递了过来。 谢婉看了看,卖了将近两万两,除去修缮的银子,还赚了一万多,委实又发了一笔小财。 她合上账本问道:“老夫人没回来闹?” “不曾。”方管家回答道:“老夫人就是昨儿个在二爷府上闹过,后来便没有了,到现在也还没回府。” 听得这话,谢婉有些讶异,她沉默了一会儿对方管家道:“你去寻几个人,看着二爷和三爷府上,老夫人这般安静,定然有什么下文。” 方管家也觉得他们憋着坏,当即点头道:“是。” 既然打算要开店,谢婉便开始物色合适的铺子,连着几日她都在城里转悠,寻找合适的市口。 她白天在街上转,晚上倒头就睡,全然将某人忘在了脑后。 就在她一心扑在开铺子的时候,宁王的气氛却一日比一日更冷。 晚间伺候李彧歇下之后,小全子忍不住将白云唤了出来,他低声道:“谢姑娘已经好几日没来了,爷嘴上不说,心里却是记挂着的,白统领不若去永誉候府一趟,问问谢姑娘何时能过来?” 身为暗卫统领,白云自然感觉到李彧这几日心情不佳,稍微想一想,也知道是因为什么。 但问题是,他身为暗卫统领,怎么能未经允许擅自离开? 白云为难道:“我听命于主子,主子无令我不得擅离职守。” “规矩是死的,人是活的嘛!”小全子劝道:“你瞧瞧我,我若是全听爷的话,谢姑娘同爷又怎么会在一处?” “虽然你说的很有道理,但是不成。”白云摇了摇头道:“你我职责不同,不可一概而论。” 小全子:…… 不远处的白鹤听不下去了,他纵身下了屋顶来到二人面前道:“我去。” 小全子眼睛一亮,当即点头道:“也好,你听命于白统领,只要白统领发个话,你便算不得擅自行事。” 白鹤点了点头,与小全子一道用期盼的目光朝白云看了过去。 白云:…… 毕竟是一块儿长大的,白鹤见他不说话,便知晓他开不了这个口,毕竟此事与暗卫职责无关。 白鹤想了想道:“这样吧,你若是同意我去这一趟,你就吱一声。” 白云:…… 终究还是顶不住小全子和白鹤期盼的眼神,白云皱了皱眉一脸严肃:“吱。” “成了!”白鹤纵身离去:“你们等我的好消息吧!” 永誉侯府与宁王府虽然都在城西,但还是有着一段距离,依着白鹤的脚程,也用了三盏茶的时辰才到。 他并不知晓谢婉住在何处,便挨个院子查探,就在他准备查探第三个院子的时候,忽然一个身影凌空而来。 来人速度极快,白鹤一眼便认出来人正是谢婉身边的丫鬟如画,他正准备打招呼,如画的剑就到了。 他立刻闪身,才堪堪避开,不等他自报家门,剑又到了,而且直逼要害。 白鹤被击出好胜心,在王府除了白云还没有人的武功比他高,也没有人能对他连出两剑,逼得他只能闪躲。 他立刻抽出剑,轻哼了一声:“不自量力。” 如画闻言挑了挑眉,一剑就刺了过去:“不自量力的人是你。” 两人瞬间胶粘在了一处,当当当的短兵交接声连着响了数十声,白鹤敏锐的发现,再打下去,自己可能真不是她的对手。 然而,人要脸树要皮,他代表的可是宁王府,代表的可是宁王的脸面,怎的能承认打不过一个丫鬟? 那主子的脸面何存?以后还怎么振夫纲?! 白鹤立刻后撤数丈,朗声道:“好男不跟女斗,我乃宁王府暗卫统领……” “切!”如画轻嗤了一声,打断了他的话:“我见过宁王府暗卫统领白云的身手,要比你强上许多,冒名顶替你还不配!” 白鹤:…… 副统领就不是统领了么?! 他凭什么不配?! 白鹤腾又后撤一步,轻哼道:“别以为我打不过你!” 如画冷笑一声:“你就是打不过我。” 白鹤:…… 士可杀不可辱! 房顶一阵响动,谢婉被吵醒了。 她急忙披了衣衫出来,朝门口的如诗问道:“怎么了?” 如诗朝楼顶看了一眼,回答道:“有个自称宁王府暗卫统领的人,夜探咱们府上,可他根本不是如画的对手,显然是个假冒的。” 正与如画缠斗的白鹤,听得这话差点一口老血给吐出来,然而就这么一分神的功夫,如画的剑就抵在了他的脖子上。 这下,他更想吐血了。 如画轻哼了一声,看着他道:“我说了,你打不过我。” 白鹤:…… 他是造了什么孽,才跑这一趟来自取其辱?! 谢婉没有内力,大晚上的看不清屋顶两人的表情,但她觉得,如果真的是贼人,应该不会自报家门是宁王府的暗卫,毕竟她与李彧的关系,除了亲近的人之外,并没有其他人知晓。 她对如画道:“先下来回话。” 如画应了一声是,上前点了白鹤的穴道,拎着他下了屋顶。 谢婉看着白鹤,开口问道:“你当真是宁王府的暗卫?” 白鹤看了她一眼,有些不想承认了。 瞧见他那一副受了屈辱的模样,谢婉便明白了,立刻命如画给他解了穴,然后道:“我的丫鬟没有见过你,多有得罪。不知你深夜前来所谓何事?” ------------ 第123章:真心换真心 虽然今天很丢脸,但正事儿还是得办,白鹤轻咳了一声开口道:“姑娘已经有好几日不曾去过王府,主子的心情不是很好,故而全公公让属下来看看姑娘。” 听得这话,谢婉心里顿时咯噔一声。 完了! 某个傲娇定然是觉得,她利用完他就丢在一边,又在一个人生闷气了! 谢婉试探着问道:“你来寻我,王爷他是否知晓?” “不好说。”白鹤实话实说:“白云是个榆木疙瘩,主子问什么他就答什么,而且主子武功也很高,难保不会听见了动静。” 也就是说,即便她明日去见他,他迟早也会知晓,她不是因着想他主动去的,而是被人唤过去的。 依着他傲娇的性子,那简直就是在践踏他的高贵的灵魂! 谢婉沉默了一会儿,忽然伸手掩唇,咳嗽了起来:“咳咳咳……不是我不想……咳咳咳……不是我不想见他……而是我……咳咳咳……我病了……咳咳咳。” 看着她咳的几乎要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,白鹤的嘴角抽了抽:“姑娘病的可真快。” 谢婉脸不红气不喘,又咳了一声:“俗话说的好,病来如山倒嘛!” 白鹤挑了挑眉:“行,属下就这般回复王爷了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,让如画给他解了穴。 白鹤纵身准备离开,人都已经转身了,想了想回头对如画道:“我真的是宁王府的暗卫统领!” 如画掀了掀眼皮看他,淡淡哦了一声。 瞧见她的态度,白鹤只觉得自己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,他磨了磨牙道:“今日输给你不过是意外,待到有空我们再认真比过。” 如画闻言抬眸看了他一眼,朝他拱手道:“随时恭候。” 听得这话,白鹤这才纵身离去。 看着他消失在夜色中,谢婉松了口气。 如诗在一旁问道:“要不要奴婢去抓点药熬着,做戏做全套?” 谢婉看了看天色,开口道:“不用,他可没工夫盯着我,再说我明天就去看他了。” 如诗想了想也对,便也没再提这事儿,与如画一道伺候着谢婉歇下之后,便休息了。 白鹤回到王府,小全子便急忙问道:“如何,可瞧见了谢姑娘?谢姑娘可说什么时候过来?” 白鹤依旧在输给了如画的郁闷中,闻言有些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:“瞧见了,谢姑娘病了,所以这几日才没过来,待她病好了就会来吧。” 一听谢婉病了,小全子便有些担忧:“生的什么病?气色可还好?寻大夫瞧过没?” “我没问。”白鹤也不好戳穿谢婉,只能道:“我瞧着气色还挺好的,再过一两日便能大好了。” 小全子闻言这才放了心,白鹤闷闷的道:“没事儿我先走了。” 看着他的背影,小全子朝一旁白云问道:“他这是怎么了?去的时候还好好的,怎的回来就这般闷闷不乐?” 白云掀了掀眼皮,抱着剑道:“不知。” 小全子也没指望从他口中能听到什么回答,转身去了主屋。 爷这两日心情不好,睡的都比较早,也不知道这会儿睡着了没,若是他现在进去把主子唤醒,说谢姑娘生病的事儿,他会不会挨打? 小全子很是犹豫,在窗口处来回踱步,时不时还朝里间看上一眼。 躺在床榻上的李彧皱了皱眉,冷声开口道:“要转,离远点转!” 小全子闻言眼睛一亮,连忙出声问道:“爷,您还没睡呢?” 李彧淡淡嗯了一声。 小全子闻言立刻屁颠屁颠的跑到门口,开打房门走了进去,来到卧房唤了一声:“爷。” 李彧睁开眼:“有事?” 小全子连忙来到床边,躬身道:“也没什么事儿,就是奴才刚刚得到一个消息,谢姑娘她好似生病了,而且病了好几日。” 听得这话,李彧顿时皱了眉,他垂了眼眸没有说话。 小全子观察着他的脸色,见他没什么触动,当即便轻叹了口气:“唉,谢姑娘真是可怜。” 李彧闻言抬眸看他:“她可怜什么?” 小全子叹气道:“谢姑娘的身世自是不必提了,父母双亡仅有一个幼弟,身边还有那样的祖母和叔父,好不容易找到了爷,却依旧还要主动的攀附着哄着,就是生病了,除了身边的下人,也没什么人能够关心她了。” 听得这话,李彧眉头皱的更紧。 小全子一边观察着他的脸色,一边继续在那儿唉声叹气:“旁人寻夫君,都是被夫君捧在手心里宠着疼着,唯有谢姑娘是反着来的,旁的女子生病,未婚夫必定嘘寒问暖,唯有谢姑娘还在想着,爷会不会生气……” 李彧闻言看了他一眼,沉默了一会儿起身掀了被子下榻。 小全子故作惊讶的问道:“爷怎的突然起身了?可是有要事?” 李彧看着他冷哼了一声:“你在旁边念叨那么久,不就是让本王去看她?” 小全子压下唇角笑意,点了房内的灯火,然后取了衣衫来伺候,一本正经的道:“爷误会奴才了,奴才没有那个意思。” 李彧闻言看了他一眼:“那本王继续回去歇着?” 小全子身子一僵,顿时就没了声。 李彧轻哼一声,伸手接过他手中的大带系好,转身出了门。 刚刚睡着没多久的如画猛然睁开眼,听了一会儿外间的动静之后,伸手将如诗摇醒,低声道:“坏了,宁王来了。” 如诗闻言先是一愣,而后又翻了个身躺好:“没事儿,小姐应付的来。” 如画想了想也是,当即又躺下了。 李彧来到卧房门前,看了看冷清的院子,微微皱了眉,想起小全子那父母双亡,无人关心的话,眉头顿时皱的更紧。 他伸手推开房门进了卧房,来到床边坐下,静静的看着床榻上的谢婉。 此刻的她正在熟睡,脸色很是红润,红唇饱满水润,肤如凝脂,在月光下更显白嫩。 床榻上被子起伏蜿蜒,即便是夜色和被子,也遮不住她诱人的身段。 墨色的长发铺散在床头,弯折处还泛着光。 李彧喉结微动,伸手轻抚上她的脸,熟睡中的谢婉瞬间就惊醒了,一睁眼就瞧见一个人坐在床前,她顿时一个激灵,腾的一下坐了起来。 ------------ 第124章:自挂东南枝 谢婉惊魂未定,李彧的手还伸在半空,两人四目相对,场面有点尴尬。 谢婉率先反应了过来,这种时候,她没有佯装高兴的问一句你怎么来了,而是定定的看了他一眼之后,忽然一下朝他扑了过去。 李彧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,就被她扑了个满怀,紧接着她略带委屈的声音就传了过来:“我好想你。” 他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,垂了眼眸看向怀里的人。 谢婉抱着他的腰身,将自己的脸埋在了他的肩窝处,低喃着道:“我肯定是做梦,你居然会主动来看我了。” 听得这话,李彧的眼神微动,悬在半空的手渐渐落了下来,搂住了她的腰身。 谢婉微微一愣,抬眸看他:“我不是在做梦么?” 李彧垂眸看着她:“再装就不像了。” 谢婉:…… 她嘟了嘟嘴,从被子里出来,将整个人都贴到了他的怀里,紧紧的抱着他道:“你居然会来看我,我真的像在做梦一样。” 李彧皱了皱眉,扯过一旁的薄被盖在她身上,然后开口问道:“病了?” “嗯。”谢婉干脆坐在了他的腿上,伸手揽住了他的脖子,看着他撒娇道:“我得了相思病,你来看我,我就好了。” 李彧闻言微微一愣,到底还是没理会她的油嘴滑舌,皱了眉问道:“到底是生了什么病?” 没能蒙混过关,谢婉有些失望,眼看着这个问题躲不过去,她不由有些着急。 这人聪明的过分,若是撒谎说个风寒什么的,他再细问,她肯定是答不上来的。 谢婉眨了眨眼,伸出一只手在他胸口划着圈圈,低低道:“也没什么,就是……就是自从马国公府那事儿出了之后,我以为我没事儿的,结果回来却一直睡不好。” 李彧闻言皱了眉:“梦魇?” “嗯。”谢婉闷闷的道:“其实也没什么,就是总会梦到那一天,我没有发现那个香,马语姗带着人冲了进来,所有人都在看我的笑话,都说我不检点是个贱人,没有人帮我。” 她讲着讲着就真的代入了进去,毕竟那是险些就会发生的事情。 “所有人都对我指指点点,我一个人站在那里,不知道该怎么办,而你也迟迟不来。我等啊等,终于等到你来了,可你却嫌弃我,连看都没看我一眼。我拉着你,同你说我是被陷害的,求你为我做主,可你却嫌弃我的手脏了你的衣袖……” “本王不会。” 李彧出声打断了她的话,垂眸看着她,迎着她的目光道,认真道:“即便真的发生了那样的事情,本王也不会那般待你。” 听得这话,谢婉心头一暖,她吻了吻他的下巴:“嗯,我知道的。” 若他是那样的人,那她的眼光也太差了。 谢婉没有问什么,如果她真的被玷污了,他会如何。 因为这样的问题是毫无意义的,不仅是在折辱他恶心他,也折辱了自己恶心了自己。 再者,女子问男子这种问题,就好比男子问,若是他喝醉了酒,将旁人当成了她,与旁人有了首尾,她会如何。 这样的问题问出来,唯一的作用就是破坏感情,给彼此心里添堵,除此之外真的毫无用处。 谢婉没有再说话,只是窝在他的怀里,静静感受着他结实的胸膛。 李彧也没有再开口,只静静的抱着她。 过了一会儿,李彧开口道:“本王该走了,你好生休息,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。” 一听他要走,谢婉急忙抱紧了他,撒娇道:“不许走,你好不容易才来看我的。” 李彧闻言皱了皱眉:“本王明日还要早朝。” “那就早朝再走。”谢婉扭了扭身子:“你陪我睡嘛,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。” 李彧垂眸看着她,沉默着没说话。 谢婉看着他,可怜兮兮的道:“你陪着我,我就不会做噩梦了。” 李彧皱了皱眉:“本王看着你睡,等你睡着了再走。” 他身上的香很是好闻,谢婉抱着他心里很是踏实,听得这话她撒娇道:“不嘛,就想抱着你睡,再者说了,现在已经很晚了,你也休息不到几个时辰就要起了。” 说完这话,她皱了皱眉:“我相信你的人品,难道你不相信我?” 那倒也不是。 李彧只是觉得,这于理不合。 可转念一想,更加于理不合的事情,他早就做过了。 谢婉在他怀里扭着身子撒娇:“睡嘛睡嘛……” 李彧身子一僵,一把按住了她:“睡可以,不许乱动!” “我保证不会乱动。” 谢婉可没有挑战男人忍耐力的兴趣,她从他怀里起身,爬到了床里面坐好,理了理被子,然后拍了拍身边道:“来吧。” 瞧着她娇俏欢喜的模样,李彧在心里叹了口气。 似乎遇到她之后,他的底线和原则,都是一降再降,在这段关系中,看似一直占据上风的那个人是他,可实际上,他哪一次不是被她牵着鼻子走? 可偏偏,这一切发生的是那么自然,而他还心甘情愿。 谢婉见他没动,不由又拍了拍床,催促道:“快点呀,不早了。” 李彧闻言看了她一眼,终究还是站起身来,褪去了外衫鞋袜上了榻,在床的外侧躺下。 谢婉开开心心的躺了下来,侧身抬起他一直胳膊枕着,将脑袋放在他的肩上,一只手抱住了他,然后心满意足的叹了口气:“睡吧。” 李彧偏头看了她一眼,伸手将被子盖好,闭上了眼。 小全子等啊等,一直等到了丑时末也没等到李彧回来,他心中顿时就有了数,开开心心的准备了朝服,以及其他所需的东西,安排了马车,等到寅时的时候,去了永誉侯府的后门。 方管家得到下人通报,差点吓的从床上掉下来,他忙不迭起身,连衣衫都没来得及穿好,便匆匆朝后门而去。 小全子进了侯府,一边走一边对方管家道:“都封口,不允对外透露半分,若有人管不住嘴,直接杖毙!” 身后的几个家仆听得这话,吓的脚下一软,险些跪倒在地,方管家周身一凛,连忙道:“公公放心,奴才省得的。” 小全子闻言这才满意,进了院子来到房门前低声唤道:“爷,该起身了。” ------------ 第125章:演技不能太好 以往在宁王府,小全子最多唤个两三声,李彧便会起身了,然而今日,他唤了足足五声,里间才传来了李彧的一声:“进。” 这时,如诗和如画也起身了,如诗问道:“可有我们要做的?” 小全子闻言对二人道:“劳烦两位姑娘打点洗漱的热水来。” 如诗和如画应了一声是,便急忙去了。 小全子轻轻推开房门,提着灯笼进了屋,他带来的两个内侍,则是捧着朝服和洗漱之物,在外间候着。 谢婉仍在熟睡,李彧缓缓抽出胳膊,轻手轻脚的起了身,回头还不忘重新盖好被子。 小全子笑眯眯的看着这一幕,回身招呼着两个内侍进屋,等到他伺候着李彧穿好朝服,如诗和如画也端着热水回来了。 悉悉索索的声音,终于将谢婉给吵醒了,她侧身躺在床上看着李彧洗漱,脑子还有些混沌不清,转眸看了眼外间黑色,有些心疼的道:“真的起的比鸡早,睡得比狗晚。” 小全子:…… 李彧偏头看了她一眼,没说话。 谢婉也知道自己这比喻不合适,转而吩咐如诗和如画道:“奶茶热一热,给王爷暖暖胃,空腹对身子不好。” 在山上的时候,她实在闲得无聊,捣鼓了不少现代的吃食,奶茶就是其中之一。 如诗和如画跟着她捣鼓也爱上了奶茶,故而在她这儿,奶茶是常备着的。 听得她的吩咐,如诗和如画立刻应了一声,去热了。 李彧洗漱完便准备离开,谢婉却起身拦着他不让走,非得让他喝完奶茶才行。 不吃早饭容易得胆结石,古代又没法做手术,她可不想年纪轻轻的守寡。 李彧看着她单薄的中衣,皱眉道:“回榻上躺好。” 谢婉嘟嘴摇头:“不,我要看着你把奶茶喝了,不吃早膳,你好歹喝了奶茶才行。” 李彧拿她没办法,只得开口道:“你先回去躺着。” 他这么说便是同意了,谢婉见好就收,立刻乖乖坐到床上,裹好被子。 灶台是热的,热个奶茶也用不了多久,如诗和如画很快便回来了,知晓是给李彧垫饥用的,她们还特意煮了芋圆放在奶茶里。 李彧看着面前这一碗奇奇怪怪的东西,微微皱了皱眉。 小全子也有些担忧的问道:“姑娘,这是……” “奶茶,放心吧很好喝的。” 谢婉满怀期待的催促道:“快尝尝。” 李彧皱了皱眉,舀起一勺放入口中。 入口的那一刹,他紧皱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,又舀了一勺问道:“这奶茶为何与旁的不同?” 谢婉嘿嘿一笑:“这是我的独家秘方,好吃吧?” 李彧嗯了一声:“很是独特。” 小全子闻言顿时好奇起来,抬头朝李彧碗里张望着。 谢婉见状朝如诗问道:“可还有多余的?” 如诗点了点头:“有,煮了一小锅。” 谢婉闻言道:“那赶紧给全公公盛一碗。” 如诗应了一声是,立刻去盛了。 小全子搓了搓手,一脸期待的看着如诗离去的背影,嘴上却说着:“这多不好的,奴才怎么能有这个福分?” 谢婉瞧着他的样子,顿时笑了:“全公公,再装就不像了。” 听得这话,李彧抬眸看了她一眼,谢婉朝他抛了一个媚眼。 奶茶很快端了过来,小全子急忙接过,同如诗道了谢,然后有些迫不及待的道:“那奴才就用了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快吃吧。” 小全子吃了一口,眼睛顿时就亮了,一勺接一勺,根本停不下来。 吃完之后,更是夸赞道:“姑娘可真厉害,这奶茶丝滑醇厚甚是好喝,还有里间的圆子,也是甚是劲道好吃,奴才还从未吃过这般好吃的奶茶。” 谢婉笑了笑:“喜欢的话,我将如何制作的方子写下来,下回去宁王府的时候,给你带过去。” 小全子闻言连忙摆手:“这可使不得,奴才有幸跟着吃个一两回也就够了。” 这可是谢姑娘独门手艺,将来可是能够栓住爷胃口的,他拿了方子像什么话。 这时,李彧将空碗递给了一旁如画,开口道:“走了。” 谢婉闻言连忙道:“等一下。” 李彧闻言回眸,谢婉下了榻,来到他身边抱了抱他然后松开,朝他笑着道:“好了,你走吧,我会想你的。” 听得这话,如画和如诗顿时就微微红了脸,小全子也有些红了耳根。 李彧深深的看着谢婉,半晌低低嗯了一声,转身出了们。 谢婉目送着他离开,等到外间没了动静,她连忙道:“快,给我也盛一碗奶茶来。” 如诗闻言笑着道:“小姐刚刚怎的不要?” 谢婉上了榻,裹着被子坐着:“我不是没洗漱么,怕他觉得我埋汰,毕竟还没成婚,总得讲究点形象。” 说完这话,她朝如诗和如画道:“干脆把锅端来,咱们三个一块儿吃。” 如诗和如画也有些馋了,当即笑着应了一声:“好。” 马车在路上走着,空无一人的大街,马车行走得声音尤为清晰。 小全子坐在马车内,笑着低声问道:“爷昨儿个睡得很好吧?奴才唤了好几声,爷才醒。” 李彧闻言沉默了一会儿,低低嗯了一声。 小全子顿时更高兴了:“谢姑娘真的是舍不得爷,刚刚奴才瞧着心都软了,也就爷能硬的下心肠,头也不回的走了。” 听得这话,原本闭幕养神的李彧睁开了眼,淡淡开口道:“不然呢?” 温柔乡英雄冢,他不狠心又能如何? 更何况…… 她实在有当妖妃的潜质,他现在有些庆幸,她寻上的人是他,否则,这京城必会被她搅和出一场腥风血雨。 小全子想了想也是,不狠心还能怎么招,总不能从此不早朝吧? 他轻叹了一声:“爷打算何时将谢姑娘娶回府?待到谢姑娘成了王妃,便可以与爷日日夜夜相见了。” 李彧闻言皱了皱眉:“这得问她。” 小全子没听懂,正要细问,李彧却已经又闭了眼,显然不愿再谈。 小全子见状也只好闭了嘴。 马车渐行渐远,街道后巷的拐角,一个蜷缩在墙角的乞丐睁开了眼。 他等了一会儿,直到马车声消失许久,这才起身忙不迭的朝一个方向快跑而去。 ------------ 第126章:她演不来 坤宁宫。 马皇后打发走了一众请安的嫔妃,坐在高座上品着茶,顺道看看讨好她的嫔妃送上的东西。 就在这时候,大宫女芷青匆匆而来,抬了抬手屏退了左右,待到众人褪去,这才附耳在马皇后耳边低语。 马皇后听完,顿时露出了震惊之色:“你说的可是真的?!” “奴婢不敢有半句妄言。” 芷青低声道:“是派去的人亲眼所见,虽然不知那位是何时入的府,但今儿个一早是全公公去接的人,那位直接从永誉侯府出发上的早朝。” 马皇后闻言愣了愣,随后便笑了,她笑着轻哼了一声:“男人呐,哪有什么情深似海矢志不渝?不过是没有遇到让他心动的罢了。本宫就说,语姗好端端非要针对她,敢情是早有预料。” 芷青点了点头:“女子对这些都是比较敏锐的。” 马皇后笑了笑,看着外间的晨光,悠悠开口道:“辛贵妃自从被诊出有了身孕之后,便再也没来同本宫请过安了。” 芷青闻言冷哼了一声:“不过是仗着过去辛家有功,如今又怀了龙种罢了。” “她的依仗可不是这个。” 马皇后笑了笑,伸手拿了一块糕点,慢慢的嚼着,吃完之后又喝了一口茶,这才放下茶盏,淡淡开口道:“辛家早就没落了,等到辛丞相退下来,辛家便后继无力,朝堂也再难有他们的位置。” “陛下能坐稳江山,辛家确实功不可没,但那也只是曾经。咱们陛下可不是什么念旧的人,指着曾经的恩情过日子,她根本不会圣宠不衰。她的依仗,从来不是辛家,而是宁王。” 辛贵妃与宁王曾经险些就被赐婚的事儿,在宫中根本不是什么秘密。 更何况,宁王对辛贵妃的照顾,人人皆知。 当今陛下喜好美色,宫中有姿色的女子都被宠幸过,而且陛下也从不会宠爱一个女子太久,除了辛贵妃。 因为倘若陛下有一段时间不曾去过长春宫,辛贵妃便会去寻宁王哭诉,随后宁王便会去见陛下。 但凡宁王见过陛下的当晚,陛下必定会去长春宫,这招简直屡试不爽。 马皇后冷笑了一声:“旁人都以为是宁王深情,为心爱的女子保驾护航,就连辛贵妃自己都这么认为,整日里端出一副高高在上的目光,别说对本宫,就是对陛下也是爱答不理。” “可她也不想想,宁王与陛下乃是一母同胞,即便是为了江山稳固要拉拢辛家,一个宁王妃的位置也足够了。辛家人看的很明白,所以一直低调行事。男人们都看的清事实,可偏偏这后宫的一帮女子,在心中自补了一出爱而不得,真是可笑!” 芷青闻言颇有些恍然大悟:“还是娘娘看的透彻,那位谢姑娘在国公府出了事儿,夫人被送到了寺庙祈福,二小姐也匆忙定亲,就连那秦郡王世子,也被打发去了江南,没有个三年五载回不来,这两相一对比,差的不是一点半点。” 马皇后笑了笑,端起茶盏抿了一口:“本宫现在有些好奇,辛贵妃若是知道了真相会如何。” 芷青低声问道:“娘娘的意思是……” 马皇后放下茶盏,眸色转冷:“因着那位谢姑娘,马家这些日子,简直成了京城的笑柄,这口气本宫实在是咽不下!但她是宁王的人,将来如何还不好说,太子年幼,本宫不可能得罪宁王,想要出这口气,就全得依仗咱们的辛贵妃了。” 芷青闻言皱了皱眉:“可奴婢瞧着,宁王不像是要公开他与那位谢姑娘关系的样子,即便咱们透露给辛贵妃,她怕是也不会信。” 毕竟是毫无根据的事情,而且这事儿若是从他们这里传了出去,宁王那一关就不好过。 马皇后看着外间悠悠开口:“不急,此事得讲究个天时地利,继续派人盯着永誉侯府。宁王洁身自好,对男女之事很是慎重,他会在永誉侯府留宿,又如此护着那个谢婉,必然是动了真心。” “等着瞧吧,不用旁人催促,他自己都会透露出去的,到时候,本宫只需要推波助澜,好戏就会开演了。” 李彧走了之后,谢婉喝完奶茶又睡了个回笼觉,就连早饭都没陪谢临一道用。 谢临也很乖巧,还特意对如诗和如画道:“阿姐很累了,让她多睡会儿,我也不是总是要阿姐陪的。” 累这个事儿吧…… 如诗和如画红了耳根,没敢接。 方管家整个上午人都是飘的,兴奋非常,指挥起干活来,中气都比平日里足了几分。 他寻为小全子开门的几个家仆谈过话,让他们闭好自己的嘴,还特意安排了他们以后专心值守后门,以便宁王再来。 安排好这一切之后,方管家却忽然冷静了下来。 他猛的一拍大腿,坏了! 老爷夫人去世的早,小姐又是在山上长大的,对世俗礼教并不了解,男未婚女未嫁,宁王就在侯府过夜,还是在小姐的院子里,这事儿若是让旁人知晓了那还得了?! 至于宁王那边,他不敢说宁王的不是,可男人有几个好的?还不都是吃着碗里瞧着锅里! 方管家越想越急,脚下一拐就去了翠竹轩。 翠竹轩内,谢婉刚起身用完饭没多久,正在书房将这几日瞧上的铺子都整理了一番,准备让王璞去谈谈租赁的事儿。 瞧见方管家过来,她还以为有什么事儿,便搁了笔认真听着。 方管家看着她欲言又止,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开口道:“小姐,有些事儿本不是奴才一个下人该过问的,可老爷夫人去的早,老夫人和二爷三爷又是那副品性,奴才也就只能斗胆说上两句了。” 谢婉闻言便明白了他的意思,当即开口道:“方叔言重了,在我心中,您比那两位更像是我的亲叔叔。我明白您的意思,放心吧,我与他乃是发乎情止乎礼,定不会做出什么有伤风化,让侯府蒙羞的事来。” 方管家闻言顿时松了口气,连忙笑着道:“是老奴多虑了,小姐一向是有分寸有主见的。” ------------ 第127章:她要脸 “我再怎么不知礼数,也知道有些事可为有些事儿不可为。” 谢婉笑了笑:“更何况,他也是个有担当的,否则这么多年也不会身边连个女子都没有,方叔尽管放心便是。” “小姐说的极是,宁王确实是个品性极佳之人。” 方管家点了点头,有些关心的问道:“宁王可曾说过,何时迎娶小姐?咱们府上如今是这般光景,宁王会不会看轻小姐?” 说完这话,他怅然的道:“若是老爷夫人还在就好了,若是老爷和夫人还在,即便是宁王,小姐也是配的上的,王妃之位那是板上钉钉之事,而现在……” 方管家叹了口气:“若只是侧妃,小姐嫁过去还得看王妃的脸色,侯府又没有能为小姐做主之人,若是在宁王府受了委屈,怕是也没地儿说。” 谢婉闻言笑着道:“方叔放心,就他这挑剔的性子,除了我也看不上旁人了。再者,他已允了我,若无意外王妃之位便是我的。” 听得这话,方管家顿时一阵狂喜:“小姐此言当真?!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自是当真。” 方管家这下是真的欢喜不已,他喃喃的道:“太好了!宁王殿下一言九鼎,自是不会食言,老奴这就去将这好消息告知老爷夫人!” 方管家显然高兴的不行,谢婉连劝阻的话都没来及说,他便已经风风火火的走了。 谢婉笑着摇了摇头,也罢,候府也确实该有个好消息,冲一冲这段时间的糟心事儿了。 铺子已经看的差不多了,谢婉就让如诗将王璞唤了回来,让他去谈铺子的事情。 即便已经到了这一步,王璞还是没什么信心,他犹豫着问道:“小姐当真要将这么重要的事儿交给奴才么?” “不然呢?”谢婉看着他:“我在跟你闹着玩么?” “奴才不是这个意思。” 王璞急忙道:“奴才……奴才只是害怕自己做不好,毕竟奴才从来没做过这些。” “除了吃喝拉撒睡,这世间的事儿没有一样是咱们生下来就会的。你是第一次做这些,我又何尝不是?不会的咱们就学,上过当的咱们就吸取教训,总是会越做越好。” 谢婉看着他认真道:“更何况,咱们现在傍着琳琅坊,你有什么不懂不会的就去问,别担心旁人会不耐烦,学到东西才是真本事。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,你也该相信自己才是。” “退一万步来说,就算失败了,那也不是你的问题,而是我这个掌舵的没掌好罢了。” 是啊,小姐都不怕,他怕什么呢?他尽最大的努力,做到最好便是。 王璞看着谢婉认真道:“奴才定会竭尽所能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,将自己整理好的单子递给他:“这是我这几日看的铺子,都是些在招租的,市口很是不错,你尽快挨个去谈,去晚了怕是就没了。东南西北各选一家,就签一年,争取三月付一次。” 王璞接过单子看了一眼:“奴才现在便去。” “不急。”谢婉出声拦住了他:“在此之前,我还有件更重要的事儿要你去办。” 王璞躬身道:“但凭小姐吩咐。” 谢婉轻咳了一声:“那个……我想当京城第一美人。” 王璞愣了:“啊?” 送走王璞之后,谢婉写了一封帖子交给如诗:“将帖子给孙依依送过去。” 如诗看了看手中的帖子:“小姐这是要对武安侯府出手了?” “还不到那一步,只是邀请她喝茶而已。” 谢婉回答道:“孙依依说话直又不过脑,人其实并没有什么坏心思,对她只需要把话说直白些,她便能对你交心,我想要争京城第一美人的位置,她会是个极好的帮手。” 如诗明白了她的意思:“小姐是要孙依依帮着造势?” 谢婉摇了摇头:“不,我只需要她实话实说。” 如诗去了一趟武安侯府,很快便回来了,与她一道回来的,还有孙依依的贴身丫鬟。 谢婉本是邀孙依依明日去喝茶,孙依依却迫不及待的改成了今日,还说孙玫会一同前往,丫鬟就是等着回信的。 谢婉闻言皱了皱眉,她约在明日是因为另有安排,如今孙依依提前,着实坏了她的计划,可她若是不应邀,委实又有些显得刻意,更何况忽悠一个孙依依容易,忽悠孙玫就不容易了。 主动变成了被动,她也没有犹豫,当即对那丫鬟道:“如此甚好,左右我也无事,那便今日未时二刻,在顺意茶楼见。” 吃过午饭,稍微休息了一会儿,谢婉便去了顺意茶楼。 约的是未时二刻,她提前到的时候,孙依依和孙玫却已经在了,她们坐在靠街边窗台的位置,瞧见她下了马车,孙依依便唤了一声:“谢婉!” 谢婉抬眸朝她们笑了笑,随即便进了茶楼。 一如既往,她一进门立刻就惊艳了众人,许多人都看呆了,就连小二也是愣了一会儿才迎了上来。 谢婉表明了身份,小二连忙恭敬的将她引到二楼雅间。 楼下议论纷纷,都在猜这是哪家的小姐,竟然如此貌美,为何以往不曾见过。 小二下了楼,便被茶客给唤了过去,追问起了谢婉的身份。 楼下的骚动自是不必提,谢婉进了雅间,朝孙玫和孙依依唤了一声:“孙姐姐,孙妹妹。” 孙玫朝她笑了笑:“谢妹妹不必那边见外,入座吧。” 谢婉嗯了一声,来到桌旁落了座,孙玫开口道:“此间蒙顶甘露甚是不错,你可要尝尝?” 谢婉应了一声好:“我对茶所知甚少,但听孙姐姐的安排。” 孙玫笑了笑,吩咐身边丫鬟去安排。 孙依依皱了皱眉,看着谢婉道:“你这个不会那个不知,别人一瞧就知道你是山上长大的。” 谢婉明白她的意思,贵女之所以为贵女,不仅仅是因为她们的出身,更是因为她们的眼界和良好家世培养熏陶出来的才学和气质。 只不过,这般带着好意的话,从孙依依的口中说出来,实在不中听。 谢婉一脸无辜的道:“我也只是实话实说罢了,你若真要我装装样子,我也是行的。” 孙依依撇了撇嘴,还要再说什么,孙玫却瞪了她一眼:“谢妹妹不过一句谦言,就你当了真。那会儿在马国公府的时候,你们坐在一块品茶,但看姿态气度,谢妹妹胜你良多!” ------------ 第128章:谢婉与狗不得入内 孙依依闻言顿时就不服气了:“她哪里比我厉害了?她自己都说了,对茶知之甚少!” 孙玫白了她一眼,满脸都是懒得理你的模样。 孙依依气呼呼的转头问谢婉:“那你且说说,蒙顶甘露的特点是什么?” 谢婉笑了笑,淡淡开口道:“其实我们在外间喝到的蒙顶甘露,并不是真正的蒙顶甘露,最多只能称之为蒙顶山茶罢了,因为唯有十分调雪粉,一啜咽云津,香云蒙覆其上,凝结不散,才能称之为甘露。” “而蒙顶五峰之中,只有七株茶树所产的茶,方能称之为真正的甘露,也就是所谓的仙茶,而它们是贡品。” 孙依依听了顿时就傻了眼,转眸朝孙玫看了过去:“她说的是真的?” 孙玫轻哼了一声:“不然呢?” 孙依依闻言顿时就如霜打的茄子,蔫了。 但很快她又振作起来:“她们说你不通诗文,是个草包美人!” 谢婉很是无辜的道:“诗文这东西,我是真的一窍不通,老天是公平的,它给了我旁人无法匹及的美貌,自然会让我有所缺陷。” 孙依依顿时哑口无言,憋了半天憋出一句:“你真不要脸!” 谢婉摇了摇头:“你可以说我臭美,但不能说我不要脸。我对脸还是挺在意的。” 毕竟,她还打算靠着脸吃饭呢! 孙依依被她的话给噎着了,轻哼一声将头扭到一边,气呼呼的道:“跟你说话,要把我气死!” 谢婉轻叹了口气:“我说实话也不行。” 孙玫笑看着她们斗嘴,对孙依依道:“行了,都多大的人了,还跟小孩子似的,谢妹妹说的没错,圣人都未必十全十美。更何况,我瞧着谢妹妹也未必就是不通,只是不愿意用这些争强好胜罢了。” 谢婉眨了眨眼,这可真是高看她了,诗文她真的一窍不通,但若逼急了,九年义务教育也不是白学的。 这时丫鬟带着茶进来了,然后便开始冲泡起来。 一旁的茶台,丫鬟的动作行云流水,不大一会儿,茶便一一端了过来。 谢婉抿了一口,确实是上等的好茶。 三人品了茶,孙玫开口道:“原本打算前两日便邀妹妹做客的,只是府上有些事情耽搁了,恰巧今天我回侯府听闻了此事,便擅作主张,约了妹妹出来,没有给妹妹造成不便吧?” 其实是有的。 谢婉笑了笑:“孙姐姐说的哪里话,我在府上也是无事的,你与孙妹妹能应约,我高兴还来不及。” 孙玫回话道:“没给妹妹造成不便就好。” 三人寒暄了几句,便说起马国公府的事情来,孙依依自然又将马语姗骂了一顿,然后又笑她活该:“整个京城谁人不知,她心仪宁王,连着两次做那下作的事情,还被宁王逮了个正着。” “更可笑的是,这事儿出来之后,压根没有人愿意娶她,被赐婚的叶家次子,连着宿了两日柳巷,还是被家仆给打晕了抬回去的,马语姗现在简直成了京城的笑话!” 谢婉并不同情马语姗,她只是有些好奇的问道:“叶家次子是她的表哥吧?” “对。”孙玫点了点头:“他今年已经年近二十,之所以这么晚还未议亲,其实就是给马语姗备着的,这是心照不宣的事情。为此,这位叶公子没少被旁人嘲笑。” 明明是个贵公子,可以娶个心仪之人琴瑟和鸣,却偏偏要给一个心不在自己身上的女子当备胎,还是众所周知的备胎,无论从感情上还是自尊上,都是一种打击。 谢婉有些感慨的道:“叶家对马国公府,真是两肋插刀肝胆相照了。” “什么两肋插刀肝胆相照?”孙依依冷哼一声:“就是巴结而已!” 谢婉摇了摇头:“叶家已经贵为吏部尚书之家,掌众多官员仕途,乃六部之首,若单单只是巴结,根本无须将姿态放的这般低。” “管他是什么呢!”孙依依嘟了嘟嘴:“反正现在,我们看笑话就是了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你说的有理。” 聊完了这些,屋内便安静了下来。 就在谢婉思索着,该寻个什么话头来暖场的时候,一旁的孙玫有些欲言又止的开口道:“其实,今日我硬要来凑个热闹,是有一件私密之事,想要问问谢妹妹。” 谢婉闻言连忙道:“孙姐姐有什么话直言便是。” 孙玫犹豫了一会儿,低低开口道:“此间并无外人,我便直言了。” “孙姐姐但说无妨。” 孙玫轻叹了口气:“在马国公府时,谢妹妹曾说过,前朝国师乃是你的师叔祖,据我所知,前朝国师雌黄之术登峰造极,前朝珍妃宠冠后宫却多年未曾有孕,还是国师治好的。” 听到这儿,谢婉便明白了孙玫的意思。 孙玫嫁入英国公府两年有余,却一直迟迟未曾有孕,必是有些着急了。 “说句实话也不怕谢妹妹笑话。” 孙玫苦涩的笑了笑:“我看过许多大夫,甚至连太医院院使也是寻过的,可他们却都说不出所以然来,这才病急乱投医寻上了你。我想着,你既然师出前朝国师一脉,又能认出那断子绝孙香,想必也是精通医术的,所以想请你帮我看看。” 孙玫确实是病急乱投医了,她想着,既然是前朝国师一门,那谢婉的师父必然是个圣手,即便谢婉看不好,也能替她引荐引荐。 谢婉自然也明白了孙玫的意思,她没有贸然应下,而是开口问道:“院使是如何说的?” 孙玫又叹了口气:“只是说我脾弱虚寒,开了方子调理,其余的便是顺其自然。” 谢婉闻言宽慰她道:“院使医术高超,他既然这般说了,那便是无碍的,或许缘分没到,你再等等。” “等不了了!” 孙玫还没开口,孙依依便气呼呼的道:“你知道我大姐这两日为何会在侯府么?是因为英国公夫人说了,要给大姐夫寻个妾室延续香火!我大姐生不出来,他们又不想因着纳妾的事儿,影响了两家的情分,所以要从侯府的庶女中挑一个出来去当贵妾!” 要改文,可能停更两日,若是有小可爱看到后面接不上,可以回头看一下。 ------------ 第129章:都是自己人 听得这话,谢婉有些惊了。 虽说已经接受了胎穿古代的事实,也开始接受古代的教条设定,但让自己同父异母的姐妹,嫁给自己的老公,给他生孩子这种事儿,还是超出了她能接受的范围。 她看向孙玫道:“孙姐姐是如何想的?” 孙玫苦涩的笑了笑:“我瞧着谢妹妹也是性情中人,便不同你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了。从我私心来说,我不愿意。可我却不能不愿意,我不能因为一己之私,断了英国公长房的香火,更不能因为一己之私,坏了两家情义。” “更何况……” 她叹了口气:“我若一直生不出来,他终究还是要纳妾的。” 谢婉闻言多少有些觉得可悲,替孙玫可悲,替这个时代的女子可悲。 她犹豫了一会儿道:“孙姐姐可曾想过,生不出孩子可能不是你的问题?甚至可能不是你与世子的问题。” 男女都有可能生育障碍,而且就算没有生育障碍,有些就是没有缘分,甚至有些就是基因不合,子嗣艰难。 “这些我还是知道的。” 孙玫看着她道:“刘院使来诊治的时候,也替夫君瞧过,他说我们都没有问题,只是缘分未到而已。然而不孝有三无后为大,夫君他嘴上不说,心里也是急的,更何况还有公婆。” “我一直没有孩子,连累着他们在外间,都有些抬不起头来。” 谢婉闻言叹了口气:“那孙姐姐你呢?可曾想过你自己?若是当真庶女进门有了孩子,你要如何自处?你真的愿意看着……” 她话没有说完,不是不想说,而是没有必要了。 因为观念不同,她在意的东西,在这个时代看来,却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。 孙玫见她话说了一半没了下文,不由追问道:“谢妹妹有话直说便是,我将这最隐秘之事告知与你,就是真心将你当成可信赖之人的。” 听得这话,谢婉犹豫了一会儿,这才开口道:“我……我在山上长大……” 不得不说,这个借口实在太好用了,简直屡试不爽。 “我在山上长大,道家又是讲究随心而为,故而我从本心上来说,其实很难理解这事儿。” 谢婉看着孙玫道:“我不是孙姐姐,可能无法站在你的角度和立场上去看待这件事,我只能说,如果是我的话,我会怎么做。” 孙玫叹了口气:“谢妹妹不必这般谨慎,你直说便是。” “那我便直言了。” 谢婉看着她道:“我若是姐姐,便去问问陈世子,是否真的有纳妾的打算,问问他,是否真的没有孩子就不行,是不是不能过继?倘若他支支吾吾,甚至直言必须得有自己的儿子,那我便有两条路走。” 孙依依连忙问道:“哪两条路?” 谢婉看了孙玫一眼,开口道:“我的想法与你们很是不同,在我看来,成婚有两种,一种是两情相悦,一种单纯是利益。若是为情,我会选择和离,因为我这个人比较自私,我待你一心一意,便会想要也这般待我。” “若是恩爱不再,我宁愿选择和离,免得明明介意他纳妾,介意他与旁人欢好,还要装作大度,甚至去养他与旁人的孩子。与其让为难自己,倒不如好聚好散,不耽误他,也不委屈了自己。” 听得这话,孙依依和孙玫都瞪大了眼,显然她说的话已经超出了她们的认知。 谢婉也不理会她们心中是何等颠覆三观的惊叹,接着道:“若是为利成婚,那我便守好自己的心,不曾给予希望就不会有失望,端正自己的态度,只将他当成一个合伙人,他要纳谁要跟谁生,与我没有任何关系。” “我只需要握好手中的钱银,让自己无论何时何地都有底气,掌握好府中中馈权势,让他忌惮我,府中上下无人敢忤逆我,一切皆掌握手中。至于他……” 谢婉撇了撇嘴:“别来烦我就行,反正钱权和感情,我总得有一样。” 孙依依张着嘴,下巴半天没有合上。 而孙玫则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。 谢婉没有再开口,只端起茶盏抿了一口,静静的等着孙玫想通。 在她看来,孙玫其实是个豁达明事理的女子,否则在马国公府的时候,就不会从一开始就呵斥孙依依,向着自己。更不会,因为一点希望就来寻上自己。 毕竟在这个时代,女子名声大过天,孙玫就算有些病急乱投医,也不会这般急切,没有一点考量就和盘托出了。 孙玫没有思虑许久,她沉默了一会,开口问道:“若是和离……” “大姐!”孙依依闻言顿时急了,急忙打断了她的话:“你想什么呢?若是和离的话,岂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你善妒又小气了?” 孙玫皱了皱眉:“知道又如何?” “对啊,知道又如何?”谢婉看着孙依依:“咱们本来就是善妒又小气啊。” 孙依依:…… 她有些无语的看了看孙玫,又看了看谢婉:“你们一直觉得,我不正常,可现在我看出来了,我才是咱们三个当中,最正常的那个!” 听得这话,谢婉顿时笑了,她转眸看向孙玫道:“孙姐姐倒也不必这般悲观,我的想法仅仅是我的想法而已,毕竟我父母早亡,永誉侯府又是这般光景,我只需要对自己负责,对幼弟负责便好,无须在意旁人。” “可孙姐姐却是不一样的,孙姐姐还是三思。” 孙玫点了点头:“我会的。” 谢婉嗯了一声:“我的医术并不高明,若是孙姐姐不介意,我可以先替姐姐把个脉,若是我看不出所以然,我可以修书一封,孙姐姐拿着我的信去寻我师父,但师父她老人家也未必有那个把握。” 孙玫闻言一喜,当即伸出手来道:“我若是介意就不会同你说这些了,你尽管诊治,实话实说便是。” 谢婉嗯了一声,伸手搭上了她的脉,细细把了片刻,又看了看她的面相,还看了看她的舌苔等。 细细望闻问切之后,她心中有了数,开口道:“刘院使医术高超,在我看来,姐姐真的只是缘分未到。因为依着姐姐的面相,命中会有三子一女,子嗣无忧的。” ------------ 第130章:不吵不相识 同学聚会,一般只有两种情况,发生一些故事,或者一些……事故。 很不幸,池奚宁遇上的是第二种。 看着推门而入的萧瑾川,池奚宁恨不得用脚趾抠出三室一厅,然后把自己给埋了。 她低了头,努力将自己存在感降到最低,转头朝一旁的舒颖咬牙低声道:“你怎么不早说他会来?早知道他来,我就不来了!” 舒颖也有些懵,看了看被班长热情招呼着落座的萧瑾川,低声回话道:“我也不知道啊,咱俩什么关系,要是知道他来,我会拉着你来坑你么?” 池奚宁将脸藏在她身后,低声道:“你说,我现在尿遁还来得及么?” “你不如现在假装接个电话走。”舒颖认真的给她出主意:“我悄悄给你打个电话,你接了走就是。” 池奚宁给她竖了个大拇指:“好姐妹,还是你靠谱。” 舒颖一边从包里拿出手机,一边道:“你别后悔就行,别忘了,你今天的目的可不仅仅是来参加同学聚会,你是来找关系的,那个ABC大楼的项目还要不要了?” 听得这话,池奚宁顿时蔫了,坐直了身子低叹了口气:“算了算了,谁还没个不能面对的人了,他都不尴尬,我尴尬什么。” “这样想就对了。” 舒颖将手机放回包内,偏头低声道:“你们俩的事情,除了我就没有人知道,只要你和萧瑾川不说,谁会知道你尴尬,再者说了,就萧瑾川那生人勿进的样子,你觉得谁能想到,你和他曾经有一段?” 池奚宁正要点头,忽然就被人点了名。 副班长季忆然朝她笑着道:“话说回来,我们这些老同学中,最想看到萧瑾川的,应该就是奚宁了吧?毕竟当初奚宁可是追了萧瑾川整整大学四年,直到萧瑾川出国,这才断了。” “如今萧瑾川回国了,你也还是单身,就没什么想法?” 听得这话,池奚宁下意识朝萧瑾川看了过去,立刻就落入了一双幽深不见底的黑眸里。 几年的时间未见,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峻矜贵,只是相较于从前,更多了几分沉稳和成熟。 随意的坐在那里,单论气质,就将这一大桌的凡夫俗子给比了下去。 池奚宁连忙收回目光,尴尬的笑了笑没有答话。 一旁的舒颖轻哼了一声:“对萧瑾川有想法的人多了去了,他可是我们S大的校草,整个学校最少有四分之一的女生都给他递过情书,单说我们家奚宁做什么?如果我记得没错,副班长你也是递过的吧?” 听得这话,季忆然脸上的笑顿时僵硬了一瞬,但她很快又恢复如常,笑着道:“我们这些被拒绝了就放弃的,怎么能跟奚宁比?她可是不屈不挠的追了整整四年,屡败屡战,我若是萧瑾川肯定早就被感动了。” 这话一出,池奚宁的身子顿时一僵,她端起面前的杯子,喝了一口白开水。 舒颖看了全然置身事外的萧瑾川一眼,朝季忆然笑了笑:“谁年轻的时候还没做过几件疯狂的事情了?你没有勇气,不代表奚宁也没有,同样的,以前喜欢也不代表现在依旧喜欢。” “好了好了,今天是我们毕业五年的聚会,说这些做什么?” 班长蒋健笑着打圆场:“瑾川可是我好不容易才请过来的,你们可别把人给吓走了。” 说完这话,他朝外面喊道:“服务员,走菜。” 蒋健,不仅仅是他们班的班长,更是蒋大集团的公子爷,他的性格外向人缘较好,加上身份摆在那,班上的人都要给些面子。 在他发话之后,众人立刻又嬉笑了起来,聊起了旁的趣事,气氛又热络了起来。 季忆然似笑非笑的看了池奚宁一眼,收回目光,转眸跟身旁的人说笑。 舒颖轻哼了一声,低声对池奚宁道:“季忆然她什么毛病,大学的时候就整天对你阴阳怪气的,毕业这么多年,你跟她又没有什么交集,她怎么还这个德行?” “嫉妒我的美貌呗。”池奚宁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:“本来就是没什么交集的人,理她做什么?待会儿我去敬蒋健几杯酒,刷下脸,吃完饭咱们就走。” 舒颖点了点头:“行。” 服务员开始走菜,蒋健端起酒杯站起身来,朝众人笑着道:“来,我们一起喝一个,愿我们同学情义长存!” 众人笑着起身:“情义长存!” 一杯酒下肚,池奚宁的脸开始犯了红,她酒量不好,连忙吃了几口菜,这才将口中红酒的苦涩压了下来。 对面犹如实质的目光,时不时落在她的身上,不用看也知道,那目光的主人是谁。 除了萧瑾川,还没有人能给她那么大的压迫感。 池奚宁不敢抬头,只闷头吃菜,偶尔与舒颖交谈几句。 酒过三巡,蒋健端着酒杯对身旁的萧瑾川道:“说真的,我完全没想到,你竟然会这么给面子,给你发消息的时候,我都没抱什么希望。” 萧瑾川收回目光,转眸看向蒋健淡淡道:“我刚回国,以后要常驻海城,既然有空自然该来。” 听得这话,蒋健顿时笑了:“不管怎么说,你能够来算是给我了莫大的面子,这杯酒我敬你。” 萧瑾川端起面前的酒杯,跟他轻轻碰了碰。 蒋健十分豪爽的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,看着萧瑾川只是轻抿了一口,也没说什么,只低声道:“之前我跟你说的ABC大楼项目的事儿,你考虑的怎样了?” 萧瑾川修长的手指捏着酒杯的握柄,轻轻晃动了两下,淡淡道:“国家现在对房地产多有限制,你们蒋大集团已经资不抵债,ABC项目虽然好,但难保……” 他话说到一半,忽然停了下来,抬眸朝前方看了过去。 蒋健微微一愣,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,只见池奚宁端着酒杯,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,朝这边走了过来。 池奚宁是做了无数的心里建设,才鼓起勇气过来的。 现在房地产整个大环境都不好,他们这些依靠着房地产的产业就更难了。 ------------ 第131章:她是替身?! 听到这儿,谢婉便明白了孙玫的意思。 孙玫嫁入英国公府两年有余,却一直迟迟未曾有孕,必是有些着急了。 “说句实话也不怕谢妹妹笑话。” 孙玫苦涩的笑了笑:“我看过许多大夫,甚至连太医院院使也是寻过的,可他们却都说不出所以然来,这才病急乱投医寻上了你。你既然师出前朝国师一脉,又能认出那断子绝孙香,想必也是精通医术的。” 谢婉闻言有些惊讶:“孙姐姐的意思是,想让我帮你看看?” 孙玫点了点头:“对。” 谢婉闻言沉默了。 她对医术其实并不太精通,之所以能认出断子绝孙香,完全是因为,她对一些功能比较奇怪的东西,有好奇的心理。 她这个人,怎么说呢,样样都懂,但样样稀松,正儿八经属于略懂的行列。 她需要融入贵女的圈子,需要接近武安侯府的人,答应下这件事情,属于是稳赚不赔的,毕竟孙玫寻上自己,属于是死马当活马医,连刘院使都没治好的事情,她治不好也算不得什么。 她完全可以接着这事儿拉近与孙玫的距离,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。 谢婉犹豫了一会儿,开口问道:“刘院使是如何说的?” 孙玫叹了口气:“只是说我脾弱虚寒,开了方子调理,其余的便是顺其自然。” 谢婉闻言细细端详了下她的面相,并不是子嗣单薄的,于是便宽慰她道:“刘院使医术高超,他既然这般说了,那便是无碍的,或许缘分没到,孙姐姐不妨再等等。” “我可能等不了了。” 孙玫苦涩的笑了笑:“前几日,太后派人去了英国公府,说因着我一直未曾有孕,让英国公府已经成了京城的笑话。为了不影响武安侯府与英国公府情谊,太后的意思是,让我的夫君纳武安侯府的庶女为妾,延续香火。” 谢婉闻言顿时皱了眉,她开口问道:“陈世子如何说?” “他?”孙玫自嘲一笑:“不孝有三无后为大,他早就有纳妾之意,不过是因着不愿得罪武安侯府,所以一直没有开口罢了。” 听得这话,谢婉心里有些沉甸甸的:“生不出孩子可能也未必是女子的错,男子不育也是常有的,甚至有些只是缘分没到而已。” 孙玫轻嗤了一声:“是啊,可问题是,生不出孩子世人多半都会怪在女子身上,男子可以纳妾,女子又要如何证明?” 谢婉闻言顺口接了一句:“养面首。” 孙玫顿时愣了,呆呆的看着她。 谢婉轻咳一声:“我就是随便说说,孙姐姐莫要在意。” 孙玫闻言笑了:“谢妹妹也是个妙人,只是养面首这事儿,即便是公主也要被世人诟病的,我没有那么高的身份。” 听她这么说,谢婉也笑了。 她想了想道:“孙姐姐,我说冒昧的话,你听着莫要生气。” “你说。” 谢婉开口道:“家务事难断,我也不好说什么,只是在我看来,即便是纳妾,也不能纳武安侯府庶女,毕竟,即便是庶女那也是武安侯府的血脉,身份是不低的,若是真有了孩子,孙姐姐想抱在膝下根本不可能。” “不是身份不够,而是会惹人非议,那位庶女必然也不会答应。她身份高又有孩子傍身……孙姐姐应该比我更明白才是。” “我也是这般作想,可问题是太后发了话,我不得不从。” 孙玫冷笑了一声,压低声音道:“说句不该说的话,太后经营后宫多年,又岂会想不到这些?无非是因为,她不在乎罢了。甚至,是乐得如此。” “为何?”谢婉不明白这个逻辑:“宠妾灭妻,可不是什么好名声。” 孙玫看了看四周,凑近在她耳边低声道:“太后与我娘是手帕交,未出嫁之前形影不离,当初先皇喜欢的是我娘,只是因为认错了人,这才迎娶了太后。” 谢婉闻言顿时瞪大了眼。 这等秘辛真的是她能知道的么?! 孙玫坐直了身子,轻咳了一声:“都是些陈年往事,谢妹妹听过便罢了。” 谢婉收了惊讶的神色,点了点头:“孙姐姐放心,我省得的。” “自是因为信得过妹妹,我才会说这些。当初我娘是反对我嫁入英国公府的,只是我信了陈岑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,一意孤行才有了这桩婚事。” 孙玫轻哼了一声:“可现在看来,男子的承诺半句都不可信!” 陈岑便是英国公世子,孙玫的夫君。 谢婉甚至赞同的点了点头:“男人靠得住,母猪会上树。” 听得这话,孙玫顿时笑了,她看着谢婉道:“越是与妹妹相处,越觉得妹妹是个妙人。” 谢婉:…… 她只是一时没控制住,本性暴露了而已。 谢婉轻咳一声,开口道:“我娘生下我之后,接着十多年都未曾有孕,我爹也未曾纳妾。可见这世间还是有重情重诺的男子,只不过少有而已。” “是啊,重情重诺的男子不是没有,是我没有那个运气罢了。” 孙玫感叹道:“就好比宁王,也是个重情重诺的……” 说到这儿,她看向谢婉低声道:“宁王与辛贵妃的事儿,你知道么?” 谢婉:…… 她并不想再听一遍。 然而,她现在的身份不允许,当即也只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样摇了摇头:“不知。” 于是,孙玫又将李彧与辛清婉的事情说了一遍,内容跟韩璟告诉她的差不多,都是两人如何相爱,又如何为了国之大义爱而不得,而李彧又是如何忠贞不渝、不离不弃、凝望守护的。 孙玫言语之中满满的皆是羡慕。 说完之后,她笑着对谢婉道:“辛贵妃闺名里有个婉字,谢妹妹闺名也有一个婉字,希望往后谢妹妹与同辛贵妃一般,能遇到一个重情重诺的男子。” 谢婉闻言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来:“借孙姐姐吉言。” 面上笑着,可她的心里却已经开始要骂娘。 她与辛贵妃闺名里都有一个婉字? MD,她不会被当成什么替身了吧?! ------------ 第132章:送他一束狗尾巴草 有些东西是不能去想的。 更何况,谢婉也不想再变来变去,李彧都说他是训狗的了,若是她再变,岂不是坐实了他的话。 再者说了,他帮了她那么多,也值得她去赌一赌,搏一搏。 谢婉深深吸了口气,平复了下心情,又将话题转到了孙玫身上。 在她看来,太后管的太多了,颇有些前世网络上那些,倚老卖老管别人家事姑婆之类。 这种事情若是发生在现代,定然要被人喷,可发生在这个年代,那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。 谢婉想了想开口道:“实不相瞒,我的医术并不是很好,但我师父医术很是高明,我瞧孙姐姐的面相,并不是子嗣单薄的,孙姐姐若是有空,可以随我去一趟慈云观,寻我师父瞧一瞧。” 孙玫面上一喜,但随即又关心道:“这样是不是太麻烦你了?要不你修书一封,我自己去便是。” “孙姐姐有所不知,我师父脾气古怪的紧,而且她早就说过不问诊了,必须得我亲自出面才行。再者,我也许久没见师父她们,也确实该回去看看了。至于耽误不耽误的……” 谢婉笑了笑:“实不相瞒,若是祖母还住在侯府,我确实不敢离开太久,但如今她搬了出去,两个叔父又在大牢,此时我去哪里都是去得的。” 说起永誉侯府的事儿,孙玫也是一脸感慨,正要说话,那边响起了孙依依欢呼的声音:“有了!有了!” 谢婉和孙玫转头望去,就见孙依依提着鱼竿,一条鱼在那头蹦跶着。 孙依依笑的很是灿烂,郑宇帮忙将鱼收了放入鱼篓,一脸骄傲的道:“我就说了吧,依着我的法子,必然可以的!” 孙依依头一回没跟他争辩,很是开心的点了点头。 谢婉和孙玫被他们的欢喜感染,也跟着提了自己的鱼竿,然而那头空空如也,鱼饵都不见了踪影。 两人瞧见对方的鱼钩,相视一笑,眸中皆是笑意。 一旁的孙煊看了看自己满满当当的鱼篓,轻叹了口气,今儿个他真的是好多鱼。 谢婉和孙玫开始认真钓鱼,时不时聊上几句,敲定了出发的日子。 许是两人都没有钓鱼的天赋,半天下来一条鱼也没钓到。 孙依依跑来炫耀,瞧见她们俩空空的鱼篓,顿时得意起来。 谢婉轻哼了一声:“谁说我们没有钓到鱼?我和孙姐姐的鱼都放在了你二哥的鱼篓里,孙公子你说是吧?” 孙煊看了她一眼,张了张口挤出了一声:“嗯。” 孙依依没有多想,说了两句话之后,便又高高兴兴的回去钓鱼了。 中午的时候,山庄的大厨用众人钓的鱼,做了一桌全鱼宴,许是因为劳动所得,亦或是今日心情好,众人都多用了不少。 用完饭,众人又坐在一块喝茶聊天,待到时辰差不多,便回去了。 离开山庄的时候,谢婉朝孙煊问道:“韩世子最近可好?他被宁王禁足三月,必然闷坏了吧?说起来,也是我连累了他。” “谢姑娘不必自责,此事与你无关。” 孙煊看着她道:“虽是禁足,韩璟也没有闲着,兴安侯给他安排了差事,正好趁着这些日子,好好准备。经此一事,他比往日沉稳了许多,倒也是好事一桩。” 谢婉闻言嗯了一声,随即又开口道:“孙公子呢?可有安排?” 孙煊闻言笑了笑:“我与韩璟是焦不离孟,我虽被罚了一年不得入仕,但也不代表我不能做些事情,等到韩璟走马上任,我就给他打下手,也算是提前熟悉熟悉。” 听他这么说,谢婉也放了心,笑着同他道别,上了马车。 回去的路上依旧春光明媚,谢婉的马车走在最后,行至半路之时,谢婉忽然叫停了马车。 如诗跟在她的身后,看着她在路边忙碌,一脸不解的问道:“小姐扯这么多狗尾巴草做什么?” 谢婉抬眸朝她笑了笑:“送人。” 如诗闻言愣了:“用狗尾巴草送人?” “是啊。”谢婉笑着眯了眯眼:“送旁人或许不行,但送他却是再好不过了。” 如诗已经猜到她要送给谁了,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送狗尾巴草,但小姐做事自有她的道理,于是便没有再问。 谢婉整整采了一捧,这才上了马车。 回到府中之后,她又取了花笺,也就是古代的彩纸,十分用心的将狗尾巴草包装了一番,这才满意的将这一束给尾巴草交给如诗:“送去宁王府。” “是。” 小全子收到这一束狗尾巴草的时候,人是懵的:“这……包裹的很是别致。” 可再别致,它也是随处可见,难登大雅之堂,甚至毫无欣赏价值的狗尾巴草啊! 谢姑娘送点什么不好,送这个?! 如诗笑了笑:“小姐说了,全公公尽管交给宁王便是,宁王瞧见这一束,便知道小姐的意思了。” 小全子应了一声好,将信将疑的捧着这一束,包裹的很是好看的狗尾巴草进了书房。 花束的包法,很是显眼,李彧皱了皱眉:“这是什么?” 小全子连忙递了过去:“这是谢姑娘送给爷的。” 李彧看着面前这一束狗尾巴草,微微愣了愣,而后薄唇微扬,低低轻笑了一声。 他放下奏章,将那一束狗尾巴草接了过来。 小全子见状心头很是惊讶,自家爷喜怒不形于色,莫说是轻笑出声了,就是笑也是极少见的。 他有些好奇问道:“爷,谢姑娘送这个,可是有什么深意?” 李彧垂眸看着手中的这一捧狗尾巴草,没有回答,而是轻哼了一声道:“本王自称训狗师,她便送了这狗尾巴草来,倒是会顺杆爬!” 说完这话,他将手中的狗尾巴草递了过去,开口吩咐道:“用上次陛下赏的梅花瓶,将这束谷莠子插上。” 小全子:…… 行吧,谢姑娘送的东西,就算是狗尾巴草,也是配的上价值千两的梅花瓶的。 很快,小全子就插好了狗尾巴草,将它放在了窗台的桌上,一眼看去很是醒目。 李彧继续处理奏章,每每一抬头瞧见那束狗尾巴草,薄唇总会几不可见的微微扬起。 清风穿过窗户吹入房中,狗尾巴草轻轻摇动,若是某人有尾巴,此刻定然也是如这狗尾巴草一般,朝他摇的欢快。 ------------ 第133章:我是小可爱啊! 谢婉花了一天的时间,准备去山上的物品。 师父的,师叔的,师姐和师妹们的,都要准备齐全,尤其是师父的,怕是没有个三份礼,哄不好人。 谢临听闻谢婉要离开几日,顿时就急了,他拉着谢婉的手,眼泪汪汪的看着她道:“阿姐,你不要临儿了么?” 谢婉听得这话,一颗心顿时揪成了一团,她连忙坐下,伸手将他揽入怀中,摸了摸他的脑袋道:“阿姐怎么可能不要你?阿姐最喜欢的人就是临儿了!” “只是你还小,此去路途对你而言有些颠簸,再者,你是咱们家的顶梁柱,不能有半点闪失。阿姐也舍不得同你分开,只是有些事情,阿姐必须得去做。” 她与谢临,某种程度上来说,如同如诗和如画,一个人出门就必须有一个人留守,这样即便发生了什么意外,也不至于全军覆没。 谢临趴在谢婉怀里,委屈的嘟了嘴没有说话,过了好一会儿,他才抬眸看向谢婉,吸了吸鼻子道:“临儿知道了,阿姐你早点回来。” “阿姐一定会早点回来的。”谢婉摸了摸他的小脸:“阿姐也舍不得离开临儿太久。你放心,最多五日,阿姐就回来了。” 谢临闻言这才高兴了些,伸手抱住谢婉,贴进她的怀里:“临儿会想阿姐的。” 谢婉嗯了一声:“阿姐也会想临儿的。” 因着不想面对道别,第二日谢婉如同往常一般,陪着谢临用完早饭,趁着他练功的时候悄悄离开了侯府。 她将如诗和如画都留了下来,只带了一个二等丫鬟。 如诗和如画本是不同意的,还是谢婉说,孙玫身为永誉侯嫡女,又是英国公世子夫人,出门必定有护卫,两人这才勉强留下。 谢婉与孙玫约在城外相见,果不其然,孙玫带了十多名侍卫,丫鬟来带了四个,光是马车就有三辆,一行人在城门口很是显眼。 瞧见谢婉只有一辆马车,还只带了一个丫鬟,孙玫有些惊讶,但她什么也没说,只让谢婉与她同乘一辆马车,两人一路说说笑笑往慈云观而去。 许是因为奔着希望出门,孙玫心情很是不错,这一路与谢婉讲了许多各府秘辛,比如说,谁谁谁只听娘的话,谁谁谁喜欢动手打人,谁谁谁曾经海誓山盟,拐了高门小姐私奔,木已成舟之后却又娶了妻。 谢婉也给孙玫科普了下,什么都听娘话的男人叫妈宝男,动手打妾室和夫人的叫做家暴男,娶妻的叫做渣男。 一个是移动的八卦库,一个是一针见血的评论员,两人一路相谈甚欢,越聊越是投机。 孙玫对谢婉道:“若是我真有了身孕,能够顺利生下子嗣,不管是男是女,你都是孩子的干娘!” 谢婉闻言欣然点头。 倒不是她忘了武安侯府的事儿,只是眼下还没有定论,她不能认定武安侯就是杀害她父母的凶手。 再者,人与人之间的关系,都是在变化的,此一时彼一时,若最后杀害她父母的凶手当真是武安侯,那今日之言,必定是不算数的。 慈云观所在的吉云山,离京城约莫半日的车程,但从山脚到山顶需要经过一处悬崖,也是当初永誉侯与夫人出事的地方。 自从到了山脚,谢婉面上的笑容就消失了。 孙玫也知晓永誉侯夫妇是在这吉云山悬崖处出的事儿,故而上山之后也没有再说笑。 路过悬崖之上,谢婉对孙玫道:“我想在此处祭拜双亲,劳烦孙姐姐稍等片刻。” 孙玫连忙点头:“这是应该的。” 谢婉下了马车,取出早就准备好的物品,在悬崖处设了祭坛,点燃香火简单祭拜。 她恭恭敬敬的在出事的悬崖处磕了三个头,看着山崖处还隐隐能看出的痕迹,在心头发誓:“爹娘,哪怕是穷极一生,我也定要找出杀害你们的凶手,让他们血债血偿!” 祭拜过后,谢婉灭了烛火和香火,重新上路。 一路往上,终于来到了慈云观脚下。 今儿个守门的两个道姑,瞧见谢婉先是愣了愣,而后立刻一个纵身落在她面前,一脸兴奋的道:“师姐!真的是你!” 谢婉见到两人也很高兴:“是我!我胡汉三又回来啦!” 听得这话,两个师妹顿时就笑了起来,一人连忙道:“我去通知师父,她知道了肯定很高兴!” 谢婉还没说话,两个师妹就纵身走了。 谢婉看着她们的背影消失,连忙对孙玫道:“不好!孙姐姐,我们赶紧上山,待会儿就来不及了!” 孙玫闻言一愣:“为何?” 谢婉抬脚就往观门跑,一边跑一边道:“来不及解释了,咱们进了观再说!” 孙玫虽然不知道为何,但瞧着她紧张的样子,连忙也提了裙摆朝观门跑。 她们一跑,丫鬟们也跟着跑了起来,一行人拾级而上,风风火火。 然而,就在她们来到观门前,一脚准备踏进去的时候,观门就在她们眼前嘭的一声被关上了。 谢婉:…… 孙玫:…… 孙玫目瞪口呆的转眸看向谢婉:“谢妹妹,你确定,没找错观门么?” 谢婉有些尴尬的看了她一眼:“这个……是我师父,欢迎我回来的独特方式,孙姐姐不要见怪。” 孙玫看了看紧闭的观门:…… 谢婉轻咳了一声,来到观门前伸手将观门拍的啪啪响,她一边拍一边喊道:“师父!你快放我进去啊!我是你的小可爱啊!” 孙玫:…… 里间传来一道中气十足,带着几分威严的女声:“你这小可爱,贫道可要不起!” 谢婉委屈的嘟了嘟嘴,又朝里面喊道:“师父!你再相信我一次,这次我绝对不会火烧厨房,也绝对不会嚯嚯菜地了!更不会偷偷把你的道袍剪几个洞,也不会骗师妹师姐们的银子了!” 孙玫:…… 她觉得,不给谢婉开门,道观是有一定道理的。 威严的女声冷哼了一声:“你还火烧三清道祖!” 谢婉:…… “那是我小不懂事!我只是想看看,三清道祖像是不是金子做的嘛!”谢婉又伸手啪啪的拍门:“师父,我长大了,这回绝对不会了!” ------------ 第134章:惹上麻烦 听得出来,门内的人有些犹豫了。 谢婉再接再厉,使出了杀手锏。 她收了手扒在门上,悠悠的道:“师父,我现在的日子真的是太苦了,我好想你。” 话音落下没多久,慈云观的门就被打开了。 开门的两位道姑朝谢婉挤眉弄眼,谢婉给了她们一个眼神,然后就朝站在不远处一脸正色的灵素真人跑了过去。 她一把抱住灵素真人,开口道:“嘤嘤嘤,师父。” 灵素真人垂眸看着她,轻哼了一声:“差不多就得了,我还不知道你的脾气?你这满肚子坏水有仇必报的性子,就算吃苦又能苦到哪里去?能有观中被你烧断了手指的三清祖师苦?!” 谢婉:…… 她悻悻的松了手,嘟了嘟嘴:“师父,翻旧账就没意思了!” 灵素真人看了她一眼,没跟她一般计较,转眸朝外间看了过去。 看的一愣一愣的孙玫回过神来,连忙进了观,朝灵素真人行了一礼:“英国公府孙玫,见过真人。” 灵素真人对她的态度就冷淡的多,只点了点头淡淡嗯了一声,便算打了招呼。 孙玫见状有些不知如何自处,谢婉连忙出声解围,让丫鬟和车夫将她带的礼拿了上来。 孙玫也是备了礼的,当即也吩咐丫鬟将礼拿上来。 然而这时,灵素真人却开口道:“孙夫人所求之事,贫道帮不上忙,所谓无功不受禄,这礼就不必了。” 听得这话,孙玫顿时愣在了当场,看了看谢婉有些不知如何是好。 谢婉连忙伸手拽住了灵素真人的袖子,轻轻晃动撒娇道:“师父,师父,师父……” 灵素真人被她晃的头疼,转眸嗔怪的看了她一眼,最终什么话也没说,转身朝观内走去。 谢婉见状顿时露了笑,转眸对孙玫道:“孙姐姐,将礼拿上来便是。” 说完这话,她又回头朝灵素真人道:“师父!我的院子还在么?” 灵素真人轻哼了一声,头也不回:“倘若不给你留着,待你回来还不把我这慈云观给拆了!” 谢婉嘿嘿一笑:“我就知道师父最疼我了!” 灵素真人轻哼一声,没理她的话,直接进了大殿。 她一走,一堆人立刻围了过来,她们面上带着笑,叽叽喳喳的同谢婉说着话。 谢婉笑着一一回了,不多时人群中便频频传出了笑声。 孙玫在外间看着,眉宇之间多少有些羡慕,她看的出来,同被谢婉赶出侯府的张老夫人以及谢氏兄弟比起来,这里众人才更像是谢婉的家人。 谢婉并没有让孙玫一个人待多久,不过片刻就从人群中走了出来,拉着孙玫朝众人介绍道:“这位是武安侯府的大小姐,英国公世子夫人孙玫,也是京城少数与我合得来的人。” “孙姐姐,这是我大师姐道号文妙,这是我二师姐文言……“ 孙玫与众人一一见过,众人也纷纷朝她行礼,不多时丫鬟们便领着礼过来了,谢婉和孙玫一一送上了礼。 初初见过之后,谢婉拿过为灵素真人备的礼,顺道也将孙玫备的礼接了过来,对文妙道:“大师姐,劳烦你带孙姐姐去我的院子里安顿,我去找师父说说话。” 文妙应了一声,转眸朝孙玫道:“孙夫人请。” 安排好了孙玫,谢婉便捧着一堆礼去了大殿。 大殿的偏殿是灵素真人的住处,她瞧见谢婉也没觉得意外,轻哼了一声没说话。 谢婉连忙笑着走了过去,将一堆礼放在了桌子上,然后拿出自己的礼介绍道:“师父,这是我特意给您带的君山银针,这是上好的丝绸,这是……” 她一一介绍过来,大都是前些日子太后与皇后所赠之物,光是用瞧的也知道不是凡品。 更何况,上面还有御用的印记。 谢婉只介绍了自己带来的,还拆了一一摆在灵素真人面前,绝口没提孙玫的事儿,也没将孙玫的礼给她看。 灵素真人看了看自己面前一堆东西,没开口,等她介绍完之后,才皱眉道:“你三师姐前些日子下山,听闻了你被诬告不孝之事,既然日子过的那般苦,为何不写信回来?” “为师派几个弟子下山,将那一家子看管起来,哪里来的那么多事?!” 谢婉来到她身后,一边为她捏着肩,一边道:“慈云观毕竟是世外之地,徒儿又怎么忍心将师父与诸位师姐师妹牵扯其中。再者也不是什么大事,徒儿能应付的来。” 最重要的是,看管张氏与谢家兄弟一时并不难,难的是一直看着。 说到底了,都是世俗之事,又何必连累着师姐师妹。 灵素真人冷哼一声:“你将那位孙夫人带上山,也不说慈云观是世外之地了?” 谢婉嘿嘿一笑:“这不同嘛,我带孙姐姐上山,一是因为孙姐姐的脾气秉性对我胃口,二是看不惯那些人因为子嗣之事欺负女子,三嘛是因为她对我有用。” 她将武安侯府管家何谷波,与她父母之死有牵扯的事情说了,也将孙玫因为无子,被太后刁难的事情说了一遍:“我瞧孙姐姐是多子多福的,便想着这人情不捡白不捡。” 灵素真人轻哼了一声:“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。为师前些日子为你占卜,卦象便显示,你会因为一个女子惹上大麻烦。” 灵素真人的卦很灵,谢婉半点不怀疑会有错,她皱了皱眉道:“我做好事,怎的反而会惹上麻烦?” “不知。”灵素真人叹了口气:“事已至此,再后悔也是无用。既然她对你有用,那为师便破例替她诊治。” 说完这话,她又嗔怪起来:“当初让你好生学医术,你偏偏不听,若是你学好了,自己就能替她看了,又岂会有今日之事?!除了相面,你学什么都是半吊子,明明有天赋却……” 灵素真人恨铁不成钢,老生常谈的数落起来。 谢婉抬眸望着屋顶,一脸无奈。 胎穿是占了便宜的嘛,前世接触过的东西,再学一次当然比较快,可这不代表她真的是个天才呀! 将近一个时辰之后,谢婉这才从大殿出来回了院子。 孙玫已经安置下了,她没有住在谢婉曾经住过的主屋,而是让人安置在了偏房。 瞧见谢婉回来,她立刻迎了上来,担忧的问道:“如何?真人可愿意替我诊治?” 谢婉朝她笑了笑:“我办事孙姐姐放心,今日好好休息一晚,明儿个一早,我带姐姐去寻师父。” ------------ 第135章:没齿难忘 孙玫闻言顿时长长松了口气,她朝谢婉笑了笑:“这次真的多谢妹妹了。” “不过是桩小事。”谢婉微笑着道:“孙姐姐太客气了,再者,我许久未曾回来,本也是要回来看看师父她们的。” 谢婉看了看四周,发现孙玫是去了偏房,便让她换到正房来。 孙玫连忙道:“不用不用,岂有去旁人家做客,还将主家屋子占了的道理?谢妹妹已经帮我良多,这样就已经很好了。” 谢婉其实也就客气客气,毕竟,不懂规矩不识好歹,想占主屋的人根本不会等到她回来,同样的,懂规矩守礼的人,也不会因为她这一句劝,就改了主意失了礼数。 谢婉与孙玫说说笑笑进了主屋,屋内还是她走时的模样,她不在的这会儿工夫,几个师姐已经将屋子重新打整过,连床铺都铺好了。 她带来的丫鬟在旁边有些不安的道:“奴婢什么都没来得及做,几位坤道便将一切打理妥当。” 谢婉笑了笑:“没事,我打小就是被师姐们照顾着长大的。” 正说着,大师姐文妙和二师姐文言便带着人过来了,文妙一进门便道:“师妹,快,给我们煮奶茶去,串儿我们也穿好了,就等你煮完奶茶烧烤了!” 文言也道:“刚刚我们后山捉了鱼,一切准备就绪!” 谢婉闻言当即撸起袖子:“走!” 孙玫目瞪口呆的看着她们一行人兴冲冲的往外走,只觉得她们有种莫名的肆意的和潇洒。 正在羡慕的时候,谢婉回过身来朝她笑着道:“孙姐姐,走啊!” 孙玫愣了愣,随即扬起笑容:“好!” 一行人来到后山,其他人已经都在了,她们已经升起了篝火,就连烧烤的架子都准备好了。 瞧见谢婉过来,众人连忙朝她招手:“师姐(师妹)就等你了!” “来了来了!”谢婉撸好袖子上前,一边准备煮奶茶一边道:“你们也真是的,我走的时候不是把方子都留给你们了么?难道还煮不来?” “不是煮不来。”文妙眼巴巴的看着她的动作:“是我们煮的总感觉缺了点什么,没有你煮的味道正。” 其他人纷纷跟着点头。 “行吧。”谢婉开口问道:“芋圆搓了没?” “搓了搓了!你一回来我们就去厨房准备东西了。” 谢婉闻言笑了:“看来你们是真的馋了,这回可看好了!” 她在道观住了十多年,闲着无聊做了许多现代的吃食,其中奶茶是最受欢迎的,配着烧烤,那叫一个香。 谢婉一边做,一边跟孙玫介绍奶茶,做完之后每人盛了一碗,立刻喝了起来。 孙玫尝了一口眼睛就亮了:“谢妹妹好生厉害!” 谢婉笑了笑:“都是小意思。” 她喝了一碗奶茶便开始烧烤,还让文言给灵素真人以及几位师叔送了过去。 她们喝着奶茶,吃着烧烤,聊着过去的趣事,从日落聊到了月挂柳梢,这才开开心心地散去。 孙玫一脸惬意,与谢婉并肩往回走,有些感慨的道:“京中许多贵女瞧不上谢妹妹山间长大,可她们哪里知道,谢妹妹在这观中过的是何等自在!” 谢婉闻言笑了笑:“所以啊,她们瞧不起我,我还瞧不起她们呢!” 听得这话,孙玫顿时笑了,她转眸看向谢婉道:“不管此行我能不能得偿所愿,今晚的事儿,便能让我在心里记一辈子。” “一辈子长着呢!”谢婉笑着道:“更何况,咱们还要在这儿住几天,这样的日子孙姐姐还要过几日,可不能说就记得今日了。” 孙玫笑着点头:“是是是,我得记好几日!” 翌日一早,谢婉带着孙玫去见灵素真人。 灵素真人仔细替孙玫诊了脉,还用内力在她体内运转了一周,尤其是腹部,更是仔细流转。 一番下来,孙玫与她都出了一身汗。 事后,灵素真人开口道:“每日一次,三次便能彻底治愈,确保你一月之内便能顺利有孕。” 听得这话,孙玫顿时激动起来,她朝着灵素真人恭敬的行了一礼:“真人大恩,孙玫没齿难忘!” 灵素真人摆了摆手:“受人之托忠人之事,你回去好生歇着吧。” 孙玫感激的转身离去,谢婉留了下来,她给灵素真人倒了杯水,有些好奇的低声问道:“师父,孙姐姐的身子真的有什么问题么?为何刘院使都未曾诊出来?” 灵素真人喝了口茶,淡淡开口道:“她身子无碍。” “那师父为何……” “你不是说,她对你有用?”灵素真人看了她一眼道:“为师不这般做,怎么能显得出了力?” 谢婉闻言默默的竖起了大拇指:“还是师父厉害!” 灵素真人白了她一眼,随即又低声道:“为师的内力不是白费的,昨晚为师夜观星象,发现有灵星入轨,你那位孙姐姐这两日多半已经受孕,为师的内力能护她安康,让她坐稳了这胎。” 所谓科学的尽头就是玄学,他们乃是国师一脉,星象什么的都是不传之术。 谢婉多少也是个圈内人,自然明白灵素真人不是无的放矢,当即便有些狗腿的伸手替灵素真人捏了捏肩:“徒儿就知道,师父出马必定是一个顶俩,马到功成!” “少拍马屁!”灵素真人轻哼道:“当初就叫你好生学,你偏不听,空有个七窍玲珑心却全没用在正道上,你……” 又来了…… 谢婉欲哭无泪,只得乖乖附和:“是是是,都怪徒儿太懒。” 接下来几日,灵素真人每日都为孙玫固胎,因着知晓孙玫可能已经有孕,谢婉便断了她的奶茶和烧烤,只说是为了配合治疗。 孙玫怀孕心切,自然也不在意。 就在一切顺利的时候,宁王府的气氛却一日比一日沉闷。 窗台上摆着的狗尾巴草已经失去了活力,春风依旧是那个春风,但狗尾草已经不如之前那般摇的欢快了。 小全子暗暗有些着急,满打满算谢姑娘已经五日没了动静,这狗尾草怕是也坚持不了多久,自家爷虽然嘴上不说,可看着狗尾草的眼神,已经越来越冷。 ------------ 第136章:把自己搭进去了 小全子有心想替谢婉说话,然而刚开口说了一个谢字,李彧带着冷意的眼神就看了过来。 最离谱的,是今儿个散朝发生的一件事。 走马上任没多久的新任礼部尚书紧赶慢赶寻上了自家爷,恭声多谢自家爷在朝堂上为他说话。 本来一切都还好好的,可当他连说了两声多谢之后,自家爷的脸色就黑了。 自家爷停了脚步,冷眼看着礼部尚书:“本王最不想听的,便是谢字。” 听得这话,礼部尚书便傻了眼,本以为在朝堂之上自家爷为他说话,是器重他信任他的意思,怎的一眨眼便又换了态度? 想起这事儿,小全子都心有戚戚,礼部尚书真真是个无辜的可怜人。 如今这个谢字已经成了宁王府的避讳,下人就连表达谢意,都得左顾右盼再三确认李彧不在,才敢说出口。 全府上下,已经闻谢色变了。 到了晚间,伺候李彧歇下之后,小全子忍不住将白云唤了出来,他低声道:“谢姑娘已经好几日没动静,爷嘴上不说,心里却是记挂着的,白统领不若去永誉候府一趟,问问谢姑娘何时来讨好爷?人不到送个东西也成啊!” 哪怕是新鲜的狗尾巴草呢! 身为暗卫统领,白云自然感觉到李彧这几日心情不佳,稍微想一想,也知道是因为什么。 但问题是,他身为暗卫统领,怎么能未经允许擅自离开? 白云为难道:“我听命于主子,主子无令我不得擅离职守。” “规矩是死的,人是活的嘛!” 小全子劝道:“你瞧瞧我,我若是全听爷的话,谢姑娘与爷早就形同陌路,又怎会有那句眼前人是心上人?” “虽然你说的很有道理,但是……不成。”白云皱眉道:“你我职责不同,不可一概而论。” 小全子:…… 不远处的白鹤听不下去了,他纵身下了屋顶来到二人面前道:“我去。” 小全子眼睛一亮,当即点头道:“也好,你听命于白统领,只要白统领发个话,你便算不得擅自行事。” 白鹤点了点头,与小全子一道用期盼的目光朝白云看了过去。 白云:…… 到底是一块儿长大的,白鹤见他不说话,便知晓他开不了这个口,毕竟此事与暗卫职责无关。 白鹤想了想道:“这样吧,你若是同意我去这一趟,你就吱一声。” 白云:…… 终究还是顶不住小全子和白鹤期盼的眼神,白云皱了皱眉一脸严肃:“吱。” “成了!”白鹤纵身离去:“你们等我的好消息!” 小全子看着他消失的方向,很是欣慰的感叹道:“不容易,终于有人跟我一样操心谢姑娘与爷的事儿了。” 白云闻言看了他一眼,淡淡开口道:“全公公可能想多了,他这般积极,不过是因为上次输给了谢姑娘的丫鬟,心有不甘罢了。” 小全子:…… 白云猜的没错,白鹤确实是心有不甘,到了永誉侯府,他故意在后院屋顶逛了一圈,将如画引了出来。 已经知晓他是宁王府暗卫副统领的如画,没有如上次一般开启嘲讽模式,而是抱拳行了一礼:“白副统领来此,不知有何贵干?” “呦!知道我是副统领啦。”白鹤故作一脸惊讶的模样:“怎么不说我是骗子了?” 如画觉得他的模样很是欠揍,但想起他的身份便不同他一般计较,又开口问了一遍:“不知白副统领来此,有何贵干?” 白鹤挑了挑眉:“你不是挺能打么?打赢了我就告诉你。” 听得这话,如画微微抬起来,看了他一眼正色道:“白副统领,你的武功不差,但绝对不是我的对手,最好不要自取其辱了。” 白鹤闻言顿时就炸毛了:“休得猖狂!上次是我见你是女子,所以手下留情了!” 倘若是别的,看在他身份的份上,如画自然是能让则让,但谈起武功,如画是半步也不会让。 她掀了掀眼皮,淡淡开口:“十招,十招之内若是我不能赢,便算是输!” “猖狂!”白鹤当即就朝如画攻了过去:“我倒要看看,你到底有什么本事。” 如画欣然应战,两人凌空交战,拳脚之声不绝于耳。 一招! 两招! 三招! 三招过后白鹤知道再不想办法,自己真的是要输了! 堂堂七尺男儿,宁王府副统领,就要输在了一个小女子身上! 五招过后,白鹤已露败相,高手交手一个眼神便能知晓,对方已经不想再拖。 要脸,还是认输,这从来都不是个选择题。 白鹤忽然朝如画身后看去:“什么人?!” 如画闻言一惊,连忙收了手准备回头,因为在她身后正是谢临的院子,容不得有半点差池。 就这分神一刹,白鹤的一掌便到了。 说实话,他压根没想到,如画对身后动静会那般在意,甚至全然放弃了抵挡他的招式就要往回收。 说到底都是自己人,他肯定不能将她打伤了,当即收了内力。 因着距离太近,他能拼着内伤收回内力,却收不了势,只能软绵绵的一掌打向了如画的胸口。 然而掌下的触感,更是柔软。 白鹤傻了。 如画愣了。 两人互相对看了一眼,皆没了反应。 电光石火之间,如画猛然后撤,然后气恼的瞪了白鹤一眼,转身而去。 白鹤傻站在原地,后知后觉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,腾的红了脸,火急火燎的用尽了毕生最快的速度纵身离去。 回到宁王府,小全子连忙询问:“谢姑娘如何说的?” 白鹤看着他:“我……我没瞧见谢姑娘。” 小全子还要再问,白鹤却一把抱住了他,哀嚎道:“完了!我这回真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,我把自己搭进去了!” 小全子皱了皱眉,伸手推开他:“什么叫把自己搭进去了?” 白鹤看了看四周,一脸委屈的低声将事情说了一遍,然后抱头哀嚎道:“我……对她这样那样了,是不是得负起责任来?这不是把自己搭进去了,又是什么?!” 小全子轻哼了一声:“你是活该!更何况,你愿意娶,人家如画姑娘还未必愿意嫁呢!” 白鹤:…… ------------ 第137章:爷确定要烧么? 小全子认真给白鹤分析了一波, 论亲疏远近,如画与谢婉虽是主仆,却情同姐妹,依着李彧的性子,谢婉将来必定是宁王妃,而白鹤呢?他虽然是暗卫统领,但是个副的! 论武功,那就更不必说了,身为男子的白鹤根本不是如画的对手。 小全子看着白鹤道:“你哪里来的自信,觉得占了便宜,如画姑娘就会嫁给你?” 白鹤:…… 他再也不要跟小全子说话了。 找一个太监谈这些,他就是在自取其辱! 话说如画那边,其实在白鹤那一掌落下的时候,她就反应过来,所谓有人只是他胡言乱语罢了。 她那会儿,心头实在慌乱,这才装作查看的模样逃走。 她坐在屋顶吹着风,却吹不散脸上的热度。 如诗久等不到如画回来,便不放心的出了门,瞧见如画一人站在屋顶,她纵身来到她面前,有些关心的问道:“怎么了?来的是什么人?” 如画闻言回了神,掩下心头纷乱,淡淡开口道:“没什么,是宁王府的那个暗卫副统领,他上次输给了我有些不服气,跑来找我比试,结果又输了。” 听得这话,如诗顿时笑了:“还有这样自取其辱的。” 如画垂了垂眼眸,嗯了一声。 如诗没发现什么异样,收了笑道:“既然走了就别管了,回去歇着吧,明天小姐就该回来了。” 如画应了一声,与如诗一道下了房顶回了屋。 然而躺在床上,她却有些睡不着,直到后半夜才决定当作什么事情也没发生,睡了过去。 第五日一早,谢婉便辞别灵素真人与众人,与孙玫打道回府了。 众人依依不舍,一直将她送下了山,站在山脚看着她马车渐行渐远,直到消失不见,这才转身离去。 谢婉也趴在车窗口,直到看不见众人这才放下车帘,在车内坐好。 孙玫有些感叹的道:“我是真的羡慕你们师姐妹之间的感情,大家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,最为难得是,互相之间没有算计、嫉妒和攀比,这是我从未体会过的。” 谢婉了然的点了点头:“其实也并非每个世外之地,都如慈云观这般好的,为了观主之位,为了观中权势,明争暗斗的不在少数,只是我运气好遇到了她们罢了。” 当然,这其中也少不了她的功劳,她有着前世的记忆,披着小奶娃的外衣给人洗脑,那是一洗一个准。 毕竟,瓷娃娃一般漂亮的小孩子,能有什么坏心思呢? 孙玫闻言甚是感慨,聊起了侯府和英国公府的事儿。 武安侯有几个妾室,其中一个是未娶妻之前的通房,后面抬上来的。 那个妾室有些貌美,还尤为会来事儿,在府中最为受宠,背地里没有少使坏,给武安侯夫人添堵。 后来有了儿子和女儿,跟她如出一辙的会装模作样会算计。 孙依依又比较笨,总是上他们的当,孙玫为了护着孙依依,吃了不少亏。 提起那个妾室,以及她所生的孩子,孙玫满脸厌恶:“因着他们,我打小对妾室甚是厌烦,所以在陈岑向我许诺不会有妾室的时候,我不顾母亲的反对执意嫁了。却不承想……” 说到这儿,孙玫叹了口气:“算了,不提也罢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,劝慰她道:“放心吧,我师父既然确保你一月之内必会有孕,那必然是会的,以后好好过日子便是。” 孙玫闻言笑了笑:“嗯,等有了身孕,一切都会好的。” 谢婉微笑着应和,心中却不置可否。 师父说她会因为帮孙玫惹上大麻烦,她思来想去,唯一可能麻烦的就是打破了太后的如意算盘。 可她是在帮忙,就算太后有些不开心,也不会摆在明面上来,算不得什么大麻烦。 太阳西斜之时,一行人入了京城,谢婉便与孙玫分开了。 因着几日未见,谢临瞧见谢婉高兴的抓着她不撒手,谢婉去哪他就去哪,谢婉办事儿他就在旁边乖乖站着,简直是个小黏人精。 到了晚上,好不容易将谢临哄睡着,谢婉这才有了自己的时间。 府上的事儿,她已经寻方管家问过,这会儿问的便是私事,最先问的,必然是李彧:“我不在的这些日子,宁王府可有人来过?” 听得这话,如画的眼神闪了闪,她垂了眼眸没说话。 一旁如诗道:“有,来人是宁王府的暗卫副统领,只不过他不是来寻小姐,而是来寻如画的。” 谢婉闻言露了个好奇的眼神,如画定了定神,将昨晚对如诗说的话重复了一遍。 谢婉看着她的神色,觉得哪里不太一样,可到底哪不一样,她却又看不出来,想了想便作罢,没有再问。 李彧那一句训狗师,便是将话挑明,她不能总是在得到他在为她做了一些事情之后,才向他表露心意。 说白了,就是他要看到她的诚意,他要她哄! 仔细算来,她有六日未曾哄过李彧了,这个傲娇鬼必然生了闷气。 想到这儿,谢婉露了笑,去书房忙碌了一番,递给如画一个信封道:“将这封信送去宁王府。” 如画接了信,微微愣了愣,什么话也没说,消失在了夜色之中。 这一次,她没有夜闯宁王府,而是敲开宁王府的后门,将信交给了门房,直接转身离开。 白鹤是在门房将信递给小全子的时候,才知道了如画曾经来过,他还没开口,小全子就挑了挑眉:“我说了什么了?不要一厢情愿。” 白鹤:…… 杀人诛心了! 小全子拿了信,立刻欢天喜地的进了书房:“爷,谢……” 一道冰冷的目光朝他看了过来。 这两日,小全子连一个谢字都不敢说,这会儿却是底气十足,他开口将话说完:“爷,谢姑娘派人送了信来!” 说完这话,也不等李彧开口,便将信郑重的放在了桌上。 李彧皱眉看了面前的信一眼,冷哼一声道:“在你眼中,本王是她能想理便理,不想理便不理之人?拿下去烧了!” 小全子闻言看了他一眼,开口道:“爷,您莫不是忘了,上次毁了一块玉佩,您又赔了谢姑娘一块。毁了谢姑娘帕子,奴才洗了整整一日。这信……爷确定要烧了么?” 李彧:…… ------------ 第138章:骗骗自己就好 看出李彧犹豫了。 小全子又低声道:“爷,您就算要烧,看完了烧也是一样的,若是谢姑娘的信让您满意,您就留着,多年以后拿出来看也是情趣,若是不满意,您再烧了也不迟。” 听了他的话,李彧沉默了。 小全子怕适得其反,也没敢再劝,只静静的等着。 李彧垂眸看着面前的信封,过了片刻还是伸手拿了起来,拆开信封取出了里面的信打开。 然而,只是一眼,他的脸色便彻底黑了,他将手中的信甩到了小全子的身上,冷声道:“这便是你说的情趣?!” 小全子手忙脚乱的接住信,定睛一看人都傻了:“这……” 怎么会是一张白纸?! 他有些不信邪的将信封也拿了过来,然而信封除了正面的李彧亲启四个大字之外,再无旁的墨迹。 拿着这封空白的信,顶着李彧冰冷的眼神,一时之间,就连小全子竟也想不出能用什么话来圆。 如画出门之后,替谢婉研墨的如诗,一脸担忧的问道:“小姐,你一个字没写就送过去,王爷看见了会不会更生气啊?” “我写了啊。”谢婉一脸无辜的看着她:“李彧亲启,不是字么?” 如诗:…… 还不如不写呢!如果是她,看见了这空白的信,肯定更气了! 瞧着她被噎到无语的模样,谢婉笑了笑道:“逗你玩的,我这都是计策。” 如诗闻言有些好奇:“小姐这是什么计策?” 谢婉笑了笑,又取了一个信封,在上面写上李彧亲启四个字,然后折了一张空白的信纸进去,递给她道:“你先去送信,回来了我告诉你。” 如诗看了看手中的信有些傻眼:“又送一封空白的?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去吧,听我的准没错。” 听她这么说,如诗也只能将信将疑的带着信走了。 谢婉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笑了笑,重新提笔认真写起信来。 没过一会儿,如画回来了,谢婉将写好的信放入信封中,递给她道:“再去一趟宁王府,告知门房,这是最后一封了。” 如画闻言愣了愣,有些试探着问道:“小姐怎知奴婢是送给了门房?” 谢婉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:“难道之前你是直接闯入王府的么?” 如画:…… 谢婉:…… 谢婉眨了眨眼:“如画啊。” “奴婢在。” “虽然高手都是飞来飞去,但往后咱能敲门,还是敲门吧。” “是。” 宁王府书房内的气温,比外间凉了很多,小全子拿着空空如也的信,站在那有些手足无措。 就在这时,外间响起了门房的声音:“主子,谢姑娘又派了身边婢女送信来。” 听得这话,小全子如闻天籁,不等李彧开口,便连忙跑向门口,从门房手里接了信,又颠颠的将信摆在了李彧面前:“爷,您信奴才一回,之前肯定是谢姑娘一时着急装错信了,这才急忙又如诗姑娘送了过来。” 李彧闻言冷笑了一声:“装错?你认错了主子,她也不会装错,这种话你骗骗自己就好。” 小全子闻言默了默,依旧坚持自己的看法。 他一脸认真道:“若不是装错了信,谢姑娘为何又眼巴巴的送了第二封信来?爷就再信奴才一次,左右第一封信都瞧了,也不多这第二封。” 李彧看了看桌上的信,先前的冷色已经淡去了不少。 他轻哼了一声道:“本王与你打个赌,若是这第二封信依旧是空白,罚你三月月例!” 小全子想都没想,当即点头:“好!” 反正他也不讨媳妇儿不成家,这辈子就跟着爷,银子也没地儿花,有跟没有差不了太多。 李彧拿起奏章翻开,淡淡道:“免得说本王欺负了你,这封信,你自己看。” 小全子犹豫了一会儿,还是伸手接了信来,左右他只是确认下信上有没有字罢了,算不得看了私信。 小全子伸手打开信封,取出了里面的信,然后就没了声。 李彧看完手中的奏章,抬眸看了他一眼,淡淡道:“三个月的月例。” 小全子闷闷的嗯了一声,他抬眸看向李彧,有些不解的问道:“谢姑娘为何连送两封空白的信给爷?她那般聪慧,难道不知道爷正在恼她么?” 李彧没有回答,只淡淡开口道:“等着吧,还有第三封。” 他这话落下没多久,门房的声音就在外间响起了,这一回李彧直接开口道:“进。” 门房立刻进了书房,将信恭敬的递上:“这是谢姑娘的信,谢姑娘还有句话带给主子。” 李彧从小全子手中接过信,一边拆开一边开口道:“说!” 门房立刻恭声道:“谢姑娘说,这是最后一封了。” 李彧闻言嗯了一声,摆了摆手让他退下了。 小全子眼巴巴的看着李彧手中的信,探头探脑。 李彧却侧过身,直接挡住了。 小全子落下踮起的脚跟,看着李彧渐渐转暖的神色,嘟囔着道:“虽然奴才不知道为何,但不得不说,对付爷,谢姑娘是有一套的。” 李彧闻言转眸看了他一眼,轻哼了一声,却也什么话都没说。 谢婉在信中也没说什么,只解释了她为何会这么多天没有消息的原因。最后她在信中写道:“这些日子,我收获了很多东西,师父的疼爱、师姐妹的关心,还收获了很多想你,想见你。” 落款是一个红唇,并没有署名。 李彧的目光在红唇上停顿片刻,这才收回目光将信重新折好。 他将信放回信封中,转眸朝小全子吩咐道:“将门口的牌子撤了。” 小全子闻言顿时面上一喜:“是,奴才这就去吩咐门房!” 如诗回到院子,便追问谢婉为何连送两封空白的信。 谢婉笑了笑,端起面前茶盏品了一口,这才开口道:“这几日我没了动静,他必然以为我又退缩了,这时我送了信去,他铁定不会看,毕竟他那般骄傲的一个人,岂是我想理便理,想不理就不理的。” 如诗闻言皱了皱眉:“可若是王爷看了呢?全公公一直向着小姐,若是王爷听了劝看了,岂不是更恼?” ------------ 第139章:泼出去的水 “所以我送了第二封信。” 谢婉端着茶盏笑着道:“若是他看了,对我的恼怒必然到达了顶峰,这时我又送了信去,这恼意便会少了一些,若是再发现是一封空白的信,依着他的聪明,便知道这是我让他消消气的套路。” “若是他没看,直接命人将信给毁了,连毁两封信,他心头的气也会出了不少。所以,等到我第三封信送过去的时候,他必然会看的。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,三而竭。恼怒亦是如此。” “这比我直接写一封信给他,他却可能看都不看,要好的多。哄人哪有一哄就好的,最少都得哄三次,这才显得我有诚意。” 如诗懂了:“还是小姐想的周到。” 谢婉闻言笑了笑:“傲娇嘛,当个宝宝哄准没错的,明儿个我们去宁王府,看看那块牌子还在不在。” 如诗点头嗯了一声,转而有些奇怪的道:“如画怎的还没回来?” 谢婉也有些奇怪:“是啊,怎的还没回来?” 就在她有些担忧如画遇着了麻烦,准备让如诗去看看的时候,如画回来了。 虽然没有耽搁很久,但谢婉还是察觉出一丝不对劲来,可见如画如往常一般并无异样,也没有要解释的打算,她便没有问。 毕竟她们名为主仆却情同姐妹,如画不想说的事情,她没有理由去刨根究底。 再者说了,谁还没有几个不大想让别人知道的秘密呢?她是穿越者,有着前世记忆的事儿,不也没有让她们知道么? 如诗同谢婉的想法差不多,故而没有一人追问如画为何这般晚才回来,只是如同平常一般待她。 如画其实是被白鹤给拦住了。 白鹤见谢婉连着派人送了两封信来,便抱着试试看的态度,等在了后门,还真的让他等到了如画。 在如画要离开的时候,他将如画给拦了下来,他的武功确实比不上如画,但也是硬碰硬的情况下,他的暗卫,修的是隐藏身形刺杀暗杀,加上他跟如画差距其实并不是很大,故而他藏在暗处,拦下如画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。 如画瞧见是他,当即便要走,白鹤却道:“你若是现在走了,我立刻就上永誉侯府同谢姑娘提亲去!” 听得这话,如画顿时停了脚步,转眸冷眼看着他。 白鹤轻咳了一声,有些扭捏的道:“我没有别的意思,就是想告诉你,上次虽然是个意外,但毕竟我那啥你了,所以……,只要你愿意,我明个儿就……” 听出来他要说什么,如画连忙打断了他的话,冷声道:“那天什么也没发生,你莫要再胡言!” 虽然已经想到她会拒绝,可真的亲耳听她这般说,白鹤还是有些接受不了,他连忙问道:“为什么?你别看我只是一个暗卫,我攒了很多银子的,而且只要我同王爷表明成亲之意,便可领个官职,绝不会辱没了你。” “再者,我无父无母,你嫁给我也无需同婆婆相处,府上就你一人说了算。我样貌也算周正,自认也算配的上你。你不妨……” 回答他的,是如画纵身离去的背影。 白鹤:…… 他到底是哪不好了?! 如画走了,确切的说是逃。 她有些慌乱,一路上脑中都在回想着白鹤的话,心中乱糟糟的,连她自己也说不出是什么想法。 直到歇下的时候,她才整理好思绪,决定依旧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。 小姐还没成亲,她想这些委实太早了。 翌日谢婉安顿好谢临之后,便打算去宁王府,验收下她昨天的三封信效果如何。 然而还没出门,方管家便匆匆来报,说是孙玫来寻她,而且面色看上去有些不大好。 谢婉闻言皱了皱眉,连忙派如诗去接,不大一会儿,孙玫便过来了。 瞧见她的那一霎,谢婉才知道方管家口中的不大好是什么意思。 孙玫的眼睛明显红肿,显然是痛哭了许久,整个人也是一副伤心欲绝、了无生趣的样子,看见她时,灰暗的眼神有了一丝光亮,但很快又湮灭了。 谢婉见状心头一跳,看来,师父说的麻烦发生了。 她急忙迎了上去,挽了孙玫的胳膊引着她往屋里走:“孙姐姐这是怎么了?昨儿个分别的时候,不是还好好的么?” 孙玫抬眸看她,张了张口却是无声,眼泪却先流了下来。 谢婉连忙取了帕子递给她,孙玫接过帕子,擦了擦眼泪,挤出一个比哭更难看的笑容来,哑声道:“让谢妹妹见笑了。” “孙姐姐说的哪里话。”谢婉引着她进屋坐下,轻叹一声:“孙姐姐若是真的觉得,我会看你笑话,又怎的会来找我?” 孙枚看了看她,忽然掩面痛哭起来。 谢婉没有再开口劝慰亦或是询问缘由,只默默倒了杯热茶放在她手边,然后无声让如画取了两张干净的帕子来。 孙枚伤心的痛哭着,她的丫鬟也在一旁垂泪,谢婉安静的陪着。 其实到了这会儿,她不必问也能猜到大概的缘由。 孙枚哭了许久,终于停了下来,擦了擦眼泪平复了下心情,转眸看向谢婉,哑声说了事情的经过。 原来,就在她去慈云观的那几日,她的夫君陈岑就迫不及待的宠幸了英国公夫人安排的通房。 更让孙玫接受不了的是,他还将她的庶妹孙蓉抬进了府,成了贵妾,还宠幸了孙蓉的一个大丫鬟。 而孙蓉,就是武安侯府孙玫最厌恶的那个妾室之女。 听完这些,别说是孙枚了,就是谢婉的一颗心都沉了下来。 孙蓉能进英国公府,必然是经过武安侯府同意的,也就是说,不仅是陈岑背叛了孙玫,就连孙玫的娘家为了候府,为了不得罪太后,都将她给舍弃了。 孙枚凄楚的朝谢婉笑了笑:“我一直觉得,即便我嫁了人,武安侯府也是我的家,可现在我才知道,什么是嫁出去的女儿,泼出去的水,家我早就没了。” “这与嫁不嫁人无关。” 谢婉沉着脸冷声开口道:“要舍弃一个女儿,无论她出嫁与否,该舍时都会舍。” 问题,从来都是出在那个做选择题的人身上。 ------------ 第140章:笑到最后才是赢家 孙玫闻言一愣,随即自嘲一笑:“是啊,不管我嫁没嫁人,该舍时依旧会舍,这样的例子我听得多了,以前总觉得爹娘不会那般对我……” 说着,她的眼泪又要落下来。 谢婉在心头叹了口气,开口问道:“孙姐姐可曾回过侯府?” 孙玫擦了擦眼泪,摇了摇头:“不曾,陈岑在我离开的当晚,便迫不及待的收了通房,第三日便将孙蓉接进了府,第四日又宠幸了孙蓉的大丫鬟,他这般猴急的模样,哪里还是当初对我发誓绝不会纳妾的那个人?” “当初是我执意要嫁的,如今沦落到这般地步,皆是我咎由自取,即便我回府又能如何?木已成舟,我即便回去也只是自取其辱罢了。” 孙玫看着谢婉流泪道:“谢妹妹,你知道我最伤心的是什么么?” “知道。” 谢婉低了头,哑声道:“孙姐姐最难过的,不是侯府将孙蓉送进府,也不是陈世子迫不及待的纳妾宠幸通房。而是,在你还在为子嗣奔波的时候,他们背着你做下了这些。” “事实上,你身为侯府嫡女,虽集万千宠爱于一身,却也明白自己的使命,倘若有人好好同你说一声,你也能够理解武安侯府与英国公府的难处,最终也会心甘情愿的让陈岑纳妾。” “可他们没有一个人问过你的意见,武安侯府也好,英国公府也罢,都将你抛弃在外,没有一个人考虑过你的感受,甚至,连一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话都没有人跟你说。” 孙玫不是孙依依,并不是一个骄纵任性之人,她什么都明白,什么都理解,哪怕只要有一个人同她好好说一句,她也会作出身为长女该做的选择。 可是没有,一个人都没有。 没有人考虑过她的感受,没有一个人问过她的意见,就这么趁着她寻医的时候,将生米煮成了熟饭。 这种行为其实最伤人,既显得她不通情理娇纵任性,又显得她无论在侯府还是在英国公府,都是一个外人。 孙玫听得这话,顿时泪如雨下,她一把抓住了谢婉的手,无语凝噎。 谢婉拍了拍的她的手背,喉头也有些紧。 两人相顾无言,过了许久孙玫的情绪平复了些,谢婉才低声开口道:“孙姐姐接下来打算怎么办?” “我不知道。”孙玫苦笑了一声:“武安侯府与英国公府都很大,却似乎都没有我的容身之处。” 她看着谢婉,眼里带着期盼:“谢妹妹,倘若你是我会如何?” 一时之间,谢婉没有说话。 说实话,她并不想掺和这些事情,一是因为她带孙玫去见师父,主要是为了接近武安侯府,能够以有恩之人的身份成为武安侯府的座上宾。 其二,她的观念和想法,与孙玫这样土生土长的大家闺秀是完全不同的,她能够理解她们的选择,却永远无法真正将自己变成她们。 可孙玫现在,显然将她当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,若是她模棱两可,必会失去孙玫对她的信任。 这是一柄双刃剑,用好了,她与孙玫的关系必定能更进一步,甚至孙玫会将她当成主心骨,成为她与权贵打交道的底气和筹码之一。 可若是用不好,她不仅得不到孙玫的信任,还会同时得罪武安侯府与英国公府,甚至会得罪远在深宫的太后。 果然是个大麻烦。 两害相权取其轻,真正聪明的做法,是看似有用却无用的建议,可看着孙玫那期盼的眼神,还有那抓住最后一块浮木的模样,谢婉还是咬了咬牙,开了口:“若是我,我会选择和离。” 听得这话,孙玫顿时一惊,目瞪口呆的看着她。 “孙姐姐先听我将话说完。” 谢婉看着她道:“我会选择和离,是因为我毫无顾忌,你也知晓永誉侯府的情况,除了弟弟之外,我无须顾虑他人,回到侯府我还自在轻松些。可是孙姐姐你不同。” “你有家族亲人,更何况武安侯府与英国公府的做法,都在向众人宣告,孙姐姐你是个善妒又不好相与的,若是此刻和离,除了坐实了这些看法之外,还会影响到武安侯府的其他人,比如孙妹妹。” 在这个年代和离本就是件让人侧目的大事,瞧着英国公府与陈岑的做派,和离了必然不会说孙玫半个好字,这会让孙玫本就坏了的名声变的更坏。 看得出来,孙玫与孙依依的感情极好,若是孙玫顶着这样的名声和离,必然会影响到孙依依的婚事,甚至还会影响到孙煊这些侯府男丁。 侯府本就是舍弃了她,若真的和离,没有了侯府庇护,孙玫往后的日子要怎么过? 仅仅是身份的落差就让人受不住,更何况,还有随之而来的各种麻烦。 再者,和离了,被武安侯府舍弃的孙玫要去哪? 孙玫闻言垂了眼眸,她不是个笨人,谢婉说的意思,她自然也明白。 谢婉看着她问道:“孙姐姐对陈世子,还有爱慕之情么?” 听得这话,孙玫当即抬了头,冷笑一声:“爱慕?怎么可能?!” “既然没有爱慕,那就容易多了。” 谢婉冷声道:“事情到了这一步,孙姐姐当自立起来,要握好手中的钱银,让自己无论何时何地都有底气,即便是装,也要装一个温婉大度善良的世子夫人,争取掌握好府中中馈权势。” “你是嫡女,又是世子夫人,即便那孙蓉作妖,你需要做好表面功夫,就无人能撼动你的地位。等你将英国公府权势握在手中,让人挑不出错处,就是陈世子也得忌惮你几分,府中上下更无人敢忤逆你。” “伏低做小固然难熬,但人生漫漫几十载,能笑到最后的人才是赢家。更何况,孙姐姐腹中已有胎儿,不管是男是女,只要生下来便是打了那些人的脸。” “什么?!”孙玫闻言又惊又喜:“你是说,我……我已经……” 谢婉没有说星象占卜的事儿,因为那等于是在告诉孙玫她的那些算计。 她只是点了点头道:“师父在最后一日用内力为你医治之时,便已发现你腹中已经结胎,只是时日尚短,连脉象都无法诊出,这才没有告知。只是用内力为你护住了腹中胎儿,确保它能顺利成婴。” ------------ 第141章:阉了他 听了她的话,孙玫久久没有回过神来,过了片刻,这才低头呆呆的看着自己的肚子。 这里面,是她一直期盼的孩子。 谢婉没有再继续说话,事实上,她刚才没有正面回答孙玫那个问题。 如果她是她会怎么办。 如果她是孙玫,如果她打小在武安侯府长大,如果她落入了孙玫这般的境地,她会在知晓自己腹中已有骨肉之后,将陈岑给阉了。 他不是迎娶了孙蓉么?那就借孙蓉的手,慢慢的将陈岑变成阉人,再无生育的能力。 如此一来,不管她腹中是男是女,都是英国公府唯一的后人,若是男孩,那自然最好,如果是女孩也不怕,可以招婿。 退一万步来说,哪怕孩子不慎夭折,她宁愿过继,宁愿陈岑失去世子之位,也绝不会眼睁睁看着这样一个负心人,风流快活同旁人生下孩子,威胁到自己的地位。 颜姝没有小瞧孙玫,这种事情即便孙玫她现在没考虑到,武安侯夫人在知晓她已经有孕之后,也会替她考虑起来。 武安侯府舍弃孙玫的原因,是因为以为她无法生育,加上太后施压,这才选了孙蓉入英国公府。可孙玫有了孩子就不一样了,对武安侯夫人来说,一个不安分妾室的女儿,哪里比得上自己的女儿。 孙玫轻轻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,过了许久,这才抬起头来看向谢婉道:“谢妹妹,我有个不情之请。” 谢婉连忙道:“孙姐姐请说。” 孙玫看着她道:“我虽然未曾有过孩子,却也知道头三个月是最凶险的时候,我现在谁也不敢信,只相信你。所以我想借住在你府上三月,待到胎儿稳定下来之后再离开。” 原来真正的麻烦是这个! 谢婉头疼了。 且不说孙玫住在府上会让她多有不便,就是武安侯府和英国公府那儿就不好交代,这是明摆着将她给推到了众人面前。 再者,太后那儿肯定也会得到消息,她对孙玫必然是不满的,这种不满不会因为孙玫有孕就消失,如果孙玫住在她这儿,便是宣告了她跟孙玫是一伙儿的,太后必然也会连带着对她不喜。 更重要的是,万一,万一孙玫在她府上出了什么事儿,她怎么担得起这个责任? 见谢婉没说话,孙玫垂了眼眸:“是我为难谢妹妹了,谢妹妹已经帮我良多,我实在不该提出这般非分的要求。只是我真的谁都不敢信了……”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,话中的伤心落寞和无助,却让人越发揪心。 谢婉心软了。 她暗骂了自己一声没出息,然后开口道:“不是我不愿让孙姐姐住在此处,只是眼下你是负气离府,若是此刻住在府上,对你名声有碍。咱们既然想好了以后的路该怎么走,那就从现在开始铺路。” “孙姐姐听我的,你先回府上去,有孕的事儿谁也不提,拿出你温婉大度善良的姿态来,最好再办个纳妾宴,见人就露个笑脸,说多谢孙蓉来为英国公府传宗接代,将善妒的帽子给摘了!” “等再过十多日,寻大夫确认有孕之后,用些手段栽赃孙蓉要害你,然后再搬出府。如此一来,既让人挑不出错处,又报了今日被背刺之仇,一举两得!” 听得这话,孙玫眼睛一亮,略略思索片刻,便点头道:“谢妹妹说的对,便依你说的办!” 说完这话,她牵的谢婉的手,握在掌心,看着谢婉认真的道:“谢妹妹,打从见到你第一眼起,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慧有主见的,我在最无助之时,唯一能想到的人就是你!” “说句实话,若不是你,我想出家甚至寻死的心都有了,说句你是我的救命恩人都不为过!往后你说什么,我都听你的!只要你不嫌弃,我愿将你当成亲姐妹,荣辱与共福祸相依!” 谢婉要的便是这句话,当即反握住她的手,看着她道:“男子有两肋插刀肝胆相照,咱们女子之间的情义亦不输男子,孙姐姐不在意我天煞孤星的名声与我真心相处,我亦愿用真心相待。往后咱们便是异父异母的亲姐妹!” 听得这话,孙蓉露了这两日的第一个笑:“异父异母的亲姐妹,这话听着委实有些怪异,要我说,咱们便是义结金兰!” 谢婉笑着道:“是是是,义结金兰。” 得了她的开解,孙玫也知道了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,又坐了片刻便回去了。 谢婉开解了孙玫,自己心情却有些低落。 孙玫身为武安侯府嫡女,成婚后尚且如此,那无权无势无依无靠的自己呢? 马宇衡问过她,为何不向李彧揭发他,为何不同李彧说要追查她父母之死的真相,虽然当时她否定了对李彧不信任的说法,可事实上,马宇衡说的对,她就是不敢信。 她不敢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,哪怕是这个男人是李彧。 所以,很多时候明明她有更简单的解决办法,明明可以借李彧的手,去做很多事情,但她都没有。 甚至在现在,在她与李彧的感情已经心照不宣的时候,她都不敢主动同旁人泄露半分。 不仅仅是因为她还没真正准备好,去面对皇室,更重要的是,她害怕自己所得到的一切,都是建立在李彧喜欢她的基础上。 若真的是那样,那她所有的一切都是空中楼阁,一旦她与李彧的感情生变,那她将会一无所有。 不曾得到过,倒也罢了,一旦得到过那些便利那些权势,再忽然失去,她必然会遭受反噬,会比从没拥有更加痛苦。 李彧的人她要,势也要借,可与此同时,她要变成更好的自己,确保即便将来她与李彧走不到最后,也有足够的资本安身立命,护住侯府护住临儿。 谢婉看着外间深深吸了口气,转眸朝如画问道:“我与王璞的十日之约还有多久?” 如画仔细想了想:“今日便是第十日了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,起身道:“走吧,去宁王府。” “小姐现在就去么?”如诗开口道:“马上便要用饭了。” “现在去。”谢婉笑了笑:“正好与他一道用饭,让他感受下会摇尾巴的我,到底能有多热情。” ------------ 第142章:这饭没法吃了! 自从昨儿个撤了那个牌子之后,小全子就一直期待着谢婉的到来。 故而今天自打散朝之后,他便一直明示暗示各种示,想要李彧早些回府。 可偏偏,李彧比往日更有耐心,以往三两句便能打发的事儿,愣是处理了一盏茶的时辰,朝臣们见他比往日好说话,连忙将往日只敢自己揣摩的事儿,拿出来说了。 如此一来,回府的时候,硬是比平日里晚了整整一个时辰。 若说不是故意,小全子第一个不信! 进了王府,李彧的脚步也平时慢了些许,自认是主子肚子里半条蛔虫的小全子,当即心领神会,轻咳一声故意大声问道:“今日府上可有什么特别的事儿发生?或者,可有什么客?” 门房闻言愣了愣,老实回答道:“回全公公的话,今儿个府上并无特别的事情发生,亦没有访客。” 小全子闻言傻了眼,不可置信的道:“你确定没有访客?!后门那边也没有?!” 门房回话道:“小的不敢欺瞒,确实没有。” 听得这话,在小全子开口时便停下脚步的李彧,冷哼了一声,一甩衣袖大步离去。 小全子连忙跟了上去,一时也不知如何劝慰,他有些想不明白,既然爷的反应都在谢姑娘的预料之中,为何今日会没有来。 李彧的不悦显而易见,在王府在小全子这些近亲之人的面前,他的情绪要比在外间外放的多。 跟在他身边的小全子,连大气都不敢出,更不要说话了。 去了书房,李彧一转眸就看到窗台边的狗尾巴草,他眼神沉了沉,冷声吩咐道:“拿出去扔了!” 小全子没敢多言,立刻应了一声,快走两步拿了花瓶出了门。 来到外间,他看着花瓶中的狗尾巴草叹了口气,低声道:“狗尾巴草啊狗尾巴草,在这花瓶中这么久,你也算是祖上烧高香了,安心去吧。” 他将狗尾巴草取了出来,扔在了花丛中,正要转身离开,就见门房匆匆而来,低声道:“全公公,谢姑娘来了。” 小全子闻言面上一喜,连忙道:“人呢?还不快请过来!” 门房低声道:“请了,但谢姑娘说她暂时不过来,还请全公公去一趟。” 小全子听得这话微微皱眉,但想都没想,直接将花瓶塞到门房手中,小跑着朝后门而去。 来到后门,谢婉果然在了,他连忙上前道:“谢姑娘来了怎的不进府?爷等姑娘许久了。” 谢婉闻言笑了笑:“全公公说笑了,依着他的性子,才不会等我,猜到我要来,只会比往日回来的更晚些,以便让我知晓,见他是一件难能可贵,且需要等待付出耐心之事。” 小全子以手掩唇轻咳了一声:“谢姑娘料事如神。” “倒也不是料事如神,只是打听了下他今日何事回府,往日里又是何时回府,便能知晓了。” 谢婉看着他道:“全公公能否帮我一个忙?” 小全子想都没想:“谢姑娘直接吩咐便是。” …… 小全子捧着花瓶回到了书房,李彧正在处理公务,他抬眸看了小全子一眼,淡淡开口道:“怎的去了那么久?” 小全子将花瓶在窗台上放好,面不改色的回答道:“奴才将花瓶清洗了一番,又去催了午膳,这才耽搁了时辰,爷要现在用膳么?” 李彧抬眸朝窗外看了一眼,淡淡嗯了一声:“传。” “是。” 小全子出了门,站在外间朗声道:“传膳!” 那边内侍应了一声,不大一会儿,穿着内侍服饰的谢婉便拎着食盒走了过来。 小全子与她交换了一个眼神,领着她进了书房。 小全子来到李彧身旁,低声道:“爷,用饭了。” 李彧应了一声,放下了手中的奏章,小全子立刻从一旁的架子上端了水过来,让他净手。 谢婉低着头拎着食盒来到书房另一侧的桌旁,默默的将饭菜一样一样在摆在了桌子上。 李彧擦干手,抬脚来到桌旁坐下,一双筷子便递了过来。 李彧伸了手,却在要接过筷子的那一霎,微微顿了顿。 这是一双极为好看的手,手如玉笋,腕洁如玉,指如葱根,柔白细嫩。 这样精致的纤纤玉手,他只在一个人身上瞧见过。 李彧垂了垂眼眸,伸手接过银筷,如往常一般准备用饭。 身为王爷,他用饭自然是有人伺候的,往常都是小全子,而今日,小全子忽然捂住了肚子道:“爷,奴才肚子疼。” 李彧面色如常的挥了挥手,小全子当即便对谢婉道:“你好生伺候爷用饭,若是出了差池,唯你是问!” 谢婉哑着嗓子低低嗯了一声,小全子当即便捂着肚子跑了出去。 屋内只剩下了谢婉与李彧两人。 谢婉压低了帽子,开始由最近的为李彧布菜,李彧面色如常,她夹什么便吃什么,既不催促也不示意她哪些菜要多夹。 谢婉一开始还不敢乱看,后来渐渐放松了下来,就趁着他用饭的时候,盯着他看。 他的动作甚是优雅,咀嚼的频率很是规律,吞咽的时候,好看的喉结上下滚动,落在她的眼中很是性感。 李彧一开始还将她的目光视为无物,可她越来越放肆,他都吃完了,好半天她才反应过来,重新夹菜。 如此这般几次之后,他有些忍不住了,轻哼一声道:“看够了么?” 谢婉闻言一愣,瞧着他正襟危坐,目不斜视的模样,便知晓自己露馅了。 她本也没指望能瞒过他,当即便道:“没看够,能一直看么?” 虽然知晓她胆大妄为,也知晓她时常语出惊人,但听得这话,李彧还是一愣,然后才冷声开口道:“不能。” 他的傲娇谢婉已经习惯了,她伸手为他夹了一箸菜,然后轻轻咬了唇,看着他幽幽道:“可是怎么办呢?被主人驯服的小狗狗,都是时时刻刻看着主人的。” 李彧:…… 瞧着他的模样,谢婉微微一笑,放下的手中的筷子,缓缓将脑袋贴上了他的肩头,然后挨着他的肩轻轻蹭了蹭:“主人,小狗狗这样讨好你,你喜欢么?” 李彧:…… 这饭,没法吃了! ------------ 第143章:你用了么? 李彧皱了眉,放下银筷转眸看她,伸出一根手指,将她的脑袋从他肩头一点点推开。 谢婉一脸无辜的看着他:“主……” “再说一个字,出门左转。” 谢婉顿时闭了嘴,只用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看着他。 李彧收了手,无视她讨好模样,移开目光重新拿起了银筷,开始用饭。 这回不仅无须她布饭,更是将她视为无物,连个眼神都没给她。 谢婉看了一会儿,自顾自的坐在了一旁,拿起布饭的筷子用饭,觉得好吃的,便往他碗里夹上一箸。 李彧看了她一眼,将碗里的菜夹了出来,丢弃在一旁。 谢婉:…… “嫌弃我?” 李彧没有回答,但态度不言而明。 谢婉并不觉得生气亦或是受伤,毕竟这人身份尊贵,这辈子想必也没人用吃过的筷子给他夹过菜,哪怕是现代,也流行公筷什么的,他会有这个反应实属正常。 她只是起了些逗弄的心思,腮帮子鼓鼓佯装生了闷气,又夹了一箸放在了他的碗里,然后眼巴巴的看着他。 李彧看了她一眼,照旧将菜夹了出来,丢弃在一旁。 谢婉轻哼一声,放下自己的筷子,看着他道:“李彧。” 这般连名带姓的叫,让李彧顿时皱了眉,转眸看着她。 初初相识时,她是有些害怕他这般威压外露的冷然模样的,可现在,因着有了他心中有她的底气,她半点也不怕了。 她只是看着他,气哼哼的道:“你是不是嫌弃我?嫌弃这筷子上沾了我的口水?” 李彧闻言从她面上收回目光,淡淡开口道:“人贵有自知之明。” 谢婉:…… 这人,真的是一句好话都不会说啊! 谢婉忽然凑了过去,一把捧住了他的脸,在他略显惊诧的目光下,狠狠在他唇上亲了一口。 么! 书房内,声音显得尤为响亮。 李彧怔怔的看着她,显然是没有想到她竟然会这么大胆,即便冷静如他,聪慧如他,一时也有些反应不过来。 谢婉没有撒手,依旧捧着他的脸道:“现在还嫌弃么?” 李彧闻言回了神,正要伸手拂开,她的脸却又凑了过来! 么! 李彧皱了眉:“你……” 么! “大胆!……” 么! “放肆!……” 么! “你……” 么!么!么! 李彧:…… 到底没敢挑战他忍耐的极限,谢婉松开手,重新夹了一箸菜放到他的碗里,然后嘟着红唇,气鼓鼓的看着他。 李彧看了她一眼,从袖中取出手帕擦了擦唇。 谢婉:…… 就在她真的要生闷气的时候,李彧从碗里夹出她的夹的菜放入口中,慢慢嚼了起来。 行吧,能有这样也不错了。 谢婉收回目光,正要继续用饭,李彧清冽的声音却在一旁淡淡响起:“往后想让本王用你夹的菜,倒也不必用这般恶心人的法子。” 他的重点在表达,她亲他是恶心他的事情上。 可谢婉偏偏不上当,她两眼亮晶晶的看着他,一脸欢喜的道:“还有往后的么?彧哥哥,你对我可真好!” 李彧:…… 看着他无语的模样,谢婉得意的扬了眉。 小样,她还治不了一个口是心非? 李彧显然发现,论不要脸是他输了,当即便没有再说话,只继续举箸用饭。 谢婉也没有再折腾,也跟着安安静静的用饭,偶尔夹一些菜给他。 瞧见李彧又有要夹出来丢弃的举动,她就一脸欢喜的道:“原来彧哥哥喜欢人家亲你呀,你直说就可以,倒也不必用这般迂回的法子告诉我。” 李彧手中的银筷顿时转了一个弯,那一箸菜稳稳的落入了口中。 谢婉瞧着心情甚好,笑的眉眼弯弯,一顿饭就这般和谐的用完了。 用完饭后,小全子立刻走了进来,给李彧和谢婉递上了热茶,李彧看着他轻哼了一声:“你这肚子是掐着时辰闹的。” 小全子一边收拾着桌子,一边讨好的笑了笑:“爷说的可真对,这肚子这般懂事,奴才也是没想到的。” 李彧:…… 谢婉闻言没忍住,噗嗤一声笑了出来。 李彧看了她一眼,却也没说什么,只挥了挥手让小全子退下了。 屋中又只剩下了他们二人,谢婉坐在他身边,乖巧的品着茶。 过了片刻,李彧放下茶盏,转眸看着她淡淡开口道:“这次来讨好本王,又想让本王为你做什么?” 谢婉闻言一愣,随即便明白了他的意思。 她轻叹一声,捧着茶盏悠悠开口道:“我接近你,讨好你,确实是想借你的势,改变永誉侯府和我自己的命运。可是……” 她抬起头来,转眸看着他认真道:“可那句眼前人是心上人,也是实话。你只记着我想另寻目标的事儿,却忘了我会有这般想法的原因,那是因为我以为你的心里已经有了别人,而我永远无法走进你的心里。” “就如同那日我没有打招呼便离开,是因为我瞧见你送了许多保胎的药材去宫中,可明明,这些药材宫中都是有的。我没有父母,也没有依靠,唯一的依仗便是未来夫君对我的疼爱。” “可若是你心中有了旁人,那我最后的依仗都没有了,这样的你,我如何敢不管不顾将身心和全部希望,全然寄托在你身上呢?我不指望你能体谅我,我只希望你不要再因着过去的事儿,再生我的气。” 倘若是从前,李彧对这话必然会不为所动,但瞧见过张氏和谢家兄弟是怎么对待她的,瞧见过她的艰难,再听这话,已然有了几分触动。 他端起茶盏抿了一口,淡淡开口道:“本王不是训狗师,亦没有养乌龟的爱好。” 谢婉:…… “我知道呀。”她连忙表忠心道:“我不是已经交了投名状了么?” 她的投名状…… 李彧轻哼了一声:“不知羞!” 谢婉没有半分羞涩,反而凑近他,在他耳边低低道:“那你喜欢么?或者说……你用了没?” 用?! 李彧闻言一愣,全然不明白她的意思。 谢婉眨了眨眼,没有说话。 然而李彧却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,当即红了耳根,看着她冷呵道:“谢婉!” ------------ 该章节已被锁定 ------------ 第145章:我让你尝尝? 目送着谢婉离开,小全子转身便将牌子收起,交给了门房。 门房有些迟疑道:“这……不用立着么?” 小全子看了他一眼,淡淡道:“你觉得这牌子是立给谁看的?人都不在了,还立着做什么?” 门房闻言恍然大悟:“是奴才愚钝了。” 小全子嗯了一声,嘱咐道:“这般儿戏之言,不过是爷同谢姑娘之间的情趣,咱们做下人的得有些眼力劲儿,明白了么?” 门房连忙点头:“小的明白,下回谢姑娘再来,保证瞧不见这牌子。” 小全子闻言表示满意,点了点头转身离开。 回到书房,李彧已经坐在了书桌后,手中捧着奏章看着,听得小全子进了书房,他淡淡开口道:“走了?” 小全子连忙应了一声:“奴才亲自将谢姑娘送出的府。” 李彧嗯了一声,沉默了一会儿又开口道:“牌子呢?” “当着谢姑娘的面儿立了。” 小全子上前为他研墨,偷偷瞄了他一眼,低声道:“谢姑娘走后,奴才又命人将牌子收了起来,保证谢姑娘下回来,不会被那牌子挡在外间。” 听得这话,李彧抬眸看了他一眼,却什么话也没说收回了目光。 小全子见状顿时便明白,自己又做对了,当即便专心研起墨来。 过了片刻,他研好墨,抬头看了一眼,却发现自家爷手中的奏章还是原来的那一本,就连目光都还是停留在原来的位置上。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这奏章里写了什么难事,可等了半天,自家爷还是那个姿态,就连眼神都没移开过位置,他便知晓,自家爷这是破天荒的走神了! 这对小全子来说,都是一件新奇的事儿,他又等了一会儿,忍不住提醒道:“爷,这奏章的第一页,您已经看了足足两盏茶的时辰了。” 李彧闻言神色一顿,将奏章折过一页,冷声开口道:“小全子。” “奴才在。” “你话太多了。” 小全子:…… 回去的路上,谢婉坐在马车内,面上一直带着笑。 想起在她说出那句“你真美味”之后,李彧的神情,她就忍不住扬了唇角。 那时的他先是一愣,然后便朝她呵斥道:“谢婉!” 她嘿嘿一笑,又舔了舔自己的唇:“刚刚时间太短了,要不你再让我尝尝?” 李彧的脸腾的一下便红了,她瞧着新奇有趣,忍不住又接了一句:“实在不行,我让你尝尝?我也很美味的。” 李彧瞬间连脖子都红了,连不知羞这样的话都没说,直接恼羞成怒的唤来了小全子将她带走。 想起他那时像个被调戏了的小娘子般,谢婉就忍不住低低笑出了声。 坐在她身旁的如诗,心情有些复杂。 自家小姐这神情,像极一只偷了腥的猫,笑的太猥琐了。 谢婉回到侯府,还在怀念李彧红着脸的模样,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,她觉得他的傲娇,他的口是心非,甚至是他的毒舌,还有那恼羞成怒的样子都可爱的紧。 直到王璞前来寻她,她才从回味中回过神来,去了书房见了王璞。 谢婉坐在书房内,指了指一旁的凳子道:“坐下回话吧。” 想起之前她关于亲疏远近的交代,王璞没敢推辞,有些拘谨的坐在了凳子上。 谢婉开口问道:“这十日可有收获?” 王璞点了点头,看了她一眼,有些犹豫着道:“奴才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。” 谢婉接过如诗递来的茶,还未开口,如诗便先道:“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?小姐已经将你当成了心腹,器重于你,你在这儿吞吞吐吐的,岂不是辜负了小姐一番心意?” 谢婉闻言看了如诗一眼,有些讶异她的急躁,但也没说什么,点了点头对王璞道:“如诗说的没错,你有什么话直说便是。” 王璞看了如诗一眼,面上有些羞敛:“小姐十日之前,对奴才说想要置办酒楼作为产业,可奴才思来想去还是觉得,小姐要置办产业的话,售卖物品是最佳之选。” 谢婉闻言神色不变,只品了一口茶,淡淡开口问道:“为何?” 王璞连忙解释道:“原因有二。其一,需要的银子和人手少,只需要租个铺子,有掌柜和几个伙计,铺子便能迅速的开起来。其二,相比较吃的来说,售卖物件要安全的多,也不怕有人闹事。” 听得这话,谢婉笑了笑,放下茶盏看着他道:“你是知晓了我的处境,又见我将两位叔父送入了大牢,故而有了这般想法?” 王璞点了点头:“这都是奴才的愚见,毕竟是入口的东西,万一有人要栽赃陷害,诬陷酒楼吃死了人,必然会惹来一堆麻烦,而且生意必然也会受到影响。酒楼鱼龙混杂,有些防不胜防。” 谢婉闻言点了点头:“你说的确实在理,我虽是侯府嫡女,但在京城人微言轻,又得罪了马国公府。若让人知晓,酒楼是我的产业,难保不会动了栽赃陷害的心思。” “所以我才说,一切皆由你来抛头露面,而且比起这些可能的麻烦,我更在意的是,投出去的银子何时能收回本钱,何时能够盈利。他们若要陷害我,酒楼和其他并无不同,他们总归是能寻到办法的。” 这些日子,她虽有些意外之财,但本金还是少的可怜,她没有试错的成本,比起完全不了解的产业,开酒楼是最简单最有效的办法。 这也是前世那些明星,有了钱之后,为何纷纷选择开餐饮的原因。 见王璞依然面有担忧,谢婉笑着道:“你且放心,我既然说了要开酒楼,那必然是有考量,有想法的。我并不打算自己一个人做,你只管说说,进展如何便是。” 见她已有考量,王璞便放心了,当即将这十日他做的事情说了一遍。 这十日,他没有直接去一家酒楼做工,而是同谢婉当初设想的一般,寻一个经营不善亦或是想要出手的酒楼。 他比谢婉的优势在于,他本是市井街溜子出身,三教九流的人认识许多,加上谢婉给的那二百两银子,想要寻一家这样的酒楼很是容易。 ------------ 第146章:对半砍 考虑到谢婉的身份,他在几家酒楼之中,寻了最为合适的三家,然后便租了一身华贵的衣衫,佯装外地来的富商,带着几个机灵的人去同那三家酒楼挨个谈收购的事儿。 话正说到这儿,如诗一脸新奇的道:“租?这衣衫还能租的?!” 在谢婉看来,华贵的衣衫便如同前世的奢侈品,出现租赁的情况很是正常。 可如诗就不一样了,她打小随着谢婉在山上长大,虽说也时常下山,这一年多在京城也不算不食人间烟火,可租衣衫这般,即便是在民间也不会拿到明面上来说的事儿,她确实是不知道的。 听得她的好奇,王璞的脸上有了几分尴尬,轻咳一声道:“购买一件华贵的衣衫,少说也需要几十两,因着要同酒楼谈收购,一日两日是谈不拢的。” 如诗闻言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,既是要装富商,总不能连着两三日只穿一两件衣衫,买衣衫确实是划不来的。 她带着几分赞许看着王璞道:“你脑子果然好使!” 王璞闻言面上闪过几分不好意思,微微低了头。 谢婉看了看她,又看了看王璞,端起茶盏抿了一口:“后来呢?” 王璞连忙抬头,回禀了接下来的事情。 简单来说,就是他三家轮着谈,利用信息差,探出了开一家酒楼需要的成本,以及每月所需要耗费的钱银,还有酒楼运营的方式流程等等。 比去一家酒楼打工,要来的清晰全面而且快速的多。 他知道谢婉无人可用,之前也没办过酒楼,所以更倾向于留下原班人马,但他也仔细走访探查了一番,弄明白这些酒楼之所以开不下去的原因。 其实不必他说,谢婉也知道,一家酒楼开不下去,无非是三种情况,一是市口不好,客流量少亦或是来往不便。二是菜品口味不佳,亦或是菜品品种少N年不换。三就是环境服务。 “小姐所言极是!” 王璞眼中满是仰慕之色:“依着奴才的愚见,市口是无法改变的,故而不在奴才考虑之列,任何一家酒楼,菜品都是根本,开不下去的酒楼多少都有这方面的问题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最终你选定了哪家?” “城西津门大街与芙蓉大街交汇处的芙蓉楼。”王璞从袖中取出厚厚的一沓纸,递了过来:“这是当初依着小姐所言,奴才整理的一些东西。” 说到这儿,他有些羞愧的道:“奴才的字丑的紧,恐污了小姐的眼。” 如诗伸手接过他的纸,瞄了一眼顿时就笑了:“确实丑的紧,小侯爷的字都比你好看些。” 听得这话,王璞立刻红了脸,有些羞愧的低了头。 如诗瞧着他的模样,一边将纸张递给谢婉,一边笑着道:“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?练的少自然就不会好看,往后你多练练不就成了?” 王璞本以为她说那话是有些笑话他的意思,直到这会儿他才明白,如诗只是单纯的认为他的字丑,并没有瞧不起他。 他连忙点头,认真道:“奴才往后必定好好练字,不会丢了小姐的脸。” 谢婉嗯了一声,接过他的纸张仔细看了看。 王璞确实是个聪明又心细的,将她之前所说的那几样成本都列的很是详细,谢婉仔细算了算,若是收购芙蓉楼,仅仅维持运转三月,都需要近两万两银子。 若是再算上装修,以及装修期间,白白付出去的员工成本,没有三万两是打不下来。 其实原本用不着这么多,实在是因为这芙蓉楼有些大,属于主道交汇处的独栋,整整有四层,即便是她都有些印象。 谢婉抬眸看向王璞道:“为何最终选了芙蓉楼?先前我同你说的,只有一万两,这芙蓉楼最少也得三万两,远远超出了我说的数目。” 王璞闻言看了她一眼,又从袖子中取出一沓纸来,低着头道:“奴才其实另选了一家,所需银两只需一万之内,之所以先给小姐芙蓉楼的,全然是因为奴才斗胆揣测,小姐可能更想要的是芙蓉楼的这份。” 谢婉没有说话,只是接过他手中的那份粗略看了一眼,然后皱了眉。 过了片刻,她开口问道:“芙蓉楼原先开价多少?” 王璞恭声回答道:“三万两。” 三万两! 也就是说,王璞从三万两谈到了一万多两! 这世上真的有人,这么能忽悠的么? 且不说这几乎是对半砍了,就是单从芙蓉楼本身的价值来看,一万多两也是赚了的!即便她不用来开酒楼,而是租出去,或者转手卖出去,都能赚上一笔! 难怪他敢将远超计划的芙蓉楼拿给她看,而且绝口不提另做了一份的事儿。 因为只要是个有眼力的,都能瞧出来,这是一笔多么划算的买卖。 “你做的非常好!远比我想象的更好!”谢婉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:“明日便签下酒楼,就用你的名字去签,将这酒楼记在你的名下,明儿个一早,你来寻我拿银子!” 得到了赞赏的王璞,面上也有些激动,他立刻起身躬身行了一礼:“奴才这就去同那芙蓉楼的东家确认此事。” “好!” 谢婉点头应下,便让他离开了。 目送着王璞离开之后,谢婉转眸朝如画道:“先前你说过,我不在的这几日,楚云来寻过我?” 如画点了点头:“就在小姐离开后的第三日,楚姑娘便上了门,听闻小姐不在,便走了,说是过几日再来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,写了一封帖子交给如诗:“你去一趟楚府,将帖子交给楚云,约她明日来府上。” 如诗看着手中的帖子,皱了皱眉道:“小姐先前说过,这酒楼的事儿不会一个人干,这是想要邀请楚姑娘一道?小姐上次在马场赢了一万多两,之前二爷和三爷打砸侯府又赔了两万两,银子已然够了,为何还要邀楚姑娘一道?” “恕奴婢直言,楚云姑娘或许能出银子,但她天真烂漫,怕是帮不上忙。” ------------ 第147章:她疯了么? 谢婉将凉掉的茶盏递给如诗,淡淡开口道:“她帮不上忙,但楚夫人却可以。再者,我邀她并不是图她的银子,而是图她的身份,和背后的楚家。” “楚大人虽然是外官入京,并没有什么根基,但他是顺天府尹。酒楼最重要的是什么?是客流!你想想,京兆府下有多少官差?又有多少想求顺天府办事儿的人?不说别的,光是他们就能保证酒楼不亏本了。” 再者,若是酒楼每天都有官差来用饭,即便有人要闹事,也得掂量掂量! 如诗眼睛一亮:“还是小姐想的周全,只是小姐确定楚家会同意这事儿么?” “肯定会。” 谢婉接过如画递上的热茶品了一口:“从他们收下我那根贡品人参开始,我与他们便是利益相关了。说句不好听的,楚家现在缺的是根基,而在他们眼里,我便是最好的突破口。” “他们与我走的越近,对他们便越有利,于我而言也是一样的。说的直白些,他们恨不得成为我的依仗,我的娘家。我与他们利益纠葛的越深,他们反而会越高兴。” “那孙大小姐呢?”如画有些好奇的问道:“小姐做了那么多,不就是为了同孙大小姐亲近么?为何不拉着孙大小姐一道?” “孙玫不行。” 谢婉放下茶盏解释道:“一来是因为武安侯府与我父母的死究竟是什么关系,现在还不知晓,二来是因为,我与孙玫只能谈感情,不能谈利益。” 她与孙玫并没有能够心照不宣的互取所需,之所以能近亲,全然是靠着情义二字。 利益加入情义,那是锦上添花,可情义掺杂进去了利益,就会功亏一篑,甚至反目成仇。 所以人们常说,不要跟好朋友合伙做生意。 如诗听明白了,当即便出门去送帖子,如画低声问道:“小姐打算什么时候会一会那个武安侯府的何管家?” 谢婉看着窗外,沉声开口道:“快了,等到我参加了英国公府的纳妾宴,便能正式进入武安侯府了。” 得知谢婉相邀,楚云很是高兴,不仅当即点头应下,并且第二日一早,刚用完饭便出了门。 比起往日,谢婉也是起了个早,一早便唤来了许账房,提了两万两银子,交给了王璞,并让许账房随着王璞一道,去办了收购芙蓉楼的事儿。 倒不是不信任王璞,而是他毕竟没做过这些事儿,契约里的那些弯弯绕绕,还是得有个懂的人在场稳妥些。 几乎是王璞和许账房前脚才离开,后脚楚云就到了。 她瞧见谢婉顿时一脸欢喜的快步走了过来,不束胸的她,胸前两只小兔跳的很是欢快,即便是谢婉瞧着也有些惊叹。 楚云来到她身边,一把挽住她的胳膊,撒娇道:“谢姐姐,我可想死你了!你不知道,知晓你回去探望观中的师父,我有多气自己的身子不争气,不然的话,我就能跟你一道去了!” 谢婉笑着拍了拍她的手,领着她在一旁坐下,开口道:“你将身子养好了,往后随我回去的机会多着呢!” 听得这话,楚云顿时高兴了:“这可是谢姐姐你答应我的,千万别忘了!” 谢婉笑着道:“放心,我忘了什么事儿,也不会忘了这个的。” 两人坐着说了会话,谢婉便入了正题,说起了她要盘下芙蓉楼,打算开个酒楼的事儿。 她看着楚云道:“你也知晓,我手中钱银并不是很多,买下芙蓉楼之后便所剩不多了。我便想着,若是你有兴趣的话,可以投些银子咱们来一起开这个酒楼,你只需要出个三四成便够了。” 听得这话,楚云面上显了几分难色:“可我什么都不懂……” 谢婉笑着道:“我懂就行,你只需要出银子,剩下的我来操心。” 楚云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,在楚府的时候,楚夫人与楚怀也同她交代过许多,她想了想道:“三四成的话,大概需要多少银子?” “对你来说应该并不是很多,约莫一万两就够了。” 谢婉看着她道:“你也不必现在就答复,回去同楚夫人商量商量,再答复我也不迟。” 楚云点了点头:“行,我听谢姐姐的。” 说完这话,她一脸八卦的开口道:“谢姐姐你恐怕还不知道,马语姗要成亲了!” 这事儿谢婉确实不知道,但也并不怎么意外:“赐婚的圣旨已下,而且我听闻马国公身子也不大好了,她会尽快成亲,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儿。” 楚云闻言凑近她了几分:“谢姐姐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,她成亲确实是意料之中,可你知道么?她跟孔月茹就要成妯娌了!” “啊?!”谢婉这回真的是惊着了:“孔月茹?” 这吏部尚书府,是什么绿茶回收站么?! 楚云点了点头,将声音压低了几分:“说来也是可笑,从前孔月茹和马语姗她们二人,一个打的是成为宁王侧妃的主意,一个打的是成为宁王妃的主意。她们二人几乎是心照不宣,故而两人的关系很是微妙。” “谢姐姐你出现之后,这两人的希望都落了空,尤其是孔月茹,不仅连累府上,自己的名声更是彻底毁了。可前些日子不知道怎的,她居然与叶府的一个庶子被捉奸在床,明儿个就要匆忙办婚事了!” 说到这儿,她顺手从盘中取了一块点心咬了一口,然后道:“我娘说,这里面必定有马语姗的手笔,特意让我转告你一声,往后绕着叶家走。这两人,肯定憋着一肚子坏水呢!” 谢婉皱了皱眉,有些不明白马语姗到底是怎么想的。 孔府已经从二品尚书府,沦落为了六品主事府,孔月茹的名声更是宛若臭水沟,她将孔月茹弄到叶府去,是图什么? 马语姗就不怕连累了她的名声? 难不成,就是为了联合一切能联合的力量,来对付自己? 她这不是疯了么?! 谢婉实在想不通,马语姗这步棋走的是图什么。 她想不通,索性就不想了,毕竟孔月茹和马语姗成亲之后便是妇人,与她本就不多的交集会变的更少,诚如楚夫人所言,届时绕着走便是了。 ------------ 第148章:你喜欢过我么? 谢婉对楚云道:“替我转告楚夫人,多谢她的提点。” 事实上,不仅仅是谢婉不知道马语姗在想什么,就连马皇后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。 坤宁宫内,马皇后一巴掌甩在马语姗的脸上,她看着马语姗怒声道:“就为了你心头那点怨恨,你不仅要毁了自己的一辈子,还要毁了国公府和叶府几十年的情谊!你疯了么?!” 马语姗捂脸垂了眼眸,自嘲的笑了笑:“我这一辈子,已经毁了。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庶子,影响不到国公府和叶家的情谊。” “你!……” 听得这话,马皇后顿时气的又抬起了手。 一旁的大宫女芷青连忙挡在了马语姗面前,低声劝道:“娘娘,木已成舟,此刻再怎么责罚二小姐也是无用了。再者,打了二姑娘,过会儿您还是得心疼。” 马皇后闻言瞪了马语姗一眼,恨恨的放下手,怒声道:“你今天给本宫说清楚!你将孔月茹这么个东西弄到叶府去,到底想要做什么?!” “不想做什么。”马语姗低低道:“不过是同情她,有些同病相怜罢了。” 马皇后一下便明白了她的意思,责备的话便有些说不出口,过了片刻她冷声道:“事已至此,本宫也不想再说你,这些日子你消停些好生备嫁,过几日本宫会将母亲接回来。” “你且放心,这个亏本宫不会就这么算了的,来日方长,你暂且按捺着些。还有,你在叶府虽有公婆撑腰,但日子总归是你同叶晗过的,不想继续成为京城的笑话,你就在叶晗身上费点心!” 马语姗闻言没有出声,马皇后见状顿时又恼了,怒声道:“马语姗!本宫再警告你最后一次,别逼着本宫与马家舍了你!” 听得这话,马语姗的身子轻颤了下,低低应了一声:“好。” 马皇后看着她的模样,只觉得疲惫不堪,摆了摆手让她退下了。 马语姗出了坤宁宫,有些神不守舍的朝宫外走去,路过月华门时,却恰巧遇见了准备去慈宁宫请安的李彧。 瞧见眼前身姿挺拔的人,看着他的俊脸,马语姗有些慌神,眼看着他目不斜视的穿过月华门,她忽然意识到,这恐怕是她最后一次,能光明正大的唤他一声彧哥哥了。 虽然知道或许会丢脸,虽然知道不合时宜,虽然知道即便上前也不会有什么不一样,可只要一想到,再过不久她就要嫁给旁人,从此再也不能光明正大的看着他,她便克制不住心头的那些冲动,不管不顾的快步走了上去。 “彧哥哥!” 李彧闻言皱了皱眉,停下了脚步,转眸看着她道:“何事?” 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,马语姗以往并不觉得如何,可此刻再听闻却是鼻子一酸。 她红了眼眶抬眸看着他,带着眷恋与爱慕,还有不舍苦涩道:“彧哥哥,下个月我要成婚了。” 李彧闻言神色淡淡,只嗯了一声表示已经知晓。 见他连一个字都不愿多说,马语姗的心顿时被刺痛了,她有些不管不顾的开口问道:“彧哥哥,这么多年你有喜欢过我么?哪怕只有一刻,你曾考虑过娶我么?” 李彧闻言眉头皱的更紧,本就清冽的语声又添了几分冷意:“你的言行不仅代表着马国公府,更是代表着皇后,马语姗,你逾矩了。” 然而马语姗此刻却听不进去这些,她只是倔强的看着他,执意想要问一个答案:“彧哥哥,你有过要娶我的念头么?哪怕只是……” 瞧出了她的坚持,李彧直接打断了她的话,冷声开口道:“没有,从未有过,哪怕是一瞬也无。” 说完这话,他当即便转了身,毫不停留抬脚离去。 马语姗愣愣的看着他背影,还没从他的话中回过神来,直到身边的丫鬟担忧的唤了一声小姐,她才回了神,眼泪夺眶而出。 一行宫女匆匆从远处而来,她急忙擦了眼泪,微微低了头快步而去。 李彧穿过月华门,还没走两步,辛贵妃的贴身宫女玉珠,便来到他面前,恭敬的朝他行礼:“王爷,贵妃娘娘身子有些不适。” 李彧闻言皱了眉,冷眼看着她没有开口。 一旁小全子冷声道:“贵妃娘娘身子不适,你不去请太医,跑来寻王爷作甚?” 玉珠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复,顿时就有些慌了,她连忙道:“太医已经诊治过,说是思虑过重需要静养,娘娘的意思是,想见一见王爷。” 听得这话,小全子翻白眼的冲动都有了。 思虑过重,要见王爷。这话就差没直白的说,贵妃娘娘想王爷想的身子不适了! 这是一个贵妃能说出的话么?!更何况,她现在还怀有龙种,这是在羞辱谁?! 得亏陛下是知晓内情的,不然还不知道得闹成什么样! 小全子转眸看向李彧,心头有些焦急,算上之前的不告而别,谢姑娘已经因着贵妃的事儿,闹过两回脾气了,爷,您可长点心吧! 身在宫中,又有旁人在,有什么话小全子也不便说,只得着急的唤了一声:“爷……” 李彧看了他一眼,转眸对那玉珠冷声开口道:“你回去告诉贵妃,本王上次便说过,她那处若是无事,本王不会再去。更何况,本王并不是太医,亦不是陛下,让她莫要寻错了人!” 玉珠闻言连头都不敢抬,急忙应了一声是。 李彧入了慈宁宫,照旧坐了一会儿,然后便离开了。 在他走后没多久,便有宫人上前,将辛贵妃派人去请李彧,却被拒绝的事儿低声禀告给了陈太后。 陈太后闻言微微有些讶异:“宁王当真是这么说的?” 那宫人连忙道:“奴才不敢有半字欺瞒。” 陈太后闻言沉默了一会儿,摆了摆手让那宫人退下了。 她转眸看向身旁的嬷嬷道:“你说,彧儿他会不会是对哪个女子动了心?上次哀家提起了他的婚事,他没有如同往常一般拒绝,而是松口对哀家说,若有一日会将人领给哀家瞧瞧。” “今儿个他又拒绝了辛贵妃,还拒绝的这般不留情面,要知晓,这是以往从未发生过的。” ------------ 第149章:爷矜持的很 嬷嬷闻言笑着道:“这不是好事儿么?娘娘一直担忧着王爷的婚事,如今王爷有了松口的迹象,娘娘也算是可以放心了。” 陈太后笑了笑:“说的也是,就是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能入了他的眼。” 嬷嬷笑着道:“这会儿还都只是猜测呢,娘娘就着急起来了,过年的时候您还说,只要宁王喜欢,是个女子能延续香火就行,这会儿娘娘又开始想着,是哪家的姑娘了!” “此一时彼一时。” 陈皇后面上带着笑,显然心情极好,但没过片刻她的笑容就淡了下来,轻叹了口气道:“若是彧儿成了婚,这政事就该皇帝自己操心了。就凭皇帝这性子,大晋还不知道被他折腾成什么样!” 嬷嬷闻言低声道:“娘娘放心吧,就算王爷交了权,也不会直接什么都不管的,有宁爷在一旁辅佐,出不了什么大事。再者,就算成了亲,距离生子也还早着呢!” “也是!”陈皇后轻哼了一声:“万一跟岑儿房里头那个似的……” 说到这儿,她自己止了话头:“不说了,晦气!” 嬷嬷在一旁陪着笑,没敢接这个话头。 长春宫内,伺候的宫人都被赶了出去,只余下玉珠一人跪在地上。 满地的瓷器碎片,和瓜果散了一地。 自从辛清婉有孕以来,待遇比起以往又好多了许多,就连皇后娘娘那儿都不曾有的瓜果,都被悉数送往了长春宫。 辛清婉发泄完,无力的跌坐在椅子上,看着跪在地上的玉珠,带着恨意和无助怒声道:“你不是说,只要我有了孩子,他会比以前对我更好么?这就是你说的更好?!” 玉珠闻言看了她一眼,辩驳的话有些不知道从哪里开口。 她是贵妃娘娘啊,皇后之下四妃之上,有了身孕怀了龙种,还能打掉不成? 再者,宁王说的没错,她已是贵妃,还要如何?还能如何? 那些似是而非,安慰她的话,也仅仅只能是安慰罢了。 然而辛清婉是什么样的性子,玉珠再了解不过,这些话是万万不能提的。 她连忙道:“娘娘,您现在有了身孕,最重要的就是将胎给坐稳了,产下皇子……” “产下皇子?”辛清婉冷笑了一声:“他都不来看我了,我要这皇子又有何用?!若是没了孩子,能够让他来陪着我,我宁愿……” 玉珠闻言顿时被吓坏了,连忙打断了她道:“娘娘!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!” 听得这话,辛清婉微微一顿,神色有些怔然。 玉珠一瞧连忙又道:“娘娘,眼下正是重要的关头,宁王不来见您,也是因为避讳,免得有心人说三道四,对您和王爷不满的可大有人在。” 辛清婉闻言沉默了片刻,转眸看向玉珠道:“可他,都不来见我,还说了那般绝情的话。” 玉珠硬着头皮道:“宫中人多眼杂,不过是说给旁人听的罢了,娘娘和王爷多年情谊,难道这点信任都没有么?” “是啊,我不该连这点信任都不给他的。”辛清婉的心情终于好了些,她笑了笑道:“这么多年,他对我的心意众人皆知,我怎么能因为一时的权宜之计就怀疑他。” 玉珠闻言顿时在心头长长松了口气,她试探着道:“奴婢去将安胎药给您端来?那些药材还是王爷特意从宁王府送过来的。” 辛清婉闻言,面上带了几分甜蜜的笑:“那是自然,我可舍不得辜负了他的心意。” 玉珠说的没错,宫中确实人多眼杂,更何况她拦下李彧的地方,也不是什么偏僻之地,没过多久,玉珠拦下李彧被拒,长春宫的东西又被打砸了的事儿,就传到了坤宁宫马皇后的耳朵里。 与之一道传来的,自然还有马语姗对李彧说的那些话。 “也好,她这回该彻底死心,好好备嫁了。至于辛贵妃……” 马皇后嗤笑了一声:“比语姗还拎不清,本宫瞧她就是个疯子!” 说完这话,她朝身边的芷青问道:“永誉侯府那边可有动静。” 芷青低声回答道:“没什么异样,她随着英国公世子夫人回了一趟山上道观,应该是因为求子的事儿,回来之后出过一趟门,因着在外间绕了几圈,咱们的人跟不上,故而还不知晓,她是去见的谁。” “另外,她同顺天府尹楚大人一家,关系较为亲近来往较多。” 马皇后沉吟了一会儿,扬唇笑了笑:“需要绕着圈避讳去见的,能是什么人?派人继续守着永誉侯府,本宫就不信,她能藏的住!” “是!” 宫中的事情,并没有对李彧造成任何影响,今儿个是他例行巡视各府衙的日子,就连午膳都是在外间用的。 回到王府已经是未时,小全子憋了半天的话,终于在他入了书房之后,寻着机会开了口。 他低声道:“爷,辛贵妃那儿,再这么下去不是办法。虽然您有诺在先,不可让辛贵妃知晓真相,但也可以同谢姑娘说一声,免得谢姑娘老是因着辛贵妃的事儿同您置气。” 李彧闻言看了他一眼,淡淡开口道:“她问了么?” 额…… 小全子实话实说:“这倒是没有。” “她既然没问,本王为何要同她说?”李彧在书桌后坐下,轻哼了一声:“她都不急,你急什么?” 小全子:…… 得!是他白操心了! 李彧拿起桌上分类好的折子打开,抬眸看了一眼窗台,看似漫不经心的一边低头看着奏章,一边淡淡道:“那花瓶光秃秃的放在那儿,瞧着有些突兀,寻个东西插上。” 寻个东西插上? 这东西…… 小全子嘿嘿一笑:“爷觉得,狗尾巴草如何?” 李彧没有说话,只是抬眸看了他一眼。 小全子面上的笑容顿时更深了些:“奴才这就去安排!” 外间仆从听闻他要寻一捧狗尾巴草,而且往后都要常备着,最好是天天都换新的,当即就有些傻了眼:“全公公,咱们爷的爱好这么奇特的么?听闻过喜欢各种花草的,还是头一回听闻喜欢狗尾巴草的。” 小全子伸手敲了下他的脑门:“咱爷是一般人么?!狗尾巴草这般奇特之物,不是人人都能欣赏得来的!” 仆从连忙点头道:“是是是,谁让这狗尾巴草是谢姑娘送过的呢!” 小全子闻言朝他瞪眼:“知道了还问!咱们爷矜持的很,给他留些脸面。” 仆从顿时笑了:“奴才这就去办!” ------------ 第150章:见外了! 楚云不是个不谙世事的,她知道谢婉提出合伙办酒楼的事情,必定很重要,于是坐了一会儿之后,便告辞回府,将这事儿同楚夫人说了。 她低声问道:“娘,谢姐姐是不是因为怕有人闹事,这才想拉上咱们呀? “你父亲的官,只能震慑身份低微的小人,可震慑不住真正能寻她麻烦的人。你谢姐姐考虑的要比你多的多了。” 楚夫人沉吟了片刻道:“她比我与你爹想象的更加聪慧,也更加明事理。这事儿事关重大,我必须亲自见一见她才行。先用饭吧,用完饭后我同你一道去永誉侯府。” 中午用饭的时候,如诗总是时不时探个脑袋朝外面张望。 谢婉有些好奇:“你在瞧什么?这么神不守舍的?” “奴婢哪里是神不守舍?”如诗又朝外间看了一眼:“奴婢这是担心!小姐,你说那王璞不会拿着那么多银票跑了吧?” 谢婉闻言有些哭笑不得:“他的卖身契还在里间的木盒里,你要不要去看一看?” “卖身契也不代表万无一失啊!” 如诗一脸认真的道:“他脑子活,奴婢觉得若是他真的想,一个卖身契根本困不住他。再者说了,他那身份还不知道是真是假,咱们也没去仔细查过。” “将近两万两银子啊!他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银子,从前他就是个街溜子,万一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呢?!” 如画是个单纯的,听得这话顿时就有些着急了:“小姐,这可如何是好?这些银子,可是小姐好不容易才得到的!” 见她们越说越像真的,谢婉连忙道:“不至于不至于,大部分的生意,不是在酒桌上,就是在茶楼里谈成的,现在时辰还早,等到未时再担心也不迟。更何况,还有许账房跟着呢。” 话是这么说,可如诗还是有些不放心,等到谢婉用完饭,她便去前院守着了。 谢婉拿她没法,也只能随她去。 说实话,她并不担心王璞会拿着银票跑路,她担心的是芙蓉楼收不下来。 她已经同楚云说了合伙的事儿,楚家都是明白人,若无意外,楚夫人会亲自出面,可若是芙蓉楼收不下来,那就要闹笑话了。 如诗在前院,没等到王璞和许账房回来,却等到了前来的楚夫人和楚云。 楚云瞧见如诗,顿时骄傲的对楚夫人道:“娘,谢姐姐可真聪明,猜到你要来,一早就派丫鬟在门口等着了!” 楚夫人笑着点了点头:“谢姑娘一向是个聪慧的。” 如诗:…… 如诗什么话也没敢说,只躬身引着她们去了翠竹轩。 谢婉想到楚夫人会出面,却没想到她竟然直接上门了,而且还来的这么快,连忙立刻起身迎出屋外。 瞧见谢婉的那一霎,楚夫人是有些恍神的,她活了四十年,还从未见过哪个女子连垂落的发丝,都是美的那么恰到好处。 人靠衣裳马靠鞍,可当一个人美到极致,美到无论男女,无论侧重于怎样的喜好,都不得不承认她的美,她的风情之后,其他的外在都成了衬托。 柳叶来眉上,桃花落脸红。难怪连那般冷静自持的宁王,也情难自禁接连破例。 谢婉来到面前,朝她露出了笑容,楚夫人这才回了神。 楚云在一旁介绍道:“谢姐姐,这是我娘。娘,这便是谢姐姐了,怎么样,她好看吧?” 楚夫人看着谢婉,笑着开口道:“一直听云儿说,谢姐姐如何貌美又是如何聪慧,如今瞧见了人,我这才知道,万般言语都不足以形容你的十分之一。” “楚夫人谬赞了。”谢婉朝她行了一礼:“一直听楚妹妹说,楚夫人有多温婉娴熟,今日方知百闻不如一见。” 楚云闻言在一旁笑着道:“好啦好啦,你们俩就别夸来夸去了,咱们进屋坐着说话吧。” 谢婉连忙道:“楚夫人楚妹妹请。” 三人进了屋,在厅堂中坐下,如诗和如画立刻端上了茶水点心。 不痛不痒的几句礼貌性的开头之后,楚夫人入了正题:“听云儿说,谢姑娘盘下了芙蓉楼,打算开家酒楼?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正是,实不相瞒,我原本只是想盘下一栋两层小楼,添点产业罢了,却不承想正巧遇着了芙蓉楼要出手,便干脆盘了下来。若是不出意外,这会儿已经签好契约了。” 楚夫人应了一声:“芙蓉楼的东家是建州人士,与我同出一地,故而我有所了解。他让一帮京城的厨子做建州菜,在京城之地又无人脉,开不下去也是迟早之事。” 说完这话,她开口问道:“我听云儿的意思是,你是想让她出些银子?” 谢婉嗯了一声:“夫人真诚相待,我便也不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了。实不相瞒,我其实是想与夫人联手。我知晓一个芙蓉楼对夫人来说算不得什么,可对我来说,却是我在京城置办的第一个产业。” “夫人也知晓,永誉侯府本就无甚根基,如今又是这般光景,我实在是独木难支,思来想去唯有寻夫人相助了。” 楚夫人自然知晓,这只是客气的说法,这看似只是一次生意,可事实上却是将两家紧密相连的开始。 她连忙道:“说什么相助不相助的,委实有些见外了!你打算怎么办?” 谢婉之前便想开酒楼,也并非无的放矢,在慈云观的时候,她闲着无聊捣鼓出了不少现代吃食,作为噱头的话,对酒楼而言是够了的。 而且在现代,她也吃过不少网红、米其林餐厅,将现代的经营理念用到古代来,也是够用的。 她不会做,但绝对会吃,对酒楼而言,菜品就那么些,创意很重要! 她唯一缺的,是人,不管是开酒楼的班底,还是客户人脉,而芙蓉楼的整体出售和楚家,正好补足了这些。 谢婉没有同楚夫人聊太多,只说了一个会员概念,以及预充值,就已经让楚夫人眼睛一亮。 她抿了一口茶,又开口道:“关于芙蓉楼的合作,我其实有两套方案,一是我七夫人三,夫人只需出三成装修以及运营所需的银子,不参与酒楼运作等等,盈利则是四六分。若是芙蓉楼经营不善,这些银子我将悉数奉还。” ------------ 第151章:一场豪赌 为何银子是三七出,盈利却是四六分。这点楚夫人心中有数。 这样的方案对外人来说,是绝对的优厚的,可对于她来的目的来说,却全然不够。 因为,这样的方案只是生意,而不是将谢婉与楚家连在一起,密不可分。 说句不好听的,依着这套方案,不管芙蓉楼经营如何,谢婉都不欠她的,甚至是她占了便宜,若是将来谢婉要同楚家断了,无论从钱银上还是情理上,都毫不亏欠。 楚夫人开口问道:“第二种方案呢?” 谢婉看着她道:“盈利我与夫人还是四六分,银子也是四六,夫人与我一道经营,同心同力,盈亏共担。往后我若置办其他产业,夫人均可占一分。” 楚夫人想都没想,当即道:“好!便按这个办!我名下的产业也列一份清单给你,算你两成。” 谢婉闻言吓了一跳,连忙摆手道:“这可使不得!” 眼下她一穷二白,又没有证明自己的能力,怎么能无缘无故收别人家产? 更何况,之前她说一成,不过是让两家你中我有、我中有你的办法,并不是要楚夫人效仿的,即便效仿,两成也有些过了。 “你先别急着拒绝,待我说完之后,你再考虑要不要也不迟。” 楚夫人看着她道:“之前我就一直在想,要怎么才能将你与楚家牢牢系在一处,却一直没想到合适的办法。直到刚才你说了那番话,我这才恍然大悟,咱们两之间,根本不适用那些寻常两家,慢慢相助的路子,而是适用于赌。” “赌?” “对,就是赌。” 楚夫人勾起一抹笑:“当年楚怀不过是个穷书生,书读的不错,可无论是何种比试他都只是第三,有能力却不扎眼。旁人总是笑话他,可我却赌他是韬光养晦胸有丘壑,将来必成大器。所以我劝说父母,将自己下嫁给了他。” “后来秋闱,他是第三,春闱却是第二,待到殿试,他是先帝钦点的状元。其实人生就是一场豪赌,我用我的一生赌他飞黄腾达,我赌赢了。如今,我赌你。” 楚夫人将面前的茶盏推向谢婉,看着她道:“楚家的家产我分你两成,一成是我的诚意,一成是我的赌资,我用楚家一门的家产与前程,赌你王妃之位,赌永誉侯府必将东山再起,赌楚家在京城能得一世家之位!” 谢婉看了看她,又看了看面前的茶盏,将自己的茶盏推了过去。 两个茶盏,在桌上发出清脆的相击声,她看着楚夫人开口道:“成交!” 楚夫人与谢婉各自端起面前茶盏饮了一口,相视一笑。 就在这时,许账房回来了,瞧见楚夫人他微微一愣,迟疑着没有开口。 谢婉笑着道:“无妨,这位是顺天府尹的夫人,在她面前无须避讳。” 许账房闻言有些诧异,但很快便反应了过来,将手中捧着的木盒递了过去:“小姐,这是芙蓉楼的钥匙、地契与房契。” 谢婉伸手接过,打开木盒看了看其中的地契与房契,然后将木盒交给如诗让她收好,开口问道:“王璞人呢?他怎的没来?” 许账房笑着回答道:“他喝多了,芙蓉楼的原东家,简直就是海量,从午时一直喝到了未时三刻,王璞虽然早有准备,带了两个酒量好的前去,却都被放倒了,王璞一直坚持到那东家签了契,这才倒下去。” “小人本想着帮上一把,但王璞说他倒下了不要紧,可小人是管银子的,无论何时都得清醒着。小人觉得他说的极是,再者也需要一个善后的,便没有沾酒。” 说这话时,他的表情还有些遗憾,可见只能看不能喝,也是馋坏了。 楚夫人笑着对谢婉道:“建州人性子大都豪爽,加上冬日都要喝酒御寒,酒量都很不错。那个叫王璞的,也算是有备而去,即便醉酒也惦记着正事,是个能办事儿的,难怪你会将这般重要的事情交给他。” 谢婉闻言朝如诗看了一眼,如诗嘟了嘟嘴,给了她一个无辜的眼神。 谢婉笑着道:“他确实是个能干的,说来他同府上还有些渊源,他还是楚妹妹送给我的。” 楚云闻言顿时有些惊讶:“他就是那个要报答谢姐姐救命之恩的?” 谢婉点了点头,见楚夫人一脸不解的模样,便笑着将王璞是如何来到永誉侯府的事情给说了。 楚夫人听完,顿时笑着道:“这便是缘分呐!” 谢婉嗯了一声,转而对许账房道:“你也辛苦了,早些回去歇着吧,顺道让方管家派个小厮去照顾王璞。” 许账房应了一声是,转身退了出去。 楚夫人转眸看向谢婉道:“这芙蓉楼买下之后,必然要重新装的,你有什么想法没?” 谢婉没有回答,而是问道:“夫人有没有什么想法?” 楚夫人闻言一愣,而后便笑了:“你呀……,行吧,这事儿交给我,你是打算将芙蓉楼做成什么档次的?” “既然要做,便是做最好的。”谢婉笑着道:“夫人若是有空,不若咱们现在就去芙蓉楼看看?” “你这性子我喜欢!说干就干!”楚夫人站起身来:“我来京城这么些年,实在受够那些磨磨唧唧,走,咱们瞧瞧去!” 谢婉带着如诗上了楚夫人的马车,一道去了芙蓉楼。 眼下芙蓉楼已经停业,大门紧闭,如诗用钥匙开了门,谢婉和楚夫人走了进去,将四层楼都看了看。 因着芙蓉楼并没有经营多久,装修还都挺新的,谢婉与楚夫人商量了下,决定就在原来的装修上改装下,突出一个简洁高雅就成。 芙蓉楼一楼二楼是大堂,三楼是雅间,四楼在谢婉的建议下改成套间,并且要求全部重新装,务必确保奢华还有隔音。 楚夫人笑着,在她耳边低声道:“待到四楼装好了,你可以让宁王没事儿来坐坐,保证那些达官贵人听着风声就来了。届时不管是三楼雅间,还是四楼套间,定然每日都是满的!” 谢婉想了想那会儿的场景,顿时笑了,她轻咳了一声,低声道:“虽然依着他的性子很难,但可以试试。” ------------ 第152章:到底是谁? 与楚夫人商议完了之后,天色也渐渐暗了,楚夫人将谢婉送回了侯府,这才离去。 谢婉之所以将装修的事儿交给楚夫人来办,一来是因为楚夫人在京城多年,必然有自己的人脉,加上顺天府尹夫人的名号,必然会装的又快又好,能最大程度的节约时间和成本。 二来,是她相信楚夫人的审美。 审美这个东西,跟成长环境和知识灌输分不开的,比如前世现代,因为某些历史缘故,人们的审美偏向西方化,后来随着国力提升,民族自信心提高,审美又开始转变。 谢婉毕竟有前世的记忆,审美方面必然也会受到影响,她现在人微言轻也没有什么知名度和影响力,想要凭一己之力,将自己的审美变成潮流是不可能的。 倒不如放手给楚夫人去办,她在一旁稍微加一些元素便可以了,等到将来,她自己有了影响力,再依着她的审美弄一间酒楼也不迟。 回到府上之后,谢婉就开始思考一个问题,如何心甘情愿,让李彧为芙蓉楼站台。 直说肯定是不行的,唯一的法子,就只有美人计了! 不过现在也不急,等一个月之后酒楼开张了再说。 然而她不急,有人却急了。 陈太后想了一晚上,还是觉得探一探虚实,到底是自己想多了,还是李彧真的有了心上人,动了成亲的念头。 翌日李彧照旧去慈宁宫请安,坐在陈太后身旁,淡淡品着茶。 陈太后轻咳了一声,状似无意开口道:“距离上次娴儿办赏花宴,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吧?” 长公主名为李娴,娴儿是她的小名。 李彧闻言转眸看了陈太后一眼,神色不变:“嗯,确实已经一月有余。” 陈太后一听,面上顿时带了笑! 这是有戏啊! 若是往常,他根本连搭话都懒得搭,更不要说记得已经过去一个多月的事儿了! 陈太后又轻咳了一声,极力压下心头的喜悦,开口道:“听娴儿说,上次你只是露了个脸便走了,母后让你待上一个时辰的话,你也没听进去。母后不是逼你也不是催你,但你这般整天只顾着政事,哪里有机会接触女子?” “所以母后打算让娴儿再办个宴,娴儿家的那小子被你禁足了三个月,必然也闷坏了,不过都是些小事,不若借着这次宴,将他的禁足解了” “马语姗再过不久便要成亲,许多人都被禁足着,尤其是那马国公府世孙,到时候他是出门还是不出门?倒不如借着这次宴席,给各大家递了个台阶下。” 禁足确实是个问题。 就好比马语姗,也是被禁足了的,但她没有做到,只是对外宣布禁足给了李彧面子罢了,马上她就要嫁人,各大家必然要赴宴走动,禁足这事儿确实该有个契机,给众人一个台阶下。 这是个无法拒绝的理由。 李彧品了一口手中的茶,淡淡嗯了一声:“听母后的便是。” 陈太后笑了笑,给一旁嬷嬷使了个眼色。 嬷嬷立刻上前,恭敬的递了个册子上去。 陈太后轻咳一声,端起茶盏,拿着茶盖轻轻撇着浮起的茶叶,状似漫不经心的道:“这是母后昨儿个拟的邀请名册,你看看有没有落下的。” 李彧放下茶盏接过册子,只是看了一眼,便明白了陈太后的意思。 这册子上,邀请的除了马家的人之外,都是上次在马场被他罚了那几个,还有几个,是这些日子被他训斥过的官员家眷。 陈太后这是在试探他,若是他说不必加了,全然听母后做主,那便证明,他看上的人在这人选之中,若是他说加,那他看上的人必然在新加的人之中。 因为他和陈太后都知道,这次宴席可不仅仅是宴席,是给他看上的女子,一个露脸的机会。 若是这样的宴席,他看上的人不能在列,那便是上不得台面了。 所以说,这册子递到他手中,不管加还是不加,都能给陈太后先剔出一部分人来。 李彧看了陈太后一眼:“母后不是说不急?” 陈太后也知晓自己的心思瞒不过他,轻哼了一声道:“你这心思宛若大海里的针,就连对着母后也没句实话。母后能怎么办?只能自己的去猜了。” 说完这话,她放下茶盏看着他道:“不若你给母后一个准信儿,到底是哪家的姑娘,让你动了凡心,也省的母后在这儿猜来猜去。你也别担心母后会对那姑娘有什么不满的,母后早就说了,只要你肯成亲,不管她是哪家的姑娘,母后都答应!” 陈太后说这话是有底气的,她的儿子,她再了解不过,能被他看上的姑娘,定然不会是什么品行不端的。 再者,他能接触到的,必定都是些贵女,毕竟他的眼光高的很,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还孑然一身,就连府上也一个女子都没有。 李彧合上册子,放在了木几上,淡淡开口道:“母后不必费心了,等到时机成熟,儿臣自然会领她来见母后,至于这名册,她确实不在其中,但儿臣也并不想再增加什么人,就这么定了吧。” 他站起身来:“儿臣还有事儿,就先告辞了。” 陈太后闻言一脸的失望,叹了口气道:“去吧,正事儿要紧。” 待到李彧离开,陈太后面上的神情顿时就变了,眉开眼笑的对嬷嬷道:“你听见了么?彧儿亲口承认他心中有人了!” 嬷嬷笑着道:“宁王那般聪慧,定是明白了娘娘的意思,给您吃了个定心丸呢!” 陈太后点了点头:“就是不知道,到底是哪家的姑娘入了他的眼。” “娘娘想知道还不简单?” 嬷嬷笑着道:“王爷平日里忙于政事,根本接触不到什么贵女,唯一有可能的,便是上次长公主办的桃花宴,您将长公主唤来问问,不就知道了?” 陈太后闻言眼睛一亮:“是啊!他改口也就这些日子的事情,哀家倒是将这茬给忘了!快,传娴儿入宫,哀家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知道,到底是谁能让他动了凡心!” ------------ 第153章:捅个窟窿 然而李娴不是傻的,在满足自家母后的好奇心,和不出卖自己亲弟弟之间,她果断选择了后者。 李娴对李彧很是了解,他对诺言看的很重,不管是任何事,但凡许诺必定是言必行行必果。 即便他心仪谢婉,即便已经动了成亲的念头,可在他没有铺好所有的路,确保一旦他开口必定能实现之前,他是不会轻易对任何人许诺的。 如今,他一点点的透露口风,一点点的试探着母后的态度,何尝不是已经在铺路了呢? 对陈太后,李娴也非常了解,她这个母后管的太宽,从对英国公府的所作所为就能窥探一二。若真让母后现在就知道了谢婉的存在,必然又会惹出一堆事儿来。 李彧好不容易才看上一个人,李娴可不想因为自己多嘴,给搅和了。 故而无论陈太后怎么问,怎么说,她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,一口咬定,没瞧见李彧同什么女子多说一句话,更不要说往来了。 陈太后气的想骂人:“你看看你有什么用?!办个赏花宴,结果却什么都不知道!” 李娴笑着道:“是是是,母后教训的是。只是依着儿臣来看,母后全然没必要这般着急,二皇弟的性子您还不知道么?他既然开了口,那便必然会带着人来给你瞧的,不过是早晚的问题罢了。” “怎么能不着急?” 陈太后瞪了她一眼:“母后不得在他还没有用情太深的时候替他把把关?万一是个不合适的,等到他用情已深不就晚了?一个辛清婉就耽搁了他好些年,他可经不起第二次折腾了!” 李娴闻言在心里叹了口气,她就知道会是这样。 她的母后连侄子房里的事儿都要管,更不要说是亲儿子了。 见她面上笑容淡了些,陈太后低叹了口气:“母后又不是不通情达理,不过是可怜天下父母心罢了,这样吧,你还是将上次请的那些人都请来,也不能让彧儿白走了一趟。” 李娴应了一声是,又陪着陈太后说了会儿话,然后才离开。 从宫中出来之后,李娴便直接去了宁王府。 李彧如同往常一般在书房处理公务,小全子将李娴领到了书房。 李娴踏入书房,第一眼瞧见的便是窗台上放着花瓶,以及花瓶内插着的狗尾巴草。 她抬脚上前,好奇的盯着狗尾草打量:“你这是什么爱好?喜欢狗尾巴草?” 李彧抬眸看了她一眼,抿了抿唇没说话。 小全子站在一旁,想笑又不敢笑,憋得很是辛苦。 李娴盯着狗尾巴草,努力的从中看出能够让自家二皇弟青睐有加的特点来,然而看了半响,她也没瞧出什么特别,伸手戳了戳,勉强丢出一句评价:“绿的很别致。” 噗! 小全子一个没忍住,还是笑出了声。 李彧的俊脸黑了些,他冷冷的看了小全子一眼,转眸对李娴皱眉道:“皇姐若是不想夸,可以不夸。” 李娴讪讪的放下手,轻咳一声在椅子上坐下,接过小全子递上的茶,言简意赅的将陈太后唤她过去的事情说了一遍。 最后她开口道:“母后特意让我将之前桃花宴上所有的人都唤过去,依着我对母后的了解,那日她怕是会给你来个出其不意。” 李彧闻言皱了皱眉,语声平静的陈述道:“母后会亲自去。” 李娴点了点头:“若是旁人倒也罢了,在人群里呆着,母后就算找也未必能找出来。但谢婉太过扎眼,即便她特意藏在人群里,母后也能一眼就看见。你得做好准备。” “没什么可准备的。”李彧神色淡淡:“她不会去。” 李娴闻言一愣:“不去?” “不去。”李彧搁了笔,抬眸看着她道:“等到时机成熟,我会亲自带着她去面见母后,无须同旁人在一处,被评头论足。” 听得这话,李娴笑了笑:“你是担心,母后在众人面前说了什么对她不利的话,让她当众难堪,处境更加艰难吧?” 李彧轻哼了一声:“我是担心她不识礼数,让母后下不来台。” 李娴:…… “我瞧着,她不像是那么莽撞的。” 李彧闻言冷哼了一声,没有说话。 不莽撞? 为了毁掉马语姗,不惜拿自己的清白涉险,为了报复她那两个叔父,胆大包天设计秦郡王父子,甚至宁愿当众挨打。 若不是他看着,京城都能让她捅个窟窿出来。 又小气又记仇,还睚眦必报,她不莽撞,这京城就没有比她更莽撞的人了! 李娴瞧着他微微变幻的神色,不由轻笑了一声:“难得瞧见你如小时候一般,这般多的情绪露在脸上。” “行吧。”她站起身来道:“既然你已有打算,我就不操这个闲心了,你最好同谢婉说一声,免得她多想。你忙,我先走了。” 李彧嗯了一声:“小全子。” “是。” 目送着李娴离开,李彧的目光落在了窗台上。 看着花瓶里生机盎然的狗尾巴草片刻,他才收回目光,看起奏章。 谢婉本打算今天去见李彧,同他说一说她买了芙蓉楼的事情。 然而在她准备出门的时候,收到了楚夫人派人送来的各种契约,林林总总厚厚一沓,内容都是将各个产业的两成落在她的名下,她只需要再加盖自己的私印便成。 最后还有一个汇总的册子,供她核对。 送东西来的丫鬟,还带了口信,说是楚夫人已经寻好了装修的人,约明日巳时芙蓉楼商议具体事宜。 等谢婉处理完那些契约,已经是下午了,她又准备出门的时候,却收到了孙玫派人送来的信。 信上说她依着谢婉的吩咐装作大度善解人意,在英国公府的日子果然好过了许多,同孙蓉也是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。 纳妾宴席也准备好了,明儿个就要举办,因着来的都是些亲眷,还有一些表面上走的近的,都是已经成婚的,她就不邀请谢婉过去了。 谢婉给她回了信,让她万事看淡一些,眼下自己的身子最为要紧。 忙完这些,王璞又来找她了,询问她接下来的他要做什么。 谢婉想了想,让他明天随着她一起去见楚夫人,开始学着打理芙蓉楼。 这么一忙活,天色就暗了,便也错过了去宁王府的时辰。 ------------ 第154章:你明白了没? 第二日,谢婉带着王璞和如诗去了芙蓉楼。 如诗似乎对王璞有些天生的敌意,总是挑他的毛病,大都是言行举止上的。 谢婉还是头一回见如诗对一个人这么不客气,一时觉得新奇,加上如诗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,便给了王璞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,随着如诗去了。 楚夫人带来的人,竟然是工部营缮所的所正,虽只是个七品官,却是为皇家土木建造的,用来装修芙蓉楼委实有些小题大做了。 由此可见,楚夫人非常重视第一次与谢婉的合作。 楚夫人的态度摆了出来,谢婉自然不能再当甩手掌柜,三人接连着就如何重新装修芙蓉楼,用那些料,那些工艺等等,讨论了整整一天。 即便如此,很多细节依旧还没有敲定。 接连忙碌了两天,谢婉将去见李彧的事情给忘了。 第三天总算将所有的细节都敲定完,剩下的交给王璞便成,傍晚分别的时候,楚夫人对她道:“我听闻,明儿个宴席太后也要亲临,你可做好了准备?” 谢婉闻言愣了愣:“什么宴席?” 楚夫人也愣了:“你不知晓么?就是长公主设的宴啊,邀的都是上次桃花宴邀过的人,上次因着云儿身子不适,再加上我们有自知之明,知晓宁王绝不可能看上云儿,便干脆没去,这次是不好再推辞了。” “长公主放了话出来,这次宴席太后娘娘多半要亲临,现在整个京城都在说,上次是让宁王相看选妃,这次差不多就该定下来了……” 说到这儿,她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谢婉:“长公主没邀你么?!” 谢婉的脸色有些不大好,沉声道:“没有。” 楚夫人也懵了:“这……许是外间传言错了。” “未必!” 谢婉冷笑了一声,看向楚夫人道:“实不相瞒,他曾许过我侧妃之位,但我也明确表示了拒绝,他那般足智多谋,必然知晓我要的是正妃之位,我本以为,他后来种种是已经默许,可现在看来却是我一厢情愿想的太好了!” 楚夫人闻言皱了眉,宽慰她道:“你也不必现在就下了定论,毕竟一切都只是传言而已,事情真相究竟如何也未必可知。楚怀也曾对我说过,依着宁王的性子,他定不会委屈了你,你的正妃之位是十拿九稳的。” 谢婉现在肺都快气炸了,她又冷笑了一声道:“那是之前他还没开窍!难保现在开窍了,不会变成第二个陈岑!男人都是大猪蹄子!” 说完这话,她气冲冲的就朝外走:“老虎不发威,他当我是HelloKitty!” 楚夫人看着她的背影,一脸的懵:“哈喽什么替?” 谢婉真的是气坏了,她以为,她同李彧算的上是双向奔赴了,虽然说,古代男人实在靠不住,可感情和婚姻都是需要经营的,她也没想过一口气吃成胖子。 不纳妾,感情不在了、变心了就和离,这些事情都需要一点点的告诉李彧。 她以为,他们现在的感情虽然没有明说,却也是在心照不宣,处在相对较稳定的状态,她终于有空可以安心搞事业了。 可现在倒好,她还没来得及出手,他就要出轨了! 谢婉气的脑袋疼,宁王府的后门一开,不等门房朝她行礼,她一脚就踏了进去,直奔书房。 书房的门是半开着,她一脚踹开房门,房门被踹的嘭的一声,狠狠的撞在了墙上,然后又弹了回来,又将她关在了外面。 就连门都欺负她! 谢婉抬起一脚,又踹了过去。 嘭! 门又弹了回来。 谢婉再抬脚。 李彧:…… 小全子也有些傻眼:“谢姑娘这是……” 谢婉终于放弃了霸气的入场方式,伸手推开门抬脚进了屋,冷冷的看着李彧,不说话。 小全子一瞧这情景,便知道这屋不是自己能待的了,连忙退了出去,关上了门。 李彧皱眉看着杀气腾腾的谢婉,冷声道:“抬脚踹门,对本王怒目而视,这也是你从山上学到的礼数?!” 谢婉冷笑一声,反唇相讥:“欺骗少女的感情,让她误以为两情相悦,满心欢喜等着成为人妻,转身却要迎娶他人,这便是你们皇家的礼数?!” 李彧闻言眉头皱的更紧,看着她怒气冲冲的模样,转眼便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。 他看着她,黑眸微微闪动,淡淡开口道:“想要王妃之位?” “废话!”谢婉已经顾不上跟在他面前装什么大家闺秀了,她怒声道:“我没有给别人当小的爱好!” 李彧挑了挑眉,放下手中奏章,身子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,好整以暇的开口道:“侧妃会上宗牒,算不得什么小。” “呵!”谢婉气疯了,三两步来到他面前,一把拽住他的领子,将他拉向自己:“我不相信你不知道,我拒绝侧妃之位的意思!” 李彧长这么大,还没被人这般拽过领子,更不要说拽他的人还是一个女子。 可意外的是,他只是有些不适,却没有什么怒意,尤其是看着她明明气的要命,恨不得咬他一口,眼神里却满是委屈的模样。 他看着她,黑眸明明灭灭,哑声开口道:“这么想要嫁给我?” 这还是他第一次,在她面前自称我。 攥着他衣领的手顿了顿,力气也小了许多,谢婉咬了咬唇,委屈的看着他道:“不然呢?” 李彧没说话,只静静的看着她,过了片刻才低低开口道:“心上人?”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,谢婉却听懂了。 他是在问她,想要嫁给他,是因为他是宁王,还是因为他是心上人。 谢婉看着他的俊脸,看着他的黑眸,没有回答。 李彧原本有些期待的黑眸,看着她沉默的模样,渐渐开始黯淡。 就在这时,谢婉忽然低头,狠狠的朝他吻了过去。 不是蜻蜓点水,而是直接撬开牙关长驱直入。 气息纠缠,原本攥着领子的手,渐渐松开,勾上了他的脖子。 李彧没有闭眼,睁着眼睛看着她闭上双眼,长睫如同蝴蝶一般在他眼前振翅轻颤。 谢婉没有等到他的回应,不由抬眸看他,委屈的都快哭了,语气却是凶巴巴的:“你现在明白了没?!” ------------ 第155章:三月为限 “演够了么?” 谢婉微微一愣:“嗯?” 李彧静静的看着她,整个人依旧是不动如山的模样,开口道:“想到王妃之位,你会想到什么?” 谢婉看着他,长睫轻颤了下没有吱声。 李彧似乎也没有要她回答的意思,淡淡开口道:“你首先想到的是权势,是会给你带来的便利,是永誉侯府的将来,最后才会是本王。可是谢婉……” 他将她的手从脖子上拿下,然后松开,理了理自己的衣领,看着她缓缓开口:“于本王而言,王妃之位,只是两情相悦、相伴一生。” 谢婉闻言看了他一眼,缓缓垂了眼眸:“我没有演。” 李彧靠在椅背上看着她,轻笑了一声,只是这笑声听起来有几分自嘲:“你与本王相识至今,除了一开始对本王费尽心思之外,其余皆是一步一动,每每确认地位无忧之后,便将本王抛之脑后。” “明日宴席太后确有亲临的意思,只是这个消息并非今日才放出,但凡这几日,你来一趟宁王府,也不会落得此刻需要演的地步。” 今日的事如此,辛贵妃的事亦是如此,以往种种皆是如此,心上人或许不假,但他在她心中的分量却太轻。 轻到,即便他有心,也不会现在便许下一生之诺。 谢婉抬眸看他,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。 她想说自己最近很忙,可她也知道,忙不是借口,如果她真的想,真的将他时时刻刻记挂在心上,她绝对能抽出空来见他。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,一阵清风吹进屋中,余光里有什么东西在欢快的摆动。 她转过眸去,看见了窗台上价值不菲的花瓶里,插着的那一把狗尾巴草。 显然,这不是很久之前她送的那一捧。 李彧察觉到了她的目光,顺着她的目光,看向了窗台。 若是以往,依着他傲娇的性子,必然会说几句,比如:“本王不过是觉得,这狗尾巴草另有一番意味,你不要自作多情。”“这是下人自作主张,本王并未在意”等等。 可是今日,他却什么话也没说。 谢婉看着那迎风摆动的狗尾巴草,低低开口道:“你知道,狗尾巴草的花语是什么么?” 李彧微微皱眉:“花语?” “对,花语。”谢婉转过头来,看着他道:“牡丹代表雍容华贵,芙蓉代表美艳,而狗尾巴草,代表的是不轻易放弃的爱。” 听得这话,李彧微微一怔,一双凤眸深深的看着她。 谢婉朝他笑了笑,站直了身子道:“你说的没错,我确实在演,将心中三分不安夸大成了十分,并不是因为想要同你讨个说法,而是想让你知晓我的态度。” “你问我,是因为你是宁王,还是因为你是心上人。我只能这么同你说,因为你是宁王,所以才有了后来的心上人。你的身份是我接触你的原因,可因为你是你,所以你才是心上人。” “就像我吻你,就像我送你肚兜,如果不是因为喜欢,如果不是因为你是心上人,我绝对不会做这些。你的身份是你这个人的一部分,就像是我这张脸,如果我是个其貌不扬的,你会喜欢我么?你不……” “本王会。” “嗯?” 谢婉傻了眼:“你说什么?” 李彧看着她的双眸,一字一句认真道:“本王说,会。” 谢婉愣了,看着他认真的神色,知道他不是说说而已,他是真的会喜欢其貌不扬的她。 谢婉一时竟想不到该说什么了,她忽然俯身,一手撑在椅背上,有些抓狂的看着他道:“我就是想跟你表达,外在条件是一部分,却并不是全部,接近你是因为你是宁王不假,可喜欢你,是因为你是你!你怎么不按常理出牌?!” 李彧看着她抓狂的模样,抿了抿唇开口道:“你的礼数,越来越差了。” 这时候还谈什么礼数?! 谢婉心头烦躁,低头就在他唇上亲了一口:“我在跟你讲道理!” 李彧看了眼近在咫尺的红唇,淡淡嗯了一声:“想要成为宁王妃,单凭道理远远不够。” 谢婉皱了眉,直起身子看着他:“那怎样才够?” 怎样才算够? 李彧也不知道。 但他知道,就她现在的表现而言,还远远不够。 谢婉看着他的模样,有些明白了。 她想了想道:“这样好不好?便如同科考一般,十分满分,我表现好让你觉得满意,你就给我加一分,等到十分满……” 李彧看着她:“十分满如何?” 谢婉没想好。 让他娶她么? 事实上,她还没下定决心,现在就面对他带来的麻烦,太后是麻烦,辛贵妃是麻烦,还有谢临还小,她若是嫁入了宁王府,就要同谢临分别了。 让他一个在侯府,她真的不放心,可她总不能将身为永誉侯的谢临,带到宁王府来吧? 说句自私一点的话,她现在跟他保持恋爱关系,借着他的势发展自己的事业,过个几年再说。 这也是她,为何在确定李彧心中有她之后,便没有那么热切的原因。 但,光谈恋爱不结婚,不是耍流氓又是什么? 看着李彧渐渐沉寂下来的黑眸,谢婉猛然意识到是她错了。 她想了那么多,都是自己,都是谢临,正如他所言,最后想到的才是他。 站在他的角度上来看这些,这样的她,真的还不配让他许下一生之诺,毕竟于他而言,要的只是两情相悦厮守一生,而她要的,太多了。 李彧看着她的模样,冷笑了一声。 谢婉眼皮一跳,下定了决心。 在他没有开口之前,她连忙正色道:“十分满了,你便娶我!” 李彧闻言一愣,随即便开口道:“好,三月为限。” “三个月?”谢婉惊了:“这是不是……” 太快了? “三月为限。”李彧看着她,语声不容置喙:“十分若满,本王娶你为妃,若是不满……” 谢婉忽然有些紧张:“不满如何?” 李彧看着她,沉声道:“若是不满,你与本王便到此为止、再无瓜葛,此生你不得出嫁,亦不得与旁的男子有染,孤独终老。” 谢婉:…… ------------ 第156章:本王确实不大方 若无后面那句话,她或许还会觉得,他只是在同她开玩笑。 可有了后面那句,她才知道,这话他说的有多认真。 是啊,依着他的身份和自尊,怎么可能容许,一个与他有过那般多亲密的女子,转身嫁给旁人? 这才是真正的他。 她没有任何退路了。 三个月啊。 也就是说,三月内她必须刷满十分,还得做好嫁人的准备。 不然的话,不仅要失恋,还会变的一无所有,嗯,基本上是真正意义上的一无所有。 “三个月就三个月!”谢婉看着他道:“你不许故意扣我的分!” 见她答应,李彧的姿态也放松了些,轻哼了一声道:“本王不是你。” 说完这话,他随手拿出一本空折子来,取笔沾墨在上面写下了一行字:四月廿五,扣一,余负九。 “等会儿!”谢婉着急道:“你这不公平!怎么上来就负了呢?好歹有个基础分吧?咱俩现在的感情,一分不值么?!” 李彧闻言想了想,提笔划掉之前的那行字,又落笔写道:五分,四月廿五,扣一,余四。 “再等会!”谢婉看着他道:“咱俩感情就值五分么?” “这不是你与本王的感情,而是你对本王的。”李彧看着她,冷哼一声道:“若要细算,怕是五分都无。” 谢婉:…… 行吧,五分就五分! “那也不能上来就扣分呀。”谢婉伸手抱住他的胳膊晃了晃,撒娇道:“这才刚开始,以前的账怎么能算呢?你就算要扣分什么的,也得是从现在开始算,之前的不能算的!” 李彧转眸看她:“若是以前不算,五分从何处来?” 谢婉:…… “不管嘛。”谢婉晃了晃他的胳膊,见他不为所动,干脆挤进他怀里,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,撒娇道:“你得从现在开始算,从现在开始看我的表现。” 李彧低头看了看她嘟起红唇,沉默了一会儿,提笔划掉了扣分的那行字,如今整个折子上只余下了两个字:五分。 谢婉满意了,抬头亲了亲他的俊脸:“爱你!” 李彧:…… 倒是改的挺快。 不再斗嘴,不再针锋相对,两人还是头一回这般安静的独处。 屋中安静下来,外间天色越来越暗,谢婉看着窗台上迎风摆动的狗尾巴草,心头有些五味杂陈。 三个月。 其实若不出意外,便是定下了婚期,这么快就要把自己嫁出去了,她什么也没准备好,还是个孩子呢! 等等! 谢婉抬起头来,看向李彧的俊脸:“我感觉,有点上当了。” 李彧神色顿了顿,轻咳一声开口道:“上什么当?” 谢婉嘟了嘟嘴:“其实,你一早就想好三月之期了是吧?长公主设宴的事儿,我迟早是要知道的,也必然会来寻你,也就是说,今儿个这一出,不管我有没有提出十分的事情,你都会给我一个三月之期。” 他的耐心已经耗尽,不愿再同她这般没名没分,若近若离。 三月之内,表现好便HE,表现不好就BE。 李彧没有回答是或不是,而是垂眸低头看她:“现在反悔还来得及。” 说的好大方的样子。 谢婉轻轻哼了哼:“我怎么会敢反悔。” 李彧看了她一眼,没有说话,只是又拿起笔,在那空白的奏章上落笔:肆月廿五…… 谢婉眉头一跳,急忙一把抓住他的手:“不扣不扣,我高兴还来不及,怎么会反悔?!都是误会!误会!” 李彧转眸看她:“你很高兴?” “高兴!高兴!”谢婉忙不迭的点头:“高兴坏了!” 李彧眸中闪过一丝笑意,搁了笔淡淡道:“本王也不是小气之人,你若是不高兴,直说便是。” 看着那写了一半的话,谢婉扯了扯嘴角,艰难露出一个笑容来:“真的没有一点不高兴。“ 听得这话,李彧终于满意了,搁了笔收手的时候,自然而然的揽住了她的腰。 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抱她,谢婉笑的眉眼弯弯,眼睛里都是窃喜的笑意。 她依偎在他怀里,带着笑意低声道:“你虽然不小气,可你也不大方呀。” 要不然,怎么会说出不允她嫁给旁人,要她孤独终老的话。 李彧显然也想到了这些,垂眸看着她眉眼间的笑意,唇角微微扬起:“嗯,本王确实也不大方。” 谢婉闻言顿时笑了,抬头在他下巴上轻啄了一口,然后与他一道看着窗台上的狗尾巴草,看着外间华灯初上。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。 守在外间的小全子从一开始的提心吊胆,变成了现在的左右为难。 他到底要不要进去,说一句该用饭了? 或者,问一句,要不要点灯? 这黑灯瞎火的,虽说做点什么也挺方便,可是书房这种地方,会不会硌得慌? 还有,天色已经彻底暗了,若是谢姑娘这会儿再不走,在路上就太显眼了。 小全子往旁边挪了挪,对如诗道:“天色暗了,谢姑娘这会儿回去,太扎眼了。” 如诗看了他一眼,云淡风轻的道:“那就不回呗,又不是没住过。” 马车上备着换洗的衣衫,一日不归也没什么,她回去说一声便是了。 说的好有道理! 小全子又问:“那我该将谢姑娘安排在何处?” 如诗闻言皱眉,一脸不解的道:“上次不是住过么?这次还是住在那儿好了,小姐挺喜欢的。” 尤其是后面的浴池,小姐每日都要去泡上一泡的。 小全子:…… 他一脸的复杂的道:“可……可那是爷的住处……” 如诗点头:“我知道啊,不行么?” 小全子:…… 行! 是他见识少了! 屋内,谢婉与李彧挨在一处,享受着难得的心意相通的时光。 忽然,一声咕咕的肚子抗议声响起,谢婉立刻先发制人,抬眸看着他道:“你的肚子叫了!” 李彧垂眸看她,沉默了一会儿道:“嗯,是本王的肚子。” 谢婉这下满意了,站起身来:“走,吃饭去。” 李彧颔首起身,朝外间唤道:“小全子。” 小全子立刻提着灯进来,为二人引路。 李彧与谢婉出了书房,并肩在连廊上走着。 走了两步,谢婉忽然停了脚步,朝他伸出手来:“牵。” 李彧看了她一眼,伸出手,将她的柔夷握在大掌之中,淡淡道:“走了。” “嗯!” 谢婉高高兴兴的与他并肩而行,一旁的小全子笑的见牙不见眼。 甜! ------------ 第157章:攒嫁妆 用饭的时候,谢婉与李彧挨在一处,如同上次一般,她尝到觉得好吃的,便给李彧夹上一箸。 李彧照单全收,气氛很是和谐。 许是因为李彧的三月之约,更像是一种许诺,这让谢婉的心境有了几分变化。 用饭的时候,她头一次试探着问道:“你觉得我父母的死,真的只是一场意外么?” 李彧闻言抬眸看她:“你觉得不是?” 谢婉垂着眼眸,低低嗯了一声。 李彧看着她,沉默了一会儿道:“若不是,此事必然牵涉甚广,一旦查出必会引起朝廷动荡。如今朝政稳固,本王代陛下处理朝政,是与不是都不宜插手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我知道的。” 瞧着她的模样,李彧皱了皱眉道:“本王只能告诉你,若你有十足的证据,不管凶手是谁,本王必会秉公办理。” 谢婉要的也只是这句话而已,她抬眸朝他笑了笑:“我也只是怀疑而已,你放心,我知晓分寸的。” 李彧对她这话表示怀疑,但此事涉及她双亲之死,查与不查他都不便干预,便也没再说什么。 这个话题有些沉闷,谢婉笑着岔开话题,将自己买下芙蓉楼,与楚夫人合伙的事情说了。 她也没瞒着他,顺道说了楚夫人用两成家产作赌的事儿也说了。 “她赌我的王妃之位,赌永誉侯府会东山再起,也赌楚家会在京城争得一世家之位。”谢婉看着他道:“我收下了。” 李彧闻言皱了皱眉:“两成?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两成,我算了算,约莫有三十万两。” 李彧闻言眉头皱的更紧,面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没说话。 谢婉:…… 明明他什么都没说,可她总有一种他什么都说了的感觉。 谢婉轻咳了一声,解释道:“世家之席我说了不算,还是得楚家自己立起来才行,我在京中无权无势,又无人相帮,与楚家交好对我有利,收这两成也只是做个表态而已。再者,那么多人中你独独选了楚家来帮我,必然也是信任楚家的。” 李彧嗯了一声,没有否认那句选了楚家帮她的话,只淡淡道:“先用膳。” 天色这般晚了,留宿的事情已经心照不宣,明儿个休沐,也不必急着处理政事。 在这样的前提下,谢婉以为两人用完饭后,会散散步享受一下难得的两人世界,可她怎么也没想到,用完饭后,李彧竟然带着她又回到了书房。 跟着他朝书桌走去,谢婉的嘴角抽了抽,行吧,谁让他是工作狂呢,大不了他看奏章,她看他就是了。 谢婉做好了心理准备,却没想到,李彧没有直接在书桌后坐下,而是去了一旁的书架上,抽出两本册子,这才在书桌后坐下,对她道:“看看。” 谢婉来到他身边,二话没说直接坐在了他的腿上。 李彧看了她一眼,也没说什么,只伸手放在书桌上,将她虚虚的圈在怀中。 谢婉拿起册子看了一眼,脸色就有些不大好了,她翻过一页又翻一页,待到一本看完,闷闷的放下册子不想说话。 因为李彧给她看的,是琳琅坊头一季的账本,仅仅这一季,盈利就超过了三十万。 李彧指了指桌上另一个册子:“再看看那个。” 谢婉嘟了嘟嘴,伸手拿起另一个册子,只是看了第一页,眼睛瞬间便瞪大了。 这册子上,不仅有京城的产业,还有全国各地的,最离谱的是,他的产业里居然还有一个青楼!一个马帮! 她有些不可置信的朝后翻:“这些……都是你的产业?!” 李彧淡淡嗯了一声,见她的目光在马帮上停留着,淡淡开口道:“当初在边关的时候组建的,平时做些生意,顺带搜集情报。” 是平时搜集情报,顺带做点生意吧? 谢婉看了眼盈利,人有些麻了。 就这么个打掩护的情报机构,一年盈利都有十多万。 李彧看着她:“看完了么?” 谢婉在震惊中把册子合上:“看完了。” “看完了起来。”李彧开口道:“带你去个地方。” 谢婉起了身,看着他从书桌的暗格里取出一把钥匙,然后跟着他朝外走去。 李彧带她来到一个房门前,用钥匙打开房门,然后率先进了屋,从小全子手中接过烛火,将挂在屋侧的灯点亮。 小全子立刻又将屋中其他的烛火点燃,烛光照亮屋中每一个角落,整个屋子顿时亮了起来。 谢婉呆呆的看着满屋子的奇珍异宝古玩字画,脑中只有一个念头:MD!她不想努力了! 她奋斗的终点,甚至都赶不上他的起点,她还奋斗个啥?! 还不如现在就给他表演个滑跪,喊一声爸爸! 李彧与她并肩而立,看着她眼中烛火也掩不住的光,淡淡开口道:“除了这些,还有封地、庄子,以及其他一些产业,你若挣满十分,三月之后这些都归你。” 说完这话,他看着她道:“你明白我的意思么?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是我没眼界,格局小了。” 现在她才明白,李彧听闻她收了两分楚家产业之后的那个眼神,是什么意思。 他那会儿的心情约莫是,震惊中带着几分无语,无语中带着几分心疼,心疼中还带着几分反思。 所以,他才会给她看他的产业,看他的私库,让她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山上娃,知道下什么叫做有钱! 谢婉幽幽的看了他一眼:“你的是你的,我的是我的。” 李彧闻言脸色顿时就冷了下来,冷笑了一声:“扣两分。” “别扣别扣!”谢婉连忙道:“我的意思是,你的是我们的,而我现在置办产业,是想留给临儿的!” 然而,这话并没有让李彧的脸色缓和多少,他依旧冷眼看着她。 谢婉眨了眨眼:“其实我是在给自己攒嫁妆。虽然我知道,依着你的实力,完全可以将我的嫁妆一并给出了,但有些东西要自己出才有意义,不是么?” 听得这话,李彧的脸色终于恢复如常,转身道:“走了。” 谢婉连忙跟了上去,牵了他的手撒娇道:“别扣分了好不好?我真的没有要跟你分很清的意思,我只是想给自己攒点嫁妆。” “扣一分。” “不扣行不行?” “等你什么时候说了实话,本王再考虑。” ------------ 第158章:非你莫属 最终,在谢婉老实交代,自己想要置办产业,主要是因为她觉得通过自己努力得到的东西,才有安全感,而且她想给谢临留些东西,为自己置办嫁妆之后,李彧这才收回了扣分的话。 他只是无法理解,为何她非要自己置办产业才有安全感。 他皱了皱眉头道:“你若将置办产业的心思,用一半在本王身上,也不至于现在这般窘迫。” 这个就是理念的不合了。 她总不能告诉他,这是女性自我意识的觉醒? 有自己的产业便是底气,那是他给再多都无法替代的。 说句不好听的,万一哪天两个人吵架,她也可以理直气壮的说一句:“凶什么凶,老娘又没靠你养!” 拥有自己的产业和事业,这是她最后的倔强。 天色已晚,到了该就寝的时候,小全子直接将谢婉和李彧,带到了李彧卧房的门口。 李彧与谢婉都没有多想,谢婉以为她是送李彧休息的,李彧以为他是送谢婉去休息的,毕竟上次谢婉就住在他的卧房。 然而,当他们二人进了卧房,瞧见床上并排放着的两床被褥之后,脸色齐齐变了。 谢婉略有些尴尬的轻咳了一声,虽然她相信李彧的人品,但是她不相信她的呀! 李彧冷了脸,看向小全子的眼神,仿佛都带着刀。 小全子微微一愣,看了看自家爷,瞬间便悟了。 都睡一张床了,要两床被子做什么?这不是掩耳盗铃,而且还多此一举么?! 他连忙上前,抱起床上的一床被子道:“爷,姑娘,可以就寝了。” 谢婉:…… 李彧:…… 李彧舔了舔后槽牙,看着小全子冷声开口:“小全子。” “奴才在。” “你呆在宁王府真的是屈才了,不如本王送你入宫,敬事房大总管的位置,非你莫属!” 小全子:…… 谢婉看了看一脸懵的小全子,又看了看冷着脸的李彧,忍不住笑了。 原来,对待身边的亲近之人,他是这样的,半点也没有外面冷然的模样,倒是显得有几分毒舌的可爱。 见她发笑,又见她两眼亮晶晶的看着他,李彧俊脸之上有了几分不自在,他轻咳一声移开目光,开口道:“你在这儿歇着,本王去别处。” 看着他转身,谢婉忽然起来都弄的心思,一把抓住他的手腕,故作娇羞道:“要不,一起睡?” 李彧的身子顿了顿,有些僵硬的转过身来看着她,沉默了片刻,握住她的手一点点的抽开:“谢姑娘请自重。” 谢婉:…… 李彧理了理自己的袖口,临走之前看了她一眼淡淡道:“别想走捷径。” 谢婉:…… 李彧走了,只留下来一阵凌乱。 谢婉缓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,转眸对如诗道:“虽然依着王璞的聪慧,应该猜到了什么,多半会安抚好府上,但还是你亲自回去一趟,说清楚才好,免得如画担心。” 如诗应了一声是,转身出了房门。 然而,她还没走两步就被人拦住了去路。 白鹤看着她道:“你是要回府告知如画,谢姑娘留宿宁王府的事?” 如诗点了点头,开口问道:“你如何知晓?” 见她有些戒备,白鹤连忙解释:“先前你与全公公在书房外谈起过此事,我便记着了,王府四处皆有暗卫,但主子谈话我们是不会听的,谢姑娘如今已是半个主子。” 听得这话,如诗才放心,白鹤道:“我替你走一趟吧,你留下照顾谢姑娘。” 宁王府的暗卫自然是能信的,如诗便同意了。 回到屋中,谢婉正准备去浴池沐浴,瞧见她回来也有些惊讶,听闻了原尾,以为是暗卫们的体谅便没有多想。 沐浴完躺在松软的床上,到处都是李彧身上淡淡的龙涎香,已经不是第一次睡过,谢婉心头虽然有些兴奋,但更多的是一种踏实。 没过一会儿,她便沉沉睡去了。 反而是李彧,却有些睡不着,倒不是客房如何,而是他一闭眼,便是谢婉羞涩看着他的模样,还有那句一起睡。 他在床榻上翻了几个身,不知怎的,忽然又想起来谢婉那句,你用了么? 李彧身子一僵,猛然起身朝外间道:“备水,沐浴。” 小全子已经退下休息,外间的内侍闻言一愣:“主子不是刚刚才……” 话说一半,那内侍也反应过来自己多嘴了,连忙道:“主子稍等,奴才这就去打热水来。” “不必。”李彧闭了闭眼:“冷水便可。” 这一夜,李彧一共洗了三回冷水澡,最后就连已经睡下的小全子都惊动了。 他听闻之后想了想,立刻起身去了书房,从书柜的暗格里取出一个锦盒来,送到了屋外让内侍送了进去。 李彧瞧见锦盒神色一僵,哑声开口问道:“小全子让你送来的?” 那内侍连忙道:“是。” 李彧看着锦盒沉默了许久,最终还是伸手接了过来。 许久之后,李彧又要了一回水。 去了一趟永誉候府的白鹤,心情极好的主动顶了一名暗卫的值。 那暗卫瞧着他一脸兴奋的模样,笑着道:“副统领这是遇见好事了?” 白鹤笑着道:“确实是好事,天大的好事。但是现在还不能说!” 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天大的好事,不过是他见如画,再一次问她,除了武功之外,他还有什么地方让他不满意。 而如画的回答是,没有。 没有,不就代表着她是中意他的么?! 回来的路上白鹤乐了许久,知晓自己睡不着,干脆便替旁人去当值。 等到爷和谢姑娘成了亲,他也就可以娶媳妇儿了! 白鹤越想越高兴,躺在树杈上看着天上的明月,憧憬着三年抱俩。 这一夜,终于归于平静。 翌日,谢婉睡到了自然醒,起来一看发现已经日上三竿,她本以为李彧已经去了长公主府,却没想到,李彧竟然还在府上,而且在等她用饭。 谢婉在他身旁坐下,有些好奇道:“这么晚了,你还不去么?” 李彧淡淡道:“不过是露个面罢了,用完饭再去不迟。” 他的性子确实如此,谢婉哦了一声便没有在问。 坤宁宫内 马皇后突然瞪大了眼:“你确定是留宿了?!” ------------ 第159章:夫唱妇随 大宫女芷青低声道:“确定,她是直接从芙蓉楼走的,没有如同以往一般绕圈,直奔的宁王府后门,故而我们的人这才能够跟上。直到辰时,她还没从宁王府出来。” 听得这话,马皇后笑了,笑的很是开心。 低低的笑声在坤宁宫前厅回荡了许久,才停了下来。 马皇后擦了擦眼角的笑出的泪花,随口问道:“那个什么芙蓉楼,又是怎么回事?” 芷青低声道:“应该是她置办的产业,只不过之前出面的不是她,这里面还有顺天府尹楚大人的夫人,两家之前就走的极近。” 马皇后闻言轻哼了一声:“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。” 芷青点头:“楚家在京城毫无根基,有这样一个能巴结的机会,自然不会放过。” 马皇后并没有将楚家放在心上,李彧既然能向楚家透露这等私密之事,显然是要重用楚家的,即便没有谢婉,楚家起势也是迟早之事。 若真细想,楚家不过是李彧给谢婉铺的路,是谢婉坐稳王妃之位的垫脚石和助力罢了。 想到这儿,马皇后心头有些不是滋味。 马家想与李彧联姻许久,语姗更是痴心恋慕多年,李彧却从未有过好脸色,然而区区一个谢婉,却让他劳心劳力,早早布局,生怕她吃了半点亏。 马皇后冷哼了一声,转向大宫女芷青道:“辛贵妃自从有孕之后,便未曾向本宫请过安了吧?” 芷青点了点头:“是。” “听说今儿个宫外很热闹,本宫也凑个热闹去。”马皇后冷笑一声,站起身来:“走,去给母后请安。” 谢婉同李彧用完饭,李彧却依旧没有离开的意思,显然是准备踩着点过去了。 他不走,谢婉也没什么事儿,便拉着他一道去逛王府的后花园。 眼下已经是四月底,天气渐渐热了,两人逛了一会便在亭子里坐下品茶,李彧褪了腕间玉珠手串,轻轻拨动着。 谢婉瞧见他拨弄玉珠,不由想起了两人初在长公主府相识,那会儿他坐在上首座,也是这般拨动着玉珠,将众人吓的连大气都不敢出,也将她吓的有些腿软。 谁能想到,将近两月的时间,她就一点都不怕他,还能吃豆腐了。 谢婉朝他手中的玉珠手串伸出手,李彧微微一愣,抬眸看了她一眼,还是松开了。 谢婉接过手串,迎着阳光打量着:“这手串你总是不离身,是有什么特别的么?” 李彧端起茶盏抿了一口,淡淡道:“父皇所赠,本王幼时性子有些跳脱,时常滋事打斗,父皇便赠了这手串,压一压本王的性子。” 他说的云淡风轻,谢婉却听得有些诧异,就他这万事不动如山的性子,居然会滋事打斗? 一旁小全子见她不信,笑着道:“姑娘有所不知,爷少年时是出了名的爱乖张,所有皇子之中,爷是最让太傅头疼的那个。” 谢婉把玩着玉珠手串,想象着李彧十五左右时,鲜衣怒马的模样。 李彧看了看她手里的玉珠手串,淡淡开口道:“喜欢?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喜欢。” 说完这话,她反应过来他的意思,牵过他的手,将手串重新戴回他的腕间,看了看道:“这是先皇赠给你的,我可不能抢了来。你给我寻个差不多女子样式的,这样咱们就是情侣手串了。” “情侣手串?” 谢婉松开手,点了点头:“情侣就是互相有情的伴侣,相似或者如出一辙的物件,便是情侣物件,比如情侣手串,情侣玉佩,情侣衣衫。” “举个例子,倘若年龄相仿,又不是血亲的一男一女,布料相同颜色花样相同的衣衫,两人往那一站,是不是显得比旁人般配些?” 李彧闻言若有所思,片刻之后,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眼,点了点头。 谢婉嘿嘿一笑:“那你给我寻个差不多的,设想一下,等咱俩成了亲,外出赴宴或者府上设宴时,咱俩往那一坐,齐齐取出手串拨动着,那场景会多么有趣。” 李彧:…… 小全子想了想那样的场景,顿时就笑了:“夫唱妇随。” 谢婉给他一个赞赏的眼神,点了点头道:“就是这么个理!” 小全子得了夸赞,顿时有些得意,一不小心想的就有些远了:“等到小世子长大些,也给配个手串,那场景……嘿嘿。” 李彧:…… 一家三口,齐齐拨着手串,这是什么奇怪的嗜好与场景? 两人坐了一会儿,时间便不早了,马车已经备好,内侍硬着头皮上前跟小全子说了一声。 小全子再怎么不乐意,也只得出声道:“爷,时辰不早,该赴宴了。” 李彧嗯了一声,看了谢婉一眼,正要说话,谢婉却忽然凑上前,在他脸上轻啄了一口,然后看着他道:“盖章,你是我的人了,不许跟旁的女子亲近,也不许同她们多说话,更不许像以前照顾我那般照顾她们,给她们幻想!” 李彧闻言微微皱眉:“除你之外,本王何时给过旁人机会?” 这话虽然听着有些甜,但谢婉还是忍不住道:“辛贵妃呢?” 李彧闻言一愣,深深的看着她:“想知道?” 谢婉确实想知道,可一想到上次他将她丢在王府,去关心辛贵妃,一想到韩璟和孙玫的话,一想到那一盒盒送往宫中的药材,她忽然有些怂了。 她害怕听到什么,只是对旧情人关照,只是感情上亏欠这类的话。 于是她岔开话题,笑着道:“不早了,你该赴宴了。” 李彧静静的看着她,沉默了片刻最终什么话也没说,只站起身来抬脚朝外走去。 谢婉一路跟着他,一直将他送到了大门口,然后又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宣示主权。 李彧看着她,沉默了一会儿,缓缓开口道:“关于辛贵妃的事,你若想知道了,本王会如实告诉你。” 谢婉嗯了一声,伸手替他理了理衣衫:“好。” 李彧闻言没再停留,转身出门上了马车。 他走后,谢婉也从后门离开了,这些日子陪谢临的时间有些少,前两日他便有些抱怨了,昨儿个又一夜未归,小家伙怕是要同她生气。 谢婉琢磨着,改日带他去楚府,寻他的小伙伴楚涵玩去。 马车刚刚在侯府门前停下,谢婉还没下车,方管家便匆匆而来,躬身道:“小姐,皇后娘娘派了人来,接小姐见面一叙。” ------------ 第160章:第一次相见 “皇后?”谢婉皱眉,下车看着方管家问道:“可曾说了去何处相见?” 方管家摇了摇头:“未曾,来的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女官,奴才不敢多问。” 皇后身边最大的女官乃是从四品,即便是她见着了,也得恭敬行个礼的,方管家确实不便多问。 如诗在一旁担忧道:“小姐,皇后怕是来者不善。” 谢婉如今与马家结了梁子,是众所周知的事情,到现在马国公府世子夫人还在寺庙里念经祈福,马皇后这时候要她相见,必然是来者不善。 可知晓她来者不善又能如何?谢婉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。 谢婉低声对如诗道:“不必太过担忧,众人皆知我与马家有矛盾,她又是光明正大派人来请我的,必然不会在这时候对我做什么。” 为了以防万一,谢婉还是对方管家道:“你同如画说一声,若是我到了傍晚还未回来,让她去寻人救我。至于去寻谁,她知道的。” 方管家有些紧张的点了点头:“是。” 谢婉深深吸了口气,抬脚进了侯府。 来的是马皇后身边的大宫女芷青,也是从四品的凤仪女官,上次给谢婉送礼的便是她,两人是见过的。 谢婉朝她行了一礼:“女官久等了。” “我也是才来一会儿。”芷青笑了笑:“谢姑娘似乎颇有兴致,一早便出了门,不知去了何处?” 谢婉闻言神色不动,面有难色的开口道:“不瞒女官,侯府有三间铺子,说是营收不好似乎有退租的打算,我闲来无事便悄悄去转了转,瞧瞧近况。” “是么?”芷青笑了笑:“皇后娘娘出了宫,想起上次的事儿,依旧觉得对姑娘有所亏欠,故而唤姑娘前去聊表歉意。” “臣女不敢。”谢婉连忙道:“此前的事儿不过是误会一场,臣女已经忘了,哪里当得皇后娘娘亏欠二字。” “亏不亏欠,你我说了都不算。”芷青站起身来,淡淡道:“皇后娘娘已经等了许久,谢姑娘请吧。” 谢婉应了一声是,随着她出了门。 临走之时,她看了方管家一眼,方管家微微点了点头。 如诗照旧跟着,只不过是坐在了后面的马车里。 马车在路上吱吱呀呀的走着,谢婉笑着开口问道:“不知皇后娘娘在何处接见臣女?” 芷青看了她一眼,微笑着道:“谢姑娘去了就知道了。” 她这么说,谢婉也不好再问,只点头应了一声是。 然而,让谢婉万万没想到的是,芷青带她来的地方,居然是长公主府! 看着高大门额上的长公主府四个字,谢婉的脸色有些难看,她心里隐隐有种预感,皇后怕是已经知道了什么。 据楚夫人所言,这场宴席是应太后娘娘的要求办的,为的就是李彧的王妃之位。 李彧不是个会藏着掖着的人,依着他的性子,既然一早就想好了三月之约,必然会露了口风。弄不好这三月之约,也有某些催婚的原因。 毕竟,哪怕是天王老子,也会被催婚的。 李彧和知晓内情的长公主,几乎邀请了上次赴宴的所有人,却独独没有邀请她,可见,她并不符合陈太后心中儿媳的标准。 李彧的人品是有保证的,他不邀请她,必然是因为不想在两人还没有真正确定下来之前,就因为旁的因素影响了,而现在皇后特意将她又引到了太后面前,说不是故意都没人信。 到了这时候,谢婉反而坦然了。 丑媳妇总要见公婆,早晚都有这么一日,她没什么可怕的。 这时候的谢婉完全不知道,李彧之所以让长公主不邀她赴宴,不是怕太后见她,太后对她不喜,让她下不来台。而是怕她见太后,让太后下不来台。 在李彧的想法里,她与太后的第一次相见,必然不能是众目睽睽之下的。 芷青走了两步,回过头来,看着谢婉道:“谢姑娘,请吧。” 谢婉回了神,抬脚跟了上去。 长公主府内,陈太后、马皇后与长公主李娴坐在一处说着话,李彧坐在一旁,手中拨弄着玉珠,俊脸之上没有任何表情。 在他们不远处,少男少女们坐在一块儿,许多人紧张的几乎抬不起头来,若是细看,还能瞧见少女们紧张中,带着羞涩的模样。 谁都知道,这次太后亲自前来,看的是未来的宁王妃。 而宁王妃,将会出现在她们之中。 孔月茹出了那件事儿之后,已经完全被摒弃在贵女圈子之外,加上她又成了亲,故而这次也没有她。 马语姗坐在桌旁,她的位置正对着李彧,瞧见他,她的心依旧跳的很快,可她知道,自己再也没有了靠近他的资格。 她环顾了下四周,目光在一众贵女的面上一一扫过,攥紧了手中的帕子。 她们,不配!! 陈太后虽然同长公主和马皇后说着话,目光却一直停留在一众贵女身上,时不时还看上李彧一眼,试图从她这个永远都波澜不惊、面无表情的小儿子脸上,看出什么异样来。 然而,她失望了。 她这个小儿子,自从来了之后便跟老僧入定了一般,别说朝某个贵女多看一眼了,就是目光都没朝贵女那边去过! 陈太后有些生闷气,在他心中,她就是这么可怕的一个人?! 陈太后有些不甘心,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,她低声对李彧道:“今儿个你必须得给哀家指出一个人来,不然哀家就帮你指了!” 然而李彧根本不吃她这一套,闻言连神色都没变,只是淡淡道:“母后怕不是忘了,曾经答应过儿臣,绝不会横加干涉儿臣的婚事。母后若是实在喜欢谁,不若带回宫中去,皇兄想必会很乐意。” 陈太后闻言顿时气结:“母后只是想知道是谁罢了,万一哀家指了你的心上人,你也舍得将她送入宫?” 李彧闻言掀了掀眼皮看她,什么话也没说。 瞧着他眼神,陈太后顿时一阵心疼,连忙道:“好好好,是哀家说错话了,你爱怎么招就怎么招吧。” 就在这时,芷青带着谢婉来了。 陈太后与皇后等人是背对着来路,自然没有瞧见,然而一众少男少女却是正对着的。 瞧见谢婉的那一霎,所有人的眼睛顿时一亮,尤其是那些少男们更是隐隐带着几分兴奋的模样,让陈太后瞧着都有些讶异。 她顺着众人的目光回头看去,一眼就瞧见了款款而来的谢婉。 ------------ 第161章:非你莫属了吧? 妙龄少女,身段婀娜,婷婷袅袅每一步皆是风情。 陈太后上了年纪,看远处反而看的更清楚些,即便还有些距离,谢婉那在阳光下透着莹白的无暇雪肌,她也瞧的真真切切。 她年轻时便是美人,身在宫中见过的美人更是不知凡几,可瞧见谢婉的那一霎,她还被惊艳了,甚至有些看傻了眼。 从前听闻美人倾城,陈太后是有些嗤之以鼻的,一个美人能有多美?见多了,无非也就这样。 可如今,她却真真切切感受到了,什么叫做倾城美人,原来这世间真的有女子能美到一顾倾人城,再顾倾人国。 一旁的嬷嬷低声道:“那位便是奴婢提过的谢姑娘。” 陈太后闻言回了神,下意识便朝李彧看了过去。 毕竟,见过了这样的美人,还有什么女子能入眼? 然而,有些意外的是,李彧却是在看谢婉,眸中却不是见到心仪之人的欣喜和柔色,反而皱了眉。 其实陈太后是不大喜欢太过美艳的女子的,年轻时她虽是美人,容貌却略逊杨怡椿一成,她与杨怡椿同时面圣,最终婚事落在了她的头上。 她满怀欣喜的嫁给先帝,在揭开盖头的那一霎,瞧见先帝那失望的神色,才知晓先帝原来中意的并不是她。 她试图将此事放下,毕竟最终赢的人是她不是么? 可让她如鲠在喉的是,后来先帝的那些妃子,或多或少都有杨怡椿的影子。 自那之后,陈太后便对貌美的女子多有不喜。 细想起来,这也是年轻时候的事儿了,到了如今这个年岁,陈太后对貌美女子的偏见少了许多,一来是岁月沉淀,见过的美人太多,人再美也无人能撼动她的地位,与她也没多大干系。 二来是因为到了做祖母的年纪,更喜欢粉雕玉琢的小人,而要生出一个好看的,母亲的容貌自然也重要。 故而,陈太后在瞧见谢婉的时候,多是抱着欣赏的心态的。 再者,若是寻常美人,陈太后或许还会暗地里想想,与自己年轻时候相比如何,可没到谢婉这个地步,根本让人生不出半点相较的心思来。 更何况,谢婉虽然美艳,却没有半点轻浮之色,甚至因为两世修道,还带着点仙气飘飘的感觉,即便是带着成见与偏见的,也不得不承认她的美。 看呆的人不仅是陈太后,还有马皇后。 一直听闻谢婉如何貌美,可如今瞧见了真人,她才知道,所有对谢婉美貌的形容,都显得匮乏和平淡。 难怪语姗和母亲,那般不管不顾孤注一掷,就这样的容貌,对谁不是一种威胁?! 马皇后的心里,头一回生出一股后怕与庆幸的情绪来。 让她庆幸的是,谢婉入了李彧的眼,已经与李彧暗通曲款,而让她后怕的是,若是谢婉入了后宫会如何? 当今陛下,可不是励精图治的先帝。 想到这儿,她不由又看了李彧一眼,然而李彧却已经收回目光,垂着眼眸拨动着手中的玉珠手串,瞧不见神情。 谢婉留在了几丈外,芷青上前通报。 她没有朝李彧看上一眼,说来奇怪,两人单独相处之时,她敢对他上下其手,亲亲抱抱,可到了这样的场景,她却能明显感觉到,他与她之间的差距和距离。 他高高在上,手握生杀大权,即便是简单的坐在那儿,也是威压四散气场全开,仿若神祇。 而她,却在这儿等着召见,未得允许甚至都不能直视与他坐在一处的人。 芷青上前依次行礼,然后对马皇后道:“回娘娘,谢姑娘过来了。” “将人带过来吧。” 马皇后转头笑着对长公主道:“今儿个本宫缠着母后一道前来,除了许久未出宫凑个热闹,就是为了见见谢姑娘。本宫本以为,这样的场合谢姑娘定然是受邀在列的,却没想到……” 这话明摆着就是说,谢婉身份不够,不配上这样的宴席了。 长公主用余光看了李彧一眼,笑着道:“皇后娘娘说的极是,这样的宴席她自然是该在的,且不说她是永誉侯的嫡女,如今还掌着侯府,就是本宫与她的交情,漏了谁也不能漏了她呀。” “皇后娘娘还不知道吧?本宫曾邀她在公主府小住了几日,与她算的上是忘年交了!” 这事儿,马皇后还真不知道。 她面色不动:“那怎的……” 长公主看着谢婉走进,提高了声音道:“本宫与婉婉的关系,邀她赴宴,哪里用的着特意下个帖子?本宫派人同她说了一声,她以为又是如同上次一般要吟诗作对,便回话说不来凑热闹了。” “是么?”马皇后笑了笑:“倒是本宫误会了,还特意派人将她接了来。” 一众贵妇人坐在不远处,楚夫人瞧着这一幕,又见李彧淡淡坐在那儿,面无表情的拨动着玉珠手串,不由微微皱了眉。 谢婉已至身前,长公主立刻起身,热络的牵了她的手:“让你来,你偏要图清净,这不还是来了?” 先前的说辞,谢婉已经听见,这会儿长公主给她做脸,她自然不会不接着,连忙道:“是臣女偷懒了。” “待会儿再同你算账。”长公主亲昵的哼了哼,转身为她介绍:“先见过太后与皇后吧。” 谢婉连忙屈膝恭敬行礼:“臣女谢婉,见过太后娘娘,见过皇后娘娘。” 陈太后见她的礼行的规规矩矩,声音也挺好听,半点不见轻浮的样子,便又有了几分好感,开口道:“免礼。” 谢婉又屈了屈膝:“谢太后。” 马皇后看着她笑着道:“之前便听闻你是个美人儿,今儿个瞧见了真人,才知道什么是百闻不如一见。如今这京城第一美人,当非你莫属了吧?” 所谓的京城第一美人,凭的不仅仅是样貌身段,还有家世。 之前的第一美人是马语姗,如今马皇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说了这话,她若是应了,便是大言不惭,不知天高地厚。可若是不应,说什么比不上马语姗或者是旁人的话,便是装模作样,毕竟她的样貌摆在这儿,是个人都瞧的见。 ------------ 第162章:来啊,互相伤害 听得这话,长公主的脸色便有些不好了,就连李彧也抬眸看了她一眼。 长公主正准备开口解围,谢婉却先一步朝马皇后屈膝行了一礼,出声道:“回皇后娘娘的话,臣女自幼是在山上长大的,回京不过一年有余一直在守孝,直到上次长公主设宴,臣女这才第一次出门。” “请恕臣女不知京中情景,细想起来,臣女出孝这段日子,只赴过长公主的桃花宴,还有马姐姐的生辰宴。” 拢共参加过两个宴席,其中一个就被陷害了。 这话一出,马皇后的脸色就冷了下来。 长公主闻言有些讶异的挑了挑眉,头一回信了李彧那句,不怕母后让谢婉下不来台,就怕谢婉让母后下不来台的话。 娇滴滴的一个小姑娘,明明家世身份都悬殊甚大,却半点怯意也无,甚至还能反将一军。 啧,真的是越看越喜欢了。 长公主又悄悄看了李彧一眼,顿时就瞧见了自家永远不动如山的皇弟,眸中一闪而过的笑意。 虽然很浅很淡,又很快垂下眼眸掩去了,可身为长姐的她,又如何看不出来? 马皇后被反将一军,这才意识到,谢婉能够将她的母亲逼上寺庙,将马语姗逼得草草嫁人,靠的不仅仅是李彧。 她头一回正视起谢婉来。 马皇后轻叹了口气:“说起语姗生辰宴上的事儿,本宫还没同你表过歉意,那日……” 她朝李彧看了一眼,这才一脸担忧的道:“你没受到什么伤害吧?本宫听闻,你与秦郡王长子在一起许久,而秦郡王长子又服了那等虎狼之药。” 这话一出,一直响着的玉珠叩击声,忽然戛然而止。 陈太后转眸看了李彧一眼,李彧神色不变,又拨弄起了玉珠。 贵夫人与一众少男少女,离的有些远,听不见她们在说什么。 可他们明显看到,在皇后娘娘不知说了什么之后,太后也好,长公主也罢,甚至就连宁王的脸色都变了。 谢婉在心头冷笑了一声,这话不就是在误导太后,她即便没受到什么侵害,名节也不清白了么? 毕竟好事者众多,必然有人会拿着在屋中的那段时间说事儿,就如同前世网络上的键盘侠,什么龌龊恶心的诋毁都能说的出来。 倘若这次,她不能一举将这事儿压下,往后必会有人时不时拿这事儿出来恶心她与李彧。 谢婉抬眸看了一眼马皇后,随即垂下了眼眸,开口道:“臣女与秦郡王长子虽是共处一室,但秦郡王长子恪守礼数,与臣女各站屋中两角相距甚远,这点那日在场的人都是瞧见的。” “臣女谢过皇后娘娘的关心,那日臣女也是吓坏了,忽略了许多重要之事,回头细想才觉得有些不对劲。给秦郡王长子下药的,乃是马姐姐的大丫鬟、贴身婢女。马姐姐身为未出阁的女子,身边的丫鬟,为何会有那……那种药物?” 她的脸上露出几分羞色来,一副很不理解的模样:“臣女因为修道,又是师出前朝国师一脉,才识得那断子绝孙香,可马姐姐一个未出阁闺秀,身边的大丫鬟怎的会知晓那般多的……” 她红了红脸,没有把话说完。 可言下之意却是再清楚不过,马语姗未出阁,她身边的大丫鬟从哪知道那么多男女之事?又是从哪知道那些虎狼之药? 说白了,无非就是两种情况,一是马语姗自己不检点,二是马国公府淫乱不堪! 马皇后提屋中那单独相处的时辰,谢婉就提药物,她倒要看看,到底是马语姗和马国公府的名声重要,还是陷害她,给她栽赃一个有诸多证人能够证明她清白的污名重要! 来啊,互相伤害啊! 马皇后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,看着谢婉的目光也带了冷色。 她冷笑了一声,连表面的和善也懒得维持,冷声道:“谢姑娘真是伶牙俐齿啊!” 谢婉屈膝朝她行了一礼:“臣女只是有些后怕,毕竟人心复杂,万一马姐姐被有心人带坏就不好了。臣女的担忧许是多余了,若有不当之处,还望皇后娘娘海涵。” 一旁的长公主,瞧着她一副无辜,又一心为马语姗着想的模样,险些当场笑出声来。 她活动了下下颚,这才将笑意压了下去。 可转眸一看,马皇后那被气的青白的脸,却又不能发作的模样,顿时又想笑了。 陈太后,看了看低眉顺眼的谢婉,又看了看气的手都握成拳的马皇后,微微挑了挑眉。 马皇后是她亲自选的,看重的便是她识大体,做事又滴水不漏,可今儿个看来,还不如一个貌美的谢婉! 可到底是皇家的人,又是她亲自选出来的皇后,自然不能丢了皇家颜面,她轻哼了一声,开口道:“过去的事儿都过去了,还提它做什么?” 马皇后立刻道:“母后教训的是,是儿臣说错话,扫了母后的兴致了。” 到底是亲疏有别,谢婉让马皇后折了颜面,便是让皇家丢了脸面。 陈太后轻哼了一声,看向谢婉道:“刚刚听闻娴儿说,你不通诗文,故而不愿来赴宴?” 当着旁人,谢婉确实不愿意做个沽名钓誉的,直说自己不通诗文,也无大碍,可对着陈太后说自己不通诗文,岂不是就是在说,她是个空有美貌的草包?! 谢婉有些左右为难,不由就看了李彧一眼。 李彧也在看她。 四目相对,虽是波澜不惊,可却仿佛有无形的线将两人拉扯着。 陈太后不瞎,自然也看得见。 她想了想自家小儿子那悲惨的情史,顿时就失了考量谢婉的心思。 罢了罢了,虽说无父无母家事落魄,可好歹也是侯府,算的上是名门闺秀,瞧着也是知礼数,又有些才思敏捷的。 彧儿又不是旁人,不需要什么强强联手,蹉跎了那么多年,好不容易又遇到个心动的,肯成亲就不错了。 再者,这谢婉模样身段还是不错的。 陈太后不动声色的朝谢婉腰身往下看了一眼,心头还是比较满意。 嗯,瞧着像是个好生养的。 她叹了口气,摆了摆手道:“罢了,你且下去同他们玩去吧。” 因着孙玫的事儿,谢婉打心眼里觉得,陈太后应该是个非常难搞的老太太,她也做好了被刁难的心理准备,可却没想到,陈太后竟然这般轻易的就放过她了。 就在她有些惊讶,准备行礼离开的时候,一旁的马皇后忽然开口道:“哦对了,谢姑娘是因为什么打小被送到山上去的?本宫听闻,似乎是天煞孤星,克父克母?!” ------------ 第163章:本王不信命理 这话一出,陈太后的脸色顿时就变了,她皱眉看着谢婉道:“天煞孤星?克父克母?!” 即便是在科学普及的现代,命数之说依旧盛行,比如一个女子死了两任丈夫,那她必然是克夫。现代如此,古代更不必说了。 而谢婉,先有命数之说,后又父母双亡,那便真真切切坐实了克父克母。 旁的事儿,谢婉还能替自己辩解,可这种事儿,她说了根本无用。 长公主在一旁讪讪的笑了笑,开口道:“母后,不过都是巧合罢了,哪里来的什么天煞孤星,克父克母的?” “本宫觉得未必。” 马皇后一脸担忧的看着谢婉:“命数之说自古有之,你还是小心些的好。毕竟小侯爷年岁还小,你又将祖母赶出了侯府,甚至还将两位叔父送进了大牢,多少有些天煞孤星的意思了。” “小侯爷可是永誉侯府的独苗,万事小心着些总是没错的。” 听得这话,陈太后脸色更冷,她转眸看向李彧道:“当真有此事?!” 李彧重新将玉珠手串戴回腕间,看了马皇后一眼,淡淡开口道:“本王不信命理之说。” 他不信,可陈太后信! 天煞孤星什么的先不谈,克父克母这还得了? 谢婉父母已逝世,若是真的与彧儿成婚,谁知道会不会克到她头上来?! 她战战兢兢几十年,好不容易守住了皇后之位,熬死了先帝成了太后,从此再无人能掣肘于她,万不可能临了让一个小丫头片子给克了! 陈太后当即冷了脸,看向谢婉的眼神就带了几分不善:“哀家问你,克父克母可是真的?” 长公主听得这话,面上有了几分焦急,轻唤了一声:“婉婉。” 谢婉垂着眼眸没有说话,陈太后的脸色顿时更冷了。 一旁的马皇后见状,端起面前茶盏,借着品茶动作的遮挡勾了勾唇角。 若是宁王成婚生子,朝政要还与陛下。 而陛下整日沉醉在温柔乡,别说是打理朝政了,就是上朝时那些朝廷重臣,各司何职他未必都清楚,朝政若是落在陛下的手中,那些受宠的嫔妃哄一哄,朝堂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。 最重要的是,天下之权皆出自皇室,马国公府如今确实是风光无限,可若有人使了狐媚之术,哄得陛下晕头转向,难保不会有第二个马国公府出现,皇儿的太子之位绝不能有任何威胁! 无论从江山稳固还是从私心来说,朝政还是在宁王手中最为稳妥。 所以,宁王绝不能成亲,更不能有子,最起码,在太子还未长大成人之前不能! 陈太后看着谢婉,冷声又问了一遍:“哀家问你,克父克母的命格,可是真的?!” 这一次,不再是简单的询问,而是带了上位者的威压,直逼谢婉而来。 即便是不远处的一众贵妇与少男少女,也都感受到了陈太后身上的气势,个个屏息凝神,连大气都不敢出。 谢婉叹了口气,抬起头来看向陈太后,屈膝行了一礼:“臣女有话,想要单独呈与太后,还望太后恩准。” 听得这话,陈太后皱了眉,冷哼一声道:“有什么话,不能当众人说?!” 谢婉面上露了难色,长公主见状眉头一跳,不由又想起了李彧那句,让母后下不来台的话,连忙开口对马皇后道:“皇后随本宫去走走?” 长公主乃是文昭帝与李彧的长姐,文昭帝能有今日,长公主功不可没,无论是从感情上,还是从身份上来说,马皇后都没有拒绝的理由。 虽然有些担忧,但马皇后也只能起身笑着道:“也好。” 陈太后看了长公主一眼,轻哼了一声却也没说什么,毕竟众目睽睽之下,她即便有什么不满,也不可能当场发作,让长公主下不来台。 长公主与马皇后走后,陈太后冷哼了一声:“真不知道你给娴儿灌了什么迷魂汤,有什么话,说吧!” 谢婉闻言看了不动如山的李彧一眼,陈太后见状又冷哼道:“别装了,哀家还不瞎!你有什么话,连他都要避讳?” 李彧看了谢婉一眼,伸手理了理衣摆,坐的更端正了几分,这姿态显然是不打算走了。 当着人家老妈的面,承认自己跟她的儿子有一腿,谢婉多少还是有些羞涩的,尤其是某人还一副本就如此的姿态。 她以手掩唇轻咳了一声,看向陈太后道:“请容臣女上前。” 陈太后皱眉看着她,有些不耐烦的点了点头。 谢婉抬脚上前,俯身在陈太后耳边低声道:“太后娘娘的克夫之命,化解了么?” 听得这话,陈太后面色顿时巨变,她整个人都僵住了,转眸看向谢婉,因为上了年岁已经有些珠黄的双眸满是冷意。 若再细看,甚至还带着一丝杀意。 一旁的李彧皱了眉,眸色深深的看着她。 谢婉迎着陈太后的目光,不闪不避,就这么静静的与她对视。 过了片刻,她才低下头来,往后退了一步,屈膝行礼道:“回禀太后,臣女出生之日恰逢月食,臣女祖母出身乡野无才无学,便将臣女视为不祥之人,加上臣女母亲成婚多年才有了臣女这么一个子嗣,故而臣女祖母便认为臣女命格不好,将臣女送往道观。” “天煞孤星,克父克母之说,乃是祖母传出,她一不曾习过命理八字,二不曾寻人替臣女算过,全然是信口胡诌。至于臣女双亲之死,乃是两位叔父所致,与臣女并无干系,此事陛下也是知情的。” “至于将祖母赶出侯府,将两位叔父送入大牢,臣女能说的是,臣女不后悔。” 其实她想说的是,一切都是她那好祖母和两个好叔父咎由自取,但考虑到陈太后作为封建统治者,作为一个祖母的接受程度,她还是选择了相对委婉的说法。 “谢氏兄弟害永誉侯夫妇身亡,令朝廷痛失栋梁,甚至险些害的西边战事失利,若不是皇兄仁慈,他们早就当斩! 李彧看着陈太后,开了口:“饶了他们一命,他们非但不知感恩,安心辅佐永誉侯遗留血脉,反而变本加厉,将侯府视为囊中之物,对谢婉与谢临多加迫害。此案是顺天府尹楚怀公审,京城百姓作证,儿臣在旁听审,证据确凿绝无错判!” ------------ 第164章:止步于此 陈太后看了看谢婉,又看了看李彧,面色有些沉。 自己的小儿子,从来都是个话不多的,哪怕是最叛逆的年纪,也是能动手绝不动口,说句毫不夸张的话,她就没见过他,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! 就连当初,辛清婉入宫,她问他的意见,他也只是淡淡说了一句:儿臣并无异议。 而现在,他侃侃而谈,为的是一个谢婉。 好似生怕她给谢婉扣上了天煞孤星的帽子,从而阻断了他与谢婉。 然而,陈太后现在并没有太过在意这些,她的心思都在谢婉的那句克夫上。 她看着谢婉,心跳的厉害,尘封已久的往事,她想都不敢再回想的往事,瞬间汹涌而来。 陈太后看着谢婉,恨不得现在就问她,是如何知晓那些事儿,又是何时知晓,从何处知晓的。 然而她不敢问,她怕问的多了,反而露馅。 她甚至不敢去想,谢婉说出那样的话来,到底是试探还是威胁。 若是后者…… 陈太后坐不住了,她神色复杂的看着谢婉,沉默了片刻开口道:“今儿个是宴席,既然来了就同众人好好玩玩,哀家年岁大了,就不同你们凑这个热闹了。” 说完她站起身来,准备离去。 临走之时看了眼李彧,又看了看谢婉,冷声开口道:“今儿个多有不便,改日你去宫中陪哀家说说话。” 谢婉闻言屈膝行礼:“能陪太后娘娘说说话,是臣女的福分。” 陈太后深深看了她一眼,收回目光:“回宫。” 马皇后与长公主并没有走太远,不过是在前面的水榭处坐着说说话。 长公主是从夺嫡的腥风血雨中厮杀过来的,马皇后打的什么算盘,今儿个初见端倪之后,便已经心知肚明。 两人原本的关系谈不上好坏,如今却是彻底冷了下来。 马皇后知晓会有今日,但她更知晓,长公主李娴,有着一颗不输男儿的心,心中装的是家国天下黎民百姓,故而她一点都不担心,长公主会因为瞧见了她的私心,同她翻脸。 毕竟谁都知道,当今陛下根本就不是执政的料。 马皇后坐在水榭亭中看着长公主,有些好奇的道:“皇姐为何处处帮谢婉?” 长公主看了她一眼,轻哼了一声道:“自然是因为投缘。” 马皇后闻言笑了笑:“那她的运气还真的挺好。” 长公主现在厌恶她的紧,懒得同她攀谈,冷笑了一声道:“比不得皇后。” 就在这时,宫女匆匆来报,说是陈太后起驾回宫了,马皇后闻言皱了皱眉,连忙起身匆匆而去。 好在她离得不远,没过一会儿就赶上了陈太后,她笑着开口道:“难得出宫,母后怎的不坐坐再走?现在都快到了用午膳的时辰了。” 听得这话,陈太后猛然停了脚步,冷眼看着她道:“你是哀家亲选的皇后,哀家本以为你是个识大体的,却没想到,你这般自私自利!” 马皇后闻言连忙道:“母后说得话,儿臣听不明白。” “听不明白?!哀家也是从你这个位置上过来的,你想什么,哀家能不知道?!” 陈太后冷笑了一声:“哀家告诉你,外戚走到马国公府这个地步,就已经是走到头了!任凭你机关算尽,也只能止步于此!上次的教训你还没吃够,如今哀家不妨将话同你说明白!” “你算计谁都无妨,甚是因为后宫之事算计哀家,只要无伤大雅,哀家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能帮衬就帮衬。但你千不该万不该,连宁王都算计在内,想要操纵他的人生,让他为你马家做牛做马!” 马皇后垂了眼眸,虽然陈太后已经看穿,但她却绝不能当面承认。 她低声道:“母后对儿臣怕是有些误解。” “误解?”陈太后冷哼:“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,哀家今日将话放在这儿,你若再胆敢利用哀家算计宁王,太子之位,哀家不介意换个人来坐!” 听得这话,马皇后身子一颤,不可思议的抬眸看着陈太后。 然而陈太后还不解气,冷笑着看着她道:“怎么?马家还想造反不成?也不看看,有没有这个能耐!” 马家确实没有这个能耐。 造反的帽子谁都戴不起,马皇后当即扑通一声跪了下来:“儿臣不敢!儿臣绝无此意!儿臣今日所言所行,皆无恶意,只是想让母后了解真相罢了。” 严格说来,马皇后今日确实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,当真要治罪,也无从治起。 陈太后之所以会这般发难,全然是因为心情不佳,急需要一个宣泄口罢了。 见马皇后跪下,陈太后总算是泄了些火气,深深吸了口气道:“起来,让旁人瞧见了,像什么话!” “是。” 马皇后起了身,跟在陈太后的身后朝外走去,垂在身侧的手,紧紧握成了拳,面容之上亦是冷色一片。 且说陈太后走后,谢婉有些无辜的看着李彧。 李彧拧眉看着她,沉默片刻站起身来道:“随本王来。” 如今是在外间,又有那么多的人看着,谢婉便依着两人的身份,屈膝朝他行了一礼:“是。” 李彧皱眉看了她一眼,薄唇微动却又抿了唇转身离去。 谢婉在他身后轻叹了口气,抬脚跟了上去。 他们一走,少男少女和贵妇人那边顿时炸开了锅。 有少男问道:“这是怎么回事?谢婉怎的是单独过来的?太后与皇后娘娘,怎的会特意同她说话?” 这个问题问出来之后,所有人像看傻子似的看着他。 他身旁的好友,扯了扯他的袖子,低声道:“你忘了,太后娘娘今儿个是来干什么的?你再看看,谢婉是同谁一块儿走的?” 少男闻言恍然大悟,但依旧有些不可置信:“这……宁王……谢婉……不会吧?” “有什么不会的?事实摆在眼前,看不见么?” 坐在少男少女席上首位的韩璟,看着谢婉的背影有些失落的垂了眼眸。 虽然已经心中有数,可当看到她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的时候,他的心头还是忍不住失落了。 贵妇人那边一个个都没出声,少男那边炸开了锅,而少女那边则是心情复杂,羡慕者有之,嫉妒者亦有之,然而她们瞧着马语姗的神色,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议论。 ------------ 第165章:我们私奔吧 谢婉随着李彧出了后花园,遇到了迎面走来的长公主。 长公主瞧着两人一前一后,李彧面色冷峻,而谢婉低着头跟着,一副做错事的模样,不由微微一愣:“怎么了这是?” 李彧停了脚步没有说话,谢婉屈膝行了一礼,不好意思朝她笑了笑:“许是因为臣女说错话了。” 长公主闻言顺口问了一句:“说了什么?” “臣女说……”谢婉眨了眨眼,一脸无辜:“太后娘娘克夫。” 长公主:…… 她目瞪口呆的朝自家老弟看去,只见自家老弟端着一张俊脸,面无表情的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。 长公主彻底傻眼了,她转眸看向谢婉:“你……” 谢婉眨了眨双眼,无辜的朝她笑了笑。 长公主看了看李彧,又看了看她,忽然大笑了起来:“哈哈哈……” 她一笑,李彧顿时就无奈的闭了闭眼,他就知道会是这样。 “哈哈哈……你可真是……” 长公主笑的全然没平日端庄模样,待她笑够了,拿出帕子擦了擦笑出的泪水,对李彧道:“本宫还以为,你之前那番说词是夸大其词,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敢……” 谢婉闻言有些好奇:“不知王爷说了什么?” “他说……” “皇姐。”李彧打断了她的话,开口道:“你该去招待客人了。” 这已经是明晃晃的在赶人,长公主笑着道:“行行行,你们先谈谈,待会儿留下一道用个饭,今儿个休沐,你姐夫应该快回来了。” 兴安侯韩宇,乃禁军统领掌管整个京城防务,即便是休沐也需要巡察的。 李彧没有应声,长公主朝谢婉眨了眨眼,笑着走了。 谢婉随着李彧继续朝前走,走着走着便来到了一处熟悉的巷子,正是当初他们相识的那个巷子。 小全子守在了巷子口,李彧往巷子深处走了两步便停了下来,转身看着她道:“你知不知道自己今天说了什么?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知道。” 听得这话,李彧看着她的眼神就有些复杂,他沉声道:“克夫之事,你是如何知晓的?” “自然是看出来的。我是道观长大,相面算命乃是基本功。” 谢婉回答道:“耳尖多口舌,耳门窄小固执任性,耳廓外凸性格反复,天庭过于饱满,虽有福却婚姻不牢,颧高且薄而无肉,眼长且迷……” “说实话!”李彧冷声打断了她:“本王听得真切,你对太后说的,不是太后有克夫之相,而是问克夫之命,可曾化解!其中差别,本王还不至于听不明白。” 谢婉闻言一噎,犹豫了片刻道:“好吧,这事儿是我娘说的。那时我还小,我娘想将我接回去,却被祖母哭闹阻止。我娘嘴上不说心中却甚是抱怨,私下里曾对我说过,命格又不是不能改,皇后还是克夫之命呢,寻高僧改命现在不一样很好。” 李彧皱了皱眉:“何时说的?” 何时? 那会儿她才一岁多,若不是因为她是胎穿,这事儿她是记不得的。 为了不被当成怪物,谢婉道:“记不清了,约莫是四五岁的时候。” 李彧闻言面色复杂的看着她:“你的记性不错。” 谢婉朝他笑了笑:“早慧嘛,加上那会儿是头一回听闻这种事儿,故而印象比较深刻。” 李彧问道:“此事你可曾对旁人说过?” 谢婉连忙摇头:“自然没有,我又不是老寿星上吊,嫌命长。再者,这事儿原本与我也无甚关系,若不是今儿个有人拿我的命数说事儿,我也想不起这茬来。” 李彧看着她,沉默了一会儿道:“这事儿往后不得再提,若是太后问你,你便说是自己看出来,她曾被改过命格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好。” 说完了正事儿,两人之间的气氛顿时就缓和下来,谢婉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:“待会儿,我也要留下用饭么?” 李彧看了她一眼:“不想?” 谢婉轻咳了一声:“谈不上想不想,就是觉得有点不合适。” 她瞧见韩璟了,鲜衣怒马的少年受了打击之后,显得沉闷了许多。他这会儿,心情肯定很复杂,若是她再留下用饭,这不是往他伤口上撒盐么? 好歹给他一点缓冲的时间。 再者说了,如果是现代,她以女朋友的身份留下用饭没什么问题,可在古代,她留下就有些没名没分了。 或许长公主他们不介意,但今儿个这么多人看着,传出去了对她的名声不好。 即便将来,她嫁给了李彧成了宁王妃,名声还是很重要的,太后对她已经不喜,若再听到她这般没有自知之明上赶着,定会更轻视于她。 李彧身居高位多年,洞察人心自然不在话下,他开口道:“十分未满,你留下确实不大合适。” 谢婉:…… 知晓他说这话,是因为有些不高兴了,谢婉眼神微动,勾了勾他的手,踮起脚尖在他耳边道:“未来相公,我们私奔吧。”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,李彧眼神顿时暗了几分,转眸看向她哑声道:“私奔?” “对啊,私奔。” 谢婉越想越觉得是个好主意,李彧太心如止水了,寻常手段根本无法刺激到他,涨分太难了。 而且接下来芙蓉楼开业,她有的要忙,必然是会冷落他的。再好的感情也需要经营培养,一心二用难免不会顾此失彼。 倒不如趁着这时候,把两人感情巩固巩固。 李彧皱了皱眉:“为何要私奔?” 谢婉嘟了嘟嘴:“如今我已经被推到了台前,不用想也知道,今儿个过后,会有一堆人给我下帖子同我交好。这个时候,我若应了便是小人得志,若是不应便是目中无人,先赴谁的约后赴谁的约都是问题,倒不如离开几日暂避锋芒。” “正好,也趁着这时候,涨涨分。”谢婉牵着他的手道:“我们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私奔,三日后再回来。” 她口中的私奔,与他理解的私奔,似乎并不是一回事。 这个主意在李彧看来,其实是有些荒诞的。 且不说私奔不是个好词,就是朝政也不允许他离开太久。 ------------ 第166章:那个孩子呢? 但是看着她眸中的光亮,还有隐隐的期待和欢喜,他还是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:“好。” 谢婉顿时高兴起来:“那就这么约定了,明儿个卯时,你在侯府后巷等我,城门一开咱们就出发!” 李彧和谢婉,是众目睽睽之下离开的。 若是以往,旁人不会说些什么,可今儿个因着陈太后的到来,李彧和谢婉的身份发生了变化,众人再看他们,已经不是单纯的上位者问话,而是孤男寡女了。 故而谢婉和李彧并没有在巷子中待太久,说完话后便一前一后出了巷子。 要离开三日,李彧必然有一堆事情要安排,便径直回去了,而谢婉则是重新回到了宴席。 瞧见她一个人回来,众人神色各异。 长公主坐在贵妇人那处,瞧见她过来之后,便朝她招了招手。 谢婉抬脚上前,微微屈膝朝她行了一礼。 “同本宫还这般客气作甚?”长公主径直牵过她的手,朝身后看了一眼问道:“他呢?” 谢婉闻言如实回答道:“王爷还有事要处理便先回去了,临走之时,让臣女同公主说一声。” 之前种种只能算是一种征兆,而如今这话一出,便是尘埃落定。 众贵妇人看着谢婉的眼神顿时又变了,从一开始还带着几分考量,瞬间变成了羡慕和几分讨好,唯有早就知情的楚夫人神色不变。 “本宫就知道会是如此!”长公主轻哼了一声:“让他留下用顿饭难得很!” 说完这话,她又笑着对谢婉道:“无妨,他走了你留下也是一样的。” 这话一出,众人神色又是一变。 看来谢婉成为宁王妃,是板上钉钉了。 长公主是过来人,知晓这时候让谢婉去少男少女那一桌,必然会有一堆事儿,拉着谢婉坐下,就在她身边说说话。 以往瞧不起谢婉的那些贵妇,态度各个都变了,好听得话更一箩筐接着一箩筐,不停的往外出。 从夸赞谢婉的外貌,到说她操持侯府辛苦,再说到她是个有福气的,苦尽甘来。 还说到了谢家兄弟和张氏的事儿,一个个义愤填膺,比谢婉更生气的样子。 谢婉全都微笑以对,她们说什么,都只是笑着附和。 长公主在一旁听着,等到空隙的时候,在她耳边低声道:“这才只是个开始,往后这样的场景多着呢,习惯就好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,低声回话:“就是笑的有点僵。” 听得这话,长公主忍不住笑出了声:“第一次见你的时候,本宫就觉得,你这性子同本宫有些相像,果然不假!” “第一次见长公主的时候,臣女也觉得甚是合缘。”谢婉笑着应和了一句,目光朝少男少女那边看了一眼。 奇怪,今天马宇衡居然没来,整个马家就只有马语姗一人来了。 一道怨恨的目光,直朝她而来,谢婉不闪不避直接转眸看了过去,与马语姗瞧了个正着。 被她发现,马语姗也丝毫没有收回的意思,那目光淬着毒,仿佛下一刻就要将她给撕碎。 成王败寇,谢婉没有与她较劲的兴致,对视了一会儿之后,便移开了目光,然后就与韩璟的目光对了个正着。 他的目光太过复杂,她没有敢细看,只朝他笑了笑,便移开了。 坐在人群中,最高兴的当是楚云了,她朝谢婉挥了挥手,一脸兴奋的模样。 谢婉朝她笑了笑,收回目光又应付起一帮贵妇来。 在长公主看来,就自家皇弟那个古板又执着的性子,好不容易才有了娶妻的念头,错过了谢婉,下一个还不知道什么时候,关键是还不知道有没有下一个,故而对谢婉很是爱护。 马语姗没有用饭便走了,谢婉一直待到宴席结束,这才离开。 且说陈太后这边。 她一路忍耐着回到慈宁宫,一进大殿便立刻挥退了左右,对身边的冯嬷嬷道:“你说,那个谢婉是如何知晓的那件事?!” 冯嬷嬷想了想道:“她在道观长大自幼修道,许是她自己看出来的。” 然而陈太后却不信,她怎么想都觉得,谢婉那句克夫之命改了没的话,是因为知晓了什么内情在威胁她。 她越想越觉得害怕,坐在高座上端着茶盏的手都有些发抖:“去!将陛下唤来!” 冯嬷嬷立刻应了一声是,匆匆出了门。 整个大殿顿时就只剩下陈太后一人,她坐在高座上,这么多年被刻意遗忘的一幕幕在眼前闪过。 她有些支撑不住,砰的一声砸了手中的茶盏。 茶盏破碎的声音,在大殿内响起,有宫女匆匆进来,关切问道:“太后娘娘……” “滚!” 那宫女吓了一跳,连忙从大殿退了出来。 过了片刻,文昭帝匆匆而来,他看着地上的破碎的茶盏微微皱了眉,抬脚上前问道:“母后这是怎么了?” 陈太后瞧见他,仿佛瞧见了救命稻草,一把抓住他的手问道:“知道当年那件事儿的人,都死了么?” 文昭帝闻言眉头皱的更紧,原先还有些散漫的神色,顿时变成了凝重。 他低声道:“死了,一个不留!” 陈太后紧紧抓着他的手,有些激动的问道:“那个孩子呢?!” “死了。”文昭帝冷了眼眸:“朕亲手杀的。” 听得这话,陈太后渐渐放松了下来,她喃喃道:“死了就好,死了就好。” 文昭帝在一旁坐下,皱眉问道:“母后这是怎么了?” 一旁冯嬷嬷立刻将今日之事说了一遍。 听闻谢婉的名字,文昭帝神色顿了顿,他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:“当年那件事发生的时候,她还没有出生,是万不可能知晓的。她在道观长大自幼修道,会观面相,从中窥探一二也不足为奇。母后大可不必担忧。” 这话与冯嬷嬷说的一致,陈太后闻言终于彻底放了心。 她松开文昭帝的手道:“说的也是,她那会儿还没出生是不可能知道的,是哀家多想了。” 文昭帝应了一声,又安抚了陈太后许久,待到她彻底平静下来,这才离开了慈宁宫。 然而,一出宫门,他的脸色却彻底冷了下来。 他深深吸了口气,自嘲的冷笑了一声,抬脚大步离去。 ------------ 第167章:本王的女人 宴席散场,众人依次告辞离去。 长公主拉着谢婉的手,笑着命人送客,将谢婉抬在了与她同样的位置上,一副自家人的姿态。 谢婉面上虽然带着笑,一副宠辱不惊落落大方的模样,可心里却有些不踏实。 她太高调了。 间歇的时候,谢婉忍不住低声道:“公主对臣女抬爱,臣女十分感激,但眼下臣女无名无分,便行事如此张扬,怕是不妥。” 虽说她已经认定了李彧,依着李彧的性子若无意外应该也会娶她,可定了亲还能退亲昵,凡事皆不可预料,在一切都没有尘埃落定之前,她现在有多高调,将来就有可能摔的多惨。 捧杀了解一下。 长公主闻言笑了笑,低声道:“你把心放在肚子里,彧儿可不是其他人,他既然心仪于你,便不会有什么意外。再者,本宫这般待你,除了因为本宫觉得与你投缘,喜欢你之外,还是因为彧儿的交代。” 谢婉有些讶异:“王爷的交代?” 长公主点了点头,笑着道:“今儿个你没来之前,本宫偷偷问他,若是今儿个你来了,本宫该如何待你。你猜他是如何说的?” 谢婉脑中闪过了好几个说法,比如霸总一点的:她是本王的女人,皇姐应当明白该如何对待。 然而这种想法太羞耻,她是万不可能说出口的,略略低了头道:“臣女不知。” 长公主清了清嗓子,摆了一副冷漠的脸来:“皇姐只当她是一家人便是。” 听得这话,谢婉顿时红了脸。 好家伙,这跟她是本王的女人,也差不了多少了! 长公主瞧见她面上的红色,顿时笑了:“所以说,你安心受着便是。” 她不安心受着还能如何呢? 谢婉的心情很是复杂,既有些甜又有些无语,阳谋啊!这都是李彧的阳谋! 他将自己捧到这个高度,她便彻底没了退路,只能一心讨好他,跟他好,再也不可能有第二个选项了。 看来,如诗那句换个姑爷,真的是戳着他肺管子了。 楚云本来还想跟谢婉说说话,然而谢婉一直在长公主的身边,她根本没胆子主动上前,楚夫人笑了笑低声道:“走吧,你若想见她,随时去见便是了,不差这一日。” 楚云想了想也是,当即便跟着楚夫人离开。 陪着长公主送走了所有宾客之后,谢婉才告辞离开。 一直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的韩璟,忽然站起身来道:“我送你。” 谢婉微微一愣,立刻便朝长公主看了过去,长公主面上却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,不甚在意的道:“就让他送你吧,这孩子犟得很。” 她都这般说了,谢婉便点头应了一声好。 看着他们二人离开,长公主轻叹一声:“璟儿运气可真不好,少年慕艾却偏偏对上了小舅舅。” 一旁黎嬷嬷看着她,笑着道:“公主倒也不必这般幸灾乐祸。” 长公主闻言轻咳了一声:“这般明显么?” “有些明显。”黎嬷嬷开口问道:“公主就不担心,世子伤心么?” “本宫有什么可担心的?” 长公主轻哼了一声:“他年岁还小,之前整日里跟个霸王似的到处惹是生非。你看现在,在这事儿上吃个苦头,顿时就老实了,人也终于有了点大人模样,知道同他爹要个职位了。” “身为男子当顶天立地有所担当,在本宫看来,这是好事儿,而且婉婉是真的不错,证明他眼光也好,有了婉婉这个珠玉在前,往后他就不会被那些乱七八糟的女子给骗了。” 黎嬷嬷闻言笑着点了点头:“还是公主思虑妥当。” 韩璟与谢婉隔着一臂的距离,并肩走了。 他不说话,谢婉也没开口,两人沉默走了一路。 快要到门口的时候,韩璟忽然停了脚步,看着她哑声道:“你现在开心么?” 十六七的少年已经比她高了不少,原先神采飞扬的脸,如今却多了几分沉稳和内敛。 谢婉抬眸看着他,点了点头。 虽然早就知道,但亲眼看着她承认,韩璟心中还是一痛,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来:“你开心便好。” 他的笑实在有些难看。 谢婉轻叹了一声开口道:“韩璟,你很好,值得一个全心全意喜欢你的人,她会比我更好,也更加适合你。她会在意你的感受,痛你所痛疼你所疼,珍惜你爱护你,等到那个人出现,你便会知道,什么是最好的。” 韩璟闻言苦涩的笑了笑:“或许你说的对,毕竟从一开始你就明确的告诉我,你喜欢的是小舅舅,从来没有给过我什么希望。” 谢婉:…… 韩璟深深吸了口气,调整了下心情,朝她笑着道:“你说过,咱俩是朋友,所以,即便将来你与小舅舅成了亲,也别指望我唤你一声小舅妈!” 谢婉见他有些释然,顿时松了口气,笑着道:“好!你也别指望,我会给你压岁钱。” 听得这话,韩璟顿时笑了,这一次是真的发自内心:“走吧,我送你到门口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,与他来到门外上了马车。 马车驶动,她掀开车帘回眸看去,韩璟依旧站在门口。 见她回眸,他抬起手来,笑着朝她挥了挥手。 这,算是告别吧。 告别初次心动,告别少年的第一次爱慕。 谢婉朝他挥了挥手,随即便收回目光放下车帘,然后想起一件事情来! 她临走的时候,让方管家告知如画,若是她一两个时辰没回来,就让如画去寻李彧救她。 结果她去了长公主府,加上一堆事儿冲击,让她将这事儿给彻底忘了! 好在李彧先回去了,如画跑去找人也会知道情况,不至于太过担忧。 尽管如此,谢婉多少还是有些内疚,她将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,如画那会儿肯定很担心。 回到侯府,她便迫不及待的朝院子走去,然而刚到院子她就愣住了,谢临搬了个小凳子坐在院子里看着她:“呦!您还知道回来呐!” 谢婉:…… 这冷嘲热讽阴阳怪气,跟谁学的? 昨夜未归,今天又在外待了大半日,谢婉多少是有些心虚的,她轻咳了一声,朝他讨好的笑了笑,来到他身边蹲下身子问道:“今天下学这么早?” ------------ 第168章:你压着我了 谢临轻哼了一声:“不早点下学,我怎么会知道,阿姐你这么晚才回来呢?” 谢婉佯装听不懂,转而问道:“如画姐姐呢?” 话音刚落,如画便从里面探出脑袋来:“小姐,奴婢在这儿呢!” 谢临回头瞪她:“不是说了,不许出来的么?” 如画闻言给了谢婉一个歉意的眼神,默默的又把头收了回去。 谢婉一脸疑惑:“怎么了这是?” “怎么了?!” 谢临腾的一下站起来,气呼呼的看着她:“阿姐你太过分了!昨儿个没回来就算了,今儿个遇到这么大的事儿,居然都不同我说一声!若不是我今日下学下的早,还不知道你竟然会遇到麻烦!” 原来是因为这个。 谢婉连忙朝他露出一个笑容来:“阿姐没什么事儿……” “都要去寻人求助了,怎么叫没事呢?!” 谢临红了眼眶:“阿姐你明明说过,我们是彼此最亲的人,为什么你遇着事儿了,找别人都不找临儿呢?是因为临儿太小了么?临儿也可以保护阿姐的!” 不管怎么早慧老成,到底还是个小孩子,说着说着眼泪就落下来了。 谢婉连忙拿出帕子擦了擦他脸上泪珠,柔声道:“临儿可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,阿姐最最信任临儿了!” 听得这话,谢临一把扑到了她的怀里,抱着她哽咽道:“阿姐,临儿会快快长大,保护好你的。你一定要好好的。” 谢婉闻言整颗心都软了,轻轻抚摸着他的背柔声道:“嗯,阿姐一定好好的。阿姐还等着看临儿长大,变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呢!” 谢临今天真的是被吓着了,他今儿个表现的很好,夫子没教的东西,都会了,夫子便放了他的假。 结果他高高兴兴准备来院子里等谢婉,却不小心撞到了方管家同如画说话。 听到谢婉可能会遇到麻烦,而且要寻人相助的时候,他顿时就吓傻了,方管家好说歹说,才将他劝了下来,没让他跟着如画一起走。 谢婉哄了许久才将谢临给哄好,牵着他的手进屋吩咐人备饭。 趁着谢临用饭的功夫,如画低声将事情的经过告知了她,有些自责的道:“都是奴婢的错,奴婢当时心慌,没有注意道小侯爷过来了。” “这怨不得你。”谢婉叹了口气:“是我没顾虑到他的心情,有什么事儿,我应该第一时间跟他说的。” 比如昨晚,她就应该亲自告知谢临一声,然后才走的。 有了这个教训,晚间在哄谢临入睡的时候,谢婉便将自己要离开三日的事情同他说了。 谢临抓着她的手,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:“临儿会好好的守着侯府,阿姐要早点回来。” 谢婉本来准备了一些话,比如骗他要回道观一趟之类,然而在谢临这儿,根本不需要她的理由。 他需要的,从来不是什么解释,而是希望知道她什么离开,什么时候回来,好让他知道,他需要等多久。 看着躺在床上乖巧的谢临,谢婉喉头有些哽,她一把抱住他,低声道:“临儿,阿姐爱你,很爱很爱你。” 谢临有些不大好意思,轻轻扭了扭身子道:“阿姐,你压着我了。” 谢婉:…… 哄睡好谢临之后,谢婉轻手轻脚的出了屋,刚刚关上房门,衣领顿时一紧,接着整个人腾空而起,上了屋顶。 不用回头,谢婉也知道是谁来了,她理了理领口,有些无语的回头看着马宇衡道:“你下回能不能打个招呼?人吓人,要吓死人的好么?” 马宇衡端着一张美艳的脸,看了她一眼没说话,自顾自的在屋脊上坐了下来,然后拍了拍身旁的位置。 好歹是自己屋顶的瓦,谢婉对自己的实力还是有点认知的,她没敢乱走,只好乖乖坐了下来。 马宇衡不知从什么地方变出一小坛酒来,打开喝了一口,这才开口道:“你今日见着太后了?” “见着了。”谢婉有些奇怪的问道:“今日你怎的没去?马语姗那么尴尬都去了。” “不想去。”马宇衡冷哼了一声,拎起酒壶又饮了一口:“不想看到令人作呕之人!” 谢婉闻言皱了皱眉:“谁?” 马宇衡看了她一眼,没有回答。 谢婉想了想,顿时恍然大悟:“太后?” 今儿个的宴席只比上次多了两个人,一个是马皇后,一个是太后。 马皇后是马家人,他在马家那么久,自然不可能是马皇后让他作呕需要避着,剩下的唯一可能就是太后了。 谢婉皱眉问道:“太后如何得罪你了?” 马宇衡冷笑了一声,又喝了两口酒,这才冷声回答道“别问,除非你想知道我到底是谁。” 谢婉顿时就闭了嘴。 马宇衡也没有再说话,只自顾自的饮起酒来。 他一口一口的喝着,谢婉闲来无事就抬头看星星,她星象学的不好,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,不像师父,但凭星象就能知道许多事。 过了一会儿,一壶酒喝完了。 马宇衡站起身来,看着她道:“走了。” 听得这话,谢婉有些傻眼:“你大晚上的跑来,把我拎到屋顶上,就是让我看着你喝酒?!” 她还以为,关于她父母的死,他有什么进展了呢! 马宇衡闻言自嘲的笑了笑,看着她道:“心情不好,想找个人陪着,可思来想去才发现,似乎能陪着我喝酒的就只有你了。” 看着他有些落寞的眼神,谢婉顿时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好。 马宇衡的落寞也只是一瞬,他开口问道:“你与李彧的事儿,定下了?” 谢婉如实回答:“若无意外,应该是的。” 马宇衡垂了垂眼眸,似乎在思考着什么,就在她以为他要说点什么的时候,他却只是丢下一句走了,然后便纵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。 谢婉:…… 很好,又把她丢在屋顶上。 因着明日一早要离开,谢婉这一晚都没怎么睡,如诗和如画想要跟着,都被她给拒绝了,毕竟李彧身边不可能没有暗卫,她的安全完全没有问题,反倒是侯府,需要人照顾着。 翌日卯时,一辆马车准时停在了永誉侯府的后门。 李彧坐在车内,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动静。 小全子盯着后门道:“谢姑娘不会睡过头了吧?” 正说着,忽然一个包裹从墙那头丢了过来,直直砸在了车头的木板上,将他吓了一跳。 小全子转眸朝丢包裹的方向看去,就在谢婉趴在墙头上问道:“他人呢?” 小全子吓了一跳,连忙蹿下马车跑到墙边,伸出手臂做出接人的动作,着急道:“姑娘哎!您小心摔着!” 谢婉没理他的话,又问了一遍:“他人呢?” 小全子正要回答,李彧便已经下了马车,瞧见谢婉趴在墙头上,顿时皱了眉:“下来!” 谢婉朝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:“你先过来。” 李彧皱着眉头走了过来,正要开口说话,就见谢婉忽然爬上墙头,纵身一跃,直直扑到了他的怀里。 尽管这高墙对李彧而言不算什么,尽管他能确保自己稳稳的接住她,绝不会有任何闪失,可在她纵身一跃,朝他而来的那一瞬,李彧还是听见了自己剧烈的心跳声。 稳稳的将她接住,李彧竟觉得手脚有些凉,他冷声道:“这么高,乱跳什么?!” 谢婉双手搂着他的脖子,软软的撒娇道:“看到你我才跳的,反正你肯定会接住我。” 听得这话,原先还在剧烈跳动的心,一下子就平静了下来。 李彧垂眸看着她,哑声道:“万一呢?” 谢婉在他唇上亲啄了一口,双眸含笑,一脸认真的道:“是你,就没有万一。” 李彧垂眸静静的看着她,沉默了许久,哑声开口:“下次不许。” ------------ 第169章:别勾引我 谢婉没应声,只勾着他的脖子朝着他笑。 一旁的小全子刚刚非礼勿视背过身去,这会儿才转过身来,拍了拍胸口道:“姑娘怎的不走门,吓死奴才了都!” 谢婉收回手,嘿嘿一笑:“跳墙才有私奔的感觉嘛。” 李彧:……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理由。 小全子也没想到她是这个缘由,一时都不知道怎么接话才好,他朝墙头看了看,有些讶异道:“就姑娘一个人么?” “对啊!”谢婉看着李彧笑了笑:“什么叫私奔你知道么?就是将我交给你,我这个人,我的一生,我的荣辱,我的喜怒哀乐,还有…… 她停顿了片刻,笑着朝他伸出手:“我的命。” 李彧一出生便是天之骄子,少年时鲜衣怒马,到了后来的沉稳,这短短二十几年,他见过的人太多,见过的事情也太多,已经鲜少有事情能够让他古井无波的心,掀起什么波澜。 可她,却总是能让他的心,跳动的不正常。 平日里的那些心动自是不必说了,与她相识短短两月,她就在他心头,掀起两次滔天巨浪。 一次,是她跪在雨中,将脸颊贴在他的掌心,说了那句:海上月是天上月,眼前人是心上人。 而另一次,就是现在。 她的人,她的一生,她荣辱,她的喜怒哀乐,还有她的命,悉数皆交给他。 这比任何情话,更让他心动。 李彧看着她含笑的双眸,看着她朝他伸出的手,喉结上下滚动着。 谢婉也不催促,就这么伸手,唇边带笑静静的看着他。 过了片刻,李彧缓缓伸出了手,将她的手紧紧握住,攥在掌心,看着她道:“你,十分满了。” 谢婉闻言一愣,随后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,她顿时高兴起来,一脸欢喜的道:“真的么?你是认真的么?不会骗我吧?!” 李彧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,只转身牵着她朝马车走去。 天色微亮,晨光朦胧,两道修长的身影一前一后上了马车。 两人挨在一处坐着,谢婉抱着李彧的胳膊,有些兴奋的问道:“你带银子了么?” 若是从前,李彧必然觉得,这是句废话根本无须问,若是换成旁人,他连个眼神都不会给。 然而今日,李彧不知怎的忽然就明白过来,她其实并不是问他有没有带银子,而是寻个话头同他说说话罢了。 这样的感觉很是奇妙,明明是无需作答的话,他却并不觉得聒噪,甚至隐隐有种亲昵在心头发酵。 他垂了眼眸低头看她,不答反问:“你带了么?” 谢婉摇了摇头:“没带,一文钱都没有。” 她还真真是做到了,将整个人交给他。 李彧眸中有了几分笑意,缓缓开口:“无妨,我带了。” “那正好。”谢婉嘿嘿一笑,靠在他的肩头:“你带着银子,我带着你。” 她面上的笑意仿佛是占了多大便宜的窃喜,李彧被她的欢喜感染,勾了勾唇道:“好。” 谢婉又想起一件事儿来,抬眸看着他:“既然是私奔,那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夫君了。” 她晃了晃他的胳膊,撒娇道:“夫君,叫声娘子来听听。” 李彧:…… 别说现在只是假私奔,就算是真的,就算两人成了亲,娘子二字他也叫不出口。 李彧避开她的目光,轻咳了一声道:“别闹。” 谢婉不依:“夫君,叫一声娘子来听听嘛,人家想听。” 李彧:…… 他实在叫不出口,可也受不住她撒娇的央求,最终采取了如今对她已没有什么威慑力的一招:垂下眼眸,抿着唇看着她。 本该是让百官都忌惮的冷脸,此刻落在谢婉眼里,却成了一只无声表达委屈的大狗狗。 谢婉立刻缴械投降:“好吧好吧,我唤你爷,你唤我婉婉总可以了吧。” 昨日在长公主府,当着陈太后与马皇后的面,长公主为了显示亲昵,也唤过她几次婉婉。 李彧看着她,沉默了一会儿,还是轻启薄唇低低唤了一声:“婉婉。” 他的声音低低沉沉,带着清冽和些许暗哑,在耳边响起,用现代的话来说,就是好听的男中音,气泡音在耳边轻唤。 谢婉的耳朵都酥了,她嗷呜一声扑到他的怀里,在他下巴上轻啄了一口,抬眸看着他严肃的道:“你这几天老实一点,别勾引我,我怕我控制不住把你给办了。” 李彧:…… 他沉默的看了她半晌,闭上了眼。 就在谢婉以为他是被自己给无语到的时候,就听得他低低道:“你也是。” 谢婉闻言顿时笑了,逗他道:“我也是什么?” 然而无论她怎么逗弄,李彧却都不再开口,连看都没再看她。 依着他的性子,加上他自幼受的教育,能同自己胡闹到这个份上,已经是很难得了。 谢婉闹了一会儿,便也见好就收,很没形象的躺了下来,枕在了他的大腿上,闭了眼问道:“咱们去哪啊?” 李彧睁开眼垂眸看她:“不是说,我带着银子,你带着我?” “行吧。”谢婉其实考虑过,两人去什么地方私奔。 来回只有三天的时间,自然不可能走远了,她睁开眼看着他道:“咱们找一个镇子吧,寻一家有温泉的客栈包个院子,就在镇子里待上几日,这样的话万一有什么急事,也不耽误你赶回来。” 前世的时候,谢婉最喜欢的旅行方式,就是自驾去一个没有过度开发的古镇,找一家有格调的温泉酒店,订一间有私汤的房间。 逛逛古镇,看看风土人情,品尝当地的小吃,累了就回到酒店泡泡温泉,兴致来了还可以喝点小酒,无须多饮微醺即可,即便是一个人,也惬意的很。 李彧看着她一脸惬意的眯了眯眼,低低嗯了一声:“好。” 谢婉高兴起来,牵过他的手把玩着,车厢内安静下来,却有着淡淡的温馨在流转。 马车吱吱呀呀的在路上走着,谢婉几乎一夜没睡,这会儿躺在李彧的腿上,便有些困了,把玩了一会儿他的手,不知不觉就睡着了。 李彧垂眸看着她熟睡的模样,伸手从车厢内取了一条毯子给她盖上,随即也靠在车厢上闭了眼。 ------------ 第170章:刺不刺激? 虽然枕着李彧,马车也很软,可到底是在马车上,地方小翻身不便,谢婉睡的不是很踏实,途中醒来了一次。 醒来的时候,迷迷糊糊瞧见李彧那张脸,便又往他怀里钻了钻,抱着他的腰轻轻蹭了蹭,结果就是她又睡了过去,而李彧绷直了身子,目色沉沉的看着她。 过了约莫一两个时辰,马车在一个镇子的客栈门前停了下来。 马车一停,谢婉就醒了,睁开眼便瞧见李彧正靠在车厢上闭着眼,也不知道睡着了没有。 她四处看了看,确认自己没有流口水,这才起身在他唇上轻啄了一口:“夫君,我们到了。” 李彧睁开眼,对上她笑意盈盈的脸,有些别扭的嗯了一声。 小全子将马车靠边下了马车:“爷,姑娘,奴才先去探探。” 谢婉闻言掀起车帘,对他道:“你应该唤我夫人。” 小全子闻言一愣,朝里间看了一眼,见李彧没有出声反对,当即便笑了:“是,夫人。” 谢婉这才满意,叮嘱他道:“瞧瞧客栈的环境,最好能有带温泉的院子,安静些的。” 小全子应了一声:“是。” 谢婉放下车帘,骄傲的朝李彧抬了抬下巴:“我是不是很有当家主母的派头?” 李彧嗯了一声,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:“夫君这个称呼……” “你很别扭?” 李彧微微颔首:“即便是寻常夫妻,也鲜少有这般称呼。” “说的也是。”谢婉眨了眨眼,从善如流的点头道:“那我换个称呼。” 没想到她这般好说话,李彧不由有些意外,但也没多想,点头道:“好。” 过了一会儿,小全子出来了,来到马车旁道:“爷、夫人,奴才瞧了下,客栈有好些个带汤池的院子,虽比不得府上,但也算清幽。” “那就这儿吧,也懒的再找了。” 谢婉起了身,与李彧一道下了马车。 在这样的小镇上,客栈的掌柜便是东家,此处距离京城并不远,许多外地的商客,会选择在此处歇一晚,休整好了再入京,故而镇子较为繁华。 掌柜的迎来送往,小全子一脚踏进客栈,他便瞧出了不凡来,再加上他一口标准的京腔,掌柜立刻便意识到,来人必定非富即贵。 此刻更是亲自迎到了门前,瞧见李彧和谢婉,掌柜的顿时就傻了眼。 他这辈子,都没见过这般登对的一双璧人! 男子身子挺拔样貌俊朗,更重要的是那一身的气度,仅仅是随意的一眼,便让人不自觉的打心里生出恭敬来。 女子更不必说了,天上的仙女儿最多也就这样了! 直到谢婉和李彧来到面前,掌柜的这才回了神,在李彧的面前他不自觉的就弓了身子:“两位客官,里面请。” 李彧淡淡嗯了一声:“直接去看院子便是。” “是。”掌柜不敢多言,连忙在前面带路。 这会儿已经是巳时,许多准备入京的住客正在大堂用着早饭,看见谢婉和李彧,他们也如同掌柜一般,看直了眼。 李彧的气势太强,他们根本不敢多看,目光便停留在了谢婉的身上。 这种瞩目谢婉早已习惯,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,但李彧却皱了眉,冷冷的朝盯着谢婉看的那些人,一一看了过去。 他的目光太过冷然,被他看过的人都是周身一凛,急忙低了头。 穿过大堂来到后院,掌柜领着他们瞧了两三个院子:“两位客官,小店带汤池又安静些的院子就这些了。” 谢婉还是挺满意的,转眸对李彧道:“姐夫,我们就定这个院子吧。” 姐夫?! 刚刚那仆人不是说,少爷和少夫人么?! 掌柜的瞳孔一震,飞快的看了他们二人一眼,又低了头。 没事儿,许是续弦了呢。 为了维持两家的情谊,姐姐去世让妹妹嫁过去当续弦的也不少,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。 听得姐夫两个字,李彧顿时皱了眉,看着谢婉道:“姐夫?!” “啊!”谢婉惊呼了一声,连忙捂住了嘴,一脸的懊恼,然后转眸对掌柜的道:“你什么都没听见知道么?我跟姐夫是悄悄出来的,若是被姐姐知道就不好了。” 掌柜:…… 看见掌柜那震惊的眼神,李彧额头青筋直跳:“谢婉!” 谢婉闻言顿时垮了脸,委屈巴巴的道:“我只是担心被旁人知道了嘛,毕竟姐姐病重还躺在床上,若是知晓了,怕是……” 她话未说完,但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清楚。 掌柜看了看谢婉,又看了看李彧面上的冷色,连大气都没敢出。 他还以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,没想到…… 李彧皱眉看着谢婉,一旁的小全子连忙取出银票来,递给掌柜的笑着道:“就定这个院子了,我家少夫人就喜欢同少爷开玩笑,你莫要当真。” 掌柜的接了银子,干笑了两声:“呵……呵,小人都明白的。” 他那模样,就不像是明白的样子。 瞧着自家爷额头跳动的青筋,小全子连忙将掌柜的打发走:“去备些吃食过来。” 掌柜的连忙应了一声,带着他碎了一地的三观转了身。 谢婉伸手挽了李彧的胳膊,笑着道:“生气啦?是你让我换个称呼的嘛。” 李彧眉头皱的更紧:“所以就换成了姐夫?” 谢婉委屈巴巴:“我们是私奔嘛,你又不让我唤你夫君,那我只能捡顺口的唤了。” 转身离去的掌柜脚下一个踉跄,险些栽倒在地。 他连忙稳住了身形,几乎是小跑着走了。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,李彧垂眸看着谢婉道:“玩够了么?” 谢婉嘿嘿一笑,挽着他朝里走:“玩够了玩够了,姐夫和小姨子,新不新鲜刺不刺激?” 李彧闻言冷笑了一声:“若是那掌柜的报了官,你就知道什么是真刺激了。” 谢婉:…… 她有点怂了:“不至于吧?” 李彧冷哼了一声:“奔者为妾,父母国人皆贱之,良贱不婚。婚前失贞处以锥刑。” 谢婉愣了愣,她知道奔者为妾,也听过婚后不忠要浸猪笼,但那只是较为封闭的乡村,如今大宅里,谁家没点腌臜事儿? 可李彧这一脸严肃的模样,再想一想,现在她身处小镇民风淳朴,弄不好,掌柜还真的会去报官。 谢婉顿时傻了眼,拔腿就往外跑:“掌柜!我开玩笑的!” ------------ 第171章:自己宠自己 李彧长臂一捞,将她给捞了回来,垂眸看着她:“下回还胡不胡闹?” 谢婉耷拉了脑袋:“我错了。” 小全子见状,有些不忍心,连忙笑着开口道:“姑娘,爷同您说笑呢,我朝律法确有奔者为妾,父母国人皆贱之,良贱不婚。婚前失贞处以锥刑。但唯有父母至亲上衙门报案,官府才会受理,所以那掌柜是不会去报官的。” 想想好像确实是这么个道理,婚前失贞也不代表两人就不会成亲,私奔什么的,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,哪有直接一竿子打死的道理。 这般做法,也算是变通,真正让律法成了守护的底线。 谢婉其实也知道李彧是在吓唬她,毕竟这事儿真闹出去,丢脸的可不是她一个人,没有他的默许,那掌柜连客栈的门都出不去。 她之所以配合着,表露出一副慌张的样子,不过是配合演出罢了。 李彧自然也知道这点,轻哼一声,松开了她的腰,转身朝内走去。 谢婉抬脚跟上,牵起他的手笑着道:“别生气嘛,生活不仅需要新鲜感还需要点乐趣,姐夫和小姨子,是不是很新鲜?你这辈子肯定都没体验过。” 确实新鲜,毕竟李彧长这么大,从来也没有人敢这么戏弄他过。 不得不说,她唤他姐夫的那一瞬,他是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尴尬和窘迫。 李彧垂眸看她:“只此一次,下不为例。” 谢婉朝他暧昧的眨了眨眼:“等成了亲,咱们私底下悄悄扮演,还可以演的别的,比如大夫和病人,你是身中奇毒不能动弹的病人,而我……” 她踮起脚尖,在他耳边低声道:“而我是见色起意的大夫,趁着你不能动弹,替你褪下衣衫,然后……嘿嘿……” 随着她的描述,一些无法言说的画面,不由自主的在脑中浮现。 李彧的喉头微微发紧,垂眸看了她一眼:“你脑子里一天到晚在想什么?” 谢婉理直气壮:“当然是想你啊。” 李彧:…… 沉默的看着她半晌,他伸手推开面前的房门:“今晚,你睡这间屋子。” 这个小院,一共三间屋子,除了正屋之外还有两间侧屋,而李彧推开的便是其中一间侧屋。 谢婉皱了皱眉:“我们都私奔了,不应该宿在一处么?” 夫君是白叫的么?怎么能半点便宜都不给她占?好歹让她摸个腹肌啊! 瞧着她怨念的眼神,李彧淡淡开口:“原本宿在一处倒也无妨,但你太过垂涎本王,故而作罢。” 谢婉:…… 这家伙也会讲不正经的话了,也不知道是不是进步。 她给了他一个可怜兮兮的眼神:“那我不垂涎了行不行?” “不行。”李彧转身离开,当着她的面进了主屋,然后关上了房门。 谢婉轻哼了一声,朝着主屋道:“我垂涎你,你矜持一点不就好了么?一个巴掌它也拍不响啊!” 屋内的李彧,看着紧闭的房门,抿了抿唇没说话。 外间的小全子忍不住笑着道:“爷的定力向来非比寻常,但奈何遇着了姑娘。” 谢姑娘的花样可谓是层出不穷,别说爷了,就是他一个太监,听得那些话,都面红耳赤,她太会撩拨了,哪怕是个神仙也顶不住! 谢婉无辜的摊了摊手:“没办法,我懂的太多了。” 小全子:…… 其实对谢婉来说,分房睡也没什么不好的,总归是没成亲,吃喝睡在一处,克制着些也没什么,可拉撒这个事儿,多少就有些让人羞涩了。 她跟他的感情刚刚稳定,还没可以到在一个被窝里排气的地步。 想必他也是差不多,距离产生美,暂时还是低调着些好了。 这次私奔一共出了两辆马车,后面一辆装的是被褥,以及一些洗漱生活用品,毕竟这次出门虽是私奔,其实也就是外出游玩,该讲究的还是要讲究。 小全子和另一个内侍,将马车上所有东西都搬了下来,然后开始打扫屋子,重新铺床铺。 李彧和谢婉便又回到了院子。 谢婉来到他身边,挽了他的胳膊,得意的朝他一笑:“嘿嘿,躲得过初一,你还躲的过十五?!” 李彧垂眸看她:“把口水收一收。” 谢婉:…… 掌柜的领着店小二带吃食过来,瞧见两人亲亲蜜蜜的模样,连忙低了头:“二位客官,这吃食放在何处?” 李彧淡淡开口道:“放在院中便是。” 掌柜的应了一声,与小二一道将吃食放在院中的石桌上布好。 谢婉抬脚上前,同他解释道:“我先前只是在同夫君开玩笑,掌柜的可别当了真。” 掌柜闻言看了李彧一眼,李彧淡淡开口:“内人有些顽皮。” 掌柜顿时笑了:“其实小人看的出来,两位是说的玩笑话,毕竟两位是京城人士,此地离京城也不远,倘若真的是私奔,藏着掖着都来不及,又怎会如此悠闲?” 说完这话,他有些艳慕的道:“两位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,夫人天真烂漫,必然也是公子平日里总是宠着的缘故,两位的感情着实令人羡慕。” 谢婉听得很是高兴,李彧看了她一眼,只觉得若是她有尾巴,此刻必然已经快翘到了天上去。 他轻哼一声道:“不过是自己宠自己罢了。” 掌柜的闻言顿时又笑了:“若不是公子宠着惯着,小夫人她也宠不起来呀。” “就是!”谢婉哼了哼:“他就是嘴硬,不承认,要脸面!” 掌柜笑着道:“宠媳妇儿,也不是件丢脸面的事情。” 两人一唱一和,说的甚是投缘,就宠媳妇儿到底值不值得骄傲,发表了看法。 李彧淡淡打断二人:“用饭了。” “哦。”谢婉坐了下来,顺口问道:“掌柜,你们镇子有什么比较有意思的地方,值得一去么?” 掌柜的想了想:“也没什么,此地离京城不远,风土人情都是差不多的,咱们镇子因着位置不错,南来北往的人挺多,好些人在京城受挫,便在此处做起了小买卖,两位若是无事可以逛逛,各种吃食和小物件都有的。” ------------ 第172章:散布出去 谢婉点了点头,掌柜便领着小二退下了。 汤池在院子的一角,掌柜还种上了花草,看上去很有意境。 谢婉一边用饭,一边看着隐藏在花草之后,水汽缭绕的汤池道:“我们是先去玩,还是先去逛逛?” 李彧看了她一眼,淡淡道:“先补眠。” 谢婉眼睛一亮:“那一起睡?” 她本以为李彧会拒绝,却没想到他竟然嗯了一声。 瞧见她诧异的眼神,李彧开口道:“不能光让马儿跑,偶尔也得给马吃点草。” 谢婉:…… 说的好有道理,不愧是上位者,打一个巴掌再给一个甜枣,属实是被他玩明白了。 用完饭,两人没有立即去补眠,而是在客栈后院散步消食。 谢婉挽着他的胳膊,慢悠悠的逛着,偶尔遇见几个住客,一瞧两人的装扮与气度,也都很自觉的避开了。 他们在小镇里岁月静好,京城却是另一番景象。 谢婉猜的没错,长公主府的宴席过后,京城众人便知晓,宁王妃的位置多半是非谢婉莫属了,即便不是宁王妃,侧妃之位也是少不了的。 一开始众人还有些震惊,觉得两个几乎没什么交集的人,怎么就在一块了。 可当他们回头细想,这才发现,一切早有端倪。 马场一事,因为谢婉,孔家彻底从二品大员的权贵之家,变成了六品小吏之家,而马国公府,众人原本以为是因为得罪了秦郡王,马国公府才会败的那么惨。 如今细想,哪里是因为秦郡王,完全就是因为他们动了宁王的心尖尖! 反应过来的众人,立刻开始反省自己,有没有得罪过谢婉,尤其是那些曾经是马语姗一派的,纷纷开始寻求自保之法,生怕步了孔家的后尘。 马国公府虽然被下了脸面,但毕竟是国公府,又是皇后的娘家,太子如今地位稳固,将来到底如何还不好说。 众人虽然想要跟谢婉修补关系或者交好,但也不敢得罪了马国公府,故而思来想去,还是先下个帖子,探探路再说。 如画除了比武的时候自信心爆棚之外,平常的时候其实是个很内向,且不善交际的,故而需要同人打交道的事情,都是如诗在处理。 得到谢婉吩咐的如诗,一早就在前院等着了,不管是谁派了人过来,都是客客气气的将人引到厅堂,然后笑眯眯的挨个解释:“我家小姐有事儿回山上去了,约莫要三日后才回来。” “若是府上夫人/小姐,不介意的话可以将帖子留下,待到小姐回来之后,再亲自回复。” 现在这时候给谢婉下帖子的,都是各个权贵之家,一开始众人还以为谢婉是瞧不上自家,心中甚是气愤,觉得谢婉是得意忘形了。 直到他们发现,如诗对谁都是这套说辞之后,这才相信谢婉不是对一家这样,而是对谁都这样。 有聪明些的,给如诗塞了银子,意图拉近关系。 对这样的,如诗来者不拒,笑眯眯的收了银子,然后道:“你放心,待到小姐回来,我定将你们府上的帖子,第一个递到小姐面前。” 前来递帖子的就有武安侯府孙夫人。 因着知晓长公主宴席那日太后会去,孙夫人很自觉的避开了,毕竟是给宁王选妃,而她膝下唯一没嫁人的孙依依,也要定给郑家,压根就没有去的必要。 谢婉的事儿,她是从旁人口中听闻的,知晓了之后她先是愣了愣,随后便涌上了一抹狂喜! 孙玫毕竟是她的亲生骨肉,若有办法,她何尝愿意让那个孙蓉去给陈岑当妾?若是孙蓉生下长子,孙玫在英国公府处境必定艰难。 可现在不一样了,孙玫与谢婉交好,谢婉又成了宁王妃,英国公府就想要欺压孙玫,也得掂量掂量,权衡下同时得罪武安侯府与宁王妃的后果! 孙依依某种程度上,可以说是被谢婉骂醒的,加上谢婉还带着孙玫去求子,孙夫人对谢婉的观感一直很好。 得到消息之后,她立刻派人下了帖子,想要借着孙玫和孙依依,拉近与谢婉的关系。 然而没想到,她派去的人连谢婉的面都没见着。 见她皱了眉,送帖子的丫鬟连忙道:“谢姑娘应该确实不在府上,连英国公夫人送的帖子都没接。” 孙夫人闻言一愣:“英国公夫人也给谢婉送帖子了?” 丫鬟点了点头:“不仅是英国公夫人,京城基本上有头有脸的人家都送了,奴婢在永誉侯府的段时间,就瞧见了好几家。” 孙夫人闻言点了点头:“那便等吧,左右有玫儿与依依同她的交情在,咱们也算是靠前的。” 宫外热闹,宫内同样热闹。 马皇后得了陈太后的训斥,虽不敢反驳,但心中却是咽不下这口气的。 她想不明白,陈太后那般自私又多事儿怕死的人,怎么会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了谢婉。 在她的预想里,陈太后知晓了谢婉天煞孤星克父克母的命格,必然会横加阻拦,而依着宁王的性子,自是不会听的。 陈太后不会同李彧,为了一个谢婉弄的母子反目,唯一的办法便是对付谢婉。 不管是杀了她也好,还是害她失贞也罢,总归谢婉必不会有什么好下场。 可现在,陈太后根本没动静,就这么偃旗息鼓了。 马皇后越想面色越冷,连带着将得了训斥的账,一并算在了谢婉头上,她冷笑了一声:“本宫还就不信,对付不了区区一个谢婉!” 芷青闻言劝道:“娘娘大可不必动怒,来日方长,区区一个谢婉,能依仗的也只是宁王罢了。” “一个宁王,就足以抵得上两个马国公府!” 马皇后冷声道:“若是现在不能处置了她,待到她真的嫁给宁王,成了宁王妃,想要处置她就更难了!本宫委实咽不下这口气!” 芷青闻言笑了笑,上前给她添了茶水,低声道:“娘娘也说了,谢婉的依仗也就是宁王而已,在这宫中,可还有一个人依仗着宁王呢!” 马皇后闻言眼睛一亮:“本宫真是气糊涂,竟然将她给忘了。” 她想了想,对芷青道:“想个法子,将宁王要娶谢婉为妃的事儿,散布出去,太后最近对本宫颇有微词,不可让人查出来,消息是从坤宁宫出去的。” 芷青笑了笑:“娘娘放心,奴婢省得的。” ------------ 第173章:谁让人家是贵妃 辛贵妃腹中的胎儿已经两月,因着各种保胎药和补品源源不断,她基本上没有受过什么孕期的苦,胎相也很稳,不仅人胖了些,就连气色都好了不少。 如今已是农历的四月末,气候最为怡人的时候,再过些日子,天气就要慢慢热起来了。 故而虽说还未满三月,辛贵妃还是喜欢趁着天气正好的时候,在御花园里坐着。 因着她怀有龙种,又有李彧的庇护,加上贵妃的地位,故而寻常嫔妃压根就不敢顶撞她,知晓她喜爱在御花园里坐着,便连御花园都去的很少,即便是去,也会特意错开可能与她相遇的时辰。 事实上,辛贵妃在后宫的人缘非常不好,就连一个明面上交好的嫔妃都没有。 一来是她自以为同那些嫔妃不同,打心眼里瞧不上她们,二来是她性子使然,即便有讨好她,想要与她交好的,也都被她那蔑视的眼神和言语给吓了回去。 其实,别说是嫔妃了,就是皇后,辛清婉也是有些瞧不上的。 她活在自己的世界里。 今日她照旧去御花园散步,正要去她往日里休息的凉亭休息时,远远的便听到了一阵叽叽喳喳的交谈声,时不时还有笑声掺杂其中。 辛清婉顿时皱了眉,对身边的玉珠道:“去瞧瞧都是哪些人,竟然这般大胆,占了本宫的亭子!” 玉珠听得这话,满心都是无奈,但奈何知晓自家主子的性子,故而压根就不敢劝,只应了一声,便匆匆去了。 “不知道咱们的贵妃娘娘,若是知晓宁王就要娶妻了,会是个什么反应。” “还能是什么反应,无非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呗。” “不能吧,她好歹也是贵妃,若是因为宁王要娶妻而哭闹,将陛下置于何地?” “但凡有个眼睛的都瞧的出来,她根本无心陛下,陛下也无心与她,若不是宁王护着,若不是仗着辛家的从龙之功,别说是贵妃了,能不能好好活着还是个未知数!” “话不能这么说,她现在怀了龙种,总归是不一样的。” “龙种又如何?你瞧她那样子,知道的人明白她肚子里的是龙种,不知道的,还以为她肚子里的是宁王的种呢!” “嘘,话不能乱说,小心隔墙有耳。” 假山凉亭下的玉珠猛然停了脚步,宁王要娶妻了? 仿佛是知道她心中所想一般,凉亭上的几个妃子又交谈了起来。 “你们知不知道,未来的宁王妃可是得了太后默许的,昨儿个长公主设宴,太后带着皇后娘娘亲赴,就是去见咱们未来的宁王妃去了。我还听说,宁王对她可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啊!” 听得这话,众嫔妃顿时来了兴致,催促道:“快说说,我是真的不敢相信,宁王那样的人,会为了一个女子冲冠一怒。” 先头说话的那位嫔妃清了清嗓子:“这事儿,还得从一次马场聚会开始说起……” 那嫔妃绘声绘色,将马场的事儿给说了一遍,着重强调了李彧是如何冲冠一怒,为了谢婉将堂堂礼部尚书,连降四级,又禁足了好些贵子贵女。 然后她又提到了马国公府的事儿:“你们瞧瞧,就连皇后娘娘的母亲,都因为得罪了谢婉被送到了寺庙祈福,马语姗也被一道赐婚圣旨另嫁旁人,这不是冲冠一怒为红颜,又是什么?” 众人闻言一阵感叹,感叹过后,有嫔妃笑着道:“可怜咱们那位贵妃娘娘还活在梦里,依我看,宁王待她最多是亏欠,那位谢婉姑娘才是宁王真正的心尖尖!” 这话得到了众人的一致附和,假山下隐藏了身形的玉珠,手脚一片冰凉。 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。 她甚至已经不敢去想,贵妃若是知晓了此事,会是何等场景。 玉珠入宫之前便是辛清婉的贴身丫鬟,辛清婉与李彧到底是什么情况,她比任何人都清楚。 在她看来,即便是未嫁之前,宁王对主子也无甚特别,不过是单独见过两次,说过两句话而已,而且都是主子在说,宁王偶尔附和。 到底是什么时候,主子开始深信不疑宁王对她情根深种呢? 是了,就是在宁王去了边关之后,有流言说,宁王是受了情伤奔赴边关开始的。 再加上,主子小产,恰巧宁王归来,归来之后宁王对待主子的态度也变了。 从那时起,主子便再也听不进去任何劝,相信宁王对她情根深种,甚至会为了她终身不娶,就这么守着她,护着她。 玉珠一开始还劝,然而每劝一次,就会挨一次打骂,渐渐的她也不再劝了,只顺着主子的话说,只图个安稳。 可现在,表象终于还是要被揭穿了。 玉珠手脚冰凉的待在原地,脑中一片空白,她怕是…… “怎么还站在这儿?!” 等了许久也未见玉珠回来的辛清婉,不耐烦的走了过来,瞧见玉珠就站在假山底下,更是不满:“怎的一点小事都做不好?!” 听得她的声音,假山凉亭上的几个嫔妃互看了一眼,齐齐站起身来。 玉珠低了头,什么话也没敢说。 有了身孕之后,辛清婉的脾气越发不好了,瞧见玉珠模样,她喝骂道:“没用的东西!这点小事还要本宫亲自出马!” 她越过玉珠,在宫女的搀扶下径直上了假山,一众嫔妃纷纷朝她行礼:“见过贵妃娘娘。” 辛清婉轻蔑的扫了她们一眼,开口道:“本宫喜欢清净,你们都退下。” 今时不同往日,若是以往,这些嫔妃根本无须她开口,早在听到她声音的时候便走了,可现在,即便她开了口,嫔妃们也依旧一副懒散的模样。 若不是她品阶高,这些嫔妃压根都不会搭理。 听得她的话后,嫔妃们应了一声是,可那语气和神态,却是一副瞧她不起的模样。 辛清婉冷声问道:“你们这是什么态度?!” 有嫔妃忍不住要顶撞,一旁的人扯了扯她的袖子:“罢了,谁让人家是贵妃呢,我们走吧。” 那嫔妃轻哼了一声,随着众人下了假山,离去的时候冷声道:“什么嘛,还真当自己是个宝呢!我倒要看看,待宁王与谢姑娘的婚事定下,她还能不能这么嚣张!” 听得这话,辛清婉身子一僵:“站住!你刚刚说什么?什么姑娘,什么婚事?!” 谢婉与李彧散了会儿步,便回去歇着了。 谢婉屁颠屁颠的跟着李彧进了主屋,满心都是要摸到八块腹肌的欢喜。 ------------ 第174章:来不及解释了 客栈自然是比不得府上的,一间屋子一张床,一张桌子一把椅子,一个衣柜一个盆架便是全部。 进了卧房,谢婉在床边坐下,两眼亮晶晶的看着李彧,朝他招手:“来呀~~” 李彧:…… 她似乎总能在出其不意的地方,给他出其不意的感受。 李彧在两步外站定,看着她道:“你先……” 谢婉没有多想,只当他是不好意思,便决定先给他打个样。 于是她站起身来,落落大方的开始脱外衫,毕竟对她而言,外衫就跟外套差不多,再者说了,她可是浑身上下,就连脚趾头都香香的大美妞,压根无惧脱去衣衫鞋袜的考验。 李彧默默转了头,看向了墙壁。 谢婉褪去外衫上了榻,很主动的睡在了里面,盖好被子拍了拍身旁的位置:“快来吧,我保证不会对你怎么样的。” 李彧看了她一眼,非但没有上前,反而走到窗台边,在桌旁坐下,甚至还拿了一本书看了起来。 谢婉傻了眼:“你这是什么意思。” 李彧抬眸看她:“就是你先睡的意思,可能最后一个字我说的有些轻,你没听见。” 谢婉毛了:“你压根就只说了两个字!你这是诈骗!” 看着她炸毛的模样,凤眸闪过一丝笑意,李彧跷了腿,好整以暇的理了理衣摆:“嗯,所以你打算怎么办?” “凉拌!”谢婉腾的一下转过身去,气呼呼的背对着他:“君子报仇十年不晚,总有一天,我要让你看的着吃不着!” 李彧显然没有将她的威胁放在心上,他勾了勾唇角,将目光落回了书上:“好,我拭目以待。” 谢婉轻哼了一声,将他的话在心里的小本本上记下,然后气呼呼的闭了眼。 等着吧,成亲的那天,她要当爸爸! 谢婉本以为,她会气的睡不着,可没想到,闭上眼睛没多久,哈欠就一个接一个,肯定是她太累了。 没多一会儿,均匀的呼吸声响起,李彧放下书本起身,来到床边看着她熟睡的模样,微微勾了唇角。 他抬手解开衣扣,缓缓褪去外衫在床边坐下,回眸看了谢婉一眼,犹豫了一会儿,伸手点了她的睡穴,这才褪去鞋袜上榻,长臂一伸将她揽入怀中,然后又解开她的穴道,闭上了眼。 软香在怀,说没有半点悸动都是假的,只是同满满的心安和踏实相比,那点悸动已经并不重要了。 再者,小全子说的不错,他的定力虽好,但奈何遇上了她,成婚之前,他还不想那么早就被她拿捏着,所以就这般吧。 免得她又嚷嚷着他食言。 两人几乎都是一夜未眠,不过是在路上的时候小憩了一会儿,故而这一觉睡的久了些。 日渐西斜的时候谢婉醒了,一睁开眼,就见李彧正站在床头穿衣衫。 她愣了愣,转眸朝身边看了一眼,果然有睡过的痕迹,伸手摸了摸还有余温。 谢婉眼中闪过一丝懊恼,她的八块腹肌,就这么错过了! 李彧穿好衣衫回眸看她:“不是说要逛逛?再不起身,天就黑了。” “不起!”谢婉裹着被子在床上打了个滚:“除非你让我摸摸。” 李彧:…… 看着她撒娇的模样,李彧沉默了一会儿,忽然俯下身,在她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,柔声道:“起身了。” 谢婉:…… 这么温柔的李彧,谁能抵得住? 谢婉当即就软了身子,轻轻哼了哼,应了一声掀开被子,起身下榻。 她的身材实在傲人,加上因着许久没有做过新衣裳,中衣也有些小了,正是发育的年纪,就显得更加傲人了。 李彧下意识看了一眼,便立刻移开了目光。 谢婉正在穿衣,他忽然转身顿时引起了她的注意,她看了看他微红的耳根,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傲人的曲线,顿时就笑了。 她抬脚来到他身边,微微踮起脚尖,在他耳边倾吐幽兰:“爷,还满意你看到的么?” 李彧身子一僵,耳根顿时又红了几分:“本王去外间等你。” 说完这话,他立刻抬脚朝外间走去,谢婉看着他略显匆忙的脚步顿时笑出了声。 听见笑声,李彧打开房门的手停了下来,他转身看着她道:“你衣衫小了。” 房门重新被关上,谢婉站在屋中傻了眼。 啥意思? 意思就是,她是因为衣衫小了,才显得身材傲人呗! 啊呸! 看不起谁?! 他对她的本钱,一无所知! 换好衣衫出来,夕阳已经在大地上洒下余晖,谢婉同李彧出了客栈,慢悠悠的在小镇上逛着。 到底是要入乡随俗,谢婉没有挽着李彧的胳膊,只与他并肩而行,小镇上有许多摊贩,操着不甚流利的京腔在做最后一个时辰的叫卖。 谢婉瞧见有趣的小玩意,便会停下来看一看,不得不说古代工艺有独特之处,哪怕是一个小物件也让人惊叹。 这些民间的小玩意,自然入不了李彧的眼,但谢婉喜欢的多瞧了几眼的,他都会让小全子买下来。 唯独吃食,李彧却不让她轻易尝试,每每都是小全子先尝过之后,才会重新买上一份,让她浅尝一些。 弄到最后,小全子都吃饱了,谢婉还只是尝了个味。 然而没办法,入乡随俗嘛。 逛了一圈,待到天色开始暗下来的时候,两人这才回了客栈,吃了饭。 用完饭后,谢婉心心念念的泡汤活动,终于被提上了日程。 李彧这回没有扭捏,褪下外衫穿着中衣直接进了汤池。白色的中衣沾了水,立刻就变的有些半透明,虽然天色已暗,但因着四周挂了灯盏,反而有了一种朦胧美。 半透明的衣衫贴在身上,露出他结实精壮的肌肉,谢婉嗷呜一声,就朝他扑了过去。 李彧稳稳的将她接住,目光只停留在她脸上,皱眉道:“万一崴了脚该如何?” 谢婉此刻哪有心情跟他讨论这个,只着急的朝他伸出手去,想要摸他的八块腹肌:“来不及解释了,先让我摸摸。” 李彧眼疾手快,一把抓住了她想要作乱的手:“别闹!” ------------ 第175章:你想如何便如何 都到了这个地步,谢婉哪有放弃的道理,她在水中站起身来,抽出双手,一手撑在他背后的池边上,低头就朝他吻了过去。 李彧微微一愣,随即便接受了这个吻。 谢婉着急的长驱直入,与他纠缠,趁着他意乱情迷之时,弯下腰另一只手悄悄覆上了他的腹肌。 嗷呜~~ 终于摸到了! 八块腹肌,还有胸肌! 这手感!这肌肉!不夸张却块块分明,好想咬上一口! 两世母胎SOLO,她太不容易了! 就在她意犹未尽,准备再接再厉的时候,李彧紧紧抓住了她手,幽暗的黑眸仿似古潭深不见底,他的面上带着薄红,不知是因为这汤池的缘故,还是因为旁的。 他深深的看着她,暗哑着道:“本王代皇兄处理朝政,乃是百官表率,当以身作则不得做出法理不容之事。” 谢婉闻言有些不解,打个啵,摸个腹肌最多就是擦边球嘛,哪里就法理不容了? 她皱了皱眉,正要说话,李彧却又低头在她唇上轻啄了一口,然后额头与相抵,哑声道:“回去之后,我便向皇兄请旨赐婚,你忍耐着些,三月之后我必定娶你回府,届时,你想如何便如何。” 有些粗喘忍耐的气息喷洒在面颊,谢婉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的意思。 她其实…… 就只是单纯的馋他的腹肌,想要摸摸而已。 然而回头再看,她的举动确实有些饥渴大色女的意思,也怪不得他会误会。 而且,学过生理课的她很明白,男子忍耐冲动,要比女子难受的多。 她有些不忍他这般忍耐,伸手捧住他的脸,轻啄了下他的唇,应了一声:“好。” 说完这话,她便从他身上翻身下来,乖乖的挨着她坐在池中。 她这般乖巧,李彧不由心头一软,主动牵住了她的手。 两人泡着汤池,在远处候着的小全子,听着没了动静,这才敢将水果和茶水端了过来。 谢婉看了一眼茶水,对李彧道:“要不,咱们小酌一番?小酒怡情嘛。” 李彧嗯了一声,朝小全子点了点头。 小全子立刻又去端了酒过来,考虑到谢婉是女子,故而选了不太强劲的果酒,给他们二人一人斟了一杯。 谢婉与李彧碰了杯,品了一口酒,满足的眯了眯眼。 有什么比与心爱的美男,泡着温泉喝着小酒,一旁还有人伺候着更惬意的事情呢? 没有! 谢婉看着天上的繁星和明月,满足的嗟叹出声:“到现在为止,我觉得我挺幸福的。” 听得这话,小全子都给惊着了。 生下来便被祖母厌弃,不得不送到山上,堂堂侯府嫡女却在道观长大,还被扣上了天煞孤星克父克母的帽子。 好不容易及笄能回府了,父母却死于意外,内有祖母叔父算计,外有一帮人势力的人欺辱,如今更是一人独自带着幼弟撑着侯府,怎么能算的上幸福? “真的,我觉得自己挺幸福的。” 谢婉笑了笑:“虽然我在山上长大,可父母对我照顾有佳,不曾因为我是女子又被祖母说是天煞孤星克父克母,他们对我的爱也依旧未减。虽然后来他们去世了,可他们留下谢临,我算不得是孤零零的一个人。而现在……” 她转眸看向李彧,柔声道:“而现在,我又遇见了你,我觉得自己,足够幸运也足够幸福了。” 她唇边含笑,眸中盛满了星光,整个人如同月下仙子,让人移不开眼。 李彧看着她,低低嗯了一声:“本王亦是。” 谢婉闻言顿时心头一软,她往他身边挪了挪,轻轻靠在他的肩头,抬眸看天上明月,轻哼:“这世界有那么多人,多幸运我有个我们,这悠长命运中的晨昏,常让我望远方出神。” 她的声音本就好听,虽只唱了一句,且与现在的曲目并不相同,可依旧很是好听。 李彧张开手臂将她圈在怀中,垂眸问道:“你唱的是什么?” 谢婉朝他笑了笑:“小曲儿,随意哼哼,好听么?” 李彧点了点头:“好听。” “审美不错!”谢婉端起酒杯与他碰盏。 两人泡着汤池饮着小酒,看着夜间景色,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。 李彧说了要请旨赐婚,三月之后迎娶她入府,那必然就已经是基本定下了。 谢婉看着他道:“成亲之后,我可以让临儿也住过来么?他才三岁多,一个人在侯府我不放心。” 李彧嗯了一声:“可以。待到成婚后,我会将朝政交还皇兄,届时便没有这般忙了,亦可帮你教导谢临。” “有你教导,那自然是最好了。我一直觉得,谢临是个男孩子,是需要男子教导的,有些东西,我毕竟不方便。” 谢婉说完这话,看着他:“你真的要交还朝政么?” 毕竟谁都知道,文昭帝是不擅朝政的,而且他也不怎么喜欢打理朝政,否则也就没李彧什么事儿了。 再者,独掌大权这么多年,李彧真的舍得,或者说,放得下么? 李彧点了点头,看着她道:“我若成婚有了子嗣,对皇兄来说便是威胁。即便皇兄并不这么认为,朝臣也会这般想。夺嫡已经让朝廷伤了元气,这样的事情必然不能再发生。” “太子如今已经九岁,也不算小了,皇兄不擅朝政,太子却可以培养,我再帮衬几年,待到太子十五便可由他当政。” 谢婉嗯了一声,看着他道:“可我总觉得不会那么容易,不是我小心眼啊,我总觉得马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。” 李彧饮了一口酒,淡淡开口道:“放心,即便还政,我亦有自保之力。” 这些都是他该操心的事儿了,谢婉不便发表什么看法。 毕竟,她对这些不是很了解,而且她若掺和,就有些看不起李彧能力的意思了。 两人又小酌了一会儿,待到觉得热了,便起身各自回去沐浴。 因着白日里睡的较多,这会儿谢婉就有些睡不着了,她便拉着李彧同他下棋。 她棋艺不佳,时常反悔,李彧也没有说什么,只由着她宠着她。 这边两人是其乐融融岁月静好,皇宫的长春宫内却是另一番景象。 ------------ 第176章:不过分吧? 前不久刚刚补上的新瓷器,此刻又碎了一地。 玉珠跪在地上,脸上红肿一片,高高肿起,红痕清晰可见甚至还有指甲划伤的血丝。 长春宫的太监宫女人人自危,早就躲在了外间角落,生怕被波及。 辛清婉已经发了将近一日的脾气,此刻夜深人静,她终于平静了下来,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的玉珠,开口道:“你说,她们是不是在骗本宫?!” 玉珠想说不知,想说依着她的判断,此事应该是真的,毕竟没有人敢编排宁王。 可她被打怕了,她比任何人都知道,若是说了真话会是怎样的后果。 曾经她想做一个被主子重用,尽心尽力辅佐主子的好丫鬟,可现在,她只想少挨点打,只想安安稳稳的活着。 于是她顺着辛清婉的话道:“奴婢也觉得她们是故意为之,那处凉亭是娘娘每日都要去的,往日里她们都避着,怎的会偏偏今日赖在那儿不走,还特意说了那些话,让娘娘听见。” 得到附和,辛清婉的心顿时踏实了些:“对,你说的没错,她们就是故意的,她们嫉妒本宫,想要用这些话来刺激本宫,好让本宫与彧哥哥起了间隙,这样她们才好对本宫肚子里的孩子下手!” 玉珠低低嗯了一声,什么话也没敢再说。 辛清婉深深吸了口气,喃喃道:“对,本宫不能先乱了阵脚,彧哥哥是不会背叛我的,即便有什么事儿,我也应该当面问他,不能像个泼妇似的,听到一点风声就又哭又闹。” 说完这话,她看向玉珠道:“你想办法将彧哥哥请过来,若是他不便进后宫,寻个第儿我去见他便是。” 玉珠应了一声:“是。” 辛清婉松了口气,这才发现玉珠脸上的红肿以及伤痕,她皱了皱眉道:“去用帕子冷敷下你的脸,上次本宫给你的雪肌膏也用上,别让彧哥哥误会本宫是个心狠手辣之人!” 玉珠低着头,应了一声:“是。” 辛清婉总算是彻底平静了,她站起身来开口道:“唤人将屋子打扫干净,伺候本宫更衣。” “是。”玉珠站起身来,然而因为跪的太久,她的腿已经麻木了,刚刚起身就差点摔倒。 她什么话也没敢说,甚至连停顿也不敢,硬是拖着两条麻木的腿,躬身退了下去。 翌日一早,玉珠便早早的侯在了散朝的路上,这几年她也不是一次在这儿候着了,当值的小太监瞧见她还没消肿的脸,叹了口气道:“玉珠姐姐这是又被贵妃娘娘责罚了?” 玉珠看了他一眼,低低嗯了一声。 小太监闻言又叹了口气:“玉珠姐姐,若是依着我说,你还不如换个主子,或者同王爷禀明实情,求王爷救救你呢!王爷虽然看上去冷冰冰的,可却最是心善。” “那会儿我被欺负,被罚着冬日里用手清扫积雪,王爷虽然什么话都没说,却给了我一个手炉,从那之后就再也没人敢欺负我了。” 玉珠闻言苦涩的笑了笑:“多谢你的好意,只是于我而言是不成的。” 她只是个家生子的奴婢,父母兄弟都在辛家,她哪里敢离开。 小太监猜到她必然有什么苦衷,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,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想起个事儿来:“玉珠姐姐怎的今日来这儿?王爷这三日都不上朝你不知道么?” 玉珠闻言愣了:“三日不上朝?王爷病了?” “不是病了,具体是什么我这个身份也打听不到。”小太监回答道:“今儿个已经是第二日了,陛下连着上了两日的朝,脸色很是难看呢。” 自从辛清婉有孕之后,文昭帝便再也没有宿在长春宫。 辛清婉入宫之后,一不曾经营过自己的人脉,二不曾关心过文昭帝的动向,自然不知道这些。 玉珠同那小太监道了谢,转身离开了。 她没有等到李彧,又不知道李彧到底为何不上朝,就这般回去必然又要挨打,她只能在宫中挨个去打探,拿出自己的银子挨个打听。 打听了一大圈,这才在从大内总管的徒弟那儿,得到了李彧出京三日的消息。 尽管不知道为何出京,但这个消息应付辛清婉是够了的。 辛清婉闻言之后,果然没说什么,只是有些不高兴的道:“彧哥哥出京城,都不同我说一声。” 玉珠低着头没说话,辛清婉顿时又不高兴了:“你真是越来越木讷,全然没了以往的机灵劲!” 回答她的,依旧是玉珠的沉默。 辛清婉不耐烦的摆了摆手:“罢了,等彧哥哥回来你再去寻,先下去吧。” 听得这话,玉珠如闻天籁,应了一声是便立刻退下了。 坤宁宫 得知玉珠去寻李彧却铩羽而归,马皇后冷笑了一声:“咱们的贵妃娘娘居然没有哭闹,倒是出乎本宫的预料。” 芷青接过她递过来的茶盏,一边换了热茶一边道:“贵妃娘娘变聪明了,也是奴婢没有想到的。” 马皇后闻言轻哼了一声:“她哪里是变聪明了,不过是害怕被宁王厌弃,故而不敢闹腾罢了,再者,她自欺欺人了那么多年,想要仅凭几句话就让她看清真相,显然是不可能的。” 芷青将换好的热茶递了过去,开口问道:“娘娘的意思是……” 马皇后接过茶盏抿了一口,笑了笑道:“谢婉那个样貌,但凡瞧过一眼,咱们的贵妃娘娘就该心里有数了。本宫得想个法子,让她们二人见上一见,最好,能够让咱们的贵妃娘娘,亲眼看到宁王对谢婉有多在乎!” 芷青闻言皱了皱眉:“这……怕是有些难吧。” “难什么?”马皇后笑了笑:“谢家可不止一个谢婉,还有一个独苗,咱们大晋王朝,最年轻的侯爷呢!太子虽然已经九岁,但本宫打算给太子寻个玩伴,顺道显示对谢家的恩宠,请小侯爷来宫中住上几日不过分吧?” 芷青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,笑着道:“娘娘聪慧过人,那小侯爷可是谢家的独苗,必然是谢婉的命根子,她没有封号想要入宫就只能去求宁王。” 马皇后点了点头:“不急,这事儿得缓一缓,等太后消了气再说,再者,宁王又不在京城,好戏嘛总得人到齐了在开场。” ------------ 第177章:恼羞成怒 谢婉这次真的是本着游玩放松,顺便谈恋爱的心情出门的,她也不讲究什么形象,第二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身。 起身的时候,李彧正坐在院子里看书。 因着良好的教养,即便是坐着,他的腰杆也挺的笔直,看的谢婉只想化身迷妹,在他耳边尖叫:啊啊啊,哥哥杀我! 我想在哥哥的睫毛上荡秋千,想在哥哥的鼻梁上滑滑梯,还想在哥哥的腹肌里捉迷藏! 她的眼神太过炙热,李彧想装作不曾发现也难,他放下书本转眸看她:“醒了。” “嗯嗯。” 谢婉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,毫不客气的坐在了他的腿上,然后两眼亮晶晶的看着他,正要开口,李彧却忽然伸手蒙住了她的眼,哑声道:“别这么看我。” 她只看的到他有多么英俊,有多么让她垂涎,却看不到自己,这般充满仰慕充满爱慕,两眼仿似盛着星光一般,看着他时的模样有多么诱人。 他与她都渴望同对方更加亲昵,加上如今单独相处又别无旁事,那种渴望便被放大,成了挥之不去,稍稍触发便需要耗费许多心力,才能克制住的念想。 谢婉眨了眨眼,长长的睫毛扫过他的掌心,也扫过他的心尖。 李彧的喉结滚动了下,微微平复了片刻才松开手,看着她道:“用饭吧。” 谢婉嗯了一声,从他身上下来,坐在一旁的石凳上,看着他道:“我们今天做什么?” 李彧将书递给一旁的小全子:“你想做什么?” “不知道呀,跟你在一起我都可以。” 若是她一个人,或许她会搬个椅子,就坐在院子里晒太阳,等到晒够了,再去睡个午觉,下午再到处去逛逛。 可有他在,谢婉觉得两人可以做点什么别的事情,不然委实有点浪费了。 她想了想,看着他道:“要不咱们晚上自己做饭吃吧,俗话说的好,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,就得先抓住他的胃,今天给你尝尝我的手艺!” 李彧闻言皱了皱眉:“若是当真如你所言,各府主母都抵不上一个厨子。后宫佳丽三千人,还抵不上御厨。” 谢婉:…… 这天没法聊了! 她气哼哼的道:“不管,我要让你尝尝我的手艺,然后抓住你的心!” 李彧闻言嗯了一声。 小全子在一旁笑着道:“姑娘做不做饭,爷这颗心都被您给抓住了。” 这话一出,李彧的脸色顿时就僵住了,他看了窃喜的谢婉一眼,冷声道:“小全子,你若闲的无事,现在便可回京!” “不用听他的。”谢婉笑着道:“会说话,你就多说点,我爱听。” 小全子闻言嘿嘿一笑,到底没敢再说什么,此时去端饭菜的内侍也回来了,这事儿便就这么揭过了。 用完饭,谢婉拉着李彧去买菜,她其实不怎么会做饭,唯一拿的出手的就是烧烤,故而她先画了个烧烤架,然后去了铁匠铺,让他们在傍晚之前将烧烤架做出来。 铁匠们看了图纸表示完全没有问题,但是得加钱。 能用钱来解决的问题,对李彧来说就不是问题,当即大手一挥,小全子立刻递上了银票。 看清楚面额的铁匠,战战巍巍的问道,这架子,需要用银子做么? 听得这话,小全子一把收过了之前的银票,重新递了锭银子过去。 铁匠:…… 铁匠表示很失望,但他们依旧会准时完工。 订完了烧烤架,谢婉又拉着李彧去买菜。 即便是在军中,李彧也没这般接触过烟火气,看着谢婉端着一张出尘的脸,在商贩中游走,或讨价还价或要些配菜,竟也觉的新鲜。 她似乎有很多面,每一面总能给他看到不一样的感觉。 他甚至觉得,若是他与她只是平民,也会是另一种幸福。 小全子跟在谢婉身后,不大一会儿,两人便满载而归,谢婉自然而然的,将手中的东西朝李彧递了过去。 小全子见状吓了一跳,连忙道:“奴才来吧。” 他想伸手,却发现自己两只手已经满了。 李彧看了他一眼,默默的接过了谢婉手中的菜。 如今的菜都是用稻草捆着,李彧即便拎着一捆肉一捆菜,走在路上的气势也秒杀一众路人。 谢婉又买了许多调味料,虽然有些不大齐全,但也将就能做出一顿美味的烧烤来。 说实话,若是可以她都想开一家烤肉店,只可惜她最爱的牛肉,现在不让吃! 没有牛肉,还烤什么肉开什么店?! 回到客栈,都已经过了午时,谢婉随意吃了点午饭,便开始忙碌起今天的烧烤来。 她指挥着小全子砍了两根竹子,然后做了个签子给他当样品,自己则忙着开始洗菜摘菜。 今儿个她居然发现了玉米,这玩意儿现在叫番麦,价钱挺高,是云南的一个商贩带到京城来的,本想着赚一笔,却没想到京城的人并不喜欢,觉得太硬,啃着吃又不雅观,实属鸡肋。 谢婉一边剥玉米,一边同李彧介绍道:“这东西可以晒干磨成粉,替代小麦,种植条件比小麦要求低,轻微的干旱不仅不影响它的产量,反而有助于提产。” “最关键的是它产量高,若是遇着饥荒,可以养活不少人,就跟番薯一样,是可以当饭吃的。” 说者无意听者有意,李彧皱了皱眉:“番薯?” 谢婉闻言一愣,忽然想起来,玉米和番薯在她那个世界,都是明朝才传入中土,眼下的这个世界,有点像明朝中期,番薯和玉米才开始传入,还没有大规模种植。 她想了想道:“番薯跟这番麦一样,都是从番邦传入中土的。” 然而李彧却是刨根问底:“那你是如何知晓它们的?又如何知晓它们该如何食用,如何种植,又有哪些特性的?” 谢婉:…… 一连串的问题问的她恼羞成怒:“我说你听着便是!不信的话选一经常干旱之地种种看,反正庄家种着收成太低,倒不如试试。” 李彧闻言皱眉沉默了一会儿,点头道:“好,若是确如你所言,朝廷可大力推广。” ------------ 第178章:拉拢人心 谢婉之前没想过,要通过前世的知识,改变现在的时代。 一来她不是上位者,没这个能力,二来她的也不是什么专业人士,就同她修道似的,啥都懂一些,却啥都不精通。 不过是遇着了,碰上了,恰巧她又知道一些而已。 大爽文都是骗人的,如果一个穿越人表现的太异常,等待她的不是什么创造辉煌,而是妖魔鬼怪的帽子。 在一旁削竹签的小全子,看了看谢婉又看了看李彧,心里有些震惊。 我说你听着便是,除了先皇就没人敢这般对爷说话,他本以为谢姑娘说完之后,爷会生气动怒,结果爷根本没什么反应。 说的人没觉得有什么不妥,听得人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,唯独他这个局外人听得心惊胆战。 谢婉准备的东西有点多,洗切摘再加一些需要腌制的,忙的不可开交。 李彧皱眉看着她忙碌,开口道:“不若让客栈的厨子来做,你在一旁看着便是。” 谢婉闻言一边切肉,一边道:“只是在一旁监工指导,怎么叫亲手做?亲手做的,每一道工序都藏着我对你满满的爱意。” 听得这话,一旁的小全子顿时红了脸,默默的低下头去。 谢姑娘可真的是他见过的,最率真直白的人,没有之一! 李彧闻言静静的看着她,过了片刻他忽然放下手中的书起身,来到她身旁问道:“可有我能做的?” 谢婉半点也没客气,指了指一旁的蒜道:“将这些蒜都给剥了。” 李彧嗯了一声,抬脚就要走,谢婉却忽然叫住了他:“等等。” 她洗了下手又用帕子擦干,来到李彧面前,替他将袖子卷了起来:“这样就好了,免得脏了衣衫。” 李彧垂眸看着她,嗯了一声。 小全子看着这一幕,默默的将阻止的话给咽了回去。 李彧没做过这些,但他理解能力和学习能力一流,谢婉给他做了个示范,并告诉他是打算切成蒜蓉来用的时候,他居然发明了剥蒜大法,直接从小全子那拿了块竹板然后拍了下去。 一板子下去之后,蒜被拍扁了,神奇的是蒜皮居然自动分离了。 谢婉:…… 李彧神色如常语声淡淡:“蒜是湿物,蒜皮是干物,只需要一定的力,它们自然会分离。” 谢婉:…… 她有些郁卒:“别说了,你这样会显得我很笨。” 众人忙碌了一下午,等到傍晚的时候,这才忙活完,正好烧烤架也做好,送了过来。 轰轰烈烈的烧烤开始了。 谢婉买了最好的银炭无烟,用来烧烤最好不过,然而,却发生了一件让人有些尴尬的事情。 因着油渍和水,刚开始烤的时候,还是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不少的烟,瞧见烟的住客以为是失火了,顿时大声嚷嚷起来:“走水了!走水了!” 这一嗓子,直接将客栈所有人都惊动了,大伙拎着水桶,拿着锅碗瓢盆匆匆跑过来,与正在烧烤的谢婉面面相觑。 瞧着他们手里的家伙什,谢婉也知道他们是误会了,她抬了抬手里的烧烤:“要不……尝尝?” 表面的水渍烤干之后,食物散发出了香气,有人咽了咽口水,刚要说一声好,就感觉到脖子一凉。 瞧着李彧那不怒自威的冷冽眼神,众人连忙摆了摆手:“不了不了,既然是误会,那……那我们就走了。” 说完这话,众人一边讪讪的笑着,一边往后退,最后转身逃似的走了。 谢婉看了依旧在散发冷气的李彧一眼,多少有些明白他的心思。 之前她说了,这些烤串里都是她对他的爱意,他怎么可能让别人尝。更何况,堂堂宁王亲手剥的蒜,可不是人人都有资格吃的。 李彧确实是这般想的,但他不说。 谢婉在慈云观,全靠着一手烧烤的手艺,让一众师姐师妹,甚至是师伯们念念不忘,对她的顽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 烧烤同寻常吃的饭菜比起来,便如同清茶和烈酒,一个雅一个奔放热烈。 李彧未曾吃过这般重口的东西,但因着是谢婉的“爱”,便也吃了起来,一开始还有些不习惯,可吃着吃着便体会到了妙处。 小全子在一旁咽口水,谢婉笑着递给了他几串:“吃吧,还有好多呢。” 小全子没敢接,转眸朝李彧看了过去,见李彧看了那一堆食材,没说话,这才敢放心大胆的接了过来。 刚刚咬上一口,他的眼睛就亮了:“这是奴才吃过最好吃的烤肉了!” 谢婉笑了笑:“那是当然,也不看看谁烤的!” 食材有些多,谢婉又让李彧将暗卫们唤了出来一道吃。 白云犹豫了一会儿便接了过来,其他暗卫们却是不敢接,主子剥的蒜,未来主母烤的串,给他们十个胆子,他们也不敢吃啊! 看着谢婉举着手里的串,却无人上前接过,李彧顿时皱了皱眉,冷声开口道:“从今日起,她所言便是本王所言。” 听得这话,几个暗卫顿时一凛:“是!” 有了几个暗卫的加入,食材消耗的就快了,其实谢婉准备食材的时候,本就算上了他们。 毕竟在她看来,他们都算是工作人员,往后她要入主宁王府,也得让他们真心实意的对她好,而不是单纯只是因为李彧的命令。 拉拢人心,无论在什么位置,在什么地方都是需要的。 吃的人多了,谢婉便烤的有些累,众人也不敢一直让她忙碌,小全子自告奋勇的接过任务,在谢婉的指导下,烤了几次之后也就上手了。 毕竟调味都是配好的,用前世网友的话说,配鞋底都香。 吃完烧烤,一众暗卫一脸满足的干活去了,李彧和谢婉休息了一会儿,去泡了汤池,相拥着坐在汤池里看着天上的星光。 明天他们就要回京,难得忙里偷闲的日子就要结束了。 谢婉转眸亲了亲李彧的下巴:“我买下了芙蓉楼,开业的那日你若有空,去捧捧场?放心,你在雅间不会有人打扰的。” 李彧垂眸看她,低低道了一声:“好。” 因着昨晚吃的太多,翌日早晨起床的时候,谢婉都没觉得饿,李彧亦是如此,两人品了会儿茶,又结伴在小镇上逛了逛,待到用完午饭,这才启程回京。 马车吱吱呀呀的驶入京城,看着巍峨的城门,谢婉知道,从她踏入城门的这一刻开始,一切都会不一样了。 ------------ 第179章:多子多福 入京之后,李彧将谢婉送回了侯府,这才离开。 因着马车没有标识,也未曾引起旁人的注意。 谢婉一回府,如诗便迫不及待的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。 她拿出一个盒子来,笑着道:“奴婢这几日收的贿赂,都有一百多两了!” 谢婉看了一眼,跟着笑了:“不错!再接再厉!” 这种事情是免不了的,各家主子身边得力的,都会经历过这些,她刚刚起势,如诗若是什么都不收,便会被人说太傲气,若是挑着收又会显得狗眼看人低。 与其如此,倒不如来者不拒,显示出一副好说话的样子来,待到时间长了,众人发现如诗只收银子不干活,渐渐的就会不再送了。 趁着她还没有成为宁王妃,早早让众人知晓,贿赂她身边的人根本没用,将身边人受贿的苗头给掐了,也免得将来惹来麻烦。 如画搬了一大摞的帖子来,捡了一些重要的摆在前头。 守孝的这一年,她们早早将京城各大家打听了遍,这点筛选的能力还是有的。 谢婉看了看帖子,京城各大家都有递帖子过来,其中不乏王府。 先皇励精图治,子嗣并不多,除了夺嫡失败至今被关押在宗人府的皇长子之外,还有三位亲王,两位公主。 三个亲王之中年龄都偏小,最小的一人今年才十二,最大的十六恭亲王,三人都未娶妻,故而未曾给她递帖子。 但与恭亲王定了婚事的杨家,也就是武安候夫人的娘家,给她递了帖子,另外两个已经成家的公主,也给她下了帖子。 这些都是必须要去的,除此之外还有还得论资排辈,与皇室沾亲带故的,都得按照亲疏远近安排上。 安排完了这些,谢婉看着武安侯府与英国公府的帖子皱了眉。 心心念念的武安侯府终于送上门,按理来说,她应该立刻答应才是,可她犹豫了一会儿,却将帖子递给如诗道:“明儿个将武安侯府回了,便说依着我与孙姐姐的关系,着实用不着孙夫人亲自下帖子,若是有什么事儿只需知会一声,我必随叫随到。” “顺带说一句,过些日子我打算办个小宴,届时再邀她一叙。” 说完,她又将英国公府的帖子递了过去:“英国公夫人也这般回。” 如诗接过帖子应了一声,开口问道:“小姐打算何时去会会武安侯府的何管家。” “越是这时候越不能急。” 谢婉开口道:“这么多帖子,我不可能每家都去,总要分出亲疏远近来。将她们留下,既给了那些身份不如她们家的人面子,又显得我同他们亲近,所有人都不得罪。” “再者,上次如画已经试探过那何谷波,你们会武的事儿又在马国公府已经暴露,武安侯不可能不多想,若是我一邀就去,他必然会戒备。得先让他相信我什么都不知道,才能打探出消息来。” 如诗点了点头:“还是小姐思虑妥当。” 如画难得在她们讨论问题的时候开了口:“算算时日,孙大小姐有孕的事儿被揭开,应该就在这几日了。小姐答应过,让孙大小姐搬到府上来住的。” 谢婉闻言皱了眉,永远是计划赶不上变化。 李彧突然来了个三月之约,打了她个措手不及,关系变了好多事情都得变。 比如孙玫的事儿,她本以为跟太后交手,怎么着也得一年半载之后,那时候孙玫已经生了孩子,不管是男是女,总归这事儿明面上是好事儿,挑不出她的错处来。 可现在,李彧忙着请旨赐婚,太后虽然看似默认了,可心里必然还是对她不喜,若是孙玫再住到她府上来,那她同太后明面上的和善恐怕都维持不下去了。 谢婉叹了口气:“师父的卦象果然不假,我确实是惹上麻烦了。” 如诗皱眉道:“那就不管,左右小姐现在也无须通过孙大小姐接近武安侯府了。” “道理是这个道理,但情理上说不过去。” 谢婉又叹了口气:“我一直认为,人与人之间来往,除了利益之外,还得有真情。不寄厚望不惧将来,最起码我在任何时候想起来,都不会觉得愧疚,人活着还是得活个理直气壮才行。” “那小姐打算怎么办?”如诗担忧道:“会不会影响到小姐的婚事?” “别担心,最困难的时候我已经走过来,现在还怕这些?” 谢婉活动了下脖子:“再者说了,我做的事儿又没错,纵然可能会有一些麻烦,但长远来看是利大于弊的。人间自有真情在,谁都想在困难的时候有人能帮上一把,或许会有人觉得我傻,但也会有人同我靠近的。” “孙姐姐若是要来,那便来吧,我看过她的手相和面相,她命中不止一子,是个有福的。” “不止一子?”如诗一脸吃了屎的表情:“难不成她会不计前嫌,同那陈世子和好,从此夫妻恩爱?” “应该不是。”谢婉、挑了挑眉:“别想了,人的命运虽有些定数,但一念之差导致南辕北辙的不在少数,我命由我不由天啊。“ 话说到这个份上,如诗也明白了她的意思,当即笑着道:“若真是那般就好了,气死那个渣男!” 如画也在一旁点头。 谢婉笑了笑,站起身来道:“走吧,去接临儿下学去。” 算起来也是两三日没见,谢婉本以为,谢临见到她回来会很高兴,可没想到,谢临在见到她之后,眼睛亮了亮快走了两步,却又慢了下来,小脑袋都耷拉了,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。 谢婉心头一紧,连忙上前牵了他手,柔声道:“怎么了?临儿一副不开心的样子。” 谢临抬眸看了她一眼,又低了头:“没什么,临儿很乖的。” 谢婉闻言皱了眉,她停下脚步蹲下身子看着他道:“临儿到底为什么不开心,是课业太难了么?需不需要阿姐同夫子说一声?” 谢临抬眸看她,摇了摇头。 谢婉握紧了他的手,看着他认真道:“临儿,你是阿姐唯一的亲人,阿姐希望有什么开心和不开心的,你都能同阿姐分享,而不是一个人在一旁难过,你这样阿姐会伤心的。” 听得这话,谢临的眼眶顿时就红了,他吸了吸鼻子,委屈的道:“阿姐骗人,阿姐马上就不要临儿了。” ------------ 第180章:不喜欢他 他的眼泪吧嗒吧嗒掉了下来,抽噎的道:“临儿明明已经很乖了,可阿姐还是不要我了。” 瞧见他哭,谢婉的心都揪了起来,这种感受没有养过孩子的根本难以体会。 她连忙取去帕子,擦了擦他脸上的泪,柔声道:“临儿别哭,阿姐没有不要你,是谁跟你说阿姐不要你的?阿姐现在就找他算账去!” 谢临看着她,一张小脸满是伤心模样:“夫子说的,他说阿姐马上要嫁人了,要离开临儿了!可阿姐明明说过,永远都不会离开临儿的,临儿已经很乖了。” 看着他委屈又伤心的模样,谢婉的心也难受的紧。 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自己很乖,若不是因为没有安全感,又怎会如此? 天底下的小孩子,哪有天生就那般乖巧懂事的,就如同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一般,还不是因为不得不早熟,不得不乖巧懂事。 谢婉轻轻顺着他的背,柔声道:“阿姐这个年纪,嫁人是早晚的事儿,但是临儿不必担心,阿姐走到哪都会带着临儿的。” 她松开他,扶着他的肩膀朝他笑了笑:“你是阿姐唯一的亲人,阿姐是绝对不会丢下你的。” 最起码现在不会。 等他长大了懂事了,不再这么依赖她,将她当成全部的时候,自然要回来继承侯府。 谢临闻言皱了皱眉:“为什么是阿姐和临儿到别人家去,不能让他到我们这儿来么?” 谢婉默了默:“恐怕不能,他是个很厉害的哥哥,会跟阿姐一起照顾好临儿的。” 谢临轻哼了一声:“临儿不喜欢他。” 谢婉:…… 还没见面就这样了,她真的有些担心李彧跟谢临会相处不好了。 谢婉想了想道:“你先别这么早下结论嘛,等见过他之后,再决定要不要喜欢他好不好?” 谢临犹豫了一会儿,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。 谢婉朝他笑了笑,牵起他的手:“走吧,我们玩儿去。” 谢临虽然早慧,有些少年老成,但到底还是个孩子,听到谢婉要陪他玩,顿时就忘记了心头的忐忑和之前的伤心,高高兴兴的跟着她往前走:“阿姐,我们玩什么?夫子和学生么?” 谢婉:…… 她咬了咬牙:“也行,如诗和如画也一起当你的学生。” 如诗和如画齐齐往后退了一步。 谢婉眯眼看着二人:“如诗和如画姐姐也很高兴给临儿当学生的,对不对?” 如诗和如画看了看谢婉,又看了看一脸期待的谢临,艰难的点了点头。 等到晚间将谢临哄高兴了,谢婉、如诗和如画也差不多是个废人的状态了。 有着前世记忆的谢婉,是打心眼里学不来那些之乎者也,呜呼哀哉,如诗和如画自幼跟着谢婉,也是差不多的状态,一场学生当下来,个个头昏脑涨,关键还被三岁半的谢临给批评了。 晚间将谢临哄睡之后,谢婉便坐在书房内开始挨家挨户回帖子,一直到三更半夜才歇下。 翌日用完早饭,谢婉亲自带着谢临去上课。 只是这一次,她没有立刻走,而是让如诗将夫子唤了出来。 夫子今年已经四十好几,在这个年代已经算是大龄了,因着屡试不第,加上并没有人脉家事,故而不曾入仕。 他虽不是什么名师,但教谢临已经绰绰有余。 夫子朝她抱了抱拳,唤了一声:“谢姑娘。” 谢婉屈膝朝他行了一礼,然后开口道:“夫子来侯府已经有半年了吧?” 夫子嗯了一声:“确有半年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这半年我虽然不曾与夫子谈过话,却也知道夫子对临儿已经是尽心尽力,这点我很感激夫子。只是……” 夫子闻言皱了皱眉:“姑娘但说无妨。” 谢婉看着他道:“夫子的职责是传道授业解惑,有些不在课业范围内的话,夫子当谨言慎行。” 听得这话,夫子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,当即有些尴尬的解释道:“老夫并非多舌之人,只是小侯爷昨儿个有些心不在焉,老夫便多嘴了一句,说姑娘若是嫁人,侯府就得靠着小侯爷一人撑起了。” 谢婉闻言朝他笑了笑:“夫子不必紧张,我并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,只是希望夫子在教导临儿时,考虑到他的心情,他毕竟只是三岁半的孩子,未必能理解夫子的用意。” “说实话,今儿个我来寻夫人,也是做给临儿看的,我得让他知道,我在乎他的感受,夫子辛苦了。” 夫子闻言连忙道:“是老夫考虑不周,姑娘教训的是。” 若是之前,谢婉同他这么说,他必定会有些不服气,可现在他知道谢婉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宁王妃,他顿时连半分不服气的心思也生不出来了。 他现在更担心的是,谢婉在嫁给宁王之后,会不会另寻人来教导谢临。 他还指着,借着宁王的名头,能给家中谋些便利。 他看了谢婉一眼,有些犹豫着道:“关于小侯爷的课业……” 谢婉明白了他的意思,想了想道:“一切都是未知数,夫子少安毋躁便是,退一万步说,夫子教导临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,我自不会亏待夫子的。” 听得这话,夫子心中顿时踏实了许多,朝她道了谢。 “夫子客气了。”谢婉淡淡道:“时候不早,我就不叨扰了。” 夫子朝她行了一礼,谢婉点了点头,同在窗口看着她的谢临笑了笑,这才转身离开。 离得远了,如诗才问道:“小姐为何要对那夫子这般客气?他若不同小侯爷说那些话,小侯爷昨儿个也不会那般难过。” “那些话不是他说,迟早也会有旁人对临儿说的。” 谢婉淡淡道:“一日为师终身为父,不管如何说出去了,他也是临儿的启蒙恩师,若是同他闹得不快,传出去又是一个帽子扣在我头上。再者,他在课业上教导临儿也算尽心尽力。去将方管家唤来,我有话要交代。” “是。” 不多时,方管家便匆匆而来,谢婉看着他道:“想必我同宁王的事儿,方管家也听闻了。” ------------ 第181章:我等你许久了 方管家点了点头。 “若没有方伯的鼎力相助,我也不可能那般顺利的接管侯府。” 谢婉开口道:“只是我的年岁摆在这儿,成亲是早晚之事,我知晓因为我可能要嫁人,府中上下必然会有各种心思,还劳烦方伯对下人严加管束,只要我一日未嫁,侯府也只是侯府,与往日并无区别。”“让他们都拎清自己的身份,莫要在外间胡言乱语,越是在这种时候,就越要严于律己。我原本打算,将所有下人都唤来,当着他们的面叮嘱一番,可想了想,未免又显得我太过苛刻,这个坏人只能方伯来做了。” 方管家躬身道:“小姐放心,奴才醒得的。” 如诗挨家挨户的去回帖子,武安侯孙夫人得到回复,顿时就沉默了。 一旁的丫鬟轻哼了一声:“那谢姑娘未免也太过分了,别说她现在还不是宁王妃,即便已经同宁王成了亲,也没有拒绝了夫人的道理!” 孙夫人闻言看了她一眼,摇了摇头道:“你不懂,刚刚来传话的丫鬟特意告知,她不仅拒绝了我,还拒绝了英国公夫人,这明摆着是在为玫儿撑腰呢!” 丫鬟闻言愣了:“给大小姐撑腰?” 孙夫人点了点头:“她是在告诉我们两家,她与我们两家亲近,是因为她与玫儿交好,换句话说,若是我们对玫儿不好,她自然就会疏远我们。” 说到这儿,她叹了口气:“纳妾的事儿,虽然事出有因,但总归是伤了玫儿的心,玫儿能遇着一个真心待她的谢婉,也算是她的福气。我得备一份厚礼给她送去,多谢她才是。” 毕竟是自己亲生的女儿,孙夫人又怎会舍得那般待孙玫呢,只不过比起孙玫来,武安侯府和她儿子们的前途更加重要罢了。 丫鬟闻言问道:“送礼,要以什么名目送?” 孙夫人想了想:“就以她为玫儿费心,带着玫儿去医治的事儿吧。” 午间用膳的时候,孙夫人同武安侯说起了这事儿。 武安侯闻言沉默了一会儿道:“你是说,谢婉拒绝了你邀请来府上的事儿?” 孙夫人嗯了一声:“谢婉确实是个好的,就连依依也是她骂醒的,如今提到她依依都是赞不绝口,郑家人也对她多有褒奖,她是个有情有义的,玫儿遇着她也算是福气。一个外人尚且这么护着玫儿,我们却……” 武安侯见她哽咽,皱了皱眉道:“这也是迫不得已,往后你多去英国公府瞧瞧玫儿,好让英国公府知晓,嫡庶终究有别,就算蓉儿将来有了身孕,也绝不可能越过玫儿去!” 孙夫人等的就是他这句话,当即点头道:“侯爷说的极是,我明儿个便去看看玫儿。” 得到回复的英国公府陈夫人,也明白了谢婉的意思,只是她与孙夫人的心情恰恰相反,她现在是一肚子气! 她冲着陈岑恼声道:“看看!这就是你当初闹着非要娶的媳妇!是个不会下蛋的倒也罢了,还竟惹一堆事儿来!” “儿子当时也不知道会是这样,早知道她不会生,儿子也根本不会娶!” 陈岑接过丫鬟手中的茶盏,给陈夫人递了过去:“娘,过去的事情都过去,儿子现在有了蓉儿,相信不久便会有好消息传来的,蓉儿虽是庶女,可也是正儿八经侯府小姐,待到她有了身孕,儿子将她提为平妻便是。” “武安侯府既然将蓉儿送了过来,便是已经放弃了孙玫的意思,是孙玫她自己不能生,就算那谢婉成了宁王妃,咱们也是有理的,完全没有给咱们穿小鞋的道理。” 听得这话,陈夫人心情好了些,她接过茶盏轻哼了一声道:“也罢,总归咱们还有太后撑腰,即便她与孙玫交好,也奈何不了咱们。不过孙玫总归是武安侯府嫡女,如今又与谢婉交好,你即便现在不喜她了,面子上也要过得去。” “我听闻,昨儿个你又没进她的屋?” 陈岑闻言有些烦躁的道:“不是儿子不进她的屋,而是她不让!自从儿子纳了蓉儿,又收了两个通房之后,她就再也没让儿子近过她的身了。” 听得这话,陈夫人冷笑了一声:“反了天了她!先前她一副宽宏大度的模样,还主动提出办了纳妾宴,我还以为她是个识大体的!” 陈岑叹了口气:“她倒是好言好语的,就是每每儿子要提出要宿在她房中,她便有一堆理由将儿子给赶出去。” 陈夫人闻言冷哼道:“不近就不近,本就是个不下蛋的,也省的你在她身上花费力气!只要她安安分分的就行。” 到底是真心实意喜欢过的人,如今看的着吃不着,也让陈岑有些郁闷。 他本指着陈夫人能够劝劝孙玫,却没想到陈夫人根本领会不到他的意思。 他也只能叹了口气:“母亲说的是,左右儿子还有蓉儿和两个通房,不缺她这一个。” 谢婉拒绝了孙夫人和陈夫人的事儿,也传到了孙玫的耳中。 她愣了片刻,忽然就落下泪来:“我本以为,最心疼我的必然是母亲,还有丈夫。却不承想,最后却是相识没有多久的谢妹妹。之前还有人提醒我,说她与我交好必有所图,可现在她即将成为宁王妃,却依旧这么护着我!” 身旁的大丫鬟给她递上帕子,感叹道:“是啊,谢姑娘有情有义,比姑爷都靠得住。” “别提他!提到他我恶心的很!”孙玫擦了擦眼泪,深深吸了口气道:“算算时日,应该能诊出来了,事情都安排好了么?” 大丫鬟低声回话道:“小姐放心,已经安排妥当。” 因着三日都未曾上朝,而文昭帝上朝只是走个过场,以至于李彧回来之后,便忙得不可开交。 往日里一个时辰便能散的早朝,应是两个多时辰才散。 散朝之后,李彧一直留在与大臣商议国事,直到申时这才准备忙完准备出宫。 然而,就在他走出乾清门的时候,忽然有人拦住了他的去路。 辛清婉含情脉脉的看着他,柔声道:“彧哥哥,我等你许久了。” ------------ 第182章:一如既往 瞧见她,李彧并不意外,但她的称呼还是让他皱了眉。 他停下脚步,褪下腕间的玉珠手串,缓缓拨动:“寻本王何时?” 对他的冷漠,辛清婉早就习以为常,两人从相识之日起,便是这般的相处,故而她并不觉得如何,只温婉的笑了笑:“彧哥哥可否寻一安静之处说话?” 一旁的小全子都想骂娘了,然而主子没有开口,他也不能说什么,只憋屈的低了头。 修长的手指拨动着手中的玉珠,李彧沉默了一会儿,点头道:“好。” 小全子闻言有些惊讶的抬眸看了他一眼,李彧垂了垂眼眸,将手串重新戴回腕间,淡淡道:“走吧。” 辛清婉闻言娇羞的应了一声,默默的跟着他朝御花园走去。 李彧待辛贵妃不同寻常,这事儿人人皆知,这么多年众人都已经习惯了,毕竟就连陛下都不闻不问,他们更没有议论的资格,只不过是私下里感叹一番罢了。 只不过这两日,宁王要娶妻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,众人都在私下议论,辛贵妃是不是已经被厌弃,都有些等着看辛清婉的笑话。 然而此刻,宁王又同辛贵妃走在了一处,众人都露出几分诧异来。 难不成,宁王心中最爱之人依旧是辛贵妃?娶妻不过是因为年岁大了,想成家了? 辛清婉跟着李彧往前走,满心满眼都是他高大俊逸的身影,余光里瞧见宫人们露出的惊异神色,心中有些抑制不住的得意,微微抬了下巴,倨傲的从众人面前走过。 入了御花园,李彧便停了脚步,又褪下了玉珠手串拨动,淡淡道:“你要同本王说什么?” “没什么,就是……”辛清婉看着他,有些欢喜又有些羞涩的道:“就是彧哥哥已经许久未曾来见我了。” 李彧皱了眉,看着她道:“你已有身孕当安心养胎,本王政务繁忙。” 辛清婉有些委屈:“我知晓你政务繁忙,故而我都没有怎么打扰你,我只是希望,你能偶尔来看看我罢了。” 李彧闻言眉头皱的更紧,手中玉珠相击的声音都大了几分,他缓缓开口道:“你可知,你如今是什么身份?” 听得这话,辛清婉微微一愣,而后反应了过来,满目受伤的看着他,凄楚的道:“我自然知晓我的身份,可……可我是不愿的,彧哥哥你这是嫌弃我了是么?你以前不是这样的,你是嫌弃我有了旁人的孩子是不是?若是的话,我可以……” “辛贵妃。” 玉珠叩击声戛然而止,李彧冷声打断了她的话:“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?你是皇兄的贵妃,腹中怀的是龙种,岂是儿戏?” 辛清婉咬了咬唇,有些倔强的看着他道:“可自从有了这个孩子,彧哥哥同我都生疏了,若是如此,我宁愿同以前一样,我宁愿不要这个孩子!” 听得这话,守在入口处的小全子顿时皱了眉,一旁的玉珠更是低了头,心如死灰。 啪! 一颗玉珠在手中碎成了两半,李彧将碎了的玉珠收入掌心,闭了闭眼忍耐着开口道:“本王从前也是这般,你多虑了。” 辛清婉闻言面色顿时好了些,她看了他一眼,低低道:“对不起彧哥哥,是我任性了。” 李彧将玉珠手串握在掌中,淡淡嗯了一声没说话。 辛清婉看着他的俊脸,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道:“其实我知道彧哥哥定然是因为政务繁忙,这才无空来见我,只是……” 她又咬了唇,一脸委屈和忐忑的看着他:“我听闻,彧哥哥你……你要成婚了?” 早已预料她来见他,便是为了此事。 李彧点了点头:“是。” 单单一个是字,宛若一道惊雷在脑中炸响,辛清婉整个人都有些傻了,她呆呆的看着他:“可……可……我……” “本王成婚乃是必然之事。” 李彧连看都懒得看她,理了理自己的袖口淡淡道:“你是皇兄的贵妃,现在是将来也是,这一生都是。” 这话的意思,其实很简单,那就是我肯定是要成婚的,你是贵妃,跟你没半点关系。 只不过因着一些事情,李彧无法直说罢了。 然而落在辛清婉耳中却是另一番模样,她整个人黯淡下来,低了头心中又痛又酸又妒。 是啊,他终究是要成婚的,可与他成婚的人不可能是她了。 正如他所言,她已经是贵妃,腹中还是龙种,即便是效仿前朝太后与摄政王,那也是十多二十年以后的事情了,再者,前朝摄政王也有自己的孩子不是么? 她怎么能奢求,已经为她付出了那么多的他,身边连个女子都没有,连个自己的孩子都没有? 只要他心中的那个人是她,只要他待她不变就足够了。 寻常男子还有妾室,她权当他是纳妾好了。 这般一想,辛清婉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,她抬眸看向他道:“彧哥哥,你以后还会如从前一般待我的是么?” 李彧皱了皱眉,沉默了一会儿终究还是点了头:“嗯。” 听得这声嗯,辛清婉彻底放心了,她看着他柔声道:“彧哥哥,我知晓自己身份,已然不敢奢求太多了,只要你待我一如既往,我就满足了。” 李彧嗯了一声,没有再开口。 守在路口的小全子见状,知晓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,适时开口道:“爷,您该回府了,若是再不回府,又得熬到早间才歇下了。” 辛清婉很舍不得他走,可她知道,这时候应该表现出她的温婉识大体来。 于是她连忙道:“彧哥哥快些回去吧,能这般同彧哥哥说说话,我已经很满足了。” 李彧嗯了一声,转身便离开了。 看着他的背影,辛清婉面上满是柔情。 成婚又如何?在彧哥哥的心中,永远都只有她一人! 小全子满肚子的话,一直憋到出了宫上了马车,这才开口:“爷,这般下去不是办法,辛贵妃她简直就是疯了,居然拿肚子里的孩子来威胁爷!” 李彧将捏碎的玉珠手串递给他,冷声道:“这几年都忍耐下来,也不差这个月,待她腹中孩子出生,一切便结束了。” ------------ 第183章:想不明白 辛清婉在乾清门外等了李彧半天,然后与李彧在御花园私会的事儿,并没有藏着掖着,很快宫中各处都知晓了。 马皇后知晓的时候,正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手谈。 辛清婉眼巴巴的等着李彧是为了什么,她也知道李彧的性子,那么冷漠的一个人,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,对辛清婉如此忍让,在成婚的事情上,也绝不可能否认。 毕竟否认也是无用,迟早都是要知晓的。 马皇后笑了笑,落下一颗黑子:“长春宫的摆件,是不是又换了一批?” 大宫女芷青摇了摇头:“不曾,说来也奇怪,长春宫的人来报,说辛贵妃在见过宁王之后,虽然心情低落,但并没有动怒,更不曾大骂宫人打砸物件。” 马皇后闻言皱了皱眉:“这不符合她的性子。” 芷青应了一声:“确实有些奇怪,可这回她这回确实没有动静。” 马皇后沉默了一会儿,站起身来:“其实也没什么可奇怪的,依着她的想法,宁王娶妻确实是迟早之事,毕竟宁王深爱的她已经成了贵妃,宁王也不可能为了她一直守身如玉。” 芷青扶着她起身,冷哼了一声道:“咱们的辛贵妃,还真的拎不清,且不说这世间本男子本就薄情,就算宁王是个例外,她又凭什么同谢婉争?” 说到这儿,见马皇后停了脚步转眸看她,芷青连忙恭声道:“奴婢多嘴。” “这怨不得你,那个谢婉……” 马皇后皱眉道:“虽然本宫不想承认,但她确实是天生尤物,但凡是个女人,连同她比较的心思都生不出来。所以本宫有件事一直想不明白。“ 芷青问道:“娘娘想不明白什么?” “本宫想不明白,陛下喜好美色众人皆知,他分明见过谢婉,为何半点都没有动了念头。” 马皇后皱着眉道:“本宫更想不明白,宁王与辛贵妃的事儿少说也闹了三四年,陛下不可能不知晓。按理来说,别说是陛下,就是寻常男子也不会忍下此事。” “可偏偏陛下一点都不介意,该宠幸还是宠幸,每月必有几日是宿在长春宫的,要奴婢说句话,辛贵妃也不是什么国色天香,前一两年陛下为了朝纲还能说的过去,可后面依旧如此。” “本宫也曾旁敲侧击过,然而陛下却避而不谈。” 这事儿确实奇怪,不只是马皇后想不通,后宫众人都想不通。 芷青开口道:“许是陛下与宁王兄弟情深,陛下都敢将朝政全权交给宁王,这点信任必然是有的。” “你不懂。”马皇后回到殿中,挥了挥手让众人退下,然后开口道:“对男人而言这是奇耻大辱,即便陛下信任宁王,可心里必然是膈应的,不可能继续宠幸辛清婉。” “咱们陛下,让人想不明白的地方太多了,也不知,他是真的还是假的。” 真的什么,假的什么? 芷青不大明白她的意思,但也没敢细问,有时候主子说话,并不是说给她们这些奴才听得。 马皇后收回思绪,开口问道:“你之前说,谢婉同顺天府尹夫人,一道开了一个什么楼。” “芙蓉楼。” ”哦对,芙蓉楼。”马皇后在高座上坐下:“那个芙蓉楼准备的如何了?何时开业?” 芷青回答道:“据咱们的人回禀,说是进度很快,约莫再过个七八日就要开业了。” 马皇后闻言勾了唇角:“这可是谢婉在京城置办的第一份产业,说什么,本宫也得给她送份大礼才是,不然怎么对得起她对马家的关照。” 今儿个的主要任务是挨家挨户给回信,顺带让提醒下人要安分着些,除此之外便没什么事儿了。 谢婉下午的时候,去了一趟芙蓉楼,瞧瞧进度,顺带培训下厨子小二。 王璞一直守着我芙蓉楼,几乎是天不亮出门,天黑了才回府,事事亲力亲为。 其实如他这般没有根基,又不曾帮着主子做过事儿的,很难震慑住干活的下人,手段软了旁人会觉得你没能力,手段硬了,又容易适得其反。 好在谢婉给了他足够的信任和权限,即便有做的不对的,他也有机会改正,再者他本身就是个擅于思考又圆滑的人,监工的活干的不错。 谢婉来的时候,他正站在楼梯上监工,瞧见谢婉连忙跑了下来。 “小姐,您来了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慢些,万一摔着了可不是小事。” 听闻她的关心,王璞心头一暖,连忙点头道:“是,奴才下回定会注意的。” 谢婉嗯了一声,一边朝楼上走,一边问道:“进展如何,大概还需要多久才能完工?” 王璞跟在她身后,恭声道:“约莫七八日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,一边参观一边默默算了算日子,开口道:“那就定在十日后开业吧,正好是初八,万事皆宜。” 王璞将日子记下,应了一声:“好。” 谢婉参观完了芙蓉楼,开口道:“厨子和小二都在何处?” 王璞回答道:“除了几个京城本地的厨子和小二在各自家中之外,其余的皆住在租住的房子里,租金交了半年,月例也是一直在发的。” 谢婉嗯了一声:“月例发过没?” “接手时发过一次,但只发了一半,待到他们上工的时候再发。” 谢婉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:“你哪来的银子?” 王璞回答道:“是芙蓉楼上个东家付的。” 谢婉闻言笑了:“你呀,还真是鬼精。” 得了夸赞,王璞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了头。 谢婉下了楼,去后厨看了看:“既然后厨已经修缮好了,从明儿个开始,让小二和厨子们来上工,申时来就成,我要对他们进行培训。” “是。” 从芙蓉楼出来,谢婉没有直接回府,而是去街上转了转,将所有能买到的调味都买了回来。 翌日,谢婉开始应邀去各府做客,第一个去了的是二公主府,也没什么好说的,大家都不熟,尬聊一会儿互相认识一下,吃了点茶又盛情难却的留下用了饭,便回去了。 就在谢婉忙着串门的时候,李彧却同文昭帝,在夺嫡成功之后,第一次正面起了冲突。 ------------ 第184章:非她不可 因着回来的第一日太忙,李彧没有想起来请旨赐婚的事儿,翌日散了早朝之后,他便去寻了文昭帝,同他说了此事。 然而文昭帝却淡淡的看着他,问了一句:“不能换个人?” 听得这话,李彧皱了眉:“皇兄这话是何意?” 文昭帝笑了笑,岔开腿倚靠在椅背上,一副玩世不恭风流不羁的样子:“没什么意思,只是觉得,朕养了这么久的美人,却被你给看上了,有些不乐意罢了。” 这话一出,李彧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。 文昭帝朝他挑了挑眉:“你也不想想,谢婉那样的天姿国色,朕早早见过怎么可能不心动,不过是碍着她在守孝,而朕又是一国之君,故而没有提罢了。” 李彧冷着脸看着他:“皇兄待如何?” 文昭帝坐直了身子:“你让朕宠幸辛贵妃,直到她有孕,朕做到了,你与她私会多次,虽然无人敢有非议,可朕总觉得自己头上绿的慌,朕成全了你,现在你是不是该成全朕了?” 李彧闻言淡淡道:“皇兄今日怕是还没睡醒,臣弟明日再来问过。” “你问多少次,朕还是这个答案。“ 文昭帝收了笑,站起身来看着他,面上是许久不曾见过的认真:“你想娶谁都可以,唯独谢婉不行,明日朕便会下旨,封她为妃接她入宫。” 李彧看着他,冷笑了一声:“皇兄可以试试,看看这圣旨能不能出的了宫门。” 文昭帝眯了眯眼:“你这是在威胁朕?!” “臣弟只是在陈述事实。” 李彧不避不让,迎着他的目光冷声道:“圣旨皇兄一人说了并不算,还需经过门下省,而臣弟掌着门下省,故而这圣旨绝不会下达出宫。” 文昭帝静静的看了他片刻,忽然就笑了。 他往椅子上一座,笑着道:“你这是要同朕叫板了?” “臣弟不敢。” 他嘴上说着不敢,可腰杆却挺的笔直,面上也是一片冷色。 文昭帝瞧着他的模样,啧了一声:“当初你连皇位都能让给朕,而现在居然会为了一个女子,同朕反目。辛清婉入宫的时候,你不是大方的紧,怎么现在就不成?” 听得这话,李彧神色不变,只淡淡道:“她与辛清婉不同。” 文昭帝轻笑了一声:“如何不同?因为她是个尤物?” 李彧皱了眉,尤物两个字在他听来有些刺耳,他看着文昭帝沉声道:“不。” “不是?” “不是。” “那是为何?” 李彧看着他,一字一句认真道:“因为她是臣弟二十多年来,唯一想要共度一生之人,她……是臣弟的心上人。” 文昭帝闻言愣了愣,而后轻哼了一声:“牙酸!” 李彧也是头一回说这般话,不动如山的俊脸上闪过几分不易察觉的尴尬,他以手掩唇轻咳了一声道:“臣弟与她除了床笫之欢,其余不该做的都已做完,皇兄的话说的太晚了。” 文昭帝掀了掀眼皮:“朕不在乎这些。” “臣弟在乎。”李彧看着他道:“臣弟守了二十多年的清白,她总得给臣弟一个交代。” 文昭帝:…… 若是旁人说这话,文昭帝必然只是当个笑话,可这人是李彧,他就不得不慎重对待。 因为父皇驾崩之前,曾有意将王位传给李彧,然而李彧却拒了,原因是他不耐烦与不同的女子交欢,他觉得脏。 父皇当时只有一口气,听得他这话,那口气便彻底没了,死时还瞪着他。 文昭帝皱了眉:“当真非她不可?” 李彧点头:“非她不可。” 听着这话,瞧着他面上的认真,文昭帝垂了眼眸自嘲一笑:“天下这般多的女子,你偏偏选了她。” 李彧闻言不由皱了眉:“皇兄这是何意?” “没什么。”文昭帝收起了所有神色,看着他道:“若是朕与她之间,你只能选一人,你会选谁?” 李彧沉声道:“臣弟娶她,与皇兄是臣弟的兄长,并不冲突。“ 文昭帝张了张口想要解释什么,最终却是无言,沉默了片刻他开口道:“你与她的事,朕也有所耳闻,但在朕看来,你待她真心,她却未必如此,如今因着你的缘故,她风头正盛,她未必看上的是你这个人。” 李彧没有否认,因为他也这么想过,而她自己也承认。 承认的光明磊落,半点也不让他厌烦。 文昭帝见他没反应,又开口道:“你未曾有过女子,总归比不上朕有经验,她盯上你,无非是因为你大权在握,又无须讲究什么门当户对,她能配得上而已。可若是你不再代朕处理朝纲了呢?” “若是此时朕再表现出对她有意呢?你觉得,她还会选你么?” 李彧看着文昭帝,选了个比较委婉的措辞:“皇兄,怕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。” 文昭帝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,顿时一噎,面色不愉的道:“不信就试试,若是朕赢了,这婚事自然作罢,若是朕输了,立刻下旨为你们赐婚。” 李彧觉得这简直有些荒谬,但文昭帝执意如此,他也只能点头:“臣弟答应了她,三月之后成婚,皇兄莫要耽误了。” 文昭帝:…… 文昭帝磨了磨牙:“行,一月为限,两个月也足够你准备婚事!” 此事就这般定下,依着约定李彧从明日起,便要开始交出政权。 这对李彧来说,顶多算是一场游戏,可文昭帝却很认真,他不但要李彧交出政权,还要打压李彧,做出兄弟反目的架势来。 即便足智多谋如李彧,也弄不明白文昭帝这是闹的哪一出。 文昭帝为人懒散又不擅朝政,这招不仅折腾了他,还折腾了自己,怎么看都有些得不偿失。 小全子得知了此事,犹豫着低声道:“陛下会不会是受了一些人的挑唆,打算借着这个由头,正好收回政权,打压爷?” 毕竟圣心难测。 许多情深义重的亲兄弟,共患难时齐心协力肝胆相照,却在富贵时,背后捅到兄弟反目。 文昭帝如此这般不动声色,借着好似玩笑的赌注,不动声色的收回政权,也不是不可能。 李彧闻言垂了垂眼眸,淡淡道:“无妨,左右政权迟早都是要交还的。” 更何况,在他看来,皇兄的这般举动,与其说是要收回他手中的权力,倒不如说,是在千方百计阻挠他与谢婉成婚。 可是,为何? ------------ 第185章:不会亏待 申时,王璞已经将所有的厨子和小二都招了过来。 毕竟是四层的大酒楼,厨子和小二加在一块儿有几十人。 谢婉没有露面,只坐在三楼的一个雅间内,所有的事情让王璞来解决。 第一件事儿,让每个掌勺的大厨做三道拿手菜,不限类别,不限菜式,只要他们拿手就行。 如今是没有味精这些迅速提鲜调味料的,想要让菜变的鲜美,都是用高汤来提鲜,好在昨儿个谢婉已经说过,今日是来培训厨子和小二的,故而那些厨子早早就吊起了高汤,这会儿正好派上用场。 做好一道菜,色香味都必不可少,尤其是在京城,菜式更是繁复,谢婉等了足足有大半个时辰,才开始陆陆续续上菜。 一道道菜端了进去,却半天没有动静。 所有的厨子站在后厨院子里,紧张的来回踱步,他们都好久不做京菜了,头一回做就是给神秘的新东家尝,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。 这个神秘的新东家是谁他们不知道,但他们知道,之前一直忙前忙后的可是顺天府尹的夫人! 能同顺天府尹夫人合伙开的酒楼的,那身份能低了?! 就算抛开身份不谈,新东家对他们也算是大方,本来酒楼倒了他们都准备各奔东西,谁想到,新东家不仅照旧发月例,还给他们付了房租,让他们白拿银子。 新东家心肠好,身份高又大方,这种好差事上哪找去! 过了许久,楼里终于传来了动静,小二端着两道菜走了过来。 做这两道菜的厨子立刻跑了过来,紧张问道:“怎么样,看见东家了么?东家说这两道菜如何?” 不仅是他,几乎是所有人都围了上来,打听第一手的消息。 小二低声道:“没瞧见,但东家应该是个女子,我听见王掌柜唤了小姐。” 这个众人并不惊讶,毕竟另一个东家是顺天府尹夫人,总不可能是同一个男子合伙的。 小二将手里的菜递给了那个厨子:“新东家说,这道菜芡厚了,遮住了肉本身的香味,而且口感也不太好,但盐味拿捏的很是精准,可算的上是中品。” “这道菜,盐味缺了点,而且口感层次不多,有些平淡,算是下品。” 小二还拿出两颗胡椒来,递给他道:“新东家让你将这胡椒磨成粉,撒上如盐那般的量,再试试。” “胡椒?!”厨子有些傻眼:“这不是做胡菜才用的么?!” 小二点了点头:“新东家的意思是,这世间没有什么调味是必须特定的菜才能这么用,让你试过了之后再说。” 厨子将信将疑的接过胡椒,端着自己的两道菜走了。 接下来,一道道菜被端了出来,都被评了上中下三等,上等的直接入菜谱,中等的需要改进,下等的弃用。若是同一个厨子的三样菜都被评为下等,会命重新做一道,若是还不成,就会失去掌勺的资格。 一时之间,所有的厨子都紧张的忙碌起来。 有人拿着手里辣椒一脸的懵:“这是什么东西?” 这不怪他,实在是因为辣椒也是才传入中土没有多久,只在西南一带流行,谢婉也是寻了许久才寻到的。 有见多识广的立刻道:“这是番椒,跟那个胡椒一样,都是番邦之物。” 拿着辣椒的人道:“这玩意能吃?” “能啊,益州人都爱吃这个,前两年春闱的时候,有益州的学子自己带了许多过来,用饭必用此物。” 听得这话,拿着辣椒的人这才收起了心头的那点排斥,叹了口气道:“行吧,我试试。” 人的性子本就不大相同,有埋头做事的,也有喜好聊天的,众人一边忙活,一边猜测谢婉的身份。 有人觉得,她知晓番外的食材,要么是西南一地来的,要么就是从番外悄悄来的,说不定还是什么地方的公主,因为要和亲,所以悄悄来探探路的。 总而言之,越说越离谱,越说越神秘。 过来看看情况的王璞:…… 众人做好菜后,准备重新端出去给新东家尝,然而一出门就遇到了守在门口的王璞:“王掌柜。” 王璞点了点头:“东家吩咐,改过的菜品不必给她尝了,你们自己尝尝看同之前有没有什么区别。” 其实菜在出锅之前,厨子们就已经偷偷尝过底味,最先出锅的便是让放胡椒的那位,当即心悦诚服的道:“从前是小的狭隘了,这道菜加了些许胡椒之后,味道比之前好了许多,实乃点睛之笔。” 王璞嗯了一声,过了一会儿又有其他厨子端了菜出来,无一例外的表示,经过改良之后,菜好吃多了。 尤其是放了辣椒的那位,更是赞不绝口。 因着菜不必再给谢婉尝,各厨子都互相尝了尝对方的菜,一时之间夸赞声不绝于耳。 有人大胆着问道:“王掌柜,咱们新东家到底是谁啊,这么有见识?” 王璞闻言,思绪有些飘远:“是一个你们见上一面,便会终生难忘的人,所以,还是别见了。” 众人:…… 定下了几道菜式,王璞按照谢婉的要求,给那几个厨子编号,一号、二号、三号以此类推。 王璞看着他们道:“等到芙蓉楼正式开业,会给每道菜后面,写上厨子的编号。会请客人在用完餐后对菜品进行简单的评价,月末会进行排名,得到夸赞最多的前三名,依次会得到六两、四两、二两银子的赏钱,诸位努力吧。” 这话一出,众人一片欢呼! 要知晓,他们一月的月例,不过才四两银子,若是能得到头名,一个月就能挣到十两了! 王璞淡淡的看着众人欢呼模样,等到差不多了,这才道:“今儿个尝的是菜式,明儿个东家会来尝各种汤水,后日尝糕点,诸位不妨回去琢磨琢磨。” 厨子们闻言顿时来了精神,纷纷点头应是。 有小二在一旁问道:“王掌柜,东家不是说也要给咱们当小二的训话么?” “别急。”王璞看着说话的小二道:“东家自有安排,我可以把话撂在这儿,哪怕你们稍有欠缺,但只要努力,只要听东家的话,东家必然不会亏待了你们!” ------------ 第186章:他傻不傻 谢婉站在窗边,听着院子里的欢呼声,不由勾了唇角。 王璞这会儿像极了一个店长,在给店员们打鸡血,要不,她也搞个晨操,喊喊口号? 别的不说,在这样讲究内敛的时代,定然很有意思。 算起来回来已经两天了,赐婚的圣旨还没下来,不会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吧? 要不,今晚去见见他? 看起来每次都是她去宁王府见李彧,可事实上,李彧也有主动,比如公审那日,他完全没有必要出面,可他还是亲自到场为她坐镇,给她底气。 包括马国公府那日也是,他本是不去的,若不是知晓她在,他也不会及时赶到。 看似他什么也没做,可他在场便是一种震慑,让那些想要欺辱她的人,即便想要颠倒黑白也不敢信口胡诌。 所以,这点小事也就没了计较的必要,正好带临儿去见见李彧,两人先熟悉熟悉。 说干就干,谢婉当即便回了府,守在学堂门口等着谢临下学。 除了上学的第一天之外,这还是谢婉第一次等着谢临下学,谢临瞧见她,立刻小跑着朝她跑了过来,一张小脸满是兴奋:“阿姐,你今天怎么来接我了?” “因为想你了呀。”谢婉抱了抱他,然后牵着他的手往前走:“阿姐今天带你去见你未来姐夫,顺便去看看将来要生活的地方。” 听得这话,谢临的小脸就冷了下来,很是不高兴的嘟起了嘴吧,轻哼了一声。 谢婉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:“你哼什么?” 谢临又哼了一声:“坏人!” 谢婉:…… “还没见面,你怎么就知道他是坏人?” 谢临嘟着嘴:“把阿姐骗走的,不是坏人是什么?” 谢婉闻言,以手掩唇轻咳了一声:“那个……临儿呀。” 谢临抬头看她:“嗯?” 谢婉有些尴尬的道:“严格说来吧,是阿姐骗的他。” 谢临:…… “事情是这样的。”谢婉清了清嗓子:“阿姐我觉得他很厉害,长的又好看,所以就假装被欺负了,让他好来个英雄救美,然后又装弱小可怜无助,一点点的把他骗到手。” 谢临的三观有些碎了,他目瞪口呆的看着谢婉:“可阿姐不是说过,要做一个正直善良,不骗人的好人么?” 谢婉:…… “这不一样。”谢婉为自己挽尊:“这不是骗人,这叫手段。你现在还小,当你长大以后,遇着了自己喜欢的人,你就知道了,有些人错过就是一辈子,用点不伤害别人的手段,其实是很正常的。” 谢临听不懂,但阿姐说的话就是对的,所以他点了点头,认真记下了。 谢婉再接再厉:“所以,咱们对他好一点,毕竟他是阿姐骗来的。” 谢临嗯了一声:“阿姐放心,我会对他好点的,毕竟他上了阿姐的当,怪可怜的。” 谢婉:…… 没毛病! 总比心有排斥的强。 她觉得自己像极了,夹在儿子和婆婆之间的丈夫,太难了。 谢临随着谢婉来到了宁王府,守门的瞧见她,立刻迎了上来,瞧见谢临多少也猜到了他的身份,但还是躬身问了一句:“这位是?” 谢婉还没来得及说话,谢临便开口道:“本侯乃是新任永誉侯。” 瞧着他一副小大人的模样,守门的笑了笑:“原来是小侯爷,姑娘小侯爷里面请。” 谢临皱了皱眉,却也没说什么,直到跟着谢婉进了王府,这才有些不满的低声道:“阿姐,为何我们不走正门?” 在他的认知里,走后门就不是待客之道,而且让人走后门是有羞辱人的意思。 谢婉解释道:“因为男女有别呀,这府上只有他一个人,我若是走正门走,那旁人不就都知道我与他私会了么?传出去名声不好。” 谢临似有所悟:“所以,要见喜欢的人,就得走后门?” 总觉得这话有些怪怪的,但现在来看,没啥毛病,谢临还小,等他长大了自然就知道这些礼节了。 这般想着,谢婉便没有解释,点了点头嗯了一声。 谢临记下了。 明日要开始交权,许多事情都需要整理,而且李彧掌权多年,即便是交权也不是今日交,明日就能彻底脱身的,得有一个过渡才行。 谢婉带着谢临来到书房的时候,李彧正在忙碌,小全子在一旁研墨添茶伺候着,瞧见谢婉带着谢临进来,不由微微一愣,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迎了上去:“这是小侯爷吧,长的可真俊!” 谢临转眸看他:“你是谁?” 小全子笑着道:“奴才小全子,是王府的内侍总管。” “你很会说话。”谢临从身上抠出一个银锞子来递给他道:“这是赏你的。” 他这般动作和反应,别说小全子了,就是李彧和谢婉都有些新奇。 小全子立刻接过银锞子,笑着道:“奴才谢小侯爷赏!” 谢临嗯了一声,抬眸朝李彧看了过去,一时之间大眼看小眼,谁都没说话。 谢婉看了看李彧,又看了看谢临,确认两人之间单纯是因为不知道怎么同对方打招呼,而不是互相看不顺眼之后,悄悄松了口气。 她朝李彧笑了笑:“我带他来认认门,你在忙么?” 李彧闻言看了眼桌上堆积如山的公务,淡淡开口道:“不忙,刚处理完。” “那我来还正巧。”谢婉朝他笑了笑:“我们出去走走?顺便带临儿熟悉下王府。” “好。”李彧站起身来,同他们二人出了屋。 两大一小在王府里慢慢走着,谢临跟在谢婉身边,一直盯着李彧看,然而在李彧垂眸看向他的时候,他却飞快的收回目光,一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模样。 谢婉在跟李彧说着芙蓉楼的事情,李彧静静的听着,时不时嗯上一声表示赞同。 谢临抬眸,准备又一次悄悄打量李彧,然而这回他一抬眸,却迎上了李彧的目光。 他吓了一跳,连忙移开眼。 过了一会儿,他的心情平复了下来,估摸着这么长时间,李彧应该不再看着他的时候,他又悄悄抬眸朝李彧看了过去。 然而,他刚刚抬眸,又与李彧对视了个正着。 谢临:!!! 一旁的谢婉也察觉出不对劲来,她停下脚步,看了看李彧又看了看谢临:“怎么了?” 李彧看着谢临不说话,谢临看了他一眼,有点心虚的道:“我……我就是想看看,他傻不傻。” 李彧:??? ------------ 第187章:学到了好多 李彧不明白谢临的意思,谢婉却是明白了。 她眉头一跳,干笑着打哈哈:“呵……呵呵,他说着玩的,说着玩的。” 然而李彧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,当即皱眉看向谢婉道:“你同他说了什么?” “没……没说什么呀。”谢婉朝他露了个讨好的笑容:“改天再同你细说。” 谢临闻言歪了小脑袋看她,有些委屈的道:“阿姐现在说话,都要避着临儿了么?” 谢婉连忙道:“当然不是。” 谢临看着她:“那阿姐要改日细说?” 谢婉:…… 李彧看了看他俩:“所以,你同他到底说了什么?” 谢婉:…… 面对这一大一小的追问,谢婉有些麻了,眼睛一闭破罐子破摔道:“我就是说,你是我骗来的!” 李彧瞬间就明白了,他垂眸看向谢临:“所以,你觉得我上了你阿姐的当,是个傻子?” 谢临点了点头,一脸认真的道:“我阿姐可笨了,百家姓我教了十多日她都记不住,你连她的当都能上,显然……” 说人是傻子,委实不是他的教养,于是他委婉的道:“可能有些不大聪明。” 李彧:…… 活了二十多年,这还是头一回,有人说他不太聪明,还是个三岁半的小孩子。 李彧舔了舔后槽牙,看着谢临道:“在你眼中,如何才算是聪明?” 谢临想了想,很是体贴的对他道:“会背百家姓吧。” 真的是被看扁了。 李彧看着他开口道:“赵钱孙李、周吴郑王、冯陈褚卫、蒋沈韩杨……” 他不徐不疾娓娓道来,一直背到了最后百家姓终。 谢婉听得目瞪口呆,有些崇拜的看着他,要知道谢临能完整背下来并不奇怪,因为他正在学,而李彧今年二十有二,几乎将近二十年没碰过的东西却依旧能背出,这就厉害了! 李彧看着谢临:“还需要背什么,来证明本王很聪明么?” 身为上位者,发号施令是习惯了的,加上被一个小孩子当成傻子,委实有些刺激到了李彧,说话的语气就带了几分倨傲。 谢临被他这语气给气到了,他开口道:“那你再背个千字文。” 李彧想都没想,直接开口:“天地玄黄,宇宙洪荒。日月盈昃,辰宿列张……” 千字文背完,他又开口:“还有么?” 谢临皱了小脸:“龙文鞭影。” 李彧闻言一愣:“你学到了何处?” 谢临抬眸看他,很是实诚的回答道:“学到了五歌。” 听得这话,李彧看向谢临的眼神就有些变了:“三岁启蒙,如今不过半年,你学完了百家姓又学完了千字文,如今又学到了龙文鞭影五歌?” 谢临点了点头:“对啊。” 李彧闻言沉默了一会儿道:“那你确实有资格,说你阿姐笨。” 谢婉:…… 谢临闻言顿时如寻到了知音:“对吧,阿姐就是笨笨的。” 李彧点了点头:“确实如此。” 谢临有些好奇道:“我瞧着你很聪明的样子,为何会上了我阿姐的当?” 李彧转眸看了谢婉一眼,缓缓开口道:“因为心甘情愿,待你长大些就知道,有时候猎物或许才是真正的猎手。” 谢婉:…… 这就是,高端猎手往往是以猎物的形式出现? 谢临嗯了一声,将这话记下了。 今天他学到了好多呢! 不管怎么说,谢临不排斥李彧,甚是还有些喜欢他,因为他说什么李彧都能懂,家里终于有人跟他一样聪明了。 三人逛了逛王府,谢婉俨然一副已经是当家主母的样子,开始问谢临喜欢哪个院子。 谢临问谢婉:“阿姐住在何处?” 谢婉指了指李彧的院子道:“阿姐住在那儿。” 谢临哦了一声,半点也没有要搬新家的焦虑:“那临儿住在阿姐旁边就好了。” 对他而言,住在何处并不重要,只要有阿姐在就好了。 天色不早,三人便在一块用了饭,用饭的时候,谢婉问起了赐婚的事儿:“我这两日比较忙,知晓圣旨大约什么时候下,我也好腾出空留在府上接旨,省的来回奔波了。” 李彧闻言垂了垂眼眸,缓缓开口道:“可能还需要一段时日。” 谢婉皱了眉:“可是遇到了难处?太后娘娘不同意?” “不是。”李彧看向她道:“皇兄命我先交权。” 这么急? 文昭帝不是不喜欢处理政务么?为何这么着急逼着李彧交权?难道外间传言有误?世上文昭帝是想亲政,但因着李彧掌权多年,他不想被旁人诟病,所以才借着这事儿收回? 谢婉有些担忧的道:“这是赐婚的条件么?” “算是吧。”李彧看着她道:“无须多想,交权也只是迟早之事。” 在镇子的时候两人就谈论过这些,所以也不算是毫无心理准备。 但谢婉还是有些愤愤不平,李彧辛辛苦苦这么多年,没有功劳也有苦劳,文昭帝怎么能用逼迫的方式让他交权呢? 可她转念一想,这样摊开了说也好,总比最后暗地里用手段来得强,好歹能全身而退。 到底是不怎么愉快的事情,谢婉朝他扬起笑脸,岔开话题道:“芙蓉楼开业,我想做个活动。” “活动?” “嗯,活动。意思就是做个游戏。” 谢婉笑着道:“连着十日,每日一个问题,第一个答对的人,可在四楼天字号免费用一顿饭。” 这种形式也曾有人做过,李彧随口问道:“对对子?” “不是对对,是猜谜。”谢婉笑了笑:“我的谜可没那么好猜,说不定你都猜不出来。” 听得这话,李彧掀了掀眼皮:“哦?说来听听。” 一旁的谢临闻言,也竖起了耳朵。 谢婉笑着道:“问,什么东西看不见的时候吃的下,看见了却吃不下。” 李彧闻言皱了眉,半晌都没有出声。 谢临歪着小脑袋想了半天,也想不出来。 一旁小全子好奇问道:“是何物?” 谢婉朝他们微微一笑:“鼻涕。” 众人:…… 谢婉嘿嘿一笑:“用饭用饭,再不吃饭菜都凉了。” 李彧放下银筷,淡淡道:“本王用好了。” 谢临也放下筷子:“我也吃饱了。” 谢婉看着两人的模样,撒娇道:“哎呀,别这样嘛,我只是举个例子,下回我不说这样的了。” ------------ 第188章:救救我家小姐 尽管谢婉一再表示,自己不是故意恶心他们的,然而李彧和谢临却怎么也不肯再动筷。 谢婉叹气:“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就这么没了。” 用完饭,时辰就已经不早,谢临还是个孩子睡的比较早,谢婉便准备离开了。 李彧起了身:“本王送你们。” 谢婉转眸看他,有些控制不住的扬起了微笑,李彧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,只对谢临道:“走吧,还记不记得来的路?” 谢临当即点头:“自然记得!” 李彧嗯了一声:“那你来带路。” 谢临立刻应了一声好,开开心心的在前面带起路来,谢婉与李彧在他身后约莫两步外,并肩而行。 谢婉唇边的笑意就没淡下去过,她缓缓伸手勾住了他的手指。 李彧反客为主,将她的手牵了过来。 两人就这么手牵着手在月下走着,虽然谁都没有说话,但心头却是满满当当。 小全子机灵的在前面打着灯笼,每当谢临想要回头想要细看,亦或是想要找谢婉说话的时候,他都恰到好处的打断了谢临,岔开话题转移了谢临的注意力。 尽管已经放慢速度,可一段路总归有尽头,李彧松开谢婉的手,看着她上了马车。 随着车夫的一声驾,马车吱吱呀呀的驶动起来,谢婉掀开车帘,嘟起嘴了个他一个么。 李彧微微一愣,而后便勾起了唇角。 谢婉笑看着他,朝他挥手,直到马车驶远这才收回目光,放下车帘。 谢临看着她,闷闷的道:“阿姐,临儿还是你最喜欢的人么?” “当然了!”谢婉转眸看他:“怎么了?” 谢临轻轻哼了哼:“可是阿姐刚刚牵了他的手,都没牵临儿的。临儿全都看见了。” 谢婉:…… 唉,还是怪她太优秀,让男人为她争风吃醋了。 她一把牵过谢临的手,低头在他小脸上亲了一口:“阿姐最喜欢临儿啦。” 谢临的小脸顿时就红了,羞涩的唤了一声:“阿姐!” 谢婉嘿嘿一笑,低头又在他脸上亲了两口:“么、么!” 谢临的脸顿时更红了,一个转身就扑到在她怀里,将小脸埋了起来:“临儿也最喜欢阿姐了。” 谢婉笑着拍了拍他的背,哎呀,自己家的小男人,还是得自己哄呀。 翌日,李彧上朝。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,宣布了自己开始交权,群臣哗然。 自打李彧要成婚的消息传出,满朝文武不是没私下揣测过,李彧到底会不会交权,到底什么时候交。 绝大部分的人认为,李彧压根就不会交,因为上千年来,但凡尝过权利滋味的人,又有几人心甘情愿的舍得放手? 更何况自从先皇去世之后,几乎都是李彧掌政,文昭帝早已被架空,说句大逆不道的话,只要李彧想,他完全可以逼着文昭帝禅位,自己登基! 只有小部分的人,相信李彧的人品,觉得他会放权。 可在他们看来,李彧即便是要放权,那也是在太子长大,能够接手朝政之后。 然而,李彧却在还没大婚之前,便选择了放手,着实让众人大吃一惊。 吃惊过后,那些被李彧提拔上来,与他政见相同的大臣当即站了出来,请他三思。 而那些与他政见不合,觉得他实在太过苛刻的大臣,在心头窃喜,然而他们不敢表露出来,毕竟谁知道李彧现在说放权,到底是不是真的放。 故而这些人也假模假样地站出来,说了一些冠冕堂皇挽留的话。 整个朝堂乱哄哄,纷纷说着宁王三思。 李彧没有说话,习惯性的想要退下玉珠,却摸了个空。 文昭帝坐在龙椅上,静静的看着这一幕,过了片刻这才似笑非笑的道:“看来,诸位爱卿都很舍不得宁王,不若朕这把龙椅,也给宁王来坐?” 这话一出,乱哄哄的朝堂顿时安静了下来,紧接着就噗通噗通的跪地声,众朝臣匍匐在地齐声道:“微臣不敢。” “呵!” 文昭帝冷笑了一声,转眸看向李彧道:“皇弟是真的想好了?” 李彧淡淡嗯了一声。 文昭帝轻叹了口气:“都说朕是色令智昏,朕瞧着你才是,为了区区一个女子,摄政之权说不要就不要了。” 众人闻言心中一片诧异,陛下说这话是何意? 李彧闻言抬眸看向文昭帝,语声淡淡:“摄政之权迟早都是要交,或早或晚而已,与旁人无关。” 文昭帝点了点头:“说的也是,但摄政之权早交与晚交可大不相同,毕竟朕可不擅朝政,原本你推诿个几年,待到太子长大成人,便可功成身退,可现在……” 听得这话,众人心头顿时一惊,陛下这是……将所有的错都推到了宁王身上?! 莫说是朝臣,就连李彧自己一时也有些分不清,他的这位皇兄到底是在吐露心声,还是在作戏。 他没有说话,任由跪在地上的朝臣,偷偷打量他。 文昭帝见他不应声,轻嗤了一声:“也罢,你既然想要交权,那便交吧。” 说完,他点了几个大臣的名,让他们接手李彧手中的权。 这几个人,正是马家一派。 李彧闻言皱了皱眉,但也没说什么,只应了一声是。 朝堂变天了。 谢临今日休息,谢婉干脆让如画带着他去楚府,寻楚涵玩。她自己则是上午去了一趟三公主府,下午去了芙蓉楼培训厨子。 因着昨儿个的事儿,这次厨子们都是有备而来,对她的评价也不似昨日那般将信将疑。 其实每个人的口味都有偏差,尤其是在糕点上,故而谢婉是综合了王璞、如诗还有她自己的评价,才定下的改进意见。 说来也奇怪,如诗好像对王璞有什么意见似的,王璞说什么,她都要反驳同他对着干,很难得才认同一句。 谢婉不动声色的将如诗的反应看在眼里,笑了笑没说话。 从芙蓉楼出来,谢婉便回了府,时辰已经不早,她本以为谢临已经回来了,然而回府之后才知道,楚府已经派了人过来,说是要留谢临用完晚饭,才会送他回来。 看来,谢临是玩开心了。 谢婉笑了笑,便准备去楚府接谢临,顺道与楚夫人和楚云见一面聊聊天,然而,她正准备出门,方管家忽然带着一个丫鬟匆匆而来。 那丫鬟瞧见谢婉,忽然就跑了起来,不等她看清,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她的面前,嘭的一声重重的给她磕了一个响头:“姑娘,求求你救救我家小姐吧!” ------------ 第189章:绝世渣男 丫鬟哭的十分悲怆,趴在地上几乎要哭的喘不过气来。 谢婉定睛一看,终于认出了她,孙玫身边的大丫鬟秋月。 她连忙让如诗将秋月扶起来,开口问道:“孙姐姐怎么了,你先别哭,跟我说说。” 秋月在如诗的搀扶下起了身,用袖子擦了把眼泪,急急道:“谢姑娘,您快去救救我家小姐吧,再打下去,她肚子里的孩子快要保不住了!” “打?!”谢婉顿时恼了:“英国公府敢打孙姐姐?!” 秋月哭着点了点头:“他们……” 得到确认,谢婉抬脚就走:“边走边说!” 等在这儿问清楚前因后果,屎都冷八泡了! 瞧着她二话不说快步往外走的模样,秋月的一颗心忽然就平复了许多,虽然谢姑娘只是一个女子,可莫名的,秋月就是觉得,她的身姿很伟岸,是那种即便天塌下来,只要有她在,也必然会护众人安全无虞的伟岸。 好在谢婉本就要出门,马车是备好了的,不然又要耽误些时间。 谢婉一边快步往外走,一边问道:“通知武安侯府了么?” 秋月连忙摇头:“没有,奴婢首先想到的是姑娘,武安侯府那边还没来得及通报。” 这是一种让人心头一颤的信任。 谢婉嗯了一声,转眸对如诗道:“你去楚府接临儿回来,让如画去英国公府门前等我,速度要快。” “是!” 如诗应了一声,一个纵身就上了屋顶,紧接着就消失在了视线之中。 秋月看的愣住了,直到走在前面的谢婉发现她没跟上,回眸看了她一眼,她才急忙小跑着跟了上去。 两人快步走到大门前,谢婉开口道:“先上马车,告诉我前因后果,然后去武安侯府求救,孙姐姐毕竟是武安侯府的嫡女,他们不可能坐视不管!” 秋月闻言顿时有了主心骨,连忙嗯了一声。 上了马车,她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。 从山上回来已经有十多日,孙玫有了些反应,依着她与谢婉的约定,本该这几日就寻大夫来看,然后发现有孕的事情。 可是,谢婉与李彧的事情传了出来,孙玫知晓谢婉即将成为宁王妃,不想因为她自己的事情,耽误了谢婉。 毕竟英国公府是太后的娘家,而太后对她不喜,若是她大着肚子住到永誉侯府,必然会给谢婉带来麻烦。 所以她就在偏僻的地儿买了个宅子,打算安安静静的在那儿养胎,除了养胎的地点变了之外,其余的与之前同谢婉商量的一样。 然而,她们怎么也没想到,英国公府居然会丧心病狂的觉得,孙玫肚子里的不是陈岑的孩子。 他们的理由是,自从孙玫从山上回来之后,陈岑就没有跟孙玫同过床,而大夫说,孩子应该有十余日,他们觉得孩子是孙玫不检点,在山上那段时间跟野男人苟合怀上的! 听得这话,谢婉顿时冷了脸:“他们说这话是何意?若是孙姐姐与旁人苟合,那我成了什么?!” 她成了拉皮条的?还是说,她也不检点?! “就是!” 秋月气的脸都涨红了:“他们不仅在污蔑了小姐,还污蔑了姑娘,更可气的是,他们居然要小姐打掉这个孩子,还说什么若是小姐打掉孩子,他们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!” “他们真的是好大的脸!”谢婉闻言冷笑了一声:“后来呢?” “这个孩子是小姐好不容易才有的,怎么可能打掉?” 秋月眼泪又掉了下来:“他们见小姐我不肯打掉,世子便气的动了手,原本只是打了小姐一巴掌,后来跟疯了似的对着小姐的肚子拳打脚踢,说要打掉这个孩子。奴婢本是护着小姐的,可小姐却悄悄对奴婢说,让奴婢来向姑娘求救。” 谢婉的脸彻底冷了下来。 家暴就是这样的,一开始或者只是扇了你一巴掌,发现你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之后,施暴者就会越来越凶残。 孙玫毕竟是侯府嫡女,陪嫁带过去的那些丫鬟婆子即便有背叛的,忠心护着她的也必然有一些,否则秋月根本不敢狠下心跑出来求救。 谢婉觉得自己的拳头都硬了,这TM什么绝世渣男! “停车!” 她叫停了马车,从身上取出一锭碎银来递给秋月,秋月连忙摆手道:“不用不用,奴婢身上有银子。” 谢婉闻言将银子收好,对她道:“你现在下车,想办法用最快的速度去武安侯府求救,我先去救人,就不送你了。” 不知道英国公府现在是个什么情景,但早一点到便能少一些惊险。 谢婉这会儿有些后悔没有问孙玫的生辰八字,不然也可以替她算一卦,看看这个孩子到底能不能留的住。 其实,若是她自己,肯定是不愿意留的,但她不能用她自己的观念来看待这件事情,孙玫有多期盼这个孩子出生,她真的是看在眼里。 秋月下了马车,谢婉便不停催促着车夫快些赶车,若不是京城不能纵马,她倒是不介意自己骑马过去。 紧赶慢赶,终于来到了英国公府门口,如画已经在等着了。 谢婉下了马车对她道:“你蒙上面,先潜进去看看,若是孙玫有危险,直接将人带出府来再说!若是无事,你便出来。” “是。” 如画应了一声,转身便朝拐角走去。 看着她离开,谢婉这才抬脚上前,扣响了英国公府的大门。 英国公府的门房不认识谢婉,虽然惊讶于她的美貌和气势,但还是尽职尽责的将她拦了下来:“这位姑娘,不知您……” 谢婉打断了他的话,直接开口道:“我是永誉侯府的谢婉,来找你家世子夫人,麻烦通报一声。” 这些日子,谢婉的名字简直就是如雷贯耳,她的样貌和跟李彧的感情,整个京城大户人家的丫鬟仆人,就没有一个不知道的。 门房一听连忙应声道:“谢姑娘请稍后,奴才这就去通报。” 谢婉从身上取出一粒银锞子递了过去:“麻烦快些,我有急事。” 门房接了银锞子,拔腿就朝内跑。 谢婉站在门外,冷冷的看着幽深的大宅。 ------------ 第190章:扶我起来! 若是大爽文,她刚才就该一脚踹开门房,直接带着如画一路杀进去。 可现实不是爽文,她若是真这么做了,看客是爽了,可作为一个要在这里生活的活生生的人,却会惹来一堆麻烦。 她现在无凭无据,上来就私闯国公府,名声会变成什么样子不用想也知道。 若是她已经是宁王妃,若是李彧还没有交权,这英国公府她闯就闯了,可她现在还不是,她不能凭一时之气,给自己和李彧带来麻烦。 救人的前提是自保,英国公府这时候多半是不会让她见人,若是人救下,她就先走,若是人没救下,她再寻个由头闯进去也不迟。 先礼后兵,这事儿传出去,她也能站得住脚,之所以唤了如画过来,就是为了确保能够先救下人。 如画悄悄进了英国公府,藏身在高处看了一圈,便瞧见了院子里的一堆人。 孙玫躺在地上,只露出了一张脸,几个丫鬟婆子将趴在她身上护着她。 而在一旁,站着一个男子,还有一个妇人,除此之外就是下人和小厮,两方人显然是僵持住了。 如画看了一眼,确认孙玫一时半会儿不会受到什么伤害之后,便悄悄退了下去,来到了谢婉身边。 谢婉低声问道:“如何?” “暂时无碍。”如画回答道:“但孙小姐脸上挂了彩,护着她的几个丫鬟婆子,衣衫都被撕坏了,显然被人用力拉扯过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表示知晓,既然孙玫暂时无碍,她就放心了。 毕竟待会儿门房通报之后,英国公府就应该有了数,暂时不会再对孙玫动手。 英国公府的人同孙玫僵持住了。 孙蓉站在陈岑旁,看着地上的孙蓉劝道:“姐姐,你就听相公的话,将这个孩子落了,你已经证明了自己不是不能生养的,夫君也说了,只要你将这个孩子落了,定会不计前嫌,往后你会有一个夫君的孩子,这样不好么?” 好? 好什么好?! 什么叫不计前嫌,什么叫有一个夫君的孩子? 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么?! 孙玫已经不愿再同这些人争辩,该解释该争辩的,之前她早已说过,若是他们会信,她又何至于落到现在这个地步。 她捂着肚子冷笑了一声,将脸转向了一旁,懒得再看这些人丑陋的嘴脸。 陈岑瞧着她这副模样就来气! 成婚之前,她清冷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,他只觉得心痒的慌,只想哄着捧场,她只要朝他露个笑容他就觉得很开心。 可成婚后就不一样了,他明明已经是她的夫君是她的相公是她的天,她却还一副清冷的模样,需要他哄着才能露个笑脸。 他娶妻,不是娶了个祖宗! 现在可好,她还给他戴了绿帽,还怀上了杂种! 陈岑看着孙玫那张清冷的脸,越想越气,抬脚就朝她踹了过去,护着孙玫的丫鬟连忙将孙玫护在身下,硬生生挨了这一脚,闷哼一声脸色都发了白。 看着丫鬟泛白的脸,孙玫的眼泪又落了下来,就在这时,一个人冲进了院子。 来的,正是收了谢婉银子的门房。 那门房瞧见院中这般场景,顿时就愣住了,呆呆的站在原地。 院中突然冲进来一个人,众人也是一愣,英国公府夫人皱了眉,冷声道:“什么事儿?!莽莽撞撞的!” 门房这会儿意识到自己撞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,连忙低了头不敢再看,咽了咽口水道:“禀夫人,永誉侯府谢婉前来探访……少夫人。” 听得这话,众人面色齐齐一变,孙玫听得谢婉的名字,却是松了口气,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。 她松开了护着肚子的手,轻轻拍了拍护着她的丫鬟,又含泪扫了眼将她团团护着的几人,轻声道:“扶我起来。” 丫鬟婆子闻言连忙起身,小心翼翼的将她扶了起来。 英国公夫人转眸看她,冷笑了一声道:“你觉得,区区一个谢婉,就能救了你?!我实话告诉你,这是家事!莫说是她,就是宁王亲自来了也无用!你可能还不知道吧?今儿个早朝宁王交出了摄政之权,如今的朝堂已不是他的一言堂了!” 孙玫闻言笑了笑,如今她连母亲二字也不愿唤了,直接道:“满朝文武有过半之数,乃是宁王一手提拔,宁王即便交了摄政之权,也无人敢轻视他半分,更何况,宁王还得唤你一声舅母,他失势了你这般高兴是为何?对宁王不满么?” 对啊,宁王失势,英国公府又有什么可高兴的?! 英国公夫人反应了过来,脸色很是难看,她冷哼了一声:“我何曾说过对宁王不满,不满的不过是那谢婉罢了!若不是她带着你,你能在外间同野男人苟合,还带了野种回来?!” “她能这般行事,背地里还不知是个什么样子!宁王必然是被她那一张脸给骗了!” 骂完这些,她转眸朝门房道:“不见!就同她说,少夫人身子不适,暂不见客!” 她骂自己,顺带着骂了谢婉,孙玫虽然气愤却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,毕竟这些话,在之前就已经说过,该吵的也都吵过。可现在,却拦着自己不见人,俨然一副要将她囚禁模样! 孙玫的目光带了恨,冷笑了一声道:“怎么?你们还想囚禁我?” 陈岑愤怒的看着她:“你不守妇道,在府中反省难道不应该?!我只是让你打掉孩子,已经是看在以往的情分上!” 知晓谢婉就在门外等她,孙玫已经懒得同他争论:“若我今天非要走呢?” 陈岑冷声道:“非要走?我倒要看看,你今天能不能出的了这个大门!” 这话一出,场面顿时又剑拔弩张起来,孙玫的丫鬟婆子,立刻紧张的将她挡在身后。 陈岑瞧见这般场景,顿时更气了,分明是她不守妇道在先,他都已经看在往日的情分上,是真心喜欢她的份上,忍下了莫大的耻辱,只要她打掉孩子,她怎的还这副模样?! 一旁的孙蓉见陈岑气的胸口起伏不定,连忙关切的顺了顺他的胸口,柔柔的道:“夫君别气了,姐姐只是一时没想通而已,她可能只是太想要一个孩子了,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将门外的谢姑娘打发了才是。” ------------ 第191章:嘘,别说话 这话不仅提醒了陈岑,也提醒了英国公夫人。 英国公夫人皱了眉,朝愣住的门房道:“杵在这儿做什么?还不快回话去!” 门房从有孕、囚禁、不守妇道等等一系列的震惊中回了神,应了一声连忙朝外跑。 看着他离开,英国公夫人皱了眉:“之前邀她,她不来,怎么这么巧,偏偏这会儿她来了?” 孙玫扫了一眼护着孙玫的丫鬟婆子,顿时就发见了端倪:“姐姐身边的大丫鬟秋月,不知何时不见了。” 听得这话,英国公夫人心头顿时咯噔一声:“坏了!” 她连忙对身边的丫鬟道:“你快去瞧瞧,谢婉身边有没有跟着秋月!” “是!” 瞧着英国公夫人一脸担忧和着急的神色,孙蓉开口道:“娘是担忧母亲寻过来么?” 英国公夫人闻言看了孙玫一眼,厌恶的轻哼了一声:“不管怎么说,她也是武安侯府的嫡女。” 孙蓉笑了笑:“娘不必太多担忧。” 英国公夫人闻言看她:“怎么说?” 孙蓉上前一步,低声道:“娘,我到了府上难道还不能说明什么么?姐姐心中也是有数的,永誉侯府离这儿可比武安侯府离这儿要远,算算时辰,秋月应该是直接去的永誉侯府,不然谢婉不可能来的这么快。” 她虽是低声,可距离孙玫并不远,她的话孙玫听得清清楚楚。 孙玫的心不由刺痛了下,可转眼她又将腰背挺的笔直。 她信谢婉,信谢婉的那句肝胆相照,信她所说的女子情义不输男子。 事实上,从她能这般快的赶到,孙玫就可以想象的出,她必定一路上都在催促车夫。 她即将成为宁王妃,而自己不过是武安侯府舍弃的一个女儿,英国公府又是太后的娘家,她必然知道来会有多少麻烦,然而她还是来了。 就这么紧赶慢赶,不管不顾的来了。 孙玫有些想哭,可她忍住了,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。她看着孙蓉那得意的模样,只觉得可笑。 她是被舍弃了不假,但她无论怎样都是侯府的嫡女,是从母亲的肚子里出来的,她代表着永誉侯府的教养,怎么可能任由他们这般泼脏水,用这种罪名污蔑她? 她之所以没有率先向母亲求救,不过是因为寒了心,不过是因为这桩婚事当初是她自己一意孤行,如今落到这般可悲的地步,不想让母亲知道罢了。 然而她也知道,到了这个地步,母亲不知晓已经不可能了。 英国公夫人听了孙蓉的话,有些将信将疑,然而事情都到了这般地步,她宁愿选择相信,权当是心理安慰了。 门房匆匆赶到门口,面色复杂的道:“对不住谢姑娘,少夫人她身子不适,暂时不便见客。” 谢婉看着他:“身子不适,是因为被打了么?” 门房面色一僵,低了头没敢吭声。 谢婉从他面上收回目光,抬脚就往里走,门房见状连忙上前阻拦。 谢婉给了如画一个眼神,如画立刻上前,一个手刃就将他劈晕在地。 另一个门房顿时傻了眼,又惊又怕的看着如画,谢婉淡淡道:“给你两个选择,要么自己装晕,要么我将你打晕。” 那门房看了看地上的人,又看了看谢婉,犹豫了一瞬自己倒了下去。 查探秋月在不在的丫鬟匆匆赶来,瞧见的便是门房倒下去的一幕。 她吓了一跳,转身就想往回跑,然而都还没来得及抬脚,就被人挡住了去路。 看着之前还在谢婉身后,眨眼便来到自己面前的如画,丫鬟顿时被吓坏了。 谢婉来到她身边,伸手拍了拍她的肩:“前面带路吧。刚刚我跟两个门房进行了友好的商谈,我想,你也不会愿意步他们的后尘吧?我的丫鬟下手没个轻重,万一将你劈个半死不活就不好了。” 听得这话,那丫鬟顿时身子一抖:“奴婢……奴婢……” “嘘……别说话,带路就行。” 丫鬟吓的立刻闭了嘴,闷不吭声的带起路来。 后宅要从前宅穿过,因着有丫鬟带路,路过的仆人们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妥,只惊讶于谢婉的美貌,不由自主的多看了几眼。 英国公夫人听得孙蓉的话后,心里多了几分底气,再者,是孙玫不守妇道在先,即便是武安侯府来要说法,她也是不怕的! 她看着孙没冷声道:“这野种你确定是不落了?” 孙玫轻轻抚了抚肚子,目光柔和:“除非我死。” “好一个除非你死!”英国公夫人冷声道:“那你就这后宅好生等死吧!我倒要看看,谁能来救的了你!” “是在说谁等死呢?” 一道声音从外间传来,谢婉抬脚进了院子,看了孙玫一眼,然后朝英国公夫人屈膝行了一礼:“谢婉不请自来,还请国公夫人多多担待。” 陈岑未曾见过谢婉,如今一瞧顿时看呆了去,一旁的孙蓉等人也看傻了眼。 英国公夫人微微恍神,随即就反应了过来,冷声道:“谢姑娘这是私闯国公府了?” 谢婉朝她笑了笑:“国公夫人误会了,是丫鬟领我过来的,若是我猜的不错,她应该是您身边的丫鬟,我以为是您请我过来的。” 英国公夫人冷冷的朝那丫鬟看了过去,丫鬟连忙解释道:“不是的,是……” “如何不是?”谢婉一脸讶异:“难道不是你领我过来的么?” “是奴婢领的,但是……” “那就没什么可但是的了。”谢婉笑了笑:“还没多谢你,若不是你领路,我也不会这么快就见到国公夫人的英姿。” 英姿两个字她咬的极重,讥讽之意显而易见。 英国公夫人脸色沉了些:“谢婉,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!” “国公夫人恐怕没弄明白。”谢婉看着她道:“我与孙姐姐,可是结拜姐妹,她的事便是我的事,再者,这事儿事关我的名声,我定然是做不到置身事外的。” 英国公夫人也不是傻的,她知道自己无凭无据,就说孙玫是跟着谢婉离开的那几日偷的人,必然会连累的谢婉的名声。 她不想把这事儿闹大,一来谢婉即将成为宁王妃,她不想得罪,二来闹大了这事儿丢的是英国公府的脸,是她儿子的脸! 于是她装傻道:“你这话是何意?我不过是管教儿媳妇儿罢了,与你又有何干?你不会是连英国公府的家务事儿都要管吧?!” ------------ 第192章:猪油蒙了心 谢婉闻言看了孙玫一眼:“孙姐姐,真的只是家务事么?” “不是!” 孙玫冷冷的看了英国公府几人一眼,开口道:“是我有了身孕,而他们污蔑我,说着孩子来路不明,是我与你上山的那几日,同其他男子苟合有的,他们……” 孙玫闭了闭眼:“他们说我肚子里的孩子是杂种。” 瞧着她眸中蓄泪的模样,谢婉的心沉了沉,她转眸看向国公夫人道:“捉贼捉脏,捉奸捉双。敢问国公夫人,有何证据能够证明,孙姐姐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世子的?” “这还要什么证明?!” 英国公夫人冷哼了一声:“她与岑儿成婚两年有余,看遍名医都未曾有孕,怎么可能那么巧,跟着你出去了一趟就有了?就算你师父神通广大,替她治好了身子,可她回来之后,岑儿都没进过她的身,她怎么怀上的孩子?!” “再者,大夫都说了,这孩子已经十日有余,算算日子正是她随你去山上的那几日!” 谢婉闻言没有争辩,而是笑了笑问道:“若是我没记错,国公夫人膝下仅有世子这么一个儿子吧?” 英国公夫人皱了眉:“是又如何?这与她在外苟合有何干系?!” “干系可大了。”谢婉看着她道:“若是依夫人所言,孙姐姐与世子成婚两年有余都未曾有子,与旁人春风一度却珠胎暗结,那不能生的到底是谁?” 这话一出,在场的众人除了孙玫外,神色皆是齐齐一变。 孙蓉立刻道:“不可能!所有的大夫都说,夫君甚至无碍。” 谢婉转眸看她:“你是何人?” 孙蓉挺了挺腰背:“我是武安侯之女,是……” “哦,我知道你。”谢婉打断了她的话,轻蔑地看了她一眼:“我与国公夫人说话,你一个妾室插什么嘴?!这便是国公府的教养?” 孙蓉闻言顿时白了脸:“我就算是妾室,那也是侯府出身,我……” “我知道啊。”谢婉再一次打断了她的话:“武安侯妾室所生的庶女,依着规矩,庶女在外当一切听主母亦或是嫡女的,我与孙姐姐说话,轮得到你插嘴?!” “你!……” 谢婉打断了她的话,似笑非笑的看着她:“我如何?” 孙蓉顿时闭了嘴,即便有英国公夫人在,即便有陈岑在,她也不敢说谢婉如何。 她只能委屈的朝陈岑看了过去:“夫君……” 陈岑皱了眉,将她护在身后,看向谢婉道:“谢姑娘,这是家事还请你莫要插手。” “世子还不明白么?” 谢婉看着他冷声道:“从你们说孙姐姐是与我在一块,同旁人苟合珠胎暗结开始,这事儿就不可能与我无关,更何况,我刚刚说到哪了?哦对,孙姐姐与世子成婚近三年无子,出去了一趟便有了身孕,有问题的到底是哪个?” 听出她的意有所指,陈岑立刻恼了:“我身子是好的!” 谢婉笑了笑:“孙姐姐有孕了,你的贵妾或者通房,有孕了么?” 陈岑的脸色顿时一阵青白。 孙蓉连忙道:“我嫁过来才十余日,哪有这么快?” “是没有这么快,还是根本不可能有?” 谢婉轻笑了一声,转眸看向英国公夫人道:“我说句不好听得,若是前者倒也罢了,若是后者,孙姐姐肚子里的这个,就是世子的独苗,夫人只有世子这么一个儿子,可英国公却不止有一个儿子,夫人能明白我的意思么?” 英国公夫人的脸色顿时就难看起来。 她当然明白谢婉的意思,若是陈岑当真不能生育,那就必定要将庶子抬为世子,她国公夫人的位置虽然不会动摇,可不是从自己肚子里出来,又一直被自己打压的庶子,怎么可能真心待她? 英国公夫人眼神复杂的朝孙玫的肚子看了一眼,沉默着没说话。 陈岑虽然确定自己没毛病,可谢婉的话,还是让他有些虚了。 谢婉瞧了瞧二人的模样,轻叹了口气对英国公夫人道:“夫人,武安侯夫人马上就要到了,你真的该好好考虑考虑,到底怎么说了。” 怎么说? 英国公夫人现在脑子很乱。 若是陈岑真的不能生,那孙玫肚子里的那个,不管是不是英国公府的种,都…… 诚如谢婉所言,认定孙玫肚子里的是野种,认定她是在山上同旁人苟合,这事儿与谢婉肯定是脱不了干系的,污了谢婉的名声,便是污了宁王的名声。 宁王为了谢婉,连摄政之权都能交出去,还有什么是不能做的? 可就这么认下这个孩子…… 英国公夫人的脸色很是难看,陈岑的脸色更难看。 谢婉看着两人的模样,淡淡道:“夫人想好了么?上一次污蔑我的马国公世子夫人,如今可还在庙里念经祈福呢。” 这便是赤裸裸的威胁了。 英国公夫人的脸色变了变,开口道:“我怎么说,也是宁王的舅母。” “您自然是宁王的舅母。“谢婉笑了笑:“说句大言不惭的话,说不定将来我还得唤夫人一声舅母,可夫人知道,我的两位叔父如今在哪么?” 英国公夫人:…… “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。”谢婉收了笑,看着她淡淡道:“该夫人做抉择了,若是再晚一点,武安侯夫人就要到了,我平白受了污蔑,必然也是要讨个说法的。” 英国公夫人有些拿不定主意,转眸看向了陈岑。 陈岑的脸色很是难看,他现在只是在想一个问题,若真的是他不能生,会如何? 被旁人指指点点笑话倒也罢了,他的世子之位…… 陈岑咬了咬牙,转眸看向孙玫道:“刚刚是我被猪油蒙了心。” 他朝孙玫伸出手,孙玫顿时往后退了一步,她身边的丫鬟婆子也仿佛如临大敌,一脸戒备的看着他。 陈岑的手,尴尬的悬在半空,过了一会儿才放了下来。 谢婉看着他:“世子的意思是,承认这孩子是你的了?” 陈岑咬牙点了点头。 谢婉转眸看向英国公夫人:“夫人的意思呢?” 英国公夫人立刻道:“先前是我们想差了,武安侯府家教森严,孙玫身为武安侯嫡女,怎么可能做出那等龌龊之事。” 谢婉闻言笑了笑:“这样想就对了,毕竟武安侯如今手握实权,若是知晓,有这么一盆脏水泼在侯府身上,必然也不会善罢甘休,只是……” ------------ 第193章:绝不会背! 英国公夫人看着她:“只是如何?” 谢婉看了孙蓉一眼,孙蓉莫名心头一慌,可转念一想,她有什么可慌的,又不是她打的孙玫。 这般想着,她顿时便有了底气,不闪不避的看着谢婉。 谢婉勾了勾唇,转眸对英国夫人道:“孙姐姐的委屈,总不能白受了,孙姐姐面上还带着伤,待会儿武安侯夫人问起来,夫人和世子总得给个说法才是。” 这话听起来没有任何问题,处处是为了英国公府考虑,可在场的人都知道,这是秋后算账了。 英国公夫人冷着脸问道:“那依着谢姑娘的意思该如何?” 谢婉淡淡道:“孙姐姐有了身孕,世子时隔近三年,终于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,夫人也即将迎来自己的孙子或是孙女,两位心中必然是欢喜的,这时候,怎么可能伤了孙姐姐呢?” 英国公夫人沉默了一瞬,明白了她的意思。 不是她和岑儿伤的,那还能是谁? 她将目光转向了孙蓉。 孙蓉心头一慌,连忙朝陈岑楚楚可怜的唤了一声:“夫君……” 陈岑没有说话,甚至连看都没看她一眼。 孙蓉顿时明白了,她咬紧了牙,手握成拳,修剪得宜的指甲掐入了掌心。 她被舍弃了。 他们要她认下,对孙玫动手的罪名。 她能不认么? 显然不能。 若是她不认,她就会被英国公夫人厌弃,被陈岑厌弃。 她只能认下此事,为英国公夫人分忧,顺带得到陈岑的怜爱,她现在越是受委屈,陈岑对她就会越内疚,英国公夫人也会越发觉得她识大体。 可若是认下了罪名,她必然会遭武安侯夫人嫉恨,若是武安侯夫人再将此事告知父亲,武安侯府说不定她就回不去了,甚至还会连累她娘。 孙蓉咬了咬唇,艰难的从牙缝里挤出话来:“是我嫉妒姐姐,与姐姐起了争执,对姐姐动了手。” 英国公夫人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,陈岑也怜爱的看了她一眼。 孙蓉松了口气,就这样吧,如今她已经嫁入了英国公府,婆婆和夫君才是她的依仗。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,英国公夫人松了口气,朝谢婉笑了笑道:“让谢姑娘费心了。” “费心也不至于,总归夫人乃是宁王的舅母,孙姐姐又是我的结拜姐妹,我总是想着大家都好的。” 谢婉轻叹了口气:“但是这样不成,孙姐姐乃是世子夫人,被一个妾室打了,而孙姐姐面上有伤,妾室却完好无损,这怎么也说不过去,不仅会让人觉得世子宠妾灭妻,而且也无法给武安侯府交代。” 听得这话,孙蓉的身子一颤,立刻委屈的缩进了陈岑的怀中。 陈岑揽着她,皱眉看向谢婉道:“你待如何?” 谢婉皱了眉,一脸无辜的道:“世子这话我听不明白,孙姐姐怎么也是你的夫人,平白无故挨了一个妾室的打,你不替她讨回公道么?若是你任由妾室欺负主母,不是宠妾灭妻又是什么?” 陈岑闻言顿时沉默了,低头朝孙蓉看了过去。 孙蓉连忙捂住了自己的脸,有些惊惧的看着他。 陈岑开口道:“对不住了蓉儿,我会补偿你的。” 说完这话,他抬起手,一个巴掌就朝孙蓉的脸上打了过去。 啪! 这一巴掌直接将孙蓉的脸扇的向了一边,口腔内壁的肉碰到了牙齿,一股血腥味开始在口腔内蔓延。 看着陈岑放下手,想要去安慰孙蓉,谢婉又淡淡开口道:“只是一巴掌恐怕不成,一个妾室的伤,怎么能比主母的伤还轻?这如何显得世子明事理?又如何能显出国公府对孙姐姐的看重?” 听得这话,陈岑脚步一顿,看着孙蓉的眼神带了歉意。 孙蓉捂着脸,朝谢婉看了过去,目光里满是恨意。 谢婉轻嗤了一声,缓缓开口道:“世子,再不动手武安侯夫人就到了。” 陈岑闻言皱了眉,立刻抬起了手。 啪! 又是一巴掌,孙蓉脸上顿时出现了五指印。 谢婉看了看,嗯,挺对称。 “这样就对了。”谢婉笑了笑,转眸看向英国公夫人道:“今儿个世子打了孙姐姐,又说了那么多污蔑的话,这事儿有这么多人看着,其实根本就瞒不住……” “那你还让我打蓉儿?!” 陈岑顿时恼了:“你按的什么心?!” 谢婉淡淡了他一眼:“世子少安毋躁,听我把话说完再动怒也不迟。” 陈岑还想说什么,英国公夫人开口道:“岑儿!听她把话说完。” 陈岑强压下心头的怒气,冷哼了一声道:“你说。” 谢婉看向孙玫,迎上她泪痕未干的脸颊,缓缓开口:“今儿个的事情闹的这么大,瞒是肯定瞒不住的,唯一的说法,便是国公夫人与世子受了有心之人的挑唆,将好端端的喜事,变成了一桩坏事。” “世子误会了孙姐姐,一时气愤这才对孙姐姐动了手,待到我来了为孙姐姐作证,这才还了孙姐姐清白。世子觉得自己上了当,冤枉了结发妻子,心中懊悔万分,便重罚了挑唆之人。” 陈岑闻言愣了愣,忽然觉得她是话里有话。 孙玫一开始被诊断有孕,他心中也是欢喜的,直到孙蓉说了一句,算算日子,姐姐这身孕好似离开的那几日有的,可那会儿夫君并不在姐姐身边,他这才…… 陈岑看了看孙蓉,又看了看孙玫,头一回觉得,自己可能真的…… 与他有同样想法的,还有英国公夫人,她看着孙蓉的眼神,也已经变了。 孙玫看着谢婉,眼泪顿时就落了下来,她低低的唤了一声:“谢妹妹……” 谢婉嗯了一声,转眸看向英国公夫人和陈岑冷声道:“不管二位信不信,孙姐姐肚子里的孩子,的的确确是世子的亲生骨肉,苟合、珠胎暗结的名声,她绝不会背!” 这也是她,在这儿同他们斡旋这么久的原因。 不管不顾的把人带走容易,可在这个时代,女子名节大于天,她绝不能让孙玫背着与旁人苟合珠胎暗结,这样的名声离开! 不管孙玫要不要这个孩子,不管她是不是要与陈岑和离,她都得清清白白,干干净净的从英国公府走出去! ------------ 第194章:样样稀松 在来的路上,谢婉就思考了很多问题。 孙玫怀孕对英国公府来说,是个天大的喜事,英国公府上下高兴还来不及,怎么会角度如此刁钻的想到什么,是在观上的那几日怀上的,还如此肯定? 这其中必然有人在推波助澜。 这人不可能是英国公夫人和陈岑自己,今天李彧交权,朝堂必定忙碌不堪,英国公虽然没什么太多的实权,可他总归是李彧的舅舅,必定也是跟着着急的,这个时候不可能回府。 不是英国公,不是英国公夫人,不是陈岑,那唯一的可能,就是与孙玫从小就有过节,现在又有利益冲突的孙蓉了。 当然,其他人也有可能,比如英国公的那些庶子们。 可问题是,诬陷孙玫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和帮助,孙玫有孕,证明陈岑是能生的,有了第一个孩子,后面就肯定还会有,他们又何必做这个坏人与武安侯府结仇? 所以,这人必定是孙蓉无疑。 救命的第一要素自然是命,所以她的第一方案是让如画闯进去救人。 若是孙玫当真性命之忧,那必然是性命为先,至于其他的再从长计议。 若是孙玫性命无忧,那就要把危害控制在最少的范围内,与其将希望寄托在旁人不会乱说上,倒不如让这件事情就在宅门内解决。 毕竟是英国公府,是太后的娘家,与英国公府硬刚结仇,乃是下策。赌咒发誓,以各种担保证明孙玫的清白,仍是下策。循循善诱、分析利弊,让他们先认下孩子,出挑拨之人,让孙玫清清白白的离开才是上策。 至于打了孙蓉那两巴掌,完全是因为泄愤。 至于他们到底信不信,这还重要么? 英国公夫人看了看谢婉,又看了看孙玫,心思百转千回。 孙玫是谢婉领着上山的,那会儿她就应该同宁王在一块儿了,不管怎么样自己是宁王的舅母,太后娘娘是她的大姑子,帮着孙玫做那等龌龊之事,对她有什么好处? 她要嫁给宁王,首先要过的就是太后那关,她只要脑子是个正常的,就不可能做这种事情。 更何况,她脑子不仅正常,还好使得很! 英国公夫人又看了谢婉一眼,就这样貌身段,还有这份心计和脑子,也难怪能将宁王哄的宁愿交出摄政之权,也要娶她过门。 虽然受了谢婉一通威胁,英国公夫人却并没有怎么记恨谢婉,相反她心里还隐隐有点庆幸,若不是谢婉来了,他们受了孙蓉挑拨,当真将这个孩子给落了,后果真的不堪设想。 且不说与武安侯府结仇,就是单单丢了孩子,也够她懊悔的。 想到这儿,英国公夫人朝孙蓉看了过去,恼声道:“庶女就是庶女,妾生妾,一肚子肮脏的臭水!” 孙蓉捂着脸,连忙委屈的解释道:”不是的,我只是……“ “你闭嘴!”陈岑恼羞成怒:“来人,将她给我拖下去,关入柴房!没有我的命令,谁都不许探望!” “是!” 原本来拉孙玫丫鬟婆子的小厮和丫鬟,顿时就朝孙蓉走了过去,孙蓉吓的连连后退,她身边的丫鬟连忙跪下磕头:“世子爷,小姐也只是关心则乱,她都是为了世子爷好的呀!” “为了我好?!”陈岑冷笑一声:“为了我好,就是想打了我的孩子?!” 两个丫鬟还要说什么,谢婉在一旁淡淡开口道:“原本只是英国公府的家事,本不该我插手,但这事儿总归是与我有几分关系,你们两个倒是想清楚了,你们现在可不仅仅是她的丫鬟,还是世子的通房,抬个妾室也是主母一句话的事情。” 这话一出,两个丫鬟顿时闭了嘴,互相看了一眼,没有再吭声。 孙蓉气的破口大骂:“你们两个忘恩负义的东西!若不是我,你们能有今天,你以为你们现在同她示好,她就会帮你们了?我……” 谢婉看着孙蓉那目眦欲裂的模样,开口道:“真的是好吵,堵嘴都不会么?” 因着规矩,身为妾室的孙蓉只带了两个大丫鬟进府,眼下这两个大丫鬟都不帮她,她孤身一人,怎么能挡得住那些小肆和丫鬟? 尖叫了几声之后,孙蓉就被捂着嘴拖下去了。 英国公夫人看着谢婉面色淡然的模样,心头有些感慨。 不愧是要做宁王妃的人,短短三言两语,就策反了孙蓉的两个丫鬟,单这手段,就令人生畏,更不要说,她这容貌和身段了。 得亏她生的早,若是生的晚,怕是…… 英国公夫人轻咳了一声,转眸看向孙玫有些讨好的笑了笑:“玫儿啊,母亲和岑儿都是受了奸人挑拨,让你受委屈了,你且放心,经过这事儿之后,我们已经知道谁才是真的为了府上好,今儿个这事儿……” 话还未说完,外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。 与谢婉来时静悄悄的不同,这次来的人数颇多,光是听声音就知晓这阵仗极大。 英国公夫人心头一慌! 坏了!她还没安抚好孙玫,这事儿怕是没的善了了! 果不其然,武安侯夫人带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,冷着脸走了进来。 领头的是秋月,瞧见孙玫立刻跑了过去,担忧的哭着道:“小姐,你怎么样,有没有事儿?” 孙玫摇了摇头:“我没事,谢妹妹来的及时,真人又用内力为我护过,没有那么容易伤着的。” 听得这话,秋月顿时松了口气,转眸看向谢婉,感动的道:“多亏了谢姑娘。” 谢婉朝她笑了笑,看向武安侯夫人行了一礼:“谢婉见过夫人。” 武安侯府夫人进门,一颗心都落在了孙玫身上,见她无事这才注意到谢婉,就这么一瞬的功夫,她便完整的受了谢婉的礼。 她连忙道:“谢姑娘真的是折煞我了,你……是我武安侯府的恩人,仅凭这点,我便不能受你的礼。” 谢婉笑了笑:“夫人言重了,我不过是做了该做之事罢了。” 说完这话,她来到孙玫旁边,牵过她的手开始替她把脉。 还是那句话,谢婉除了相面之外,是样样都会,却都样样稀松,但把个平安脉还是没问题的。 ------------ 第195章:原谅他一次 孙玫看着她垂眸把脉的模样,心头暖暖的,这份暖甚至已经超过了英国公府给她的心寒,她柔声道:“我没事。” 谢婉抬眸看了她一眼,淡淡道:“有没有事儿,也得把过脉确认下,更多人摔着了,当时都不觉得如何,后来才发现自己哪疼甚至骨头都断了。” 听她这么一说,所有人都紧张起来。 陈岑想要上前,却被丫鬟们挡住,他站在原地尴尬又关切的问道:“如何?没事吧?” 谢婉一边把脉,一边开口道:“世子早些这么紧张,也不至于如此。” 撒气的话虽说了,但总归是孙玫的事情,她没有办法替她做主,再者,她也不能过多得罪英国公府,故而说完之后,她松了手,看向陈岑道:“世子放心,母子皆无碍,只是身体无碍,心却未必了。” 听得这话,陈岑立刻有些懊悔的道:“对不住玫儿,我……我只是受了孙蓉那个贱人的挑拨,以为你当真……都是我的错,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?” 孙玫垂了眼眸没有说话,谢婉开口道:“世子,女子的心脆弱的很,伤着了不是说两句便能好的,你且让孙姐姐清净清净,欲速则不达。” 陈岑看着孙玫那一副不愿再与他有多瓜葛,连看都不愿再看他一眼的模样,有些心急如焚,眼下他属于是病急乱投医了,听了谢婉的话,便连连道:“好好,我不催你。” 武安侯府夫人瞧着这一幕,有些奇怪。 她本来是抱着两家闹翻的打算来的,可眼下这一幕是怎么回事? 不是说,英国公府认定孙玫与旁人苟合珠胎暗结,非要打掉孩子么?这会儿怎么…… 英国公夫人瞧着武安侯夫人的神色,连忙开了口:“亲家母,说来说去都是我们不好,受了孙蓉那个贱人挑拨……” 她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,说她和陈岑怎么受了挑拨,误会了孙玫,陈岑又是怎么动的手。 她将自己和陈岑摘了很干净,轻叹了口气道:“亲家母你也不是个不明事理的,你也知道,有哪个男子受得了这种事情,岑儿动手确实是他的错,但他也是一时激愤所致。” “说来还是多亏了谢婉,我们这才能够看清那孙蓉的真面目!你且放心,刚刚岑儿就已经动手打过她了,这会儿已经将她关入了柴房,如何发落,都是玫儿的一句话!” 英国公夫人这会儿,是真的有些感激谢婉来的及时,这才让他们在武安侯夫人来之前,便将这事儿处理妥当,即便武安侯夫人要闹,这事儿也闹不大了。 毕竟孙蓉已经挨了打,又关进了柴房,能做的他们可都做了,也算是补过。 武安侯夫人看了谢婉一眼,心头惊诧于她的聪慧和心计。 她看向英国公夫人轻哼了一声:“即便如此,可玫儿在这儿受的委屈,难道就这么算了?!这事儿若是传了出去,武安侯府还怎么做人?!旁人还以为我们武安侯府都是软骨头,好欺负了!” “这……” 英国公夫人有些犯了难,难不成还让岑儿给孙玫跪下认错?! 说来也奇怪,英国公夫人这会儿居然觉得,谢婉即便不是站在英国公府这边,也必然会顾着英国公府脸面的,不由便朝谢婉看了过去,指着她帮着说话。 谢婉与她对看了一眼,淡淡开口道:“眼下还是孙姐姐的身子要紧,且听听孙姐姐怎么说吧,毕竟受委屈的人是她。” “对对对!”英国公夫人连忙看向孙玫:“玫儿啊,岑儿从前对你怎么样,你心中必然是有数的,这事儿确实是他做错了,但他也是受了奸人挑拨,你就原谅他这一次可好?” 孙玫抿了唇没有说话,就在这时,她的手心一痒,不由看了谢婉一眼。 谢婉神色不变,悄悄在她掌心写下了一个走字。 孙玫心领神会,当即有些凄楚的开口道:“我知晓的,只是……” 她吸了吸鼻子,根本不用装,只要一想到陈岑的所作所为,眼泪就落了下来:“只是知晓是一回事儿,可我心中实在难受,我想先回侯府住几日。” “这……”英国公夫人犯了难,她不想让孙玫离开,毕竟离开容易,若是再哄回来就难了。 谢婉看着她开口道:“便让孙姐姐回去吧,她腹中有着世子的骨肉,孩子总归是需要父亲的,这份血缘和羁绊,怎么着也断不了。再者,孕妇最重要的就是心情好,与其留在这伤心地,倒不如让孙姐姐先回去。” 陈岑闻言连忙道:“玫儿,我是真的知道错了,你……” 孙玫打断了他的话,缓缓开口道:“诚如谢妹妹所言,女子的心脆弱的很,身上的伤养几日便好,但心上难愈,你且让我静静好好想想。” 陈岑还要再说,谢婉微笑着劝道:“世子也不必太过着急,孙姐姐遇着了这样的事儿,即便留下心中必然也是怕的,倒不如先回去,正好也让孙姐姐瞧瞧你的诚意。” “或许离开几日,反而有助于你们修复感情,毕竟小别胜新欢。” 听得这话,陈岑没有再开口挽留,只柔声道:“玫儿,我真的知道错了,我立刻就将孙蓉给休了,你若不愿意我有通房,我也将通房打发了,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好不好?” 孙玫没有说话,只对武安侯夫人道:“娘,我想回去小住一段时日。” 武安侯夫人看向英国公夫人道:“就这样吧,玫儿先随我回去,这事儿我也不想太过深究,但玫儿受的委屈,不能就这么算了!英国公府得给个让武安侯府满意的交代才行,侯府虽比不得国公府,却也不是任人欺辱的!” 英国公夫人叹了口气:“行,这事儿我必然给亲家母和玫儿一个交代。” 总归孙玫肚子里还有岑儿的孩子,这份羁绊是断不了的,先让孙玫回去冷静冷静,过段时日再将人哄回来便是。 武安侯夫人点了点头,转眸对孙玫道:“走吧玫儿,娘接你回府。” 听得这话,孙玫的眼眶顿时又蓄了泪,她点了点头,牵着谢婉的手朝武安侯夫人走了过去。 谢婉看了一眼,站在院子里,之前护着孙玫的丫鬟婆子们,开口道:“你们有心了,孙姐姐习惯了你们伺候,你们也随着一道回去吧。” ------------ 第196章:全身而退 听得这话,几个丫鬟婆子面上带了感激,齐齐应了一声。 她们之前那般护着小姐,算是将英国公夫人和世子都给得罪了,若是留在这儿,必然是要被秋后算账的。 武安侯夫人闻言看了谢婉一眼,朝她笑了笑。 就连对下人都这般用心,真的是个有情有义的。 有情有义又聪慧识大体,还如此美貌,若是兴安侯夫妇还活着,她的前途必然不可限量。 心中感叹了一番,武安侯夫人转念一想,谢婉如今有了宁王,也已经是顶好的婚事,即便是永誉侯夫妇还活着,怕也就是这样了。 唉,她若是能生个如谢婉这般的姑娘,真的是睡着了都要笑醒! 事情就这般尘埃落定,武安侯夫人领着孙玫要离开,谢婉自然也不便再留,便同英国公夫人道:“今日是谢婉莽撞了,得罪之处,还望夫人海涵。” 英国公夫人这会儿哪里会责怪她,连忙笑着道:“今日也是多亏了你,才让我们不至于被奸人蒙蔽,改日你有空了,来府上坐坐,我越瞧你越觉得投缘。” 谢婉笑了笑:“之前我便说了要设小宴,可不是糊弄夫人,过几日我会派人将帖子送上。” 英国公夫人点了点头:“好,我一定到!岑儿,送送你岳母和玫儿。” 陈岑连忙应了一声:“好。” 众人朝门口走去,一路上陈岑都在同孙玫说好话,让她原谅他,还说什么让她好好休息,过几日他接她回来。 孙玫没有吭声,就这么沉默着走出门上了马车。 武安侯府来了好些人,马车马匹都挤满了门口,孙玫有一肚子的话想要同谢婉说,可陈岑在这儿,她又不便开口,只好随着武安侯夫人上了马车。 武安侯夫人临走之时看着谢婉道:“小宴是小宴,今儿个的事儿,是要谢你的,你什么时候得空,我请你来府上坐坐。” 这是武安侯夫人第二次邀她了,这回谢婉没有拒绝,笑着道:“宁王今日交了摄政之权,多半我会空下来的。” 武安侯夫人闻言一愣,然后便笑了:“你这性子,真的是让人喜欢,这样吧,若是你有空,这几日便来府上,玫儿想必也想同你说说话。” 谢婉嗯了一声:“好。” 武安侯夫人带着孙玫走了,谢婉也上了马车离开。 陈岑看着马车渐行渐远,心头的火腾的一下就烧了起来,他转了身,杀气腾腾的朝府上走去! 回去的路上,武安侯夫人牵了孙玫的手,看着她脸上的伤,心疼的道:“你受委屈了。” 孙玫低低应了一声:“多亏了谢妹妹。” 武安侯夫人点了点头,感叹道:“是啊,多亏了她。她真的是个让人喜欢的,从她不但救了你,还没有得罪英国公府就不难看出,她是个有情有义又有谋略的,你与她相识,也算是福分。” 孙玫点了点头:“遇着谢妹妹,确实是我的福分。” “也是依依的福分,还是咱们武安侯府的福分。”武安侯夫人叹了口气:“若不是她,这事儿真的是难以收场。” 说完这话,她又问道:“你打算怎么办?” 孙玫摇了摇头:“我也不知,我想先同谢妹妹聊过再做决断。” 武安侯夫人点了点头,握紧了她的手,看着她认真道:“娘知道,将孙蓉送入国公府的事儿伤了你的心,娘也不想为自己辩解什么,只是经过今儿个的事儿,娘也算有所反省。” “你且放心,不管你作何决断,娘都会支持你,总不能亲生的娘,还比不得旁人待你好!” 孙玫抬眸看她,含泪点了点头。 能从英国公府全身而退,谢婉也是松了口气,好歹事情没有发展到最坏的局面。 如画坐在她身旁,开口问道:“小姐,你觉得孙姑娘会不会同那个世子和离?” “不好说。”谢婉看着她问道:“若是你,会不会和离?” 如画冷哼了一声:“换作是奴婢,根本没有任何人能摸到奴婢的衣角。” 谢婉:…… 很好,这个回答很如画。 回到兴安侯府,如诗已经回来了,谢临是爱学习的好宝宝,今儿个在外玩了一整日没有温习功课,他心里总是欠欠的,这会儿回自己院子温习功课去了。 如诗随着谢婉进了屋,给她倒了杯茶,然后便连忙问道:“小姐,今儿个英国公府到底发生了何事?” 谢婉咕噜咕噜喝了一盏茶,喘了几口气之后,才将事情给说了一遍。 如诗气的破口大骂:“渣男!不仅渣,还家暴!这种男人,不和离留着过年么?!他这般容易受挑拨,完全就是没有脑子!他能动手第一次,就能动手第二次,这次好歹是小姐赶上了,若是没赶上呢?!” 不得不说,同谢婉一块儿长大,三观和言辞都像她。 谢婉活动了下肩膀,如诗立刻上前替她揉捏。 她叹了口气开口道:“这事儿很麻烦,孙姐姐好不容易怀上孩子,未必会舍不得打掉,而这个孩子目前是英国公府的独苗,英国公府自然不会放手,想要和离,很难。” 如诗闻言开口道:“小姐不是说,孙姑娘命中会多子么?小姐将这事儿告诉她,让她打掉这孩子便是了。反正往后,她又不会缺孩子。” “不不不。” 谢婉连忙摇头:“那是她的人生,我不能指手画脚。毕竟能对自己人生负责的人,只有她自己。再者,命这种东西是会变的,我最多只能在她需要的时候分析利弊,选择得由她自己来做。” 如诗闻言皱了皱眉:“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又跳火坑里。” “吾之砒霜,彼之甘露。” 谢婉淡淡道:“每个人需求不同,那是她的人生,得由她自己做主。说多了,将来好倒也罢,若是不好,就全是我的错了。身为朋友,也当有保持适当的距离,不能对旁人的人生指手画脚。” “帮她分析,让她自己做决定,在她需要的时候,能够帮助她,这样才是良性的关系。” 如诗点了点头:“小姐说的在理,我不过是有些气不过,感觉无论身份再高,一旦所嫁非人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。” “是啊。”谢婉也有些感叹:“但婚姻是需要经营的,成了婚其实才是生活的开始。” 毕竟人生漫漫几十载,一时情动心动容易,但要一直保持下去,不是单靠着区区几年,甚至几个月的感情,就能安安稳稳躺平一生的。 ------------ 第197章:你是个傻子! 李彧今日交了摄政之权,谢婉其实很想去看看他。 可她也知道,今儿个他必定很忙碌,他一派的人必定在苦苦劝他,今日她即便去了,他估计也没什么空见她。 这会儿,她在那些大臣心里,只怕已经同祸国殃民的妲己没啥不同了。 谢婉想了想,起身去了小厨房亲自煮了奶茶,交给如画,让如画给李彧送过去:“顺带帮我带句话,就说,知我意,感君怜,此情须问天。” 如画接过奶茶,有些为难的道:“要不,还是让如诗去吧,奴婢实在有些张不开口。” 谢婉:…… “这么肉麻么?” 如画和如诗齐齐点了点头。 谢婉:…… “那就什么都不说了,此时无声胜有声。” 听得这话,如画犹豫了一会儿,这才转身出了门。 天色渐暗,谢婉看着夕阳落山,不由想起了那句:晓看天色暮看云,行也思君,坐也思君。 古诗词,真TM浪漫,绝绝子! 如画带着奶茶入了宁王府,刚刚进了后门,白鹤就现了身,跟在她身边,傻笑着看着她:“我许久都没见到你了。” 如画看了他一眼没说话,白鹤也不以为意,接着傻笑着道:“你准备好了么?” 听得这话,如画这才开了口:“准备什么?” “准备嫁给我啊。”白鹤着急道:“你不会出尔反尔吧?上次我们说好了,等到谢姑娘同主子成了亲,便将咱们事儿告知主子和姑娘,咱们就准备成婚的!” 她根本没有答应,她只是觉得他聒噪,想把他打发了,就嗯了一声而已。 不过…… 如画停了脚步转眸看他:“你喜欢脑补么?” “嗯?”白鹤一脸的懵:“什么叫脑补?” 如画解释道:“就是疑神疑鬼,总怀疑别人给你戴了绿帽。” 白鹤震惊了:“我有病么?!” 瞧着他一脸震惊的模样,如画略略有些满意,又问:“你会打媳妇么?” “我?”白鹤指了指自己,又指了指她,依旧是一脸震惊:“你觉得我打的过你么?你不打我,我就很高兴了!再者说了,好端端朝媳妇儿动手的,算什么男人!” 如画很是认同的点了点头。 见她点头,白鹤顿时高兴起来:“你……这回是真同意了吧?” 如画没说话,她在想一个问题。 小姐的眼光是好的,俗话说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,宁王那般好,他应该也不会差吧? 她转眸看他,皱眉道:“成婚之后,我还要陪着小姐。” “当然可以!”白鹤立刻道:“若是主子同意,成婚后咱们住在王府都行!” 多半是不成的,他若要成婚就得入仕当值,会有自己的人情往来,不可能住在府邸,不然的话,人人借着来寻他的借口来王府,这还得了? 然而这话,他是不会同她说的,谢姑娘是个明事理的,先将婚事定下了再说,大不了到时候让她揍一顿好了,反正他皮糙肉厚抗揍。 如画不是很喜欢动脑子,听得他的话也没多想,在她看来,只要跟小姐在一块儿就行,反正小姐脑子好,她定不会像孙玫那般受欺负的。 于是她点了点头:“好。” 听得这声好字,白鹤心头顿时一阵狂喜,他猛的一下抱住如画,在她脸上亲了一口。 如画顿时傻了眼,瞪大了眼睛看着他。 白鹤怕她生气,又连忙放开了她,只冲她傻笑:“我……我就是太开心了。” 如画看了看他,沉默了一会儿,什么话也没说,转身就走。 白鹤连忙跟了上去,追着道:“你没生气吧,我只是一时情难自禁,不是故意要当登徒子了,我发誓这是第一次!我从来没对别人这样过!” 如画没有说话,只埋着头往前走,白鹤觉得她生气了,就在一旁不停的表示歉意。 大体的意思是,他是情难自禁,下回再亲她之前,会先问问她同不同意的。 如画闻言转头看了他一眼,那眼神简直就是像在看一个傻子。 她将手中的奶茶往他手里一放,一个纵身就消失在了原地。 白鹤:…… 谢婉猜的没错,李彧此刻正坐在书房内,被一群朝廷命官围着。 他们不敢在白日里做些什么,直到下了职,这才换了便服来到宁王府,请李彧三思。 他们口水都说干了,从天下江山讲到黎民百姓,从黎民百姓讲到了将来,然而无论他们怎么说,李彧都没什么表情。 眼下天色已暗,用饭的时辰都有些过了,这些朝臣却都没有走,他们今日是抱着死磕到底的准备来的,大有李彧不改主意,他们就住在王府的架势。 书房内跪着满满当当的人,他们都是用过饭有备而来,唯有李彧和小全子,还饿着肚子。 小全子之前已经催过一次用饭,眼下见李彧皱了眉,便又劝道:“诸位也说累了,王爷也许久未曾用饭,不若用了饭再行商议。” 跪在地上的一个大臣义正词严的道:“王爷交出摄政之权,陛下又不擅朝政,如今大权皆落入马家之手,外戚独大,臣等和王爷怎能用的下饭?!” 小全子:…… 不,王爷用的下。 就在两方僵持之时,白鹤端着奶茶来了,他在书房外唤了一声打破了书房内有些诡异的沉默。 小全子连忙跑了出去,听闻白鹤说是如画送来的,当即便露了喜色。 谢婉将奶茶装在了汤盅内,为了保温又装在了食盒里,小全子从食盒中将汤盅端出来的时候,还是温热着的。 他转身欲走,白鹤却唤住了他,低声道:“全公公,问你个事儿。” 小全子嗯了一声:“什么事儿?” “就是,我有一个朋友……” 小全子看了他一眼,他有些尴尬的轻咳了一声,声音又压低了些:“我有一个朋友,他抱了一个女子,还在她脸上亲了一口,那女子瞧着有些生气,又不是很生气。” “他怕女子生气,就说下回要抱她,必定会先问过她的意见,得到她同意之后再抱,结果那女子却像是看傻子一般看着他,这是为何?” 小全子闻言冷笑了一声:“你真是个傻子!” 白鹤闻言一愣,不懂就问道:“为何?” “自己想!”小全子白了他一眼,端着汤盅进了书房。 这人是什么毛病,在他一个太监面前秀恩爱,考虑过他的心情么?! ------------ 第198章:不可提往事 “爷,谢姑娘派人送来的。” 李彧嗯了一声,揭开汤盅这才发现,这次的奶茶与上次他喝过的不同,里面还有不少奇奇怪怪的东西,瞧着就知道应该很填肚子。 他拿起汤匙,慢慢吃了一口,淡淡朝跪着的朝臣道:“继续说吧。” 朝臣:…… 饿肚子这招不成,那就只能熬睡觉了。 这一夜,众人硬生生是熬过去的,好多大臣年纪大了,又是跪着的,前半夜就开始有些支持不住,李彧很是贴心的让小全子取了团蒲,让他们继续跪。 朝臣们熬了大半宿,终于发现李彧交权是铁了心的。 朝臣们心头一片失望,有朝臣看着李彧,痛心疾首的问道:“王爷当真就不为天下黎民百姓考虑么?” 李彧闻言淡淡道:“天下黎明百姓,当是皇兄考虑的事情,不在其位不谋其政。” 一句话堵住了所有朝臣的未出之言,朝臣们失望半天,甚至有人开始痛声喊道:“天要亡我大晋啊!” 李彧垂了眼眸依旧没有说话,朝臣们痛心疾首,纷纷起身离去。 待到他们离开,小全子低声道:“爷,您当真就这么眼睁睁看着,外戚专权么?” 李彧转眸看着外间明月,淡淡开口道:“不过三月而已,瞧瞧马家的野心也无妨。” 更何况,皇兄似乎是蓄谋已久,他得看看,皇兄到底谋的是什么。 翌日,按照之前的约定,谢婉又要出门做客,然而一大早,就有人上门拜访,说是夫人突感身体不适,做客一时暂缓。 谢婉早有预料,淡淡嗯了一声:“既然夫人身子不适,我也不便打扰,请转告夫人,让她好生休息。” 丫鬟应了一声,告辞离去。 如诗冷笑了一声:“这些人可真势力,之前看不起小姐,待到小姐与宁王的事情传出,又眼巴巴的来讨好,眼下一听宁王失势,便又说不用去了!就她们这趋炎附势的样子,谁会与她们真心交好?!” 谢婉端着茶盏品了一口茶:“天下熙熙,皆为利来;天下攘攘,皆为利往。眼下他刚刚交权,众人都不知前路如何,这时候自然不会轻举妄动,暂时观望是最好的选择,正好,我也有空做自己的事情。” 也不指着那些人吃饭,不过是面上过得去,人情往来仅此而已。 她倒是有心,在其中寻三五个知心好友,只不过这事儿得慢慢来,跟人家也不熟,没道理现在别人就对你掏心掏肺的。 如诗开口问道:“小姐要不要去瞧瞧孙姑娘。” “去吧。”谢婉起了身:“也是该去会会武安侯府的人了。” 昨日,武安侯回府之后,武安侯夫人便将在英国公府的事情说了,她抹着泪道:“永誉侯府距离英国公府还远一些,可玫儿遇到这样的事情,想到的不是来同我求救,而是去寻谢婉。可见她真的是被伤到了。” “她甚至怀疑,在这种时候,我会为了侯府帮那孙蓉而不是帮她!身为她的亲生母亲,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么?!若不是谢婉有情有义,我都不敢想会是个怎样的后果!” 武安侯沉默着没有说话。 孙玫是他的第二个孩子,是他的第一个女儿,女儿总是贴心些,从小就特别依赖他,喜欢缠着他,跟着他脚前脚后甜甜的唤着爹爹。 尽管后来随着她年龄渐长,他也有了旁的孩子,渐渐不再那般亲近,可第一个孩子总是不一样的。 虽然他很少入后宅,可后宅之事又有多少能瞒的过他的眼睛?之所以送孙蓉去英国公府,一是因为他在生孙玫的气,他压根就看不上那个陈岑,更看不上英国公府。 更何况一个妾室之位,只有柳氏和孙蓉才会那么眼巴巴的看着,总归是贱籍出身的女子,生出的女儿也就那么点眼力见儿。 他武安侯的女儿,哪怕是个庶女,做何人的夫人做不得,要上赶着给旁人当妾?! 他觉得送孙蓉过去也好,一来让孙玫看清陈岑的为人,二来也让孙玫知道,她最大的依仗不是什么陈岑的疼爱,而是她爹! 武安侯本以为孙玫是不能生养的,人人都觉得是武安侯府放弃了孙玫,可没人知道,他本就打算着,等到孙蓉生了孩子,就抱养在孙玫名下,只要孙玫同他开口。 至于庶女,一个上赶着给自己姐夫当妾室的女儿,不要也罢!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,竟然会有今日这一出。 他更没想到,他预料中的事情没有发生,反而彻底伤了孙玫的心,将她真的推远了。 以至于,她都落到那般地步,却宁愿去向谢婉求救,而不是来求他这个父亲,甚至,都没去求她母亲。 谢婉…… 武安侯皱了眉,看向武安侯夫人道:“她确实是个有情有义的,既然玫儿那般信赖她,往后便与她多多走动。” 武安侯夫人叹了口气:“我也是这般想的,也邀了她来府上做客,但她说,这些日子她应该没空,各府都给她下了帖子,她得去走动走动。” “她怕是走动不了了。”武安侯低声道:“宁王今日交了摄政之权,各府必然不会如之前那般热切。” 武安侯夫人闻言道:“宁王就算交权,朝臣也有过半是拥护他,各府不至于连这点眼力见儿都没有。” “宁王交权倒是不至于,但陛下的态度很是微妙。”武安侯看着她道:“寻常府邸兄弟之间为了权势还互相算计,更不用说帝王之家了。” “夫君的意思是……” “我没有任何意思。” 武安侯的心情有些复杂:“不管怎么说,武安侯府欠谢婉一个人情,更何况玫儿和依依都与她交好,顺其自然变成。说句不好听的,若是宁王当真……” 当真如何他没有说,只略过不提接着道:“保下谢婉,便当作是投桃报李,若是宁王东山再起,亦或是陛下没有对宁王不利,与她交好,也对侯府有利,只有一点,与她相谈不可提往事,尤其不得提起故去的永誉侯。” 武安侯夫人皱了皱眉:“为何?” “不为何。”武安侯沉声道:“你切记便是,若是她拐弯抹角提起永誉侯,或者一些与永誉侯府有关的往事,你记得告知于我。” ------------ 第199章:也是没办法 武安侯夫人仔细看着他面上的神色,随后垂了眼眸,应了一声是。 当晚武安侯没有宿在主院,而是去了柳氏那处,没过多久,就有人匆匆来报,说是柳氏顶撞武安侯出言不逊,被武安侯罚了板子,差点就直接打死了。 武安侯夫人闻言淡淡嗯了一声,很是贴心大度的派人去寻大夫给柳氏医治。 一个贱籍出身的妾室,说白了不过就是玩物,给点脸色便弄不清自己的身份了! 这事儿传到孙玫耳中,孙玫微微讶异了一瞬,而后点了点头表示知晓,孙依依在一旁高兴的道:“姐!我就说爹爹最疼你了,他只是嘴上不说罢了。” 孙玫轻轻抚摸着肚子嗯了一声:“是我的错。” 听得这话,孙依依叹了口气:“姐,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,你就别再想了,你就在府上住着,等孩子生下来再说。” 这回孙玫没有应声,她看了眼孙依依道:“你别掺和我的事情了,你同郑公子如何了?” 孙依依轻哼了一声:“还能如何,就这样呗,偶尔遇见总免不得吵一架,我真的不知道,该不该嫁给他。” 她嘴上说着不知道该不该嫁,可提起郑宇却没有半点排斥的意思,甚至在孙玫看来,是个恃宠而骄的模样。、 孙玫语重心长的道:“婚姻大事,还是得听母亲的意见,咱们府上又不是别家,母亲真的是一心为我们考虑的,你瞧瞧我……” 孙依依闻言连忙打断了她:“哎呀,过去的事儿都过去了,姐你现在就只有一件事情要做,那就是安安心心的养胎,给我生个健健康康的大胖侄儿!” 提起肚子里孩子,孙玫的眉眼都柔和了下来,微笑着点了点头。 翌日,谢婉登门拜访。 武安侯夫人听闻她来了,连忙起身亲自到门口去迎。 谢婉远远的瞧见她,立刻露了笑,武安侯夫人笑着来到她面前道:“你能来,我可是太高兴了,玫儿瞧见你必然更高兴!” 谢婉微微屈膝行礼:“叨扰夫人了。” 武安侯夫人连忙侧过身子,嗔怪道:“昨儿个我就说过,你是我们侯府的恩人,你的礼我是万万受不得的,你能来我高兴的很,什么叨扰不叨扰的,你再说这般见外的话,我可就要生气了。” 谢婉闻言连忙道:“是谢婉之过,夫人见谅则个。” 武安侯夫人直接上前牵了她的手,拍了拍她的手背道:“我说的都是真心话,你别以为我只是说些场面话应付应付你罢了,若不是你与宁王的事儿已经八九不离十,我都想认你当个干女儿!” 谢婉笑着道:“多谢夫人抬爱。” 武安侯夫人笑看了她一眼:“什么抬爱不抬爱的,我也就是这会儿能同你说这些,待到你与宁王成了亲,见着你我就该行礼了!” 她一边引着谢婉往后院走,一边开口问道:“宁王可曾透过口风,大概什么时候迎娶你过门?眼下人人皆知你即将嫁给宁王,宁王也不是个会出尔反尔的,但这种事儿拖的久了,总归是对女子不利,还是有个准信的好。” 这话就是真心实意在为谢婉考虑了,谢婉也不瞒她,实话实说道:“宁王提过一句,说是三月之后迎娶,但这不过是口头约定,到底如何还是得等正式定下再说。” 武安侯夫人点了点头:“确实,这种事儿口头约定还是不太可靠的,不过宁王最近忙着交权,一月之内怕是也无暇顾及这些,等过段日子再说不迟,宁王一言九鼎,他既说了三月那边必然是三月,哦对了……” 武安侯夫人看着她道:“你可以先将婚事所需的物件筹备起来,尤其是嫁衣,按理来说,王妃的嫁衣可以由宫中来制作,但现在宁王交了权,我听侯爷说,陛下对王爷的态度有些微妙。” “你不若自己准备起来,免得将来真有个万一,匆匆忙忙的也寻不到个合适的,再者,王妃的嫁衣虽然可以由宫中所制,但也有不少自己准备的,你筹备也没人会说什么,稍稍避着些外人便是,总比将来手忙脚乱的好。” 谢婉将这事儿记在了心上,点了点头道:“夫人说的是。” 武安侯夫人笑看了她一眼道:“我嫁过人,也筹备过玫儿的婚事,经验丰富的很,你若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问我,也可以来寻我查漏补缺,免得旁人看轻于你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,她对婚事习俗确实一窍不通,府上也没有个长辈帮忙张罗,确实需要人把把关的。、 “那就麻烦夫人了。” “都说了,同我不必客气。”武安侯夫人道:“走吧,咱们直接去见玫儿,她见着你必然很高兴!” 谢婉嗯了一声,开口问道:“英国公府可有派人过来?” 听得这话,武安侯夫人顿时冷了脸:“还未曾,但依着我对孙蓉的了解,她这会儿说不定,已经将陈岑那个蠢货给哄好了!” 骂自己的女婿是蠢货,武安侯夫人真的是一点都没将谢婉当成外人。 想到孙蓉或许已经将陈岑哄好,说不定昨晚就跟陈岑翻云覆雨,谢婉不由就皱了眉,仿佛脚踩了一坨翔般恶心的慌。 她有些不解问道:“侯府没有旁的庶女了么?怎的挑了个孙蓉过去,这么恶心孙姐姐?” “这事儿说来话长。” 武安侯夫人叹了口气:“并不是我们想要送孙蓉过去,而是孙蓉自己眼巴巴要过去的,你不知道,侯府能够出嫁的庶女,拢共就两人,一个哭着跪着求不去,一个口口声声要替姐姐分忧,在英国公夫人和陈岑来的时候,骚气满天勾引陈岑。” “尽管如此,我还是抱着一线希望,将两个都领到了英国公夫人面前,结果,她也选了孙蓉,说是瞧着能生养。都是庶女,另一个哭着求着不肯去,英国公府又选了孙蓉,我也是没办法。” 确实没办法,总不能强塞,这样将所有人都得罪了,而且就算武安侯夫人强塞了另一个,依着孙蓉的性子必然还会去勾搭陈岑,弄不好得搭进去两个庶女,说出去了,还以为武安侯府不要脸巴结英国公府呢! ------------ 第200章:真的值得么? 谢婉叹了口气,说来说去,最根本的问题不过是在陈岑罢了。 说话间,两人便进了院子,孙玫听闻谢婉过来,连忙起身出了屋迎她。 谢婉连忙上前扶了她的胳膊,嗔怪着道:“都同孙姐姐说过,头三个月得小心着些,孙姐姐怎的还如此莽撞?” 虽是责备的话,孙玫听着却是心头一暖,笑着道:“这不是瞧见你来了,我高兴嘛。” 武安侯夫人也在一旁笑着道:“不过是走了两步而已,肚子里的稳着呢!” 谢婉闻言便也没说什么,只又替孙玫把了脉,果然胎相很稳。 孙玫要请她进屋说话,谢婉笑着道:“今日太阳正好,不若就在这院子里晒晒太阳,你是有身子的,得多晒晒太阳,免得后期缺钙。” 孙玫闻言一愣:“缺钙?” 谢婉解释道:“就是,身体缺了一种东西,有些人若是缺了那种东西,到了孕后期便会腿抽筋,对身子不好。” 有经验的武安侯夫人连忙道:“正是正是,我怀着你和依依的时候,便是经常腿抽筋,谢婉是懂医术的,你听她的便是。” 孙玫点了点头,吩咐丫鬟将桌椅搬出来,又吩咐人备了茶水糕点。 她院子里的丫鬟婆子,都是从英国公府带出来的,都念着谢婉的恩情,对她尤为热情。 三人在院中坐下,懒洋洋的晒着太阳,随意聊了一些话,孙依依匆匆而来,瞧见谢婉很是高兴,只是说话不大好听:“我还以为你要三催四请才会来呢!” 这话一出,武安侯夫人就瞪了她一眼。 谢婉轻哼了一声:“可不就是,我现在面子大的很,没有个三催四请是请不动的,你以为,我还是马场那会儿,任人欺辱的那个呢?” 孙依依:…… 她有些别扭的道:“翻旧账,不是什么好品德,这不都过去了么?” “那不行。”谢婉看着她道:“你欠我的,我用小本本记下了,往后得对我好一点。” 孙依依撇了撇嘴:“行吧行吧,往后我听你的,你把马场那事儿给忘了!” 谢婉笑着点了点头:“行,回去的时候,我在小本本上将你的名字给划了。” 孙依依闻言高兴起来,命人搬了个凳子坐在她的身边,随手拿起桌上的瓜子磕了起来。 武安侯夫人瞧着她的模样摇了摇头:“你呀,也就是遇着了谢婉,换了旁人不知道要挨几回打。” 孙依依顿时不服气了:“我是侯府嫡女,谁敢打我。” 这话一出,她顿时觉得不对劲起来,连忙缩了脑袋不说话了。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,谢婉岔开话题道:“今儿个天气不错,你们早上吃了什么?” 孙依依:…… 武安侯夫人笑了笑,很是配合的开了口,说早上吃了什么,这才让气氛重新好转起来。 为了不让孙依依再说出什么煞风景的话,武安侯夫人起了身对她道:“走,我瞧瞧你上次的女红去。” 孙依依哪里会做什么女红,当即就傻了眼:“可……可我想留下同谢婉说说话,我……我还有好多话没说呢!” “你就是话多!”武安侯夫人直接拧了她的耳朵,把她提了起来:“让你姐同谢婉好好说说话,你在这儿就是打岔的!” “娘!娘!疼!”孙依依哎呦哎呦的站了起来:“我走还不成嘛,你别揪我耳朵,我都多大了!” 吵吵嚷嚷着,武安侯夫人将孙依依给带走了,谢婉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,有些羡慕的笑了笑,转眸对孙玫道:“我小时候调皮,我娘也是这般揪着我的耳朵。” 孙玫闻言有些心疼的道:“伯母在天之灵,必然也在看着你的,她定然是希望你能过的开开心心的。” 谢婉嗯了一声,没再继续这个话题,只开口问道:“你有什么打算么?” 孙玫闻言朝她苦涩的笑了笑:“我不知道,昨儿个看着你游刃有余,三言两语就让他们认下孩子,我当时就在想,倘若我是你就好了,怎么着也不会落得那般地步。” 谢婉没接话,毕竟如果她是孙玫,压根就不会嫁给陈岑。 她又道:“你昨儿个才经历了那些事,按道理来说,我现在不该逼问你有何打算,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,你得过且过,最后必然是一团乱麻,当然也有运气好的,但这样的人只是少数。” 更何况,所谓的运气好,不过是遇着了良人,还是那句话,把自己的幸福完全寄托在别人身上,这是不靠谱的,也是对自己不负责任的做法。 而且那些所谓的运气好,也必然有她自己的优点。 孙玫现在全然将谢婉当成了主心骨,闻言沉默了会儿道:“谢妹妹觉得我该怎么做?” “我不知道你该怎么做。”谢婉看着她道:“我只能告诉你,你现在有哪些路可以走,走这些路分别会是什么结果,抉择权在你。” 孙玫闻言立刻坐直了身子:“谢妹妹直言便是。” 谢婉看着她开口道:“第一个选择,打掉这个孩子与陈岑和离。” 听得这话,孙玫立刻皱了眉,刚要说话,谢婉便打断了她,看着她柔声安抚道:“我说过,我只是说出你可以选择的几条路,选择权在你,你听我将话说完。” 孙玫点了点头,没再开口。 其实孙玫能走的路不多,一是打掉孩子与陈岑和离,往后与英国公府一家再无瓜葛,她有过孩子,也不会再有什么不能生的名声,将来的选择会很多,问题在于孙玫舍不舍得。 而且虽然孙玫的命格显示,她将来多子多福,但谁也不能确保她将来就会遇到良人,毕竟命也是会变的。故而这话,谢婉就没提。 第二个选择,就是留下孩子与陈岑和离,但孩子毕竟是英国公府的,英国公府必然不会同意,除非孙玫耗着,然后生下的是一个女孩儿。 若是男孩儿,英国公府必然不会放手,就算是和离,孙玫也得跟英国公府抢孩子,后面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。 第三个选择,就是回英国公府,至于要面对什么,不必谢婉说,孙玫也能够想到。 孙玫沉默了许久,面上闪过一丝狠色,看向谢婉道:“我回去。” 虽然多少猜到她会这么选,但亲耳听见,谢婉还是有些怅然,她开口道:“将自己的一辈子,搭在那样的地方,你真的觉得值得么?” ------------ 第201章:狠毒的法子 浪子回头毕竟是极少数,尤其是在这个时代。 孙玫苦笑了一声,垂眸看了眼还平坦的肚子道:“这个孩子,我怎么也舍不得打掉的,带着一个孩子,即便我是武安侯府的嫡女,再嫁也是给旁人续弦。” “就算运气好,能够寻到个善待我的,我有孩子,他或许还有孩子,身边多半还有妾室,与现在并无太大区别,给旁人做后母总是难的,再者,若是女儿将来还有嫁妆需要操持,给多给少都是问题。” “若生的是男孩,就更不必说了,我要跟英国公府抢孩子,即便他们不抢,孩子长大了万一怨怪我呢?毕竟,他若是留在英国公府,便是嫡子长孙,将来是要继承爵位的。而跟着我,却可能什么都没有。” 谢婉其实很想说,弄不好就有没成过亲,单纯爱上她这个人的呢? 可想了想,这种几率实在太低,现实大都是很现实的,孙玫说的是最有可能的情况而已。 孙玫抬眸看向谢婉,朝她笑了笑:“我没有谢妹妹那般聪慧,能够三言两语便摆脱困境,我也没有谢妹妹那般洒脱,伤了我的,害了我的,我总要让他们付出代价!” 这…… 多少是有些黑化了。 但何尝又不是另一种飒呢! 谢婉当即点头道:“好!既然要回,咱们就得有回的打算,你打算怎么做?” 孙玫沉默了一会儿,可怜巴巴的看着她:“我还没想好。” 谢婉:…… 瞧出她的无语,孙玫连忙讨好的朝她笑了笑:“我这不是有你么?其实我现在着急的是另一件事情。” 谢婉问道:“什么事?” 孙玫凑到她面前,压低了声音道:“我担心,孙蓉或者那两个妾室有孕。” 谢婉闻言抬眸看了她一眼:“你的意思是……” 孙玫冷声道:“我要坐实他不能生育之名!” 谢婉没什么反应,因为之前她就想过,武安侯府会走这一步棋,她想了想道:“让他不能生育并不难,问题是他不能生你却有孩子,旁人不说也会有各种猜疑。” 毕竟,不是每个孩子都像父亲的。 孙玫叹了口气:“如何能够在陈岑不能生育的前提下,保全名声,不让孩子出生被指指点点,我现在苦恼的就是这个。” 说完这话,她看向谢婉道:“谢妹妹可有法子?” 谢婉看了她一眼,没说话。 孙玫顿时便悟了,两眼放光的看着她:“谢妹妹你是有法子的对不对?!我就知道,什么问题都难不倒你的!” 谢婉面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道:“其实……我有个,更狠毒的法子。” 孙玫闻言顿时笑了起来:“我就知道找你准没错的!快说快说!” 谢婉没直说,而是让孙玫带着她去了书房,然后关上房门,仅留下她与孙玫两人。 她伸手研了墨,然后铺开一张纸,拿笔沾了墨汁,画了一张图。 孙玫一瞧,脸色顿时爆红,不可思议的看着谢婉,结结巴巴的道:“谢妹妹你……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……怎的……怎的会……” 谢婉也有些不好意思,轻咳一声佯装镇定道:“这……这也是医术,我也算是半个医者,要用寻常的眼光看待。” 孙玫依旧红着脸,羞臊的看着她。 谢婉恼羞成怒,轻哼一声:“不听就算了,当我什么都没说过。” 眼见她真的是不高兴,孙玫连忙拦下她要涂抹的手,红着脸道:“谢妹妹能这般待我,半点不将我当成外人,我真的很高兴,再者你这是在帮我,我怎么会不听?你说,我必定好好听着!” 谢婉嘟了嘟嘴,拿起笔在图上划了一条线:“男子那个部位,有一根管子,叫做输精管,所有的种都是从这里输出的。” 她指着某个部位道:“从地方可以摸到那个管子,而且管子距离皮下不远,只要用夹子夹住,然后切开一个小口将管子抽出一点点切断,他便再也没有了生育的能力。” “最重要的是,这种伤口很小,恢复的很快,除了不能生育之外,还不影响其他功能,也不影响他的健康。” 这就是结扎。 别问她为什么知道,她只是一个有好奇心的孩子。 科普完,谢婉看着孙玫道:“那日我在英国公府也看出来了,除了你自己的丫鬟婆子外,你没什么可信的人,想要给他下毒,不仅难度大,还容易被发现,风险极大。” “而且男人嘛,一旦发现自己不行了,心理上多半会跟着变态,磋磨身边人,甚至磋磨孩子都是常有之事。” 孙玫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,下毒确实是个法子,可下毒导致陈岑不行,是必然会被发现的,到时候牵扯的就不是她一个人:“谢妹妹这个法子果然妥当!” 谢婉有心教她,便问道:“那你说说,都是不能生,为什么我这个法子能解决名声的问题?” 孙玫闻言一愣:“我……我不知道。” 她确实不知道,都是不能生,凭什么这个法子就能解决她和孩子的名声? 谢婉也没卖关子,低声道:“区别就在于,陈岑能不能人道,你嫁给他两年有余才怀上子嗣,他能人道,妾室们却不能有孕,旁人甚至他自己都会以为子嗣艰难之故,妾室们等个两年也是正常的。” “但两个通房等的了,孙蓉能等么?你再刺激刺激她,偷偷告诉她,陈岑已经被你废了,她会怎么做?妾室不是妻,不能和离,她想要在府上立足,就必须有自己的孩子。” “你废了陈岑的事儿,只有她一人知晓,这是你的把柄,你肯定不会说,所以就算她有了孩子,你也只能看着……” 剩下的话,她没有说,可孙蓉好歹也是大宅里长大,怎能不明白她的言下之意。 陈岑不能生育,但孙蓉又要有孩子,这孩子从何而来? 孙玫这会儿终于明白,谢婉所谓的狠毒是什么意思,孙蓉有了孩子,必然就洗去了她的名声和孩子的名声,孙蓉没有证据证明陈岑被她废了,自然也不能将她如何。 孙玫越想,眼睛越亮,她两眼亮晶晶的看着谢婉道:“谢妹妹,倘若以后我不小心得罪了你,你一定要告诉我,我必然不是故意的!” 谢婉:…… ------------ 第202章:留点脸面 谢婉轻咳了一声,开口道:“我再问你,若是孙蓉没有如我们料想的那边行事,你待如何?” 孙玫闻言轻嗤了一声:“依着她的性子,必然会的。” “若是不会呢?”谢婉看着她:“凡是都有例外,你得做好最坏的打算。” 孙玫沉默了下来,若是孙蓉没有被刺激到铤而走险,该怎么办? 所有人都不能有孕,独独她可以,就算英国公夫人和陈岑为了世子之位一口咬定还是陈岑的,但英国公却未必会这么认为,再者,还有太后。 孙玫想了许久,也没想出来该如何,她求助的问道:“谢妹妹可有法子?” 谢婉实在没忍住,伸手弹了下她的脑门:“笨死你算了!” 孙玫揉了揉脑门,一脸无辜的看着她:“我不知道嘛,谢妹妹你就教教我吧。” 谢婉低声道:“最简单的法子,找一个风尘女子勾引陈岑,让陈岑纳入府中,最好是那女子有情郎的,这事儿你办不好,便让侯夫人去办,她必定能明白。” 孙玫闻言连连点头:“好!” “还有件事,我得告诉你。” 谢婉看着她道:“假如,我只是说假如,假如陈岑改过,浪子回头,你也原谅了他,只需要将这个管子重新接上,他便又能生育。将来的事儿谁都说不准,我只是给你留条后路。” 孙玫闻言一把抱住了她,感动的道:“谢妹妹,我真的不知道如何谢你。” 谢婉伸手拍了拍她的背:“谢就不必了,不若想想什么人能完成切管子的事儿,又怎么安排才能不让英国公府的人起疑。” 孙玫觉得这事儿她一个人办不好,还是得武安侯夫人想法子。 谢婉闻言点了点头,反正她只负责出主意,剩下的就看她们自己了。 孙玫看了眼她画的图,又红了脸问道:“你图,可以给我留着么?” “不能。”谢婉当即将纸揉成一团收了起来:“我要脸,反正你也瞧见了,构造很简单,你自己再画一个。” 孙玫:…… “好吧。” 谢婉能为她考虑这么多,已经足够了。 正说着,外间秋月来报,说是陈岑来侯府想要见孙玫。 孙玫闻言立刻朝谢婉看了过去,用眼神询问她该怎么办。 谢婉笑了笑:“你慌什么,凡事有侯夫人在前面替你挡着呢,若是侯夫人觉得陈岑的诚意足够,她会来同你说的,若是她觉得陈岑没有什么诚意,根本轮不到你出面,就将他打发了。” “若你现在眼巴巴的跑过去,不管是去骂人,还是去干什么,都会给陈岑一个错误的信号,以为你是想要原谅他,不过是被侯夫人劝住了而已,这样反而将侯夫人摆在了两难的位置上。” 孙玫点了点头:“好,我听你的,我就当不知道这事儿。” 说完,她转眸朝来通报的秋月道:“以后这事儿不必特意跑来告诉我,除非是母亲让你来同我说,顺便也同其他人说一声,我只安心养胎,外间的事情交由母亲全权处理。” 秋月闻言应了一声:“是。” 谢婉与孙玫出了屋,两人坐在院子里喝喝茶,晒晒太阳,孙玫有了身孕,茶水只是少饮。 谢婉还同她说了些孕期注意的事项,孙玫一一记下,随即又问起了谢婉同李彧的事儿。 同武安侯夫人的意见一样,她也觉得谢婉可以将嫁衣准备起来了。 说起嫁人需要的东西,孙玫不由就想要了那些压箱底的,她红着脸轻咳一声道:“我觉得,谢妹妹也不需要那些。” 谢婉轻咳一声:“嗯,或许我还能给孙依依讲讲。” 听得这话,孙玫顿时笑了起来:“谢妹妹真的是我见过,最为直率之人,能够认识你真好。” 谢婉笑着应了一声:“那是当然,不是谁都有福气认识我的。” 这话一出,两人顿时笑成了一团,孙玫的心情也好了起来。 过了一会儿,武安侯夫人来了,她坐下之后便连饮了两碗茶,显然是被气的不轻:“你们已经知晓,陈岑来过的事儿了吧?” 谢婉和孙玫齐齐点了点头。 武安侯夫人冷哼一声:“他还有脸说什么来接你回府!我问他,可曾严惩罪魁祸首。那陈岑居然有脸跟我说,孙蓉也是武安侯府的人,看在两家的情义上,只能略施小惩!” 谢婉闻言毫不意外,她朝孙玫看了一眼,孙玫也没什么太多的表情,显然也是料到了。 武安侯夫人生气的道:“我问他,不惩孙蓉,那英国公府的诚意是什么,他居然说,往后定不会如昨日那般待你!” 武安侯夫人真的有些被气昏了头,说完之后,毫不顾忌形象的呸了一声,然后问孙玫道:“你打算如何?你若要想要和离,为娘拼了这条老命,也让陈岑将和离书给签了!” 孙玫看向武安侯夫人道:“刚刚谢妹妹也问过我,将来该如何。” “哦?”武安侯夫人看了谢婉一眼,这才问孙玫道:“你是怎么说的。” 孙玫将谢婉同她分析的三条路,都说一遍,最后说了自己的决定,武安侯夫人闻言皱了眉,没对她的意见提出质疑。 毕竟她是个古代传统女子,更能理解孙玫的想法,她只是叹了口气道:“都是娘不好,若是当初再坚持坚持,不让你嫁给陈岑那个混蛋就好了!” “不过都是命罢了,更何况那会儿是我一意孤行,娘已经劝过我许多了。“ 孙玫朝武安侯夫人笑了笑:“娘不必担忧,谢妹妹已经给我出了主意了!” 武安侯夫人闻言顿时来了精神:“什么主意,说来听听。” “谢妹妹说……” 谢婉闻言连忙打断了她:“还是别当着我的面说了,给我留点脸面,待我走了之后再说不迟。” 孙玫闻言掩唇笑了:“好,听你的。” 瞧见她们俩这模样,武安侯夫人更加好奇了,连连追问了几次,孙玫都笑而不语。 谢婉本计划着在侯府用个饭,这样一来说不定能瞧见武安侯府的官家,那个会易容的何谷波,然而现在武安侯夫人急切的想知道她给孙玫出了什么主意,她再留下便有些不妥,便起身告辞。 武安侯夫人与孙玫亲自送的她,在快要出门之时,谢婉余光里出现了一个男子的身影,正在指挥着下人干活。 ------------ 第203章:和离书 她停了脚步,佯装无意道:“人多就是热闹,下人们都忙碌的紧。” 武安侯夫人顺着她的目光朝那边看了一眼,笑着道:“他是侯府的管家,就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,哪怕是一盆花摆的位置不对,他也要折腾半天。” 果然是他。 谢婉垂了垂眼眸,收回目光笑着道:“这般兢兢业业的管家,也是不可多得。” 武安侯夫人嗯了一声:“他跟着侯爷几十年了,一直这般勤勤恳恳,侯爷对他的信任,非常人能及。” 谢婉附和了一声,便没有再开口,抬脚离开了。 待她走远,何谷波抬起头朝她的背影看了过去,眼神晦暗不明。 谢婉没有回府,而是去了楚府,将楚夫人和楚云接着,一道去芙蓉楼用饭,顺便试菜。 满打满算,还剩下八天就要开业了,许多事情都得紧锣密鼓的安排起来。 谢婉虽然对自己的口味有信心,但还是觉得应该结合下土著的意见,才能确保万无一失。 楚云见着谢婉很是高兴,直接坐上了她的马车,将楚夫人一个人丢在楚府的马车上,楚夫人看着她高高兴兴的挽着谢婉的手,笑着摇了摇头:“我本以为,将来她会有了夫君忘了娘,结果还没寻夫君呢,就将娘给忘了。” 一旁的丫鬟闻言笑着道:“府上没有一个姐妹,小姐难得遇见谢姑娘,自然是高兴的。” 楚夫人也只是说说而已,瞧见楚云这般高兴,身为母亲她自然也是高兴的。 去了芙蓉楼,等着上菜的工夫,楚夫人也问起了谢婉同李彧的事儿:“昨儿个宁王毫无征兆的交权,将所有人吓了一跳,好多大臣都来寻楚怀,非要拉着他一道去宁王府,他拗不过也跟着去了。” 谢婉闻言笑了笑:“结果如何?” 楚夫人笑着道:“还能有什么结果?熬到了大半夜回来,宁王依旧没有收回成命,反倒将自己折腾的够呛。他便嚷嚷着,再也不去了。” 听得这话,谢婉顿时笑了。 楚夫人看着她问道:“宁王当真是交权了呀?没什么后手?” 谢婉挑了挑眉:“不知道,反正他同我说的是,迟早都要交权,至于有没有后手,我只能说,他不是个不负责任的,定不会将江山百姓当儿戏,他不热衷权势,却也不会眼睁睁看着江山乱成一锅粥。” 其实这话,不必说大家心里都清楚,但从她口中说出来,便是一颗定心丸。 楚夫人点了点头:“楚怀也是这般说的,还说那些人是瞎操心,连累着他跪了几个时辰。 菜式很快就端了上来,值得欣慰的是,楚夫人和楚云都对菜式感到惊艳,这让她放心了许多。 且说陈岑,被武安侯夫人打发了之后,气呼呼的回了英国公府。 英国公夫人闻言恼声道:“我就跟你说了,想要孙玫回来,那孙蓉非得处置不可!可你倒好,被她勾引了一会儿,就上了她的榻!莫说是武安侯夫人,就是我听着都来气!” 陈岑讪讪的道:“儿子也是一时情动,没想那么多,再者她也只是说错了一句话而已,谈不上什么大过。” 听得这话,英国公夫人顿时被气的一口气差点上不来,但儿子是自己生的,她又只有这么一个儿子,能有什么办法?! 她气的直摆手:“你走,别在我眼前杵着!” 陈岑没动:“那孙玫……” 英国公夫人冷笑了一声:“现在想起孙玫来了?以往我觉得孙玫不好,如今看来,你娶到她是你福气!孙蓉那个狐媚……我真的是悔不当初!” 她重重的拍了两下桌子,是真的懊悔非常。 原本她瞧孙玫冷冷清清,一副对陈岑不上心的样子很是生气,故而特意选了孙蓉,本想着不过是个妾室,就算狐媚一点也翻不了天,也好让孙玫有些压力,可哪里想到,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! 英国公夫人闭了闭眼,有些心累:“你可曾想过,若是孙玫这时候同你提和离,该如何?” 陈岑闻言愣了,下意识便道:“她敢!” “她如何不敢?” 英国公夫人冷笑了一声:“她好不容易有了身孕,你却怀疑她的品性忠贞,还对他拳打脚踢,之前还能说你是被孙蓉所骗,现在你又宠幸孙蓉,你要如何解释?” 陈岑闻言顿时哑然,但他怎么也不相信,孙玫会同他和离,梗着脖子道:“她肚子里还有我的孩子!” “呵!”英国公夫人冷笑:“那又如何?武安侯府还养不起一个孩子?!” 话音刚落,外间便有人匆匆来报:“夫人,世子,武安侯府派人过来了。” 英国公夫人连忙道:“快请。” 不大一会儿,武安侯府的人便过来了,是武安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,那大丫鬟行了个礼,将手中的纸张递了过去:“这是和离书,还请世子签字盖章,奴婢还等着回去复命。” 陈岑闻言一把抢了过去,和离书三个大字顿时映入眼帘,他不可思议的道:“她……还当真想要与我和离?!” 大丫鬟淡淡道:“我家夫人说了,这桩婚事武安侯府本就不看好,如今也算是改过归正,将来各自安好。” “不可能!”陈岑直接撕了手中和离书,怒声道:“她还怀着我的孩子,想要跟我和离,简直就是做梦!要和离可以,孩子生下来归我,她自己走!” 这话一出,大丫鬟便冷冷的看了他一眼。 英国公夫人怒声道:“你胡说些什么?!” 陈岑深深吸了口气,压下心头怒气道:“反正和离是不可能和离的,让她死了那条心!” 英国公夫人瞪了他一眼,转眸朝大丫鬟道:“岑儿也是被吓着了,有些口不择言,你切莫放在心上,劳烦回去给武安侯夫人带句话,就说,玫儿现在的心情我能理解,和离之事还要三思。” 大丫鬟冷冷的看了陈岑一眼,应了一声是,转身走了。 英国公夫人站起身来,怒瞪着陈岑道:“从现在开始你给我闭嘴!我让你怎么做,你就怎么做!” 说完这话,她又转身吩咐丫鬟:“将我那件墨绿衣衫取来,我要更衣。” 陈岑闻言皱了皱眉:“母亲要出门?” “不然呢?”英国公夫人没好气的道:“难道眼睁睁看着武安侯府闹和离?然后让所有人都知道,你不仅污蔑武安侯府嫡女不守妇道,臆想着自己带了绿帽,还在孙玫有孕的时候对她拳打脚踢?!” 陈岑闻言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:“母亲要去何处?” “还能去何处?”英国公夫人叹了口气:“眼下,也只有去求太后出面了。” ------------ 第204章:务必善待! 英国公夫人到现在都没敢将孙玫有孕,又挨打又被气回武安侯府的事情告知英国公,只说是孙玫回去小住两日。 可当着太后的面儿,她不敢有半句隐瞒,将事情的起因经过都一五一十的说了。 她跪在陈太后面前,抹着泪道:“是臣妇无能,不曾教好岑儿。” “行了!”陈太后有些烦躁的看了她一眼:“一个个的都不让哀家省心!” 英国公夫人不敢再哭,只跪着那儿无声的抹着眼泪。 陈太后沉默着没说话,毕竟是宫斗里走过来的,单单一听便能将其中的弯弯绕绕听得个明明白白。 这些日子,她本就为谢婉的事儿感到烦心,那日同文昭帝谈过之后,她便立刻派人去甘露寺找住持问了命格的事儿。 得到的答复是,天杀孤星克父克母,那必然是极煞之气,若真有那样的人出现,且会影响到皇室,甘露寺那边必定会知晓,然而住持并没有察觉有异动。 换句话说,要么谢婉的命格真的已经破了,要么就是如谢婉所言,全然是那个张氏在胡诌。 命格的事情放下之后,太后便没有再阻碍谢婉与李彧的婚事,毕竟她对自己的小儿子很了解,她阻拦了也没用,更何况她到现在也依旧担心,谢婉那句克夫之命到底是看出来的,还是真的知晓了当年之事。 故而即便听闻,李彧为了谢婉交了摄政之权,她也没有去插手。 可陈太后心里对谢婉是不喜的,然而听闻了英国公夫人的话后,她的心情顿时就有些复杂。 她开口道:“对于那个谢婉,你是如何看的?” 英国公夫人愣了一下,还是如实回话道:“臣妇觉得她有情有义,虽然有些话说的让臣妇很是不喜,但回头一想,她也是为了英国公府好,既聪慧又貌美,配的上宁王。” 陈太后冷哼一声:“被人卖了,还帮着数银子!” 英国公夫人吸了吸鼻子,哽咽着道:“若是臣妇能有娘娘一半本事,也不至于将岑儿教导成如今这般模样。” 好话谁都爱听,陈太后也不例外,女人嘛,年轻的时候比家世样貌,嫁人了就比相公,有了孩子就比孩子。 “这事儿你们办的确实糊涂!” 陈太后虽然皱了眉,但话锋却是软了下来:“行了,你回去吧,岑儿毕竟是哀家看着长大的,这事儿哀家会同武安侯夫人谈谈,你们先将那个妾室送出府,给武安侯府一个交代。” “告诉陈岑,若是他连这点小事再办不好,世子之位也不必做了!” 听得这话,英国公夫人顿时一凛,连忙应了一声:“是。” 很快,武安侯夫人便被唤进了宫。 年轻的时候,陈太后将武安侯夫人当成情敌,如今时过境迁,再见面却有了别样的感受,不喜还是不喜的,可一个成了太后,一个成了臣妇,也都到了为儿女婚事烦忧的年纪,多少有了一些共鸣。 陈太后与她聊了很久,一直到了宫门快关之时武安侯夫人才出了宫。 回到武安侯府,她笑着对孙玫道:“成了,如咱们所想的那般,孙蓉被送出了英国公府,什么时候回去由你说了算,你安心在府上养胎,等坐稳了胎再回去。” 孙玫点了点头:“谢妹妹说的那几件事……” 武安侯夫人老脸一红:“这事儿等你父亲回来,我同他商议商议。” 晚间武安侯回来,武安侯夫人同他说了今日之事,但也没说谢婉出的那些主意,只说自己派人送了和离书,吓唬了英国公府一顿,然后又去了宫中等等。 武安侯嗯了一声,状似无意问道:“谢婉今日来,都说了些什么?” 武安侯夫人神色有些不大自在,轻咳了一声道:“今晚你留在我这儿吧,我有话同你说。” 武安侯有些讶异的看了她一眼,毕竟他们成婚也有二十多年,这还是她头一回主动让他留宿。 武安侯很矜持的微微颔首:“好。” 晚间沐浴完上榻,武安侯坐在床上看书,武安侯夫人坐在内间,眼神飘忽不定。 武安侯佯装未见,依旧在看自己的书,但注意力却落在了她的身上。 武安侯夫人犹豫了一会儿,还是一点点朝他挪了过去,轻轻靠在他怀里,手朝被子下探了过去。 武安侯抬眸看她:“想要了?” 武安侯夫人红着脸没有答话,手一点点向下,到达了目标区域。 武安侯:…… “这么急?” 武安侯夫人依旧没说话,只专心干自己的活。 武安侯实在忍无可忍,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:“虽然你这般热情为夫很受用,但也不必……” “你别说话!”武安侯夫人着急的又伸出手去:“我都快摸到了!” 武安侯:??? 到了最后,武安侯夫人还真的摸到了那根所谓的管子,她又惊又喜的将谢婉的话和主意告知了他。 武安侯顿时绷紧了双腿,一脸复杂的看着她道:“当真是她说的?” “我还能骗你不成?”武安侯夫人瞪了他一眼:“你也不想想,我与玫儿哪里会知道这些。” 武安侯闻言沉默了下来,过了许久他才开口道:“你说,我要不要同宁王透个口风?” 武安侯夫人闻言轻哼:“你少多管闲事,谢婉现在也算得上咱们府上的恩人,你少恩将仇报,再者,她那边聪慧的一个人,怎的会落到需要动手的境地?” 恩将仇报四个字,彻底浇灭了武安侯身上的火,他翻身下来躺好,淡淡开口道:“有时候恩将仇报也不过是身不由己。” 武安侯夫人没在意他的话,只沉浸在验证了谢婉的那些说词中,既然都是真的,她得寻个可靠的大夫了。 翌日散朝之后,武安侯特意与李彧并肩而行。 李彧看了他一眼,淡淡道:“有事?” 武安侯犹豫了一会儿,开口问道:“王爷已经认定了谢姑娘?” 李彧不知他为何会这般发问,但还是淡淡嗯了一声。 武安侯闻言面色复杂的道:“王爷往后定要善待谢姑娘,务必善待。” 李彧:??? ------------ 第205章:爷记着这事儿呢 李彧皱了皱眉:“武安侯似乎话里有话?” “臣不敢。”武安侯连忙否认,李彧正要追问,余光便瞧见了缓步而来的辛清婉。 武安侯自然也瞧见了,他皱了皱眉道:“谢姑娘能有今日很是不易,王爷要善待她才是。” 说完这话,武安侯便告辞离去,路过辛清婉时,皱眉看了她一眼,连个招呼都没打。 辛清婉顿时便有些恼了,三两步来到李彧面前,气哼哼的道:“彧哥哥这才刚交权,他们便给我脸色看了。” 李彧没有应声,只开口道:“有事?” “也没什么事。”辛清婉低了头,面上有些落寞:“他们都说,彧哥哥交权是为了能够顺利大婚。” 李彧明白了她的意思,垂眸朝她依旧平坦的肚子看了一眼,沉默了一会儿道:“朝政乃是大事,关系天下黎民百姓,本王怎会这般儿戏?” 听得这话,辛清婉顿时扬了笑,抬眸看着他道:“我就知道是这般,但她们现在一个个都欺负我,说什么你成婚就会不管我了。我实在是心中忐忑,这才来寻你,不是故意要叨扰你的。” 李彧不欲同她多谈:“你安心养胎,后宫不得干政,若有人再多嘴,你直接禀明皇兄便是,本王还有事。” 听得这话辛清婉心中很是欢喜,一切还是像从前一般,她受了委屈,只要告诉他,他便会同替自己讨回来的。 看了看站在远处不敢靠近的朝臣,她表现了自己的懂事乖巧:“那我便走了,彧哥哥你忙。” 李彧淡淡嗯了一声,辛清婉甜蜜蜜的微笑离去。 她一走,李彧的脸色就冷了下来,朝小全子问道:“几个月了?” 小全子叹了口气:“还早着呢,眼下还不足三月。” 李彧闻言眉头皱的更紧,抬脚大步离去。 辛清婉回去之后,便将明里暗里讥讽她的人列了个名单,让玉珠给文昭帝送了过去,就连告状,她也懒得亲自去见文昭帝。 文昭帝瞧见名单,讥讽的笑了笑:“朕这个皇帝当的,真是有意思的很。” 说完这话,他便唤来太监总管,让他去传话,将这名单上的人禁足十日。 宫中这般动静,马皇后自然得了消息,她冷笑了一声,淡淡道:“秋后的蚂蚱,尽管蹦跶吧,本宫等着看她绝望的样子。” 因着不用在各家拜访,谢婉便泡在了芙蓉楼,她依旧带着帷帽不曾露面,所有的事情都有王璞转达,做了不少前世的创意菜,比如鸟巢什么的。 也对小二进行了培训,给小二立了规矩。 她虽然没有亲自出面,可一直站在窗口看着,一天下来也累的不行,考虑到李彧这几日也比较忙,她便干脆没有去见他,只让如画送了封信过去,简单交代了下她这几日就不过去了,等到芙蓉楼开业之后再见他。 谢婉趴在屋中小榻上闭着眼休息,如诗在替她按摩。 心中记挂着永誉侯府的事儿,如诗一边按,一边低声道:“小姐好不容易跟武安侯走的近了,眼下为何不趁热多走动走动?若是等着孙大小姐回了英国公府,往后想要去就不会这么顺理成章了。” 谢婉闭着眼道:“你觉得,我为何要给孙玫出那个手术的主意?” 如诗替她揉着肩:“小姐不是说了么,那个法子是最稳妥的,不会让人察觉到异样。” “这只是原因之一。” 谢婉缓缓开口道:“更重要的原因是,这个手术即便她们寻了大夫,真正想要做,想要实施,就必须来寻我,因为我是这个世上唯一知道这个手术,到底该怎么做的人。” 如诗顿时明白了,笑着道:“小姐可真厉害,这样一来,她们必定会邀小姐入武安侯府。” 谢婉嗯了一声:“而且,不会只邀请一次,毕竟是那个地方,又关系到孙玫的一辈子,她们必定会慎重再慎重,看着吧,等她们找好了大夫,就会邀我去侯府小住了。” 如诗闻言感叹道:“奴婢觉得,小姐越来越厉害了,走的每一步都有深意。环环相扣,即便是武安侯必然也防不胜防。” “说的我好像是个什么阴谋家似的。”谢婉睁开眼,好笑的看了她一眼:“只不过是顺势而为,多考虑了那一点罢了。” 说话间,外面传来了动静,如画匆匆走了进来:“小姐,全公公来了。” 谢婉闻言连忙起身,理了理身上的衣衫出门去迎。 来到院中的时候,小全子正好也踏进了院子,他朝谢婉行了一礼:“谢姑娘。” 谢婉应了一声,看着他身后的几个内侍,还有抬过来的两个箱子,有些疑惑道:“这是……” 小全子笑了笑没说话,将手中拿着的一个精致锦盒打开,递到她面前道:“这是爷让奴才送给姑娘的情侣手串。男子的那串,也已经戴上了,两个手串的玉珠,都是出自同一块玉料。” 谢婉伸手接过,看着锦盒里精致的手串,心头一阵感动。 她只是随口一说,而他却记下了,不仅记下,还有了行动。 谢婉取出手串戴在腕间,迎着光看着,极品的帝王绿,在夕阳下泛着光,光是用看的,也知道这手串有多珍贵。 小全子在一旁笑着道:“爷让木掌柜做手串,木掌柜不知道姑娘的圈口,还是爷比划着说的。” 听得这话,谢婉心头又是一阵感动,她放下手面上带了笑:“他这么忙,还抽空安排了这些?” 小全子点了点头:“可不是么?爷心里记挂着姑娘呢!不仅是手串,还有这些。” 他命内侍将来带的箱子打开,里面装的全是布料,还有一些纸张。 小全子将纸张取了出来,递给谢婉道:“爷的衣衫都是尚衣局做的,布料也都是宫中的布料,爷特意命奴才去了一趟尚衣局,将相同的布料和衣衫的花样都取了出来,这些便是爷衣衫的花样了,从里到外都是有的。” 谢婉伸手接过,看了看手中的图纸,又看了看箱子里的那一堆堆布料:“他的意思是,让我按着这些图纸做些新衣裳?” 小全子笑着点了点头:“姑娘不是说要穿情侣衣衫么?爷记着这事儿呢。” ------------ 第206章:出不了意外 谢婉看着满满两大箱子布料,心中暖意流淌。 她已经很久没有,这般被人珍视,被人放在心上了。 当然,临儿不算。 他记着她说的每一句话,不仅仅是记着,还付出行动将这一切变成了现实,这样的他,如何不让她感动,如何不让她一天比一天更爱他。 小全子叹了口气:“这些东西本该光明正大送到侯府,以显示爷对姑娘的宠爱,然而因着某些缘故,只能暂时从后门悄悄送来,姑娘莫要介意。” 谢婉闻言转眸看他:“是因为辛贵妃?” 小全子点了点头,生怕她误会,他又连忙道:“但无关男女之情,谢姑娘也不必因着辛贵妃的事儿恼爷,爷也是迫不得已,待到辛贵妃这一胎平安生下,王爷与她便再无瓜葛了,到时候姑娘想如何便如何。” 听得这话,谢婉心中有了数。 她低声道:“我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,因为某些缘故,他必须对辛贵妃好,即便众人误会,甚至辛贵妃也误会他对她有情,他也不能解释,甚至还得维系着这份误会,直到贵妃生下孩子。” 小全子闻言连连点头:“姑娘聪慧!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好,我知道怎么做了,放心吧,也就几个月,我会配合的。” 小全子松了口气:“因着与姑娘的事儿,辛贵妃这些日子频繁找爷说话,奴才担心她哪天心血来潮,来寻姑娘的麻烦,让姑娘又误会了爷,故而奴才自作主张说了这些,姑娘莫怪。” “怎么会呢,我谢过你还来不及。” 谢婉朝他笑了笑:“放心吧,依着他的性子能容忍旁人误会非议这么多年,那份承诺对他而言必定十分重要,眼看着再过几月便要结束了,这个当口我是万万不会给他添麻烦的。” “只要姑娘不会误会,奴才也就放心了。” 小全子笑着道:“爷收了姑娘的信,虽然没什么特别的表示,但奴才看的出来爷其实很是高兴,爷这人小气的紧,他将姑娘放在心上,便也要姑娘时时刻刻将他放在心上的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从前是我忽略了。” 若不是谢婉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,还有那句训犬师,她说不定还不能明白,他要的到底是什么。 小全子嗯了一声:“爷让奴才给姑娘带话,让姑娘忙自己的便是,这些日子他也不便见姑娘。” 谢婉嗯了一声,看了眼箱子中的布料,开口道:“劳烦转告他,初八那日芙蓉楼开业,我会穿白色的。” 小全子笑着应了一声是,带着人离开了。 谢婉本想让如诗送他,小全子却笑着拒绝了,只道这武安侯府同宁王府一般,都是主子的府上,哪里还用的着送。 如诗看着他离开的背影,连声感叹道:“不愧是宁王府的总管,真的很会说话,学到了!” 谢婉笑看了她一眼:“将东西抬到屋里去,明儿个去打听打听,寻个京城最好的绣娘来。” 箱子被抬到了屋子里放着,谢婉郑重的将李彧的衣衫图纸给收了起来,然后便看着自己的手串傻乐。 她现在,越来越期待嫁给他的那天了。 谢临下学回来,很快就发现谢婉手腕上多了条手串,在谢婉笑眯眯的告诉他,是李彧送给她的之后,很是不服气的道:“临儿以后也给阿姐送好多手串!好多好多!” 谢婉笑着摸了摸他的头:“好,阿姐等着!” 翌日一早,谢婉写了三封请帖,让如诗递出去,顺道寻绣娘来做衣衫。 三封请帖分别请的是长公主、英国公夫人,还有武安侯夫人,请她们三人在芙蓉楼开业的那天去用饭小聚。 当然,为了表示芙蓉楼与她没什么关系,她特意在帖子里说了,芙蓉楼是楚夫人的产业,楚夫人对她有恩,芙蓉楼开业正好一起去聚上一聚,顺便捧个场。 如诗闻言道:“小姐如今还担心有人闹事么?” 谢婉回答道:“现在我算是京城的风云人物,眼红的人必然很多,更何况,现在正是多事之秋,多一事不如少一事。” 她叮嘱如诗道:“你送帖子过去的时候,同英国公夫人说一声,那日我也邀了武安侯夫人,武安侯夫人那边知会一声。” 如诗点了点头,拿着帖子就走了。 两个时辰后,如诗带着几个绣娘入了府,她们是京城最好制衣坊,锦绣坊的绣娘,锦绣坊的掌柜听闻是个谢婉做衣衫,当即便派了两个最好的两个绣娘过来。 两个绣娘瞧见谢婉,自然也是惊艳了半天,给她量衣的时候,更是连连夸赞她的身段。 趁着谢婉量衣的功夫,如诗汇报了下送帖子的事情。 长公主欣然同意前往,英国公夫人也应了邀,还让如诗带了话,说谢婉费心了。 武安侯夫人那边的反应同谢婉一样,也让如诗带话,说她费心了。 这样的回复谢婉并不意外,英国公夫人必然觉得她是在给她牵线,而武安侯夫人必然是觉得,她在给她寻个台阶下。 两个绣娘没过一会儿就量完体,瞧见那么多名贵的布料,顿时就有些傻了眼。 在谢婉将花样递给她们,让她们按着花样做女款的时候,两个绣娘顿时有些腿软,因为那花样上有着尚衣局的落款。 其中一个绣娘有些忐忑的问道:“谢姑娘打算何时要?” 谢婉瞧着她们紧张的样子笑了笑:“其他的都不急,先在初八之前,赶制一件白色的出来便成。哦对了,顺道再做两件骑马装,布料什么的你们看着办便是。” 锦绣坊将给谢婉制衣,当成了头等大事,紧赶慢赶终于在初七那日将一件白色的衣衫送了过来。 而芙蓉楼,也在谢婉两点一线,紧张的忙碌与筹备中开业了。 一早,谢婉便出了门,身为芙蓉楼隐藏的东家,有很多事情需要她来安排。 她没有带谢临去,一来是开业必定人多又混乱,二来她很忙还要招待长公主她们,根本没有时间陪着他,将他带过去实在是不方便,她也不放心。 所以她便干脆将谢临留在了府上,因着今日比较忙碌,迎来送往仅有一个如诗是不够的,故而她便将如画也带上了。 左右谢临是在府上不出门,又是青天白日的,出不了什么意外。 ------------ 第207章:你是他的 楚夫人也一早到了,先去后厨瞧了一会儿,又去看了看准备工作,然后便呆在三楼靠窗的雅间内,一边瞧着内院后厨的动静,一边等着人。 待到谢婉进了屋,她连忙笑着起了身,瞧见谢婉那一身白色衣裙,顿时惊叹道:“这是贡品云锦吧?果然华贵非常,穿在你的身上,真真是再好不过!” 谢婉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衫:“这么明显么?” 楚夫人笑着点了点头:“你也别担心,旁人不会说什么的,毕竟不用想也知道,这云锦是从何而来。再者,你可是未来的宁王妃,用点御贡之物又怎么了?” 楚云上前亲密的挽了她的胳膊,有些羡慕道:“王爷对姐姐可真好,将来我也要找一个,如同王爷待姐姐这般待我的夫君!” 楚夫人闻言笑道:“真是不害臊!” 楚云朝她吐了吐舌头,拉着谢婉在一旁坐下,开开心心的聊了起来。 过了片刻,王璞走了进来,谢婉安排了下具体的事情之后,便让如诗和如画下去迎客。 今儿个楚夫人的客人最多,都是安排在了三楼的雅间,四楼只有两个套间,一间留着给李彧,另一间则是留着招待长公主她们的。 巳时过了一会儿,陆陆续续开始有客到了,楚夫人要招待客人,谢婉便去了四楼套间等着。 谢婉本以为,第一个到的应该是英国公夫人,毕竟今日是她与武安侯府缓和关系的好机会,她必然不会让武安侯夫人等,结果没想到,第一个到的居然是长公主。 如诗将长公主领进了雅间,谢婉连忙起身迎了上去曲身行礼:“见过长公主。” 长公主伸手将她扶了起来,笑着道:“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?” 说完她盯着谢婉身上的衣衫看了看,笑着道:“彧儿他真的令本宫刮目相看。” 谢婉闻言微微红了脸:“是我喜欢这个料子。” “你就别骗本宫了。” 长公主指了指她衣领的暗纹道:“皇嗣还在肚子里的时候,尚衣局便会为其设计一个特有的暗纹,无论衣衫怎么变,这暗纹必然是在的,他这是在向旁人宣告,你是他的呀。” 谢婉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一出,当即更红了些,实话实说道:“其实是我先提出来,想要同他穿相同样式的衣衫,他这才将布料和花样取了给我的,并不是殿下想的那般,依着他的性子,多半也不会想到这些。” 长公主笑着摇了摇头:“那可未必,所有人当中就属他心眼最多,旁人想一层,他能想好几层,即便这事儿不是你提出来的,他给你的时候必然也想到了,他就是在宣告你是他的,这事儿没的跑!” 听得这话,谢婉心里有些甜,她引着长公主在一旁坐下,笑着岔开话题道:“殿下今儿个怎的来的这般早?” “自然是来给你撑场面。”长公主笑着道:“你头一回宴客,本宫来得早些,旁人也就知道了你的分量。本宫听闻,之前约好了拜访的几家,在听闻彧儿交权之后便都推了?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也没什么,人之常情。” 长公主轻哼了一声:“一帮子眼皮子浅的,不来往也没什么,今儿个他们拒了你,下回他们再找上你的时候,务必要给他们些脸色瞧瞧,不然旁人还以为你好欺负!” 谢婉点头:“殿下说的是。” 说话间,英国公夫人到了,她刚刚踏进雅间,楼下忽然传来了炮竹声,将她给吓得一个激灵。 惊慌过后她这才反应了过来,没好气的抱怨道:“这炮竹早不响晚不响,偏偏这时候响。” 长公主轻咳了一声,英国公夫人这才瞧见她,连忙上前行礼:“见过长公主。” 虽然英国公夫人是长公主的舅母,但长公主乃是皇嗣,该行礼还是得行礼,长公主开口道:“舅母免礼,坐下喝口茶压压惊吧。” 没料到在长公主面前出了丑,英国公夫人老脸一红,连忙应了一声,坐在一旁低头品茶。 长公主拉着谢婉的手说话,英国公夫人被晾在一旁,插了几次都没插上嘴,最后还是谢婉抛了个话头给她,这才免去了她的尴尬。 过了一会儿,武安侯夫人也到了,她进了屋之后,先是同长公主行了礼,而后便加入了长公主与谢婉的话题中,全然将英国公夫人视为无物。 英国公夫人心头一肚子气,然而她是理亏的一方,根本无法发作,有心说两句讨好的话吧,长公主又在这儿,家丑不可外扬,弄得她左也不是右也不是。 还是谢婉抛了话头给她,她这才接上了话头,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脸,将姿态放的极低。 武安侯夫人没给她好脸色,连着好几次都是冷嘲热讽,就连长公主也察觉出异样来:“这是怎么了?” 当着长公主的面,英国公夫人不敢说谎,当即有些紧张的绷紧了身子看着武安侯夫人。 武安侯夫人白了她一眼,轻哼一声道:“没什么,只是玫儿有了身孕,她这个当婆婆的却一点都不注意到,还让玫儿张罗什么纳妾宴,简直就是欺负人!” 英国公夫人松了口气,连忙欠声道:“是是是,都是我的错。” “孙玫有孕了?” 长公主闻言有些高兴,转眸对她道:“这可是大喜事,妾室就是妾室,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罢了,怎的还办个纳妾宴伤了孙玫的心?舅母真的是糊涂了!” 英国公夫人不敢辩驳,只在一旁陪着不是。 不管怎么说,两家的关系也算有所缓和,她在心头悄悄松了口气。 已经到了午时,众人便开始点餐用饭,她们在四楼套间,隔音又是谢婉特意加强过的,尽管楼下人声鼎沸,她们这儿确实半点声音也听不见。 这时,如诗匆匆来报,李彧来了。 谢婉面上一喜,许久未见她真的有点想他了,长公主瞧着她的模样,笑着道:“走吧,咱们一起瞧瞧去。” 众人出了套间,顿时便听见了此起彼伏的请安声。 一声声的见过宁王,由远及近此起彼伏,谢婉站在四楼伸着脖子朝楼梯看去,不大一会儿便瞧见李彧一袭白衣,缓缓上了楼。 李彧似有所感微微抬眸,直直的朝她看了过来。 ------------ 第208章:入宫小住 一时之间四目相对。 几乎十日未见,在目光相对的那一霎,似有无形的线将他们拉扯。 谢婉心头一颤,正欲朝他扬起一个笑脸,却瞧见了紧跟在他身后出现的一个人。 这下莫说是她了,在场的除了长公主外,所有人都吓了一跳,齐齐屈膝行礼:“见过陛……” “免礼免礼!”文昭帝摆了摆手,打断了她们的话:“朕不过是出来凑凑热闹罢了,别弄的众人皆知。” 确实,如今他们还在楼梯口,这一声行礼,势必会让楼下的人听到。 众人将请安的话咽了回去,退列两旁恭候。 李彧与文昭帝上了四楼,长公主瞧了瞧李彧身上的衣衫,又看了看谢婉的,笑了笑没说话,转眸朝文昭帝问道:“陛下怎的来了?” 文昭帝看了谢婉身上的衣衫一眼,然后才回话道:“宁王不是交权了么,朕和朝臣都有许多不明之事,便留下宁王商议,结果商议到一半他将朕丢下,说是有要事得出宫一趟,朕就跟着他出来,瞧瞧到底有什么要事。” 听得这话,众人看了看谢婉,面上就带了几分暧昧的笑。 李彧自是不动如山,谢婉却微微红了耳根。 两人穿着几乎一样的衣衫,俊男美女站在那儿,即便是不认识他们的,一瞧也知道是天造地设的一对。 长公主笑着打趣道:“可不就是要事么。” 文昭帝没说话,转眸看向谢婉,沉默了一会儿道:“你最近可好?” 本是与人相见,再寻常不过的一句问话,可从文昭帝口中说出来,却不是那么一回事了,更何况,是个人都能听出来,他说这话时的语声有多复杂。 李彧闻言皱了眉,垂眸看着谢婉。 不管文昭帝在旁人眼中如何,但在谢婉这儿是算有恩的,因为在她最难的时候,是文昭帝做主,让她回了府,还给了她状告两个叔父的机会,金口玉言将永誉侯府的中馈交到了她的手中。 谢婉屈膝行礼恭声回答道:“托陛下的福,臣女现在很好。” 文昭帝垂眸看着她,笑了笑道:“是啊,你现在很好。” 这话有些让人没法接,但好在文昭帝很快又开了口:“朕听闻你想要嫁给宁王?” 谢婉微微一愣,哪有问人家女子想不想嫁给谁的? 得亏她脸皮厚,要是换个面皮薄些的,这会儿怕是羞死了。 她抬眸看了李彧一眼,还是低低嗯了一声。 听得这话,文昭帝沉默了片刻,这才神色复杂的缓缓开口道:“但愿将来你不会后悔才是。” 说完这话,他便转了身,好似无事人一般打量起四楼来:“不错不错,看得出来是费了心思的。” 他倒是走的潇洒,留下的众人却心情复杂。 陛下这话是什么意思?到底是同意了这桩婚事,还是没同意?将来不会后悔,既然提到了将来,那便是同意了的意思吧? 李彧皱了皱眉,转眸看向谢婉道:“本王与陛下还有事,坐坐便走。” 谢婉嗯了一声,朝他露了笑:“你忙你的。” 李彧嗯了一声,朝长公主微微颔首便转身走了。 长公主看了眼他的背影,笑着对谢婉道:“瞧见没,本宫和你在他心中的差距,简直一目了然。” 听得这明显的打趣,让谢婉有些不好意思,李彧对她的明目张胆的偏爱,让她心里被填的满满当当。 她上前挽了长公主的胳膊道,笑着道:“殿下说笑了,在宁王的心中,殿下永远无可取代。” “还是你会说话!” 长公主笑着拍了拍她的手:“咱们也进去吧,催一催后厨,本宫来的时候楼下遇见了楚夫人,她可是给本宫打了包票,说是菜品必然会让本宫耳目一新。” 楚夫人对新的菜式这么有信心,谢婉自然也很高兴,当即吩咐如诗去催后厨。 李彧和文昭帝入了套间,刚刚坐下李彧便皱眉问道:“皇兄先前所言,后悔是何意?” “就是后悔的意思。”文昭帝神色如常的看着她:“你想,她寻上你不就是为了权势?眼下你交了权,往后便是一个闲散王爷,权势没了她不会后悔么?” 李彧却觉得不是这么简单,不仅是那简单的一句后悔不后悔,还有他对谢婉的态度:“皇兄是不是有什么事,瞒着臣弟?” “朕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?” 文昭帝轻嗤一声,拿起桌上的册子,翻开一看顿时就乐了,招呼着李彧过来:“难怪朕进来的时候,没有看见菜品单子,原来都在这上面了,真有意思,居然还配了图,什么样子一目了然。” 如今的菜单都是刻在木质匾额上,要么是挂在酒楼外间,要么是挂在入门之后显眼的地方,专门做成册子还画上图的,芙蓉楼是第一家。 李彧一瞧便知是谢婉的手笔,他点了点头道:“确实有新意。” 文昭帝笑了笑:“楚怀那个夫人,可想不出这么妙的招来。” 李彧嗯了一声没有接话,先前的事儿也借着这么个话头给岔了过去。 文昭帝点了几样菜,皆是赞不绝口:“改明儿让御厨都来学学,他们做的那些,朕都吃腻了!” 用完饭文昭帝便走了,临走时还主动提出,给芙蓉楼题匾。 谢婉在陪长公主她们,并不知晓此事,待到楚夫人来的时候,这才得知。 高兴自然是高兴的,有了文昭帝的题匾,芙蓉楼成为京城第一酒楼乃是理所当然,只是文昭帝今日的行为实在反常。 无论是熟稔的口吻问她最近可好,还是那句不会后悔,甚至主动提出题匾,都给谢婉一种,他对她其实很熟悉,甚至知晓芙蓉楼是她的产业,在帮她的感觉。 可她分明与他只见过一面,算上今日也不过是第二面而已。 思来想去也想不到什么缘由,谢婉便只能将其归结于,这是文昭帝对老臣遗孤的照拂。 芙蓉楼第一天开业大获成功,谢婉原本还有很多促销活动,因为生意火爆便干脆没有实施,只保留了会员卡的制度。 在她将长公主等人送走之后,楚夫人笑着低声道:“你可知道,咱们今日会员卡卖出去了多少张?” 考虑到风土人情和工作量,谢婉设的会员卡不是储值的模式,而是缴纳年费。 会员卡用银子打造,年费五十两可打八折,指定酒水畅饮,每一张卡都有编号,编号的有效期是一年,过期作废,只认卡不认人,借用也是可以的。 谢婉有些好奇问道:“卖出去了多少?” 楚夫人笑着伸出了三根手指头:“三十多张!” “这么多?”谢婉有些惊讶了,这还只是中午一顿饭。 问题的关键是,寻常百姓一年也就二三十两的收入,出得起会员费的必然都是三楼的客人,就算人人都购买,一个中午卖出去三十张也挺可怕了。 楚夫人笑着低声道:“他们还没想到,这会员卡是可以互相借用的,有些人办了好几张呢。” 听得这话,谢婉也反应了过来,今儿个被楚夫人邀请来在三楼雅间用饭的,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,他们也不在乎这么点银子,更拉不下脸来,说是一张卡一大家子用。 不管怎么说,今儿个都算是开门红。但芙蓉楼到底能不能火爆,还得等过段时间才知晓。 忙活了大半日,谢婉和楚夫人都有些累了,经过了一个中午的忙碌,芙蓉楼运营也入了正轨,谢婉和楚夫人便放心的回去了。 芙蓉楼算是大获成功,谢婉和如诗如画都很高兴,回去的路上都在笑着谈论,往后应当不用再为银子发愁了。 然而,她们无论如何也没想到,这份喜悦在回到永誉侯府之后戛然而止。 谢婉刚刚回府,方管家便一脸高兴迎了上来:“小姐,早间时候皇后娘娘派了人来,将小侯爷接入宫中去了,说是小住几日,给太子殿下当个玩伴。” 听得这话,谢婉瞬间仿佛是被人在寒冬腊月,当头泼了一盆凉水。 她猛然停了脚步,脸色都有些发白,看着方管家道:“你说什么?!” 她的语气绝对谈不上好,方管家顿时有些无措:“奴才说,早间时候皇后娘娘派人来接了小侯爷入宫小住,说是给太子殿下当个玩伴。” 谢婉的脑袋顿时嗡了一声,站在原地一时竟不知身处何处。 方管家瞧着她的模样,便知晓了事情可能不是他想的那般简单:“可是有什么不妥?奴才本以为,皇后娘娘接小侯爷入宫,给太子殿下当玩伴,是以示恩宠,毕竟小姐与宁王的事儿众人皆知……” 他的声音越说越低,心中很是忐忑:“奴才本是想派人去通知姑娘的,可皇后娘娘派来的女官说,今儿个姑娘非常忙,陛下和王爷都在那儿,回来说也是一样的,奴才这才没有派人去知会姑娘一声。” 方管家歉疚道:“奴才是不是犯了大错?” 谢婉终于回了神,尽管心头依旧慌乱,可脑袋总算清醒了些。 她沉声道:“与你无关。” 马皇后既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,必然已经是早就安排好了的,是特意挑了今儿个她忙碌的日子,将谢临接到宫中去。 就算告知了她也是无用,毕竟皇后娘娘的懿旨,又是给太子当玩伴的借口,她根本没有理由拒绝。 可太子已经九岁,临儿还不到四岁,能给太子当什么玩伴?! 宫中那样的地方,稍有不慎便是严惩,谢婉连想都不敢想,若是皇后有意要害谢临,会是怎样的局面。 谢婉冷声道:“那女官可还说了什么话?” ------------ 第209章:别怕,本王在 方管家原本以为,这是皇家以示恩宠,毕竟不是人人都能入宫给太子当玩伴的,这是一种得宠的信号,永誉侯府要起势了。 可瞧着谢婉的反应根本不是这么回事,那小侯爷一个人入了皇宫,问题就可就大了! 方管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,不敢有半点隐瞒,一五一十将事情的经过,以及女官说的每一个字都说了一遍。 原来,巳时三刻的时候,女官带着人入了侯府,说是要接谢临入宫小住几日,陪伴太子殿下玩耍,方管家当成了一种恩宠,便高高兴兴的请了谢临过来。 谢临不肯去,还是方管家劝着才上了马车,想起这些,马管家就自责不已:“都是老奴的错,若不是老奴鬼迷心窍……” “不怨你,皇后派人来接,不管你开不开口都必须得去。”谢婉打断了他的话:“我想知道女官都说了什么。” 方管家想了想道:“就说了之前说的那些,奴才想派丫鬟跟着去,那女官却说,宫中自有人照顾。哦对了!她还说,姑娘若是想小侯爷了,可以让王爷带着姑娘入宫,姑娘与王爷好事将近,也该让宫中众人见一见姑娘了!” 让宫中众人见一见她…… 谢婉冷笑一声,终于明白了马皇后在做什么打算! 太后见过她,皇后见过她,陛下见过她,宫中还有什么人要见她,还需要李彧带着她去见? 唯一的答案,就是辛贵妃。 马皇后这是明摆着那谢临当人质,逼着她去求李彧,将她带入宫,好让辛清婉清楚的认识到,李彧对她有多上心。 小全子前脚才告诉她,李彧隐忍多年,只需等到辛清婉生下皇嗣便得自由,后脚马皇后就逼着她去求李彧,让李彧将她带入宫,带到辛清婉的面前,让辛清婉知道,她所以为的深情不过是一场骗局。 小全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,李彧对辛清婉不得不忍让,可见辛清婉这事儿对李彧来说极为重要。 眼看着李彧便要解脱,她若去求必然会导致他功亏一篑!甚至,在李彧的眼里,她明明知晓他多年隐忍,却依旧去求他,这不是逼迫又是什么?! 若是辛清婉能顺利产下皇嗣倒也罢了,可若因着这事儿导致辛清婉受了刺激流了孩子,那她与李彧即便成婚,也会有了隔阂,而这个隔阂甚至无法修复。 辛清婉身为贵妃,却明目张胆的缠着李彧,可见是个脑子不清醒的,一旦她发现真相,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,真的无法预料! 马皇后这招不可谓不狠毒,不仅要毁了她跟李彧的感情,还想要毁了辛贵妃,也毁了她! 可是,她能不去救谢临么? 显然不能! 马皇后这次真的是打在了她的七寸上! 如诗和如画急的不行,可多年的相依相伴让她们知道,越是这种时候,小姐需要的就越不是她们帮不上忙的担忧,小姐要的是默默陪伴,然后按照小姐的吩咐去做! 谢婉闭了眼,深深吸了口气,猛然睁开眼,开口道:“走,去宁王府!” 还没来得及停回马厩的马车,再一次出发了,与以往不同的是,这一次马车并没有直奔宁王府的后门,而是头一次,挂上了永誉侯的标识,光明正大的来到了宁王府的正门前。 谢婉下了马车,看着高大的门额,看着匾额上的宁王府三个鎏金大字,一步步朝门口走去。 马皇后不是要她去求李彧么? 好! 她就求给她看! 谢婉来到门前,略略提起裙摆,扑通一声跪了下来! 如诗和如画一瞧,当即退后一步,也在她身后跪了下来。 宁王府的小门是半开着的,门房原本根本没注意到这一切,直到听见声响,他这才探出头来查看。 瞧见谢婉跪在门前,门房顿时吓的有些腿软,连忙开门跑了出来,上前就要搀扶她:“姑娘唉,您这是做什么?“ 谢婉避开了他,哑声问道:“王爷回来么?” “还未。” 门房有些着急的回答道:“主子这些日子留在宫中与陛下一道批阅奏章,要待到宫门落锁才会回来。姑娘您有什么事儿,不妨先起来进府,奴才立刻禀告管事,让管事派人去宫中告知王爷!” “不必。”谢婉看着门口的抱鼓石,沉声道:“我就跪在这儿等他,一直等到他回来为止,无须派人通传。” “这……如何使得?!”门房顿时急了,苦口婆心的劝道:“您还是随奴才进府歇着吧,您跪在这儿,奴才都不知道怎么办是好了!” 谢婉闻言抬眸朝他笑了笑:“没事儿的,你当我不存在,往日里该做什么,现在是继续做什么。” 她这般坚持,门房也是没办法:“姑娘真的不需要通知主子么?” “不需要。”谢婉直直的看着紧闭的大门:“无须通知他,我就在这儿跪着等他回来。” “可……”门房有些为难的看着已经开始朝这边张望的人:“可这么多人看着……” “无妨。”谢婉淡淡道:“让他们看,越多人看越好!” 门房还在迟疑,谢婉开口道:“按着我的吩咐去办便是。” 看着她不容置喙的神色,门房忽然好似瞧见了李彧的身影,下达命令时,他们都是这般神色淡淡,说出口的话却掷地有声。 这便是传说中的夫妻相么? 门房当即一凛,应声道:“诺!” 门房转身回了府中,谢婉挺直腰背,端端的跪在门前。 她的样貌本就扎眼,加上这一身白色的云锦衣裙,一瞧便知身份不凡,如今端端的跪在宁王府的门前,立刻吸引了众人的目光。 “这是哪家的小姐,怎么跪在宁王府门前?这是遇着什么事儿了?” “我知道!这是永誉侯府的大小姐谢婉,那会儿她状告两位叔父,顺天府尹开堂公审,我亲眼见过,这样貌但凡看过一眼,就绝不会认错!” “永誉侯府的大小姐?我好像听闻是未来的宁王妃?怎么跪在了宁王府门口?” “谁知道呢,按道理来说,她是未来的宁王妃,即便遇上了什么事儿,私下里同宁王说一声便好了,怎么会跪在这儿一副求人的样子?” 众人七嘴八舌,猜测着各种可能。 谢婉对这些议论充耳不闻,只跪端正的跪在宁王府门前,看着门钉一言不发。 时间一点点过去,围观的人越来越多,人看得累的百姓离开,回去之后将这事儿奔走相告,很快,谢婉跪在宁王府门前的事情就传扬开来。 谢婉已经跪了一个多时辰,双腿跪在冰冷的砖石上已经有些麻木,就在这时,忽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,在她身后停了下来。 她转眸回望,来的人不是李彧而是韩璟。 谢婉有些讶异:“你怎的来了?” 韩璟看着她道:“我现在是兵马司副指挥使,巡逻的时候听闻了此事便来了,你为何跪在这儿?小舅舅他现在还在宫中,为何没有派人通知于他?” “是我不让通传的。”谢婉叹了口气:“我有我的打算,你快回去吧,没事儿的。” 她不想将韩璟牵扯进来,这事儿已经够复杂了。 韩璟看着她道:“你不是说过,我们是朋友?朋友有难,我怎能明明知晓却袖手旁边?” 他是好意,是真心想帮她,这点谢婉很是感激,可这事儿他帮不上忙,她也不愿将他牵扯进来。 她想了想道:“你若真的要帮我,就将这事儿告知长公主吧,也不必说旁的,就说我跪在宁王府门前,旁的不必说了。” 这段时日韩璟成熟了许多,再也不是那般冲动又不管不顾的性子,听完她的话后,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再劝她起来,而是道:“好,我现在就去。” 谢婉应了一声,朝他笑了笑:“多谢。” 韩璟看着她,扬起一个笑容来:“谢什么,举手之劳而已。我先去了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,韩璟转身离开,骑马而去。 长公主听闻了此事,顿时皱了眉,她委实想不通,谢婉到底遇着了什么事儿,需要跪在宁王府的门前,弄的众人皆知,而不是直接去寻李彧。 但她知晓谢婉聪慧,谢婉这般做必定有其深意,当即便拿上自己的令牌,匆匆入了宫。 太阳渐渐西斜,谢婉的双腿跪的已经没了知觉,可她连姿势都没有换过,就这么跪在门前一动不动。 不知道过了多久,终于听到了马车声渐渐传来。 围观的群众喊了一声:“宁王回来了!” 听得这话,谢婉转眸望去,果然瞧见宁王府的马车匆匆而来。 人群立刻让开了一条路,马车在门前大路上停下,小全子率先下了马车,直奔谢婉:“姑娘唉,您这是怎么了?!” 谢婉没有答话,只看着李彧一步步朝她走来。 跪了这么久,她都没有觉得委屈,知晓马皇后将谢临带走,她也没觉得自己委屈,可看着李彧皱眉朝她走来,满满的委屈忽然涌上心头。 她控制不住的红了眼,李彧刚刚来到面前,她便委屈的哑声开了口:“马皇后把临儿接进宫里去了,她让宫女给我带话,说是让你带我入宫,好让宫中的众人瞧瞧我。” 李彧闻言一愣,随即便明白了她的意思。 他沉默的看着她,没有开口。 谢婉心头忽然就有些忐忑起来,若是在他眼中,谢临的安慰并不值得他费心怎么办? 若是他认为,她又是在逼迫他怎么办? 若是他觉得,他对她的感情,还不至于让他毁了多年的隐忍又该怎么办? 这个问题,谢婉之前没有想过,因为她不敢想。 可如今瞧见他沉默不语的,她心头的担忧和忐忑都被无限放大了,她有些紧张的攥紧了衣摆。 小全子不是傻的,他自然也明白了马皇后的意思,事关爷的诺言和多年隐忍,他即便再担忧也不敢贸然开口。 李彧沉默了许久,久到谢婉眼里的光开始暗淡下来的时候,他忽然俯下身,朝她伸出了手。 他要抱她起来。 谢婉眸中的光,瞬间又亮了,她连忙道:“不必,我自己起来就成。” 李彧收回手,嗯了一声。 小全子立刻伸手,谢婉扶着他起身,然而刚刚站到一半,扑通又给跪了回去。 小全子:…… 谢婉一脸无辜的看着李彧:“腿麻了。” 李彧轻叹了口气,俯身一把将她抱了起来,垂眸看着她,低声道:“别怕,有我在。” ------------ 第210章:不必说那么详细 谢婉嗯了一声,埋首在他胸前,听着他稳健有力的心跳,感受着他结实有力的臂膀,一颗不安的心终于稍稍平静了一些。 她哑声道:“你不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抱我的。” 李彧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,淡淡开口道:“无妨。” 怎么能无妨呢? 她辛辛苦苦跪了那么久,他这么一抱就全白费了。 似乎知晓她在想什么,李彧垂眸看着她道:“先别想那么多,回去了再说。” 两个身后的百姓看着这一幕,顿时议论纷纷。 “刚刚是谁说,宁王与谢姑娘的婚事说不定是假的来着?这还像假的么?” “唉散了散了,是真是假也轮不到咱们操心。” “真是奇怪,倘若婚事是真的,谢姑娘为何不直接进府?宁王不在府上,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了啊。” “不管怎么说,宁王跟谢姑娘这事儿是八九不离十了。” “走了走了,天色都暗了,回去做饭。” 围观的人群散去,谢婉也被李彧抱进了府,进府之后,她便要自己走,还不忘回头问问如诗和如画的情况。 如诗和如画虽然武功高,但并不影响她们久跪了腿发麻,主仆三人一瘸一拐,若不是有谢婉的颜值撑着,旁人定然以为她们是在扮丑角。 李彧看不下去,一把又将她抱了起来,大步进了前厅,然后将她放在了座位上。 谢婉有些着急,生怕李彧不愿意带她入宫,便匆匆解释道:“我不是在逼迫你,我知晓辛贵妃对你很重要,可临儿他几乎就是我的命,我这才跪在王府门前,弄的众人皆知,就是想……” 李彧接了她的话,淡淡道:“想让所有人知道,你与本王的感情并不深厚,你是跪着求本王,本王这才勉为其难答应带你入宫。” 谢婉嗯了一声:”这样既满足了皇后的要求,也不会坏了你的事儿,辛贵妃即便知道了,也只会认为是我不要脸求你的。” 李彧深深看着她,沉默着没有说话。 谢婉看了看外间天色,顿时更着急了:“我知晓你的难处,我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,眼下天都要暗了,你先带我入宫见临儿可好?你放心,见着辛贵妃我会配合的,绝不会坏了你的事。” 听得这话,李彧顿时皱了眉,他沉声道:“你说谢临是你的命,那本王呢?本王在你心中又是什么?” 这时候,还争什么风吃什么醋? 谢婉叹了口气,直接牵过他的手握在掌心,看着他认真道:“在我心中,你与临儿都是一样重要的,若非如此,我也不会跪在门前那般久。” 这话半点也不作假,谢临是她的命,在宫中多留一刻就会多一份危险,她若是不在乎李彧,完全可以不管不顾的派人去通知他,然后把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,逼迫他。 因为她知道,若是她真的这么做,他即便再为难,也会如了她的愿。 但他与她也就真正的到此为止了。 正是因为在乎他,不想坏了他的事儿,也是不让马皇后的算计得逞,她这才耐下性子,压下那些心急如焚,跪在宁王府门前等了那么久。 李彧反握住她的手,垂眸看着她如葱白的嫩指,低声开口道:“想不想知道,本王为何对她那般容忍?” “想!” 与辛贵妃成为仇敌,已经是不可避免,即便是她今日没有让马皇后得逞,但就凭她与李彧的关系,辛贵妃也会恨上她。 既然不可避免,那她就得知晓辛贵妃与李彧到底是怎么回事,即便是前女友什么也好,唯有知己知彼,她才能知道怎么做才不会过界。 谢婉可怜巴巴的看着李彧:“但能不能在马车上说?” 李彧闻言一顿,抬眸看了她一眼道:“行。” 腿也恢复的差不多了,谢婉不想刺激辛清婉,身上的这件衣衫自然不能穿到宫里去,好在马车上一直都备着衣衫,她立刻换了一件,然后坐上李彧的马车,朝宫中而去。 路上,李彧告知了他与辛清婉的事。 当初先皇其实最意属继承大位的人是李彧,然而奈何李彧并不想要那个位置,更何况,立长立嫡都有先例,立他这么一个不上不下的,必然会遭人反对。 可先皇并不死心,一直都在给李彧铺路,那时候辛家风头正盛,还没有显出后继无人的乏力,先皇便想要做主将辛清婉许配给他。 在先皇的有意撮合下,他见过辛清婉几次,印象谈不上好坏,只觉得她叽叽喳喳,看起来很喜欢他的样子。 先皇逼迫的紧,他想着左右都是要成亲,娶辛清婉还能让先皇消停一段时间,他便同意了。 圣旨都快要下了,可先皇却突发恶疾,这事儿就给耽误了下来。 再后来,就是著名的争夺皇位事件,文昭帝是出了名的不擅朝政,大臣之中多半都不愿意他登基为帝,纷纷倒戈大皇子。 为了拉拢辛丞相,长公主提议让文昭帝迎娶辛清婉。 李彧无所谓,长公主和太后却觉得是亏欠了他,圣旨下达之后,辛清婉还偷偷跑出来找过他,说只想嫁给他,愿意把自己交给他。 听到这儿,谢婉的脸色不大好,没好气的道:“倒也不必同我说的那般详细!” 瞧着她黑着脸的模样,李彧微微勾唇嗯了一声。 言简意赅的来说,就是李彧没同意,还告诉辛清婉她这般胡闹会给她和辛家带来什么麻烦,然后派人通知了辛丞相将人带走。 后来辛清婉入了宫,他和长公主忙着为文昭帝巩固朝堂,就没见过她了。 再后来,朝堂稳定了下来,李彧担心文昭帝会觉得他贪权,便主动去了边关。 与他一道去的,还有兵部尚书,当时还是兵部侍郎的一个不得宠的庶子。 谢婉皱了眉:“所以,那个庶子为了救你而死,而他喜欢辛清婉,所以拜托你照顾她,一直到她生下皇嗣能够在宫中立足?” 李彧轻叹了口气:“若是这般简单,就好了。” ------------ 第211章:不过皮囊 那个庶子喜欢辛清婉不假,救了李彧的命也不假,请求李彧照顾辛清婉也不假。 可他的原话是:“我知道清婉是个什么样的女子,她的心都给了你,依着她的性子,在后宫那样的地方她一刻也待不下去,唯一能让她活下去的念头,就是你的爱。” “所以我恳求王爷,就这么让她一直误会下去,王爷是不在乎旁人眼光的人,即便有这样误会,对王爷也是无碍,可这却能救她的命。” 当然,这原话是谢婉从李彧的描述中推断出来的。 李彧皱眉道:“本王觉得是个麻烦,故而一开始没同意,后来他说,若是实在不行,只需待辛清婉生下皇嗣,有了新的牵挂即可,本王这才应允。” 谢婉闻言简直不知道说什么:“一个人身受重伤,临死之前能说这么多话么?” 李彧看着她道:“他那会儿并没有气若游丝,他是后来伤口感染而亡,故而有的是时间同本王说那般多。” 谢婉还是觉得无语:“他在府上很不得宠么?他的生母已经去世了么?” 李彧不知她为何这般问,但是回答道:“毕竟是庶子,不得宠也是常事,但他生母健在。” 谢婉闻言嘴角抽了抽:“这人临死之前,不考虑生母,只考虑一个可能连他名字都知道的辛清婉,也是厉害得紧。” 她其实有一肚子吐槽的话,但那庶子毕竟救了李彧的命,而且人已经死了,她也不好说什么。 不是什么前女友,倒是让谢婉略略松了口气。 她看向李彧道:“辛贵妃那处,我自然是不愿得罪她,与她正面交锋的,毕竟还有几个月的时间,也不是忍不了。但马皇后……” 谢婉愤愤的道:“我与她必然得有一场恶战!” 可她现在即便有了宁王未婚妻的名头,与马皇后的身份差距还是巨大,比如今日,马皇后只需派人将谢临接进宫中,她就只能束手就擒。 她根本没办法违抗马皇后的命令,只能这般干看着。 一次她可以求李彧,总不能次次都如此吧!若是李彧不在呢?她即便去求长公主,也不能次次都去吧? 谢婉皱了眉,转眸看向李彧道:“你能不能快点娶我?” 李彧闻言一愣:“你想要多快?” 谢婉伸出一跟手指,在他胸口画着圈圈:“今天晚上都行。” 李彧没有说话,就这么任由她在他胸口一圈圈的游走。 见他不为所动,谢婉直接倾身过去,用她的伟岸轻轻蹭了蹭他的胳膊,在他耳边轻吐幽兰:“彧哥哥,你要不要考虑下?我会很多的,保证让你……” 李彧一把抓住她作乱的手指,看着她道:“再等一段时间,你先将谢临送到王府便是。” 听得这话,谢婉顿时松了口气,忍不住在他俊脸上亲了一口:“爱死你了!” 李彧松开她的手,眸色深深的看着她:“趁着这段时日,你可以好好整理你会的那些,本王怕你将来不够用。” 呦! 给她下战书?! 大家都是雏,理论她还能输给他?! 谢婉勾了勾唇:“没有耕坏的田,只有累死的牛。” 李彧轻哼:“口舌之争无用,试过才知。” 这人跟着她学坏了呀,也开始会讲荤话了。 谢婉正准备再说些什么,宫门到了。 之前插科打诨而压在心底的忐忑,顿时又冒了出来,她攥紧了手,眸色沉沉。 李彧看着她的模样,开口道:“别慌,谢临不会有事。” 谢婉嗯了一声,想给他露个笑,却根本笑不出来。 马车没停直接入了宫,穿过太和门和左翼门,从景运门到达乾清宫,在乾清宫前的广场才停了下来。 两人下了马车,李彧本准备带着谢婉直接去坤宁宫,谢婉却拦住了他:“皇后既然布了这么个局,必然是在那儿等着我,说不定辛贵妃也在她那处,你若是亲自去了,必然看不得我被欺负,之前咱们的隐忍就都白费了。” 李彧皱了皱眉,转身道:“小全子。” “奴才在!” “你陪着她去,若有半分闪失,本王唯你是问!” 小全子立刻恭声道:“爷放心,奴才必定会让姑娘,全须全尾平平安安的回来!” 李彧看着谢婉道:“去吧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,由小全子领着朝坤宁宫而去。 坤宁宫内,马皇后正坐在大殿内同辛清婉说话,辛清婉有些不耐烦,她已经被留了好半天了,两人又不熟,一个劲儿的跟她扯什么姐妹情深的戏码? 就在她快要忍无可忍,准备借着肚子不舒服离开的时候,外间忽然有人匆匆来报:“皇后娘娘,全公公带着永誉侯府的谢姑娘求见。” 终于来了,不枉费她废了那么多的口舌留下辛清婉。 马皇后当即放下茶盏,一脸讶异:“哦?咱们未来的宁王妃来了?快请进来。” 宁王妃三个字,顿时让辛清婉冷了脸。 她没有刻意打听过要跟李彧成婚的人到底是谁,因为她怕自己会嫉妒会恨,她只能佯装不在意,左右她在宫中,不会与那个人见面,她只需当作不存在就好。 可现在,她知道了。 小全子是李彧的贴身内侍,自幼便跟着他,地位一目了然。 不是说,只是被逼婚许久,这才寻了个人成婚么?怎的那个什么谢姑娘入宫,是由小全子亲自陪同的?! 马皇后瞧着辛清婉面上的神色,笑着道:“贵妃还未曾见过谢姑娘吧,那可真是个大美人,说句不好听的,整个后宫加一块儿,都抵不上她半分。” 辛清婉闻言,脸色顿时更冷:“再美又如何,不过是皮囊罢了。” 话是这么说着,她的心里却已经开始有些隐隐的不安,若真的是那样一个美人…… 不会的,彧哥哥不是那般肤浅的人,再者,她就不信,有什么女子能美到说是后宫的人加一块儿都不如! “贵妃似乎有些不信?”马皇后笑了笑:“不过无妨,待会儿见着人,你就知道了。” 话音刚落,谢婉在小全子的陪同下,缓缓进了大殿。 ------------ 第212章:你们也配?! 辛清婉立刻朝谢婉看了过去,她倒要看看,一个女子到底能有多美! 然而让她万万没想到,仅仅是一眼便让她彻底没了声。 一袭粉色衣裙的少女,微微垂着眼眸,如绸缎一般丝滑的一头墨黑长发直直披散在肩头,头上梳着发髻,除了一根发簪之外并无多余饰物。 她的面上未施粉黛,然而雪肌无暇,眉如远黛眼若秋水,面颊宛若桃花含笑。 虽是简单的素裙,简单的发髻,唤作旁人必然觉得寡淡,可配着她美艳的样貌婀娜的身姿,只让人觉得出尘飘逸,宛若仙子降临。 辛清婉呆呆的看着,脑中一片空白,直到谢婉上前行了礼,道了一声:“臣女见过皇后娘娘。”她这才回过神来。 心中一直坚信的忽然就开始动摇起来。 这……这样美貌的女子,彧哥哥娶她,当真不会心动么?就算现在不心动,朝夕相处之后呢? 辛清婉的心顿时就凉了下来,整个人宛若坠入了冰窖之中。 她什么都没有了,从她被家中强迫送入宫中的那一刻起,她就没有家了,她只有彧哥哥,若是连彧哥哥都背叛了她,那她…… 辛清婉心头一紧,死死握住了自己叠放在腿上的双手,看着谢婉的眼神顿时就带了冷色和厌恶。 马皇后用余光将她神色收入眼底,笑着对谢婉道:“免礼,将来都是一家人,何必这般多礼。” 说完这话,她又朝小全子道:“全公公怎么亲自来了?谢姑娘到本宫这儿来,王爷难道还不放心么?居然特意让你跟着?” 小全子笑了笑:“娘娘误会了,谢姑娘是王爷带入宫中的,眼下宫门就要落锁,王爷只不过是不想耽误了回去的时辰,这才让奴才在一旁跟着。” 听得这话,一旁的辛清婉心情顿时好了些,原来只是不想因为这个女人,耽误了回去的时辰罢了。 她就说嘛,彧哥哥不是那般肤浅之人。 马皇后闻言看了小全子一眼,不愧是自幼跟着李彧长大的,果然能说会道,不过无妨,单凭谢婉的样貌,也足够让辛清婉生出忌惮之心了。 “是么?”她笑了笑:“王爷还真的直白,半点也不怕伤了谢姑娘的心。话说回来,谢姑娘这般晚了,还让宁王携你入宫是为了何事?” 辛清婉闻言面色又是一冷,让宁王携她入宫?她同彧哥哥的关系已经这般亲密了么? 彧哥哥的性子她最了解不过,若非彧哥哥心甘情愿,旁人根本不可能使唤与他,就连先皇都不能,更不用说一个女子。 谢婉现在只想见到谢临,并不想同马皇后虚与委蛇,然而她还没有资本同马皇后翻脸,只得按捺住性子道:“皇后娘娘说笑了,臣女何德何能,能谈得上让宁王如何?” “臣女能够入宫,全然是因为在王府门前跪了许久,又有长公主相助传话,宁王这才看在长公主的面子上携臣女入宫罢了。” 辛清婉闻言皱了眉:“为何非要宁王携你入宫?既然你能劳驾长公主为何传话,让长公主携你入宫不也一样?!” 舍近求远,非要让彧哥哥携她入宫,无非是要想证明,彧哥哥看重她罢了,好一个心机女子,真不要脸! 谢婉回眸看向辛清婉,屈膝行了一礼:“回娘娘的话,臣女不过是应皇后娘娘的要求罢了。” 听得这话,辛清婉顿时就朝马皇后看了过去。 马皇后看着谢婉眯了眯眼,跪在宁王府门前?自己真的是小看她了。 不过无妨,自己本也不指望着能够一招就能够将她如何,不过是给她一个教训,让她知道得罪马国公府的后果罢了,顺带着,在辛清婉心里埋下一根刺,只要这根刺埋下了,自己便可坐山观虎斗。 不管谢婉与辛清婉最后谁胜谁败,她都是赢家! 马皇后笑了笑:“许是本宫的人没说清楚,本宫的原意是,你若是想见小侯爷了,便进宫来探望就好。谁料本宫的人只想起来,你与宁王的关系,却忘了你也同长公主交好。” 谢婉不欲与她废话,当即嗯了一声,直奔主题道:“承蒙皇后娘娘抬爱,将临儿接入宫中作陪,但临儿年幼且生性胆小,恐惹太子殿下不快啊,故而臣女特意前来接他回府。” “胆小?”马皇后笑了笑:“本宫瞧他胆大的很,还当着众人的面爬上了假山,然后一跃而下。” 爬上假山一跃而下?! 谢婉的脸瞬间就白了,她死死捏住了衣摆,开口道:“给皇后娘娘添麻烦了。” 马皇后满意的看着她面上血色全无的模样,笑了笑道:“你且放心,小侯爷并无大碍,不过是崴了脚,本宫已命太医替他医治,回去之后好生休息一段时日便能痊愈。” “你将人接回去后,可要好生教导,小孩子顽皮也该有个限度,这次只是崴了脚,下回万一断了腿就不好了。” 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,谢婉沉声开口:“多谢皇后娘娘教诲!” “教诲谈不上,只是一些忠告罢了。”马皇后转眸朝一旁芷青道:“领谢姑娘去见小侯爷吧。” 芷青应了一声:“谢姑娘这边请。” 谢婉屈膝朝马皇后行了一礼,转身离开。 辛清婉看着她的背影皱了眉,转眸朝马皇后道:“臣妾也告退了。” 马皇后淡淡道:“去吧,你现在怀有龙种,可千万要小心。” 辛清婉应了一声,然后大步朝外走去,那急不可耐的模样,让马皇后扬起了唇。 她冷笑了一声,悠悠开口:“同本宫斗,你们也配?!” 芷青走的很慢,一步一步端足了宫中礼仪的架势,谢婉尽管心急如焚,可也只能忍耐。 她从未有一刻,如同现在这般,痛恨自己的无能! 就在这时,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道声音:“站住!” 谢婉闭了闭眼,只得停下脚步转身朝大步而来的辛清婉行了一礼:“见过娘娘。” 辛清婉心情复杂的看着她,冷声开口道:“你可知本宫是谁?” 谢婉自然知晓,但此刻也只能佯装不知,摇了摇头道:“恕臣女不知。” 辛清婉冷哼了一声:“本宫乃是贵妃,丞相嫡女,宁王从前的未婚妻!” 谢婉闻言神色不变,只又朝她行了一礼:“臣女见过贵妃娘娘。” 辛清婉轻蔑的看了她一眼:“本宫知晓你样貌不俗,但做人要有自知之明,别仗着自己样貌好,就做什么勾引人的事情,幻想着自己不配得到的东西!” ------------ 第213章:就算变成鬼 谢婉的心情真的很不好! 可一想到李彧多年的隐忍,她也只得开口道:“臣女虽不明娘娘所言何意,但必定会谨遵娘娘教诲。” 小全子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了,被爷放在心尖上的姑娘,一而再再而三被这些女子欺辱,实在太过分! 那是爷欠的,同谢姑娘有什么关系?! 他开口道:“娘娘,爷此刻正在乾清宫前的大殿,您不去见见爷么?” 辛清婉闻言顿时就失了给谢婉下马威的心思,当即欣喜道:“是彧哥哥让你告诉本宫的?” 小全子面不改色:“爷倒是没有直言,只跟奴才说一句,娘娘可能也在坤宁宫,若是遇见了不妨告知娘娘,爷身处何处。” 听得这话,辛清婉顿时面上一喜,朝谢婉冷哼了一声:“你且记得本宫今日之言,否则,别怪本宫对你不客气!” 等到谢婉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,她这才转身匆匆而去。 一旁的芷青看了看小全子,又看了看谢婉没说话,继续转身带路,只是这一次,脚步要快上许多。 谢婉转眸看向小全子,用眼神询问,为了支开辛清婉,他把李彧卖了,真的不怕挨打么? 小全子虽然看不懂,但多少也明白她的意思,笑了笑低声道:“姑娘放心,一人做事一人当。” 谢婉:…… 小全子能活到现在,真的是个奇迹! 芷青将谢婉领到一座偏殿前便离开了,谢婉连忙抬脚进屋,一眼就瞧见了端坐在椅子上,傻傻发呆的谢临。 谢临转眸瞧见她,原本有些呆滞的目光忽然就亮了起来:“阿姐!” “别动!” 见他一边喊一边要下来,谢婉连忙喊了一声,然后一个箭步就朝他跑了过去,看了眼他被固定住的脚,顿时红了眼眶。 她一把将他抱在怀里,哽咽着道:“都是阿姐不好,没有保护好临儿,让临儿受苦了。” 谢临听得她的声音,连忙开口道:“阿姐不哭,临儿不疼的。” 谢婉松开他,看着他被包裹严实的脚,眼泪顿时就落了下来:“怎么可能不疼?” 见她哭了,谢临顿时心慌起来,他连忙伸出小手抹了抹谢婉脸上的泪珠,手忙脚乱的道:“看到阿姐,临儿就不疼了。” 听得这话,谢婉的眼泪反而更控制不住,潸然泪下。 虽然知晓,她根本无法阻拦谢临被唤进宫内,也根本无法不管不顾直接冲进宫内要人,可只要一想到,乖巧懂事的谢临,是因为她才有了今日之难,是因为她才受了这般大的痛苦,她的悔恨和眼泪就止不住。 看着她落泪,被人推下假山没有哭,骨头复位时也没有哭的谢临,哇的一声哭出声来:“阿姐,临儿不疼了,你不要哭了。” 谢婉见状连忙替他擦眼泪:“好,阿姐不哭了,临儿也不哭。” “阿姐不哭临儿就不哭。” 看着哭成一团的一大一小,小全子心中也很不好受,他开口道:“此处不是说话之地,姑娘和小侯爷还是先出宫再慢慢说吧。” 谢婉嗯了一声,取出帕子擦了擦谢临脸上的泪,又擦了擦自己的,伸手将谢临抱了起来:“走。” 谢临已经很久没被谢婉这么抱过,一来是他渐渐长大,谢婉有些抱不动了,二来是他觉得自己应该当个男子汉。 可他现在脚伤了,自然不能自己走的,虽然心疼谢婉会累,但被她这么抱着,谢临还是忍不住的高兴,他将小脑袋靠在谢婉的肩头,觉得自己真的是哪都不疼了。 抱着谢临朝外走,谢婉的面色很冷。 见到李彧的时候,却没有看见辛清婉的身影,谢婉不想问,也懒得去问,只抱着谢临朝马车走去,李彧伸手要接,却被她避开了。 李彧垂了垂眼眸,放下垂在半空的手,抬脚跟着上了马车。 马车吱吱呀呀的朝宫外驶去,谢婉抱着谢临,低声问道:“临儿为何会伤了脚?” 谢临委屈的嘟了嘟嘴:“他们把临儿带到了假山那边,还非要让临儿上去,临儿上去之后,他们就一把把临儿推了下来!幸好临儿一直在习武,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,也没怎么摔坏,大夫都说我很厉害呢!” 小脸上带了几分得意,他的手抬的高高的,比划着到底有多高。 谢婉将他的小手握住攥在掌心,开口问道:“临儿可瞧见了太子?” 谢临摇了摇头:“临儿谁都没见着,就是那个带临儿来这儿的那个人,叫临儿上去,然后把临儿推下去的。” 谢婉心疼不已,重新将他抱入怀中,哑声道:“阿姐对不起临儿。” 谢临怕她又哭,连忙道:“阿姐不哭,临儿不疼的。” 谢婉垂了眼眸,低低嗯了一声。 这时忽然响起了一阵咕噜咕噜声,谢婉松开他,皱眉道:“临儿肚子饿了么?” 谢临微微红了脸:“嗯,临儿到现在还没用过饭呢。” 听得这话,谢婉一愣:“从早间入宫到现在,临儿还没用过东西?连点心也没有么?” 谢临点了点头:“临儿被带了进来,然后就摔了,他们就让临儿一个人坐在那里等阿姐,临儿找不到吃的,也找不到喝的。” “王八蛋!” 谢婉忍无可忍直接爆了粗口:“欺负小孩子,她TM良心被狗吃了么?!一国之母,天下女子表率,就是这么个恶心的王八蛋?!” 谢临还没见过她这么暴怒的时候,顿时就有些傻眼。 李彧坐在一旁看着她,没有出声。 谢婉瞧见谢临的模样深深吸了口气,放柔了声音道:“阿姐只是太生气了,临儿不怕。” 谢临摇了摇头:“临儿不怕阿姐,阿姐就算变成鬼,临儿都不怕的。” 谢婉:…… 她还想好好活着,谢谢! 马车驶出了皇宫,一直未曾开口的李彧开口道:“先回王府,他脚上的伤,需要重新寻个人来看看。” 谢婉其实是有些迁怒李彧的,可她也知道,自己的迁怒根本毫无道理,说白了,一切都是因为她这张脸而起,即便她从一开始就不曾勾搭李彧,就凭她这张脸,马语姗也会看不惯她。 她与马语姗的仇,是从马场而起,不管李彧与她的关系如何,在马场时他也会那般处理。 所以,有今日之事,全然是因为她,甚至若是没有他的缘故,她可能连皇宫都进不去。 谢婉转眸看他,低低应了一声:“好。” ------------ 第214章:将本王卖了? 回到王府之后,小全子立刻命人去请大夫,然后又张罗着给谢临准备吃的。 如诗和如画瞧见谢临的伤,听闻了他的遭遇,气的恨不得去找马皇后拼命。 可她们也知道,别说是拼命了,她们根本连马皇后的人都瞧不见,一股窝火顿时在心头涌起。 如今本就到了快用饭的时辰,故而饭菜很快就端了上来,谢临被谢婉教的很好,虽然已经饿了一日,但也没有狼吞虎咽,还是在乖巧的用着饭。 谢婉温柔的看着他,时不时往他碗里添一些菜。 待到谢临用完饭,大夫也来了,瞧过之后确认并无大碍,但为了以防万一,最好还是静养一段时日。 如今又没有X光照片什么的,谢婉担心谢临有骨裂,还是让大夫将谢临的脚固定起来,养上个十几日。 因着担心马皇后故伎重施,谢婉便决定从今日起,将谢临留在宁王府,如诗和如画立刻回去一趟,将谢临的东西都带了过来,将谢临安顿好,哄睡下之后,谢婉才有空去想,到底该如何应对如今的局面,以及接下来的危险。 她与李彧坐在院中的石凳上,一时沉默谁都没有开口。 谢婉抬眸看着天上的细腰弯月,苦涩的笑了笑:“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无能过。” 李彧看着,缓缓开口道:“这天下,本就有许多无能为力之事,即便是本王也依旧如此。” “道理我都懂。” 谢婉深深吸了口气,转眸看他:“可人活一世,若连在乎的人都无法护住,那就不叫活着,而是叫苟延残喘!” 她说的毫不客气:“今日,她能将临儿唤入宫中推他下假山饿他一整日,明日,她就能毫无顾忌的将临儿推入池塘活活淹死,左右我也拿她毫无办法!” 李彧静静的看着她,没有说话。 谢婉真的是一口恶气憋在胸口,上不去也下不来,要她佯装这事儿没有发生过,她根本做不到! 李彧闻言皱了皱眉:“你想说什么?” 谢婉看着他,没有回答,可她的眸色却带了狠,一种豁出去了的狠。 李彧看着她眸中狠色,忽然想到了一个不可能的可能:“你想入宫?” 谢婉不想入宫,她还没有冲动又昏头的觉得,只要她能入宫,就可以护着谢临。 她人是入宫了,可谢临还在外间,若马家当真要将谢临怎么样,她即便获得文昭帝的宠爱,也是鞭长莫及。 谢婉有些讶异李彧是这般反应,当即问道:“你为何会这般想?” 他之所以会这么想,不过是因为皇兄对她的特别,以及他与皇兄的那个赌约罢了。 当然,这一切他不会同她说,因为这种想法,像是一个为情所困,患得患失的女子,实在有些丢脸。 李彧以手掩唇轻咳了一声:“没什么。” 然而谢婉何等聪慧,瞧着他的那不自在的神色,就知道他在想什么,她牵过他的手,将他的衣袖往上捋了捋露出腕间的玉珠手串,然后又撸起自己的袖子,将自己腕间的玉珠手串与他的靠在一处。 她看着他,认真道:“瞧见了么?情侣手串绑住了我,也绑住了你,除非你先放弃,除非死亡,否则我们就只属于彼此,谁都不能将我们分开!” 她将只属于彼此这四个字咬的极重,她就不信,他会不明白她的意思。 李彧看了看她,又垂眸看着两人手腕间如出一辙的玉珠手串,应下承诺:“好。” 听得这话,谢婉顿时笑了,她一把挽住他的胳膊,靠在他的肩头,开口问道:“太子殿下如何?你瞧着会成为一代明君么?” 李彧闻言皱了眉,沉默了一会儿道:“尚且不知,皇后对他教导严厉,就连本王也鲜少遇见,只是偶尔会去查看他的课业。“ “这样啊……”谢婉若有所思:“陛下还有别的皇子么?” 李彧忽的转眸看她:“你不会是想……” 谢婉朝他笑了笑:“想什么呢?我除了你之外,要什么没什么,哪有那个能耐,说是废后或者废太子?” 李彧闻言皱了眉:“本王似乎没说,你要废后或者废太子。” 谢婉:…… 李彧开口道:“本王交出的政权,悉数由马家一派接手,皇后的位置如今坐的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稳,这也是她今日敢对谢临下手的原因之一。想要对付她,首先要对付的便是马国公府。” 谢婉有些不大明白:“陛下将所有政权都交给马国公府,他真的不担心外戚独大,将来政权旁落么?” “不知。”李彧正色道:“就连本王也不知皇兄到底在作何打算。” 谢婉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问道:“若是陛下并没有什么打算,只是单纯的……昏聩呢?” 听得这话,李彧看了她一眼,沉声道:“若真如此,本王不会坐视不管。” 谢婉总觉得文昭帝怪怪的,可哪里怪又说不上来,李彧都想不明白的事情,她就更想不明白了。 李彧的逻辑没有问题,要对付马皇后必须先对付马家,可这是男子的逻辑,不是女子的! 谢临今日受的委屈,她现在除了忍下没有别的办法,可不代表,她必须一直忍! 马皇后不是要用辛清婉来对付她,好坐收渔翁之利么?那就来看看,到底谁才是渔翁! 谢婉看向李彧,开口问道:“你今日是如何打发的辛贵妃?” 李彧垂眸看她:“你很在意?” “在意。”谢婉点了点头:“我在想,有没有一种可能,是我与辛贵妃交好。” 即便聪慧如李彧,也没想到她会如此不按常理出牌,愣了好一会儿才道:“所以,你打算将本王卖了?” 谢婉晃了晃他的胳膊,朝他讨好的笑了笑:“哎呀,什么卖不卖的,多伤感情。左右在辛贵妃生下皇嗣之前,我们都是要做戏的,便干脆做个全套嘛。” 李彧轻哼了一声:“你小心她在得知真相之后,会疯狂报复你。” “不怕。”谢婉撒娇道:“我不是还有你嘛,你不会任由外人欺负我的。” 辛清婉说白了,就是个偏执的恋爱脑,但若是自己将辛清婉洗脑成事业型大女主呢?即便不能扳倒马皇后,也足够她喝一壶了! 再者,与其让辛清婉成为定时炸弹,倒不如直接将炸弹给拆了! ------------ 第215章:你想都别想! 男人的逻辑是,要将马皇后垮台,就得先处理好她背后的势力,弄垮马家。然而女人报仇的逻辑,不需要那么麻烦,谁让我不痛快,我也让她不痛快就行! 当她自己都焦头烂额的时候,她哪里来的功夫对付自己? 更何况,如果将辛清婉洗脑成事业型大女主,再帮她巩固地位,将来到底怎么样,谁都没法预料。 至于怎么洗脑,以及洗脑能不能成功,这事儿谢婉并不怎么担心,毕竟前世网上那些毒鸡汤能够把五十岁小姐姐洗脑到离婚,觉得自己可以找个二十五的小哥哥,洗脑一个辛清婉问题不大。 天色渐暗,她也该走了。 那么多人看着她进了宁王府,今晚她必须得回去才行,不然就成了不检点又不要脸。 谢婉牵着李彧的手朝门外走:“我要怎么样,才能见到辛贵妃?” 李彧闻言皱眉,到现在也还有点难以相信,她真的想要同辛清婉交好:“你认真的?” “当然!”谢婉朝他笑了笑:“我跟她应该有很多共同话题,毕竟我们两的眼光都不错。” 李彧:…… 他完全不知道,她跟辛清婉能有什么共同话题。 尽管如此,他还是在思考着让她见辛清婉的可能:“没有皇兄恩准,她是不会出宫的,唯一的办法就是你入宫,皇姐可以带你去。” 谢婉嗯了一声:“临儿……” “放心。”李彧开口道:“本王会照顾好他的。” 听得这话,谢婉顿时就放心了,在她看来,男孩子嘛还是得由一个优秀的男性长辈来教导比较好,李彧这么优秀,只需要拿出他成长的经验来教导,谢临定然不会差到哪去。 于是她就放心的走了。 兵荒马乱的一天终于结束,谢婉躺在床榻上,心中还是忍不住的愤慨。 一国之母,无论身份地位还是权势,都比她高的多,要对付她有的是千百种办法,可这位皇后娘娘,却拿一个孩子来开刀,这简直将人的劣根性发挥到了极致! 好吧,这才是封建王朝。 就在她气的睡不着的时候,如画忽然进了屋,低声道:“小姐,马公子又来了。” 谢婉现在听到姓马的就来气:“不见!” “你不要迁怒,我可不姓马。”屋顶的瓦片被揭开,马宇衡露出那张比女子还好看的脸:“我是无辜的。” 谢婉冷笑了一声:“那可未必。” 他冒用了马宇衡的身份在马国公府,谁知道是不是跟马国公府狼狈为奸? 马宇衡轻叹了口气:“你不信我,也是正常的,但有一点你得相信,我与你有共同的敌人,四舍五入咱们就是盟友。” 所谓共同的敌人,就是杀害永誉侯夫妇的凶手了。 然而谢婉并不想理他,马宇衡身上的秘密太多了,通常知道的越多,麻烦就越多,她现在已经够烦的,不想理会他。 于是她翻了个身:“我跟你可不是盟友,有没有你,我也能查出凶手。” “啧!”马宇衡看着她:“你这是用完就丢,提上裤子就不认账?” 什么提上裤子就不认账?! 谢婉腾的一下坐了起来:“你好好说话!说人话!” “不是么?” 马宇衡轻哼了一声:“若是没有我,现在被你委以重任的王璞,早就成了刀下亡魂,若是没有我,你怎么知道何谷波?杀害你父母凶手的线索早就断了,你这不是提上裤子不认账,又是什么?” 谢婉:…… 他说的好有道理! “怎么样?”马宇衡看着她:“你是要出来呢,还是要我进去你的闺房?事先说好,若是这事儿传出去,亦或是被李彧发现,我肯定会说,是你勾引的我!” 勾引你妹! 谢婉掀了被子,随手抄起挂在一旁的外衫穿上:“你给我把瓦放好!漏一滴雨,赔我一百两!” 马宇衡轻哼了一声:“知道了知道了。” 他将瓦片放好,谢婉也出了屋,由如画抱上了屋顶。 马宇衡照旧带着酒,只是这一次他带了两壶,递给了谢婉一壶。 谢婉今日心情不好,便顺手接了过来,同他一道坐在屋顶上喝了一口道:“说吧,来找我什么事儿?” 马宇衡看了她一眼:“没事儿就不能来找你?” “不能。”谢婉说的毫不留情:“我对马家的人没什么好感,不想同你们打交道。” 马宇衡有些无奈:“我都说了,我姓马。” “那又如何?”谢婉轻哼了一声:“你现在就是马宇衡。” 马宇衡轻叹了口气:“行行行,你说什么便是什么。我来找你确实有事。” 谢婉喝了一口酒:“什么事?” 马宇衡看着她,一脸认真:“一件很重要的事。” 见他如此认真,谢婉不由也正色起来:“什么事这般重要?” 马宇衡沉声道:“宁王交出的摄政之权,多数都落入了马家手中,然而马国公真的不行了,如今全靠着药物和高手为他输送内力续命,一旦马国公去世,按照大晋的律法,马国公世子就得守孝,他得将手中的权势交出来。” 谢婉不明白他的重点是什么:“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?” “关系很大。”马宇衡看着她道:“马国公世子自然不可能舍了好不容易得到的权势,然而百善孝为先,不守孝是不可能的,破孝或者缩短孝期最好的办法就是喜事,他们要我成婚。” 听得这话,谢婉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,他这是想让她去当挡箭牌! 她连忙摇头道:“不行!你想都别想!我跟李彧好着呢!” 马宇衡看着她道:“可我真的没办法再找出第二个人来,我的人身份太低,根本不可能为正妻,可若是我娶了旁人,不仅毁了那女子一辈子,还有暴露的风险。” 虽然谢婉觉得,马宇衡这种不连累无辜女子的做法很对,但把她坑进去就对了么? 谁还不是无辜女子了? 谢婉皱了皱眉:“你是不是有什么杀手锏?不然你凭什么觉得,我会舍了李彧去帮你?” 只要不是个脑子有毛病的,都不会答应好吧? 说到底了,你的困境跟我有什么关系?我又不是圣母!就算曾经在寻找凶手的事情上,对她有过帮助,但他也有他的目的。 他们俩充其量只能算是联手,根本谈不上别的。 马宇衡没说话,拿起酒壶饮了一口酒,这才悠悠开口道:“其实,有件事情我很不想告诉你。” “什么事?” 马宇衡转眸看她:“永誉侯在西北边城,有一妾室还有一个儿子,今年已经十二。” ------------ 第216章:还有个妾室 这话宛若晴天霹雳,打的谢婉措手不及。、 她一直最骄傲的事情,就是爹娘的感情,她娘自从生下她后,十多年未有所出,她爹都未曾纳妾,身边就只有她娘一个女子。 可现在却有人告诉她,事情根本不是她以为的那样,她爹如同这时代千千万普通男子一般,一样有妾室,在别的地方有个家,还有一个儿子…… 这突如其来的打击,打破了她一直以来,最为骄傲的事情。 谢婉的脑子一阵混乱,但她很快又冷静了下来:“就算你说的是真的,这与你又有什么关系?” 谢临已经得了爵位,就算这个庶子出现,也撼动不了他的地位,最多只会给她惹来一些麻烦罢了。 他凭什么认为,这点麻烦足以让她舍了李彧,转而选择嫁给他? “你倒是冷静的快。”马宇衡看着她,眸中带了欣赏之色:“你先别慌,听我说完。” “我不慌。”谢婉饮了一口酒,淡淡道:“你慢慢说,我洗耳恭听。” “那我就不卖关子,直说了。” 马宇衡一边打量着她面上神色,一边缓缓开口道:“这事儿与我关系其实还挺大,永誉侯夫人在生下你之后便伤了身子,永誉侯一直以为她不能再生育,加上他长期驻扎西北之地,也确实需要一个女子来照料,这才纳了妾室。” “但永誉侯重情重义,考虑到侯夫人恐怕有些难以接受,便一直没有将有妾室的事情说明,后来庶子渐渐长大,无论品性还是其他都颇有建树,永誉侯便开始考虑,将母子二人送往京城,顺便,立下世子之位。” 谢婉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了下来,她不知道说什么好,也什么都不想说! 马宇衡瞧着她面上的神色,缓缓抛出了最终的杀手锏:“永誉侯曾经写过一封,请封世子的折子,只是后来回京,却意外的发现,侯夫人有了身孕,便没有将折子交上去。” “再后来,谢临出生,永誉侯心中虽然意属庶子,却也考虑到侯夫人会生下嫡子的可能,再后来,谢临出生,但庶子太过优秀,又几乎是由永誉侯一手教导长大,再加上允诺过世子之位,永誉侯陷入了两难之地。” “最后,还是那位妾室识大体,便劝说永誉侯,不若就等几年,看庶子与谢临谁更优秀,便立谁为世子。这也是谢临出生之后,却没有立即被立为世子的原因。” 谢婉有些不愿意去相信他所说的那些,冷声开口道:“即便是立世子,各府也是会等上几年,并不意外。” 现代医学那么发达,孩子都有夭折的可能,古代更不必说了,所以绝大多数府上,都会等孩子长到两三岁,确认没有什么先天疾病之后,才会请封。 “就知道你不会这么轻易的相信。”马宇衡闻言笑了笑:“如果我告诉你,永誉侯请封世子的折子,在我手上呢?” 谢婉闻言顿时冷了眉眼:“你威胁我?” “对,威胁你。” 马宇衡毫不掩饰的承认了:“我知道今天马皇后将谢临接进了宫中,也知道她将谢临推下了假山,你若是嫁给我,她自然就不会再对付你,那个请封的折子我也会交给你,让谢临坐稳了他小侯爷的位置。” 他笑了笑道:“嫁给我,可谓是一举多得,你想要的我都可以帮你取来,稳赚不赔的买卖,你不妨考虑考虑。” 谢婉冷笑了一声,没说好也没说不好,她只是淡淡开口道:“仅凭你三言两语,我怎么相信?你好歹也拿出证据来。” 马宇衡轻叹了口气:“你倒也不必对我这么大的敌意,我说过,从某种程度上来说,我们是一伙的,你要证据也很简单,明日申时,去上次我同你说的茶楼,我会将请封的折子拿给你看。” 谢婉皱了皱眉:“何必那么麻烦,你现在给我看也是一样,如果你没带,现在可以回去拿,我在这儿等你。” 听得这话,马宇衡顿时笑了:“你当我那么笨么?这里是你的地盘,我现在给你看,你若抢走了怎么办?” 谢婉闻言也笑了:“你就这么不相信我的人品?” 马宇衡挑了挑眉,正要说话,却听得谢婉道:“不相信就对了!如诗、如画!” 如诗如画顿时腾空而起,直接跃上屋顶,拔出藏在腰间的软剑,齐齐朝马宇衡攻了过去。 马宇衡一愣,立刻出手迎战,三人瞬间就交战在了一处。 谢婉看着被围攻的马宇衡,愤愤的道:“我就知道,姓马的没一个好东西!” 被围攻马宇衡,此刻竟然还有空回话:“我也说了,我不姓马!” 谢婉气的骂道:“你就算不姓马,你也是个草泥马!” 马宇衡自然不知道草泥马这个梗,他只是一边与如诗如画交战,一边逐渐往后撤。 显然,只要出了侯府,外面必然有他的人。 谢婉的武功可以忽略不计,但不妨碍她能看的出来,马宇衡的武功很高,以至于如诗和如画两人联手一时半会儿都没能将他拿下。 一击不中,等他撤出侯府就更不可能了。 谢婉叹了口气,开口道:“如诗如画,回来吧。” 如诗和如画顿时停了手,纵身撤回了她身边。 马宇衡看着谢婉,笑着摇了摇头:“你是不是太狠了些?我不过是跟你提个建议而已,也没要你现在就答应。” “呵!”谢婉冷笑:“不知道是谁,说过什么他不是李泽,若出手,我没有第二条路可走,即便李彧也阻止不了。” 马宇衡摸了摸鼻子:“是么?我还说过这话?” 谢婉朝他翻了个白眼:“别装傻!” 马宇衡轻叹了口气,摇了摇头道:“你可真不好骗。” 好骗的是傻白甜!她不是! 谢婉看着他,没好气的道:“你说的,都是真的?” 马宇衡点了点头:“我没必要骗你。” 谢婉皱了眉:“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,我爹在西北之地确有妾室还有一个庶子,为何我爹死了这么久,他们还没有上门?” “这里距离西北边疆岂止千里,消息传过去也要一段时日,他们上京也要一段时日。” 马宇衡看着她道:“而且,那妾室聪慧的紧,没有万全之策能证明自己的身份之前,她是不会轻易入京的。” ------------ 第217章:他虐待我! 听得这话,谢婉顿时觉得脑壳疼。 她对马宇衡道:“我是不会嫁给你的,你的困境我实在无能为力,你若是用请封的帖子威胁我,我便将你的事情告知李彧。” 大不了互相伤害,有什么了不起! 再者,谢临已经是小侯爷了,即便他拿出请封的帖子来又如何?难不成文昭帝,还会当真将爵位收回去,给一个庶子? 就算给,也没什么大不了的,她现在有了李彧,已经有了几分底气,她也会继续努力,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,大不了,临儿的前途他自己挣! 马宇衡皱了皱眉:“你真的舍得将爵位拱手让人?你就这么相信,李彧能护你?你现在年轻貌美,他喜欢你也实属正常,可待到你年老色衰呢?就好比永誉侯,之前你不一样深信不疑的认为,他是个难得好男子,身边除了你母亲之外再无旁人?” 谢婉有些心烦:“这就不劳你操心了。” “我不是为你操心这些,我是在劝说你。” 马宇衡看着她,认真道:“感情这种东西是靠不住的,倒不如共同的利益来的实在。更何况,嫁给我也不算辱没了你。你好好考虑,明日申时茶楼见!” 说完这话,他便纵身离开了,眨眼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。 谢婉看着他离去的方向,沉默了下来。 如诗如画有些担忧的齐齐唤了一声:“小姐。” 谢婉回了神,朝她们笑了笑,安抚道:“我没事,下去吧。” 回了屋,谢婉没有睡,而是和如诗如画两人坐在桌边,看着跳动的烛火发呆。 她不止一次的说过,也不止一次的庆幸过,幸好她的爹爹没有什么妾室,没有给她来几个什么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,她甚至以这个为例子,告诉自己,古代有权有势的男人,也未必各个都纳妾。 然而现在,却有人告诉她,她一直立为标杆的例子,根本是假的。 她有一种信仰崩塌的感觉,这比什么妾室和庶子带给她的冲击更大。 至于马宇衡的话,她承认他说的对,共同利益维系婚姻,确实比单纯靠感情来维系更可靠。 可问题是,他来晚了。 而且,他一身的秘密,跟这样的人在一块儿,才是真危险。 谢婉无力的将脑袋耷拉在了桌上,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。 如诗低声问道:“不若奴婢们走一趟,将那母子二人给杀了!” 谢婉抬眸看了她一眼:“那倒不必,毕竟是我爹的骨肉,若是我爹泉下有知,棺材板肯定是按不住了。” 更何况,若是真的要杀人,若是杀人没有后顾之忧,她宁愿选择将最大的威胁马皇后给杀了。 如诗闻言叹了口气:“那小姐打算怎么办?” “走一步看一步。”谢婉也叹了口气:“既然那个妾室和庶子还没出现,那就当他们不存在,眼下我要先解决马皇后那个麻烦才是。” 事有轻重缓急,一件件做,才能做好。 如画开口问道:“那小姐明日会去见马宇衡么?” “不去。”谢婉没好气的道:“我这人吃软不吃硬,去了才是真上当!” 说完这话,她站起身来对如诗和如画道:“没事儿的,兵来将挡水来土掩,你们什么时候见小姐我有搞不定的事情?放心的睡觉吧,明天随我去一趟长公主府,说不定还要进宫。” 对谢婉,如诗和如画一直有着盲目的信任,既然小姐说没事,那就肯定没事的,于是两人放心的去睡觉了。 翌日用过早饭之后,谢婉没有直奔长公主府,而是先去了宁王府。 她去的时候,谢临正在书房摇头晃脑的读书,她在外面听了一会儿,发现自己听不懂!! 谢婉抬脚进了屋,轻咳了一声。 谢临瞧见她,眼睛顿时就亮了,依着习惯想要从椅子上下来,却发现自己脚不便,又坐在了原地,唤了一声:“阿姐。” 谢婉怎么听都觉得,这声阿姐带了几分委屈的意思。 她连忙上前,关心的问道:“怎么了,在这儿住的还习惯?” 谢临闻言看了她一眼,又朝外间探了探脑袋,这才嘟了嘴吧,小声的道:“阿姐,他太坏了!” 嗯? 这个他应该指的就是李彧吧? 谢婉有些疑惑:“之前不是还好好的么?我瞧你们俩相处的还挺好的。” 谢临轻哼了一声:“我才没有跟他相处好呢!他虐待我!” “啊?!”谢婉傻了眼:“他虐待你?怎么虐待你了?” 谢临闻言顿时委屈巴巴的控诉起李彧来:“临儿还受着伤呢,又是第一次住在这儿,自然没睡的很安稳,可他一大早天还黑着的时候,就唤临儿起身了!” “他让临儿练武,临儿的脚还受着伤呢,他居然说,单脚练梅花桩正好!” “噗……” 谢婉一个没忍住,笑出了声。 谢临顿时恼了:“阿姐!他欺负临儿,你还笑!” 谢婉连忙掩下笑意,轻咳一声道:“阿姐不笑了,后来呢?” 谢临轻轻哼了哼:“临儿以为他是说着玩的,结果他真的把临儿扔到了梅花桩上,临儿没办法只能单脚站着。好在他没让临儿练习什么换桩,不然还不知道有多惨!” 谢婉想想了下那场景,觉得谢临练的不是梅花桩,而是金鸡独立。 谢临的控诉还没完:“站了许久的梅花桩,临儿也算掌握了诀窍,就在临儿以为要结束的时候,他居然让人给临儿拿来了一块木头!这也就算了,临儿练习完,以为终于能歇着了,结果他又临儿坐下来举水桶!” 额…… “还有么?” “当然还有!”谢临气呼呼的道:“临儿拎水桶的时候,他就走了。临儿以为拎完水桶可以用饭,他却命人看着临儿,非要背一篇论语才能休息!论语临儿都没学过,还得现学!” 他一张小脸涨得通红,还挥着小拳头,显然是被气坏了。 “阿姐你看,他都让临儿学的什么?!” 谢临把他读的书拿给谢婉看:“这是孟子!临儿还只是个三岁半的孩子呢!” 谢婉有些想笑,可看着谢临那气到脸红脖子粗的模样又没敢,只轻咳一声压下笑容道:“肯定是临儿太厉害了,所以他才会对你要求那么严格!” ------------ 第218章:临儿忍了! 虽然得了夸奖谢临很高兴,但这会儿他高兴不起来。 他气呼呼的道:“夫子之前说过,我不能学的太快,不然无法理解其中深意,再者,我这个年纪,就只能读些启蒙的书!” 听得这话,谢婉皱了眉:“你的夫子,当真是这么说的?说你这个年纪只能读启蒙的书,不能多学旁的?” 谢临点了点头:“对啊!百家姓临儿三日便学完了,想要学别的时候,夫子就是这么跟临儿说的!” “是么?”谢婉心头冷哼了一声,柔声对谢临道:“夫子说了不算,从今往后你听你未来姐夫的!” 谢临轻哼:“临儿才不要听他的,阿姐不是说过,要听夫子的话么?再者说了,他就会欺负我!阿姐,临儿想要回去!” 谢婉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,有些心疼的道:“夫子的话是要听,但不是什么话都得听。不是阿姐不想接临儿回去,而是昨日临儿也看到了,有人想要害你,你只有留在这儿阿姐才放心。” “而且,你未来姐夫是因材施教,临儿这般聪慧,根本不能用寻常小孩子的要求来要求你,阿姐希望临儿将来变成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人,这样临儿就能保护阿姐了。” 谢婉说了那么多,谢临只抓住了几个重点。 他留在这儿,阿姐才会放心,那个未来姐夫是为了他好,他将来要变的很厉害很厉害,才能保护阿姐。 于是他点了点头,嘟嘴道:“好吧,为了阿姐,临儿忍了!” 谢婉闻言笑了,俯身在他小脸上亲了一口:“临儿最乖最棒了!” 谢临红了耳根:“临儿一直很乖的。” 谢婉瞧着他的模样,心软成了一汪春水,想起什么庶子的事情,春水又凉了下来。 管他什么请封册子,临儿是嫡子,是她娘唯一的嫡子,爵位是他应得的,凭什么要让出去?! 谢婉蹲下身子与谢临齐平,看着他认真道:“临儿,你未来姐夫是一个非常非常厉害的人,比你之前的夫子要厉害百倍不止,阿姐知道你会很辛苦,但想要成为一个很厉害的人,吃苦是在所难免的。” “临儿很厉害,跟着厉害的人才会变的更厉害,如果临儿真的吃不消,就同阿姐说,阿姐永远都站在临儿这一边!” 谢临闻言乖巧的点了点头,有些别扭的道:“倒也不是吃不消,就是觉得他欺负小孩子!” 听得这话谢婉露了笑:“他没有欺负你,只是有些严格罢了。还是那句话,阿姐永远站在临儿这边!” 谢临顿时高兴了,拿起桌上的书道:“那临儿读书了,阿姐有什么事儿就去忙吧,临儿很乖的。” 自家的崽怎么看都是好的,谢婉忍不住又在他脸上亲了一口:“那阿姐晚间时候再来看你。” 谢临嗯了一声:“好。” 出了书房,向府中的内侍打听了下,知道李彧这段时日都是要傍晚才回来之后,谢婉便离开了。 她去芙蓉楼看了看,同王璞问了下芙蓉楼经营的情况,确认第一天生意十分火爆,客户评价很高,而且已经有不少位置预订出去了之后,这才满意的离开,去了长公主府。 长公主听闻她来了,当即便让黎嬷嬷去迎,自己则是在院子里等着。 一瞧见谢婉,不等她行礼便拉着她的手在院中坐下,关切的问道:“昨儿个到底是怎么回事?你怎么在宁王府门前跪了那么久?” 谢婉叹了口气,将事情给说了一遍,倒也没说李彧待辛清婉那般特别的原因,毕竟李彧这么多年都没有告诉长公主,必然有他的缘由。 只道自己不想让马皇后的计谋得逞,这才选择了跪在宁王府门前,弄的众人皆知,好让辛清婉以为,李彧待她不过如此。 长公主闻言顿时就恼了,猛的拍了下石桌,怒声道:“马家真的是越来越猖狂!本宫本以为,那个马语烟是马家为数不多心胸宽广的,却没想到,她竟然狭隘至此,居然为了对付你,去害一个孩子!” 谢婉有些替她手疼,连忙劝道:“这事儿已经过去了,殿下不必动怒,昨儿个多亏了世子和殿下,我才少跪了些时辰。” 长公主闻言看着她道:“委屈你了,好在你聪慧,不然还不知是怎样的局面。” 谢婉笑了笑:“其实也没什么,只是临儿受了牵连让我心中很是内疚,昨儿个我思来想去,未免这样的情况再发生,我最好能够与贵妃娘娘见上一面,将话说清楚。” “你见她做什么?!” 长公主委实有些不懂:“本宫若是你,避着她走还来不及,你不知道,她就是个……” 说到这儿,长公主顿了顿:“总之有些一言难尽,听本宫的,你离她远些,能不出现在她面前,就不出现在她面前。” “恐怕很难。”谢婉轻叹了口气:“我避的了一时也避不了一世,更何况,我现在已经有了马皇后这么一个敌人,实在经不起第二个了。” 这话说的也确实有道理。 马皇后昨日那一出,显然是摆明了态度,要与谢婉为敌,别说谢婉如今的身份,就是她嫁给了李彧,也只是宁王妃。 而马皇后贵为皇后,真要豁出去脸面找谢婉的麻烦,实在太容易了。 更何况如今李彧交了权,马家势力越渐强大,马皇后必然不会再有那么多的避讳。若是再多一个辛清婉与谢婉作对,那谢婉的处境实在堪忧! 长公主沉默了一会儿,开口问道:“你当真要去见辛清婉?你确定能有法子,安抚好辛清婉,让她不找你的麻烦?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确定,殿下信我便是。” 无论是第一次的相见,还是后面发生的种种,包括昨儿个谢婉跪在宁王府门前的举动,都让长公主对谢婉的聪慧深信不疑。 她犹豫了一会儿道:“也好,堵不如疏,若你真的能安抚好辛清婉,也算是少了一份危险。本宫带你入宫,有本宫在,那辛清婉就算要发疯,也没本事伤了你!” 谢婉闻言露了笑:“谢过公主殿下!” “谢什么?”长公主拍了拍她的手,笑着道:“本宫还得谢谢你,原本本宫还以为,彧儿要孤独终老了!还有璟儿的事儿,本宫也要谢谢你。” 谢婉闻言一愣:“世子?” 韩璟有什么事儿,需要谢谢她的? ------------ 第219章:高下立现 长公主笑看着她:“璟儿比起从前,可懂事太多了,之前本宫和兴安侯还在想,这孩子这么混不吝,跟个小霸王似的,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长大。” 谢婉闻言有些尴尬,感觉她说什么都没说,又什么都说了。 长公主爽朗一笑,拍了拍她的手道:“走吧,入宫。” 谢婉嗯了一声,起身跟着她朝外走,一路上她都在纠结一个问题,不管怎么说,韩璟都帮了她一个忙,按照前世人际交往的礼仪,她得请吃个饭什么的。 但摆在如今,请吃饭肯定不行,送东西更不行,总这么欠着人情,她感觉怪怪的。 罢了,等晚间见到李彧的时候,跟他商量商量好了。 长公主身上有一个可以随时入宫的令牌,故而出入宫中并不需要什么通传。 与昨儿个李彧带她入宫,马车直接驶到了乾清宫门前不同,长公主带着她,在太和门就停了下来,然后坐软轿入的后宫。 入宫门的时候,长公主便同宫人说明了来意,待到她们入宫之后,辛清婉身边的大宫女玉珠,已经在候着了。 长公主打量着玉珠,轻嗤了一声:“看来,最近她没打你。” 玉珠闻言一愣,随即便有些慌乱的低了头,岔开话题道:“公主殿下,谢姑娘,这边请。” 谢婉一边随着往前走,一边打量着玉珠,若是她没记错,这个宫女应该是辛清婉身边的大宫女,怎么听长公主的意思是,她经常挨辛清婉的打? 长公主瞧见她的神色,半点也不避讳的出声道:“咱们这个辛贵妃,同旁人有些不一样,按理来说,玉珠打小就跟着她,应该主仆感情深厚,她即便有什么不顺心,也该拿旁人出气。” “可咱们辛贵妃不同,她就盯着玉珠出气,稍有不顺心就打骂,本宫入宫每次瞧见玉珠,身上都带着伤。” 前面的玉珠闻言,头又低了些。 谢婉看着她的模样,没有再说话。 长春宫很快就到了,与谢婉想象中的有些不同,身为四妃之上又怀了龙种的贵妃住处,没有一点人气,除了守在殿门前的宫人之外,其余的宫人都不见了踪影,整个长春宫给的人感觉,就只有一个字:冷。 长公主极不喜欢这里,确切的说,是因为她极不喜欢辛清婉,故而她发现李彧对谢婉上心,比任何人都高兴。 辛清婉一个人坐在大殿内,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,瞧见长公主和谢婉进门,也只是掀了掀眼皮,没有说话。 长公主轻哼了一声,也不理她,直接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,对玉珠道:“端两碗茶上来,点心就不必了,看着她本宫吃不下!” 这话一出,辛清婉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好,冷哼了一声道:“长公主既然看不惯本宫,又何必来这长春宫?” 长公主冷哼了一声,没理她。 谢婉站在大殿内,瞧着这副场景,连忙行礼道:“臣女谢婉见过贵妃娘娘。” 虽然这已经是辛清婉第二次瞧见谢婉,可再次见着,依旧感到惊艳。 惊艳过后便是浓浓的忐忑的和担忧,她是相信彧哥哥对她深情不移,可面对这样美艳的女子,又是朝夕相处,彧哥哥真的不会动心么? 想到这处,辛清婉的心情顿时就不好了,带着敌意冷哼了一声,连免礼都没说。 场面一下子就冷了下来,长公主皱了眉,正准备开口让谢婉起身,谢婉却又开了口:“臣女谢婉,见过贵妃娘娘,昨儿个初次相见,有好多话本想同贵妃娘娘细说,却没寻着合适的时机。” 辛清婉闻言不屑地冷哼一声:“本宫与你可没什么话好说。” 面对着她的冷言冷语,谢婉神色不变,又开口道:“昨儿个入宫之前,宁王殿下交代了臣女好些话,其中便有关贵妃娘娘的。” 昨儿个入宫的路上,李彧确实同她聊了辛清婉,这可算不得她骗人。 辛清婉闻言,面上冷色顿时消散:“彧哥哥说了本宫什么?” 谢婉朝她笑了笑,没有回答她的话,而是又说了一遍:“臣女谢婉,见过贵妃娘娘。” 辛清婉再傻,也明白了她的意思,没好气的道:“免礼!” 玉珠将茶水端了进来,长公主伸手接过抿了一口,唇角微扬。 啧,高下立现啊。 谢婉起了身,发现辛清婉没有让她落座的意思,便又笑了笑道:“贵妃娘娘,宁王殿下的话有些长,可否容许臣女坐下细禀?” 辛清婉这会儿迫切的想要知道,李彧到底说了自己些什么,便皱了皱眉道:“赐座!” “谢过贵妃娘娘。”谢婉在长公主的下首位坐了下来,端起木几上的茶盏抿了一口。 辛清婉已经等不及了:“快说!彧哥哥到底跟你说了本宫些什么?” 谢婉放下茶盏,轻叹了口气,看着辛清婉的眼神带了几分同情:“宁王殿下同臣女说,这些年委屈贵妃娘娘了,让臣女见着贵妃娘娘的时候,多体谅着些,莫要同娘娘起了争执。” 听得这话,辛清婉心头一暖。 她的付出,彧哥哥真的一直看在眼里的,既然彧哥哥同谢婉说了这些,证明谢婉已经知晓了她同彧哥哥的关系,那今日她来寻自己是做什么的? 辛清婉抬了抬下巴,有些倨傲的道:“为了彧哥哥,这点委屈算不得什么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娘娘对宁王殿下一片痴心,臣女很早就听闻了,只可惜落花有意,流水无情。” 辛清婉顿时皱眉,怒视着她道:“你胡说八道些什么?!什么叫落花有意流水无情?!彧哥哥待本宫如何,这么多年谁人不知谁人不晓?!别以为,你即将成为宁王妃就如何了,告诉你,本宫在彧哥哥心中的地位,是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!” 谢婉闻言神色不变,只用同情的眼神看着她。 辛清婉被她看的心头火起,猛的拍了下桌子,怒声道:“你那是什么眼神,谁允许你用那般眼神看本宫的?!” ------------ 第220章:真的值得么? 面对她的呵斥,谢婉神色不变,依旧同情的看着她道:“臣女看见娘娘,只是想到了将来的自己而已。娘娘不必动怒。” 辛清婉闻言一愣:“什么叫看到本宫,就看到了将来的你?” 谢婉苦涩的笑了笑:“娘娘可知,昨儿个宁王殿下同臣女说了些什么?他说,他从未喜欢过娘娘,这么些年之所以护着娘娘,完全是因为受人所托,不得已为之。” 听得这话,莫说是辛清婉了,就连长公主都惊呆了。 她用眼神询问着谢婉:你疯了么?!跟她说这个?! 谢婉没疯,她其实很不理解男人的逻辑,尤其是那个兵部尚书的庶子。 没错,女人确实容易恋爱脑,陷入一段感情的时候,确实不容易走出来,可让一个女人活在幻想里,就真的是为了她好么? 人人都说辛清婉是个疯子,可她又不是真的疯了,她只是活在自己幻想里太久,而现实又跟幻想不一样,所以才会那般性情不稳,抓住一些蛛丝马迹就当成救命稻草,拼命的说服自己,一切如她所想的那般。 可事实上,造成这些的原因,真的不是给她希望,让她无法认清事实之人的错么? 她跟李彧的关系,即便藏的再好,也会有被发现的一日,被动发现,才是最大的伤害。 就跟男人出轨似的,如果不爱了在出轨之前就主动告知,虽然女人会气愤伤心难过,可也不至于到歇斯底里的地步,冷静下来,该挽回挽回,该放手放手。 而不是一边假装深情,一边出轨,最终被发现的时候,对女人来说只会是双重打击! 或许,在旁人看来啊,她这种想法有些一厢情愿,可她既然开了口,便有十足的把握,能够说服辛清婉。 如她所料,辛清婉听完这话之后,顿时就咆哮起来:“放肆!谁允许你这般胡说八道!来人,给本宫撕烂她的嘴!” 长公主重重的放下茶盏,冷哼道:“本宫倒要看看,谁敢!” 屋内站着的玉珠,在谢婉开口说流水无情的那一霎就已经傻了眼,这会儿更是手足无措,一脸惊慌的看了看辛清婉,又看了看长公主。 辛清婉瞧见她这般模样,顿时更加气恼:“你到底是谁的丫鬟!去!给本宫撕烂那个女人的嘴!不然,本宫就让人撕烂你的嘴!” 听得这话,玉珠都快哭了,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,不停的给辛清婉磕头:“娘娘恕罪!娘娘恕罪!” 长公主见状皱了眉:“给她磕什么头?不行本宫带你出宫!” 玉珠仿若未闻,只一个劲的给辛清婉磕头,很快脑门上便是一片红色。 谢婉轻叹了口气,出声道:“娘娘不妨听完臣女的话,再决定罚不罚臣女。” 辛清婉知晓有长公主在,她根本不可能伤到谢婉,只的冷笑了一声道:“好,本宫倒要听听,你到底说些什么!” 长公主看了她一眼,转眸对谢婉道:“你悠着点,她肚子里好歹还怀着龙嗣。” 谢婉嗯了一声:“公主殿下放心吧,没有人比臣女更希望贵妃娘娘能够平安生下皇子。” 辛清婉闻言微微一愣,有些诧异她会这么说,然而此刻她被气愤冲昏头,即便诧异,也没有打消她要撕烂谢婉嘴的念头。 谢婉转眸看向辛清婉,朝她温柔的笑了笑,柔声道:“娘娘觉得,我们女子活一辈子,最重要的是什么?” 辛清婉皱了眉,她压根没想过这个问题:“你同本宫说这些作甚?” 谢婉看着她柔声道:“有人觉得,女人这一辈子,最重要的是夫君,是孩子,如娘娘肯定是觉得,这辈子最重要的是宁王殿下的心。可在臣女看来,女人这辈子,最终的要的是自己。” 听得这话,长公主一愣:“自己?” “对,自己。” 谢婉缓缓开口道:“女子的心很小,一辈子可能只装的下一个人,可是男人呢?他们会有妾室,会同旁的女人翻云覆雨,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,郎情妾意,同别的女人生儿育女。” 这话说的,长公主面色一僵,辛清婉看了看她,黑着脸没说话。 彧哥哥若不是为了黎民百姓,必然会娶她的,若不是她入了宫成了贵妃,他又怎会娶谢婉?! 知晓她在想什么,谢婉看着她柔声开口道:“娘娘这会儿肯定在想,若是您嫁的人是宁王,依着宁王的性子,必然不会再有旁人了。” 被她说中心思,辛清婉冷哼了一声:“难道不是么?” “不是。” 谢婉摇了摇头:“娘娘真的打心眼里觉得,宁王殿下对您情根深种么?说句大逆不道的话,若是宁王殿下真的对您情根深种,为何不直接登基?据臣女所知,先皇其实是有意让宁王继承大统的。” 辛清婉皱眉道:“你懂什么,那是他顾念手足之情。” “好,就算是宁王殿下顾念手足之情。” 谢婉静静地看着她:“宁王殿下与陛下是亲兄弟,又没有继任大统之心,只一心辅佐陛下,在这样的情况下,当初他为何不直接娶了娘娘?毕竟宁王与陛下乃是一脉,若是为了拉拢辛家,他娶娘娘也是一样的。” 听得这话,长公主忽然茅塞顿开:“是啊,他为何不直接娶了你?彧儿跟陛下乃是同胞兄弟,若只是为了拉拢辛家,他娶你也是一样的!” “那自然是因为……因为……” 因为如何,辛清婉想了许久:“因为他担心陛下误会,他有篡位之心!” “不对。”谢婉摇了摇头:“他为何要篡位?当初直接名正言顺的继任大统不好么?” 辛清婉顿时说不出话来。 从来没有人同她说过这些,也从来没有人同她分析过这些。 她的一颗心仿若坠入冰窖,因为她知道,谢婉说的有道理。 可她不想承认,也不愿意承认! 她怒视着谢婉:“你懂什么?他必然有他的顾虑!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!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好,就算宁王殿下有他自己的顾虑,可一个因为一些旁人都想不到的顾虑,就舍弃了你的男子,真的值得娘娘这般深爱么?” 嗯?! 什么意思?! ------------ 第221章:整个人都不好了 “臣女只是觉得不值。” 迎着长公主与辛清婉的目光,谢婉淡然开口道:“就如同臣女先前所言,臣女觉得,女子这辈子最重要不是男子,而是自己。唯有将自己过好了,才能护住想要护着的人。女子一颗心一个人,完完整整的交给一个男子,可他们呢?” 她轻嗤了一声,满是不屑:“他们的心分成了很多瓣,就算大半在我们身上,可也有小瓣分给了旁的女子,人就更不必说了,今儿个在我们的榻上,明日就在旁的女子榻上。” “说句大逆不道的话,他们进出过那么多女子的身体,臣女只用想的就觉得恶心。” 说完这话,谢婉有些歉意的朝长公主和辛清婉道:“臣女自幼在山上长大,说话有些百无禁忌,加上臣女修道,对男女之事也有些了解,可能有些太过直白了。” 岂止是直白! 长公主和辛清婉的脸色都不好了,确切的说,整个人都不好了! 长公主目瞪口呆的看着谢婉:“你……真的是这般想的?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臣女若有半句妄言,必遭天打雷劈!” 长公主的嘴角抽了抽:“倒也不必这般狠。” 辛清婉看着谢婉的神色很是复杂,她悠悠道:“彧哥哥是不一样的。” “如何不一样?”谢婉看着她:“娘娘口中的不一样,是指先舍弃了娘娘,后又看上臣女么?” 辛清婉还在挣扎:“他娶你,不过是因为要绵延子嗣罢了。” “哦。” 谢婉神色淡淡:“娘娘真的确定,依着宁王的性子,他会因为要传宗接代,或者因为太后催促,而随意的去娶一个女子么?马语姗娘娘知道吧?追了宁王那么多年,又是京城第一美人第一才女,宁王若是为了权势,亦或是为了绵延子嗣,为何不娶她?” 辛清婉:…… “因为……因为她性子不好!” 谢婉看了看辛清婉:“娘娘觉得,您性子好么?” 辛清婉:…… 未免她恼羞成怒,谢婉在她开口之前道:“娘娘觉得宁王待您如何?” “自然是极好!”辛清婉终于找回了点自信:“本宫能在后宫这般安稳,都是因为他护着的缘故。” 说到这儿,她低了头,有些甜蜜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:“因着怕本宫胎相不稳,他还特意从王府送了一堆药材过来,那些药材明明宫中都是有的。” “哦。” 谢婉神色淡淡:“但据臣女所知,送药材一事,乃是娘娘自己要求的。” 辛清婉面上的甜蜜顿时一僵,她抬起头来,怒视着谢婉道:“本宫要求他便给,不是在乎本宫又是什么?!” “娘娘先别动怒,腹中胎儿要紧。” 谢婉柔声道:“可娘娘,您知道么?就在您被诊断出有了身孕的前一晚,臣女就宿在宁王府,宿在宁王的榻上,那晚臣女身子不适,宁王还传了刘院使来为臣女医治。” 辛清婉猛的一拍木几:“你!……” “娘娘先别动怒。臣女今日来,不是要惹您不快,同您炫耀什么,而是来帮您的。” 谢婉打断了她的话,语声亲和不徐不疾的道:“娘娘,王爷真的不爱您,就如同他并不……” “你懂什么?!”辛清婉有些失控的吼道:“他是爱我的!他最爱的人是我!” “是是是,他最爱的人是娘娘。” 谢婉先安抚住了她,见她平静了些,这才叹了口气轻声开口道:“为何要欺骗自己呢?分明有个男子用性命爱过你,宁王也是受他所托,这才决定护你到皇嗣出生,好让你在宫中有立足之地。” “胡说!你胡说!”辛清婉怒声道:“你在挑拨离间,你就是想……” “娘娘!” 谢婉一改之前的轻声细语,冷声开口痛心疾首道:“你的梦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醒?!宁王有说过一句心悦你么?有说过一句,要护你一辈子么?他没有,他甚至连一个笑容都不曾给过你!你是如何骗自己他深爱于你的?!” “我真的想不明白,娘娘你分明那么好,不比任何人差!也根本不是旁人口中的疯子!你那么优秀那么好,甚至有一个人曾经用性命在爱着你,临死之前也要护着你!” “这是多少女子都羡慕不来的事情,可你为何偏偏要活在自己编织的梦里,不肯去面对现实?!娘娘,你真的很好,你拥有的东西很多,为何要将自己弄到众叛亲离的地步?!” 谢婉站起身,来到玉珠旁边,将她拽了起来。 “娘娘,你看看,这是自幼陪伴你的丫鬟,一直以来忠心耿耿,处处为你着想,可你是怎么对待她的?你看看她的伤!你知道别人说你是疯子么?你知道为何口口声声说爱着宁王,陛下却依旧愿意宠幸你,给你子嗣么?” “你再看看这长春宫!看看除了这个自幼跟着你的丫鬟之外,还有人愿意主动来伺候你么?!那个用命护着你,在生命最后一刻,都在恳求宁王护你周全,让你能够有个孩子在宫中立足,有所依靠的男子,你现在的样子对得起他么?!” 谢婉一把撸起玉珠的袖子,尽管有所预料,但还是被上面满布的青紫给吓了一跳。 她一把拽过玉珠,将她的胳膊拽到了辛清婉面前:“娘娘你看看!你好好看看!你对得起谁?!” 辛清婉看着玉珠满布青紫的胳膊愣住了,生怕她看不够,谢婉直接又撸起玉珠的另一条胳膊,拽到了她的面前。 之前是左臂,现在这个是右臂,因为每每要挡下她砸过来的东西,泼过来的热水,上面不仅仅有青紫,还有各种伤痕,莫说是谢婉,就是长公主也看的触目惊心。 辛清婉看着玉珠的胳膊良久,缓缓抬眸朝她的脸看了过去,入目的却是她磕破的额头。 辛清婉想要伸出手去触碰,玉珠确实吓了一跳,立刻收回胳膊,扑通一声跪在地上,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:“奴婢该死,请娘娘恕罪!” 辛清婉又愣了,呆呆的看着匍匐在地的玉珠。 ------------ 第222章: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谢婉看着她的模样,低低开口道:“娘娘,爱错了人其实很正常,就拿武安侯嫡女孙玫来说,她也曾信了英国公世子,此生不纳妾只要她一人的鬼话,可现在却落得,被妾室陷害,好不容易有了身孕,却被陈世子毒打的下场。” “比起她来,娘娘你真的很幸运,让臣女都羡慕不已的幸运,因为有个男子,真真切切用命爱过你。男子大多薄情,能得一个男子那般爱你,足以证明你很好,你比你想象中的更加好。” “你若盛开蝴蝶自来,唯有先学会爱自己,才有人会爱你,女子这一生,不可能只活在情爱里。红颜枯骨,色衰爱弛,千百年来有几个男子能守着一个女子过一辈子?女子能依靠的其实只有自己。” “娘娘定要护好腹中龙嗣,因为他是娘娘在宫中唯一的依仗了。娘娘也别想着,打掉这个孩子,宁王就能护你一辈子。” “就算他因着承诺,愿意这般做,可陛下却未必能一直忍受旁人异样的眼光。更何况,宁王如今交权,陛下仰仗宁王的地方已经不多,娘娘身处后宫,宁王即便有心也无力。” “娘娘可以选择,众叛亲离舍弃骨肉,乞求一个不爱你的人多看你一眼。也可以选择,生下皇子手握重权,将所有看不起你的人,所有嘲笑过你的人,所有骂过你的人一一踩在脚下。这两种活法谁更痛快?” “娘娘,臣女今日来不是为了伤你的心,而是有些看不得娘娘这般浑浑噩噩,替那个曾经用性命来爱你的男子鸣不平罢了,臣女是真真切切的羡慕娘娘。” 说完这话,谢婉朝她行了一礼:“还望娘娘多想一想看一看,那些爱你之人,臣女言尽于此,还望娘娘三思,若是娘娘想清楚了,亦或是想知晓那个男子是谁,可以随时寻臣女入宫问话。臣女告退。” 长公主看了看匍匐在地的玉珠,又看了看呆愣在那儿的辛清婉,最终将目光落在了转身离去的谢婉身上。 她眨了眨眼,神色复杂的起了身,抬脚走了出去。 谢婉在门口等着她,长公主来到她身边,与她并肩朝外走去,心情复杂的问道:“你说的,都是真的?” “公主殿下指的是哪一句?” “就是,彧儿是因为一个承诺,所以才待辛清婉这般特别。” “自然是真的。”谢婉看着她道:“句句属实。确实有一个男子,曾经用性命爱着她。” 长公主闻言心情顿时更复杂了,她轻叹了一声道:“这么说来,彧儿这么多年一直在用辛清婉当挡箭牌?难怪,他一直不同本宫说明缘由!” 额…… 谢婉连忙道:“今儿个这事儿是臣女自作主张,臣女原本也不打算告知殿下的,殿下可切莫去质问宁王,不然臣女定然要被责怪的。” 长公主闻言笑了:“好,本宫不出卖你。话说回来,你同她说了那么多,哪些是真哪些是假?” 谢婉轻叹了口气:“其实臣女说的都是真的,唯有两句是假的。” 长公主好奇问道:“哪两句?” 谢婉看了看四周,低声道:“臣女羡慕她,以及臣女觉得她很好。” 长公主闻言一愣,随即便大笑起来:“你呀你,真的是……” 谢婉也露了笑,笑过之后她开口道:“其实臣女说的是肺腑之言,不管辛贵妃怎样,在那个男子眼中,她必然就是这世间最好的。” 长公主点了点头,犹豫了一会儿问道:“你……一开始同辛清婉说的那些,是真的那般想的?” 看着她有些别扭的神色,谢婉反应过来,她指的是什么,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:“嗯。” 长公主忽然没了声,抿了唇不说话了。 过了许久,她才开口道:“也许,你说的对!” 谢婉没敢接话,毕竟……她那个说法,在这个时代的女子看来,委实有些惊世骇俗。 长公主又问道:“你说孙玫的事儿,是真的?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真的。” “陈岑真是个混蛋!”长公主气道:“难怪那日你要将英国公夫人和武安侯夫人一起唤过去。孙玫怎么说,若是她要和离,本宫可以出一份力!” 谢婉叹了口气:“孙玫肚子里毕竟有着英国公府的血脉,现在和离会有一堆麻烦,就是太后那边也不好交代,唯有凑合着过了。” 长公主闻言顿时又沉默了下来,叹了口气道:“你说的对,真的不值。” 谢婉闻言有些想劝,但想了半天也没能举出一个能够让人信服的例子来,曾经她言之凿凿的父亲例子,如今也成了虚假案例。 她想了想道:“其实,臣女觉得,何必去指望一个男子呢?倒不如过好自己,至于至死不渝的感情,那是要看运气,得之我幸失之我命。喜欢的时候就认真喜欢,失望了放在一边就好。” 长公主转眸看她,笑了笑道:“你说的对。话说回来,你不担心辛清婉走极端么?” 万一要是闹自杀什么的,该怎么办? 谢婉当然不怕,说句不好听的,辛清婉若是真的受不了打击,真的死了,对她又有什么影响呢?她还除掉了一个定时炸弹。 她可从来都不是,有着一颗菩萨心肠的好人。 更何况,辛清婉压根就没有那么脆弱。 谢婉摇了摇头:“她不会。一个能视旁人嘲笑与无物,怀着陛下的孩子,却心里惦记着另一个男子,生怕旁人不知道似的口口声声说爱的女子,其实脸皮厚的紧,正常女子是做不到的。所以,她根本不会因为受这点打击,而选择自缢。” 长公主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:“你说的对。” 谢婉:…… 这话,她听了好几遍了,她似乎…… 先把长公主给洗脑了?! 出宫的时候,长公主询问了谢婉,关于李彧承诺的事情。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能瞒着的了,谢婉便老老实实说了,最后强调了许久,不要出卖她。 长公主笑着点头,越看她越是喜欢,虽然两人相差了十多岁,但长公主就是觉得同谢婉投缘,便又拉着她回了公主府,一道用饭说话。 而另一边,长春宫内,安静的有些可怕。 在她们走后,辛清婉坐在椅子上,看着匍匐在地的玉珠良久都没有说话。 过了不知道多久,她这才哑声开口道:“你很怕本宫?” 玉珠身子一抖,连忙出声道:“奴婢不敢,请娘娘恕罪!” ------------ 第223章:梦该醒了 辛清婉看着玉珠的模样,脑中不由就浮现了,那一双伤痕累累的手臂。 曾几何时,她们虽然主仆有别,但也亲密无间,她闯祸得母亲责骂,气的父亲要动手打她,都是玉珠护着她,要么拦在她面前挨打,要么跪在地上替自己求情。 可现在,玉珠跪在地上,不是为了护着她,而是为了求她不要责罚,求她不要伤害她。 辛清婉弯下腰,试探性的伸出手,果不其然瞧见玉珠的身子缩了缩。 她呆呆的看着玉珠的模样,伸出的回手久久没有收回。 她们,到底是什么时候,变成了这样? 玉珠匍匐在地,根本不敢动,她被打怕了。 过了许久,辛清婉回了神,收回手看着她道:“去看看宁王在何处。” 让她走就好。 玉珠顿时松了口气,并没有注意到,辛清婉对李彧的称呼,从一成不变的彧哥哥变成了宁王,她连忙起身道:“奴婢这就去。” 说完这话,她便忙不迭的走了出去,好似身后有什么恶鬼一般。 辛清婉目送着她的背影离开,然后环顾着空荡荡的四周,耳边响起了谢婉的话:“你再看看这长春宫!看看除了这个自幼跟着你的丫鬟之外,还有人愿意主动来伺候你么?!” 心头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揭开了,虽然很疼,却也让她好似拨开了迷雾。 过了一会儿,玉珠回来了,小心翼翼的道:“回娘娘的话,宁王殿下正在御书房与大臣们议事,奴婢打听到今儿个过后,宁王殿下手中的权便彻底移交了,往后若无大事不会再上朝。” “就算他因着承诺,愿意这般做,可陛下却未必能一直忍受旁人异样的眼光。更何况,宁王如今交权,陛下仰仗宁王的地方已经不多,娘娘身处后宫,宁王即便有心也无力。” 辛清婉忽然笑了:“果然,若是他心中有我,又怎会连这般的大事都不曾知会我一声。” 玉珠闻言一愣,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。辛清婉却已经收回了所有神色,起身如同往常一般道:“走,去见彧哥哥去。” 连着十多日,手中的事务已经全部移交,大臣们都已散去,文昭帝留下了李彧:“你真的觉得值得?” 李彧看着他,淡淡道:“皇兄乃是天子,臣弟不过是协天子处理朝纲,如今不过是回归本位,从何谈的上值与不值。” 文昭帝轻哼了一声:“朕最看不惯的,便是你这副万事都不在意的模样!旁人奋斗一生也求之不得的权势,在你眼中却如粪土!” 李彧没接话,只淡淡道:“若是皇兄无事,臣弟便告退了。皇兄莫要忘了一月之约。” 文昭帝轻嗤一声:“在你眼中,江山社稷都比不上一个女子,朕从前怎么没发现,你是这么个性子?” 李彧闻言道:“不是江山社稷比不上女子,而是江山社稷有皇兄与朝臣,臣弟不过是想些舒坦日子罢了,即便没有她,皇兄让臣弟交权,臣弟也会交的。” 文昭帝没好气的挥了挥手:“去吧去吧,朕看见你心里就堵得慌。” 李彧行了一礼,转身出了门。 小全子轻叹了口气道:“也不知道,这江山要被马家折腾成什么样子!” 李彧没有说话,只抬脚朝外间而去,将要到达拐角处,辛清婉走了出来,她朝李彧笑了笑,甜甜的唤了一声:“彧哥哥。” 李彧闻言顿时皱了眉,如同往常一般站在原地。 辛清婉看着他停下的脚步和蹙起的眉头,眼神闪了闪,如同往常一般欢快的朝他走了过去:“彧哥哥是要出宫了么?” 李彧嗯了一声,开口道:“有事?” “没什么,就是想彧哥哥了,所以来看看你。”辛清婉抬眸看着他,仔细打量着他面上的神色:“似乎,每次都是我来找彧哥哥,彧哥哥从未主动看过我。” 李彧闻言眉头皱的更紧:“你是后宫嫔妃。” 若是往常听的这话,辛清婉必定会心中一痛,而后理解他的身不由己,可今日她却忽然明白了,他这句话的真正含义。 他是在强调,她已经嫁给了文昭帝,已经是后宫之人。 他并非在乎那些所谓的规矩,毕竟若真的在乎规矩,又岂会任由流言四起,任由她一次次来寻他? 就如同刚刚一般,他从未主动向她走出过一步。 辛清婉笑了,笑自己从前是有多蠢,才会忽略了这些。 她看着他,笑着开口问道:“彧哥哥,你喜欢我么?” 李彧闻言眉头皱的更紧,抿着唇没有说话。 辛清婉没有如同往日一般,见他皱眉抿唇就主动换了话头,生怕惹他不快。 今日,她非但没有换了话头,反而异常执着看着他,再一次开口问道:“彧哥哥,你喜欢我么?” 李彧皱眉,冷声开口道:“你已是贵妃。” 辛清婉又笑了,耳边回荡的是谢婉那句:“你的梦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醒?!宁王有说过一句心悦你么?有说过一句,要护你一辈子么?他没有,他甚至连一个笑容都不曾给过你!你是如何骗自己他深爱于你的?!” 看着她面上的笑,小全子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。 就在这时,辛清婉忽然又道:“那你喜欢谢婉么?” 李彧的脸色沉了下来,抿唇冷冷的看着她没有回答。 同样是不曾给出答案,可此刻辛清婉却清晰的知道了他的意思。 她深深吸了口气,又缓缓吐出,眸中已经起了雾气:“最后一个问题,彧哥哥你曾经有过一刻喜欢过我么?” 这一回,李彧没有任何停顿,直接开口道:“不曾。” 听得这回答,小全子吓了一跳,有些紧张的看了看辛清婉,又看了看李彧,低低唤了一声:“爷……” 李彧没有理会,只垂眸看着面前的辛清婉,再一次清晰的重复了自己的答案:“本王从未喜欢过你。” 虽然早有预料,虽然已经明白,可真的亲耳听到他的话,辛清婉的心还是如同被剜去了一块,连带着她的身子都晃了晃。 一旁的玉珠见状连忙伸手扶住她,关心的唤了一声:“娘娘!” 辛清婉转眸看她,看着她面上关切的神色,哑声开口道:“我无事。” 她站直的身子,转眸深深的看着李彧,看着他面上神色,用眼神描绘着他的眉眼,过了片刻缓缓开口道:“这些年,辛苦宁王殿下了。” 说完这话,她收回目光,对玉珠道:“回吧。” 她的梦,确实该醒了。 ------------ 第224章:懂得真多 看着她离开,小全子忍不住看向李彧低声道:“这是怎么回事?奴才怎么觉得,辛贵妃忽然就……开悟了?” 想起昨儿个谢婉说,要见辛清婉要同她交好的话,李彧紧蹙的眉头终于舒展。 他微微勾了唇:“许是有人点化她了吧。” “谁这么厉害?!” 小全子一脸惊诧:“奴才还以为,依着辛贵妃的性子,知晓了爷根本从未喜欢她之后,必然是要大闹一场的。早知道这么容易,该早点跟她说的。” 言罢他又忽然闭了嘴,瞪大了眼睛,犹豫着道:“爷,这不算您违背承诺吧?” “不算。”李彧抬脚往前走,边走边道:“他的本意,也只是让辛清婉在宫中活下去而已,如今即便她知晓真相,也会好好生下皇嗣,算不得本王破了誓言。” 小全子终于放心了,一脸疑惑的跟着往前走:“辛贵妃到底是怎么想通的呢?” 李彧微微挑眉:“这点本王也想知道。” 谢婉被留在长公主府,同长公主谈心。 长公主很是好奇:“你先前在宫中曾言,男子有了妾室,那个……咳,很脏,那若是你嫁给彧儿,多年之后彧儿又看上了旁人,亦或是母后为他寻了侧妃,你会如何?” “看情况。” 谢婉觉得,若是在京城有一个人能比较容易接受一夫一妻,男女平等这种思想的话,那个人必定是长公主李娴无疑。 她看着长公主道:“若是他爱上了旁人,我必定会与他和离,不管他有没有将那个女子带入府中,亦或者有没有同那个女子在一起。因为在臣女的感情里,我对你一心一意,你就得对我一心一意。” 长公主有些惊讶的张大了嘴巴,好半天才合上:“你说的很有道理,可若是他不愿意和离呢?” “那各过各的呗。” 谢婉不甚在意道:“从我知道他背叛这份感情开始,我便会立刻收回对他的感情,从今往后我们只会有夫妻之名,不会再有夫妻之实。当我不在乎了,他做什么就与我无关了。” 长公主若有所思:“你说的有道理。” 今儿个一下午,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这个了。 长公主又道:“可……可男子同女子还是不一样的,他们将那个还是看的极重的,若是你有了身孕无法同他那个……有个亲信伺候他,总比他在外面拈花惹草来的好。” “恕臣女无法苟同。” 谢婉一脸嫌弃的道:“臣女还是那句话,女子整颗心整个人都给了男子,而男子却可以随意上旁人的榻,同旁的女子翻云覆雨,这公平么?” “再者,女子身怀六甲本就是极其辛苦之事,生孩子更是在鬼门关走一遭,而这时候,男子却还在追求自己快活,这应该么?” “更何况,就算不能行房,也有别的法子呀,那么多花样解决下生理需求足够了的,他自己也有手,世间只要求女子守身如玉,为何不要求男子亦是如此?” 连着三问,问的长公主哑口无言,好半响她才点头道:“你说的有道理,只恨你没早生十多年,若是本宫早早遇见了你,何至于……” 何至于如何,她没有说,只是长长叹了口气。 她不说,谢婉也明白,兴安侯也是有妾室的。 她轻叹了一声道:“有些事情,一旦开始就不好收场,就这么过吧,实在不行就当个玉具用好了。这世间又不是只有男子才有需求。” 长公主:…… “你……懂的真多。” 谢婉轻咳了一声,低声道:“臣女自幼修道,道家讲究阴阳调和,有专门的双修之法,因着师父们皆是女修,又有些受制于世俗之念,这些东西便被束之高阁,还是我偷偷瞧见的。” 长公主眼睛一亮,轻咳了一声道:“听闻慈云观是个好地方,下回你若是回去,不妨唤上本宫一道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,怕将李娴教坏,她又连忙道:“不管如何,殿下都是尘世中人,还是得……” 长公主愣了愣,才明白她的意思,伸手戳了下她的脑门,笑着道:“想哪去了,本宫就是想长长见识,还没有想晚节不保的!再者说了,再过几年本宫都到了可以做祖母的年纪,哪还有那么多花花肠子。” 说到这儿,她又叹了口气:“若是你早出生个十多年便好了。” 谢婉:…… 得亏她生的晚,不然估计走在路上都要挨打。 日渐西斜之时,这次愉快的聊天才结束,长公主亲自将她送门口,对她道:“放心吧,彧儿他挑剔的很,就你这容貌身段,还有这有趣的性子,他不会再遇见第二个了,若是母后来瞎掺和,本公主出面替你打发了!” 谢婉闻言笑着道谢:“那就多谢长公主了,只是眼下我与宁王连婚事都还未曾定下,谈这些为时过早。” 长公主皱了皱眉:“对啊,赐婚的圣旨怎的还没下?” 有些话谢婉不好说,但不妨碍长公主自己想,她也有些好奇,长公主若是知道,如今的文昭帝早已不是记忆中的模样,会怎么办? 只是,这些事情已经与她无关了,她也没那个本事去操心。 从长公主府出来之后,谢婉便去了宁王府。 自从昨儿个在门前那一跪之后,她便开始从大门进出,也不担心旁人发现了。 马皇后既然能在昨天那个时候将谢临带入宫,便代表自己一直被马皇后的人监视着,既然躲藏没有意义,那她干脆光明正大。 谢婉进府的时候,李彧正在书房内检查谢临的功课,生怕打扰二人,她没让人通报,而是就站在门口藏着身形悄悄听着。 一连好几个问题,谢临都没答上来,声音都快带上了哭腔。 只是未等他开始掉眼泪,李彧便淡淡开口道:“若想成大事,首先要学会的便是喜怒不形于色,你私下如何宣泄都可以,但当着旁人的面,哭是示短。” 谢婉闻言皱了皱眉,谢临还那么小,说这些是不是有些太早了? 就当她这么想的时候,便听得李彧道:“本王身为你未来的姐夫,亦是你的家人,待到课业结束之后,你可以哭。” 谢婉:…… 训完了这事儿都给忘了,还哭个啥?! ------------ 第225章:本王想试试 不管怎么说,她既然拜托了李彧教导谢临,那就当全权由李彧做主,故而谢婉虽然心疼,却也没现身。 直到李彧合上书,宣布课业检查结束,这才轻咳一声,走进了书房。 瞧见她,谢临心头的委屈顿时就放大了,想要扑进她的怀里,奈何脚不能行走,只坐在凳子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。 谢婉立刻上前,心疼的抱住他:“好了好了,临儿乖。” “阿姐,他太凶了。” “是是是。” “阿姐,他还欺负小孩子。” “是是是。” “阿姐……” 无论谢临说什么,谢婉都在一旁点头:“是是是。” 然后一大一小,都用气愤的眼光看向淡淡品茶的李彧:“你怎么还喝得下?!” 李彧:…… 他已经可以想象,往后他们有了孩子,是个怎样的场景了。 谢临没有哭诉多久,一会儿便擦干眼泪,气呼呼对李彧道:“我明天肯定会比今天好的!” 李彧放下茶盏:“本王拭目以待。” 如同昨日一般,用完饭后,谢婉陪了谢临一会儿,便哄着他入睡了。 临睡之前她问谢临:“临儿若是实在觉得辛苦,不若阿姐同他说说,让他待你不要那般严格了?” 谢临嘟了嘟小嘴:“算了,他是个有本事的,临儿也想变的有本事,这样才能保护自己,也保护阿姐,临儿不想再让阿姐担心,也不想再让阿姐被欺负了。” 听得这话,谢婉喉头都有些堵,她伸手摸了摸他的头,柔声道:“好,阿姐等着,好好睡觉吧。” 谢临真的是累了一天,很快就睡着了,谢婉在他额头落下一吻,为他盖好被子,轻手轻脚的出了门。 门外李彧正在等她,瞧见她出来,主动朝她伸出手。 谢婉有些意外的挑了眉,伸手牵住他,笑着道:“今天为何这般主动?” 李彧没有回答,而是看着她问道:“今日去见过辛贵妃了?” “你知道了呀?”谢婉笑了笑:“她去找你了?” 李彧嗯了一声,牵着她的手朝院子外走:“她问本王,可曾有一刻喜欢过她。” “你是怎么回答的?” “不曾。一刻也不曾。” 谢婉闻言微微一笑,轻轻晃动了下两人交握的手,“我就知道,你肯定会反应过来配合我的。” 李彧看着她:“所以,你到底对她说了什么?” “其实也没什么。”谢婉开口道:“只不过是站在她的角度上去想问题罢了。” “她的角度?” “嗯。”谢婉点了点头:“其实她内心里是知道你不喜欢她的,一个人爱不爱你,细枝末节都有答案,你的脑子或许会骗你,但心不会。所以她从来没有坚持要求你给个准话,给个答案。” “她之所以会这样,只不过是因为,被强迫送入宫断送了她所有的可能和她的爱情,她恨她怨,可却找不到恨的人和怨的人,她需要一个寄托,你就是那个最好的寄托。” “但你的感情是假的,寄托也是假的,所以我给了她一个真正的寄托,那个真正全心全意爱着她的人。” 李彧闻言皱了皱眉:“你将那件事请告知她了?” “嗯。告诉她了。” 谢婉看着他:“告诉她只有三个结果,一个是她受不了打击选择自缢,一个是她因爱生恨,恨上你我,第三个就是她看清现实,情感寄托在了那个人身上。” “第一种不大可能,即便可能也无妨,因为我除掉了一个危险,你也不算破了誓言。第二种情况最危险,但只想要避免也很容易,只需要让她意识到,将情感寄托在你身上是一种错误就行。” 她其实一开始没打算说出真相,只是想循循善诱,甚至想欺骗她,李彧根本不值得她喜欢。 可她发现了玉珠,发现了长春宫的冷清,这是让她认清她做错了的关键,也是避免她将虚假的爱转化成恨的关键。 谢婉停下脚步,看着李彧道:“我成功了不是么?” 李彧轻叹一声:“你似乎总爱剑走偏锋。” 谢婉笑了笑:“富贵险中求嘛。” 李彧没有反驳,只开口道:“接下来,你打算与她联手对付皇后?你就不担心,她会记恨你,同你虚与委蛇,将来事成再反咬你一口?” “我有什么可担心的?”谢婉踮起脚尖,在他唇上轻啄了一口:“我还有你呀。再者说了,我又不是要她喜欢我,不过是利益共同体罢了。“ 李彧垂眸看着她,忽然伸手揽住了她的腰,微微用力将她贴近自己,低头吻了下来。 十五将至,细腰弯月渐渐成了半圆,挂在空中,将清冷的月光洒向大地,也给站在丛旁的二人投下剪影。 “别看了!” 远处树梢之上,白云压低了声音:“主子与姑娘的事儿,又岂是你能看的?” “我就看看,学习学习。”白鹤扒拉着面前的枝叶:“毕竟我很快就能用上了,咱们主子也不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,我想学都学不到。” 白云一把扯过他的衣领,将他拎着跃下树梢,没好气的道:“照你这么说,等主子与姑娘成婚,你还要看着他们洞房花烛不成?!” “那哪行?!”白鹤连忙道:“我是学习的,不是送命的!” 白云冷哼:“知道就好了,下回你若再看,我就告诉主子。” “好吧,我不看了。” 白鹤嘿嘿一笑:“我打算去实践实践!” 看着他跃跃欲试一脸期待的模样,白云冷笑了一声:“去吧,带会儿别哭着回来就行。” 白鹤真的去了。 一吻结束,李彧垂眸看着谢婉泛红的面颊,哑声道:“不是会很多?怎么不用上?” “嗯?”谢婉还有些回不过神:“什么会很多?” 李彧松开揽着她腰的手:“皇姐今日特意派人送了……一些东西过来,让本王好生钻研,她还说你会的太多了,怕本王没有经验丢了脸。” 谢婉:…… “什么时候的事情?” “就在你哄谢临的睡觉的时候。”李彧看着她:“皇姐还说,你会很多不需要行房也能纾解的花招,让本王若是憋不住了,可以寻你试试。” 谢婉:…… 李彧低下头,在她耳边哑声道:“本王现在就想试试。” 谢婉:…… ------------ 第226章:小雏鸡互啄 谢婉顿时就有点怂了。 她理论经验是很丰富,身为一个现代成年女性,谁还没看过小片子? 然而,她也是个雏啊!她也没上过手啊! 再说了,她也没见过李彧这么欲的样子,那会儿即便是温泉池里,两人几乎都是肌肤相贴了,也没见他这么看着她,那眼神仿佛起了旋涡,随时都要把她吸进去似的。 谢婉咽了咽口水,默默的往后退了一步:“那……那个,天色不早了,我该回去了。” 李彧看着她,挑了挑眉:“想跑?” “没有没有!”谢婉一脸正色:“只是我是从正门进来的,若是不回去,要被人非议的。” “不会。”李彧上前一步,看着她道:“还没人有那么大的胆子,时时刻刻盯着宁王府。” 谢婉又往后退了一步:“是不会有人时时刻刻盯着宁王府,但有人会盯着永誉侯府的,芙蓉楼开业临儿就被唤进了宫,显然一直有人监视着我。” “无妨。”李彧又往前走了一步:“谢临留在这儿,你有足够的理由留下。” 谢婉:…… 她已经退无可退,身后便是观赏的灌木:“那个,天色不早,你该休息了,明日……” “明日本王无事。”李彧又往前走了一步,几乎与她相贴:“今日本王已经将所有事务交接完毕,从明日开始很长一段时间,本王都无事。” 很好,他都会抢答了! 男子的气息扑面而来,所有的借口都被堵死。 谢婉有些无奈的低了头,脸红的盯着自己的脚尖:“你、你都不害羞的么?” 李彧伸手一把将她捞入怀中,与她紧紧相贴,薄唇微扬低声道:“害羞什么?早晚都是坦诚相见。” 此刻两人几乎是挤在了一块儿,距离太近谢婉只能抬头看他,却发现他泛红的耳根。 原来,他也没看起来的那么淡定,不过是强撑着脸皮,证明即便是那种事儿,自己也是占上风的那个罢了。 发现了真相,谢婉顿时就起了坏心。 她朝他甜甜一笑,伸手抚上他的胸膛,在他胸口缓缓打着圈:“你真的想了?” 李彧身子顿时绷紧,他不动声色的稍稍离开她了些,说出口的话却没有半点退让的意思:“本王不是圣人。” “是么?”谢婉看着他深邃的双眸,坏笑了一声:“那……先让我确认一下,你是不是真的想。” 言罢,她的一只手缓缓朝下探去。 李彧身子顿时一僵,反应过来她要做什么,立刻弓了身子,一把抓住她的手腕,暗哑着开口道:“不必确认,本王从不妄言。” 又是弓身子,又是抓她的手,耳朵红的仿佛能滴血,一张俊脸却是毫无波动。 啧,都是小雏鸡,装啥大尾巴狼? 他怂了,她可就不怂了! 谢婉咬了唇,娇嗔的看了他一眼:“不是说要看看我的能耐?总不能摸都不让我摸吧。” 李彧顿了顿:“此处在外间,周围有暗卫。” 呦,理由还找的挺好! “他们不敢看的。”谢婉贴近他:“再者说了,隔着衣物,我只是在外面摸一下,确认确认就好了。” 李彧:…… 形势急转直下,攻变成了守。 看着他沉默着不说话,谢婉心里笑开了花,面上却是一片正经的神色,朝他抛了个媚眼:“彧哥哥是不是害羞了?我一个女子都不害羞,彧哥哥害羞什么?再者说了,早晚都得坦诚相见的。” 她将他说的话都给还了回来,真的是半点亏也不吃。 李彧沉默着没开口,谢婉也不说话,两只小雏鸡就这么较劲的互相看着,看看到底是谁的脸皮更厚。 李彧的喉结滚动了下,哑声问道:“你真的要确认?” 谢·小雏鸡·婉点头:“嗯啊。” 李彧顿了顿,缓缓松开她的手:“你确认吧。” 哎呦,吓唬她?! 谢·小雏鸡·婉,表示自己不是被吓大的,当即便抚上了他的腰身:“那我就摸咯?” 李彧的喉结再次滚动:“嗯。” 谢婉的手缓缓往下:“我真的摸了哦。” 李彧没说话,只用那双如今已经浓的化不开的黑眸,静静的看着她。 谢婉勾唇一笑,当即就朝那探了过去。 就在她快要触及的时候,原本很是淡定的李彧忽然一只脚往后退了半步。 小样! 刚刚还想吓唬她? 谢婉看着他往前走了半步:“你跑什么?不是想试试么?” 李彧喉结滚动,又往后退了半步:“本王没跑。” “没跑?那你退什么?你怕了?” “本王生平从无怕字。” “那你为何又退半步?” 跟她跳探戈么? 谢婉笑看着他:“你不怕,就别退呀!刚刚勾引我的勇气呢?” 李彧眯了眯眼…… 谢婉没有注意到,只略有些得意的看着他,然后如之前一般朝他走了一步探了下去。 !!! 谢婉腾的一下涨红了脸,连忙收回了手,脸色爆红的看着他,结结巴巴的道:“你、你、你怎么不躲了?” 李彧的脸也红了,他兀自镇定的答道:“你不是要确认?确认好了么?” 能不确认好么? 夜色和衣衫的双重遮掩,根本瞧不出来任何异样,可一旦触碰,她才真正知道他的异样。 关键是,他没有骗她,他真的是想……憋着了。 谢婉不敢再看他,只将头转向了一边:“天、天色不早了,我该回去了。” 李彧面上的红色也没比她好到哪去,小雏鸡互啄,真的啄到了,却谁都没能厚着脸皮继续下去。 李彧轻咳一声,哑声道:“好。” 谢婉也轻咳了一声:“那个……我给你的肚兜用过没?” 李彧的脸又红了几分,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。 听得这声嗯,谢婉的脸色也更红了:“那……老憋着也不好,你继续用,早点向永誉侯府提亲!” 说完这话,她便捂着脸朝外跑去,远远待着的如诗,看了眼李彧,连忙跟了上去。 上了马车,谢婉脸上的红晕依旧未散,她盯着自己的手半天没说话。 好一会儿,她才开口道:“这个……很优秀啊!” 如诗:…… 小姐你最好说的是手! ------------ 第227章:黑龙卫 皇宫,坤宁宫内。 早间谢婉来寻辛清婉,走了之后,辛清婉又去寻了李彧的事儿,马皇后早早便得知了。 虽然不知道辛清婉同李彧说了些什么,也不知道谢婉同辛清婉说了些什么,但马皇后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。 具体怎么不对劲,她让长春宫内她的人盯了大半日,也没盯出个什么结果来。 辛清婉太正常了,只是在与谢婉碰面的那段时间,发了一通火,声音大了些之后,便没了动静。 马皇后沐浴完坐在梳妆台前,芷青替她绞着发。 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,皱眉开口道:“你说,有没有可能,谢婉说服了辛清婉与她联手来对付本宫?” “娘娘多虑了。”芷青开口道:“辛贵妃是个什么性子娘娘还不知道么?谢婉如今是宁王的心头肉,辛贵妃若是知晓,不想杀了她就不错了,怎么可能与她联手?” 马皇后皱着眉:“若是谢婉骗了辛清婉呢?若是她对辛清婉摆出一副,她与宁王并无什么感情,不过是因为宁王到了年纪要娶妻,而她正合适呢?” “那不正好么?” 芷青笑了笑道:“感情这种事儿,是藏不住的,现在骗的越好,将来辛贵妃发现的时候就会越恨,根本不用娘娘您出手,她们两个便会斗的两败俱伤了。” 道理是这个道理,可马皇后还是觉得心里很不踏实。 她皱眉道:“辛清婉肚子里的孩子,总归是个隐患,原本她即便生出皇子,对本宫的威胁也不大,可如今本宫担心,万一谢婉与她联手,宁王就真正成了她的后盾,那本宫的麻烦就有些大了。” 芷青闻言安慰道:“娘娘不必太过忧虑,如今宁王已经交权,朝政大半已经落入国公府之手,即便宁王帮衬辛贵妃,能做的也大不如从前。再者,奴婢不认为谢婉有那个能力,劝说辛贵妃与她联手。” “辛贵妃不过是个清醒的疯子而已,即便诞下皇子,对娘娘和太子殿下也构不成任何威胁。” 马皇后却没有她这么乐观,冷笑了一声道:“未必,宁王把持朝政多年,看似已经交权,可朝政绝大部分都是向着他的,本宫不愿意冒险,辛清婉肚子里的那个孩子绝不能留!” 她回身转眸看向芷青道:“今晚派人潜入长春宫,悄悄将药给喂了,本宫明日一早就要听到辛清婉小产的消息。” “今晚?”芷青犹豫着道:“是不是太急了?随便用些别的法子就成,何必派暗处的人去,强行给她喂药?” 马皇后闻言笑了笑:“必须是今晚,你想想,咱们辛贵妃同宁王的事儿,人人皆知,身为未来宁王妃的谢婉主动让长公主带她入宫去见辛贵妃,而辛贵妃在见过她的第二日就小产了。” 芷青顿时明白了:“娘娘是想让辛贵妃以为是谢婉动的手?” 马皇后点了点头:“如此一来,不管二人之间说了什么,联手也绝不可能了!” “娘娘高明!” 芷青笑着道:“奴婢这就去办!” 长春宫内,灯火早早就熄了。 玉珠也下了职,只有两个宫女在外间守着。 辛清婉躺在床榻上,眼泪早就湿了枕巾。 她的耳边一遍遍回荡着谢婉的话,她的脑中闪过的一幕幕,都是她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,还有玉珠那伤痕累累的手臂。 她不知道,自己为何会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。 仔细回想,辛家已经有整整两年未曾向宫中递过牌子来看她了,而她,也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起过他们来。 分明未出嫁之前,她是受宠的,母亲最宠爱的就是她,可现在,因着母亲入宫提醒过她几次,不要那般任性,喜欢宁王也得藏在心里,她心中不痛快,便将母亲赶走了。 几次之后,母亲便再也没有来过。 再看看这冷清的长春宫,看看那些遇见她,仿佛恨不得钻进地下不让她看见的宫人,真正应了谢婉的那句众叛亲离。 玉珠心里肯定也恨她了吧,明明幼时的时候,自己同她承诺过,绝不会亏待她,辜负她,一定会待她好的。 而现在…… 辛清婉的眼泪又流了下来,她果然是旁人口中的疯子。 她伸手摸了摸仍旧还有些平坦的小腹,心头有一个念头闪过。 她这样活着,还有什么意义? 这个念头刚起,谢婉的话又在脑中响起。 “娘娘多想一想看一看,那些爱你之人。” “娘娘你很好,曾经有一个男子真真切切的用性命爱过你。” “腹中的孩子,是娘娘唯一的依仗。” “娘娘可以选择,众叛亲离舍弃骨肉,也可以选择,生下皇子手握重权,将所有人一一踩在脚下。” 对! 她有孩子,她还有依仗!她现在改还来得及,她完全可以换一种活法! 她…… “什么人?!” 头顶忽然传来一声男子的暴喝,紧接着便是拳脚相交的打斗声。 辛清婉吓了一跳,高声喊道:“来人!快来人!” 然而外间守夜的宫人仿佛没有听见一般,根本无人入内。 辛清婉吓坏了,裹着被子缩在床脚,惊恐的看着窗户上打斗的身影,高声喊道:“来人啊!来人啊!有刺客!” 窗户上的人影忽然消失,打斗声却依旧还在响着,辛清婉尖叫着。 这时,玉珠身着中衣,拿着烛火匆匆跑进屋内:“娘娘!娘娘怎么了?!” 瞧见她,辛清婉仿佛瞧见了救星,分明玉珠也不会武,若刺客真的冲进来,她也护不住自己,可瞧见玉珠,她莫名就觉得踏实了。 辛清婉一把抱住玉珠,哭着道:“玉珠,我对不起你!” 玉珠呆呆的站在那儿,垂眸看着她,过了许久才哑声道:“小姐,玉珠无事。” 听得这话,辛清婉的泪顿时决堤,痛哭出声。 此时外间响起一个男子的声音:“贵妃娘娘不必担忧,刺客已经赶走,我等会一直在暗处护着娘娘。” 玉珠回眸问道:“你们是……” 男子道:“我等是黑龙卫。” 黑龙卫? 只听从于当今陛下的暗卫? 坤宁宫内 马皇后黑着脸,看着跪在地上的黑衣人:“你是说,长春宫有陛下的黑龙卫在暗中守护?” 黑衣人垂首:“是。” ------------ 第228章:就当没发生过 马皇后的心,忽然就掉下去一截,心中的不安瞬间又扩大了几分。 她沉声问道:“你没有被发现身份吧?” 黑衣人低声道:“不曾,但是属下受伤了,陛下若是大范围搜捕,属下很危险。” 马皇后闻言松了口气:“放心,陛下不会搜的。你下去好好休息,莫要让人看出来。” “是。”黑衣人应了一声,退下了。 屋中的烛火发出噼啪的声响,将马皇后的面容映照的晦暗不明。 马皇后皱眉看向芷青,低声道:“你觉的黑龙卫是陛下本人的意思,还是宁王的?” 芷青面有难色:“奴婢觉得应该是宁王殿下的意思,可……” “同本宫说话,还吞吞吐吐?” “是。”芷青低声道:“可不管是不是陛下本人的意思,有黑龙卫在,就代表着,辛贵妃肚子里的孩子必定会平安出生。若是宁王的意思,就代表着不管如何,辛贵妃都受他庇佑。” “而且宁王若是连陛下的黑龙卫都能驱动,就证明他与陛下关系极好,绝不是我们所看见的那样。若是陛下自己的安排,那……” 就是一件细思极恐的事情了。 是什么情况下,文昭帝需要派出黑龙卫去保护一个有身孕的妃子呢? 感情深厚显然不可能,排除了感情,就只有孩子了。 要知道,即便是太子,也没有黑龙卫护着的! 芷青越想越觉得害怕,连忙道:“定然不是陛下的意思,应该是宁王之前拜托了陛下,黑龙卫才会在长春宫。” 马皇后点了点头:“本宫亦觉得如此。” 倒不是她对文昭帝信任万分,而是若此事是文昭帝所为,那很多东西都将会全部推翻,包括宁王交权,包括马家得势,包括她的皇后之位,以及太子的储君之位。 这是一件极其可怕的事情,如此颠覆的设想,根本连想都不敢想。 芷青开口道:“有黑龙卫在,辛贵妃肚子里的孩子是肯定得留下了,娘娘有没有旁的打算?” 马皇后现在心情很乱,她开口道:“先等等吧,机会不是那么快就有的。” 乾清宫。 如今天气已经有些热了,文昭帝躺在床榻上打了个哈欠:“有人行刺辛贵妃了?” 黑龙卫统领凌炀躬身道:“是,属下依着陛下的吩咐,没有将此事闹大,故而没有追。” 文昭帝嗯了一声,随即勾起唇角:“朕真的有些意外,发生此事之后,辛清婉居然没有闹着要人给她做主,也没闹着去追查真凶。” 凌炀低声道:“必然是早间谢姑娘的话,点醒了她。” “谢婉……” 这两个字在文昭帝的口中转了圈,缓缓落地。 他轻叹了口气:“朕就弄不明白,明明是朕如天神下凡一般,做主让她入了永誉侯府,又是朕让她当家,将她两位叔父赶出了侯府,分明是朕救她于水火,又是朕先认识的她,她为何去勾搭二弟,不来勾搭朕?” 凌炀:…… “许是陛下在宫中,谢姑娘难以遇见吧。” “是因为朕身边的女人太多了!” 文昭帝轻嗤了一声:“你没听见她说么,凭什么女子整个人整颗心给一个男子,而男子却将心分成几瓣,给了不同的女人。” 这话凌炀没法接,他只能低着头不说话。 文昭帝挑了挑眉:“她既想要权势,又想要男子忠心不二,就目前而言,二弟确实是她的最佳之选。” 凌炀不想跟他讨论感情问题,便岔开话题道:“若是无事,属下告退。” 文昭帝白了他一眼:“你真无趣。” 凌炀:…… 他是黑龙卫,不是逗乐子的! 文昭帝摆了摆手:“行了,下去吧。” 凌炀顿时松了一口气,躬身退了下去。 夜深人静,月挂柳梢。 谢婉睡的正香,忽然心头一惊,猛地睁开眼,就看见一张美艳的脸,正悬在她的屋顶看着她。 谢婉吓了一跳,腾的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,指着房顶上伸下一个脑袋来的马宇衡:“你是不是有病?!你大半夜不睡觉,吊个脑袋下来,是要吓死我么?!” 马宇衡笑了笑,直接从房顶的窟窿跳了下来,看着她道:“吓死你,对我有什么好处?” 谢婉的一颗心到现在还砰砰砰跳个不停,她气恼的道:“谁知道你!” 马宇衡径直在一旁的座位上坐了下来,翘起腿靠在椅背上,整个人闲适的很:“我的提议,你考虑的怎么样了?” 谢婉的心跳渐渐平复,她伸手取了外衫披上,坐在床边看着他道:“什么提议?” 马宇衡轻笑了一声:“你还真将我的话,当成了耳旁风。” 谢婉皱了皱眉,这才想起来,他说让她嫁给他的事儿,当即便道:“上次我便回答过你了,我已经有了李彧,烈女不嫁二夫不知道么?再者,那日我没去茶楼,你应该知道我的答案了。” “你没去么?”马宇衡一脸惊讶的模样:“好巧,我也没去,所以,那件事儿就当没发生过。” 谢婉:…… 有这么算的么? “你脸皮真厚。”谢婉没好气的道:“不管有没有发生,你与我都不可能。” “别急着下定论。”马宇衡笑着道:“或许,再过一段时间,你就会同意了。” 谢婉白了他一眼:“再过多久都不可能。” “是么?”马宇衡笑了笑:“我好像跟你说过,如果我下定决心,那必然会一击必中,就连李彧都无法阻止。” 谢婉再傻,也听出他语声里的认真来,她皱了眉道:“那你现在下定决心了没?” “还没。”马宇衡轻叹了口气:“毕竟你的要求有点高,而我现在也有一堆麻烦。” 听得这话,谢婉莫名松了口气:“没下定决心你说什么?” 最多这个月底,赐婚圣旨就要下了,到时她与李彧便是板上钉钉,他再下定决心也没用! 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,马宇衡笑了笑没再讨论这个话题,而是开口道:“我今儿个来是告诉你,托你的福,何谷波开始露出马脚了。” 谈到正事,谢婉也打起了几分精神:“发生了什么?” ------------ 第229章:见你一次打一次 马宇衡开口道:“武安侯的那个嫡女孙蓉颇有些本事,虽然被送出了英国公府,却勾的陈岑几乎日日去看她,就差整日宿在她那儿了。” “武安侯夫人听闻,彻底对他失望,但因着孙玫要回英国公府,她便拜托何谷波,寻了一个会医术又会武功的妇人来保护孙玫,以免孙玫在英国公府被陷害。” 会医术的妇人? 这恐怕不仅仅是怕孙玫被陷害。 谢婉看了马宇衡一眼,心中有了数。 这家伙似乎真的从头到尾都没有骗过她,武安侯府他的人确实进不去,不然的话,他就应该知晓她提议手术的事儿。 马宇衡敏锐的察觉到她的目光有异,开口问道:“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?” “没什么。”谢婉轻咳了一声:“就是忽然觉得,你待我还是有几分真诚。” “谢天谢地,你可终于发现了!” 马宇衡拍了拍胸口:“你若再不发现,我这颗心都要碎了。” 谢婉:…… “别皮!好好说话!” “唉,这年头说真话都不行。”马宇衡摇了摇头,皮够了之后,才接着道:“你猜,何谷波找的这个妇人是谁?” 谢婉又有了翻白眼的冲动,但他在好好说话,她便也好好回答道:“猜不到,你也知道我在山上长大,原本最初的想法就是等到十五归家,然后混吃等死。若不是我爹娘的死,我现在应该开开心心等着嫁人。” 听得这话,马宇衡神色复杂的看着她:“确切的说,若是永誉侯夫妇健在,你现在应该开开心心的等着嫁给我。” 这是第二次他说,她爹曾经想将她许配给他了。 谢婉皱了皱眉道:“据我所知,我爹跟马家人没什么来往。” 马宇衡闻言挑眉:“套我话?” 谢婉轻嗤了一声:“爱说不说,反正我不会主动问的。” 他主动告知,和她主动去问是两个概念,她若问,他必然是各种条件,但他主动告知就不一样,那是他说的,跟她可没半点关系。 马宇衡静静的看着她,轻叹了口气道:“该你知道的时候,你就知道了。现在还是来说说这个妇人是谁吧。” 谢婉顺口问道:“是谁?” 马宇衡没有再卖关子,直接道:“是何谷波的……” 他想了半天,才找到一个比较贴切的词:“姘头。” “姘头?” “对,姘头。”马宇衡解释道:“之前我不是同你说过,何谷波十多年前被人追杀,是武安侯救了他么?他的结发妻子,就是死在了那次追杀中,被他亲手杀了的那个儿子,便是他结发妻子所生。” “至于这个姘头,来历可不小,她在江湖号称鬼手,医毒都很是拿手,你可知道,她平日里是做什么营生的?” 谢婉摇了摇头表示不知,猜测道:“给人看病?或者,给人下毒?” “都不是。”马宇衡看着她:“是仵作,她是顺天府的仵作,最喜爱做的事情,便是肢解尸身,若是义庄无人认领的尸身,都会被她拿来切剖,然后缝好丢到乱葬岗。” 谢婉闻言咽了咽口水:“大晚上聊这个话题,是不是有点瘆得慌?” 听得这话,马宇衡低低笑了起来:“你不是修的道么,还怕这些?” “我学艺不精。”谢婉岔开话题道:“何谷波的姘头怎么了?” 马宇衡低声道:“何谷波警觉的很,或许你可以从他的姘头开始查,查查他与永誉侯从前可有什么往来,或者说,何谷波除了武安侯之外,背地里可有另外效忠的人。” “若是有,我们便可顺藤摸瓜,若是没有,那我们就可以对付武安侯了。” 无论是孙玫还是孙依依,甚至包括武安侯夫人,谢婉对她们的印象都是不错的。 她低声问道:“对付武安侯,你打算怎么对付?” 马宇衡看着她的模样,笑着摇了摇头:“你也太容易心软了,不过你放心,武安侯即便有参与,也绝不可能是主谋。我若对付武安侯,那也是想要找出他背后的主谋而已。” 谢婉稍稍松了口气,不是主谋就好,最起码她与孙玫最多只是不再往来,而不是反目成仇。 她点了点头:“知道了,我试试。” “我觉得你一定可以。” 马宇衡看着她道:“原本我只是指望你与孙依依交好,而现在,你与武安侯夫人、孙玫和孙依依都关系不错,尤其是孙玫,遇到危险第一个想到的不是武安侯夫人而是你,可见你在她心中的分量。” 谢婉轻叹了口气:“也是因缘巧合。” 马宇衡嗯了一声,有些好奇的道:“你给孙玫到底出了什么主意?” 谢婉闻言装傻:“什么什么主意?” 马宇衡轻嗤了一声:“我不相信,在陈岑做出那样的事情来之后,武安侯府能咽的下这口气,什么都不做,就让孙玫重回英国公府。依着你有仇必报的性子,必然是给孙玫出了什么主意,这才让她心甘情愿的回去。” 做绝育手术什么的,肯定是不能说的。 谢婉轻咳一声,继续装傻:“我真的什么都没说,孙玫她自己要求回去的。” 马宇衡看着她的模样,轻笑了一声:“行了,我也没逼问你。给陈岑点教训就好,但是别断了陈家的香火,毕竟是太后的娘家。” 谢婉闻言,眼神闪了闪。 马宇衡一愣:“不是吧?你真的……” 既然被他看破,谢婉便也不藏着掖着,轻哼了一声道:“只是陈岑不能生了而已,谈不上断子绝孙,英国公还有其他儿子呢!” 马宇衡:…… 他就知道,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她! 这也是他,一直下不了决心的原因之一。 马宇衡沉默了半晌,站起身来道:“行吧,你说的有道理,明日还要早朝,我走了。” 谢婉闻言一愣:“早朝?” 马宇衡脚步微顿,回过头来朝她笑了笑:“李彧放了权,如今朝政大半都落入了马家手中,身为马国公的嫡子嫡孙,我自然也混了一份差事,上朝不是很正常?” 原来如此。 谢婉点了点头:“你走吧,记得给我把屋顶补好!还有,下次再这样,我就要让如画和如诗见你一次打一次了!” 人吓人真的会吓死人,谁能体会到,她一睁眼看见个人脸,在头顶看着她时的心情?! 她没被吓的尖叫,已经算胆子大了! ------------ 第230章:玉珠投诚 马宇衡最终还是替谢婉修好了屋顶才离开。 不是他意识到,动不动就揭旁人的屋顶有什么不对,而是如诗和如画拿着剑,站在他身边。 马宇衡半是无奈,半是心甘情愿的上了屋顶,听从这谢婉的指挥将屋顶修好,最终谢婉又检查了一遍,确定不会漏风漏雨什么的时候,才笑着摇头离开。 谢婉被吵醒,便有些睡不着了,干脆起来捣鼓了一顿烧烤,吃完又跟如诗如画打了会儿牌,这才又重新歇下。 再起身的时候,已经是日上三竿。 她刚起身,如诗就连忙道:“奴婢正准备唤小姐起身呢,宫里来人了。” 谢婉闻言挑了挑眉:“辛贵妃?” 如诗笑了笑:“正是,是辛贵妃身边的大宫女玉珠亲自来的,听玉珠说,是今儿个一早辛贵妃等在乾清宫,待到早朝散去之后,特意求陛下给的恩典。” 谢婉闻言立刻起身下榻:“快,别让辛贵妃久等了。” 毕竟是入宫,多少也得上点妆,好在谢婉天生丽质,稍稍补点口脂就是了。 玉珠正在大堂坐着,瞧见谢婉过来,连忙同她行了一礼:“谢姑娘。” 谢婉回了一礼:“让玉珠女官久等了。” “奴婢并没有久等,不过是品了一盏茶的工夫罢了。” 玉珠看着她,面上带了感激之色:“更何况,若非姑娘,娘娘也不会这般快的醒悟过来,奴婢与娘娘的关系,也不会更进一步。” 谢婉笑了笑:“若真论功劳,其实是玉珠女官的功劳更大些,若非女官一直的默默付出,感动了娘娘,我就算再多的本事,也毫无用武之地,女官就不要在这儿与我互相吹捧了,咱们还是快些入宫,莫要让娘娘久等。” 玉珠点了点头:“谢姑娘请。” 上次与长公主入宫,谢婉并没有带人,这次只有她自己,便将如诗和如画都给带上了。 谢临在宁王府,她也无须特意留个人看家。 上了马车,玉珠低声同她说了昨儿个辛清婉遇刺,还有黑龙卫的事情,也说了辛清婉的转变。 谢婉知道,这些内容全然已经超出了玉珠可以告知她的范畴,说白了,是玉珠在感谢她,也是在向她投诚。 这是她怎么也没想到的,她以为玉珠留在辛清婉身边,任劳任怨任打任骂,是因为玉珠同辛清婉的感情深厚,就如同她和如诗如画一般。 她觉得,若是自己哪天入了迷障,如诗和如画也不会离开她。 可瞧着玉珠的意思,并不是这般。 既然不是因为感情深厚,那是因为什么呢? 谢婉点了点头表示知晓,然后状似无意问道:“听闻玉珠女官与贵妃娘娘自幼相识,女官是被卖入丞相府,还是……” “姑娘唤奴婢玉珠便好。”玉珠看着她道:“奴婢是辛家的家生子,父亲是辛家的马夫,母亲是厨娘,奴婢还有个哥哥,是丞相长子的贴身小厮。” 她说的这般详细,谢婉便明白了她的意思。 只是这事儿有点棘手。 她与辛清婉肯定是不可能交心的,不过是利益驱使,而且辛清婉这个人性情有些不稳,若生下的是皇子,将来有玉珠这个内应,很多事情就好办的多。 谢婉没有给她承诺,只开口道:“看来,辛丞相对玉珠姑娘一家颇为信任。” 玉珠也没指望着,她现在就能给个说法,只轻叹了一声道:“身为奴仆,入了贱籍做什么也只是听主家的吩咐罢了。” 谢婉应了一声是,而后道:“想要脱贱籍,不是件容易的事情,辛贵妃与辛丞相一家感情终究是疏远了,若是能亲近起来,而你又是贵妃娘娘最信任的人,替家中父母兄长讨个恩典,应该就要容易的多。” 玉珠不傻,相反她有自己的想法,否则也不会能将辛清婉哄了那么多年,躲过了那么多的毒打。 在宫中不是没有人想要收买她,包括马皇后也出过手,可是她没同意,因为她知道,她们之中任何一个人,都不会解决她的麻烦。 但谢婉不同,一来谢婉人在宫外,若是父母兄长有什么危机,她能够出手,二来,谢婉十分厉害,三言两语能将辛清婉说服,还让她与辛清婉的关系变好。 不管是出于感激还是出于其他,她都愿意试一试。 如今一试,果然如她所想的一般,谢婉给她指了条明路。 玉珠看向谢婉,恭声道:“若真有那么一日,奴婢必定以身报答姑娘今日提点之恩!” “倒也不必说的那般严重。”谢婉朝她笑了笑:“娘娘如今已经醒悟,与辛家缓和关系不过是迟早之事。” 玉珠嗯了一声:“不管如何,姑娘的恩情玉珠记下了。” 一路畅通无阻入了长春宫。 似乎为了证明昨日谢婉说的那些话是错误的一般,今日的长春宫,虽然依旧没什么人走动,但站在明处的人明显多了起来。 各处都摆上了新鲜的绿植或者花卉,整个一生机勃勃的样子,与昨日阴沉大不相同。 辛清婉依旧坐在昨日的位置上,瞧见谢婉进来,看了她一眼便移开的目光,只取了一块糕点,慢慢品着。 谢婉上前朝她行了一礼:“见过贵妃娘娘。” 辛清婉闻言只是嗯了一声,却没有唤她起身,自顾自的吃着糕点。 谢婉看了她一眼,直接起身在一旁坐下,对玉珠道:“劳烦沏杯茶。” 玉珠没动,朝上座的辛清婉看了过去,见辛清婉点了头,这才离开。 辛清婉挥了挥手,让大殿内的人都退下,最后目光停在了如诗和如画身上。 谢婉见状,让如诗和如画也退了下去。 辛清婉看着谢婉,沉默了一会儿道:“昨儿个本宫遇刺了,思来想去,应该是皇后的手笔,毕竟这宫中有能力藏下一个高手的,除了皇后不做第二人想,所以本宫认真想了想你昨日的话,觉得有几分道理。” 这还没开始联手呢,就给她摆娘娘的谱了。 谢婉很明白,她和辛清婉也都心知肚明,今儿个的谈判,是奠定了将来她们如何相处基调的。 于是她笑了笑道:“娘娘恐怕误会了,臣女只是为那位默默守护娘娘的男子抱不平罢了。” 辛清婉闻言顿了顿,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:“他是谁?” ------------ 第231章:好,我不生气! “是一个,娘娘从未注意过的人。” 谢婉看着她道:“娘娘可记得,五年前还是兵部侍郎的兵部尚书,曾经痛失过一个庶子,那庶子身前并不受宠,身后却被兵部尚书时常提起,以证明其忠君报国之心。” 辛清婉闻言微愣,眼前浮现出一个人影来,她幽幽道:“原来是他……” 谢婉嗯了一声:“他是庶子在家中又不受宠,自知配不上你,所以从不曾表露心迹,他随着宁王远赴边关,其实也只是想挣个前程,能够在你入宫之后,也有足够的身份偶尔看你一眼。” “他为救宁王而死,临死之前最放心不下的人是你,故而拼着最后一口气,求宁王允诺护你一生。然而宁王的性子你也知晓,即便是救命之恩,他也愿意许下这等长久之诺,他只能退而求次,让宁王允诺护你直到你生下皇嗣,在宫中有所依靠。” 辛清婉闻言沉默了,她拼命寻找脑中关于那个人的记忆,却只能想起零碎的片段。 只是在知晓了他那般爱她之后,这些片段都有了新的解读,哪怕只是一个眼神,也与从前不一样起来。 玉珠沏好了茶,恭敬的递给谢婉,知晓她未曾来得及用饭,她还准备了糕点放在了木几上。 谢婉朝她笑了笑,伸手接过茶,一边吃着糕点,一边品茶等着辛清婉消化完她的那些话。 等到她吃的大半饱的时候,辛清婉终于回了神,看着她道:“你也不必说的那般冠冕堂皇,你废了那么多心思,不就是想让本宫替你对付皇后?” 谢婉拿起帕子擦了擦唇角,淡淡开口道:“贵妃娘娘又弄错了,臣女与皇后的梁子已经结下,娘对不对付皇后,对臣女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,左右她都是要对付臣女的。” “呵!”辛清婉现在脑子清楚了,也有了自己的判断:“她是会对付你,但有本宫帮你,你会好很多。” 谢婉摇了摇头:“好不到哪去,等到臣女与宁王成婚,皇后即便想对付臣女,也只能是无关痛痒的一些手段罢了。毕竟臣女又不在宫内,比起臣女来,娘娘肚子里的孩子,才是她的心腹大患,否则,娘娘昨儿个也不会遇刺。” 听得这话,辛清婉的脸色顿时就难看起来。 谢婉微微一笑:“所以娘娘您明白了么?我来寻娘娘,真的只是因为不忍心那个男子付出无人知晓,不愿看到娘娘承错了情,至于其他,可有可无。” 辛清婉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,可她稀里糊涂了那么多年,即便现在清醒,又哪里是谢婉的对手。 三言两语便处在了被动的位置上。 可她不愿低头,尤其是不愿意在谢婉面前低头。 她咬了咬牙道:“不是说,要护我到生下皇嗣?” “对啊。”谢婉笑了笑:“所以娘娘暂时没有任何危险。” 有黑龙卫护着,辛清婉能有危险才奇怪。 辛清婉顿时哑然了,谢婉来之前,她想好的那些说辞和条件,此刻全成了一厢情愿的空想。 若是依着她以往的脾气,此刻肯定就叫谢婉滚了,可现在她知道,若是今日让谢婉滚,下回再请来就难了。 谢婉连马国公府都敢叫板,何况一个她? 辛清婉咬了咬唇,尽管不甘心,可她却只能低了头:“你到底想要本宫怎么做?” 听得这话,谢婉笑了:“臣女不喜欢那些尊卑有别的自称,往后臣女与娘娘你我相称,娘娘觉得如何?” 辛清婉闻言一愣:“就这个?” “对,就这个。” 谢婉站起身,来到她身旁的位置上坐下,看着她道:“虽然只是一个称呼,但这代表着,你与我是平等的,唯有咱们俩地位平等了,我们才能心往一处想,力往一处使。” “当然,这是私下里,在明面上我依旧尊您娘娘,自称臣女。你我之称也只是为了拉近你我的距离。” 辛清婉看了她一眼:“本宫……我觉得你,奇奇怪怪的。” 换成旁人,必然是各种提要求,各种让她许诺,结果谢婉就只是纠结一个称呼! 不过话说回来,自称你我之后,感觉……感觉关系确实亲近了些。 谢婉朝她笑了笑:“那是你对我不了解,等往后我们熟悉了,你就知道我这人其实挺好的,尤其是对女人,我一向都是护着的,当然了,马家的人除外,想害我的人除外。” 辛清婉已经好多年不曾同人这般亲近随意的说过话,一时有些不自在,她轻咳了一声,“本……我应该怎么做?” 谢婉没回话,而是撸起袖子露出手腕上戴着的玉珠手串:“我这手串好不好看?跟李彧现在戴的那个,是一块玉石上的,也是同一个款式,他送给我的。” 辛清婉闻言顿时就恼了:“谢婉!你……” “你看看你,这么容易就生气。” 谢婉放下袖子看着她道:“人在愤怒的时候通常都是不理智的,你这么容易动怒,容易中别人的圈套,好歹你也是深宅大院里出来的,那些手段不必我说你也知道吧。” 辛清婉深深吸了口气:“好,克制。” 谢婉笑着点了点头:“除了这个手串外,李彧还从尚衣局拿了许多布料,还将他衣衫的花样给了我,让我依着花样做些女子样式来,这样往后旁人单看衣衫,就知道我与他情比金坚。” 这简直就是在她的伤口上撒盐! 辛清婉怒不可遏,猛的拍了桌子站起来,怒视着谢婉道:“谢婉!你别太过分!” 一旁角落里待着的玉珠吓了一跳,一脸担忧的朝谢婉看了过去。 谢婉神色不变,微笑着看着辛清婉:“你看看你,又生气了。” 辛清婉:…… 她深深吸了口气,重新坐下,咬牙道:“好,我不生气!” 谢婉笑了笑,又开口道:“你知道么?我开了家酒楼叫芙蓉楼,开业的那日,我让李彧去捧场,他明明忙的要命,到了时辰却丢下一众朝臣,不管不顾的出宫了。” 辛清婉胸口起伏不定,咬着牙没说话。 谢婉又道:“他还答应我,今生只有我一人,不会再有旁的女子,你看,你没做到的事情,我都做到了。” 辛清婉再也克制不住,转眸怒视着她:“谢婉,你!……” 谢婉微微一笑:“嗯?我怎样?” 看着她面上的笑容,辛清婉顿时冷静了下来,连续深呼吸了几次,磨着牙没好气的道:“你爱怎样,就怎样!” ------------ 第232章:一山不容二虎 “这样就对了嘛。” 谢婉笑着伸手拍了拍她放在木几上的手:“气大伤身,你还怀着孩子,生气对你对孩子都没好处。” 辛清婉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放在木几上的手,轻哼了一声没说话。 谢婉收了笑,开口道:“学会不生气才是第一步,你知道第二步,应该做什么么?” 辛清婉抬眸看她:“应该做什么?” “应该去讨好皇上。” 谢婉正色道:“你要弄明白一件事情,整个后宫的宠辱兴衰,都是由皇上决定的,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养胎,平安生下皇嗣,其次便是讨好陛下,与陛下培养感情,让陛下知晓你已经知道错了。” “唯有陛下真心愿意护着你了,你在后宫才真正有了一点依仗。你想想看,待到孩子出生你又在月子里,你们母子都是最脆弱的时候,若是陛下时不时来看你,宫中那些捧高踩低的宫人,谁敢怠慢你?” 辛清婉闻言犹豫了一会儿:“可我以前……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。” “以前是以前。”谢婉看着她道:“陛下应该是最看得清的人,他若真的厌恶你,又怎么会给你孩子,还派人护着你?” 辛清婉闻言皱眉:“你怎么知道陛下派人护着我?之前我似乎只说了,我遇刺。” 角落里的玉珠,心头顿时咯噔一声,紧张的看着谢婉。 谢婉神色不变,微微皱眉道:“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么?你说你遇刺,又说来的是高手,整个后宫除了陛下,还有谁能护着你?这也是我同你说,要讨好陛下的原因之一。” 辛清婉沉默了一会儿,点了点头道:“你推断的不错,确实是陛下的黑龙卫救了我,但应该也只是因为宁王的要求罢了。” 不容易啊,CPU了两天,终于成功了。 谢婉轻咳一声:“那就让陛下,将是因为宁王的要求,变成是他自己的意愿,我相信你可以的。” 辛清婉觉得不大可能,但还是点头道:“好,我努力试试。” 谢婉嗯了一声:“你要做的第三步,就是修复你与辛家的关系。辛家确实因为后继无人有些没落了,可辛丞相如今还在任上,只要你与辛家的关系修复了,便能多一些便利。” “你在宫中,我在宫外,咱俩不能时常见面,有什么通过辛家联系比较名正言顺,再者,你也确实该理解辛丞相与丞相夫人了。” 辛清婉垂着眼眸,好半晌才低声道:“你说的对。” 听到辛清婉的答复,玉珠转眸看向谢婉,眸中满满的皆是感激。 “暂时就这么多了。这几件事儿一点点的来,也不必太着急,毕竟孩子还有几个月才出生。” 谢婉站起身来:“我先回去了,待久了我怕皇后来找我的麻烦。” 辛清婉点了点头:“好,我让玉珠送你。” 谢婉嗯了一声,对她道:“你别怪我多嘴,待玉珠好一点,她也是爹娘生的,她也是个人有感情的,也知道痛的。” 辛清婉闻言看了一眼玉珠,低低嗯了一声:“我知道的。” 该说的都说了,谢婉便转身离开。 出了长春宫的大门,玉珠低声道:“多谢姑娘。” 谢婉朝她笑了笑:“都是我该做的。” 她既然向自己投诚,自己便也该拿出态度来,而且撇开这事情不谈,她说的每一句皆是出自真心。 后宫的一切逃不过马皇后的眼,谢婉担心马皇后来寻她的麻烦,故而不愿意在后宫久留。 然而没想到的是,她确实被拦住了,只是拦她的人不是马皇后身边之人,而是陈太后身边的人。 陈太后相邀,谢婉自然不得拒绝,只得跟着那嬷嬷入了慈宁宫。 谢婉去的时候,陈太后正捧着一本书看着。 这是她们第二次相见,第一次其实可以说是不欢而散,尽管谢婉已经尽量避免婆媳矛盾的发生,可她还是拿不准陈太后到底对她是个什么态度。 她屈膝行礼道:“臣女谢婉,见过太后娘娘。” 陈太后放下手中的书,看着她道:“行了,坐着吧。” 听得这话,谢婉算是松了口气,在侧首位坐了下来。 陈太后淡淡道:“你可知道,这位置平常都是谁坐的?” 谢婉摇头:“臣女不知。” 陈太后看着她,淡淡道:“是皇后。” 意思就是,她身份不够,不配坐这个位置呗? 谢婉起了身,正要说话,陈太后却道:“坐了就坐了,没什么大不了的,一个位置而已。” 谢婉闻言又坐了下来,抬眸朝她看了过去。 陈太后用茶盖拂了拂茶,品了一口:“哀家只是老了,不是瞎了也不是傻了,皇后觉得她入主宫中多年,后宫的一举一动皆在她耳目之中,可她忘了,哀家入主宫中已经有几十年。” 说完这话,她放下茶盏看着谢婉道:“谢临的事儿,哀家也没有想到,皇后会那么直接,甚至连哀家都没来得及出手。后来谢临伤着了,哀家便没有再出面,你那么聪慧,应该明白为何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。 一山不容二虎,这后宫也是一样的。 临儿伤着已经是事实,而且皇后也没有继续对临儿出手,陈太后自然没有必要再正面与马皇后起了龃龉。 陈太后心情复杂的看着她道:“说实话,你那克父克母的命格,让哀家对你有些不喜,可这段时间看下来,哀家觉得你也不错,长得好,够聪慧有手段,心地也算不错。” 谢婉被她一通夸,属实有些意外:“谢娘娘夸赞,臣女受宠若惊。” “你也别高兴的太早。” 陈太后看着她,轻哼了一声:“你能劝说了辛贵妃,又与她交好是你的能耐,但后宫已经平静许久,哀家年纪大了,已经不耐烦那些争斗,你明白哀家的意思么?” 原来是因为这个。 谢婉点头道:“臣女明白,太后请放心,臣女只是劝说贵妃娘娘,要将心思放在陛下身上而已,并无旁的。” “有没有你心里清楚,哀家也懒得同你争辩。” 陈太后开口道:“哀家唤你来,主要是同你说一声,后日便是中秋,依着惯例宫中也会设家宴,让彧儿带着你来吧。” ------------ 第233章:脸是怎么回事 让李彧带着她来,这是真正承认了,她会嫁给李彧的意思。 前脚警告她,不要在后宫兴风作浪,后脚就让她告诉李彧,带她入宫赴所谓家宴,算的上是一个巴掌一个甜枣了。 可分明,这种事情应该直接同李彧说,而不是来告诉她,让她转告李彧。 说白了,这还是一种施恩的心态。 认为她会,而且应该感激。 没办法,这就是封建王朝,而且就算不是封建王朝,太后也绝对是那种,站在高处俯视她的婆婆,绝不是个好相处的。 “谢太后娘娘。”谢婉起身,低头屈膝行礼:“臣女斗胆问一句,此次宫宴可是皇后娘娘操持?” “怎么,你害怕?”陈太后饶有兴致的看着她:“你都敢当面揭哀家的短,还怕赴个宴?” 谢婉淡淡道:“臣女与皇后娘娘身份有别,宫中又不比别处,自然是怕的。” 陈太后轻嗤了一声:“怕什么,有哀家在,彧儿在,还有人能欺负的了你不成?皇宫虽然是个吃人的地方,但也不是什么人都吃,把心放在肚子里。” 谢婉行了一礼:“是。” 陈太后摆了摆手:“行了,你回去吧。” 今儿个这趟宫,谢婉过的十分忙碌,刚刚出从慈宁宫出来,又远远看见了一道明黄色的身影。 遇见圣驾自然不能假装没看见,再者,不管旁人说文昭帝如何,于她而言,文昭帝对她是有恩的。 故而她退至一旁,等到文昭帝行至身前,恭敬行了一礼:“臣女谢婉见过陛下。” “免礼。”文昭帝在她面前停下,垂眸看着她道:“这么快就出来了,看来你不仅安抚好了辛贵妃,就连太后也安抚好了。” 谢婉闻言在心头叹了口气,这宫中真的是没什么秘密。 关键是,一个个的大佬,把目光盯着她身上做什么。 文昭帝这话的意思很明显,他知道她是什么进的慈宁宫,而且以为陈太后会对她不利,这才惊讶她这么快就从慈宁宫出来。 难不成,他……是为她而来。 这个念头匆匆一闪而过,谢婉觉得自己可能有些过分自恋了。 她笑了笑道:“陛下说笑了,臣女不过是以诚待人,谈不上安抚不安抚的,更何况贵妃娘娘和太后娘娘都是好人,待臣女也是极好的。” 文昭帝闻言冷笑了一声:“她们什么样,没有人比朕更清楚。” 这话谢婉没法接,只能讪讪的笑了笑,没说话。 文昭帝垂眸看着她,淡淡开口道:“如今正是多事之秋,保护好你自己,没事儿别老往宫里跑。” 谢婉闻言还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,文昭帝已经错身而过,抬脚进了慈宁宫。 看着他背影消失,谢婉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。 总觉得,文昭帝待她有些不大一样,可具体怎么不一样,她又说不上来。 说他关照她吧,也没怎么感受到,说他不关照她吧,却又感觉她的一举一动都在文昭帝的眼里。 想不出来便只能作罢,谢婉收回思绪,转身出了皇宫。 此刻已是午时,吃的那点点心早就消化完了,肚子唱起了空城计。 左右都是要用饭,谢婉便让脚程快的如画去一趟宁王府,看看李彧有没有空一起去芙蓉楼用饭,若是可以的话,将临儿也带上。 如画闻言微微顿了顿,却也没说什么,纵身走了。 如诗看着如画离开,低声对谢婉道:“小姐,奴婢觉得如画有些不大对劲。” 谢婉闻言有些讶异:“怎么不对劲了?” 如诗低声道:“昨儿个如画骂人了,不知道骂的是谁,但骂了一句混蛋,不要脸!” “啊?!”谢婉愣了:“如画骂人?” 要知道,如画从来都是人狠话不多的类型,能动手就绝不喜欢BB,最多也就是她骂人的时候,如画跟着附和两句,自己骂人是从来没有过的。 如诗点了点头:“骂人了,梦里都骂了一句混蛋,把奴婢给吓了一跳。可问题是,奴婢天天同她在一块儿,也没见她同旁人接触过。” 谢婉皱了皱眉:“许是她做了什么不好的梦吧。” “可她没做梦之前就骂了呀。” “这……”谢婉想不出什么缘由,便道:“算了,她有自己的想法,既然没同咱们说,就代表她不大想让咱们知道。” 如诗嗯了一声:“奴婢就是觉得有些奇怪而已。” 谢婉也觉得奇怪,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,如画既然不说她就不问,除非有一天,她真的感觉如画的状态不好,才会主动询问干预。 李彧如今无事一身轻,在府上就负责教导谢临。听完如画的话后,让人备车带着谢临出门。 如画传完话便要离去,然而还没出门,就被白鹤给拦住了。 白鹤盯着半青紫的脸,小心翼翼的看着她道:“昨儿个是我的错,我是瞧见主子同谢姑娘那样,才想对你那样的。” 听他提起昨日之事,如画顿时红了脸,她没好气的道:“不要脸!让开!” 白鹤一脸委屈,指了指自己被打青紫的半边脸道:“我如今可不就是不要脸了么?你要是不解气,这半边脸也给你打一下,只要你别生气了。” 说着,他便将另半边脸凑了过去。 如画侧身避开他,刚要说话,却忽然转眸朝身后看去。 白鹤回头,就见李彧站在书房门外,看着他们二人,也不知看了多久。 李彧看了看如画,又看了看白鹤的脸,微微拧眉。 白鹤连忙行礼,解释道:“都是属下的错!与如画姑娘无关。” 李彧看着他,淡淡开口道:“本王说什么了么?” 白鹤闻言一噎,顿时不说话了。 如画不知如何面对,行了一礼道:“奴婢还有事,先行告退。” 李彧嗯了一声,看着她纵身离开,而后将目光转到了俯身行礼的白鹤身上:“你可知,你在做什么?” 白鹤立刻道:“属下知道。” 李彧没再说话,抬脚来到他身边才开口问道:“谢婉可知?” “谢姑娘不知。”白鹤说完立刻又补充道:“如画的意思是,等谢姑娘与主子成了亲,再考虑其他。” 李彧嗯了一声:“脸是怎么回事?” 白鹤抬眸看了他一眼,没敢吭声,李彧皱了皱眉,开口唤道:“白云。” 白云立刻现身,躬身道:“回爷的话,昨儿个白鹤见……见爷和姑娘亲昵,便觉得自己也可以,属下同意之后他便去了一趟永誉侯府,回来便是这样了。” 李彧:…… 他垂眸看着白鹤,轻哼了一声道:“白鹤。” “属下在。” “你若是眼睛不想要了,可以同本王直说。” 白鹤:…… ------------ 第234章:你想出去么 白鹤自然是想要眼睛的,他立刻单膝跪地,有些委屈的道:“属下不曾同女子相处过,身旁也只有爷有些经验,这才斗胆多看了两眼,属下已经知错,还请主子恕罪。” 看着他青紫的半张脸,李彧冷哼一声:“你当然知错,若是不知,就不是半张脸的事儿了。起来吧,下不为例!” 白鹤连忙起身,见李彧并没有真的生气,便壮着胆子开口道:“属下有一事不明,恳请主子解惑。” 李彧抬脚往前走,淡淡开口道:“说。” 这种机会不容错过,白鹤立刻道:“属下不明白,为何主子同姑娘亲昵,没有挨打呢?明明也是爷主动的呀。” 李彧闻言停了脚步,看着他皱眉道:“这个问题,你是真的不明白?” 白鹤老实点头:“属下真的不明。” 李彧冷笑了一声:“去寻个镜子照一照,你就明白了。” 白鹤:…… 他看着李彧离开的背影,转眸朝身旁的白云道:“主子的意思是说,我丑?” “不必妄自菲薄。”白云看了他一眼:“主子只是说,你丑而不自知,仅此而已。” 白鹤:…… 还不如说他丑呢! 谢婉在芙蓉楼的四楼,看完了昨儿个账目,李彧带着谢临也到了。 谢临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用饭,明显有些兴奋,他颠颠的跑到谢婉身边坐下,眼睛里都带着光:“阿姐,这里好好看。” 谢婉笑着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:“你喜欢就好。” 李彧在她另一侧坐下,看着她没有说话。 谢婉看了他一眼,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,总觉得自从经过小鸡互啄之后,他看着她的眼神都透着一股子欲。 她轻咳了一声,将菜单推给他道:“你点菜。” 李彧嗯了一声,翻开菜单看了起来,他一边看一边问道:“今儿个你入宫了?” 他知晓也并不奇怪,谢婉点了点头:“嗯,辛贵妃派人来接的我,我与她基本已经达成共识,我与你的事情她也知道了。哦对了,我还见了太后娘娘,太后娘娘说,后日乃是芒种,宫中设宴让你带我一道去。” 李彧应了一声好,将菜单翻过一页,又开口问道:“可见着了皇兄?” 文昭帝? 谢婉如实回答:“瞧见了,陛下还对我说,如今乃是多事之秋,让我没事儿少往宫中跑。” 李彧闻言沉默了一会儿,这才开口道:“皇兄对你关心的紧。” 谢婉不明白他的意思:“我与陛下并没有见过几回,为何这般说?” “没什么。”李彧不愿意多谈,只让小全子将小二唤了进来,开始点菜。 谢婉又加了几道谢临爱吃的,待到小二退下之后,她越想越觉得怪异,便又道:“你先前为何那般说?今日我瞧见陛下也觉得有些奇怪,他不仅让我少往宫中跑,还说了一句,让我保护好自己。” 李彧闻言皱眉,沉默了一会儿道:“如今的皇兄,与从前不大一样。” “如何不一样?” 李彧端起面前茶盏品了一口,这才看着她道:“皇兄从前是真的不喜政事,本王未曾回京之前,是皇姐协助打理朝政,回京之后才由本王接手。说句不好听的,从前的皇兄,连朝臣都未必能认的全。” “可是前些日子交权,本王发现他不但知晓朝臣,还对这些朝臣的性情秉性了如指掌。如今朝政看似悉数落入马家之手,可若是细看便能知晓,无论是哪一样政事,都有那么一个有能力却并非马家的人。” “这也是本王放心交权的原因之一,皇兄他似乎有自己的打算。” 谢婉闻言皱了眉,低声道:“你是说,陛下之前都是在装昏聩,事实上心里清楚的很?甚至,他这一番部署,是为了对马家动手?” 李彧没有回答,而是问道:“你为何觉得,皇兄是准备对马家动手?” “这不是正常的么?” 谢婉淡淡道:“欲其灭亡,必先令其疯狂,马家之前虽有权势,但有你压着,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来。陛下现在让你交了权,又一副悉数交给马家的架势,日子长了必然膨胀,捧杀就是这样的。” 李彧沉吟了一会儿道:“捧杀倒是一个恰当的形容,只是若皇兄真有这份心计,那他就确实变了。” 谢婉倒觉得一个人会变也很正常,更何况是一国之君。 有皇帝开头励精图治,后面就开始放纵,也有皇帝开头放纵,后面励精图治的。 见李彧皱眉,她开口劝道:“不管如何,江山无恙百姓无事,对你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,就算一件好事。” “你说的对。”李彧看着她道:“本王现在只需考虑,如何能够早些同你成婚便是,毕竟……” 他微微俯身,在她耳边道:“肚兜不是你。” 谢婉闻言腾的一下红了脸,娇嗔着低声道:“临儿在呢!” 谢临闻言抬眸,看了他们二人一眼道:“临儿只是个孩子,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。” 李彧闻言看着他道:“将来你会懂的。” 谢婉红着脸,伸手在他腰上拧了一下:“乱说什么呢?!” 李彧伸手将她的手攥在掌心,淡淡道:“说实话。” 谢婉:…… 男人呐! 一旦开窍,闷骚属性就出来了。 饭菜很快送了进来,李彧松开谢婉的手,理了理衣摆。 谢婉垂眸看了一眼,轻咳一声移开了目光:“用饭用饭。” 就在他们用饭的时候,乾清宫内,文昭帝摒去左右,端起面前的一碗饭菜去了偏殿。 手指在偏殿的某处轻轻拨动,一条暗道立刻出现在了眼前。 内师大总管海公公,率先走了下去,拿出火折子点燃了两边火把。 文昭帝端着碗走入暗道。 不足半丈宽的密道入口,进去之后却渐渐豁然开朗,穿过错综复杂的暗道之后,碗中的饭菜也已经凉了。 文昭帝走进一间房,将饭菜放到桌上,看着躺在床榻上的人道:“用饭了,别饿着。” 床榻上的人睁开眼,看了他一眼,来到桌旁坐下,拿起筷子开始用饭。 文昭帝看着他开口道:“你想出去么?” 那人闻言有些意外,看了看屋中的更漏,皱眉道:“现在似乎是白日。” 文昭帝不以为意:“白日又如何?” 那人淡淡道:“我以为,你只会在晚上需要宠幸嫔妃的时候,才会叫我。” ------------ 第235章:我会心动的 文昭帝坐在他的床上,一手撑着床铺,很是没形象的半躺着,闻言轻笑了一声道:“倒也不必将自己说的这般一无是处。” “不过是实话实说。”那人端着碗吃了一口饭:“你的复仇计划,快要完成了?” “有点麻烦。” 文昭帝直接在床榻上躺了下来,将手枕在脑后:“你也知道,想要将马家连根拔起,不是那么容易的事。而且……” 他看着上方,沉默了一会儿道:“我以前从未想过,报完仇该如何,但最近在想了。” 听得这话,那男子停了筷子回头看他:“因为一个女子?” 文昭帝偏头看他:“算是吧,只是觉得她很特别,若是同她在一处,今生做什么应该都会很有趣,只是可惜,她看不上我,而且依着我现在的身份,我也不能娶她。” 那人闻言看了他一眼,淡淡道:“这有何难,直接下旨赐婚便是。女子只要身子是你的,心也就慢慢会是你的了。” 文昭帝摇了摇头:“若是这般简单就好了,她喜欢的是李彧,李彧对她也是动了心的,他们算是两情相悦。可我瞧着委实有些碍眼,便拖着他们的婚事。” 那人闻言一愣:“李彧?” 文昭帝嗯了一声。 那人皱眉,沉默了一会儿道:“也没什么,你若真的想,直接下旨将女子入宫封妃,左右旁人都觉得当今陛下抢过宁王的心爱之人,再抢一次也没什么可意外的。” 文昭帝闻言笑了:“之前是假的,如今是真的,你信不信我这圣旨若真是下了,半路李彧就能给劫了去。” 那人闻言也露了笑,点了点头道:“这确实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,小时候他便是个混不吝的。” 说完这话,他垂了垂眼眸,开口问道:“那女子如何?” 文昭帝想了想道:“很是貌美,后宫女子加一块儿,也未必能比得上她。” 他显然不大愿意谈论这个,说完这话便换了话题道:“言归正传,你真的不想出去?” 那人摇了摇头:“不了,命不久矣,何必出去吓人,若不是你还需要用到我,此刻我已经去游山玩水,寻个风景好的地方,给自己挖个坟了。” 听得这话,海公公顿时哽咽道:“陛……” 那人打断了他的话,看着他道:“无须难过,我也只是说说而已。” 文昭帝轻叹了口气:“你放心,最终会实现的。” 那人嗯了一声:“晚间我想吃文思豆腐。” 知道他这已经是在赶人了,文昭帝起身道:“好,还有什么别的想吃的么?我给你备着。” “东坡肘子吧。”那人重新拿起筷子,淡淡道:“再清蒸一条鱼。” “好。” 文昭帝抬脚朝外走,就快要踏出房门的时候,他忽然回眸看着那人道:“你还惦记着游山玩水,眷恋着这红尘美人,而我,事成之后这世间应当无甚可恋,届时我给你换血吧,好歹能让你多活几年。” 那人闻言顿时一僵,拧眉转眸看着他道:“将你这个念头收回去!” 文昭帝笑了笑:“说说而已。” 那人闻言,脸上神色却没有松,他皱眉道:“不是有觉得有趣的女子么?那就去抢去夺,去将她捆在身边,即便她恨你,与你成了怨偶,那也是你在这世界的牵绊。” “更何况,我相信依着你的能力,你最终会让她爱上你。” 文昭帝闻言笑了:“你别这般怂恿我,我会心动的。” 那人看着他正色道:“既然心动就去做。” 文昭帝挑了挑眉,没有应声,只淡淡道了一声走了,便抬脚出了门。 男子看着他离开,忽然皱眉掩唇咳嗽了起来,一旁的海公公连忙递上帕子,心疼又担忧的道:“陛下……” 男子止了咳嗽,接过帕子擦了擦手,淡淡道:“放心,朕还死不了,朕要亲眼看着马家给朕陪葬!” 谢婉看着谢临用饭,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儿。 其实这世间绝大多数父母都是非常疼爱孩子的,只需要将孩子的心笼络好了,父母自然也会愿意跟着来,而笼络孩子,儿童餐是必不可少的。 她回想了下前世做的比较好的儿童餐,立刻将王璞唤了过来,同他说了起来。 她在忙着儿童菜谱,李彧便将谢临唤到身边,开始同他讲课。 等谢婉忙完回神,就见一大一小两张认真的脸。 两个都是超级无敌帅! 谢婉觉得,往后人生几十载,她若是什么事儿都不干,就这么看着他们两,应该也不会腻。 正在同谢临讲课的李彧微微抬眸,黑眸深深看着她道:“再看,今晚就留在王府。” 谢婉脸色一红,连忙移开了目光。 回去的时候,谢婉李彧和谢临同乘一辆马车,谢临没过一会儿便睡着了。 谢婉抱着他,同李彧闲聊:“如今不用处理政事,你打算做什么?” 李彧看着她道:“先成婚。” “那准备婚事之余呢?” “先成婚。” 谢婉:…… “成婚之后呢?” “先成婚。” 谢婉:…… 这人啥虫上脑了是么? 李彧转眸看她,淡淡开口道:“确实得先成婚,婚事烦琐复杂,虽有礼部操持,但许多事情依旧要操心,至于你说的婚后,那也得先成婚了,本王才能知晓,婚后本王能空出多少时辰来,如此才能决定要做什么。” 行吧,是她误会他了。 等等! 谢婉看着他道:“什么叫做,婚后你能空出多少时辰来?” 李彧看着她,沉默了一会儿道:“皇兄整日泡在后宫,似乎时间怎么也不够用。本王虽不会如他一般,但也当有所准备才是。” 谢婉:…… 还是上脑了啊! 谢婉没有随着他们一道去王府,而是回了永誉侯府。 今儿个瞧着李彧教导谢临的样子,她便决定将府上的那个先生给辞了。 倒不是舍不得那点银子,而是她发现,这教书先生的品性未必如她之前所想的那般好。 即便谢临不在王府,她也想换个夫子了。 她命如诗将那夫子唤了过来,看着他道:“夫子这些日子辛苦了,临儿受你教导半年,课业甚是精进,眼下他去了宁王府,有宁王亲自授课,夫子也算可以放心了。” ------------ 第236章:当做不知 自打谢临被接入宫,夫子便知道自己这份差事算是干到头了,故而谢婉寻他过来,他也没什么意外。 夫子笑着道:“这都是老夫应该做的,能为小侯爷启蒙,乃是老夫的福分。” “夫子客气了。”谢婉看着他道:“我已告知了账房,夫子前去便是。” 夫人应了一声,带着欢喜退了出来。 未来的宁王妃,他又是小侯爷的启蒙恩师,怎么着这银子都不该少了去。 他开开心心的去了账房那儿,许账房也很是热情,取了银子递给他道:“这是小姐给夫子的,除了这个月的月银之外,小姐另外给了夫子三个月的银子,一共四十两夫子收好。” 听得四十两银子,夫子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:“四十两?!只有四十两?许账房你确定没听错,小姐确实是这么说的?” 许账房闻言皱了眉:“银子上的事儿,我自然不会弄错。” 见他沉下了脸,那夫子也没敢再说什么,只接了银子气哼哼的转身离开。 他一走,另一个账房便哼了一声:“什么东西!不过是个秀才罢了,若不是那会儿小姐人生地不熟,又怎么会选了他给小侯爷当启蒙夫子?他一共不过教了小侯爷半年,四十两银子够多了,他还不知足!” “有些人就是人心不足的。”许账房拨了拨手里的算盘:“算了,他走都走了。” 因着一早便知道自己要走,那夫子东西早早就收拾好了。 他本就京城人士,时常回家,故而东西不多,一个包裹几件换洗衣衫,便是全部。 他背着包裹出了门,回头轻啐了一口:“呸!什么永誉侯府,连个大户人家都不如!” 谢婉并没有将这个夫子的事儿放在心上,因为没过一会儿,永誉侯夫人便派人递了帖子来,邀请她去府上小住。 帖子里还注明了,若是她方便的话,明儿个就派人来接。 看着这帖子,谢婉不由就想起了马宇衡的话。 她应了一声好,派如画将那丫鬟送出府,而后对如诗道:“你觉得,马宇衡会是什么人?” 如诗摇了摇头:“小姐都不知道的事情,奴婢就更不知道了。” 谢婉靠在椅背上,皱了眉:“我想了许久,也想不出他真实的身份,倘若他说的都是真的,我爹确实曾经想过,要将我许配给他,那他的身份肯定就不会低。” “倘若他是真正的马宇衡,我爹将我许配给他,也不是没可能,但他不是。真正的马宇衡去哪了?” “不会是被他杀了吧?”如诗开口道:“杀了一了百了,总比留着活口来的安全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杀了确实可以,但问题是,他自己本身的身份就不低,为何要去冒充马宇衡?” 如诗想了半天:“奴婢想不出来。” 谢婉也想不出来,她甚至将京城各大世家,这几年身亡的嫡子,亦或是有出息却早亡的庶子都想了一遍,也没想到什么合适的人选。 她犹豫了一会儿道:“你说,我要不要去问问他的真实身份?他这样,我总觉得有些被他牵着鼻子走的意思。” “还是不了吧?”如诗劝道:“如今日子好不容易安稳起来,他明显就是一个麻烦,小姐何必自找麻烦。” “说的也是。” 谢婉嘟了嘟嘴:“还是算了,不管他到底想干嘛,都与我们无关,我只查爹娘的死因,其余一概不知。” 她也不想去告诉李彧,因为一旦告诉李彧,李彧必然会去查,顺带着就又把她牵扯进去。 天底下那么多人那么多事儿,她要管,管的过来么? 再者说了,多一事不如少一事,就算他要把天捅个窟窿,那也不是她该操心的问题。 有人穿越轰轰烈烈,而她只想偏安一隅,穿到和平年代已经是不容易了,她只要能护住身边之人,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。 因着要去武安侯府小住,谢婉晚间便又去了宁王府,同李彧和谢临一道用饭,然后跟他们说了此事。 谢临嘟了小嘴:“临儿又要几日瞧不见阿姐了是么?” 谢婉朝他笑了笑:“这次很快的,若是临儿想见阿姐了,让未来姐夫带着你去武安侯府寻阿姐也行。” 听得这话,谢临抬眸看了李彧一眼,没说话。 李彧看着他道:“放心,会带你去的。” 谢临闻言这才高兴起来。 安抚完小的,自然还要安抚大的,将谢临哄睡之后,谢婉与李彧手牵着手,在后花园的湖边散步。 如今天气已经热了起来,两人吹着风,倒也惬意。 明日便要去武安侯府,谢婉自然有些期待,想起她爹娘,便自然想到马宇衡。 谢婉开口问道:“我爹在世的时候,有没有什么至交好友?” 李彧闻言皱了皱眉:“你觉得,你爹娘的死,与武安侯有关?” 谢婉闻言一愣:“为何这般说?” 李彧看着她,淡淡开口道:“永誉侯生前大部分的日子都是呆在西北边关,难得回一次京,在京中并无好友,唯有同是武将的武安侯与兴安侯与他聊的来,偶尔也会小酌。” “你先前说过,觉得你爹娘的死并非意外,而你又与武安侯府走的极近。” 谢婉明白了,她沉默了一会儿道:“我确实怀疑,武安侯与我爹娘的死有关,但并不是因为这个。” 她将调查的前因后果同他说了一遍,只是略去了马宇衡的事儿,以及易容的事儿。 因为要扯到易容,必然是要扯到马宇衡的。 李彧想了想道:“武安侯应该不是凶手,因为他没有杀害你爹娘的理由,他掌管京城兵马,与你爹并无冲突。” 谢婉嗯了一声:“我就是想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。” 李彧没有再说什么,只点了点头。 “那个……”谢婉看着他道:“你刚刚说,我爹常驻西北鲜少回京,那你觉得,我爹在西北有没有纳妾?甚至,有什么庶子庶女?” 听得这话,李彧的眼神闪了闪。 他轻咳了一声,转眸看向湖面没说话。 谢婉的心顿时沉了下来:“有的是吧?连你都知道。” 李彧嗯了一声,劝慰她道:“既然他们没有寻上门,你便当作不知便是。” ------------ 第237章:贴加官(二合一章) 可谢婉心头总隐隐有种预感,那位庶子和妾室,若真的如马宇衡说的那般聪慧,就绝不可能到现在还没入京。 不过,他们没来找她,她自然也不会上赶着去找他们去。 谢婉想了想又问道:“那……我爹有没有上过折子,要将爵位传给庶子?毕竟我娘生了我之后,十多年都未曾有孕,若是我爹有旁的想法,也是正常的。” 李彧看了她一眼,实话实说道:“确实有过,你爹的折子上的很不是时候,那会儿大皇兄刚刚被看押宗人府,皇姐与本王商议之后并未同意。” “本王与皇姐想的是,永誉侯正值壮年,册封世子之位并不着急,再等个几年,确认不会再有嫡子之后,再册封不迟,更何况,那会儿永誉侯并未将那庶子与妾室带往京城,于情于理都不是册封的好时机。” 谢婉能够理解他的意思。 大皇子与文昭帝争夺政权,其实就是代表着,嫡庶之争。 皇家那会儿刚刚将代表着庶子的大皇子给关押宗人府,后脚她爹就上了请封庶子为世子的折子,确实很不是时候。 然而,让她在意的并不是这个。 谢婉拧眉问道:“也就是说,那封请封的折子,已经交给陛下了?” 李彧点了点头。 谢婉有些懵了,若是已经上交,那马宇衡怎么会有的?!! 这个消息,炸的她有些回不过神来,呆立在了当场。 李彧见她如此,以为她是担忧庶子的事儿,便开口安慰道:“你且放心,一切已经尘埃落地,即便那庶子和妾室寻上门,也是无用了。” 谢婉的一颗心,突突突的跳个不停。 听得劝慰,她立刻回了神,伸手挽了他的胳膊,笑着道:“有你在,我当然放心。” 说完这话,她微微垂了眼眸,思索片刻道:“明日你去宫中一趟吧,问问陛下何时能给我们赐婚。” 李彧闻言垂眸看她,微微勾了唇角:“想嫁?” 谢婉轻轻哼了哼:“当然想嫁,不然我费尽心思勾引你做什么?” 听得这话,李彧扬了唇角,俯身在她唇上轻轻落下一吻:“好,本王明日便去。” 两人腻歪了一会儿,谢婉便回去了。 李彧送的她,白鹤率领着侍卫随护。 瞧见白鹤的脸,谢婉吓了一跳,转眸看向李彧紧张的道:“你被行刺了?!” “没有。”李彧看了垂首的如画一眼,淡淡道:“是他自己不小心,凑到了别人巴掌上去。” 白鹤立刻道:“是,确实是属下不小心,自己凑上去的。” 谢婉闻言嘴角抽了抽:“那你可真是够不小心的。” 翌日上午,武安侯夫人便亲自来接人了。 谢婉也没什么可收拾的,带着几身换洗的衣服便去了。 跟李彧的情侣装,实在太多,不仅花样多,春夏秋冬的衣衫都有,即便只是当季的衣衫也需要许久。 今儿个不知道是什么好日子,武安侯夫人带着谢婉刚刚下了马车,居然遇上了陈岑和孙蓉。 四人在门口相遇,陈岑朝武安侯夫人见礼:“小婿见过岳母。” 孙蓉也跟着柔柔弱弱的行了一礼:“见过母亲。” 武安侯夫人看了看陈岑,又看了看孙蓉,冷笑了一声:“你们二人上我武安侯府有何贵干?!” 听得这话,孙蓉顿时红了眼眶,委屈的唤了一声:“母亲……” “你这声母亲,我可不敢当!”武安侯夫人冷哼了一声,看着她和陈岑道:“你们二人该回哪回哪去,武安侯府庙小,容不下你们这两尊大佛!” 孙蓉的眼泪刷的一下就落了下来,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,哭着道:“母亲,我知道您生我的气,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,我说那话之时也并没有想那般多,只是顺口一提而已。” “我虽不是母亲亲生,但也在府上长大唤了您多年母亲,您真的对我半点信任也没有么?” 武安侯夫人冷笑了一声:“就是因为看着你长大,我才清楚的知道,你那句话到底是不是故意。” 眼下正是晌午,街道上往来的人很多,孙蓉这么一跪,很快便有百姓聚拢瞧起了热闹。 武安侯夫人顿时皱了眉,看着跪在地上的孙蓉冷声道:“起来!” 然而孙蓉非但没起,反而重重给她磕了一个响头,哭着道:“因着一句无心之言,蓉儿已经被赶出了英国公府,婆母更是放了话,若是母亲和姐姐不原谅蓉儿,蓉儿此生都不得再踏入国公府半步。” “蓉儿真的只是无心之言,还望母亲看在多年情分上,原谅蓉儿这一次!” 说完这话,她又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。 一旁的陈岑心疼坏了,连忙拦下她道:“蓉儿这又是何必,即便你在外间,你也依旧是我的妾室。” 武安侯夫人看着这一幕,脸都气黑了,她怒极反笑:“好一句无心之言,好一个郎情妾意!来人!给本夫人将……” 谢婉连忙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袖。 武安侯夫人止了话头,转眸看向她,用眼神询问她这是何意。 谢婉给了她一个少安毋躁的眼神,看着陈岑道:“不知世子今日来所谓何事?” 陈岑闻言一愣,这才想起自己的事情来。 他本就是个怜香惜玉的,虽然上次在英国公府,多少吃了谢婉的亏,可回头再看,他又觉得谢婉人不错,便开口道:“本世子今日来,自然是接孙玫回府,她已经是世子夫人,又怀有身孕,总不能一直留在武安侯府。” “世子说的有理。”谢婉朝他笑了笑:“只是不知世子可还记得,到底是谁逼得孙姐姐回了武安侯府?” 还能是谁?自然是他! 陈岑的脸色顿时就有些不好了,他皱眉道:“那日之事,确实是我冲动了,我在此承诺,往后绝不再犯!” 谢婉面上笑容不变:“世子与孙姐姐的误会皆因这位妾室而起,孙姐姐还在侯府,世子却与这位妾室同进同出,世子可曾考虑过,这般行事孙姐姐要如何作想?” “说句不好听得,即便孙姐姐有心原谅世子,与世子重修于好,可瞧见世子这般护着这位妾室,孙姐姐即便有心也无心了。” 陈岑闻言一愣,垂眸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孙蓉:“那……” 谢婉笑着道:“世子若想见孙姐姐,便让这位妾室先回去吧。当然,若是世子也可以领了这位妾室回去,稍后独自再来。” 陈岑觉得她说的有道理,便对孙蓉道:“不若你先回去。” 孙蓉哪里肯回? 她今日央着陈岑带她过来,就是为了让陈岑好好看看她的忏悔,好好看看她的识大体,好好看看她的委曲求全。 若是她走了,这几个响头不就白磕了? 孙蓉当即摇了摇头,双眸含泪看着陈岑道:“母亲不原谅我,我不起来。” 陈岑顿时皱了眉,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。 谢婉笑着道:“既然这位妾室如此想要求得孙姐姐与侯夫人原谅,不若世子就先回去吧,你与她同时出现在此,孙姐姐知晓了,怕是要心灰意冷。孙姐姐怀着身孕,若是太过伤心对腹中胎儿不好。” 陈岑是好不容易才有孩子的,听得这话,当即便对孙蓉道:“那你先在此处,待到岳母与玫儿原谅了你,本世子再来。” 孙蓉一听这话顿时就慌了,连忙开口:“我……” 谢婉笑着打断了她的话:“你在这儿求侯夫人与孙姐姐原谅,却拉着世子不让世子走,你明明知晓,孙姐姐瞧见你们在一处便会伤心,难道还要执意如此?你到底是来求原谅的,还是故意来气孙姐姐的?” 听得这话,孙蓉挽留的话顿时就说不出口,她恨恨的看着谢婉,磨着牙道:“我自然是来求姐姐和母亲原谅的。” 谢婉嗯了一声:“既然如此,世子便先回吧。” 陈岑看了看孙蓉,又看了看谢婉,没有太过犹豫便道:“那本世子便先走了。” 谢婉笑着点头:“世子慢走。” 陈岑朝武安侯夫人行了一礼,转身上了马车。 孙蓉看着他离去,心中慌作一团,然而她的话已经放了出去,又有这么多人看着,她也只能将戏做到底。 她又给武安侯夫人磕了一个响头:“请母亲原谅蓉儿。” 谢婉看着她道:“其实武安侯夫人原不原谅你倒在其次,你当求的孙姐姐的原谅才是。你先起来进府见过孙姐姐吧。” 孙蓉不想起身,她总觉得,谢婉这么阴险,必然不会有什么好事! 谢婉却不管她答不答应,给了如诗和如画一个眼神,然后淡淡道:“将这位妾室扶起来吧。” 如诗和如画心领神会,当即应了一声好,然后来到了孙蓉身旁,弯腰搀扶她。 孙蓉自然不愿,她刚要挣扎,却身上一痛,紧接着便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了! 她想张口说话,却根本出不了声,只得惊恐的瞪大了眼。 谢婉连看都没看她,只对武安侯夫人道:“夫人,进府吧,莫让旁人瞧了笑话。” 武安侯夫人看了看谢婉,又看了看惊恐的瞪大眼,却动也不能动的孙蓉,笑着道:“好,先进府再说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,与她一道抬脚进了府。 而孙蓉则是被如画架着入了府内。 如诗和如画配合很是默契,如画很是懂得分寸,让孙蓉的脚落在地上,长裙正要遮了脚面,而如诗则是来到身后,遮住了众人的目光。 在众人看来,孙蓉是被如画给扶着进府的。 一进府内,武安侯夫人和谢婉面上的笑容便齐齐消失了。 武安侯夫人看着谢婉道:“依着你看,该如何惩治?打伤了,陈岑那个蠢货怕是要闹。” 谢婉看了一眼被架着的孙蓉,淡淡道:“不伤人的法子有很多,比如‘贴加官’。” 贴加官三字一出,孙蓉的眼神顿时更加惊恐起来。 武安侯夫人微微一愣,随即便笑了:“好办法,就这么办。” 言罢她对身旁的丫鬟道:“东西都准备起来,纸的话就用普通的宣纸便是了。” 丫鬟闻言立刻应了一声是。 武安侯夫人又命另一个丫鬟接了如画的活,奈何那丫鬟不会武,一个人根本架不动,最后还是如画上的手。 贴加官,是个酷刑。 就是将纸打湿,一张张的蒙到犯人的脸上。 事实上,这种酷刑并不是用来杀人,而是用来逼供的,痛苦却也无甚损伤,用来惩戒孙蓉是再好不过。 武安侯夫人自然不会让孙蓉死,但孙玫挨的打,受的苦必须得还。 在孙蓉想要谋害孙玫,想要害死孙玫肚子里孩子的时候,仇便结下了。 有仇不报,留着过年么? 更何况,是她自己送上门来的。 谢婉没看具体如何行刑,但也告诉武安侯夫人适可而止,毕竟只是泄愤,真正的手段还在后头。 武安侯夫人点了点头:“放心吧,我听侯爷细说过这些,省得的。” 既然她心中有数,谢婉便没有再提,只看了一眼孙蓉,看着她愤恨的眼神淡淡道:“当你想要害人的那一刻,就该想到终有受到惩罚的一天。” 说完这话,谢婉让如画给她解了穴道,但是哑穴没解,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,闹的人尽皆知也不好。 穴道一解,孙蓉顿时就挣扎着想要跑,武安侯夫人的丫鬟,当即便将她死死的按在了凳子上。 孙蓉带来的丫鬟,早就吓坏了,瘫在地上动也不动。 目送着谢婉离开,武安侯夫人收回目光,看着挣扎的孙蓉冷笑了一声:“还想在门口唱苦肉计逼迫于我,既然你这么喜欢唱苦肉计,不让你吃点苦头,都对不起你的好戏!” 说完这话,她冷哼一声,对丫鬟道:“动手!” 丫鬟立刻上前,在孙蓉惊恐的目光下,将宣纸打湿,覆了上去。 谢婉在前面走着,如诗低声道:“若是此事传了出去,怕是对小姐名声有碍。” “不用担心。”谢婉低声道:“武安侯夫人心中有数。” 若是武安侯夫人连这点善后都处理不好,她就不会稳稳的坐在如今的位置上,更不会有两子两女了。 ------------ 第238章:应该快了呀 孙玫早早就在期待着谢婉来了。 一旁的曹姑,也有些好奇,到底是什么样的姑娘,能够在未出阁的时候,就将男子的那处了解的这般详细,还能够被武安侯夫人这般看重。 要知晓,寻常未出阁的女子,别说男子那处了,只怕是连手都没敢仔细观察过。 更重要的是,这等离经叛道之事,小姑娘没有藏着掖着,不但说出来了,还让武安侯夫人这些高门贵妇,都没有任何轻视她的意思。 还有那断子绝孙计,连她都闻所未闻,若不是真的摸着了,她肯定以为这是哪个疯子的无稽之谈! 好在没有等太久,没过一会儿她就瞧见了人。 曹姑见过很多人,男人女人活人死人,因为见的多了,才更明白相由心生这话半点不假。 在她想来,能够描述男子那处,又能说出断子绝孙计的女子,即便未出阁也多少带有妖艳之相,加上之前孙玫和武安侯夫人都同她说谢婉身的极美,她便自然而然的将谢婉想象成了一个蛇蝎美人。 然而在看到谢婉的那一霎,她便知道自己想错了。 谢婉确实极美,可她无论是面相上还是其他,都没有任何轻浮亦或是狠毒的痕迹,相反的,却有一种出尘之姿,美而不俗,艳而不妖。 曹姑忽然想起来,谢婉可不仅仅是永誉侯的嫡女,她还是宁王李彧的心上人。 宁王李彧是个什么样的人,众人皆知,能被他看上的,又岂会是俗人?是她想岔了。 孙玫瞧见谢婉,连忙起身迎了上来。 谢婉嗔怪道:“你有身子,头三个月正是最不稳的时候,别这么毛毛躁躁的,我又不会跑。” 孙玫一边引着她往院子里走,一边笑着道:“这不是看见你高兴么!” 谢婉笑着摇了摇头,跟着她入了院子,上下打量了曹姑一眼:“这位是……” “这位是曹姑。”孙玫为她介绍道:“是何管家寻来的同门师妹,也是那个计划的大夫,你同我一样管她叫曹姑便是。” “曹姑,这位便是谢妹妹。” 曹姑朝谢婉行了一礼:“谢姑娘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曹姑多礼了。” 曹姑约莫四十左右,眼尾有了鱼尾纹,看上去就是普通的样貌,只是双眼特别有神,而且因着风吹日晒,皮肤也有些粗糙,总得来说,就是个瞧上去有些严厉的妇人。 孙玫拉着谢婉坐下,开始话起了家常,聊了些女儿家的事情。 比如有了身孕,孙玫就不能化妆了,总觉得自己不如从前那般美。 谢婉笑着道:“丑的时候还在后头呢,有些人有孕鼻子还会变大,有些人会浮肿,怀孕生子从来都不是简单的从鬼门关走一趟而已,而是从你开始显怀的时候开始,它就在影响着你了。” 孙玫摸了摸肚子:“十月怀胎,委实太慢了些,若是能早些见着他就好了。” “想什么呢?”谢婉笑着道:“瓜熟蒂落,一般从有孕到生子,一共是二百八十日左右,只要是在这个范围内,在肚子里的多待一日,胜过在外间多待十日,不能着急。” “这样的呀。”孙玫连忙朝肚子道:“那娘就不催你了,你乖乖呆着。” 谢婉闻言有些好笑:“他还只是个胚胎呢,要等到一百五十日左右,他才能听见声音,那时候你就可以给他念念书,唱唱曲什么的。” 孙玫听得一愣一愣的:“真的吗?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我何时骗过你?” 孙玫闻言很是高兴,她已经开始幻想着那时候的到来了。 一旁的曹姑看着谢婉,忽然问道:“谢姑娘如何得知这些?” 谢婉笑了笑:“曹姑可能不知,我是在慈云观长大的,观中曾有个藏书阁,里间有许多奇怪的书籍,我闲来无事便整日呆在藏书阁中,故而有所了解。” 曹姑闻言顿时来了兴致:“姑娘那个断子绝孙的法子,也是那书上学来?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正是,只可惜藏书阁曾经遭过天火,这些书籍都被烧没了。” 换而言之,这世间除了她之外,恐怕没什么人再知道那书上的东西了。 曹姑闻言一脸的遗憾:“此等神书就这般付之一炬,实在是憾事。” 谢婉嗯了一声:“好在我还记得些,该用的时候多少能想起一点。” 曹姑没再说话,只是看着谢婉的眼神带了一些光。 孙玫回了神,好奇问道:“咦,我娘怎么还没来?她不是去接你的么?” 谢婉不大想提陈岑和孙蓉的事儿,毕竟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东西,只笑了笑道:“夫人只是有些琐事,一会儿便过来了。” “行吧。”孙玫起了身:“我先带你安顿下来,屋子是我特意挑的,就在我隔壁,离依依有些距离,你能安静些。” 谢婉闻言笑了:“倒也不至于觉得她吵闹,对了她人呢?怎的未曾瞧见?” 孙玫边走边道:“她与郑家的婚事定下了,昨儿个换了个庚帖,我娘让她好生练习女红呢,不指着她能自己绣嫁衣,好歹能添个线。再者,咱们的那个事儿,让她知晓了也不好,便没有特意同她说你来的事儿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晚些时候遇到了,给她个惊喜也行。哦对了,明儿个是芒种,宫中设宴送花神,太后娘娘唤了我去。” 孙玫闻言顿时一喜:“真的么?这么看来,你与宁王的婚事应该快了呀。” 不知道为什么,谢婉总觉得没那么简单,但同孙玫说这些也是无用,她只是笑了笑道:“应该吧。” 武安侯府的院子自然是不错的,孙玫将谢婉领到院子,又跟她说了会儿话,便离开了。 孙玫走了,曹姑却没走,谢婉佯装不知:“曹姑这是……” 曹姑看着她道:“想同姑娘说说切那个的事儿。” “瞧我这记性!”谢婉拍了下脑门,一脸歉意的道:“光顾着同孙姐姐说话了,曹姑必然等急了吧,我们去书房细说。” 曹姑点了点头,随着她朝院子里的书房而去。 谢婉佯装不知她的身份,低声道:“毕竟是要动刀子的,而且还是在那处,是个精细活,曹姑有把握么?” ------------ 第239章:脏了我的地儿 专业受到质疑,曹姑的面上有些不快:“谢姑娘放心,不论是活人还是死人,我动的刀都不少。” 谢婉闻言一惊,顿时往后退了一步,一副被吓到的模样。 曹姑瞧着她的神色开口道:“我是顺天府的仵作,谢姑娘以为是什么?” 谢婉尴尬的笑了笑,有些不好意思的道:“我还以为,曹姑是什么杀手,还喜欢分尸的那种。” 曹姑闻言一愣,而后便笑了:“谢姑娘的确实是个有趣的人。” 谢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,抬脚进了书房。 刚来需要安顿,而且这种事儿也不适合如诗如画她们两个单纯的孩子听,谢婉便支开了她们,整个书房内就只剩下了她和曹姑二人。 之前的东西,都是由武安侯夫人转达的,曹姑虽然自己上手摸过,可具体怎么弄,并不知道。 谢婉照旧画图,还把手术的流程画了出来,然后看着她道:“毕竟是给活人动刀,而且虽然陈世子现在是个混账,但考虑到将来,万一孙姐姐还想要一个孩子,或者其他,所以手术必须得精细,以便有复原的可能。” 曹姑看着她画的图纸:“这东西还能复原?” “能。”谢婉开口道:“这其实就是根管子,只要复通了,就可以。这么精密的手术,曹姑也得有相应的工具才行,比如勾出管子的刀子,夹住管子的钳子,还得有一根可以被人体直接吸收的线。” 曹姑想了想道:“谢姑娘稍后,我去将箱子拿过来。” 谢婉嗯了一声,曹姑匆匆而去,没过一会儿便拿着她的箱子过来了。 她的工具大都是验尸用的,什么钩锤、肠刀、肋骨刀:“这些有能用上的么?” 谢婉摇了摇头:“太大了,得需要另外定制一些。” 她将用得上的几个画了图给她,大概的尺寸也标注了下。 虽然是个半吊子,但曹姑却是专业的,看了看之后立刻便懂了,拿起笔重新标注。 谈好了工具,剩下的就是具体操作和手法,曹姑看着她道:“你之前所言,人体能吸收的线是什么意思?” 谢婉解释道:“就是能被人吸收的线,毕竟是缝合在体内,得用那种能吸收的才行,这个倒是容易,用羊肠制作便可。手术的难度在于,需要无菌,防止伤口化脓感染。” 曹姑皱眉问道:“无菌和感染又是什么?” 谢婉闻言顿时犯了难,感染倒是好解释,可无菌要怎么弄? 想要讲无菌,首先就是要弄明白细菌的概念,可如今没有显微镜,要怎么证明细菌的存在? 要不…… 把玻璃给造了? 简易显微镜并不难,有玻璃就能造,玻璃其实也不难弄,十个穿越女八个会造玻璃,毕竟沙子的主要成分是硅,高温就能炼出粗糙的玻璃来,容易很。 谢婉以前不是没想过,弄玻璃来挣钱,但那会儿条件不成熟。毕竟要造玻璃就得需要高温窑,而且大批量炼制玻璃,单靠沙子是不行的,得用矿! 她那会儿连个人手都没有,更不要说寻人挖矿了。 再者开任何矿,都是需要官府批示,悄悄炼制点玻璃,解决一下燃眉之急可以,作为一个产业来弄显然那会儿她还不具备这个条件。 但现在,她好像可以试试了。 好像有点想多了,开矿首先得寻矿,现在的水平,也只能找地表露出来的,真要弄起来,绝对是个巨大的投资。 谢婉将这个念头先放到一边,跟曹姑说了细菌这个概念,反正她说着,信不信,那是另一回事儿了。 很意外,这种毫无根据,甚至她没办法证明的事情,曹姑居然信了! 她问道:“这也是那些书上所记载的么?” 谢婉微微一愣,而后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:“正是,我还知道一种能看见细菌的法子,只是比较复杂需要时间。” 曹姑又问:“那如何做到无菌?” 最简单的法子,就是用高浓度酒精,制造酒精最简单的就是蒸馏,这就又要用到冷凝管。 提到冷凝管就又要提到玻璃,当然,不用玻璃也行,麻烦点就是了。 这一聊就有点刹不住,曹姑有许多问题,比如伤口愈合缝线用羊肠线,羊肠那么粗怎么弄成线,不是说要无菌的么?羊肠有没有菌等等。 谢婉就是大半瓶水,解释不通透,但足够曹姑去理解了。 看着曹姑那认真的样子,谢婉忽然有种冲动,若是能够培养出一个主刀医生出来,定然能救不少人。 现在难产死亡的人太多了,若是剖宫产被推广,这功德简直不敢想象。 想到这儿,谢婉就有些按捺不住,便提了一句剖宫产。 曹姑闻言一愣:“去母留子?” “不不不,不是去母留子,而是母子平安。”谢婉正要细细解释,武安侯夫人来了。 她踏进书房笑着道:“看来你们聊的不错。” 曹姑点了点头:“谢姑娘学识渊博,许多东西连我都是闻所未闻。” 谢婉有些不好意思:“不过是有幸看过一些神书罢了。曹姑才是真的学识渊博。” 武安侯夫人笑着道:“你们俩就别互相吹捧了,时候不早,先用饭吧。往后有的是时间,即便将来婉婉不在武安侯府,曹姑若是有什么疑问,也可以直接去永誉侯府的。” 曹姑点了点头:“若是谢姑娘不嫌弃的话。” 谢婉自然求之不得,当即便点头道:“只要曹姑不嫌弃我只是一知半解便成。” 三人结伴出了屋,谢婉开口问道:“孙蓉的事儿,夫人处理好了?” 武安侯夫人轻嗤了一声:“处理好了,她屎尿都吓出来了,白白脏了我的地儿!” 谢婉想了想那场景,便没有再问。 武安侯夫人开口道:“你放心,我是将她收拾好才赶出去的,她无半点损伤,就算回去告状,也拿不出证据来,她若是真敢说我滥用私刑,我就让她知道死字怎么写!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英国公府拼命想掩盖动手的事儿,毕竟若是真的闹大了,即便是太后也无法偏颇,我们又不怕和离,若是陈岑真的敢来闹,那反而好了!” ------------ 第240章:谁更无赖 武安侯夫人点了点头:“说来说去,不过是碍着太后和英国公罢了。” 若是英国公府没有太后撑腰,他们怕什么和离?无非就是担心,有太后在,这孩子最后要被抱回陈家罢了。 谢婉笑了笑:“我估摸着她也不会说,孙蓉不是个蠢的,她知道自己现在能够笼络到陈岑,是因为她的懂事乖巧小意知情趣,她现在被英国公府赶出了门,整日里跟陈岑诉说她的委屈,一次两次倒还好,日子久了陈岑必定厌烦。” “她能依靠的只有陈岑,若是她一直闹着,陈岑可不是个什么好人,必定会厌烦,到时候她真的就什么都没有了。” 武安侯夫人点了点头:“更何况这其中还牵扯到了你,她但凡还有点脑子,就只能先咽了这口气。” 不管怎么说,今日也算是让武安侯夫人出了一口恶气,顿时心情都好了些。 用饭的时候,孙依依也来了,她哇哇叫着跟谢婉诉苦,说她的手被扎了好多个窟窿。 然后她不服气的道:“你为什么不练女红?” 谢婉轻叹了口气:“因为我府上并无长辈教导,宁王知晓我的情况,自然体谅。” 孙依依闻言顿时没了脾气,毕竟她总不能说,她宁愿没有长辈吧? 就在谢婉同武安侯夫人等人用饭的时候,皇宫内,李彧也在同文昭帝用饭。 文昭帝有些无奈的看着他:“朕以前怎么没发现,你居然有无赖的性子?朕今日不给你下赐婚的圣旨,你就不走了?!” 李彧抬眸看了他一眼,淡淡道:“皇兄可以这么理解。” 文昭帝:…… “不是说好了,一个月为期,如今还没到,你急什么?” 李彧夹了一箸菜慢慢嚼着,用完才开口道:“臣弟确实很急,尤其是臣弟发现皇兄与从前不大相同,有些担忧夜长梦多。” 听得这话,文昭帝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,状似无意淡淡道:“朕与从前有何不同?因为朕开始贪恋权势,亦或是朕将朝政悉数交与马家,让你失望了?” “并非。”李彧看着他道:“臣弟只是觉得,如今的皇兄做事,似乎都有深意,而几次三番不肯为臣弟赐婚,也有深意,未免夜长梦多,臣弟只能出此下策。” “朕能有什么深意?” 文昭帝轻嗤了一声:“不过是觉得,她确实美的紧,比朕后宫任何一个女子都要貌美,就这么赐给你,有些舍不得罢了。” 说完这话,他笑看了李彧一眼:“你知道的,美人嘛,朕从来不觉得多。” 听得这话,李彧的脸色冷了下来:“她乃正一品永誉侯嫡女,名门贵女,是臣弟未来的王妃,还请皇兄慎言。” 文昭帝看着他,面色也冷了下来:“若朕就是不赐婚呢?” 李彧直直的看着他:“那臣弟就自己娶。” 气氛顿时凝滞了起来,大殿里的宫人吓的连大气都不敢出。 文昭帝与李彧隔着桌子看着对方,眉宇之间都带上了冷色。 不知过了多久,文昭帝闭了闭眼,忽然冷声开口道:“来人!将宁王给朕拿下!” 这话一出,莫说是宫中的众人了,就连李彧也皱了眉:“皇兄这是何意?” “待会儿你就知道了!”文昭帝冷声开口道:“海公公,将折子拿过来!” 海公公应了一声是,立刻进了里间,捧了一堆折子出来。 文昭帝直接道:“给他!” “喏!” 海公公捧着折子递到了李彧面前,李彧皱眉伸手接过,打开一看便拧了眉。 这是一本参的他的折子,是马家一派的人所参,参的是他前年治水不力。 他又翻开另一本,依旧是参他的折子,参他克扣军饷。 再一封,依旧是参他的折子,参他任人不贤。 再往后,依旧如此。 这一堆的折子,每一本都是参他的,而写折子的人,每个都是马家一派,没有一本例外。 文昭帝开口道:“看清楚了。” 李彧将折子放下,神色淡淡:“看清楚了,皇兄是什么意思?” 文昭帝看着他道:“朕给你两个选择,一是软禁在王府,二是去宗人府待着。” 李彧没有选,他只是皱着眉头道:“皇兄要办马家,为何?” 他问的是为何要办马家,而不是问是否要办马家,其中的差别与对文昭帝的信任,一目了然。 文昭帝避开他的目光,淡淡开口道:“朕自然有朕的理由。” “可是皇兄太急了。” 李彧看着他认真道:“马家根基颇深,若要连根拔除,没有个三年五载根本不可能,不然便会伤到朝廷根基。更何况,皇兄子嗣单薄,如今就只有一个太子,若是……” “这不必你操心。”文昭帝转眸看向他道:“朕唯一能告诉你的,就是朕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。” 说完这话,他忽然站起身,冷声道:“来人!将宁王拿下押送回宁王府,派人看着宁王府,没有朕的命令,任何人都不得外出!” 禁军瞬间便进了屋内,看了看李彧,一时没敢上前。 李彧抬眸看着文昭帝道:“明儿个芒种,宫中设宴送花神,臣弟答应了谢婉,要带她进宫赴宴,后日皇兄直接派禁军去王府便是。” 文昭帝点了点头:“也行。” 说完这话,他便又坐了下来,对李彧道:“用饭吧,都要凉了。” 冲进来的禁军:…… 海公公朝他们摆了摆手,禁军顿时又退下了。 这顿饭用的很是沉默,用完饭后,李彧看着文昭帝道:“皇兄打算软禁臣弟多久?” “不会很久。”文昭帝淡淡开口道:“只是一个态度而已,毕竟折子上写的都是子虚乌有,经不起细查。” “这些自有皇兄做主,臣弟并不关心。” 李彧看着他道:“臣弟只关心,何时能成婚。” 文昭帝:…… 他没好气的道:“你现在脑子里只有成婚这一件事儿是吧?你就不担心,朕会将这江山给毁了?” “皇兄将江山毁了,与臣弟有何干系?”李彧淡淡道:“左右皇兄是皇帝,将来被写上史书遗臭万年的,也是皇兄一人。” 文昭帝:…… “你是在同朕比,谁更无赖?” ------------ 第241章:对你没好处 “臣弟只是在阐述事实。” 李彧看着他道:“这天下是皇兄的天下,臣民是皇兄的臣民,与臣弟的关系并不大。更何况,皇兄也并非如表面看起来的那般不在意。” 文昭帝轻嗤了一声:“自以为是。” 李彧深深看着他,缓缓开口道:“以往的皇兄,知晓自己不擅政事,便干脆将政事前后交由皇姐与臣弟打理,任凭朝臣反对,众人暗地里痛骂皇兄昏聩无能,也依旧不沾染政事半分。莫说是换作臣弟,即便是换作这世上任何一人,也未必能做到。” “如今的皇兄,即便心急铲除马家,却依旧留有后手,各部依旧留有能够随时接手的人在。臣弟不是在同皇兄比谁更无赖,臣弟只想告诉皇兄,若有事莫要一人承担。” 说完这话,他站起身来:“臣弟言尽于此,告退。” 文昭帝垂着眼眸,也不知听进去了没有,直到李彧离开大殿了许久,他这才抬起眼眸,朝外看去:“将李彧的话,转告给他吧。” 海公公应了一声:“是。” 李彧出了乾清宫,正巧遇见了迎面而来的辛清婉。 辛清婉也没想到会遇见他,顿时停了脚步。 李彧停下脚步,微微行礼:“贵妃娘娘。” 辛清婉眨了眨眼,垂眸回礼:“王爷。” 李彧淡淡嗯了一声,抬脚与她错身而过。 辛清婉站在原地,过了好久才缓缓抬眸回头看去,一旁的玉珠有些心惊肉跳:“娘娘。” 辛清婉回了头,笑了笑道:“放心吧,你觉得被谢婉那般说过之后,本宫还会活在幻想里,觉得他喜欢的人是本宫么?” 喜欢还是不喜欢,其实真的很明显,不过是之前她假装看不见罢了。 辛清婉抬脚上了乾清宫的台阶,照旧被宫人给拦了下来,她也没有摆贵妃的谱,只让玉珠将食盒递给侍卫道:“这是本宫特意命小厨房炖的百合鸡蛋汤,转交给陛下。” 宫人连忙接过应了一声是。 辛清婉转身走了,宫人目送着她的背影走远,忍不住道:“贵妃娘娘这是转了性子了?以往遇着了王爷必然是要缠着说些话的,然而今儿个非但没有缠着王爷,反而给陛下送汤?” “这有何可稀奇的?”另一个宫人轻嗤了一声:“宁王要成婚了,自然不可能如同从前那般待她,身在宫中能依仗的就只有陛下,她这是想通了呗。” “也对。”先开口的宫人道:“左右这事儿都不是咱们该操心的,我去送汤。” 文昭帝看着面前的百合鸡蛋汤,轻笑了一声:“女子亦有女子的战场,而她,显然是个常胜将军。” 海公公不明白他的意思,便开口问道:“您指的是……” “没什么。”文昭帝回了神:“将这汤验过之后,一并带给他吧。” “是。” 因着谢婉顺口提了一句剖宫产,便被曹姑缠了整整一日。 谢婉不是学医的,具体的她不知道,但曹姑作为仵作,清楚的知晓人体构造,从何处下刀,才能避免划伤内脏等等。 故而两人就一台剖宫产手术具体如何操作,探讨了整整一个下午。 临散的时候,谢婉又抛出了一个话头:“其实,骨科手术是最好做的,改日有空再与曹姑细说。” 曹姑闻言眼睛一亮:“实不相瞒,我一直都在想,若是能剖开人的皮肉,将里间的断骨接上,应该不是个难事,只是不会有人活着的时候,让我这么做。” 也就是已经在死人身上做过了呗! 谢婉犹豫了下道:“让百姓接受这种治疗,显然有些难度,倒不如从一些动物下手,等到有了活体成功的例子,再让百姓接受就会容易些,尤其是那些穷苦百姓。” 曹姑点了点头:“你说的在理。” 天色已晚,曹姑仍旧有些意犹未尽:“姑娘可曾亲眼见过手术?” 谢婉摇了摇头:“不曾。” 曹姑低声道:“倘若能有个刚死的尸身能够操作,我再唤姑娘一道前去。” 谢婉闻言顿时僵住了:“这……” 曹姑见状有些疑惑:“姑娘修道十几载,能驱鬼降妖,姑娘怕什么?” 她只是单纯的不想见那般场景罢了。 但为了同曹姑交好,谢婉也豁出去了,当即点头道:“好。” 曹姑闻言高高兴兴的走了,她与何谷波的关系并不是什么秘密,而且她也不在乎旁人的眼光,从谢婉的院子出来之后,便直接去了何谷波的屋子。 她洗漱完,等了一会儿何谷波才回了屋,一边净手一边状似无意问道:“今儿个第一次见面,与谢姑娘聊的如何?” 说起这个,曹姑就有的聊了,从那处手术要用的工具,一直聊到了骨科手术,等到她聊完,何谷波都已经洗漱完上了榻。 曹姑最终评价道:“我从未见过如她一般的人,她好似什么都知道一些,却又不怎么精通,但偏偏你问什么她都能答的上来,还能够经常在出其不意的地方,给出些很新奇却有用的点子。” 何谷波将她揽入怀中,开口道:“是么?看样子,你挺喜欢她,难得见到你这般喜欢一个人。” “自然喜欢。”曹姑挑了挑眉:“毕竟,只有她赞同我在活人身上动刀子的想法。” 何谷波嗯了一声:“她有没有提到我?” 曹姑闻言皱眉:“提你做什么?她今日刚来,未必知晓你我的关系,再者,就算她知晓,为何要提到你?” “没什么。”何谷波看着她道:“没提到我就成,若是她往后旁敲侧击打听我的事儿,你就当作没听到。” 曾经都是江湖人,曹姑一听便知道其中有着蹊跷,她皱眉道:“你同她有恩怨?”、 何谷波轻叹了口气:“不过是做了一些事情罢了,总而言之,她若是向你打听我的事儿,你搪塞过去便是。” 曹姑却没有那么好打发,她追问道:“到底是什么恩怨?” “别问。”何谷波送开她躺下身:“这事儿知道了对你没好处。” 曹姑有些恼了:“我的哪件事儿你不知道?你不是说过,绝不会有事儿瞒着我么?再者说了,我还怕被你连累了不成?!” ------------ 第242章:我替你查! 有些事不能说,有些事情是绝不能说的。 这事儿,便是属于绝不能说范围。 然而何谷波越是不答,曹姑就越是生气,已经将这事儿上升到他对她不坦诚,违背誓言上来。 何谷波恼了,他腾的一下坐起来吼道:“为了这事儿,老子连唯一的儿子都亲手杀了!你觉得你闹了有用?!” 曹姑闻言一愣,看着动怒的何谷波觉得他陌生至极:“你不是说,他是被以前的仇家所杀?我还替你处理了尸身。” 何谷波张了张口,没说话。 曹姑愣愣的看着他半晌,忽然起身下榻,拿起外衫就开始穿衣。 何谷波皱了眉:“你这是做什么?” 曹姑冷笑了一声道:“看不出来么?离你远点!” 她将外衫穿好,看着何谷波冷声道:“左右咱俩也没婚书什么的,从今天开始,咱俩的关系就断了,你能为了那个事儿亲手杀了自己唯一的儿子,将来就能为了那事儿杀了我!” 何谷波闻言连忙下榻,伸手拦住了她的去路:“我说了,只要这事儿你不知道,就绝不会牵连到你。” “你觉得我会信么?”曹姑冷声道:“让开,别逼我用毒!” 何谷波闻言静静的看着她,片刻之后还是让开了。 曹姑当即便越过来出了屋,嘭的一声用力关上了门。 门板连着屋子都震了震,何谷波闭了闭眼,暗骂了一句:“这TM都是什么事儿!” 远处树颠之上,如画静静的看着曹姑离开,而后悄悄纵身反回了院中。 谢婉皱眉道:“之前都只是猜想,并无真凭实据,今晚倒是有了,算的上是意外收获。” 如诗低声问道:“小姐接下来打算怎么办?” 谢婉沉默了一会儿道:“曹姑那儿是打探不出什么来了,何谷波为了这事儿连自己唯一的儿子都亲手杀了,直接去问显然不可能同我说什么,我打算直接同武安侯摊牌。” “摊牌?”如诗担忧道:“若武安侯当真就是杀害老爷夫人的凶手,他能杀害老爷和夫人,必然就敢杀害小姐!” “不知道。”谢婉拧眉看着外间:“我甚至不知道,他为何要对我父母出手,李彧也同我说过,他没有杀害我父母的动机。但你说的对,我得有证据,而且得先自保。” 如画低声道:“要不,奴婢直接去将那何谷波给捉了?奴婢能打的过他!” “还不到翻脸的时候,而且依着你捉了他,他也未必会作证。” 谢婉收回目光,看着她们:“越是要真相大白的时候,却不能操之过急,还是依着原计划,先同曹姑交好,看看能不能抓到何谷波的把柄。” 若是能抓到何谷波的把柄,她或许还能说动他,将事情的真相说出来。 但依着目前的情况看,很难。 而且正如如诗所言,直接摊牌她还有危险,她是想知道真相,但比起真相,她的小命和谢临的小命更重要,此事还是得从长计议。 翌日谢婉在院子用完早饭,便同武安侯夫人说了一声,便出了门去寻李彧。 因着今日要去宫中,她特意将那件白色情侣装给换上了。 到了宁王府一看,李彧竟也穿上了那件白色的衣衫。 谢婉笑着道:“这算不算,咱们两心有灵犀?” 李彧闻言看着她:“难道不是因为,你现在只有这件白色?” 谢婉嘟了嘟嘴,伸手挽了他的胳膊:“你就不能说点好听得么?” 李彧看了她一眼,立刻改口:“嗯,我们心有灵犀!” “晚了!”谢婉松开他,伸手摸了摸正在看书的谢临小脑袋:“还是我们临儿好。” 谢婉转眸看了她一眼,嘟了嘟小嘴:“可是临儿都没有与阿姐一样的衣衫。” 孩子大了,会吃醋了啊。 谢婉连忙道:“等你将来有了媳妇,可以跟她穿一样的,当然若是临儿想要,改明儿我们就去做一样的!” 听得这话,谢临这才高兴:“阿姐莫要骗临儿。” 谢婉立刻保证:“当然不会!” 孩子本来就长的快,马上夏天要到了,确实是要做些新衣裳的。 李彧站起身来:“我们出去,莫要耽误了他读书。” 谢婉嗯了一声,嘱咐了谢临几句,便与他一道出了书房。 出门之后,她便问道:“你昨天入宫了么?” 李彧转眸看着她,沉默了一会儿道:“入了,皇兄的意思是,还是要完成一月之约。” 虽然已经料到了这个结果,闻言还是有些失望的,谢婉笑了笑道:“没事儿,也不差这几日了。” 李彧嗯了一声,看着她道:“你放心,不管十日后圣旨下不下,聘礼都会送到永誉侯府。” 听到这话,谢婉心中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,似乎这赐婚的圣旨是等不到了。 但她什么也没说,只笑着道:“那我是不是可以准备嫁衣了,我们要换庚帖么?我的庚帖还在祖母那儿,若是需要的话,我得去要过来。” 依着张氏的贪婪,最多也就要些银子罢了。 她现在已经不缺银子,给张氏一些也无妨,就当是替爹娘尽孝了。 李彧嗯了一声:“若是皇兄执意不下圣旨,上玉蝶就会遇到些麻烦,庚帖便是我们成婚的凭证。” 谢婉知道他这是在为她考虑,毕竟皇室的玉蝶就是族谱,是皇室正式承认她是宁王妃的意思。 若她暂时不能上玉蝶,那庚帖便是唯一能够证明,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凭证。 谢婉点了点头:“好,过几日等我回去的时候,便将庚帖取回来。” 李彧应了一声,顺口问道:“你在武安侯府可有收获?” 谢婉也不瞒他,当即便将何谷波亲口承认,他就是那晚黑衣人的事情说了。 李彧闻言皱了眉,却没有说话。 谢婉问道:“若你是我,你会怎么办?” 李彧转眸看她,沉默了许久才道:“或许,你现在应该先将此事放一放。” “为何?”谢婉有些不解:“我好不容易才有了进展。” 李彧犹豫了片刻道:“你若信我,便听我的,此事看起来只是事关永誉侯夫妇的死,可若是细看,此事牵扯甚广。” 说完这话,他顿了顿,低声道:“皇兄他似乎不是……” 说到一半,李彧忽然又停了下来。 谢婉一脸疑惑的看着他:“陛下不是什么?” “没什么。”李彧看着她道:“总而言之,你听我的,先将此事搁置,等到成婚之后,我替你查!” ------------ 第243章:说正事儿吧 有李彧帮她查找真相,必然要比她自己一通忙活来得强。 可不知怎的,谢婉想到了马宇衡。 他也在寻找杀害她父母的真凶,或许不是寻找,而是已经知晓了杀害她父母真凶是谁,只不过缺少证据,需要她找出证据罢了。 见她没有出声,李彧开口问道:“可是我出手有些不便?” “不是。”谢婉回了神,朝他扬了笑道:“有你出面,那自然是最好的了!我正担心,这么一直查下去,会不会有危险呢。” 李彧看着她,眸中有些许探究之色,只是这份探究很快便掩去了。 他应了一声好,随即与她并肩出了门。 路上二人闲聊,聊着聊着便聊起了婚事的准备,谢婉不由就想起了楚夫人和武安侯夫人的建议,开口问道:“那嫁衣我是不是得准备着了?” 李彧嗯了一声:“有备无患。” 谢婉点头应好,琢磨着若是今日回来的早,可以去锦绣坊看看。 到了皇宫,迎接的内侍嘴巴甚甜:“王爷与姑娘,一瞧便是对璧人,真乃是天作之合!” 小全子在一旁轻嗤了一声:“别夸了,你夸的那些词儿,杂家早就夸过,没点新意!” 内侍闻言顿时讪讪的道:“奴才才疏学浅,说不来什么新词儿,只是真心实意的觉得,王爷与姑娘万分登对罢了。” “这还用你说。”小全子轻哼:“杂家在瞧见谢姑娘的那一眼,便隐隐有种预感,王妃之位必然是姑娘的了!” 这话谢婉并不怀疑,她能与李彧走到今天这步,小全子功不可没。 若不是看好她,想必小全子也不会那般卖力。 等到内侍退下,谢婉笑着问道:“为何你觉得我肯定能被王爷看上?” 小全子看了李彧一眼,笑着低声道:“姑娘有所不知,那会儿在桃花宴上,爷偷偷瞧了姑娘好多次,那眼神……” “咳。” 小全子忽的闭了嘴,但笑不语。 谢婉顿时笑了,两眼亮晶晶的看着李彧。 李彧轻咳了一声,有些不自在的道:“没有他说的那般夸张,不过是多瞧了一眼罢了。” 毕竟他又不是瞎,满桌的人,唯有她最显眼。 谢婉笑着嗯了一声:“我也只是偷偷看了你一眼,然后就一见钟情了。” 李彧闻言唇角微微扬起,显然对她的话很是满意。 家宴设在御花园,今儿个是送花神的日子,御花园的枝头上都系了绫锦纱罗,清风拂过迎风招展,甚是好看。 李彧与谢婉去的晚了些,进了御花园没多久,便听得阵阵笑声。 其中有两道声音很是耳熟,一道是马皇后的,一道便是马语姗的。 无怪乎谢婉能分辨出来,实在是这两人的声音让她印象太过深刻。 果不其然,绕过一处假山之后,便瞧见笑成一团的两人。 今儿个是家宴,来了不少人,除了文昭帝陈太后马皇后之外,出嫁的两位公主带着驸马,还有两位皇子,意外的是,宴席上居然看到了马国公世子与夫人,还有马宇衡。 谢婉看了看文昭帝,又看了看马宇衡,心头的疑惑越来越重。 因为,她可以确认,今日的马宇衡不是旁人假扮,而文昭帝亦不是。 “彧儿来了。”陈太后瞧着李彧和谢婉并肩而来,笑着对身旁的文昭帝道:“瞧瞧,多登对的一对璧人,皇帝还是早早下了旨,哀家还等着抱孙子呢!” 文昭帝看了看谢婉,不动声色的看了马宇衡一眼,笑着道:“确实是对璧人。” 他虽应了话,却没有应圣旨的事儿,有这么多人在,陈太后也不好追问,只笑了笑没再说话。 李彧与谢婉上前行礼,文昭帝笑着道:“今日是家宴,无须这般多礼,坐下吧。” 今儿个用的矮木几,两人一桌的那种。 李彧应了一声是,便带着谢婉坐在了长公主对面。 长公主笑着道:“你们俩这么晚才来,让本宫好等,先罚酒一杯。” 宫人上前斟了酒,谢婉笑着应了一声是,端起了面前的酒杯,正要喝下,一旁的李彧却伸手接过,自然而然的一饮而尽,淡淡道:“她身子有些不适,本王替她喝便是。” 说完,他又端起自己的面前的酒杯,饮了杯中酒。 身子不适? 瞧着谢婉面上红润的气色,众人心头都泛起了小九九。 这么好的气色,还能有什么不适?多半是女子的那个了。 连谢婉的那个都知道,两人莫不是已经…… 谢婉不知道李彧唱的是哪出,但还是配合着假装羞涩,微微低了头。 长公主瞧着他们两,一脸的笑意,下方坐着的马语姗却是默默握紧了拳,之前的笑意已经消失无踪。 陈太后挑了挑眉,没有说话,马国公世子夫妇,则是神色不变。 马皇后笑着打破沉默:“这还未曾成亲呢,宁王便护上了,若是真成了亲,必然是琴瑟和鸣的一段佳话。” 马国公世子夫人,昨儿个才从寺庙里被接了回来,看着谢婉的眼神有些冷,她皮笑肉不笑的淡淡道:“皇后娘娘说的是。” 文昭帝看了默默饮酒的马宇衡一眼,转眸对李彧道:“虽说是家宴不是外人,但到底你们还未曾成婚,还是得注意着些。” 李彧淡淡应了一声:“皇兄说的是。” 文昭帝移开目光,笑着道:“说起来,宇衡也到了成亲的年纪,婚事可曾定下了?” 马皇后闻言叹了口气:“臣妾这个弟弟眼高于顶,连着说了好些贵女,都是无动于衷,臣妾都跟着头疼。” “是么?” 文昭帝笑了笑,对马宇衡道:“莫不是你想学宁王?” 谢婉闻言看了马宇衡一眼,却见他也正看着她。 她急忙移开目光,垂了眼眸。 马宇衡看着她笑了笑,转眸对文昭帝道:“陛下与宁王皆是天下男子表率,微臣向宁王殿下学习,也并无不可。“ 马国公世子闻言轻哼了一声:“你有几斤几两,怎配与宁王殿下相比?” 马宇衡闻言神色不动,淡淡道:“父亲说的是。” 文昭帝皱眉道:“话也不能这般说,朕瞧着宇衡就是个有出息的。” 马皇后闻言很是高兴:“陛下谬赞了。” 陈太后不耐烦他们这么寒暄,轻咳了一声道:“说正事儿吧。” 正事? 谢婉微微皱眉,与马家有关的正事,可不是什么好事! ------------ 第244章:侧妃之位 长公主显然也是如此作想,她面上的笑容顿时就淡了些,开口问道:“今儿个不是家宴送花神么?还有什么正事儿?” 文昭帝没有说话,马皇后只是笑了笑也没吭声。 “一个个的都不开口,那还是哀家来说吧。” 陈太后看向李彧道:“原本陛下给语姗和叶家的次子赐了婚,但叶家那次子实在不像话,居然同……” 陈太后皱着眉:“哀家都没脸提!叶家那次子,前儿个居然被发现,同一庶子的媳妇儿暗通曲款!” 她的话,说到这儿便结束了,可话里的意思,谢婉却明白了。 她就说嘛,马语姗会那么好心的为孔月茹谋划后路?原来是为了这一出。 所以呢,叶家次子出了这事儿,自然是不能再娶马语姗了,那马语姗要嫁给谁? 谢婉看了李彧一眼,李彧也转眸朝她看了过来。 他没有说话,只是借着木几的遮掩,握了握她的手而后松开。 谢婉在心头叹了口气,罢了,且看他们怎么演! 左右,在这些人面前,她的想法并不重要。 长公主自然也看出了门道,她冷笑了一声道:“马姑娘的婚事还真是多舛。” 马语姗低了头,一脸受伤的模样。 “这说的什么话?” 陈太后瞪了长公主一眼:“这事儿岂能怪到女子头上来?叶家那小子,本就对婚事不情不愿的,赐婚的那日还是在花柳巷寻的人!” 马皇后用帕子擦了擦眼角,红着眼睛道:“都是臣妾的错,臣妾那会儿只想着叶家也是知根知底的,没想到……都是臣妾害了语姗。” 马语姗也红了眼眶,擦了擦眼泪道:“这如何怪的了姐姐,都是臣女没有福分罢了。” “话不能这么说。”陈太后看着她道:“你是京城第一才女,有才有貌家世又好,配谁都配的上的,是那叶家次子没福分!” 看着他们一个个在那演的真情实意,谢婉差点忍不住翻了白眼。 这么累干嘛呢?想说什么直接说好了,早点进入正题,大家都轻松点不是么? 磨磨唧唧,拼演技,好似演的好事情就能顺利似的。 不耐烦的显然不止谢婉一人,一直未曾开口的李彧,冷眼扫过众人,忽然开口道:“说来说去,似乎并没有提到正事。” 听得这话,众人面上神色都是一噎,唯有垂眸低头的谢婉,微微扬了唇角。 马宇衡看着她的模样,微微勾了唇,然而一转眸,就瞧见李彧正冷冷的看着他。 马宇衡挑了挑眉,收回目光端起面前茶盏抿了一口。 “你这孩子!” 陈太后嗔怪的看了李彧一眼:“哀家的意思是,左右你现在也愿意成婚了,王府那么大,多个女主人也没什么不好。谢婉与语姗从前是有些误会,但牙齿和舌头还打架呢!她们俩一次伺候你,哀家也放心。” 李彧闻言冷笑了一声:“母后的意思是,谁大谁小?” “哀家知道你在想什么。”陈太后轻哼了一声道:“放心,谢婉依旧是你的王妃,语姗做侧妃。” “这恐怕不妥。” 李彧还未说话,长公主便开口道:“马小姐要比谢婉大上几岁,若是一同入了府,到底谁唤谁姐姐?” 马皇后笑着道:“不过是个称呼罢了,按规矩语姗唤谢婉王妃便是,又何必非得姐姐妹妹相称。” “这恐怕还是不妥。”长公主冷声道:“彧儿的性子本宫很了解,他若要娶必定是娶他心仪之人,马小姐显然并不是!” 陈太后皱了眉:“这事儿轮到你说话了么?再者,哀家也没有让他不娶心仪之人,谢婉照旧当他的王妃,又不碍事!” 长公主听得这话,顿时恼了。 她本就是个火辣的性子,这会儿直接道:“母后怕是有些糊涂了!忘记了当年承诺过,绝不会插手彧儿的婚事!” 陈太后被她这么说,当即也恼了:“此一时彼一时!那会儿哀家说的是,只要他愿意成婚,娶谁哀家都不会插手!哪怕是在民间,婚姻大事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,区区一个侧妃之位,哀家还不能替他做主?!” 气氛顿时剑拔弩张起来,马宇衡好似局外人一般,默默喝着酒。 马国公世子夫妇,显然也是将这事儿全然抛给了太后,从头到尾都不吭声。 长公主气的不行,好些话卡在了喉中,却说不出口。 如今除了京城的兵权在兴安侯与武安侯手中之外,哪一样不是落在马家之手? 皇后是马家的,太子是马家的,政事是马家的,若是再来个宁王侧妃,这天下干脆姓马算了! 文昭帝转眸看向李彧:“皇弟觉得如何?不过一个侧妃之位,你府上又不是容不下。” 李彧看着他,冷声开口道:“皇兄迟迟不肯下赐婚的圣旨,便是因为这个?” “这你可就冤枉朕了。”文昭帝看着他道:“朕也是昨儿个得知的此事。” 李彧转眸看向马语姗,冷声道:“你就这么想要嫁给本王?” 马语姗抬眸看着他面上的冷色,垂了眼眸没有说话。 陈太后道:“女儿家面皮薄,哪有你这么问的?语姗待你到底如何,这么多年,哀家都是看在眼里的。这事儿就这么定了,陛下待会儿便下旨吧,连带着谢婉的旨意也一并下了。” 文昭帝没有应,而是看着李彧道:“皇弟觉得如何?” 李彧冷声道:“是不是臣弟不收这侧妃,就无法迎娶谢婉?” 文昭帝没说话,陈太后冷哼道:“你可以这么认为!” “好!”李彧冷笑了一声:“只要她能活着进宁王府!” 这话一出,众人神色都是一变。 马国公世子冷哼了一声:“王爷说这话,是不是有些过了?” 李彧连看都没看他,直接对陈太后道:“母后可要想清楚了。” “你!”陈太后气的胸口疼,转眸朝谢婉看了过去:“谢婉!你愿不愿意!” 谢婉闻言抬眸看向陈太后,一脸的茫然:“此事,臣女似乎做不了主。” “她当然做不了主。”长公主看着陈太后道:“娶侧妃的又不是她!” “反了!反了!”陈太后捂着胸口怒声道:“哀家辛辛苦苦将你们养大,你们就是这么对待哀家的?!不过一个侧妃之位,哀家还做不了主了!” 她转眸看向文昭帝道:“下旨!现在就下旨!哀家倒要看看,谁敢动语姗!” 李彧腾的一下站起身来,看着陈太后冷声道:“皇姐说的没错,母后怕是糊涂了,皇兄乃是一国之君,岂是母后一哭二闹便能指使的,儿臣的婚事不劳母后操心。” “倘若母后非要马语姗当宁王侧妃,那这宁王之称,母后想送给谁便送给谁。” 说完这话,他朝谢婉伸出手:“这家宴不用也罢,走了。” ------------ 第245章:好家伙! 古代不比现代,众目睽睽之下别说是未婚男女,就是夫妻也得注意点影响。 如今,李彧在众人面前朝她伸了手,为了拒绝马语姗,甚至说出了不要宁王这个封号来。 虽然知道,不大可能真的剥夺他的封号将他贬为庶民,但谢婉还是心疼了。 心疼他兢兢业业多年,最后这满院子的人,除了长公主站在他身边之外,便再无旁人。 一个张氏,就弄的她头疼,可李彧对上的是比张氏更让人头疼数百倍的陈太后。 谢婉委实想不通,陈太后为何这般执着的要将马语姗送给李彧,单纯是因为看她不顺眼,觉得她配不上李彧? 先前,不已经要将马语姗送出去了么,怎的好端端的突然变卦? 谢婉脑中闪过诸多疑问,在现实中也不过是眨眼一瞬的事情。 看着李彧伸出的手,谢婉朝他笑了笑,正要将手递上,陈太后忽然冷声道:“谢婉,你可想清楚了,不是哀家不给你机会,倘若你今日离开,此生就别再想成为宁……” “太后娘娘。” 谢婉直接打断了她的话,将手递给李彧,起了身。 她收回手,转身朝陈太后行了一礼:“太后娘娘,恕臣女无礼,敢问太后娘娘宁王真的是您亲生的么?” 陈太后闻言皱了眉:“放肆!你这是说的什么话?!” 谢婉轻叹了口气:“臣女是真的不明白,倘若宁王真的是太后所生,太后当觉得高兴,甚至为其骄傲才是,毕竟放眼天下,能够生出如宁王这般优秀儿子的,仅太后一人。” “宁王殿下有才有貌,品行更是有目共睹,据臣女所知,宁王这些年代理朝政,每每有空必定前往探望太后,他性子冷,可所作所为不难看出对太后娘娘的敬重。” “臣女未曾生育,可作为一个女子而言,臣女将来若能够生出如宁王陛下这般优秀的儿子,必定走哪都喜气洋洋,骄傲的紧。女子为母,含辛茹苦将子女抚养长大,图的是什么?” “就是图掌控他的人生,图看着他被自己逼的走投无路,图母子反目么?” “放肆!”陈太后怒声道:“你懂什么?!父母之爱子,必为之计深远。哀家这是为了他好!” “为了他好?臣女看来未必。” 谢婉抬眸看着她道:“臣女自幼在山上长大,学不来那些弯弯绕绕,请恕臣女有话直言。如今朝政悉数交由马家之手,皇后娘娘出自马家,太子身上有一半马家的血,太后娘娘又执意将侧妃之位给马家之女,敢问太后,这天下到底姓李还是姓马?!” “放肆!” 马世子猛的拍了桌子:“朝堂之事,岂是你一个女子可以置喙?!” “呵!”长公主腾的起了身,居高临下的看着马世子道:“本宫亦是女子!本宫代陛下执掌朝政之时,还轮不到你马家说话!” 马世子闻言连忙起身行礼:“殿下恕罪,臣并非此意。” 长公主冷冷的看了他一眼,转眸朝陈太后道:“母后,谢婉所言便是儿臣所想,只不过无人敢将这些事儿摆在台面上说罢了。说句不好听的,今日母后非要将这马语姗送给彧儿当侧妃,将来皇室怕是寻不到一个与马家无关之人!” 听得这话,两个尚未成婚的皇子,看了她一眼。 行吧,他们不算。 “你……你们!”陈太后脑袋一阵阵发晕:“你们真的是什么都不懂!” 她还不都是为了彧儿?!若不是为了他,她何苦去当这个坏人?! 昨儿个乾清宫的动静,她又不是个耳聋眼瞎的! 若是马家当真将彧儿告了,当真将彧儿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,即便顺利度过了这次,下次呢?! 待到太子登基之后呢?!他能次次都躲过么?! 身为一个女子,作为一个母亲,她管这天下姓马还是姓李?!她只想她的孩子好好活着! 她已经失去一个了,绝不能再失去了! 陈太后深深吸了口气,看着谢婉道:“看在你是真心为了宁王的份上,哀家不同你计较,但侧妃之事绝无商量的余地!” 李彧闻言皱了眉,他看了一眼置身事外的文昭帝,转眸对陈太后道:“母后觉得皇兄如何?” 陈太后闻言一愣,看了文昭帝一眼:“与陛下何干?哀家说的是你!” 这时,十六岁的禹王忽然站了起来,看了眼李彧,转眸对陈太后道:“儿臣求娶马姐姐。” 他忽然站了出来,将众人都弄的一愣。 陈太后没好气的道:“这又有你什么事儿?!” 禹王李伦躬身行了一礼:“马姐姐才貌双全,一直是儿臣钦慕之人,只是以往不曾有机会说出口罢了。马姐姐虽比儿臣大了两岁,但严格算来不过是一岁多一些罢了,民间尚有女大三抱金砖之说,儿臣觉得这并不是问题。” 谢婉闻言有些好奇的看了他一眼,十六岁半的少年,到底是有意攀附马家,还是用自己的幸福为李彧解围? 不过,不管怎么说,他站了出来,马家就没了将马语姗强塞给李彧的理由。 毕竟他是禹王,明面上看来,一个王妃之位,总比侧妃来的强,马家根本没有借口拒绝。 果不其然,这话出来之后,马国公世子夫妇的脸色就有些变了。 不是多云转晴,而是多云转阴。 马皇后的脸色也有些不好,她扯出一抹笑来开口道:“若是本宫没有记错,禹王似乎与杨家有定亲之意?” 禹王闻言神色不变,缓缓开口道:“回皇嫂的话,确有其意,但臣弟与杨家尚未定亲,此事也未曾禀告皇兄,再者,比起还有两月才及笄的杨家之女,臣弟更喜欢比自己大一些的。” 马皇后皮笑肉不笑的道:“这般出尔反尔,似乎不是皇家所为。” “皇嫂误会了。”禹王淡淡道:“臣弟与杨家并无口头之诺,并非出尔反尔,更何况,杨家之女还未及笄,并不会影响到什么。” 气氛顿时又僵持了起来。 禹王这么一闹,马家有些骑虎难下,此刻他们看着禹王,仿佛就是在看一根搅屎棍。 陈太后亦是有苦难言,可眼下她怎么说都是错了! 就在气氛凝滞之际,一直置身事外的马宇衡放下了酒杯,笑着开口道:“说来,微臣也有一事。” 他站起身来,从袖中取出一张帖子,看了眼谢婉,转眸朝文昭帝开口道:“微臣求娶谢婉,此事已经得到谢家长辈应允,两家已经交换过庚帖,这封谢婉的庚帖便是凭证。” 好家伙! 更大的搅屎棍,原来在这儿呢! ------------ 第246章:一个个闹着玩 马国公世子夫妇,听得这话也傻了眼。 交换庚帖? 他们何时同谢家交换过庚帖?又何时允许马宇衡去交换庚帖?! 然而眼下,却不是说这个的时候,自家儿子这些年越发有主见,倘若他真的能将谢婉给娶了,那马语姗便可以当宁王妃,就不存在禹王的事儿了! 至于谢婉嫁入马家会如何…… 一个女子又能如何?! 马世子夫人看着谢婉,忽然觉得她也不是那般碍眼了。 难怪说了那么多亲事,衡儿谁都看不上,原来是看上了谢婉。 不过也是,见过谢婉之后,单看样貌旁人都被衬成了庸脂俗粉。 若是谢婉真的嫁给衡儿,成了她儿媳,她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,最起码生出来的孙子必定很是好看。 若是谢婉当真能给她生几个粉雕玉琢的孙子孙女,以往的事儿,也不是不可以一笔勾销的。 想明白了这一层,马世子夫子开口道:“确有其事,只是因着谢婉与宁王的事儿人人皆知,加上谢婉与谢家几个长辈关系并不融洽,臣妇便只当宇衡在说笑,便将庚帖给了他,却不承想,他竟然是认真的。” 文昭帝看着马宇衡笑了:“今儿个可真是热闹。朕瞧着也行,宇衡娶了谢婉,宁王娶了马语姗,皆大欢喜!” 欢喜个屁啊! “不行!” “不行!” “不行!” 三道否定声齐齐响起。 陈太后看了一眼李彧道:“哀家不同意!要娶马语姗也行,但谢婉必须为正妃!” 一个辛清婉就够耽误彧儿了,再来一个谢婉,彧儿还指不定要怎么恨他! 长公主开口道:“宁王与谢婉两情相悦,岂是这般随随便便拆散的?!” 李彧冷声开口道:“臣弟与谢婉已有肌肤之亲。” 这话一出,众人都是一惊。 还未等他们回过神,马宇衡却已经笑着开了口:“微臣并不介意,和离还能再嫁,更何况尚未成婚,而且,微臣相信宁王的品行,即便是有肌肤之亲,也是发乎情止乎礼。” 李彧闻言冷冷的看着他:“你倒是相信本王。” “这是自然。”马宇衡微笑着道:“毕竟宁王乃是天下男子表率,无媒苟合之事,殿下必然做不出来。” “这也不行,那也不行。”文昭帝开口道:“不若,等你们商量好了,朕再下旨?” “陛下。” 马国公世子行了一礼:“谢家长辈对这桩婚事并无异议,臣也无乐见其成,依着三书六礼,衡儿已经过了纳采、问名,宁王这是横刀夺爱,礼不可废啊陛下!” 谢婉差点给听乐了! 黑的说成白的,屁股一掉,她跟马宇衡忽然成了一对,李彧变成横刀夺爱了。 禹王好似还嫌不够热闹,又在那儿嚎了一嗓子:“臣弟求娶马姐姐。” 好家伙,这回彻底是乱成一锅粥了! 陈太后这回不仅是胸口疼,连脑袋都疼了起来,她怒声道:“够了!你们是想气死哀家不成?!” 众人闻言不再说话,只是依旧僵持。 文昭帝笑了笑:“今日之景,当真是应了那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。” 他将目光投向谢婉:“谢婉,你如何说?” 所有人都转眸看向了她,陈太后冷了脸道:“谢婉,你可要想清楚了,彧儿现在虽然交了权,却也是堂堂亲王!” 听得这话,谢婉不由抬眸看了她一眼,越发觉得,陈太后逼着李彧娶马语姗为侧妃,另有内情。 她沉默了一会儿,屈膝朝文昭帝行了一礼:“臣女但凭陛下做主。” 文昭帝没想到她会这么说,当即便被噎住了。 谢婉一脸无辜,她能怎么说呢,她只是个弱小无助的小可怜罢了。 她倒不是怕,当面选了李彧会如何,左右马家的人她早就得罪了,她这般说,纯粹是对文昭帝挑事踢皮球看热闹的模样不满罢了。 未免李彧多想,说完这话,她朝李彧身边挪了挪,与他肩挨着肩站在一处。 看,她的选择多明显? 谁挑的事儿,谁来当这个坏人! 李彧垂眸看她,直接在众目睽睽之下牵了她的手。 文昭帝被气笑了:“永誉侯是个直性子,教导出你这样的女儿,也是属实厉害。” 李彧的耐心已经告罄,直接对陈太后道:“侧妃之事绝无可能,十日之后儿臣迎娶谢婉,母后与皇兄若是有空自可前来,若是无空便罢!” 说完这话,他拉着谢婉的手,转身便走。 马世子皱眉道:“宁王殿下是不是忘了,宇衡与谢婉已经交换过庚帖,三书六礼都不全,算什么娶?” 李彧闻言猛然停了脚步,对谢婉道:“等我片刻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,李彧松开手转身,大步朝马宇衡走了过去。 来到他面前,李彧冷声开口道:“拿来。” 马宇衡将庚帖塞回袖中,笑了笑道:“王爷要什么?” 李彧冷冷的看着他:“庚帖,别让本王说第二次!” 李彧是真的动了怒,威压瞬间席卷而来,就连原本想插话的马世子,都忽然闭了嘴。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,在大晋,最可怕的不是身为陛下的文昭帝,而是武能安邦文能治国,且执掌朝政多年的宁王李彧! 这也是马家即便已经权倾朝野,即便连太子都出自马家,却依旧绞尽脑汁想与李彧联姻的原因之一。 然而,马宇衡却半点不怵,他非但不怵竟然还有能面带微笑的装傻:“谢家已经收了臣的庚帖,殿下若要谢婉的庚帖,当按着规矩,让谢家将臣的庚帖还来才是。” 李彧闻言冷声道:“别逼本王动手,倘若你的庚帖当真在谢家手中,今晚你便会收到庚帖!” 马宇衡轻叹了口气,不闪不避的迎上他的目光:“若是臣不想交呢。” “你可能还没明白本王的意思。”李彧看着他冷声道:“本王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。” 他朝马宇衡伸出手:“庚帖。” 马宇衡真的想看看,为了一个庚帖,为了谢婉,李彧能做到哪一步,可他也知道的,此刻同李彧闹僵,吃亏的绝对不会是李彧。 他从袖中将庚帖取出交给李彧,看着谢婉道:“你若后悔,随时可以来找我。” “放心,你不会有这样的机会。” 李彧接过庚帖,转身朝谢婉走去,来到她身边时回眸,朝众人道:“十日后大婚,诸位可以前去观礼!” 说完这话,他收回目光对谢婉道:“走了。” 谢婉屈膝朝文昭帝等人行了一礼,转身与他并肩而去。 禹王眨了眨眼,对文昭帝道:“那……臣弟求娶一事……” 文昭帝冷哼一声:“真要求娶?” 禹王迟疑了下:“也不是不行。” “哪凉快,哪呆着去!”文昭帝腾的一下起了身,没好气的道:“朕也走了,一个个闹着玩呢!” 李彧跟谢婉朝宫外走去,两人一路都没有说话。 快要行至乾清宫时,忽然黑龙卫统领凌炀忽然现了身,躬身道:“王爷,陛下有请。” ------------ 第247章:臣弟答应了 李彧转眸看向了谢婉。 谢婉不想呆在宫里,便对他道:“我先回王府。” 李彧嗯了一声,转眸对小全子道:“你随她回去。” 小全子再怎么迟钝,也知道如今是风雨欲来,当即点头应了一声。 李彧去了乾清宫,小全子护送这谢婉快步离开,直到出了宫门,他这才松了口气,低声道:“得亏姑娘走的快,如若不然,必定是要被留下的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他们说服不了宁王,必然会朝我下手。” 柿子捡软的捏,谁让她无权无势,无人撑腰呢。 给她施压,无异于给李彧施压,要比直接跟李彧杠上要来得强。 李彧入了乾清宫,文昭帝还没有回来,他便坐在大殿内等着。 过了一会儿,文昭帝这才缓缓而来,李彧起身朝他行礼:“皇兄。” 文昭帝摆了摆手,殿内所有宫人纷纷退下,待到众人离去之后,他这才在一旁坐下,开口道:“今日之事,你可有什么要说的?” 李彧站直身子看着他,吐出一个字来:“无。” “你没有,朕有!” 文昭帝看着他道:“经过今日之事,你依旧将权势当成累赘么?若是今日你依旧掌权,你觉得马家敢如此逼迫于你?你总觉得,坐在朕这个位置上,必定身不由己,可没有权势,只会更加身不由己!” 李彧垂着眼眸没有说话。 文昭帝长叹了口气:“你比朕聪慧的多,当知道权势本就是柄双刃剑,这世上从来就没有绝对的自由,若无权势,你连心爱的女子都护不住!” 听得这话李彧抬了眼眸:“皇兄到底想说什么?” “朕累了。” 文昭帝看着他,哑声道:“朕打算在解决马家之事后,将皇位传给你。” 若是换了一个人,听得这话,必然欣喜若狂,或者诚惶诚恐。 但李彧没有。 他的心情很平静,毕竟很早之前他就拒绝过一次。 他面色平静的问了一句:“为何?皇兄如今不是做的很好?再者,虽然皇兄如今只有太子一位皇子,但辛贵妃有了身孕,皇兄又正值壮年,后宫充盈,子嗣之事根本不用着急。” “臣弟不知皇兄为何这般着急的想要除去马家,亦不知马家是犯了何事,但皇兄既然想动,那便动,也无甚大不了。至于皇兄说的累了,臣弟依旧愿意,在此之后接手朝政,直到新的太子长大成人。” 换而言之,这皇位根本没必要给他。 文昭帝闻言冷哼了一声:“亦如同你先前对马宇衡所说的,朕不是在同你商量。” 李彧拱手行礼:“多谢皇兄抬爱,恕臣弟难以从命。” 文昭帝看着他,没有说话。 大殿中落针可闻,两人僵持着。 过了许久,还是文昭帝先开了口:“你若不想接这位置也成,朕便将此位传给马宇衡。朕倒要看看,你能不能守住你的美人!” 听得这话,李彧顿时皱眉:“皇兄你这是胡闹!” “朕就胡闹了又如何?!” 文昭帝看着他道:“马宇衡是个有才学的,当真禅位给他,他处理朝政未必不如你。至于这天下,朕若斗不过马家,还不如早早让贤,好歹能选个中用的。” 李彧看着文昭帝,试图在他的面上看出逞强,亦或是口不对心的神色。 然而,并没有。 文昭帝他是真心的。 李彧怎么也没想到,文昭帝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,甚至有了这样的打算。 他沉声开口问道:“皇兄不觉得自己太过任性了么?” 文昭帝冷笑一声:“在你们硬要将皇位给朕的时候,就该考虑到有这种可能!” 李彧皱了眉,正要开口,外间忽然有人传报:“太后娘娘驾到!” 陈太后气势汹汹的走了进来,瞧见李彧也在,顿时微微一愣,但她也没说什么,而是直接转眸朝文昭帝道:“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!你们父皇不在了,这婚事自然是哀家做主!陛下现在就下旨,将谢婉许配给宁王当正妃,马语姗当侧妃!” 文昭帝转眸看着李彧:“皇弟觉得呢?” “他觉得没用!”陈太后恼道:“陛下现在就下旨,哀家看着你下!” 文昭帝没有应,只看着李彧笑而不语。 他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,看,你不要这位置,可偏偏这个位置,能决定你的一生。 陈太后见他没动,顿时又催促了一遍,见他依旧不松口,顿时气的红了眼眶:“你们!你们一个个的,要气死哀家!” 她看向李彧道:“一个侧妃怎么了?你娶了放在府里,又不会怎样!不就是多了个女人而已,何必这般倔强?!是不是谢婉要跟你闹?你若开不了口,哀家去同她说!” “不是。” 李彧终于开了口,看着文昭帝道:“皇兄的条件,臣弟答应了。” 听得这话,文昭帝笑了:“早就该如此!朕现在便拟旨赐婚!” 陈太后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哑谜,但听到拟旨赐婚,还是松了口气:“侧妃之位……” 文昭帝打断了她的话,看着她道:“母后,宁王与朕都已经不是少年,已经不需要母后费尽心机了。” 听到这话,陈太后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:“你……” 文昭帝看着她道:“母后,您该颐养天年了。” 谢婉回到宁王府之后,没有敢离开。她在府上陪着谢临,等了许久李彧才回来。 她急忙起身来到他身边问道:“如何?陛下没有为难你吧?” 李彧没说话,而是问道:“你与马宇衡,私下有过往来?” 谢婉闻言一愣,不知道他是试探还是仅仅因为今日马宇衡的话。 她避开了他的眼神:“算有吧。” 李彧看着她眼神闪躲的模样,轻哼了一声道:“你要本王待你一心一意,你倒是……” 见他越说越离谱,谢婉连忙抬起头打断了他的话:“你想什么呢?我与他清清白白,半点私情也无!再说了,有你在,我还能看的上其他人?!” 听得这话,李彧的神色终于好了些,他又轻哼了一声道:“从今往后,你有什么事儿直接同本王说,无须旁人。” 谢婉连忙点头应好,然后又问道:“陛下今日唤你前去,没有为难你吧?” 李彧看着她,忽然不说话了。 察觉到他的异样,谢婉皱了眉:“怎么了?” 李彧沉默了好一会儿,缓缓开口道:“你……愿意当皇后么?” ------------ 第248章:请马宇衡到王府来! “啊?!” 谢婉傻了眼:“你要造反?!” 李彧伸手轻拍了下她的脑袋:“想什么呢?” 谢婉嘟了嘟嘴:“那你怎么好端端的说这个?” “没什么。”李彧避而不答:“只是忽然在想,你若是当皇后会如何。” 这种话,谢婉显然不会相信,她看了李彧半晌,这才认真开口道:“我……不大想一辈子被困在皇宫那样的地方。” 短短一句话,简单的一个困字,就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。 李彧没有再说,谢婉也没有再回答。 对于两个都聪慧的人来说,有些话是不需要说明白的。 比如,李彧极有可能会坐上那个位置,比如,若是李彧当真坐上那个位置,谢婉未必会愿意嫁给他。 只是目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,两人便掩耳盗铃的当作什么都没有。 李彧看着她道:“你先回侯府,圣旨过会应该会到了。” 这圣旨,自然是赐婚的圣旨。 圣旨一下,两人之间的关系这才算的上是名正言顺。 谢婉扬了笑:“好,那嫁衣……” “交由宫中置办即可。”李彧看着她柔声道:“武安侯府那处,若是无事你便回来,三书六礼都需要你在场。” 谢婉点头应下:“那我就先回去了。” 李彧嗯了一声:“让白鹤送你。” 谢婉闻言有些讶异:“白鹤不是暗卫副统领么?他不当暗卫了?” 李彧闻言淡淡道:“嗯,他如今乃是侍卫长,待到朝政稳固再给他另派官职。” 谢婉也只是随口一问,并没有放在心上。 在他们身后的如画,看了李彧一眼,微微低了头。 白鹤得了命令,早早便带着人在外间等候,他率领众侍卫开路,一路将谢婉送入侯府。 他本想着能跟如画说句话,谁知道如画见他凑过来,便如同惊弓之鸟,刷的一下就蹿进了侯府。 白鹤看着她的背影,轻叹了口气,转身上马:“走,去谢家!” 谢婉回府没多久,赐婚的圣旨便到了。 海公公亲自带着人来宣的圣旨,除了悬旨外,还带了文昭帝的赏赐,满满当当的摆在前院。 整个永誉侯府喜气洋洋,方管家面上带着笑,骄傲之情溢于言表。 谢婉却很平静,甚至看着圣旨上的内容,还有一种奇怪的想法。 之前在宫中的时候,李彧同文昭帝和陈太后闹掰,放下了十日后成婚的豪言,还说文昭帝和太后爱来不来,爱同意不同意。 可眼下这赐婚圣旨上只有赐婚,却无婚期,她有些怀疑,这圣旨是缓兵之计,用来稳住李彧的。 毕竟赐婚了又不是不能收回,就如同马语姗和那叶家公子,只要有一方犯了大错,取消赐婚也属正常,但是会影响文昭帝的威望罢了。 可问题是,稳住李彧要干嘛? 还有,文昭帝到底同李彧说什么,会让李彧说出,愿不愿意当皇后的话来? 谢婉犹豫了一会儿,对如诗道:“你去马国公府附近转转,看看有没有什么异样。” 如诗问道:“小姐是担心,陛下也赐婚了马语姗?” 谢婉摇了摇头:“不仅仅是这个,我总觉得事情很奇怪,有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。” 如诗闻言立刻点头:“好,奴婢这就去。” 外间,方管家正热火朝天的指挥着家仆,将各种赏赐放入库中。 等到忙活的差不多了,他来到谢婉面前,笑着道:“小姐,这圣旨按理当供奉起来,不若就将圣旨供到祠堂,老爷夫人在天之灵知晓了这个消息,必然也会为小姐高兴的!” 谢婉闻言点了点头,将圣旨交给他道:“好,去办吧。” 方管家恭敬的接过圣旨,犹豫了一会开口道:“小姐要不要去给老爷夫人上炷香,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。” 谢婉嗯了一声:“好。” 来到祠堂,方管家恭敬的将圣旨供奉在了台上,口中念念有词:“老爷夫人,你们在天之灵应该感到欣慰了,小姐即将成为宁王妃,往后再无人敢欺负小姐和小侯爷了!” 谢婉跪在团蒲上,看着上方供奉的牌位,心情很是复杂。 她虽是修道,却也不知人死后入地府是何等光景,不知道她娘在轮回镜前,得知了父亲远在边关另有小家,会是怎样的心情。 她前世无父无母,今生对父母所有的爱,其实大半都来自母亲。 永誉侯常年在外,即便一回京必定会上山陪她,可他不在时,都是母亲一人月月上山小住,陪着她教导她。 正是因为要陪她,永誉侯府的家产中馈才会落入二房三房之手。 想必母亲心中也是清楚,若不将这些交出来,是不可能那般自由,每月都能去山上小住陪伴她的。 母亲并不傻,她必然知道,在侯府中不掌中馈独自一人会受什么样的委屈,只不过在自己和女儿之间,她选择了女儿。 女子本弱,为母则刚。 谢婉看着永誉侯的牌位,心头涌上了一抹怨气。 她甚至觉得,这么追查真相,有些不值得。 可转念一想,也没什么值不值得了,生恩养恩总的报,更何况死的不仅是他,还有母亲。 她恭恭敬敬的朝牌位磕了三个响头,心中默念,倘若当真在天有灵,就别让那个妾室还那个庶子上门,别让他们玷污了母亲辛辛苦苦守着的家。 上完香,从祠堂出来,谢婉抬眸看着万里无云的天空,心情却并不晴朗。 若是李彧当真会为帝,她真的不知道,自己是否真的该嫁了。 她实在没有信心,能够让一个帝王,顶住所有朝堂和自己亲生母亲的压力,来一个后宫只有一人。 更何况,她心里很清楚,现实是残酷的,身为帝王,朝政是他的责任,传宗接代亦是他的责任。 谢婉深深吸了口气,收回目光。 罢了,走一步看一步,最起码他现在是宁王,不能因为一些将来的可能,就否定了现在。 再说了,皇位又不是大白馒头,谁都能吃的上的。 白鹤带着人去了谢府索要马宇衡的庚帖,谢府的人如今瞧见官兵模样的人,都吓的够呛。 尤其是张氏,以为谢婉要把她也送入大牢,听闻有官兵上门,差点吓的尿了裤子。 白鹤言简意赅道明来意,张氏顿时就愣住了,而后嚎道:“冤枉啊大老爷!根本就不曾有人上过门,更不要说换庚帖了!” 白鹤闻言皱了眉:“那谢姑娘的庚帖在何处?” “在我这儿,在我这儿!”张氏急急忙忙回屋去找,很快便拿了一个布包出来,她抖抖索索的打开布包,将里面的帖子递了上去:“庚帖在这儿。” 白鹤伸手接过,打开一看,顿时皱眉:“这庚帖是假的!” 不仅是他手中的庚帖是假的,就连李彧手里的那个,也是假的。 里面空白一片,根本什么都没有。 李彧看着手中空白的帖子,当即冷声道:“白云。” “属下在!” “将马宇衡请到王府来!” “是!” ------------ 第249章:马宇衡身死(二合一) 白云纵身而去,半点也不敢耽误。 因为他知道,自家主子虽说的是让马宇衡来王府相见,可实际上就是让他将马宇衡给带来。 不管是请,还是活捉。 身为监国过年宁王,手中的暗卫自然不仅仅是保护王府安危,白云出门之后询问了一番,没多久便知道了马宇衡正在茶铺品茶,当即便纵身前往。 马家如今势大,马宇衡乃是马家嫡孙,即便看似一人身边也必定潜伏着高手。 白云没敢托大,带了三人同行,然而他刚刚接近那个茶楼,就被人拦住了。 让他惊讶的是,拦他的不是什么马家暗地里的护卫,而是当今陛下的黑龙卫。 黑龙卫拱手道:“请转告王爷,马宇衡明日必定造访宁王府。” 若是换成旁人,白云今日哪怕是掀了这茶楼,也定会将马宇衡带走,然而拦他的是黑龙卫,同黑龙卫为敌便是与陛下为敌。 他只能应了一声道:“好,我会如实回禀王爷。” 白云与白鹤几乎是同时回的王府,两人各自汇报之后,李彧沉默了许久,缓缓开口道:“皇兄真的瞒了本王许多事情。” 他根本不相信,皇兄会胡作非为任性到将江山拱手让给马家人,所以,皇兄同马宇衡之间到底有何秘密? 山雨欲来,马宇衡如今毫不避讳的让他知道黑龙卫,这山雨必然已经到了顷刻便要落下的地步。 皇兄和马宇衡到底是何时搭上的线,他们之间到底有何交易,马宇衡为何会同意帮着皇兄对付马家? 一连串的疑问,让李彧皱了眉,就在这时,外间忽然有人来报:“王爷,马国公府马宇衡求见。” 嗯?刚刚不是说了不来? 白云连忙道:“属下不敢有半字欺瞒主子!” “不是你的问题。”李彧理了理身上衣摆:“传!” “是!” 前来通报的人正要退下,李彧却又忽然道:“慢着!” 他皱眉道:“告诉他,本王无空,不见!” 听得这话,通报的人一愣,立刻躬身行礼道:“是!” 看着通报之人转身离开,小全子轻哼了一声道:“把爷当成什么了?说见就见,说不见就不见的!” 李彧没理会他的话,而是对白云吩咐道:“去,查一查他这一路来都发生了什么!” “是!” 白云立刻纵身而去。 小全子皱眉问道:“爷是觉得,那马宇衡忽然改了主意,是有什么圈套?” 李彧冷声道:“不是觉得,而是确信。白云去寻他,连开口都没来得及,便让黑龙卫给回了,由此可见他必然是一早就知道本王会派人前去。” 他看了一眼桌上的假庚帖:“确切的说,这是他从一开始就设下局。” 小全子这会儿也听出了异样,不由紧张起来:“爷的意思是……” 李彧皱眉道:“京城要变天了。” 听得同传人那句无空不见,马宇衡苦笑着摇了摇头:“不上当,这下可坏了!” 他看了看半开的门,叹了口气道:“那没办法,只能硬闯了。” 说完这话,他立刻抬脚进了门。 两个门卫没想到他会来这一招,急忙上前阻拦,可不等他开口,马宇衡却自己停了下来:“走了这么久有些累了,本公子在这儿歇歇脚再回去。” “啊?”门卫们愣了,有心想赶人却是不敢。 毕竟马宇衡的身份摆在这儿,他又没有硬闯,只是在这门内歇歇脚而已。 可门卫们也不敢就这么任由他在这儿待着,其中一人连忙又去进内通报。 听得通传小全子当即道:“直接赶走,他的脸皮怎么的这般厚?!” 门卫应了一声是,刚要离开,李彧却道:“不必了,已经来不及了。” 话音刚落,白云回来了:“主子,马宇衡在属下走后,寻了几个人冒充宁王府侍卫,一路押着他来的王府。” “押着他来?”小全子愣了:“好好请他来不来,自己派人押着来?” “不好!”李彧忽的皱了眉:“速将其拿下,万不可能让他出王府!” 白云当即纵身而去,然而已经来不及了。 等他来到王府门口,哪里还有马宇衡的身影? 白云追出府外,只看到马宇衡在一众侍卫簇拥下离去的背影。 马背上的马宇衡似乎察觉到白云的目光,回眸朝白云藏身之处扬起一个笑脸,挥了挥手。 他薄唇轻启,无声吐出四个字来:“后会无期。” “后会无期?” “是!” 白云恭声道:“属下确认,他说的便是这四个字。” 李彧闻言忽的冷笑了一声:“好,真的好的很,本王终于知道,他们要做什么了!” 小全子一头雾水:“他们要做什么?” 李彧闭了眼,冷声道:“本王要背上一个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名声了。” 谢婉从祠堂出来之后,便出发去了武安侯府。 武安侯夫人和孙枚等人已经知晓了赐婚圣旨一事,纷纷恭喜于她。 武安侯夫人笑着道:“本想留你小住几日,却不承想圣旨这么快就下了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好在该说的都已经说了,剩下的曹姑一人便能完成。” 曹姑开口道:“永誉候府离得并不远,我若有疑问,直接去府上问过姑娘便是。” 谢婉应下:“正是,又不是天南地北。” 武安侯夫人笑着点头应是,然后对四周下人道:“你们先退下。” “是。” 丫鬟们纷纷退下,如画也跟着退了出去。 院中只剩下了四人,武安侯夫人压低声音道:“那事儿我一直没想到万全之策,毕竟是动刀子的地方,陈岑必然会察觉,到时他请个大夫一看,不就知晓了么?” 谢婉淡淡道:“那就让他不知道。” 武安侯夫人闻言一愣:“如何不知道?不是说是动过刀之后,十日方能好么?” “那就关他十日。” 谢婉低声道:“孙蓉被英国公府赶了出来,陈岑不是时常去看她么?只需想个法子,让他带孙蓉出城,上香游玩什么的都可以,然后派人将他们给绑了,日日灌上昏睡的汤水,十日后再放出来便成!” 她看向武安侯夫人道:“相信依着侯爷的能力,藏他们十日不是问题!顺天府尹楚大人,是个很好说话的。” 谢婉点到为止,武安侯夫人顿时眼睛就亮了:“好主意!这法子虽然有些兴师动众,却能顺带着将孙蓉那个贱人一并处置,实乃一箭双雕!” 谢婉点了点头,武安侯夫人不愧是一点就透。 陈岑受了十日的苦,又找不到仇家,最后只能将怒火发泄在了孙蓉身上。 毕竟,若不是为了带孙蓉出门,他哪里又会遭受这样的委屈呢?! 武安侯夫人看着谢婉,感叹道:“得亏玫儿与你有缘,不然我有些难以想象,若是与你为敌,会是怎样的光景。” “夫人说笑了。” 谢婉朝她笑了笑:“且不说这世间就没有假如的事儿,就是有,我也会站在孙姐姐这边。我最厌恶的,便是那些见异思迁,始乱终弃的男子!” 武安侯夫人叹了口气:“这世上男子大都薄情,如你父亲一般的男子,实在少之又少。” 谢婉闻言轻叹了口气,没有反驳。 毕竟那妾室还未寻上门,现在说这些没有必要。 当晚,谢婉便回了永誉侯府。 如诗回禀道:“奴婢在马国公府守了半日,并未发现马国公府有什么异样,宫中也并未派了人去。” 谢婉闻言点了点头:“许是我多想了。” 一夜无话。 翌日早间她刚刚起身,正在洗漱,外间忽然响起了王璞的声音:“小姐!王璞求见!” 谢婉闻言一愣,王璞这般慌张的来寻她,难不成是芙蓉楼出事了? 她连忙放下帕子,朝外间道:“进来回话。” 王璞匆匆进了屋,瞧见谢婉便立刻道:“小姐不好了,出大事了!” 王璞虽是出身市井,但胆识过人,能让他如此惊慌的必然不是小事。 她连忙问道:“出了何事?” 王璞看着她道:“今日早间,奴才无意从芙蓉楼送肉菜的商贩处听得一个消息,马国公嫡孙马公子,在昨儿个去了一趟宁王府后被打成了重伤,于早间不治身亡!马国公拖着病体入宫求个公道,如今陛下已经派禁军将宁王府围了起来!” “什么?!” 谢婉瞪大了眼:“马宇衡死了?!” “是!” 王璞低声道:“奴才听闻这个消息之后,当即去了一趟宁王府,又派人去了马国公府,马国公府已经挂起了白幡,而宁王府确实已经被禁军围住了!” 谢婉心头的震惊无以复加,但她很快便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。 马宇衡是不可能死的,就算死也只可能是假死! 之前她一直在想,马宇衡顶替了真正的马国公嫡孙,那真正的马宇衡去了何处。 她一直以为是被杀了,可现在看来,应当是一直被囚禁着,昨儿个死的必然是真正的马宇衡无疑! 马宇衡被顶替,李彧交权,马家掌握朝政,马语姗为侧妃被拒,马宇衡被李彧打伤身亡,李彧被禁军囚禁王府。 一桩桩一件件连贯起来看,不难发现这是一场阴谋! 只是不知道,这阴谋是针对马家,还是针对李彧。 不对! 这事可能是针对马家的! 因为马家要的本来是宁王妃之位,因着她的出现,又发生了秦郡王长子那件事儿,马家这才退而求次,索要侧妃之位。 若是针对李彧的阴谋,那她就是个变数。 假的马宇衡也是一个变数,李彧未曾交权之前,马家势力虽然深厚,却也没有到如今权倾朝野,一家之言的地步。 马家更不可能预料到,李彧会为了娶她而交权。 既然预料不到,又怎么可能会有假马宇衡出现? 更重要的是,若他们当真要对付李彧,有的是别的法子,为何要牺牲一个嫡孙?! 谢婉皱着眉在屋中来回踱步,这桩桩件件的事儿,唯有一个可能,那就是陛下要对马家出手! 可问题是,为什么?! 李彧交权之前,一直是他掌握朝政,太子是马家的,皇后是马家的,马家就算有野心,也完全可以等到太子长大。 他们根本没有铤而走险的理由。 而陛下也没有对马家动手的理由,因为马家根本没有威胁到李家江山。 马宇衡、文昭帝…… 这两人显然是有所联系的,不然不会这般配合。 看来,这其中必然有着她不知晓的秘辛。 难道…… 文昭帝是要一石二鸟?既对付了马家,又对付了李彧? 毕竟帝王心不可测,难保他觉得,李彧就算交权也依然会威胁到他的皇位? 谢婉皱了皱眉,不对! 李彧不可能好端端的,突然问她愿不愿意当皇后! 想到这儿,谢婉顿时待不住了,她立刻道:“备车!我要去一趟宁王府!” 如诗知晓兹事体大,当即应了一声,匆匆去通知备车。 谢婉看着王璞道:“这事儿你做的极好,酒楼人来人往,必然是消息汇集之地,往后你也留意着些。” 王璞闻言立刻点头:“是!” 他有些担忧的看着谢婉:“小姐刚刚被赐婚宁王,此事会不会连累到小姐?” “不会。”谢婉看着他道:“最多连累的是婚事,不会连累到我的安危,以及永誉侯府的安危。” 听得这话,王璞顿时放心了:“奴才这就回芙蓉楼,若是有新的消息,再来通报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去吧。” 王璞匆匆而去,谢婉也抬脚出了门。 原本安静的宁王府,此刻却是热闹非凡,禁军将整个宁王府都围了起来,百姓们远远的看着,议论纷纷。 马车来到宁王府门前,谢婉下了马车,刚刚靠近禁军便拦住了去路:“闲杂人等,不得靠近!” 谢婉连忙道:“我乃永誉侯府嫡女谢婉,前来探望王爷。” 禁军闻言神色复杂的看着她:“谢姑娘请回吧,陛下有令,任何人都不得进出。” “可我的弟弟还在王府。”谢婉有些着急的道:“他才四岁不到,也并非是王府中人。” 禁军闻言犹豫了一瞬,但还是拧眉道:“谢姑娘请回吧,圣命不可违!” 谢婉退而求次:“那,可否带句话?” 禁军摇了摇头:“谢姑娘就不要为难我等了。” ------------ 第250章:四皇子李琼 谢婉闻言点了点头,十分通情达理的道:“我也知晓诸位的不易,既然如此就不打扰了。” 禁军本以为她会纠缠一会儿,毕竟宁王是为了她怒而出手,这才杀了马宇衡,她与宁王的感情应该很深厚才是。 可万万没想到,她只是来问了两句,被拒绝之后便走了! 看着她乘马车离去,禁军有些傻眼,忍不住道:“这……是不是也太薄情了些?” 他身旁的另一个禁军,轻嗤了一声:“夫妻本是同林鸟,更何况这还没成亲呢!只是可惜了宁王这般才绝惊艳之人,怎的就爱上了这样的女子?!” 禁军叹了口气:“谢姑娘那样的美貌,动心也很容易吧。” “由此可见,娶妻当娶贤!” “说的有理!” 以往谢婉是在乎名声的,因为在这个时代,女子的名声关乎一切,关乎家族也关乎谢临和她自己。 可现在,她已经没有心思去理这些了。 禁军只是奉命行事,她纠缠也是无用,更何况,即便纠缠成功,也没多大意义,她要试探的不过是文昭帝的态度罢了。 眼下,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。 谢婉去了茶楼。 她这张脸,走到哪都是焦点,加上如诗如画在旁,一进门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。 小二微微愣了一下便回了神,急忙迎了上来:“姑娘是喝茶,还是……” “找人。”谢婉开口道:“找陈瑾。” 小二眼睛一亮:“您便是谢姑娘吧,东家他已经等了您许久了,楼上请。” 谢婉没料到马宇衡在等她,确切的说,她从来没想过,她在马宇衡这里会那么重要。 重要到值得他在这个时候,不去忙自己的事情,而是在茶楼里等着她。 谢婉上了二楼,马宇衡果然在等她。 他朝她笑了笑:“坐。” 身后的门被关上,如诗如画守在门口。 谢婉没有入座,而是看着他这张风华绝代的脸开口问道:“这是你的真面目?” 马宇衡闻言一愣,以为她问的是他想发设法栽赃李彧的事儿,正想着该如何回答,却见她一直盯着他的脸,眼神在他脸上游走,似乎在寻找什么破绽。 马宇衡见状有些失笑,想多了啊。 他点了点头开口道:“我从来没有骗过你。” 谢婉看了他一眼,在一旁坐了下来,看着他道:“你到底想干什么?或者说,你到底是谁?马宇衡,陈瑾,还是……四皇子李琼?” 马宇衡眨了眨眼,笑着道:“你知道了啊。” 谢婉轻叹了口气:“本来不想知道的。” 她幼时在山上,她娘每每来看她,都会提到一个人,四皇子李琼。 说她跟李琼一样好看,说她跟李琼的性子简直就是男女颠倒了个。 还会说,她爹收了李琼这么个徒弟,没教导多长时间,但李琼却很懂事守礼,时不时会送些东西过来,还会写信尊一声师娘。 只可惜,李琼长到十二岁,夭折了。 那年,谢婉九岁。 谢婉猜想过马宇衡的身份,想了很多人,无一例外最终都是死人,她也猜过李琼,可她觉得有些荒谬,毕竟是皇子,又是太后所出,怎么可能假死? 直到李彧开始说,文昭帝与以往不同,她不知怎的,想起了马宇衡易容之事,就开始有些怀疑,文昭帝是旁人假扮。 可昨日入宫瞧见文昭帝,她又否认了这个想法。 直到今日,李彧杀了马宇衡,被禁军困在宁王府,她这才将所有事情串联起来,茅塞顿开。 马宇衡,哦不,应该是说李琼。 他挑了挑眉,有些怨念的看着她:“你猜的太慢了,我本来以为你会很快的猜到的。” 毕竟他给过她那么多暗示,连差点成为未婚夫这样的暗示都说了,结果她不为所动。 瞧着他的模样,就知道他指的是什么。 谢婉一脸无辜:“这不能怪我,从来没有人同我说过这事儿!” 如果有,依着她的性子,早早就偷偷下山跟他巧遇,玩个老公养成计划了。 李琼轻叹了口气:“也许是师娘瞧不上我。” “那倒不至于。”谢婉开口道:“我娘很喜欢你,总是拿你跟我比。” 叙旧叙到这儿,也就差不多了。 谢婉有很多事情想问,比如他身为皇子,生母还是皇后,为什么会假死。 再比如,他到底知不知道,杀害她父母的真凶是谁。 可眼下,她有更重要的问题想问:“你们打算关李彧多久?” “不知道。”李琼看着她道:“你知道的,我从不对你说谎,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。” “好吧,那我换个问法。”谢婉开口道:“什么样的情况下,李彧才会被放出来?谢临还在王府,他长时间瞧不见我,会害怕的。” “别担心,现在整个京城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宁王府。” 李琼看着她道:“马家不是蠢货,现在看不出来,不代表将来看不出来,要不了多久,他们便会反应过来,只不过到那时候他们已经是骑虎难下,只有造反一条路可以走了。” 说完这话,他看着她,意味深长的道:“李家的江山,还需要人来守。” 谢婉懂了。 难怪李彧那天,会突然说出,愿不愿意当皇后的话来。 不对! 为什么是皇后,而不是摄政王妃? 谢婉皱眉道:“事成之后,陛下会如何?” 李琼闻言笑了笑:“你猜。” 谢婉闻言没好气的道:“你猜我猜不猜。” 李琼闻言一愣,他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回答他。 他笑着摇了摇头:“你就别为难我了,我不想骗你,但这个问题很严重也很复杂。” “怎么复杂?关系到你为何会假死?” 李琼闻言一噎,忽然指着窗外道:“今天天气不错啊!” 谢婉:…… 看来是问不出什么来了。 谢婉看着他道:“谢谢你跟我说了这么多,也谢谢你,为了宽我的心,特意在这儿等我。” 李琼闻言回眸看她,笑了笑道:“那你打算怎么谢?” 看着他面上盈盈的笑意,谢婉心念一动,开口道:“除了以身相许。” ------------ 第251章:上别人的当? 李琼闻言面上的笑容一僵,随后轻叹了口气道:“你真的应该好好想想,李彧到底适不适合你。看在我为你答疑解惑的份上,你答应我一件事儿吧。” 谢婉抬眸看他:“什么事?” 李琼笑了笑:“你不知道我,我却知道你,打小便知道师父有个非常漂亮聪明的女儿,将来会是我共度一生的妻子,你回京选择李彧,我并不奇怪,如今我只想要你,在一切未能尘埃落定之前,不要与李彧完婚。” “给你自己一个想清楚的机会,也……给我一个机会。” 听得这话,谢婉一愣,沉默了半晌之后,才开口道:“对不起,你可能来晚了。若是几月之前是如今这般局面,我必然不会选李彧。可现在,我……” 李琼抬手阻了她接下来的话,看着她道:“算了,实话伤人,我知道你的意思了。眼下京城会有动乱,难保到了最后马家不会对你下手,你要小心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好。” 李琼轻叹了口气:“走吧,我也有事情要做。” 李彧现在被困,但凡他不想添乱,就绝不会站出来,儿女情长暂时放在一旁,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再说。 谢婉与他一道下楼,她开口道:“我若是自己想办法,能不能见李彧。” 李琼看着她:“你想去求长公主?” 长公主的驸马是兴安侯,掌管禁军,她若要求个通融,寻长公主是最好的办法。 谢婉点了点头:“若是不行就算了。” 李琼闻言叹了口气:“想去就去,我也不是那般小气之人,不至于连见一面都不让。” 谢婉闻言白了他一眼,说的好像,她跟他是一对,她跑去见前任似的。 两人在茶楼外分别,谢婉便去了长公主府。 刚到门口,便是侍女对她道:“谢姑娘,公主殿下等您许久了。” 谢婉应了一声,与她进了公主府。 长公主听得消息也迎了出来,两人在院外相遇,长公主二话不说取了一个令牌过来,递给她道:“本宫就知道你会来,这是长青的贴身令牌,你拿着去见彧儿便是。” 谢婉接过令牌,只见上面有个统字,她好奇问道:“兴安侯就这么轻易的将令牌给公主殿下了?” 长公主轻哼了一声:“他哪会有这么好心?这是本宫在书房暗格拿的。” 拿? 怕不是偷吧? 谢婉轻咳了一声:“若是因着这个,让公主殿下与兴安侯起了龃龉,臣女就成了罪人了。” “不碍事。”长公主轻哼了一声:“正如你之前所言,本公主要身份有身份,要儿子有儿子,就算同他起了龃龉又如何?大不了和离,本公主还自在些!” 想起了之前长公主那面首的话,谢婉忽然觉得,她可能巴不得闹起来,然后和离去养面首。 见她不动,长公主低声道:“别怕,天塌下来有本公主顶着呢!彧儿冲冠一怒为红颜,你若是不去,他必然会伤心的,马家闹一闹又能如何,难不成他们还能让彧儿为那马宇衡陪葬不成?!” 她什么都不知道,谢婉便也不方便透露其他,便将令牌收好道:“好,臣女见过王爷之后,便将令牌归还。” 长公主点了点头:“去吧。” 谢婉转身离开,再次回到了宁王府门前。 依旧是之前那个禁卫军拦住了她,她将令牌取出,那禁卫军立刻便让了路。 看着她入了王府,那禁军这才开口道:“之前是咱们误会谢姑娘了,谢姑娘哪里是什么见风使舵的薄情之人?分明是聪慧无比!她知晓我等不过是奉命行事,半点也不为难,直接取了令牌而来。” 先前说娶妻当娶贤的那人,连忙点头道:“说的对!是我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。” 谢婉入了宁王府,众人瞧见她都是一喜,急忙前来同她行礼:“见过姑娘!主子正在书房教导小侯爷呢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我自己去就行,不必领路了。” 那下人笑着道:“这是自然,在王府姑娘何须旁人领路。” 谢婉没理会他的马屁,朝他点了点头便直接去了书房。 书房内,李彧正在教导谢临,寻寻教导的声音不疾不缓,很是平和,同外面的情景全然相反。 瞧见她进来,一大一小眸中都有些亮色,谢临扬起一个笑脸:“阿姐你来啦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你好好学习,阿姐同你未来姐夫说几句话,待会儿再来陪你。” 谢临乖巧的嗯了一声:“好的阿姐。” 李彧起了身来到屋外,没说一句话,只是朝她伸出了手。 谢婉犹豫了一会儿,还是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。 李彧牵着她的手,与她并肩而行:“本王上了马宇衡的当。” 谢婉闻言有些好笑:“你也会上别人的当?” 李彧轻叹了口气:“正是因为没被人算计太久,所以才会上当,居安思危果然不假。” 谢婉笑着道:“分明不过才二十多岁,说这话跟老头似的。” 李彧转眸看她:“你别担心,不过都是小事。” “我知道。”谢婉看着他道:“我只想问你,你早就知道自己今日会被软禁在王府了是么?” 李彧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:“一场交易。” 谢婉懂了,看来他们已经达成共识。 她问道:“你什么都知道,那你知道让你上当的马宇衡,其实是你的弟弟李琼么?” 李彧闻言猛然停了脚步:“李琼?” 看着他的模样,谢婉便知道,他并不知晓了。 李琼既然已经爆了身份,必然已经不打算藏着掖着。 谢婉点了点头:“对,他就是已经故去的四皇子李琼。是我父亲的徒弟。我想知道的是,为什么陛下和他都要置马家于死地?马家其实并未威胁到李氏江山。即便陛下不喜太子,也可以传给别的儿子,或者传给你,为什么要这么费尽心思的除掉马家?” 甚至不惜威逼利诱马家去造反? 李彧摇了摇头:“不知,你知道?” “不知道。”谢婉开口道:“所以我觉得很奇怪,你要不要查查看?” ------------ 第252章:一念之间 谢婉说完这话就有些后悔了,因为这话问的有些蠢。 李彧是什么人?他能执掌朝政多年,即便不知道李琼的事儿,也不可能想不到,文昭帝根本没有必要灭了马家。 而他只字不提,甘心被一群禁军困在王府,必然是因为不想去探究。 “那个……”谢婉有些尴尬的朝他笑了笑:“当我没说。” 李彧闻言摊开掌心,与她十指相扣,一双黑眸看着她缓缓开口道:“你我虽然尚未成婚,但已与寻常夫妻一般已是一体,有些话我没有说,不代表是故意瞒着你。” 谢婉垂眸看了一眼两人相扣的手,嗯了一声。 “李琼没死,确实出乎了我的预料。” 李彧看着她道:“皇兄坚持要除掉马家,必然有他的缘由,寻常府上兄弟都难齐心,更何况是帝王之家。我与皇兄感情其实并没有多深厚,否则当初我不会远走边关。” 听得这话,谢婉有些诧异:“不深厚,他会想传位与你?” 李彧摇了摇头:“不知,正所以不知我才没有轻举妄动。父皇虽然驾崩的仓促,但交代遗言立下遗旨的时间还是有的。父皇临死之前,曾下了两道旨。一道,是废黜皇兄的太子之位,一道是传位于我。” 谢婉闻言惊了:“那为何……” “我对皇位无意。” 李彧淡淡道:“困在皇宫之中,哪里也去不得,就连要娶什么人,要宠幸谁都由不得自己做主,这样的皇位要来何用?” 额…… 从这个角度看,确实有些惨来着。 “当初大皇兄就是看到了第一份遗旨,这才起了觊觎之心。” 李彧轻叹了口气:“父皇想要传位与我,黑龙卫自然也传给了我。虽说黑龙卫历代只是帝王的暗卫,可事实上,他们只听从真正的继位人。” 谢婉闻言一惊:“你的意思是……黑龙卫真正的主子其实是你?” 李彧点了点头:“除非我死,黑龙卫才会传给下一任继任者,为了避免皇兄起疑,我命黑龙卫听从他的命令,因为黑龙卫服从谁,便代表着谁是真正的继位者。” “那……”谢婉开口问道:“陛下可知此事?” “不知。”李彧摇了摇头:“黑龙卫不仅仅是那些暗处的侍卫,朝中也有人是黑龙卫,倘若不是真正的继任者,根本无从得知他们的真实身份,这也是为了确保皇权不会旁落的手段之一。” 他看着她道:“你今日是拿着兴安侯的令牌来的吧?” 谢婉点了点头,她并非蠢人,听得这话便明白了他的意思:“你是说,兴安侯他是……” 李彧点了点头:“兴安侯也是黑龙卫,不仅仅是兴安侯,还有许多人。我不知晓皇兄为何要除掉马家,但这于我而言并不重要,甚至留在皇兄身边的黑龙卫,曾经想要向我汇报过皇兄之事,我也阻止了。” 谢婉闻言有些傻眼。 也就是说,不管李彧当不当皇帝,他都是这大晋真正的掌权者。 要不要那个位置,要不要朝权,其实都是在他的一念之间。 他根本不需要那个位置来证明自己,因为他才是那个执棋之人! 谢婉有些弄不明白:“那你为何瞧着处处受制于人?” 李彧看了她一眼,眼神里有些宠溺:“我何曾受制于人?不管是交权也好,还是赐婚圣旨也罢,有没有都不会影响到我,不过是图个名正言顺罢了,再者,皇兄毕竟在那个位置上,该有的尊重还是要有的。” 谢婉有些理解了。 对李彧而言,这些都只是小事,他随时可以依着自己的想法行事。 只不过,若真的那么做,必然会同文昭帝闹翻,对他而言没有必要。 “掌黑龙卫着掌天下。” 李彧抬眸看向远处的院墙:“于我而言,真正能够制约我的只有那个位置,既然皇兄坐在那个位置上,那就务必让他好好坐着。” “可他要给你啊。”谢婉有些不解:“你说这是一场交易,不就是证明,你答应了么?” 李彧闻言淡淡道:“只是想看看,他到底要做什么罢了。皇兄为何要铲除马家,这个答案于我而言并不重要,重要的是,马家铲除之后,皇兄想要做什么,以及他为何要传位给我。” 谢婉看着他,有些好笑:“是不是在你眼中,只有关于那个位置的事情才重要?” 只不过他与旁人对那个位置的在意不同,旁人是千方百计的想要,而他是千方百计的不想要。 李彧摇了摇头:“以前是。” “那现在呢?” 李彧看着她,低声道:“现在,还有你。” 谢婉承认自己耳根子软,听不得这般好听的情话了。 她呆呆的看着他眸中认真的神色,微微红了脸,有些不好意思的移开目光,轻哼了一声:“花言巧语。” 李彧:…… 他长这么大,还是头一回说这种真心之言,没等到她同样的倾诉衷肠,却等到了花言巧语这个评价。 心头涌起一抹失望的情绪,他有些不服气的攥紧了她的手:“你就没什么要同本王说的么?!” 本王两个字又蹦了出来,谢婉哪里不知道,他是不高兴了。 她在心头偷偷笑了笑,转眸看着他时却是一脸茫然:“说什么?” 李彧:…… 他实在有些气不过,分明是她来勾引他的,分明是她先说他是心上人,如今得到他了,却又一改之前的态度! 这便是所谓的,得到了就不珍惜了么?! 可眼前的她,他实在是舍不得。 舍不得放狠话,舍不得伤了她。 最后一气之下,他只得低头带着心头的火气,狠狠的吻上了她的唇。 远处藏身的白云,急忙转了头。 一吻过后,李彧低着头,与她额头相抵,哑声道:“乖乖在永誉侯府呆着,九日后聘礼会送到侯府,这些日子不要乱走动,我会派暗卫守着永誉侯府。” 谢婉闻言有些惊讶:“不是软禁么?怎的十日之约不变?” 李彧的目光在她水嫩的红唇上流转,哑声开口道:“我说了,与我而言如今最重要的事情是娶你,所有的交易和配合,都是建立在这个前提上。更何况,皇兄与李琼演了这么一出好戏,就是为了激怒马家。” “我娶你,只会对他们的计划有利,他们不会不同意的。” ------------ 第253章:女子间的情义 谢婉想起了李琼的那个,被她拒绝的要求,若李琼是当真的,那这场婚事未必会顺利。 可转念一想,李彧乃是执棋者,这些困难也就不是困难了。 再者,李琼的那些话告诉李彧,也只是惹他不快。李琼好不容易即将回归三皇子的身份,又是李彧的弟弟,她没必要给他们兄弟二人增加间隙。 于是她点了点头道:“好。” 李彧其实有些想将她留下来,可今时不同往日,将他留下他未必能忍得住。 九日后下聘,再过几日成婚,这么点日子他还是能等的。 再者,她是拿了兴安候的令牌进来,若是久不出去也有些不好,等于在打皇兄的脸。 事情才刚刚开始,还是多些耐心为上。 李彧往后退了半步,牵过她的手道:“走吧,陪陪谢临,待会儿送你出府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好。” 谢婉这边已经放下了担忧,外间却是乱作了一团。 楚夫人在家急得团团转,楚云更是在一旁担忧的快哭了:“怎么会这样呢?昨天赐了婚一切都还好好的呢!” 楚夫人皱眉道:“正是因为赐了婚这才不好!” 马家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对付的了宁王的,一个嫡孙的命,想拉一个亲王下马,简直痴人说梦,更何况是执政多年的亲王。 马家对付不了李彧,自然会将怒火发泄在谢婉身上,加上若不是谢婉的出现,宁王妃之位说不定已经是马家囊中之物,若不是为了谢婉争风吃醋,马宇衡也不会死。 所以,马家最恨的人,肯定不是李彧,而是谢婉。 这也是楚夫人最着急的原因。 她知道谢婉很聪明,必然也想到了这一层,然而知道是一回事,她得亲自去确认下才放心。 想到这儿,楚夫人更待不住了,她连忙吩咐道:“快!备车去永誉侯府!” 楚云腾的一下站了起来:“我也去!” “胡闹!”楚夫人瞪了她一眼:“眼下正是危机关头,你一个小孩子去凑什么热闹?在家等着!” 楚云有些不服气:“可谢姐姐就比我大两岁。” “你怎么能跟她比?”楚夫人没好气的道:“看一个人是否是孩子,看的不是年龄而是脑子!” 许是觉得自己这话说的重了些,楚夫人又柔声安抚道:“乖,在家好好等着,娘去去就回。” 说完这话,她便急急忙忙的出了门,楚云看着她离去的背影,轻叹了口气:“我什么时候能像谢姐姐一样就好了。” 楚夫人着急忙慌的来到永誉侯府门前,一下马车,却瞧见了挂着武安侯府标识的马车匆匆而来。 她想了想,干脆停了下来,在门前等着。 很快,武安侯府的马车便到了,武安侯夫人下了马车,瞧见楚夫人微微一愣,而后便明白过来,朝她笑了笑。 马车上又下来一个人,正是有了身孕的孙玫。 武安侯府的事情楚夫人知道一些,瞧见孙玫来了,不由心头一暖。 真心交真心,这话果然不假,孙玫这胎怀的有多不容易,京城人人皆知。 这时候,她不顾有身孕,乘坐马车而来,足以见谢婉在她心中的地位。 楚夫人朝武安侯夫人行了一礼,武安侯夫人连忙道:“楚夫人客气了,能在这个时候,这个地方瞧见你,我心中也算踏实了些。” 马家必然会对谢婉出手,这点大家心知肚明。 而在这个风口浪尖的时候,来到永誉侯府,不仅代表了她们的态度,也代表了她们会被卷入其中。 即便如此,她们还是来了,这如何不让瞧见对方的她们,心中感到踏实。 楚夫人笑着道:“瞧见侯夫人,我心中也是大定。” 武安侯夫人笑了笑:“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,我们进去吧。” 两人结伴而行,孙玫稍稍落后半步。 然而永誉侯府的门房却告知她们,谢婉一早就出了府,不知去了何处也不知何时才归。 听得这话,武安侯夫人道:“无妨,左右我们也无事,就在府上等着。” 谢婉不在,永誉侯府便由方管家做主。 听得通传,方管家一路小跑着而来,闻言连忙道:“若是三位夫人不嫌弃,便请入府等候。” 他将两人迎进府中,立刻吩咐下人取了最好的茶来招待。 茶刚刚端上来,外间通传谢婉回来了。 三人面上顿时一喜,齐齐起了身朝外间张望,只见谢婉一身粉色衣裙,面上带笑快步而来。 谢婉自然也知道,这个时候武安侯夫人楚夫人和孙玫来这儿,是有多么情深义重。 她上前朝她们笑了笑:“两位夫人和孙姐姐,能在这时来看我,实在令我感动。” 武安侯夫人道:“我怎么可能不来看你?之前若不是因着你即将成为宁王妃,我恨不得收你为义女才好!” 孙玫开口道:“当初我遭难,若不是谢妹妹还不知是怎样的境地,我腹中的孩子,还有我,都欠你一条命,这种时候我若是不来,成了什么人?!谢妹妹你忘了么?女子情义不输男儿!” 楚夫人听得她们的话,暗暗有些心惊。 她也开口表明了自己的立场:“从我们合伙开了芙蓉楼开始,楚家与你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!从前确实是因着宁王的缘故与你交好,可现在已经不是了。说句不好听的,哪怕你成不了宁王妃,也不会影响了咱们的情义!” 谢婉闻言心中更加感动,她朝武安侯夫人与楚夫人行了一礼:“这份情义,谢婉记下了。” 武安侯夫人伸手将她扶了起来:“这时候就不说这些见外的话了,我们坐下细谈。” 谢婉点头应下,四人对面而坐。 楚夫人将自己的分析说了出来,然后道:“小侯爷如今在宁王府,倒是安全无虞,你的安危却是问题,我思来想去,你不若去楚府小住,直到事情平息了为止。” “顺天府尹虽只是四品,却也是官府之家,马家不可能直接冲进楚府杀人。” 武安侯夫人闻言道:“还是去我那儿吧,一来侯府你也住过比较熟悉,二来,侯爷好歹也是掌着京城兵马的,府上也有高手,借马家十个胆子,他们也不敢冲入侯府杀人!” ------------ 第254章:速战速决 谢婉闻言,迟疑着道:“夫人邀我前往侯府小住,此事武安侯可知?” 孙玫连忙道:“这事儿还是爹爹主动提的。” 谢婉有些诧异。 她实在弄不明白,武安侯到底是怎么回事。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,李彧既然答应了她要亲自追查,她就应该信任他。 更何况,武安侯夫人与孙玫对她真心实意,她更愿意去相信,武安侯有什么苦衷,在她父母的事情中,扮演的不过是个知情人的角色,而不是凶手。 谢婉看向武安侯夫人和楚夫人道:“两位夫人今日能够来看我,我心中甚是感动,只是小住的好意心领了,我身边的两个丫鬟,都是武艺高超之人,护我周全不难。” “而且刚刚我去了宁王府,宁王已经派了贴身暗卫来保护我,我就不去给两位夫人添乱了。” 听得这话,楚夫人顿时笑了:“倒是我们忘了宁王,王爷既然为了你冲冠一怒,自然会护你周全,是我们太过担忧了。” 武安侯夫人也笑着道:“关心则乱,真的一点都不假。王爷看似被禁军软禁在王府,可事实上又何尝不是陛下对王爷的一种保护呢。” 孙玫松了口气:“你安全无虞便好,这些日子,京城必定动荡,你就呆在府上莫要再外出了。” 谢婉嗯了一声:“不管如何,多谢你们今日来看我。” 她提醒道:“京中动乱正是好时机,孙姐姐的事儿可以趁机办了。” 武安侯夫人闻言眼睛一亮,当即点头道:“好。” 楚夫人不知她们打的是什么哑谜,但旁人的事儿,她也不关心,只要谢婉安全无虞就行。 她们今日的举动也算是表明了立场,来都来了,武安侯夫人和楚夫人还是孙玫,便干脆留下来小聚了片刻,聊聊家常。 说起儿女之事,武安侯夫人忽然道:“楚云今年十四了吧?” 楚夫人闻言一愣:“已经过了十四。” 武安侯夫人笑了笑:“我家孙煊今年十六。” 剩下的话便不必说了,懂的都懂。 楚夫人仔细想了想,孙煊虽然只是次子,但他与韩璟交好,韩璟如今在兵马司当值,孙煊虽然被罚一年不得入仕,却跟着韩璟当副手,将来前途不可限量。 大家如今已经是捆在一块儿的,若是能再加上联姻,那自然是再好不过。 楚夫人犹豫了一会儿道:“侯夫人也知道,我家就楚云这么一个丫头,难免骄纵了些,我们也不指着她将来能够如何,只希望她平安顺遂就好。” 武安侯夫人听明白了她的意思,轻叹了口气道:“这点你放心,有了玫儿和依依的例子摆在前面,我很能理解你的心情,咱们最多也只是牵个线,有没有缘分还是得看他们自己。” “不过有一点你放心,孙煊的品性是可以保证的。” 楚夫人连忙道:“这是自然,侯夫人能够这般体谅,着实令我刮目相看,若云儿当真与二公子有缘,我再高兴不过。”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了,武安侯夫人与楚夫人相视一笑,双双端起茶盏抿了一口,一切尽在不言之中。 谢婉看着两人,不由就想到了谢临。 她将来是不是也有这么一日? 咳,想的太远了,谢临还不到四岁呢。 孙玫摸了摸还不显怀的肚子,跟谢婉想到了一处。 她在想,若是她这一胎怀的是女儿,也就比谢临小个四岁,谢临有谢妹妹和宁王教导,将来定然是不会差的。 要不,先来个指腹为婚?! 想到这儿,她看向谢婉的眼睛就亮了起来。 谢婉:嗯??? 到了申时,武安侯夫人楚夫人和孙玫便离开了。 她们一走,白云便现了身,恭敬的朝谢婉行了一礼,汇报道:“启禀姑娘,如今侯府上下有暗卫十四人,分守在四个方位,姑娘若有吩咐,尽管吩咐属下便是。” “多谢,辛苦了。” “都是属下分内之事。” 谢婉看着他,开口问道:“如画的功夫你们也知道,为何还需要这么多人?当初我在马国公府之事,如诗都能劫持了他们的府上的人,马国公府应该没什么高手才是。” 白云躬身回答道:“回姑娘的话,那不过是摆在明面上的罢了,马国公府暗地里也有高手存在,更何况,重赏之下必有勇夫,唯有在第一次便震慑住,他们才不敢轻举妄动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说的也是,那你觉得,他们会什么时候动手。” 白云闻言吐出两个字来:“今晚。” “今晚?”谢婉愣了:“这么快?” 马宇衡今天早上刚死,今晚他们就来找她报仇? 白云解释道:“马家与姑娘积怨已久,如今算的上的新仇旧恨,而且在马家看来,此时是最好的时机。” 是啊,确实是最好的时机。 李彧被困王府,他们已经摆出了要跟李彧讨公道的态度,这时候,谁会注意到她呢。 谢婉轻叹口气:“那今晚就拜托白统领了,万事性命为重。” 对付马家有陛下和李琼,她只要安全无虞便成。 白云还是第一次听闻,要他们以性命安全为重的话。 他微微一愣,而后道:“暗卫的使命便是……” “我知晓你们的使命。”谢婉看着他道:“可在我看来,你们的性命也很珍贵。” 听得这话,白云彻底没了言语,恭声道:“是,属下听令。” 白云猜的没错,马家确实在当晚对谢婉下手了。 入夜三更,万籁俱寂。 谢婉躺在床上,没有入睡。 如诗如画得了命令,除非暗卫支撑不住,否则不会轻易出手。 清冷的月光洒在大地,一行黑衣人借着夜色的掩护,悄悄进了永誉侯府。 他们训练有素,到达侯府之后,便直奔后院。 在他们的预想中,宁王此刻自顾不暇,谢婉身边的丫鬟武功也算不得什么出类拔萃,他们今日来了五人,要娶谢婉首级,那也是手来擒来之事。 只需速战速决便是。 故而他们连查探也无,直奔谢婉所在的院子。 然而刚刚落入院中,忽然就僵住了。 白云一身白衣,双手抱剑,站在门口冷冷的看着他们。 ------------ 第255章:马家的要求 “不好!” 为首之人瞧见白云,便知晓宁王有备,连战都未战,便立刻道:“撤!” 然而他们还没动身,就发现自己已经被包围了。 这哪里是手到擒来的院子,这简直就是瓮中捉鳖的院子! 白云看着五人惊惧的眼神,冷哼了一声道:“谢姑娘的院子,也是你们想来就来,想走就走的?想走可以,命留下!” 话音一落,暗卫们立刻便朝那五人攻了过去。 除去白云之外,十三人对战五人,就算是二打一,还多出了一个人来。 如诗在趴在窗口看着动静,有些可惜的道:“要是咱俩出去,正好就是三打一了,整数都舒坦。” 如画看了她一眼,也有些手痒:“好久没有痛快的打一架了。” 如诗闻言回答道:“我觉得你可以跟白云打,实在不行跟白鹤打,他以前是副统领,武功应该不差的。” 听得白鹤的名字,如画顿时就没了声。 如诗也没在意,就这么津津有味的看着外间打斗。 就在这时,五人中的首领余光瞧见了趴在窗台上的她,当即一个闪身,直接朝这边掠了过去。 他们根本不是这些暗卫的对手,要不了多久就会命丧于此,唯一的办法,就是挟持人质逃离。 如诗瞧见他挥剑过来,非但没有害怕,反而兴奋起来:“如画!” 如画只朝窗外看了一眼,随手一扔,一柄剑便直接穿过窗户,直直朝那人而去。 那人武功不低,虽然之前缠斗消耗不少,但武者的本能还是在的。 他瞧见那剑朝自己而来,顿时便想要闪避,然而他还是太慢了,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剑直直的插入他的胸口。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破损的窗户,想要看清楚里面动手的人,然而看到的,却只有如诗不屑的眼神。 看着那人就这么倒下,白云有些诧异的挑了挑眉,收回了自己的剑。 首领一死,其余四人的意志便有些崩塌,没过多久便被拿下。 白云有意留了活口,以便留下人证指证马家,只可惜他还没开口,那活口便口吐鲜血死在了面前。 白云皱了皱眉:“死士?” 他身旁的暗卫轻嗤了一声,用脚踢了踢地上的尸体:“武功这般低的死士,还真是少见。” 这般嘲讽,若是被马家人听闻,必定气到吐血。 白云看了眼地上的尸体,开口道:“打扫干净,别脏了姑娘的院子。” “是!”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,谢婉躺在床上打了个哈欠,困了。 马家人可真有意思,摆在明面上杀了马宇衡的人是李彧,他们没办法动李彧,就来杀她。 这逻辑也是无敌了,不就是因为她无权无势,好欺负么。 此时,马家。 四处挂着白皤,大堂内放着棺木。 马国公世子坐在大堂内,看着棺木冷声道:“吾儿放心,你既然喜欢她,为父必定要让她来与你合葬!” 一旁的叶夫人哭红了双眼,恨声道:“让她来与我儿合葬,实在是便宜她了!” 他们对取谢婉首级一事,势在必得,然而本该速去速回的死士,却半点也没有动静。 一个时辰过去了,马国公世子顿时察觉不对劲来:“难不成,他们都死了?宁王派了人去护着她?” 这不是没有可能之事,毕竟宁王能为了她,杀了马家嫡孙。 叶夫人闻言心沉到了谷底,她哭着道:“红颜祸水!红颜祸水!” “行了!别哭了!” 马国公世子冷声道:“再等等,他们也未必会输。” 然而,又一个时辰过去了,依旧无人回来复命。 最后一丝侥幸也没了,马国公世子怒不可遏,就在他准备要发火之际,外间管家忽然前来通报:“世子,国公醒了,请世子过去。” 马国公世子闻言心头一沉:“好,我立刻就来。” 他起了身,理了理身上的衣衫,叶夫人闻言道:“要不要我一道去?” “不必。”马国公世子抬脚朝外走:“父亲没有唤你。” 叶夫人闻言微微一愣,看着他出了大堂。 马国公世子进了屋,只见马国公躺在榻上睁着眼,他抬脚上前,恭声道:“父亲。” 马国公转眸看他,开口问道:“那个女子的尸身可带回来了?” 马国公世子低了头:“儿子无能。” 听得这话,马国公顿时又咳嗽了起来,马国公世子连忙上前,将他扶起,轻轻拍着他的背。 一旁下人递上一杯温水,马国公咳嗽渐停,喝下之后才缓了过来,开口道:“衡儿是为父最为器重的,不能就这么白白死了!明日你进宫去面见陛下,就跟陛下说……” 说到这儿,他又咳嗽了起来。 马国公世子连忙道:“父亲莫急,慢慢吩咐便是。” 马国公渐渐缓了下来,他深深吸了口气,将未说完的话说完:“你……就跟陛下说,马家只有两个要求,一是将宁王打发去封地,除非重大日子,此生不得回京,二,我们要谢婉嫁给宇衡!” 听得这话,马国公世子有些愣了,他低声道:“父亲,陛下恐怕不会愿意。且不说宁王乃是陛下的胞弟,堂堂亲王,就是衡儿已死,依着宁王对谢婉的在意,绝不可能允许她嫁给衡儿。” 马国公闻言冷声道:“不愿意也得愿意!你就跟陛下说,若不想天下的人知晓他与太后的真面目,就按马家的要求去办!老夫虽已病入膏肓,但还没死呢!” “他们也别想着拿捏老夫,当年之事,老夫留有证据,已藏在无人能发觉之处,只要他们愿意按马家说的办,证据老夫双手奉上!” 马国公世子心头震惊无比,他低声道:“父亲,你说的事,是指什么?” 马国公看着他道:“不该问的别问,这事儿是为了你好,还有你们要准备好,若是当真撕破脸,唯有太子登基这一条路了。” 马国公世子闻言心头一震,一种难以言语的激动还有害怕齐齐涌上心头。 他忍下这些激动,开口道:“父亲的意思是……” 马国公缓缓开口道:“若是当年之事当真昭告天下,那陛下必定要禅位,我们绝不能让皇位旁落!” ------------ 第256章:需要牺牲的 从房间里出来,马国公世子站在院外半天都没回神。 其实,他压根没想过走到今天这一步。 毕竟皇后出自马家,太子身上有马家的血脉,只要马家老老实实的,将太子给照顾好培养好,保证马家几代之内荣光,是没有问题的。 寻常世家百年,几百年的大世家,那也不是他考虑的问题。 可现在,他发觉马家似乎有些骑虎难下。 他的嫡长子死了,死在了宁王手中,宁王虽然放权,可文昭帝还是文昭帝,除了过渡时理了朝政之外,眼下又同从前一般,朝政不过是从宁王手中落到了马家手中。 没有人知道,文昭帝是如何想的,他若是突然又想将朝权交给宁王,依着马家的能力,能够受得住么? 显然是不能的。 可宁王当权之后,还容的下马家,容的下太子登基么? 未必了。 衡儿一死,只要马家还是个人,不管是为了面子还是其他,必然要去讨个公道,可以一公道,就完全将自己立在了宁王的对立面上。 加上今晚之事,他们已经与宁王为敌,彻底没了退路。 既然没有退路,那何必还多此一举拿过去的事情去威胁呢? 这不是明摆着要告诉文昭帝,他们马家有想法了么? 父亲还是老了啊,与其用那些所谓的证据,来威胁文昭帝和太后满足马家所谓条件,倒不如直接将这些证据握在手中,一劳永逸。 太子年幼,还需再等几年才会名正言顺,衡儿这口气,他们也只能暂时咽下!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,走着瞧! 临近夏至,天亮渐早。 卯时未到,天已有泛白之相。 皇宫大殿内,文昭帝与李琼各坐一旁,殿内仅余海公公一人伺候。 文昭帝看着李琼道:“今日早朝,你去还是我去?” “我去吧。”李琼淡淡道:“马家今日若不提当年之事,必然就是想先忍了这口气,然后等着将你弄死,太子登基。” 文昭帝听得这话,面上毫无波澜:“何须他们弄,朕过不了多久就会死了,只是太子登基,他们想都别想!” 又提生死,李琼不由叹了口气:“或许,当初你该按马国公安排的办。” “怎么办?” 文昭帝冷哼了一声:“依着他们的法子,每十年换一次血,吸完亲弟弟的血,再吸自己孩子的血?那朕成了什么?母后毕竟对朕有生养之恩,她为了后位一时糊涂,朕说不了什么,但现在,朕说了算!” 他的情绪明显激动,说着这话咳嗽不止,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。 文昭帝哑声道:“一命抵一命,换血之法只能是血亲,这与吃人有何不同?朕不想变成怪物!” 李琼闻言冷声道:“马家该死!若非马家,你又何至于此?” “此事若真要怪,母后也脱不了干系。”文昭帝闭了闭眼,有些疲惫道:“她毕竟是朕的母后。” 李琼闻言没说话。 文昭帝看着他道:“你真的打算一辈子都不认她了么?” 李琼冷笑了一声:“我与你不同,从我被舍弃的那时候开始,她的生恩我便还了!” 他显然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,径直站起身来道:“卯时将至,该上朝了。” 天色渐亮,一切归于平静。 谢婉起身的时候,院中干干净净昨夜种种没留下半点痕迹。 昨天一堆消息,炸的她有些理不清头绪,今儿个终于得空闲了下来,可以好好分析一番了。 然而她刚到书房,摊好纸张,准备将所有的消息整理整理,外间便有小厮匆匆而来,说是武安侯府曹姑,从后门而来,前来拜访。 谢婉闻言一愣,曹姑来找她何事?她能做的都做了,关于绝育手术,能教的也都教了啊。 不过曹姑既然从后门来,必然就是不让众人知道的意思,当即点头道:“有请。” 不多时,曹姑匆匆而来,见到谢婉连寒暄都没有,直接开口道:“谢姑娘,我想请你与我一道去做手术。” 谢婉:…… “什么手术?” 曹姑探查了下四周,确认除了面前这两个丫鬟之外再无旁人,这才开口道:“自然是那个地方的手术,之前你说的什么止血钳、手术剪等工具,已经打造完成,羊肠线我也想了办法,今儿个天未亮时,又捡到了几具尸体,正是用来实操的机会。” 谢婉闻言天灵盖都有些发麻,可想了想也没什么好觉得不适的。 关键,她之前答应过要一道去。 但她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个问题:“捡了几具尸体?” 曹姑点了点头:“不知是谁家死士,昨儿个被丢在了乱葬岗。这几日我一直守着,希望能捡个新鲜的,也是运气好,正好捡了,还是五具。” 听得这话,如诗和如画互看了一眼。 谢婉不是傻的,一听死士二字,再听今日天未亮时挖的,便知道这几具尸体是谁了。 她忍不住嘴角抽了抽,好家伙,这是物尽其用啊! 曹姑见她不开口,便皱了眉头道:“姑娘这是反悔了?” “自然没有。”谢婉开口道:“只是天未亮时挖到的,此刻已经凉了吧?” “这点不用担心。”曹姑解释道:“寻到那些尸体之后,我便将他们用热水泡了起来,虽然样子可能有些不对,但绝对还是温热的。” 谢婉闻言嘴角又抽了抽:“好吧,还是曹姑有办法。” “事不宜迟,我们快些走吧。”曹姑催促道:“再晚水就该凉了。” 谢婉:…… 白日里她的安危倒是不成问题,有如诗如画,还有暗卫们在。 于是她轻叹了口气,起身道:“走吧。” 科学进步,是需要牺牲的。 而她,牺牲了她的眼睛。 嘤嘤嘤。 曹姑这一生最爱的便是在人身上做实验,而做实验,需要的便是尸体,越是新鲜的尸体越好。 所以,她除了在顺天府当仵作之外,还特意在乱葬岗旁建了屋子,就是为了能够挖到新鲜的尸体。 昨晚马家的那五个死士的尸身,就放在屋子中。 谢婉进去的时候,差点被吓的夺门而出。 屋内整整齐齐的摆着四个大桶,每个桶里装着一具尸体。 ------------ 第257章:当年之事 谢婉急忙移开目光,咽了咽口水道:“这……怎么只有四具,不是说五具么?” 曹姑叹了口气:“我只有四个桶,还有一个在锅里。” 谢婉:…… 得亏曹姑不是请她用饭。 她深深吸了口气,闭着眼做好了心理建设,这才转了头看向屋中几具尸体道:“事不宜迟,我们开始吧。” 曹姑点了点头,来到屋中一个台子上,铺好布,拿出工具摆上,对谢婉道:“将尸身抬过来。” 谢婉闻言目瞪口呆,指了指自己的鼻子:“我?” 曹姑点了点头:“快些,别凉了。” 谢婉:…… 如诗和如画见状,连忙道:“这些事情,小姐无须动手,我们来就是。” 谢婉连忙点头,退到了一边。 如诗和如画都是杀过人的,亦处理过尸身,搬运尸体对她们来说驾轻就熟。 但她们怎么也没想到,这里面的尸身竟然是光溜溜的。 两人瞧了一眼,立刻就扭了头,后悔了! 谢婉轻叹了口气:“罢了,还是我来吧。” 污她一个人的眼睛就够了,如诗和如画可是纯洁的小丫头。 再者,这都是为了科学进步,这些尸体摆在现代,那就是为了医学做出牺牲的大体老师,没什么可不适应的。 科学!一切为了科学。 她抬脚上前,如诗和如画见状连忙道:“还是奴婢们来吧。” 说完这话,她们也顾不得其他,将一具尸体抬了起来,放在了台子上。 曹姑拿出帕子,将尸体擦干,对谢婉道:“谢姑娘,我要动手了,你过来看着,若是有不对的地方,还请指正。” 瞧出她的严肃和认真,谢婉不由也认真了起来,抬脚上前道:“好,其实具体怎么操作我也只是纸上谈兵,咱们都是第一回,慢慢来便是。” 左右还有四具尸体,依着曹姑的经验,和她的知识,完成这个手术,难度应该不大。 曹姑闻言点了点头,拿起工具开始动手。 谢婉也是第一次亲眼看着人做手术,虽然部位有些特殊,科学本身就是神圣而严谨的事情,在这种情况下,所有人都生不出半点杂念出来。 曹姑一边动手,一边询问,她做的可对。 谢婉在一旁凝神对待,时不时指正她的偏颇之处。 本就是小手术,之前曹姑已经在脑中模拟过多次,加上得心应手的工具,做起来并没有很费力,不过是因为第一次操作,有些不熟罢了。 第一个手术完成,谢婉看着宽大的切口道:“这个手术若是做的熟练精妙,切口会很小,等到结痂脱落,甚至都看不出来。” 曹姑懂了:“那就再试试。” 因着曹姑有武功,白云等人为免被发现,离的很远。 有人低声问道:“这个曹姑,带着姑娘来此处是何意?她们在里面做什么?要不要去看看?” 白云看了他一眼,冷声道:“姑娘便是主子,主子做事你还要去一探究竟?” 那人闻言连忙道:“属下不敢。” “不敢就看着。”白云低声道:“我们的职责,是保护姑娘的安危,其余的一概不问。还有,姑娘便是主子,往后这些话不许再提!” “是!” 曹姑毕竟是曹姑,等到第二个手术的时候,已经熟练的多,但她仍旧不大满意,于是又做了第三个。 等到做完,谢婉点了点头:“一般来说,只要困住陈岑七日,他便一点感觉都没有了,只是备皮一事,他必然有所感觉。” 毕竟,毛不是七天就能长好的。 曹姑轻哼了一声:“管他怎么想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说的也是。” 还多了两具尸体,用来继续操作,显然浪费了。 曹姑眼睛一亮:“要不,试试接骨之术?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好!” 其实不光是接骨,还有切肠什么的,都可以试一试。 先把手练熟了,接下来可以在动物们身上试试。 如诗和如画在一旁看的想吐,她们觉得,曹姑这一手,可比她们杀人凶残多了,这简直就是肢解啊! 然而瞧着谢婉认真的神色,这话她们也只能咽进了肚子里。 人在认真工作的时候,是感觉不到时间流逝的。 如诗和如画虽然肚子饿,可在这种环境下,她们也没有半点食欲。 等到曹姑和谢婉忙完,一回神却发现已经是傍晚了,也就是说,她们整整站了几个时辰。 不过也正常,现代医生在做复杂手术的时候,一台手术十几个小时也是正常的。 瞧着天色,曹姑顺口说了一句:“要不,谢姑娘留下用个饭?” 谢婉闻言连忙摇头:“不必不必,我今天未必都能吃的下饭。” 如诗和如画在一旁疯狂点头。 曹姑闻言笑了:“姑娘的性子直爽,难怪能得众人喜爱。我还需要善后,就不送姑娘了。” 谢婉应了一声:“告辞。” 回到了侯府,谢婉和如诗如画已经饿的饥肠辘辘,看着一桌子饭菜,谢婉连忙道:“将所有的肉菜都端走,三天之内我不想看到肉,还有任何红色的东西。” 如诗和如画也是这般想,当即便将所有的肉菜都端走了。 谢婉轻叹了口气:“科学,果然是不容易啊。” 马国公世子并没有应马国公的要求,去威胁文昭帝和陈太后,但他对马国公说的是,文昭帝与陈太后根本不相信,有所谓的证据。 马国公差点气晕过去,他冷声道:“既然如此,就怪不得老夫了!” 马国公世子低声问道:“父亲手中到底握着什么把柄,能够威胁陛下和太后?” 马国公看着他道:“此事,本来不想告知与你,但现在也不得不告诉你了。” 马国公世子连忙道:“儿子洗耳恭听。” 马国公目光方远,陷入了回忆:“此事还得从太后说起,你可知道,太后乃是克夫之命?” 马国公世子闻言一愣:“克夫?!那……先皇怎的会……” 马国公淡淡道:“确实是克夫之命,此事先皇并不知晓,前朝道术盛行,留有国师一职,但前朝覆灭之后,众人将覆灭的原因归结于道术,故而到了大晋,命格之说天命之说,都被淡去。” ------------ 第258章:她的福星 马国公说的断断续续,但并不妨碍马国公世子听明白了前因后果。 因着众人皆以为,前朝是毁于道教盛行,故而皇室为了避嫌,八字也只是草草相看。 陈太后有克夫之命,此事原本无人得知,但有一年因为祈福降雨,有僧人看出了克夫之事。 马国公负责祈福之时,那僧人便将此事告知了他,请求测算陈太后生辰八字以便寻求解决之法。 得知此事,马国公不由便想到,先皇自成婚之后接二连三生病,他当即便知道,马家的机会来了。 他又费尽心思从宗人府钦天监,弄来了先皇和陈太后的生辰八字,然而僧人测完之后却说,只是相克,并不危及先皇性命也不危及国运。 那僧人也是六根不净,马国公没费多少功夫,便说服了那个僧人,与他合演了一出好戏。 他先是让当时还未去世的马国公夫人,入宫告知了陈太后此事,紧接着,便以为她好的名义,说要想办法为她化解。 如此一来,便将陈太后与马家绑在了一条船上。 但这还不够。 马国公想了一招,能够永远将陈太后绑在马家身上,能够让马家屹立不倒的办法。 他借着化解克夫之事,给陈太后下了毒。 下的不是什么危害生命的毒,而是让她成瘾,离不开马家的毒。 但下毒没有两个月,陈太后怀孕了,马家担心被发现,便立刻停了药。 可孩子生下之后没多久便病了,陈太后怀疑,是不是因为改命的关系,将克夫改成了克子。 马国公顺水推舟便认定了此事,陈太后很是慌张,不知如何是好,拜托马国公再想想办法给她改命,看能不能克别的。 听到这儿,马国公世子有些疑惑:“父亲为陈太后改命了?” 马国公冷笑了一声:“陛下得的是败血之症,改命又有何用?唯一的办法,只能是一命换一命!” 马国公世子惊了:“一命还一命?” “是。”马国公低声道:“这是换血之法。” “换血?!” “对。”马国公低声道:“陈太后想要护住她的太后之位,太子便不能死,换血需要血亲,她舍不得自己又舍不得孩子,便用药材吊着。本来倒也还能克制,可后来就不行了,巧的是陈太后又有了身孕。” “从有身孕的那一刻起,陈太后便做好了打算,将这个孩子当成陛下的血袋子。” 马国公世子被这话惊的险些回不过神:“为何……是那个孩子,而不是长公主,或者宁王?” 马国公冷哼了一声:“当时公主已经出嫁,自然不能动。陈太后舍不得自己,又舍不得聪慧绝顶深受陛下喜爱的宁王,唯一能舍的,就是刚生下的孩子!” 刚生下的孩子…… 马国公世子一惊:“父亲说的是……死去的四皇子?!” 马国公点了点头:“四皇子变成了文昭帝的血袋子,自幼便被喂食各种药材,每隔三年为文昭帝换一次血。陈太后本以为,能够就这么过下去,可陛下的病情又恶化了,只能进行一次大换血。” 马国公世子压下心头的惊恐,默默盘算了下日子:“四皇子是因为换血而死。” 不是疑问,而是陈述。 马国公点了点头:“所以,你知道我的证据是什么了么?” 马国公世子咽了咽口水,点头道:“知道了。可……” 他迟疑着问道:“父亲曾说,对太后下过毒,那陛下的败血症……” 马国公一个冷眼看了过来,马国公世子连忙闭了嘴。 马国公看着他道:“记住,老夫当年只是为了太后分忧,陛下的病是从娘胎里便带来了,是陈太后改命所致。” 马国公世子低了头:“是。” 马国公看着他道:“为了防止陛下卸磨杀驴,当年换血的大夫,老夫一直养着,还有当年参与的人。老夫命不久矣,将此事告知于你,你要好好利用!” 马国公世子沉声道:“是!” 有了这么一个把柄,何愁太子不能问鼎高座? 谢婉连着吃了几天的素,总算可以开始吃肉食了。 她感叹道:“当大夫可真是不容易,这得见过多少回,才能面不改色毫无芥蒂的用饭。” 如诗闻言道:“寻常大夫哪里用的找见识那些?” 谢婉没说话,这是古代而已,若是现代,不管是医生还是护士,都是得经常见的。 这几日过的很是平静,但没有人知道,马家是真的放弃还是在等待时机,故而谢婉也没有提让白云他们回去的话。 她闷在家中无事可做,便开始管起了芙蓉楼的事儿,将芙蓉楼这些日子的流水算了一遍,又改良了几个菜式。 谢婉很想谢临,很想去看看他,然而禁军依旧没有离开宁王府。 她不想再给长公主和兴安侯添麻烦,便只能忍耐着。 今日楚云来寻她玩,顺带告诉了她一件事儿:“谢姐姐你知道么?英国公世子始终了!” 谢婉闻言做出一副惊讶的模样:“失踪了?好端端的,怎么会失踪?在何处失踪的?” 楚云有些幸灾乐祸:“他叫活该!这就是他宠妾灭妻的报应!” 谢婉不动声色,只一副好奇模样:“这话从何说起?” 楚云见她有兴趣,顿时便来了精神,兴致勃勃的道:“英国公府的事儿,谢姐姐应该比我清楚,前面的我就不说了,只说那孙蓉被赶出英国公府之后的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嗯,你说。” 楚云嘟了嘟嘴:“那孙蓉被英国公府送出了府,并且放了话,什么时候孙玫姐姐回英国公府,孙蓉才能回去。正常来说,陈世子不应该是想办法哄孙玫姐姐回去么?可他偏不!” “他也不知道脑子哪根筋搭错了,三天两头往孙蓉那儿跑,那孙蓉在外面过的比在英国公府还舒坦!孙玫姐姐有了身孕,孙蓉便有些急了,想要去庙里面求子,便央着那陈世子一道前去,结果在半路上的时候,被不知道哪里的贼人给绑了!” 谢婉哦了一声:“绑了,怎么叫失踪?” 楚云笑着道:“谢姐姐有所不知,那贼人本以为只是富庶人家,还让陈世子的下人回去,筹银子来赎人,结果那下人自报家门之后,贼人吓坏了,直接带着陈世子跑了!到现在都下落不明!” 谢婉闻言问道:“孙蓉呢?她也一并被绑了么?” 楚云摇了摇头:“没有,听我爹说,那伙贼人本想连孙蓉一起绑了,可带着她一个女子不方便,便将她给放了。” 谢婉闻言轻叹了一声:“还是太心软啊。” “嗯?”楚云不大明白:“谢姐姐是说贼人心软么?” 谢婉回神,笑着道:“没有。孙蓉毕竟是武安侯的女儿,武安侯手握重兵,应该是怕了。” 楚云点了点头:“反正这事儿出了之后,武安侯拒绝派兵寻找,禁军又困着宁王府,抽不开身,所以这事儿就落在了我爹手上。” “那楚大人是如何说的?”谢婉一脸担忧:“毕竟是英国公世子,是太后娘娘的侄子,楚大人毕竟焦头烂额了吧?” “我爹才没有呢!” 楚云笑着道:“那伙贼人放了话,若是官兵穷追不舍,他们就把陈世子给杀了,大家一起玩完。若是不追,他们确定安全之后,便会将陈世子放了!” “这……”谢婉有些好奇:“楚大人就同意了?” 楚云低声道:“这事儿我只跟谢姐姐你说,武安侯跟我爹打过招呼,说是他已经知道了贼人在哪,但他想给陈世子一个教训,所以就拖着,过段时日再说!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这样也好,宠妾灭妻确实该有些教训!” “就是!”楚云气呼呼的道:“那陈世子真不是个东西!孙玫姐姐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,才嫁给这样的人!” 说起这个,谢婉不由想起了那日武安侯夫人和楚夫人聊的事儿。 她状似无意问道:“你们家,最近跟武安侯府走的挺近?” 楚云点了点头:“我娘跟武安侯夫人,还约着一块听过曲,我也去了的。” 谢婉哦了一声:“就武安侯夫人一人?” “还有孙依依。”楚云开口道:“或许是因着要嫁人的缘故,孙依依现在转了性子,比以往好相处多了。” 看来,是没见过孙煊了。 不过也不着急就是了,毕竟楚云今年还未满十五,又是楚家唯一的女儿,婚事楚家自然会再三考量掂量的。” “哦对了,我来是想告诉谢姐姐一个好消息。” “什么好消息?” 楚云笑着道:“我听我爹说,宁王府的禁军要撤了。” 这确实是个好消息,但谢婉还是有些担忧:“马宇衡的死,马家就这么算了?” “这就不知道了。”楚云皱了皱眉道:“听我爹的意思,好像是陛下补偿了马家一些东西,反正这事儿就算过去了。” 谢婉闻言皱了眉。 文昭帝与李琼设了这么大一个局,就这么轻飘飘的没了后续?! 这也太奇怪了! 不过,这些同她没有什么关系就是了。 楚云开口唤她:“谢姐姐。” 谢婉闻言回神,转眸看她“嗯?怎么了?” 楚云神神秘秘的从身上取出一个东西来,递给她道:“我爹派人搜索那陈世子的时候,意外间捡了个漂亮的宝石!我想把它做成饰品,到时候给谢姐姐当添妆,看看谢姐姐喜不喜欢。” 她将手中的宝石摊开在她面前:“就是这个!” 瞧见她手中的东西时,谢婉差点从凳子上跳起来:“石英?!” “水晶?”楚云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宝石:“这宝石叫石英么?不是叫水晶么?” 谢婉没回答,而是问道:“我能看看么?” “当然可以。”楚云将手中的宝石递给谢婉:“本就是要送给谢姐姐的。” 谢婉伸手接过,迎着光看着。 看了许久,她无比确认,这就是一块小石英。 楚云看着她认真的模样,开口道:“这东西本来有一大块的,但其他的都是些碎渣渣,只有这块能用,我爹觉得我应该喜欢,从下属那儿买来的。” 谢婉回了神,将东西还给她:“这是在哪发现的?” 楚云摇了摇头:“不知道,好像听说是在城南的一个山上。发现这个之后,好多人去挖,都没挖到这样的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这种成色的的确很少。” 她觉得,楚云简直就是她的福星! 她缺人,父母死因的线索断了的时候,是楚云把王璞给她送来了,之前她刚刚想说,做点玻璃出来,好制作个显微镜,楚云又把石英给送过来了! 这娃若是个穿越的,这体质可以称得上是锦鲤了! 楚云看了看手中的石英,开口问道:“谢姐姐你喜欢么?我用这个给你做个簪子可好?” 谢婉两眼亮晶晶的看着她:“喜欢!太喜欢了!” 楚云闻言笑了,开开心心的将石英收好:“那我待会儿就去琳琅坊,让他们给打个好看的簪子。” 琳琅坊? 她怎么把这个给忘了? 石英这种类似宝石的东西,琳琅坊肯定是知道出处,或者有原石的,她若要做玻璃,可以直接去跟他们要啊! 虽然现在她还没那个能力,大批量开采生产,但做一些小东西出来,还是可以的。 有了玻璃,她就能跟曹姑解释细菌的事儿了! 楚云心里惦记着做簪子的事情,又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。 谢婉亲自将她送到门口,看着她上了马车。 楚云就是她的福宝啊!她若是有个差不多大的弟弟,能够把楚云娶了就好了! 傍晚的时候,白云现身告诉她,禁军已经从王府撤了,宁王让他转告谢婉,明儿个准备收聘礼。 谢婉将这事儿都给忘了,闻言一愣:“这么快的么?” 白云看了她一眼,恭声道:“爷说好的九日,自然不会食言。” 好吧,是她不记得了。 过了一会儿,王璞又来告诉她,禁军已经从王府离开了。 谢婉闻言问道:“这些日子,你一直派人看着王府?” 王璞应了一声:“小姐的命令,奴才自然不敢忘。” ------------ 第259章:我还能吃了你? 王璞的忠诚,超出了谢婉的想象。 她其实是有些无法理解这种忠诚的,如诗如画忠诚她能够理解,毕竟是一起长大,情同姐妹。可王璞为什么对她这么忠诚呢? 仅仅是因为,她曾经救过他一命? 其实那都不算救命吧,只能算是救济。 看惯了现代恩将仇报的白眼狼,谢婉很是珍惜王璞的忠诚。 优秀的员工就得嘉奖,赏罚分明才能留住人心。 但她又有些纠结,虽然王璞很是忠诚,可她与他相处时日毕竟短,现在把卖身契给他,她还是有些不放心的。 可她也不能什么都不做。 谢婉沉吟了一会儿开口问道:“王璞,你今年多大了?” 王璞闻言一愣,躬身回答道:“回小姐的话,奴才再过一月便年满二十了。” “要及冠了啊。” 谢婉感叹了一声:“一般你这个年纪,都该成婚了。你想过成家么?” 站在她身后的如诗闻言微微皱眉,看着王璞。 王璞毫无所觉,因为他已经彻底傻了眼,连忙躬身道:“奴才从未想过,也没有这个打算,奴才只想竭尽所能,办好小姐交代的差事,以报答小姐救命之恩。” “你的心意我知道了。” 谢婉开口道:“但你也得考虑考虑自己,你如今双亲已不在世,同族亲又断了往来,身边若是再无知心人,苦了累了也无从诉说,不管怎样,人还是得有一个家,这才会心有所归。” “我同你说这些,也不是要催着你成婚或者其他,只是想告诉你,先成家后立业也是正常的,卖身契过个几年我肯定会还你,你可以考虑考虑自己的婚事,若有喜欢的,尽管同我说。” 王璞是真的没考虑过这些,但听谢婉这般为他考虑,他心头很是感动,当即道:“多谢小姐好意,奴才会考虑的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我看了芙蓉楼的账目,你做的非常好,好好干,若是芙蓉楼的生意一直这么好,过年的时候我必有重赏。” “奴才……” “拒绝的话先别说。”谢婉打断了他的话:“做的好本就该赏的,也让其他的人看着,这样才会更用心的干活。” 王璞闻言点头道:“小姐说的是。” 谢婉嗯了一声:“待会儿便是晚饭的时候,芙蓉楼必然很忙,你先去吧。” 王璞应了一声,人却没走,他迟疑了一会儿开口道:“小姐,有人在败坏您和小侯爷的名声。” “嗯?”谢婉皱了眉:“我和临儿的名声?是谁?” 败坏她的名声她可以理解,毕竟不喜欢她的人很多,但败坏谢临的名声是怎么回事? 王璞回答道:“就是小侯爷的启蒙夫子黎秀才,昨儿个他邀人在芙蓉楼一楼用饭,大声喧哗说小姐如何吝啬,又说小侯爷如何不尊师重道,将来难成大器。奴才上前训斥,他这才悻悻的闭了嘴。” “可依奴才看来,昨日必然不是他第一次诋毁小姐与小侯爷,也不会是最后一次。” 谢婉皱了眉:“芙蓉楼的花费可不低,他哪来的银子去的?” 王璞回答道:“与他同去的乃是几个外地的商客,结账的是其中一人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芙蓉楼来往的都是非富即贵,往后不允他再踏入芙蓉楼半步,免得他败坏了临儿的名声,至于其他的没必要管,他所能接触的也不过就是些百姓罢了,他是个什么样的,百姓心中都有数,也影响不到我们。” 王璞躬身应下,告辞离开了。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,谢婉皱了眉。 虽说那黎夫子的诋毁,影响不到她和谢临什么,但听着委实有些不爽。 谢婉转眸对如画道:“晚间时候,你悄悄去一趟那个黎夫子家,把他给我揍一顿!蒙着面去,警告他,要是再敢在背后诋毁临儿,他诋毁一次就打一次!看看是他的嘴皮子厉害,还是你的拳头厉害!” 如画点头应是,如诗却忽然道:“奴婢去吧,好久没活动筋骨了,奴婢武功比不上如画,但揍一个黎夫子还是绰绰有余的。” 她主动请缨,谢婉自然不会拒绝,当即道:“好,别揍的太狠,皮肉伤就行。” 晚间谢婉歇下之后,如诗便换上了夜行衣出了门。 她没有直接去找那个黎夫子,而是去了芙蓉楼,悄悄潜入了王璞的房间。 王璞刚刚歇下还未睡着,屋内猛的多了个蒙面的黑衣人,顿时吓了一跳。 腾的一下坐了起来,缩在墙角。 如诗看着他的模样,轻嗤了一声:“胆小鬼!” 王璞听出了她的声音,顿时松了口气,他不好意思的道:“让如诗姑娘见笑了,我还以为,是那个黑衣人改了主意,来追杀我了。” 如画白了他一眼:“若真是那人,你早就死了。再者说了,男女你分不清?” 王璞看了看仅有一些月光洒落的屋内,抿了抿唇没有辩驳:“如诗姑娘深夜前来,可是小姐有什么吩咐?” 如诗轻哼一声:“没有小姐吩咐,我不能来找你?” 王璞:…… 他是真不知道,没有小姐吩咐,她来找他干嘛。 见他不说话,如诗站起身,来到他床边坐下。 王璞见状,顿时又往后缩了缩,身子已经是贴着墙了。 “你怕什么?”如诗皱眉道:“你一个大老爷们,我还能吃了你不成?” 王璞:…… “倒也不是怕,就是……男女有别。” 他只穿了中衣又在床上,这样实在不妥。 如诗闻言轻哼:“你还在意这些?那会儿当街调戏我,难道是假的不成?” 王璞想解释,可张了张口却猛的发现,他根本没必要解释,因为该说的他早就说过,如诗不可能不知道。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:“不知如画姑娘深夜前来,所谓何事?” “也没什么。” 如诗忽然抽出腰间软剑,架在了他脖子上,看着他冷声道:“今天来,就是警告你一声,调戏我的事儿,没完!” 说完这话,她顿时收了剑,站起身来朝他瞪了一眼,纵身一跃出了窗口,消失在夜色之中。 王璞坐在床上,愣了好半天才回了神。 她…… 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吧?他何德何能? 王璞慢慢的躺了下来,盖好了被子。 必然是他想多了,肯定是他想多了。 ------------ 第260章:下聘 在如诗看来,那个黎夫子就是个小人物,根本用不着她费什么心思。 她潜入屋中,将他揍了一顿,看着他跪地求饶的模样,便准备将谢婉的话带到,然后走人。 可她没想到的是,那黎夫子跪在地上哭着道:“小人也是受了蛊惑啊,不然借小人十个胆子,也不敢跑到芙蓉楼,当着那些达官贵人的面儿,说那样一番话!” 如诗闻言顿时皱了眉:“谁让你这般说的?!” 黎夫子哭着道:“一个少年,小人只是在左邻右舍抱怨了那么几句,恰巧被一个少年听闻,那少年便对小人道,这般说毫无用处,不若去芙蓉楼讲给那些达官贵人听,弄不好还会有人赏识小人,给个差事。” “少年?” 如诗皱眉道:“什么样的少年,姓甚名谁?” “小人不知道啊。”黎夫子跪在地上:“小人只知道,是个十三四的少年,长得眉清目秀的,他说完这话便离开了,我也不知他姓甚名谁。” 如诗闻言眉头拧的更紧:“你最好说的是真的。” “女侠饶命!小人不敢有半句欺瞒。”黎夫子伸出手来:“小人若是有半句谎言,必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!” 如诗冷哼了一声:“管好你的嘴,若是再让我听到,你背后对小侯爷和谢姑娘不敬,下次就不是皮肉之苦这么简单了!” 黎秀才闻言连忙道:“不敢了,小人再也不敢了!” 瞧着他的模样,如诗很是不解气的又踹了他一脚,这才纵身离开。 翌日一早,谢婉起床的时候,如诗便将这事儿告知了她。 谢婉闻言没说话,直觉告诉她,那个少年极有可能就是她爹的那个庶子,不仅仅是因为年龄对的上,更是因为出这主意的聪慧。 不过眼下她也没什么证据,再者,即便是又能如何? 他还想翻天不成?! 若是他老老实实的当个庶子,她虽然有点膈应,但也不会对他如何,该给的便利还是得给。 但若他有什么小心思,那就不要怪她。 她可没有心思同他们玩什么宫心计。 瞧着她冷下眉眼,如诗连忙道:“这些事儿小姐没必要放在心上,如今已经是今时不同往日,侯府在小姐手中,他们即便上门也翻不出什么花来。今儿个是宁王下聘的时日,小姐应该高兴些才是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梳妆吧。” 许是因为婚事一波三折的缘故,如今她都有些怕了,聘礼不送到门口,她都不敢笃定这事儿肯定能成。 不管怎么说,还是得做好准备。 她难得的化了个全妆,坐在屋中等着。 按照三书六礼,应该有纳采、问名、纳吉,然后才到下聘礼这个阶段,然而谢婉与李彧因为情况特殊,全然略过了前三个。 也不知道,到底是个什么样子。 如诗已经兴奋的去半路上等着了,若不是怕丢了谢婉的颜面,她恨不得直接去宁王府门前等着,以便第一时间知道动静。 眼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,都快要到了午时,谢婉觉得,多半是没戏了。 心里倒也没多少失望,毕竟一个赐婚圣旨就闹成了那样,下聘又怎么会顺利? 她早就有心理准备的。 再者,眼下正是多事之秋,李琼的出现还是马家的事儿,都注定不可能让李彧那么顺利的下聘。 按照谢婉的想法,这事儿应该往后挪挪,最起码得等到马家的事儿解决了才行。 然而,就在她放下话本伸了个懒腰,决定不等的时候,如诗却一路纵身冲进了院子,一脸激动和兴奋的道:“小姐!王爷来了!” 谢婉闻言腾的一下站了起来:“真来了?” “那还有假?!”如诗高兴的道:“奴婢亲眼所见,都快到门口了!小姐快些去迎吧。” 听得这话,谢婉立刻抬脚朝外走,尽管已经到了这一步,可她心里还是慌的,总觉得有些跟做梦似的,不大真实。 直到她来到前院,听到了马蹄声和喧闹声。 没有经历过这些,谢婉的脚下有些软飘飘的,仿佛是踩在了棉花上,她甚至都不大清楚,自己是怎么到的大门前。 得到消息的方管家和一众家仆,个个都是喜气洋洋笑容满面。 方管家命人打开了大门,又带着几个人出了大门,在门外迎接。 道路两旁站满了围观的百姓,李彧骑在马上目不斜视,他的身后是长长的队伍。 周遭百姓议论纷纷:“这是下聘吧?怎的是王爷亲自来,不该是礼部什么的出面么?” “这有什么,王爷亲自来,不更代表看重?” “你们懂个屁,虽然赐了婚,可宫中显然对婚事不满,不然怎么练纳采纳吉什么的都没有?” “这应该是宁王自作主张,毕竟马国公嫡长孙前些日子才下葬,宫中怎么可能不管不顾,让王爷在这时候下聘?这不是把马家的脸摁在地上踩么?!” “英雄难过美人关啊!” 人群中,有一妇人,手里牵着个六七岁的女孩,静静的看着马背上英姿挺拔的李彧。 一旁十三四的少年,转眸朝妇人道:“娘打算什么时候去相认?” 妇人看着李彧的背影,淡淡开口道:“不急,等她成了宁王妃,再去不迟。” 少年闻言点了点头:“也好,怕只怕她一时半会儿不会成婚,毕竟马国公的嫡长孙才去世没多久。” 妇人闻言看了他一眼,开口道:“要成大事必须得有耐心,她能将宁王迷惑至此,绝不可小觑,唯有等她去了宁王府,咱们才方便行事。” 一旁的小女孩好奇问道:“娘,我们要行什么事儿啊?” 妇人垂眸看了她一眼:“兰兰乖,不该问的别问。” 兰兰闻言乖巧的点了点头:“哦。” 很快,李彧来到了永誉侯府门前,他翻身下马,方管家立刻上前行礼:“王爷请。” 李彧嗯了一声,将缰绳递给下人,抬脚进了大门。 一进门就瞧见了等在门口的谢婉,两人四目相对,谁都没有说话。 之前不觉得如何,可当见着了他,谢婉这才觉得,几日未见当真有一种如隔三秋之感。 ------------ 第261章:算个日子 两人互相看着,谁都没有说话,一旁的小全子一脸姨母笑,看了一会儿开口提醒道:“爷,外面堵着了。” 李彧回了神,淡淡嗯了一声。 随着相处渐深,谢婉居然也能从他万年不变的脸上,看出些许不自在来。 她勾起唇角,朝他行了一礼。 侯府众人也跟着见礼,齐声道:“见过王爷!” “免礼。”李彧挥了挥手:“将东西都抬进来。” 小全子朗声道:“进礼。” 下人们抬着东西鱼贯而入,最先进门的是一对大雁,小全子笑着对谢婉道:“爷昨晚解禁便出了城,寻了一夜,这才在早间亲自射了这两只大雁,故而来的晚了些。” 鸿雁传书,大雁象征着忠贞的爱情,但这一般是纳采或是纳吉之时送的,谢婉和李彧没有了纳采的环节,可李彧却依旧补上了,还是在外搜寻了一夜亲手所猎。 这些种种,皆是他的心意。 方管家瞧着大雁,顿时笑的见牙不见眼,连忙上前亲手接了过来。 李彧的聘礼很多,用十里红妆来形容并不为过,一担担的聘礼送进院子,居然连前院都有些放不下了。 玉器、绸缎、金银茶筒,甚至还有白银和金子,龙凤呈祥珐琅盘、字画,还有一些其他的更是不必说,甚至连家禽鱼羊之类都是有的,只不过这些只是亮个相之后,便被送往了后院。 方管家忙前忙后,辛苦并快乐着,整个侯府的下人们皆是如此。 小全子唱过礼之后,将厚厚的一摞嫁妆单子递给了谢婉,然后眼巴巴的看着她。 谢婉被他看的有些莫名,忙活指挥的方管家见状,心头咯噔一声,连忙低声道:“小姐,收了聘礼要给回礼的。” 这下尴尬了。 她什么都没准备。 谢婉朝李彧笑了笑,然后低声朝方管家问道:“我该回什么?” 方管家悄声回道:“回男方的衣物,王爷没有提前跟您说下聘的事儿么?一般都是要提前说,提前准备的。通常都是待嫁娘亲手缝制。” 谢婉:…… 难怪孙依依被按头学女红。 他们两虽是小声,可小全子即便用看的也知道是怎么回事。 小全子上前一步低声道:“奴才的姑娘唉,爷特意提前了好些天跟您说的,您真的半点准备都没有么?” 谢婉有些心虚的看了李彧一眼,低声道:“我头一回没经验嘛,家里也没个长辈,我不知道啊!” “那现在怎么办?”小全子不敢回头,有些着急的道:“爷期待了很久的。” 谢婉纠结了一会儿:“回我的衣衫行不行?改天我再补上。我是真的不知道。” 通常来说,聘礼是代表男方对女方的重视,而回礼则是代表女方的心意,可现在,回女方衣物算个啥?! 就在小全子纠结的时候,谢婉已经抬眸朝李彧看了过去,可怜巴巴的道:“我是真的不知道嘛。” 李彧轻叹了口气:“按你说的办便是。” 谢婉闻言连忙低声吩咐如诗:“收拾两套我的衣衫,选个好看些的盒子装好,要从里到外全都有的。” 肚兜都送过了,这些自然小事一桩。 如诗立刻应了一声是,小跑着回去收拾。 谢婉来到李彧身边,伸手勾了勾他的手指:“去我院里坐坐?” 方管家:…… 哪有直接邀男方与闺房坐坐的?这不全乱套了么? 然而瞧见李彧点头,理所当然的应了一好,方管家什么话都没敢说。 李彧牵了谢婉的手,两人并肩朝后院走去,方管家看着两人背影轻叹了口气,也罢,两位都是有主见的,随他们心意就好。 这普天之下,估计也就自家小姐和宁王能够如此了。 谢婉的院子李彧是第一次来,与他屋中的清冷相比,多了许多女儿家的东西,颜色也是多种多样,很是温馨。 谢婉将李彧引进了屋中,带着他参观了下屋子之后,两人面对面坐下,她有些好奇的问道:“你是如何让陛下在昨日撤了禁军的?” 约好的九日,恰好昨晚解禁,今日便能上门提亲,说是巧合傻子都不信。 李彧看着她,轻叹了口气:“我去见了李琼,你的庚帖还在他手上。” “嗯?”谢婉有些傻眼:“你见他,就是为了要庚帖?” 李彧闻言皱了眉:“那应该问什么?” 谢婉:…… 不应该问问,他身为皇子为何会假死,不应该问问,他和文昭帝为什么会那么着急的要扳倒马家么? 瞧着她那有些不可置信的眼神,李彧朝她伸出手:“过来。” 谢婉起了身,一脸莫名的来到他身边,李彧伸手将她揽入怀中,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腿上,揽着她的腰缓缓开口道:“其余的不必问,因为问了他们也不会回答。” “在我们看来,是他们急切的想要扳倒马家,可事实上他们应该谋划多年,只不过到了最后的几步,这才用上了我。他们若要告知,早就同我说了,根本不会等到现在。” “道理是这个道理。”谢婉有些好奇:“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原因么?” “不想。” 李彧看着她道:“这世上的秘密太多,我不可能每件都知晓,他们瞒着我多年,显然有自己的打算,我要做的只是配合,以免因为我的介入,打乱了他们苦心多年的计划。” 这算是一种信任和活的通透吧。 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,谢婉开口问道:“那庚帖拿回来了么?” 李彧嗯了一声:“拿回来了,只是他对本王说,走着瞧。” 谢婉:…… 李彧松开她,从袖中取了两份庚帖,一份是她的,一份是他的,他将两份庚帖打开,对她道:“算日子吧。” 谢婉闻言皱了皱眉:“钦天监没算么?还是说,婚事陛下不同意?” 李彧没回答,只是淡淡道:“你来算。” 谢婉撇了撇嘴,开始算了起来:“今年最好的日子是八月十六。” “太久了。” “退而求其次,是六月十五。” “还是太久。” 谢婉有点明白了他意思,好笑的道:“后天?” 李彧点头:“行。” 谢婉:…… ------------ 第262章:陛下还有多少时日 疯了吧? 后天? 谢婉傻了眼:“凤冠霞帔,我什么都没有,嫁妆也没准备,后天怎么来得及?” 结婚这么草率的么? 更何况,真正的马宇衡才下葬,后天成婚,这跟在他的坟头上蹦迪,有什么区别?马家人还不得气死?! 这婚怎么能成的了? 李彧看着她,开口道:“赶是赶了点,但你着急也不是没有办法。” 到底是谁着急?背锅也不是这么背的。 谢婉嘟了嘟嘴:“我就说说而已,后天不是好日子。” 李彧看着她道:“那就五月十六,还有十三天的时间,足够了。” 谢婉轻哼:“你都想好了,还让我算什么?” 李彧没说话,只站起身来道:“就这么定了,待会儿会有人来为你量体,嫁衣的事情你不必操心。我还有事儿,就先走了。” 他这么着急,谢婉有些意外,但她也没问什么,只应了一声:“好。” 如诗连忙上前,将装好衣物的盒子递给了小全子。 小全子连忙伸手接过,顺带将桌上放着的两份庚帖收好。 李彧抬脚朝外走去,走了两步忽然又回过头来,猛的揽住了她的腰,在她唇上轻啄了一口,低声道:“眼下最重要的便是婚事,其余的,你不必管。” 不知道他为什么接二连三郑重的跟她说这些,但她还是点了点头:“嗯,听你的。” 李彧深深看了她一眼,这才松开她,转身离去。 如诗和如画想要送他,李彧却摆了摆手:“不必。” 谢婉看着他离开,半天都没有收回目光,如诗笑着打趣道:“小姐这是舍不得了?” 谢婉闻言回了神,低声道:“我觉得,他有事瞒着我,他这般着急的成婚,给我的感觉,就如同陛下和李琼在着急的对付马家一样,都是在赶时间的样子。” “这……”如诗皱眉道:“或许王爷真的只是想早些娶小姐回府呢?” 谢婉摇了摇头:“不知道,但我感觉,这么着急是有什么隐情。” 如诗有些担忧:“那怎么办?” “不怎么办?”谢婉轻叹了口气:“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过吧,正如他所言,这世上的秘密多了去了,与我无关的,没必要考虑。” 李彧前脚出了永誉侯府的门,后脚白云便出现在身旁,低声道:“主子,人截下了。” 李彧嗯了一声,一边朝马车走,一边问道:“人在何处?” 白云低声道:“黑龙卫统领凌炀,已经将人悄悄送入了王府,要不了多久马家就该知道,人丢了。” 李彧闻言没有说话,只抬脚上了马车,白云翻身上马,在马车旁道:“凌炀问主子,他该如何复命。” 李彧坐在马车上,沉默了一会儿道:“让他直接回复,已经将人安置妥当便是,给皇兄看病的御医在何处?” 白云低声道:“也已经在府上了,但得早些将他放回去,免得被陛下和四皇子知晓。” 李彧嗯了一声:“回府。” 宁王府很大,偏僻的院子人迹罕至。 冯太医坐在屋内,手脚都不知如何放是好,整个人不停的朝外张望着,心中忐忑不安。 不知过了多久,外间终于传来了脚步声,他急忙起身站在门口一侧候着。 李彧抬脚进屋,冯御医连忙行礼:“见过王爷。” 李彧在一旁坐下,看着他冷声开口道:“皇兄还有多少时日?” 冯御医心头咯噔一声:“王爷说的什么,老臣听不大明白。” “是么?”李彧退下腕间的玉珠手串,在手中轻轻拨动,玉珠每叩击一次,冯御医的心脏就跟着跳动一次。 “冯御医。” “老臣在。” 李彧看着他,开口道:“你觉得,本王交了权,这朝堂便由不得本王做主了?” 冯御医闻言扑通一声跪了下来:“老臣不敢。” 李彧冷哼了一声:“本王看你敢的很!否则当年也不敢串通外臣,将一些江湖郎中带入宫中,给陛下做换血之事!” 冯御医闻言险些瘫坐在地上,他结结巴巴的道:“老臣……老臣……” 李彧猛的将玉珠手串一收,攥紧在了掌中,看着他冷声道:“你犯下的错,本王现在懒得追究,你现在只需回答本王,陛下到底还有多少时日?!” 冯御医闻言身子都有些发抖,他连忙叩首道:“老臣不敢欺瞒王爷,陛下他……陛下他多则半年,少则三月。” 屋中顿时安静了下来。 小全子气的一脚踹了过去:“这等大事,你也敢欺瞒?!” 冯御医被踹的一个踉跄,他又连忙重新跪好,匍匐在地道:“老臣不敢欺瞒,实乃是圣命不可违,还请王爷开恩!” 李彧静静的看着他,冷了眉眼没有说话。 他越是不说话,冯御医就越是慌张,他哑声开口道:“老臣自知罪无可恕,只恳求王爷饶了老臣一家老小。” 李彧依旧没有说话,小全子担忧的唤了一声:“爷……” 李彧闻言沉声开口道:“将你知道的,原原本本说一遍!” “是!” 冯御医匍匐在地上开口道:“此事还得从太后娘娘四皇子出生之后说起。” 他将陈太后是如何相信马家,开始给四皇子喂药,分别在三岁,六岁,九岁,给文昭帝换血的事情说了一遍,一直说到四皇子李琼十二岁那年的换血。 李琼十二岁那年,文昭帝已经二十,冯太医本是陈太后的心腹,然后被文昭帝劝服收买,在换血的那一次,只换了一半的血,便给李琼喂了昏睡假死的药。 陈太后心中有愧,在他宣布李琼死亡之后,并没有再次派人去验,反而因着换血一事,帮着各种隐瞒,最终成功骗过先皇之后便李代桃僵,将假的四皇子匆匆下葬。 而真的四皇子,却被送了出去。 原本依着安排,四皇子将要被送往江南,从此隐姓埋名过完一生,然而在送往江南的途中,四皇子被劫消失了。 李彧沉声问道:“那陛下与四皇子是如何相认的?” 冯御医低声道:“是三年前四皇子寻上了老臣,由老臣带入了宫中。” ------------ 第263章:听本侯一句劝 李彧闻言没有再问,他站起身来,看着匍匐在地的冯御医,冷声道:“管住你的嘴,倘若让任何人知晓你见过本王,等待你的,只有满门抄斩。” 冯御医闻言身子一抖,急忙恭声道:“是!” 李彧出了门,站在院中沉默片刻,这才抬脚朝书房走去,他一边走一边吩咐白云道:“派人将他送往宫中,不能让任何人察觉。另派人调查永誉侯八年前,和三年前的行踪。” “是!” “还有,关押在地牢的那些人,你亲自去审。” “是!” 白云纵身离去,小全子低声道:“爷怀疑,永誉侯的死,与四殿下的事儿有关?” 李彧皱着眉,沉声道:“若是本王没有记错,八年前和三年前,永誉侯都曾回过京城。” 听得这话,小全子惊了。 他担忧的道:“永誉侯是四殿下的恩师,更是曾有心将谢姑娘许配给四殿下,若当真四殿下失踪的这些日子,是永誉侯的安排,那永誉侯的死,必然不是巧合。可问题是,谁会杀了永……” 李彧一个冷眼朝他看了过去,小全子忽的闭了嘴。 四殿下失踪了那么多年,回来之后不到一年,永誉侯便被害身亡。 谋害永誉侯需要时间,实施计划需要时间,若是这般严格算来,那几乎是四殿下回来之后,凶手便对永誉侯起了杀心。 凶手是谁,这个答案几乎是呼之欲出。 完了!完了! 小全子顿时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,他低声道:“下月十六成婚,是不是太晚了些?奴才觉得,后天也不是来不及。” “既然说了十六,那便是十六。” 李彧进了书房,在书桌后坐下,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间:“唤武安侯来见。” “是!” 地牢里关押的那些人,不过是些江湖郎中,本就被关押多年,白云的手段还没使出来,那些人便悉数交代了。 白云将那些人交代的事情汇报给了李彧,然后道:“其中一个叫道士,说他的师父,曾经给马国公配过一种让人成瘾的药,至于那些药用在了何处,他并不得知,而他的师父早在六年前便去世了。” 李彧闻言皱了眉,修长的手指在桌上轻轻叩击着,发出笃笃笃的声响,他开口问道:“李琼在何处?” 白云回禀道:“属下不知,自从昨日主子见过四殿下后,四殿下便出了宫,眼下不知在何处。” 说完他问道:“可要将四殿下找出来?” 李彧嗯了一声:“让他来见本王,将地牢那些人放了,寻个僻静点的院子将他们关进去,透露风声给马家。” 白云躬身应道:“是。” 午后没多久,锦绣坊的人便来了,不仅带来了之前做的衣衫,还来为谢婉量体裁衣,准备凤冠霞帔。 谢婉有些好奇的问道:“是宁王让你们来的?” 锦绣坊的绣娘笑着道:“正是,昨儿个晚间宁王殿下派了人,告知的民妇们。” 谢婉哦了一声,顺口问道:“那他可说了,要何时做好?” 绣娘回话道:“王爷吩咐,十日内必须完成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,他果然很着急啊,也不知道为什么。 量好衣衫,挑选好花样,绣娘们便离开了,谢婉看着那几箱子衣服,从中随意挑选一件出了门。 没办法呀,聘礼这事儿已经丢了一回人,成婚不能再丢人了。 她不懂这些,认识的人中,长公主是不用自己操心的,楚夫人出嫁必然也是家中的安排,而且她虽是建州大户,可对京城尤其是王侯成婚之礼并不了解。 唯一能请教的,就只有武安侯夫人了。 谢婉去了武安侯府,门房知晓她与武安侯夫人交好,而且今日送聘礼的事儿已经众人皆知,故而半点不敢怠慢,直接将她请进侯府,然后派人去通知武安侯夫人。 谢婉进了门,正欲去前厅坐着,却遇上了匆匆而来的武安侯。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武安侯,这个即便不是杀害她父母凶手,也绝对知晓内情的人。 武安侯没想到会遇见她,顿时便停了脚步,神色复杂的看着她。 谢婉瞧着他的眼神,垂了垂眼眸,上前朝他行礼:“谢婉见过侯爷。” 武安侯张了张口,却是无言,片刻才出声道:“谢姑娘无须多礼。” 谢婉起了身,朝他笑了笑道:“先前听夫人说,侯爷主动提出让我来侯府小住,此事我还不曾谢过侯爷。” 武安侯看着她,心情很是复杂:“不过是小事,就凭你在玫儿危难时出手相助,这些都是武安侯府该做的。” 谢婉又朝他屈膝行了一礼:“不管如何,还是要多谢侯爷。” “谢姑娘多礼了。”武安侯开口道:“本侯还有些事儿,谢姑娘请自便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,侧身让开路。 武安侯与她错身而过,就在他要离开时,谢婉忽然有些憋不住开口道:“侯爷。” 武安侯停了脚步,回身看她:“谢姑娘有事?” 谢婉直视着他的双眸,开口道:“听宁王说,家父生前在京城并无好友,唯有侯爷和兴安侯与他略有往来。我想问侯爷,您觉得依着我爹的身手,会仅仅因为马匹发狂,就坠崖而亡么?” 武安侯抿唇看着她,没有说话。 谢婉知道自己可能冲动了,她朝他笑了笑,开口道:“侯爷见谅,只是此事埋在我心中许久,今日突见侯爷,不由有些难以抑制,是我多言了。” 武安侯看着她垂眸模样,沉默良久缓缓开口道:“听本侯一句劝,有时候所谓的真相,除了带来伤害并无其他。逝者已逝,谢姑娘当过好当下才是。” 说完这话,武安侯深深看了她一眼,转身离去。 谢婉看着他的背影,半晌没有出声。 此时,武安侯夫人身边的丫鬟到了,她笑着道:“夫人听闻姑娘来了,很是惊讶,连忙命奴婢前来迎接,姑娘这边请。” 谢婉闻言收回目光,朝丫鬟应了一声好。 丫鬟一边引着她朝后院走,一边笑着道:“还不曾对姑娘说声恭喜,相信要不了多久,奴婢见您就得尊一声王妃了。” 谢婉笑了笑:“承你吉言。” ------------ 第264章:既然来了 武安侯夫人在院子里等着,瞧见谢婉连忙笑着迎了上去:“我怎么也没想到,你会在今儿个来寻我,宁王亲自送聘礼的事儿,眼下已经传遍了京城,恭喜恭喜。” “夫人就别打趣我了。”谢婉轻叹了口气:“我正为这事儿发愁呢。” “怎么了?”武安侯夫人拉着她的手在院中坐下:“这等好事,旁人羡慕都来不及,你却在这儿愁眉不展的。” 谢婉闻言看了看左右,压低声音,将自己没准备回礼,最后给李彧送了一身自己衣衫的事儿给说了。 武安侯夫人闻言先是一愣,而后笑的乐不可支。 “聘礼回自己衣衫,你也算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了!” 谢婉被她笑的有些窘,嘟了嘟嘴道:“这事儿我是真不知道,可怨不得我。” 武安侯夫人见状笑着道:“你府上没有长辈,不知晓这事儿也实属正常,你来寻我是……” “为了嫁妆的事儿。” 谢婉无奈的道:“已经丢了一回人,不想再丢第二回了,思来想去,唯有夫人能够帮我了。” “你能想到我,我很高兴。” 武安侯夫人道:“准备嫁妆这事儿很是繁琐,光是用说的根本说不完,既然你信得过我,那过几日等陈岑的事儿完了,我去你府上,同你一道准备。” “除了嫁妆,还有宴席,还有迎亲的规矩,林林总总复杂着呢。对了,婚期定了么?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定了,就在下月十六。” “这么急?!” 武安侯夫人有些惊讶:“只有十多日来得及么?凤冠霞帔呢?” 谢婉同她说了具体的安排,武安侯夫人盘算着道:“若是明日便开始着手准备,紧赶慢赶应该来得及,当务之急先定礼,用那些菜式,糕点,都要一一订下的,还有请那些宾客……” 她林林总总说了一堆,谢婉听得头昏脑涨。 武安侯夫人瞧着她的模样,笑着道:“这样吧,从明儿个开始,我干脆住你府上去,咱们一件一件商量着来。” 说完这话,她又抱怨道:“宁王也真是的,婚期定的这么急作甚?” 谢婉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急,可转念一想,早些成婚也是好的,有了宁王妃的身份,她行事也更方便。 “那就辛苦夫人了,侯爷那边没什么问题吧?” “他能有什么问题?”武安侯夫人轻嗤了一声:“没有我,还有几个妾室,他舒坦着呢。” 额…… 这话谢婉没法接,便端起面前茶盏品了一口。 武安侯夫人看了看左右:“你们下去吧。” 丫鬟们齐齐应了一声是,转身出了院子,如诗和如画朝谢婉看去,见她点了点头,便也跟着离开了。 武安侯夫人低声道:“还有一事儿,本来没打算麻烦你的,不过你既然来了,便去看看,待会儿曹姑要给陈岑做手术了。” 谢婉闻言一脸的尴尬:“这……我去不太好吧,毕竟是孙姐姐的夫君,而且是那处……” 武安侯夫人也有些尴尬:“我就更不适合去看了,听曹姑说,你与她一道做了几个手术,经验很是丰富,她需要个打下手的,谁去都不太合适。丫鬟的话,怕是见不得那些就晕倒了。” 她叹了口气道:“而且说实话,让你去也是为难你,可下人终究只是下人,再信任也不能确保,将来她们不会背叛,所以这事儿唯有咱们几个来,孙玫有着身子,让她见那些有些不妥,你若不来,我就得厚着老脸去了。” “当然,我也知晓这事儿有些强人所难,你若不想去也没什么,这本就是侯府的事儿,你能做到如今这个地步,已经是极好了。” “其实也没必要瞧见的,蒙上一块布便是。只需要将需要的东西递给曹姑就行。” 谢婉犹豫了一会儿道:“我去吧。” 止血钳什么的,她们也不认识,还有羊肠线,和尽量无菌操作的事儿,都需要人安排,确实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了。 在死人身上动刀,和在活人身上动刀,是两个概念。 武安侯夫人闻言松了口气:“你别担心,我与你一道在那守着,若是有什么事儿,我与你一同承担。” 谢婉嗯了一声:“陈岑现在在何处?” 武安侯夫人低声道:“就在杂院里,等他做完手术养上个几日,再转移到城外去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那走吧。” 武安侯夫人与她一道朝杂院走,除了如诗和如画,任何下人都没带。 武安侯夫人一边走一边同她道:“英国公府一家子,现在恨死了孙蓉,孙蓉走投无路,来过武安侯府,她还想故技重施,跪在门前求侯爷救人,侯爷直接将她打晕,扔了出去,并且放了话,从今往后没有她这么个女儿。” 谢婉闻言感叹道:“侯爷还是挺好的,其实这事儿最怕的就是侯爷心软,但凡侯爷立场不那么坚定,我们纵使有浑身的解数,也是为难。” 武安侯夫人点了点头:“我也没想到,他这次这般果断。” 两人来到杂院,曹姑已经在等着了,陈岑服了麻沸散,被搬到了台子上,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准备齐全,包括谢婉曾经说过的酒精,还有煮沸过的衣衫帕子等物。 谢婉检查了下,然后便按照前世所了解的那些知识,忙碌了起来。 就在她与武安侯夫人和曹姑,忙着做手术的时候,李琼悄然出现在了京城一处客栈内。 他忽然出现,将屋内的妇人和小姑娘吓了一跳,在瞧见了他之后,小姑娘顿时高兴道:“陈哥哥。” 李琼笑着道:“兰兰最近可好?” 兰兰笑着道:“可好了,这里好吃的好玩的都很多,比在老家的时候好多啦!这里还很热闹呢!” 李琼笑着点了点头:“兰兰喜欢就好。” 妇人朝他行了一礼:“陈公子。” 李琼嗯了一声,看着她道:“既然已经来了京城,为何没有去永誉侯府相认?” 妇人闻言轻叹了口气:“只怕大小姐未必能够容的下妾身,妾身便想着,不若等到大小姐出嫁之后再去不迟,如此不用天天相处,矛盾便能少一些。” ------------ 第265章:何永波的人头 李琼闻言笑了:“你在想什么,本公子很清楚。本公子劝你,若真的有心,就该现在去相认,别惦记不该惦记的,且不说侯爷已死,就是侯爷还活着,也不可能更改世子之位。更何况,你确定你能争的过谢婉?” 妇人闻言一愣,连忙开口道:“公子误会了,妾身绝无这般想法。” “有没有你很清楚。” 李琼看着她道:“看在师父的面上,我给你一句忠告,别想着对谢临下手,后果不是你能承担的起的。你来京城也有一段时日了,当知道如今谢家那两个还在大牢,张老夫人更是被赶出了侯府。” “谢婉从来都不是心慈手软之人,倘若谢临有任何闪失,你要赔上的恐怕就不是一条命这么简单。你只是个妾室,在边城那样的地方,能得到师父青睐已经是福分。” “边城人人都尊你敬你,不是你有多厉害,而是师父的身份地位摆在那儿,别让野心蒙蔽了你的双眼,看不到现实!” 妇人闻言连忙道:“公子真的是误会妾身了。” “有没有误会,你心里最清楚。” 李琼开口道:“谢婉如今正是忙碌的时候,你现在去,说不定还能赢得些好感,她不是蠢的,等她出嫁你再上门,她必然会知道,你在打什么主意。” 妇人闻言垂了眼眸:“妾身明白了,明日妾身便会去侯府。” 听得这话,李琼点了点头,转眸朝兰兰笑着道:“谢姐姐其实很好相处的,你乖一点,谢姐姐会喜欢你的。” 兰兰闻言嘟了小嘴:“可是……” “兰兰!”妇人打断了她的话,板了脸道:“陈哥哥乃是好意,你听他的便是。” 兰兰见她板了脸,顿时就吓的闭了嘴,只乖乖的点了点头。 李琼看了那妇人一眼,淡淡道:“希望你能听进我的话,京城不比别处,你在边城的那些手段,在京城根本不够看。我言尽于此,你好生思量。” 说完这话,他便出了门。 妇人看着门被关上,咬了咬唇,眸中闪过痛意。 兰兰有些瑟缩的看着她:“娘……” 妇人闻言回了神,收回目光看着兰兰道:“陈哥哥的话,未必就是对的,兰兰要记得,这个世界上,只有娘不会骗你。” 兰兰闻言眨了眨眼,低低应了一声:“知道了娘。” 毕竟是操作过许多次,手术非常顺利,只是因着谢婉对无菌的要求,故而准备工作繁琐了些。 好在武安侯夫人有多生孩子的经验,将这事儿当作生孩子那般来对待,准备的东西都挺齐全,甚至外间还备着无烟的炉子,一直煮着沸水。 尴尬的场面自然是没有的,这与武安侯夫人预料的也不一样。 从杂院出来的时候,武安侯夫人长长松了口气:“今儿个多亏你了,若是换了旁人,怕是应付不来。” 虽然只是个小手术,但能成功实施,也算得上是一次科学进步了。 谢婉笑了笑:“夫人客气了。” 武安侯夫人看了看左右,压低声音道:“若是你再早出生一些年便好了,若是能早些遇着你,哪还有什么孙蓉?” 这话已经是第二次听见了。 第一次说这话的,还是长公主。 谢婉有些尴尬的道:“我真的不是来普及绝育这事儿的。” 武安侯夫人闻言顿时笑了起来,她效果之后,凑到谢婉耳边低声道:“听我的,等将来你有了孩子之后,如果有办法,趁早给宁王也做了这个,免得将来一堆庶子庶女,看着都糟心!” 没想到她会这么说,谢婉笑了笑:“旁人或许还有可能,宁王就算了,府上的暗卫可不是吃素的。” “说的也是。” 怕自己的话,让谢婉不安心,武安侯夫人又连忙道:“不过你应该可以放心,宁王对男女之事应该并不热衷,否则宁王府到现在也不会连个女子都没有,再者,宁王对你有多重视,是个人都知道,你与宁王总归与寻常人不同的。” 谢婉闻言嗯了一声,淡淡点了点头。 人总是会变的,但也不能因为对将来担忧,就畏首畏尾,更何况,相爱容易相处难,婚姻本就需要经营,将来的事儿将来再说吧。 天色还未暗,谢婉便去看了孙玫。 孙玫虽然在侯府,却也知晓了宁王今日亲自去下聘的事儿,当即连忙对她道恭喜。 武安侯夫人笑着离开,留下她俩说些贴己的话。 谢婉同她说了陈岑手术的事儿:“你放心,我什么也没瞧见,也什么都没人侯夫人瞧见。” 孙玫闻言红了脸:“瞧见了也没什么,这件事儿上你与大夫无异,我只是怕污了你的眼!” 她显然不愿意提及陈岑,说完这话,便转移了话题:“你可知道,嫁妆有个压箱底的东西是什么么?” 谢婉:…… 还能是什么?春宫图呗! 她将脑袋凑了过去,与孙玫挨在一处:“你觉得,我会需要?” 听得这话,孙玫顿时笑了起来:“说的也是。” 说完这话,她又收了笑,轻叹了口气:“在婚事上,我是个失败者,也没什么经验可传授给你的,不过你这么聪慧,必然能够与宁王恩爱不移。” “对了,添妆你想要什么?我总觉得,寻常的添妆有些配不上咱俩的情义。你不知道,从知晓宁王下聘开始,我就为这事儿发愁了。” 谢婉想了想:“若是以往,我必然会让你直接送银票,可现在我也不缺了,送什么都行。” 孙玫点了点头:“行吧,我自己慢慢想。” 天色渐晚,谢婉回了侯府,而武安侯却还在宁王府的书房内跪着。 李彧坐在书桌后,拨动着手中的玉珠手串没有说话,两人就这么一个跪着,一个看着,已经僵持了两个时辰。 小全子看着外间的晚霞,开口劝道:“侯爷不若就直说了吧,天色已经晚了,何苦这般跪着,爷要查的事情,即便侯爷不说,也能够查出来的。” 武安侯抬眸看了眼李彧,随即又低了头:“臣无话可说。” 玉珠拨动声戛然而止。 李彧垂眸看着他道:“你不说也可,从今日起,交出京城兵权,将陈岑送回英国公府,三刻之后,本王要看见何永波的人头!” ------------ 第266章:是这样么? 三件事,每一件都精准的踩在了武安侯的痛脚上。 他面有隐忍之色,抬起头来看着李彧哑声道:“王爷何必为难微臣?今日是王爷下聘的大好日子,想必离成婚之日也已不远,逝者已逝,又何必争个所谓真相,王爷既然已经放权,何苦去蹚这浑水?” 李彧闻言冷笑:“武安侯是觉得,本王已经放权,眼下只是个闲散王爷,完全没有办法威胁到你?” “微臣不敢!” 武安侯恭敬叩首:“微臣只是不想王爷,将时间浪费在这等毫无意义的事情上。因为所谓的真相,只能是伤人伤己。” 话说到这个份上,背后真凶到底是谁,已经是无声胜有声。 玉珠叩击声再次响起。 武安侯府匍匐在地,低声道:“在微臣看来,这大晋江山要不与不要,只在王爷一念之间,微臣从不敢轻视王爷,更不敢臆断王爷交权,便无法收回微臣的兵权。” “谢姑娘对微臣有恩,有些罪孽有些愧疚,由微臣背负随着微臣入土便好,微臣祝王爷与谢姑娘百年好合。” 回答他的,是玉珠的叩击声,与良久的沉默。 过了许久,李彧才开口道:“你想个办法去圆这个谎,本王可以给你指条明路,将此事扣在马家头上,是最好的选择,另外,何永波的人头,本王要了。” 听得这话,武安侯顿时身子一僵,他重重叩首道:“王爷!何永波不能死!他只是听命于微臣罢了,为了微臣还亲手杀了唯一的儿子,臣……臣恳求王爷饶他一命!” 李彧闻言皱了眉。 小全子有些恼了:“这也不行那也不行!王爷已经几番退让,侯爷若执意如此,怕是没什么好……” 李彧抬手打断了他的话,看着永誉侯道:“将他送走吧,此生莫要再让他出现。” 武安侯闻言重重磕了一个响头,哑声道:“微臣叩谢王爷!” 李彧重新将玉珠手串戴好,摆了摆手道:“回去吧。” 武安侯再次叩首谢恩,然后才起身离开。 他走后,李彧闭了闭眼,开口道:“白云。” 白云应声而出:“属下在。” “可找到李琼?” 白云躬身答道:“属下无能,尚未找到四皇子的藏身之处。” 李彧闻言皱了眉:“也就是说,除非他自己出现,否则本王见不到他的人?” 白云闻言犹豫了一会儿道:“或许,谢姑娘可以。” 他抬眸看了眼李彧的神色,低声道:“据属下所查,四皇子曾多次夜访永誉侯府。” 听得这话,书房内的小全子连大气都不敢出,他想了半天,也没想出一个可以让这件事,变的合情合理的解释。 就在小全子着急的时候,李彧终于开了口:“让谢临收拾收拾,本王带他回永誉侯府小住一日。” 小全子闻言眼睛一亮! 对啊,他们还有小侯爷呢! 夜探永誉侯府又怎么了?爷可以借着送小侯爷回去的理由,光明正大的小住! 他立刻笑着应声道:“是,奴才这就去办!” 忙活了一下午,谢婉回到院子的时候,顿时就觉得累的,她躺在小榻上休息,如诗和如画也搬个凳子坐在一旁。 倒不是她们俩也累的,单纯是谢婉偷懒的时候,看不得别人站在旁人,要懒大家一起懒。 就在她休息够了,准备传饭的时候,有仆从急匆匆的小跑着进了院子:“小姐,宁王殿下与小侯爷来了。” 说完这话,他还特意补充了一句:“从后门来的。” 后门? 谢婉有些不大理解,好端端的大门不走,走后门干什么? 然而这并不重要,她已经好些日子没瞧见谢临了。 她当即起身,欢欢喜喜的迎了出去。 在院门口站了一会儿,便瞧见了谢临小小的身影,瞧见谢婉,他顿时扬了笑,一边喊着阿姐,一边朝她跑了过来。 待他来到身边,谢婉一把将他抱了起来,开心的道:“你的脚好了?” 谢临笑着道:“早就好啦!临儿很厉害的!” 如今的谢临已经是个大秤砣,谢婉抱了一会儿就抱不动了,她将他放了下来,在他粉嫩的脸颊上亲了一口:“临儿真棒!” 李彧看着她身上的衣衫,淡淡开口道:“本王呢?” 谢婉闻言犹豫了一会儿,踮起脚尖在他俊脸上也亲了一口:“你也很棒!” 周遭的人纷纷低了头,李彧垂眸看着她道:“这话,你留着婚后说也不迟。” 谢婉:…… 果然,禁欲的尽头是闷骚,小说作者诚不我欺! 如诗和如画早已红了脸,没办法,跟着小姐,她们懂的也太多了。 谢婉轻咳了一声,朝他瞪了一眼。 什么话都说,也不怕教坏了小孩子! 她转眸看着谢临,柔声问道:“临儿用过饭了没?” “没呢!”谢临牵了她的手:“阿姐今天吃什么?我肚子饿了。” “还是以前的那些。”谢婉吩咐如诗去传饭,牵着谢临的手往里走:“若是知晓临儿今天会回来,阿姐肯定要吩咐厨房,做些临儿喜爱吃的。” 她走了两步发现不对劲,又回过头来看李彧。 李彧看了她一眼,这才抬脚朝前走去。 三人坐在屋内桌旁,等着摆饭,谢婉开口问道:“临儿怎么突然回来了?” 谢临张了张小嘴正要说话,一旁李彧淡淡开口道:“他好些日子没见着你,闹着非要回来小住一日。” 谢婉闻言皱了皱眉,这好像不是临儿这个小大人能做的出来的事情,临儿一直很乖巧懂事,从来没有非要闹着如何。 她露了狐疑的眼神,看着谢临道:“是这样么?” 谢临看了李彧一眼,轻叹了口气:“是这样的阿姐。是临儿非要闹着回来,非要小住一日的。” 谢婉闻言有些惊讶,但也没有多想,可能因为她与临儿没有分开过这么长时间,他有些缺乏安全感了吧。 谢婉伸手摸了摸他的头:“阿姐一直都在呢。” 谢临闻言看了李彧一眼,朝他撇了撇嘴。 他小小年纪,就已经开始承受,不该他承受的重量了! ------------ 第267章:感天动地兄弟情 谢临好些日子未见着谢婉,有着说不完的话,分享了自己的见闻,还有学习的情况,叽叽喳喳一直说个不停。 他分明不是个话痨,可见着谢婉就有些控制不住,恨不得将自己身边发生的一切都告诉她才好。 一直到了亥时,他这才说累了,谢婉牵着他的手,带他回了他自己的院子,哄着他睡着了才出门。 李彧站在院外,瞧见她出来,便朝她伸了手。 谢婉将手递了过去,与他牵着手慢吞吞的走着。 “我今天遇见武安侯了。”谢婉开口道:“我一时没忍住,问他是否觉得我爹娘的死是意外。” 李彧闻言神色不变,淡淡开口道:“他怎么说?” 谢婉叹了口气:“他什么也没说,只是告诉我逝者已逝,活着的人好好活着,才最重要。” 李彧闻言转眸看了她一眼:“那你怎么想?” 谢婉摇了摇头:“我也不知道,其实有时候我也在想,追究那些到底有没有意义,会不会给我和临儿带来危险,毕竟能谋害我爹娘的人,必然是身居高位。” “可我又想,为人子女,报不报仇的先摆在一边,若是连杀害父母凶手的人是谁都不知道,委实有些不孝。” 李彧嗯了一声,没有接她的话,而是道:“眼下大婚最为要紧。” 谢婉好笑的看着他:“这话你都说过好多遍了,这么着急做什么?我又不会跑。” 李彧停了脚步,看着她道:“因为皇兄可能只剩下三个月的寿命。” “什么?!”谢婉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,惊呆了。 好半天才消化了这句话,放下手有些担忧的低声道:“若这是真的,那之前那些话,有没有可能是在试探你?若太子登基,陛下担忧你夺权,扶持马家也不是没有可能。” “这些都与本王无关。” 李彧淡淡道:“本王只担心,他若突然驾崩,国丧一年会耽误了婚事。” 谢婉:…… 真是感天动地的兄弟情! 李彧瞧着她一言难尽的模样,开口道:“本王说的乃是实话,若是按部就班,婚事必得拖上几个月,若是侥幸在皇兄驾崩之前成婚,也是提前不了多久,刚刚成婚便要守国丧,实在有些为难本王。” “故而本王思来想去,半月之内成婚最为妥当,即便那时皇兄驾崩,本王也不至于太过难熬。” 谢婉:…… 果真是感天动地的兄弟情! 不过他这一番话,倒是将她心中担忧去了不少。 她本来还怕,他会太过伤心来着,毕竟就目前看起来,文昭帝与他的感情应该还挺好。 但若李彧说的是真,那文昭帝这般着急的对付马家也说的过去了,当然,也不排除她刚刚说的那种情况,文昭帝绕了几个弯,实则还是在捧马家。 怎么说呢,帝王心不可测吧。 两人没有再讨论这个话题,这个消息也算是解了谢婉对于,李彧为何急吼吼要成亲的疑惑。 两人携手回到屋子,就见小全子正忙前忙后,屋内的书桌上,也多了几本李彧的书,一旁的衣架上,也多了一套李彧的衣衫。 谢婉见状愣了:“你……不回去么?” 李彧看着她,一脸理所当然:“谢临要在这儿小住一日,本王自然也得陪着一日,毕竟他是本王带来的,为了安全考虑,也当是本王带回去才是。” 谢婉闻言嘴角抽了抽,好家伙,难怪之前是从后门来的! 敢情是一早就打算好了,今天不回去啊! 看着他理所当然的模样,谢婉掩下心头笑意,轻咳一声开口道:“那……你住这儿,我去住别处。” 说完这话,她转身便要走,李彧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,拽住了她。 他也不说话,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。 谢婉掩下唇角笑意,一脸正色的道:“当初我在宁王府,你也不是这样么?我住你的院子,你搬去了别处,甚至连个面都没露,可避嫌了。” 李彧:…… “此一时彼一时。” “是么?”谢婉挑了挑眉:“也不知道是谁,当初写了三个字给我。我想想看,那三个字说的是什么来着?想的美?” 李彧:…… “你记错了。本王分明写的是四个字,如你所愿。” 听得这话,谢婉实在没绷住,笑出了声。 李彧轻咳了一声:“你若没有证据,本王说的便是真相。” 证据? 她能有什么证据?当初那些东西,为了逼他来救她,都还给他了。 谢婉笑着轻哼:“罢了,看在我那么喜欢你的份上,我就假装信了。” 听得这话,李彧微微用力,将她拽入怀中,揽着她的腰道:“过了明日,本王与你就不便相见了,虽然本王不信鬼神,但有些好的寓意,本王还是愿意去信,你就在府上准备婚事,乱七八糟的人就不要见了。” 谢婉有些不大明白:“乱七八糟的人?” 李彧没有解释,只淡淡道:“我会派暗卫守着侯府,你安心备嫁便是。” 谢婉以为他是在考虑她的安全,毕竟她跟李彧成婚,完全就是在打马国公府的脸,于是她点了点头道:“好,明儿个武安侯夫人要来府上小住,帮我一道准备婚事。” 李彧点了点头,看着她的红唇低声道:“天色不早,该就寝了。” 谢婉闻言微微红了脸:“要不,你还是看会儿书吧,我这里没有浴池。” 李彧闻言嗯了一声,松开她的手道:“你先去吧。” 谢婉应了一声好,取了换洗的衣衫便去了隔壁沐浴,如诗一边伺候着她,一边低声道:“小姐,奴婢听闻成婚第二日,有专门的嬷嬷收喜帕,你可千万要守住了啊!” 谢婉:…… 见她不吭声,如诗又低声劝道:“左右没多少时日了,小姐你忍一忍。” 谢婉舔了舔后槽牙:“你觉得现在,到底是谁该忍?” 如诗轻叹了口气:“奴婢觉得应该是小姐,毕竟一直以来,王爷都挺能忍的。” 谢婉伸手戳了戳她的脑袋,没好气的道:“我在你心里,就这么不顶事?你放心,就算他对我动手,我也不会同意的!” ------------ 第268章:收点利息 如诗对这话表示怀疑,毕竟自家小姐什么德行,她再清楚不过了。 十岁的时候,就偷看山下在院子里洗澡的少年,还夸什么胸肌腹肌人鱼线,眼下有个几乎完美的宁王在,小姐能受得了诱惑?! 瞧着她怀疑的眼神,谢婉无奈的道:“小姐我在你心中,到底是个什么形象?你别忘了,我可是跟他出去玩过几天的人,倘若我真的把持不住,那几天该发生什么就已经发生了。” 如诗闻言一惊:“难道小姐和宁王已经……” 随后她又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:“难怪那日在宫中,宁王殿下会说,与小姐已经有了肌肤之亲。” 谢婉:…… 小时候欠的债,现在终于要还了是么? 早知道这样,小时候她就不那么放飞自我了。 她有些破罐子破摔:“是了是了,所以今晚你完全没必要担心。” 如诗想了想也对,该怎么着怎么着,她叮嘱道:“小姐还是注意着些,未婚先孕总归是不好的。” 谢婉无奈点头:“是是是。” 等谢婉沐浴完,将头发绞的半干回去的时候,李彧正坐在书桌前看书,他的墨发微拢着披散在肩,显然是已经沐浴过了的。 夏至将至天气已经转热,窗户打开着,微风吹进屋内,撩起了他的发丝,给他添了几分平日不常有姿态。 谢婉进了屋,屋内的小全子朝她行了一礼,然后立刻退了出去,关上了房门。 李彧抬眸看向谢婉,俊眸闪过惊艳,但他一向克制惯了,旁人根本无法瞧出,他看着她:“过来。” 谢婉抬脚上前,刚刚来到身边,就被他拽入了怀中。 李彧将她放坐在腿上,圈她在怀里,闻着她发间清香,哑声开口道:“先看会儿书?” 谢婉被他的气息围绕,想起了如诗的话,顿时有些不大自在,她嗯了一声,随手拿过一本书,假装认真看了起来。 李彧垂眸看她,见她看的认真,便收起了迤逦的心思,专心看书。 看着手中一堆的之乎者也,谢婉有些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,她硬着头皮看着,没过一会儿便开始昏昏欲睡。 李彧看着书,忽然胸口一沉,他一垂眸就见谢婉靠在他的胸口,睡的正香,书还握在手中欲落不落。 李彧的俊眸顿时柔和了几分,他放下书本,抽出她手中的书,将她抱了起来,大步朝内室床边走去。 谢婉不知道那些偶像剧中,女主是如何睡的正香被男主抱到床上,还一无所觉的。 反正她刚刚被抱起,就已经醒了。 谢婉觉得,她还是不要醒的好,毕竟血气方刚的年纪,孤男寡女共处一榻,又是互相喜欢的关系,擦枪走火很正常。 李彧已经不是从前的李彧了,上次他就想见识见识她的手段,这回弄不好,她真的得让他见识见识。 谢婉开始装睡,反正只要她不醒,一切都不是问题。 直到李彧将她放上床,开始给她脱衣衫,因着女子的外裙结扣比较多,而他显然也没有给人脱衣服的经验,里间的结扣还没解,就开始拉裙子。 眼瞅着亵裤都要被拉下来,谢婉装不下去了。 她轻嘤了一声,佯装刚刚睡醒,睁开了眼。 李彧松开手,轻咳了一声:“你醒了。” 废话! 再不醒,她就要光屁股了! 谢婉嗯了一声,佯装迷糊的看了眼自己:“睡觉了么?” 李彧嗯了一声:“你若再晚点醒,衣衫都该脱完了。” 谢婉实在拿不准,他这个脱完了,到底是怎么个完法,连忙坐起身:“我自己来就好。” 李彧点头,退到一旁看着。 谢婉瞅了他一眼,默默将裤子提了提,这才开始脱裙子。 她动作虽小,可哪里能瞒过李彧的眼睛。 他忽然就明白了。 一时之间,竟也有了几分羞窘。 他轻咳一声,开始脱自己的衣衫,两人一道泡过温泉,穿着里衣倒也不觉得尴尬。 躺下盖好被子,李彧伸手将她抱入怀中闭了眼:“睡了。” 左右婚事还有十余日,他也不急在一时。 谢婉轻轻嗯了一声,也闭上了眼。 然而,有些东西不是不想就能忽略的,头一回软香在怀,她又是背对着他,身子贴合着,李彧尽管已经尽量心无旁骛,但还是有了一个寻常男子会有的反应。 谢婉不是什么傻妞,她清楚的知道杵着她屁股的是什么。 她默默的把屁股往前挪了挪。 她不动还好,一动李彧就知道她发现了,他揽着她的腰,一把将她按了回来,紧紧与她贴合着,哑声道:“不想今晚发生什么,就别动。” 好家伙,这是恼羞成怒了啊。 谢婉没敢吭声,只老老实实闭着眼没动。 就在这时候,一只大手忽然在她胸口一抓。 谢婉:!!! 李彧握了握,哑声道:“收点利息。” 谢婉:…… 装死,是她唯一的选择。 好在李彧也是忍的住的,收完利息之后,他的手就这么放着,没了下一步的动作,只哑声道:“这回真睡了。” 谢婉嗯了一声,鹌鹑似的闭了眼。 开头虽然难熬,毕竟同床共枕还是头一回,但渐渐的便也放松了下来,进入了梦乡。 夜半三更之时,外间忽然响起了白云的声音:“爷,有事。” 李彧睁开眼,垂眸看了一眼怀中的谢婉,轻轻抽回手起了身。 他披上外衫,来到门外:“何事?” 白云低声道:“四殿下夜探永誉侯府,被属下等困住了,此刻正在一处院子里。” 李彧闻言皱了眉:“他还是来了。” 白云闻言没敢吭声,毕竟这话信息量太大,他只能装作听不懂。 小全子上前为李彧扣好衣衫腰带,李彧开口道:“带路。” 李琼所在的院子并不远,李彧来到门前却没有直接进去,而是将衣衫领口的扣子解开,在脖子上掐了几下,这才抬脚进了门。 一旁的小全子和白云:…… 他们似乎发现了爷的另一面。 李琼坐在院中,喝着酒。 瞧见李彧衣衫不整的进来,目光在他脖子上转了一圈,没说话。 李彧在他身旁坐下,他将另一壶酒放到李彧面前,开口道:“倒也不必这般宣告,我既将庚帖给了你,便已经做好了打算。” ------------ 第269章:爷的脸面啊! 李彧伸手接过酒壶,抬头饮了一口,淡淡道:“若当真做好了打算,今晚又何必来。” 明明知道他在,明明藏的那么好,却仅仅是因为他留宿了,便现了身前功尽弃。 即便是做好了打算,怕也是过嘴不过心。 李琼闻言默了默:“同你说话,委实没有意思。” 他抬头连饮两口,擦了擦唇角的酒渍,看着天上明月哑声道:“对她好点。” 李彧闻言皱了眉:“这个不劳你操心。” 李琼皱眉看着他:“她本该是我的未婚妻,我连嘱咐一句的资格都没有?” 若是没有那些事儿,她确实本该是他的未婚妻。 提到过去,便有许多迈不过去的坎儿,李彧端起酒壶饮了几口,这才开口道:“马家的事儿,我知道了。” 李琼闻言一愣,而后笑了笑:“他一直不肯告诉你,便是为了留着他最为兄长最后的那点尊严,却没想到,你这么快就知道了。” 李彧嗯了一声:“所以我没有问,也没有参与,他想要我怎么做,我便怎么做。” 听得这话,李琼轻笑了一声:“若是他让你,将谢婉让给我,作为对我的补偿呢?” 李彧闻言转眸看他,冷声开口道:“除此一条,其余皆可。” 李琼早就料到会是这般结果,他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,只端起酒壶默默饮酒。 李彧也没有说话,两人就这般赏着月,饮着酒。 过了片刻,李琼开口道:“你脖子上的那些,当真是她弄的?” 李彧转眸看他,淡淡道:“五月十六,我与她大婚。” 听得这话,李琼轻嗤了一声:“答非所问。” 一旁的小全子闻言朝李彧看了一眼,轻叹了口气,自家爷的老脸哦,就这么丢没了。 李彧有没有觉得丢脸无人得知,毕竟他的脸色几乎万年不变,又怎会因为这话,便有了异样,他只是岔开话题道:“皇兄的病,当真是马家所致?” 李琼闻言点了点头,正要答话,外间却忽然传来了暗卫的声音:“见过姑娘。” 谢婉嗯了一声,朝院子里看了一眼:“我能进去么?” 暗卫犹豫了一下道:“请容属下通禀。” 谢婉嗯了一声,站在外间等着。 李彧抽手离开的时候她便醒了,白云说的话,她也听在了耳中,这时她才恍然明白,谢临为何会突然说要回来小住一日。 那不是谢临说的,而是李彧说的。 事出反常必有妖,随便一想也能知道,李彧突然说要小住一日,不过是为了钓李琼出来罢了。 对于李琼,谢婉的感觉很复杂。 她不知道他身为皇子,还是太后所生,为何会沦落到假死漂流在外,但她知道,这其中必然有隐情。 从两人相识到现在,他从来没有骗过她,相反几次来找她,举动还有些幼稚。 像极了对待自己喜欢女生的小学生,专门干一些让引起女生注意的事情,比如老是揭她屋顶的瓦。 她不喜欢李琼,可她也清楚,若是父亲未死,若是李琼也未曾假死,她应当是会嫁给他的。 但有些人有些事,从来就没有假如这两个字。 她不喜欢李琼,可也不愿李琼因为她,而遭受什么。所以她在榻上犹豫了好一会儿,还是起身来了。 听得她的声音,李琼和李彧皆是一愣。 暗卫进来通报,李彧默默的将之前解开的扣子又扣上了。 李琼似笑非笑的看着他,一旁的小全子直接闭了眼不忍看。 自家爷的一世英名,就这么彻底毁了。 李彧扣好衣扣,神色依旧未变,只淡淡开口道:“往后她去何处,都不必拦。” 暗卫闻言立刻应了一声是,连忙出门对谢婉道:“姑娘请。” 李彧的话谢婉自然听到了,她抬脚进了院子,看了李琼一眼便收回目光,转眸朝李彧看了过去:“打扰到你们了么?” 李琼闻言笑着道:“自然没有,只是给你带的酒,给他喝了。” 谢婉在石凳上坐下,挑眉道:“知道他在,也不多带些来。” 李彧闻言,将手中的酒壶递给她:“你我共饮一壶,也是一样。” 谢婉垂眸看了一眼,伸手接了过来,直接饮了一口。 李琼看着她的动作,眸中的光暗了暗,随即也端起酒壶饮了起来。 晚了,便是晚了。 亦如当初她在马国公府出事,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一般,或许从那一刻起,他与她便再无可能。 小全子看着这一幕,心头终于舒坦了。 没事,爷丢的脸,谢姑娘又给挣回来了。 饮完酒,谢婉放下酒壶,开口问道:“你们俩在聊什么?我方不方便听?” “也没什么。”李彧开口道:“只是在聊皇兄命不久矣,问他要不要恢复身份,然后去坐那个位置。” 谢婉:…… 这是有多么不喜欢那个位置,逮住个人,就问他要不要当皇帝。 不对,这不是关键,关键是他这么平淡的说着文昭帝要驾崩的事儿,真的好么? 她看向李琼问道:“你要当么?” “我?”李琼笑了笑:“我一个死人,要那个位置干什么?” 李彧皱眉看着他:“在处理完马家之后,你的身份……” “不必。” 李琼打断了他的话,看着他道:“人证物证具在,又有你握着朝堂,处理马家本不必这般复杂,之所以走到今天这步,你还不知道是为什么么?” 李彧自然知道。 若是将当年的事儿公之于众,牵扯的就不止是马家,还有他们的母后。 而皇兄选择这般迂回的法子,说到底,无非是不想将此事公之于众,不想让母后和他,被天下人耻笑。 更不想,在史书上记着,他是个吃人的怪物。 皇子不同于旁人,死而复生这事儿,牵扯太广,若活着的是四皇子,那进皇陵的是谁?又为何会被换? 皇家的一举一动皆有天下百姓盯着,没有一个合适的说法,根本说服不了众人,也无法有所交代。 谢婉听得云里雾里,但不妨碍她猜到,李琼之所以会流落在外,是与马家有关。 她想了想道:“恢复身份也不难吧,反正都是因为马家之故,便将这事儿,按在马家头上好了。” 听得这话,李彧和李琼皆是一愣,齐齐开口道:“怎么按?” 谢婉看了看李彧,又看了看李琼,开口道:“就……随便安啊。” 古往今来那么多狗血的剧情,随便套用一个就是了。 ------------ 第270章:好大的酸味 李琼看着她,含笑问道:“如何随便安?” 谢婉想了想:“就来个狸猫换太子好了。” 李彧闻言皱眉:“狸猫换太子?” “嗯。” 谢婉开口道:“就说,当初太后娘娘有孕,马家为了操控朝堂,直接买通了稳婆,用外间的孩子换了四皇子,而四皇子长大之后,性情样貌都不似先皇和太后。” “加上马家已经有了太子妃,且有了皇长孙,四皇子已经不重要,马家怕事情败露,就害死了假的四皇子。等到马家伏诛,有人为了自保交代出了往事。” 她看着李琼道:“你不是有个什么陈瑾的身份……” “咳咳咳!” 李琼连连咳嗽,给她使眼色。 谢婉顿时意识到不妙,她连忙闭了嘴,小心翼翼的转眸朝李彧看了过去。 “呵!” 李彧冷笑一声,看着两人道:“本王派人寻了许久,都未曾寻到四弟的身份和落脚之处,婉儿常在深闺,倒是一清二楚。你们俩,很熟?” 李琼取下腰间折扇,唰的一下打开扇了扇:“大晚上的,居然有股子酸味。” 谢婉:…… 李彧一向高高在上,即便是文昭帝面前,也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,唯独李琼待他如常人一般,虽是挤兑,但也有了几分寻常兄弟间的味道。 谢婉轻咳一声,接着之前的话道:“四皇子之前有着另一个人身份,如今正好也派上用场,如此一来也算是圆了过来,若是问四皇子如何被发现的,也可说是我与四皇子有所往来,毕竟那日在茶楼……” “茶楼?” 李彧皱了眉:“什么茶楼?” “别酸了。” 李琼白了他一眼:“那日她与楚云在逛街,我正好在茶楼遇见,便派人邀她二人上茶楼一聚,她给拒了。后来,又因着你的事儿,她去茶楼寻过我,两次皆有不少人瞧见,就她那个长相,走哪都会有人留意。” 说到谢婉是因为他,才去寻的李琼,李彧的脸色便好看了些。 他嗯了一声:“她也是太过担忧。” 李琼闻言实在没忍住,切了一声,看着他道:“从我在马场,看到你瞧她的那个眼神开始,便知道你对她已经用情颇深,但我怎么也没想到,你成了现在这副德行!” 李彧没有辩驳,只淡淡开口道:“五月十六大婚,你可以来观礼。” 李琼:…… “说不过就拿婚事来砸,是不是玩不起?!” 李彧轻哼了一声:“本王需要同你玩?” 眼看着两人要吵起来,谢婉连忙打圆场道:“那个,我刚才的提议有用么?” 李彧和李琼互相看了一眼,都瞧见了对方眼里的嫌弃。 李彧沉吟了一会儿,看着谢婉道:“此法可行,但我有一个问题。” “什么问题?” “何谓狸猫换太子?” 额…… 她忘了,虽然都是古代,风土人情都差不多,但这是异世界来着。 谢婉轻咳了一声:“那个,这是我在慈云观藏书阁的一个话本上瞧见的。” 李琼闻言有些怀疑:“慈云观的藏书阁,还藏了话本?” 谢婉白了他一眼:“不行么?道姑也是人,有几个话本有什么好奇怪的?” 李琼仍是觉得奇怪:“这种读物,也不至于藏在……” “婉儿说有,那必然是有的。”李彧打断了他的话:“你也未曾去过慈云观,又如何证明不是?“ “就是!”谢婉嘟了嘟嘴:“我说有就是有的!” 李琼看了看李彧,又看了看谢婉,终究还是没走杠精那条路。 他挑了挑眉,无所谓的道:“你们一个说,一个信,那就这样吧。快喝酒,喝完我走了!” 能随身携带的酒壶,自然都是小的,两壶酒没一会儿就喝完了,李琼临走的时候,想起了那妾室的事情,但后来想了想,明日那妾室登门,李彧又在,自然出不了什么岔子。 再者,即便李彧不在,依着谢婉的能力,和她如今的身份,一个边城来的妾室,自然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。 故而他也没提,只纵身走了。 李琼走后,李彧与谢婉回到了院子,天色尚早自然要接着睡觉。 好在有了之前的经验,加上成婚在即,李彧又是骨子里写着克制二字的人,如同先前一般,收了点利息便也睡了。 翌日李彧与谢婉一道醒来,如诗如画伺候着谢婉,小全子伺候着李彧,他笑着道:“爷已经很多年未曾起过这般晚了,往日里奴才想要爷多睡一会儿都不成。” 谢婉看了李彧一眼,笑着道:“这也是正常的,毕竟之前他要早朝,即便是沐休,也有一堆正事儿要处理。” 小全子其实想说的不是这个,但瞧见李彧给他的眼神,便也没说话。 一个人习惯了,如今身边多了一个人,与他一道起身一道穿衣洗漱,对谢婉和李彧来说,都是一种新奇的体验。 等他们洗漱完,谢临便过来了,三人一道用着早饭,谢临开口道:“阿姐,我想将文平也一起带过去。” 文平便是他的那个小伴读,还是谢婉通过牙婆子买给谢临的。 谢临确实没什么玩伴,谢婉自然点头应好。 就在三人用饭的时候,方管家匆匆过来了,他看了李彧一眼,面色有些沉重的对谢婉道:“小姐,外间有个女子带着两个孩子,自称是……是侯爷在边城的妾室,还有遗孤。” 尽管早已有所预料,但真的当那妾室带着孩子寻上门,谢婉的心还是咯噔了一声。 谢临皱着小眉头,怒斥道:“胡说八道!我爹只有我娘一个妻子,哪来的什么妾室,那个肯定是骗子!” 谢婉闻言伸手摸了摸他的头,轻叹了口气道:“临儿,爹在边城确实有个妾室,还生了两个孩子。” 听得这话,谢临顿时没了声,他倔强的咬了唇,眼睛里渐渐蓄了泪。 谢婉瞧着有些心疼,心疼他的早慧,也心疼他的委屈。 如她这般,早就做好古代三妻四妾心理准备的,在初闻妾室之事时都难以接受,更不要说谢临了。 她伸手捧了他的脸,看着他柔声道:“没关系的临儿,阿姐永远都在你身边,你若不喜欢那些人,只当那些人不存在便好了。” ------------ 第271章:妾室上门 谢临的小嘴垮了下来,他吸了吸鼻子,一把抹去脸上的泪,低低嗯了一声。 谢婉松开他的小脸,朝他笑了笑:“临儿去玩吧,阿姐来应付便好。” 谢临想说不,他想要留下来,看看那个分走爹爹的人是谁,然而瞧着谢婉的认真的神色,还是点了点头:“文平,我们走!” 目送着谢临离开,谢婉这才叹了口气,对方管家道:“让他们在前院等着,我随后就到。” 方管家应了一声是,转身走了,李彧握了握她的手道:“不过是多了三个人罢了,若是不懂事儿的,丢在后宅角落里便是,左右不过十余日便要去王府。” 话虽是这话,可心里还是很不舒服。 谢婉放下筷子嗯了一声:“你同我一块儿去瞧瞧吧。” 虽说家丑不可外扬,但有李彧见多识广,有他坐镇,那妾室也使不出什么幺蛾子来。 即便李彧没有见多识广也没关系,让他好好见识见识,一个妾室能给家中带来多大的打击,这样也算是提前上课,防患于未然了。 再者说了,那妾室显然不是省油的灯,让李彧提前见识见识白莲花、绿茶、黑心莲什么的,也是好的。 李彧应了一声好,两人起身朝前院走去。 妾室带着两个孩子在前厅里坐着,瞧见李彧与谢婉一道进来,眸中露出了些许诧异的神色,但她很快便掩下,领着两个孩子起了身,恭恭敬敬的朝谢婉行礼。 谢婉应了一声,与李彧一道在上座上坐下,这才开始打量着这个妾室,和她的两个孩子。 一个孩子今年约莫十三左右的样子,也就是说,她爹在她三岁左右,便有了庶长子,怀胎十月,等于就是她两岁左右,才断奶没多久的时候,他就在边城纳妾,有了小家,还让妾室有了身孕。 而那时候,她娘为了她,时常住在慈云观,府中中馈之权旁落,在府上已经受尽了张氏的刁难。 想到这儿,谢婉的心情顿时更加不好。 她深深吸了口气,决定还是不迁怒妾室,毕竟若是她爹没意思,一个妾室怎么可能连生两个孩子。 她娘温婉端庄,而这妾室如今三十左右,颜值依旧在线。 看的出来,这妾室日子过的很不错,在边城那样的地方,又一路奔波,却依旧肤色白皙水嫩,半点风霜也无。 看完了妾室,谢婉的目光又落在那个庶子的身上。 不得不说,她爹的基因很是不错,那少年也是翩翩模样,样貌随了她爹,即便不用亲子鉴定,也能瞧出是她爹的种。 至于另一旁的小女孩,五六岁的样子,扎这个羊角辫,正好奇又有些胆怯的看着她。 瞧见谢婉看来的目光,小女孩吓了一跳,连忙收回目光低了头,有些无措的绞着手指。 在谢婉打量着三人的时候,那妾室也在悄悄打量着谢婉。 她来京城已经有些时日,听闻最多的,便是谢婉的美貌与她同宁王李彧的事。 宁王那日送聘礼时她见过,不仅俊美非常更是气度不凡,她那会儿就在想,谢婉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,才能将位高权重又如此出色的宁王,迷惑至此。 她听闻过谢婉对付张氏和谢家兄弟的事儿,本有大概的猜想,在她心目中,谢婉应当是个虽然貌美,但面有尖酸凌厉之相的女子,可如今瞧着,却全然不似。 她有一种本该如此的感觉,可又有一种希望落空的不满。 瞧见李彧凌厉的目光,她连忙低了头没敢再看。 谢婉打量完三人,开口道:“你便是我爹在边关的妾室?” 妾室立刻屈膝行礼:“回大小姐的话,妾身正是。妾身姓余名瑶,这是侯爷的庶长子谢青,这是谢兰。” 说完这话,她朝谢青和谢兰道:“快,见过长姐。” 谢青面色冷淡,谢兰有些无措,两人朝谢婉行了一礼:“见过长姐。” 谢婉嗯了一声:“免礼。” 她看向余瑶,开口道:“你说,你是我爹的妾室,可有证据?” “有的。”余瑶从身上取出玉佩来,双手托举:“这是侯爷的贴身玉佩,妾身还有侯爷的墨宝,边关诸多将士以及大小官员乡绅,都可为妾身作证。” 如诗上前接过玉佩,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,将玉佩递给了谢婉。 谢婉连接都没接,只看了一眼便让如诗还了回去,淡淡开口道:“你们的事儿,我也有所耳闻,既然你们来了,那便在府上住下吧。方管家……” “奴才在。” “给他们安排住处。” “是。” 方管家应声出了门,谢婉看着余瑶又道:“你们初来京城一路舟车劳顿,便早些休息,缺了什么需要什么,都同方管家说,既然来了便是侯府的人,你们的月例按照规矩,该多少便是多少。” “吃穿用度,都有相应的份例,头一个月便做双倍。看在爹的份上,我不会亏待你们。” 余瑶闻言连忙屈膝行礼:“妾身谢过大小姐。” 谢婉应了一声,她本想说别去打扰谢临,可转念一想,他们能接触也就是这一天的事情,便没有特意去提。 她看着余瑶道:“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?若是没有,便就这么着了。” 余瑶屈膝行了一礼:“大小姐,不知……不知侯爷与夫人葬在何处,妾身该带着孩子们去见见侯爷与夫人的。” 谢婉闻言皱了皱眉,心里对这个要求有些不喜,但按理来说,她的要求并不过分,也是人之常情,便开口道:“可以,下午的时候,方管家会领你们去的。” “谢过大小姐。”余瑶微微红了眼眶,说这话时已经有些哽咽:“妾身本以为能与侯爷相伴终生,却没想到……” 她擦了擦眼泪,抬眸看了谢婉一眼,哽咽着道:“好在大小姐撑起了侯府,不然妾身都不知该如何是好。” 在两人还未有过深交之前,谢婉不愿意以恶意揣度她。 可人的喜好,有时候实在是来的莫名,她听着这话,并没有任何被夸赞的感觉,只觉得这余瑶玩的一手高端局。 ------------ 第272章:被人动过了 她淡淡开口道:“以前的事儿就不必提了,往后你们安心在府上住下便是。” “妾身谢过大小姐。”余瑶又朝她行了一礼,开口道:“往后还有许多事儿,需要麻烦大小姐,还望大小姐莫要责怪。” “无妨。”谢婉摆了摆手:“有什么事儿,你尽管说便是,先回去歇着吧。” 谢婉让如诗带着他们去寻方管家,等到她们离开之后,她看向李彧问道:“你觉得这妾室如何?” 李彧看着她道:“初次相见,无法定断,但她见本王一不惊奇二不行礼,可见是个有眼色有想法的。初初来府,说了两件事,一是要去见侯爷与夫人,二是夸赞了你的能力,可见是个会说话的。” “这样的人摆在朝堂,便是为人圆滑,若是眼界宽格局大,会是个有用之人,若是眼界小又有心思,那这样的人便难当大用,反而要提防。” 谢婉嗯了一声:“那个谢青,瞧着对我有些敌意,虽然藏着掖着,但毕竟年纪小,对我的抗拒肉眼可见。” 李彧点了点头:“你也不必太过在意,莫说是在你这儿,就是在寻常府邸,妾室和庶子庶女,也是无须太过在意之人。” 谢婉轻叹了口气:“话虽这么说,但这事儿摆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不好受,她下午还要去祭拜我娘,若我娘活着……” 她叹了口气:“不谈也罢,男人就没几个好东西!” 李彧:…… 他轻咳了一声道:“本王亦是男子。” 李彧本以为,听得这话谢婉会说一句,他是个例外,然而谢婉只是看了他一眼,便没了下文。 李彧:…… 他开口道:“本王答应你的事儿,便不会食言。” 谢婉淡淡道:“陈岑在娶孙姐姐之时,还曾发誓此生绝不纳妾。” 李彧:…… 这会儿多少有些明白,自己是被迁怒了。 他牵了她的手道:“人生路漫漫,日久方能见人心。” 听得这话,谢婉忽然想起一个桥段来,她开口道:“要不,你给我写份和离书吧,这样将来你若是喜欢上了旁的女子,我们也能好聚好……” “这种事儿,你想都别想。” 李彧打断了她的话,看着她道:“若给了你和离书,岂不是允了你来去自由?你不寻本王与旁人有所牵扯,自己却是自由之身,是不是有些欺人?” 谢婉:…… 行吧,他有这个逻辑,也算是有些危机感,有了危机感才会珍惜,也算是将就了。 就在这时,有仆从进来通报:“小姐,武安侯夫人到了。” 听得这话,谢婉连忙道:“快请。” 仆人领命而去,谢婉对李彧道:“聘礼的事儿我已经出了一回洋相,嫁妆是万万不能了,我便请了武安侯府人来府上小住帮我。” 李彧嗯了一声:“武安侯夫人经验丰富,确实是个好人选。陈岑的事儿,已经处理完了?” 提到陈岑,不由就想到了绝育手术。 谢婉的目光不自觉的朝他身上某处看了一眼。 李彧何等警觉,顺着她的目光一看,顿时脸色就有些不大好了:“他终究是英国公世子,到现在也就只有孙玫肚子里那一个孩子,而且还不知是男是女,你们该不会……” 这种事儿,自然不能同他说。 谢婉轻咳一声道:“你想哪去了?我只是见你提到陈岑,不由就想到了那句,男人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罢了。” 李彧闻言将信将疑,但这个话题不便再继续,不然又得回到之前妾室上来。 于是他只点了点头,没有再问。 武安侯夫人进了门,瞧见李彧也在,不由微微一愣,连忙行礼道:“臣妇见过王爷。” “免礼。”李彧起了身:“你们谈,本王去看看谢临。” 谢婉嗯了一声,目送着他离开。 他一走,武安侯夫人便高高兴兴的坐到她的对面,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帖子来递给她道:“这是我昨儿个整理的,成亲大概需要的哪些东西以及安排,咱们一件件照着走便是了,你快看看。” 谢婉接过帖子一看,头都有些大了,这上面密密麻麻的,最少有几十项之多。 瞧着她面上神色,武安侯夫人笑着道:“这只是我昨儿个想起来的,说不定还有漏缺,咱们今儿个先把嫁妆单子先捋捋,看看有哪些缺的,也好慢慢添补上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好,我给你看看聘礼单子。” 两人去了谢婉院子,武安侯夫人瞧见聘礼单子,顿时目瞪口呆:“这……宁王是不是将王府给搬空,都送给你了?” 谢婉想了想她瞧见的库房,还有李彧曾经给她看过的账本,摇了摇头:“应该没有,最多只有一半吧。” 武安侯夫人闻言顿时没了声,她轻叹了一声道:“老百姓娶媳妇儿,掏空家底倒是常见,却没见过王爷娶媳妇儿,能掏空一半的,宁王当真对你用心了。” 感叹过后,她便让谢婉将聘礼单子誊写一份,然后又问起了永誉侯府的情况。 永誉侯府虽然有了那两三万两银子的贴补,但总的来说,还是没什么营收,唯一能动的就是侯夫人的嫁妆。 这些本也就是给谢婉和谢临留着的。 谢婉当即便将嫁妆单子给了武安侯夫人:“这里面的东西,最多动一半。” 武安侯夫人看了看,顿时就为难了,她看着谢婉道:“我实话实说,你可切莫生气。” 谢婉点头:“夫人直言便是。” 武安侯夫人叹了口气:“你娘的嫁妆,别说是一半,就是整个都填进去,都不够给你当嫁妆的。” 见谢婉有些愣神,她收了嫁妆单子道:“去看看库房吧,或许有些东西被低估了呢。” 谢婉领着她去了库房,这库房自她接手之后便没有动过。 武安侯夫人拿着嫁妆单子一一比对,顿时皱了眉道:“不对啊,这单子上记的,和东西对不上啊!比如这前朝大家钟安国的墨宝,少说也有百余年了,可这纸张却是近些年的。” “还有这嫁妆单子上的玉器,明明写的上等羊脂玉,可这却是劣等玉,这嫁妆被人动过了!” ------------ 第273章:胡说八道! 嫁妆被人动过了。 能做这件事儿的,除了张氏和她两位好叔父,不做他人另想。 当初接手这些嫁妆的时候,谢婉也只是让人对了数目,并没有仔细比对过,眼下有了这般纰漏,也有她一半的责任。 眼下谢家兄弟已经入了大牢,她也不愿与他们再有什么牵扯,更何况即便寻到他们,那些东西多半也已经被典当或者送人了。 谢婉叹了口气:“就这样吧,还劳烦夫人与我一道,将这嫁妆单子重新整理过。” 武安侯夫人也知道张氏和谢家兄弟的德行,闻言便安慰她道:“没事儿的,过去都过去了,往后过的好就行。” 谢婉嗯了一声,朝她笑了笑道:“我没事儿的,如今这点事儿已经打击不到我了。” 见她当真没事儿,武安侯夫人便也放心了,与她一道核对起来。 花了几个时辰,两人这才将嫁妆核对完,就连午饭都是匆匆吃的。 总的来说,嫁妆少的不多,但都是最名贵的东西,比如上等的玉,名贵的字画,还有几件比较名贵的首饰。 武安侯夫人安慰她道:“没事儿的,宁王殿下看中的是你这个人,嫁妆这种东西,只要宁王没意见,场面上能过的去凑够担数就行。” 谢婉心里虽然不舒服,但比起再跟谢家那两个叔父还有张氏有牵扯,她宁愿把这笔账先记着。 再者,她也没有什么证据,证明她娘的嫁妆就一定是谢家兄弟动的手。 谢婉嗯了一声,朝武安侯夫人笑了笑道:“没事儿的,来日方长,等有了机会,我再要回来。” 武安侯夫人轻叹口气:“你能这般想便好了,眼下顺顺利利的成亲才是最重要的。” 就在两人忙着核对嫁妆的时候,妾室余瑶那边,也忙着收拾院子。 方管家给三人安排了两个院子,一个给谢青住,一个给余瑶和谢兰住,另外还给余瑶和谢青各配了两个丫鬟。 考虑到谢青的年纪,配的两个丫鬟都是有些上了年纪的。 余瑶虽是个妾室,可在边城却是与主母无异,平日里伺候的,不仅有四个大丫鬟,还有各种二等丫鬟和奴仆,得知永誉侯的死信之后,她便将所有丫鬟奴仆一并发卖了,因为她知道,到了京城便是在别人手底下讨生活。 她随身的行李并不多,等到收拾齐整,三人终于坐下一块用了饭。 余瑶让丫鬟们都下去了,这才开口问谢青:“可还习惯?” 谢青轻哼了一声:“侯府自然要比边城好的多,只是我们初来乍到,他们去连顿饭都不曾招待,三两句话就将我们打发给了下人,委实有些过分!” 谢兰在一旁吃着饭,有些懵懂的看着自己的哥哥和娘亲。 余瑶闻言连忙看了看外间,低声呵斥道:“隔墙有耳!” “怕什么?”谢青毕竟只是个少年,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:“本就是她做的不对!” 余瑶轻叹了口气:“不对又能有什么法子?我们现在是寄人篱下,我本想着,待她出嫁再入府,如此也能自在些,可陈公子寻上了门,这才不得不今日前来。暂且忍耐着些,等她出嫁便好了。” “怕是好不了!” 谢青愤愤的戳了戳碗里的饭:“她三言两语就将我们打发给了下人,谢临更是连面都没露,显然是不想与我们有什么关系,早知如此,还不如就在边城!” “胡说八道!” 余瑶呵斥道:“边城能与京城相比?边城拥戴你爹不假,可人走茶凉,你爹去世的消息刚刚传到边城,那些人对咱们的嘴脸就变了,留在那儿,迟早会被人欺负到头上来!” “我还是那句话,暂且忍耐着,回头我问问你入学的事,只要你进了国子监,在国子监闯出了名堂,他们待不待见都碍不着咱们,到时候咱们再置办些产业,一样过的好。” 余瑶所有的希望都在谢青身上,至于谢临…… 有些事儿,不能同他说。 谢青心里还是不痛快,一下子从万人追捧,变成了被人嫌弃的庶子,这种落差让他心里憋着一团火,却无处发泄。 余瑶看着他低声道:“听娘的话,且忍过这一段时日,好日子在后头呢!” 谢青没再说话,只闷头用饭。 吃过饭,余瑶寻到方管家,说起了要去上坟的事儿。 方管家心头有些膈应,毕竟大家都以为,侯爷只有夫人这么一个女人,就是夫人也时常说起这事儿,言语之间都是浓浓的幸福。 眼下突然冒出个妾室来,还有两个孩子,大的比小姐就小那么两三岁,让人心头堵着慌。 就让夫人带着那份幸福长眠地下不好么?为何要去打扰? 然而,她既然提出来了,就没有不同意的道理,方管家应了一声是:“姨娘稍等,奴才去准备准备。” 余瑶朝他笑了笑:“有劳了,我去一趟大小姐那儿,半个时辰后咱们出发可好?” 方管家点了点头:“听姨娘的。” 余瑶转身离开,方管家看着她的背影,犹豫了一会儿唤住了她:“姨娘。” 余瑶闻声回眸:“方管家还有事?” 方管家看着她开口道:“请恕老奴多嘴,小姐她虽然性情刚烈,眼里容不得沙子,却也是个心胸宽广之人。当初老夫人百般刁难,二爷三爷害的老爷夫人身亡,小姐都不曾过多计较。” “实在是他们太过分,小姐这才不得不出手惩治,从此与他们断了联系。姨娘初来乍到,只需做好本分,小姐便不会亏待,但若有旁的,小姐的雷霆手段,姨娘打听打听便能知道。” “从前小姐孤身一人尚能如此,如今有了宁王,更不会有顾虑,姨娘若是能与小姐交好,大公子的前程自是不会缺的。” 余瑶闻言愣了愣,随即笑着道:“多谢方管家提醒,我省得的。” “老奴多嘴了。”方管家朝她行了一礼,告退离开。 余瑶目送着他走远,这才转身朝前走去。 谢青冷哼了一声:“连个下人,都敢对我们指手画脚,又是警告又是威胁!” 余瑶看了看身旁低头的丫鬟,轻声呵斥道:“方管家也是一片好心,休得胡言!” ------------ 第274章:求人的态度 谢青泄愤的挥手打了一旁的树枝,没有再说话。 余瑶轻叹了口气,转眸对几个丫鬟道:“少年心气高,让你们见笑了。” 丫鬟们看了谢青一眼,连忙称不敢。 谢婉在书房,与武安侯夫人在筛选能用上的嫁妆,听闻余瑶求见,便命人将她请了进来。 余瑶朝她行了礼,开口道:“本不该现在就来麻烦大小姐的,只是这一路上京,谢青已经耽搁了几个月的学业,再耽搁下去有些不妥,故而厚着脸皮来寻小姐,还劳烦小姐能牵线让谢青有个去处。” 谢婉明白了。 她看了眼谢青,开口问道:“你可有心仪的老师,或者去处?” 谢青轻哼了一声:“自然是国子监。” 他的态度委实算不上好,余瑶当即就呵斥了他,谢婉摆了摆手道:“无妨,只是这国子监却不是人人都能去的。” 因着想要将谢临送入国子监,所以她特意了解过情况。 “国子监官生,正三品以上才有一人可以请荫,除非此人不学无术,才能有他人入国子监。适合你的只有恩生,但也要与其他人比试,合格方能入内,我……” 谢婉话还未说话,谢青便冷笑了一声:“你若不想让我去,直说了便是,又何必这般拐弯抹角,寻那么多借口。” 谢婉闻言顿时就不高兴了,我欠你的?! 余瑶看着她冷了脸色,当即呵斥道:“谢青,给长姐道歉!” 谢青冷声道:“我说错了么?她说了一堆,不就是想让我自己去搏个恩生的席位么?我若是自己去搏,来寻她作甚?!” 余瑶连忙朝谢婉陪了笑脸:“大小姐见谅,他自幼被宠坏了,说话口无遮拦。” 谢婉看了她一眼,没接话。 若她当真以为是谢青错了,应该指责出谢青的错处,而不是空泛泛的说让自己原谅的话。 而她之所以不指责,无非是因为,她也是这般想的罢了。 武安侯夫人闻言冷笑了一声:“有意思,本夫人还没见过,这般厚颜无耻的!” 这话一出,余瑶和谢青的脸色顿时就有些难看,余瑶开口道:“这位夫人是……” 其实之前她就瞧见了,只是谢婉没介绍,她便也不好问。 武安侯夫人轻哼了一声:“我乃京城二品左都御史之女,一品侯武安侯之妻!” 余瑶闻言心头一慌,虽已料到能在谢婉身边的贵妇人身份不低,却没想到,竟然是侯夫人。 她连忙行礼道:“见过夫人。” 武安侯夫人看着她冷声道:“我且告诉你,国子监就没有妾室之子的官生。。” 谢青闻言不服道:“可爹爹在世时曾不止一次对我说过,待我年满十二,便带我回京以官生的身份入国子监。” 听得这话,谢婉的脸色顿时就黑了,她知道,孩子跟父母的感情是需要培养的,谢青生的早,又几乎是在他爹膝下长大,感情自然不是谢临能所比。 可若谢青以官生身份入国子监,那谢临又算什么?! 在她爹心目中,或者这母子三人所在的边城,才是他的家吧?! 想到这儿,谢婉不由朝余瑶看了过去,目光却被她头上的簪子,吸引住了。 她有些不可置信的打量了一会儿,开口问道:“余姨娘,你头上的簪子是……” 余瑶不知道她为何突然提到了簪子,有些茫然的伸手摸了下,笑着道:“这是侯爷所赠。” “我爹送的……” 谢婉自嘲的笑了笑:“他可真是个好爹!” 武安侯夫人朝余瑶头上看了过去,这一看顿时也皱了眉,蝴蝶金簪,镶嵌两大三小红宝石,两大两小镶嵌于蝴蝶之上,一小镶于流苏。 这不是,先前她们整理嫁妆时,被假的替换的那个么?! 簪子出来了,那其他的还需要问么? 嫁妆到底是谁掉的包,答案已经明了。 莫说是谢婉了,就是武安侯夫人都差点被气的背过气去! 她如今真正是将谢婉当成了自己人,这事儿发生在谢婉身上,跟发生在她身上没多少差别。 她压下怒气,冷声道:“侯爷可还送了你旁的?” 余瑶不明白她们为何脸色这般难看,但她多少也料到,可能与饰物有关。 一瞬间她心思百转千回,若是让谢婉她们知道了别的,会不会心生嫉恨? 余瑶当即准备摇头,一旁的谢青却哼了一声:“我爹送给我娘的东西可多了,我娘现在戴的手镯,便是我爹送的!” “是么?”武安侯夫人笑了笑:“余姨娘,给我们展示展示。”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,余瑶也只得褪下腕间手镯,递了过去。 武安侯夫人与谢婉一看,很好,又对上了一件。 武安侯夫人冷哼一声,正要发作,一旁谢婉却朝她摆了摆手。 没必要了,何必让人看了笑话。 武安侯夫人瞧着她的神色,轻叹了口气,没好气的对余瑶道:“拿回去吧!” 谢婉看着她和谢青道:“你们要记住一件事儿,我爹已经死了,他或许对你们许过什么承诺,但那不是我许的。换句话说,我不欠你们任何东西,求人办事儿就要有求人的态度!” “这次我不同你们计较,若再有下次,我不介意与你们再分一次家!左右我的名声也就这样了,再多一个也无甚要紧!” 余瑶闻言顿时就有些慌了。 她怎么也没想到,谢婉竟然这般决绝。 张老夫人和谢家兄弟分家后是什么情景,所有人都有目共睹,没有侯府庇佑,谁还认得他们? 他们既然进了侯府,无论如何都不能从侯府搬出去! 余瑶立刻跪了下来:“大小姐息怒,谢青他年岁小不会说话,若是惹着了大小姐,妾身愿替他受罚!” “起来。”谢婉看着她道:“别弄得好像进府头一天,我就欺负了你们似的。” 她转眸看向谢青道:“京城那么多官员庶子,都以恩生之名入的国子监,你若要去我就安排,只是入学的考试难以避免,只要不太差基本都没有问题。但若是嫌弃恩生的名额,那就自己想办法!” ------------ 第275章:这样的爹 “不嫌弃不嫌弃。”余瑶连忙道:“能入国子监便已是福分,恩生官生都是一样的。谢青,还不快谢过长姐!” 谢青闻言看了谢婉一眼,一甩衣袖直接走了。 余瑶见状连忙起了身,朝谢婉行礼道:“对不住大小姐,谢青他……” 谢婉摆了摆手,打断了她的话:“没事儿,我不会同他一般计较,你且去寻他吧。” 余瑶又道了歉,这才匆匆追了出去。 看着她消失不见,谢婉这才靠在椅背上闭了眼。 武安侯夫人也是气的不行,她重重的拍了下桌子,恼声道:“简直岂有此理!” 谢婉睁开眼,看着她问道:“珠钗首饰之类的嫁妆,你会时常看么?” “当然。”武安侯夫人道:“即便是嫁妆,珠钗首饰也是为数不多的,更何况,女子的饰物哪有嫌多的说法,不同的宴席不同的人,自然要戴不一样的。” 听得这话,谢婉红了眼眶。 她垂眸低声道:“想必我娘也是知道的,只是她不知道,她的夫君拿了他的嫁妆,不是贴补了手下,也不是贴补了家中,而是送给他的妾室!” 武安侯夫人闻言心头更堵的慌,她低声道:“你娘,很不容易。” 谢婉开口问道:“我娘,平日里是个什么样的?” 武安侯夫人想了想道:“你娘是个十分温婉娴静的,因着要去看你,她留在京城的日子其实并不怎么多,一开始各家还想着与她多走动,但被拒了几次之后,便没什么人与她有往来了。” 也就是说,她娘没有什么朋友,也不管什么事儿,一心一意就扑在了孩子和夫君身上。 在她心里,说不定还很庆幸,有了聪慧的孩子,还有即便不在身边,也依旧对她一心一意的丈夫。 谢婉后悔了:“我只图着自己快活,却从未考虑过她,若是我能早些回府,说不定……” “别想了。” 武安侯夫人轻叹了口气:“事已至此多想也是无用。换个角度想想,京城哪家没有妾室,只不过你娘不知道罢了,这何尝又不是一种福分?最起码她一直到死,都觉得自己是幸福的。” 谢婉心里仍旧有了过不去的坎。 她想知道,一个丈夫私拿了他妻子的嫁妆,到底用在何处!他在用这些东西,拿着妻子嫁妆送给别的女子,讨别的女子欢心的时候,良心就不会痛么?! 谢婉腾的一下站起身来,对武安侯夫人道:“夫人先坐一会儿,我去去就来。” 武安侯夫人知晓她心中不痛快,便连忙道:“没事儿,你本来也帮不上什么忙,我自己理一理也好,不用那般着急回来。” 谢婉嗯了一声,转身出门直接去寻了李彧。 李彧正在院子里监督谢临练武,瞧见她脸色沉沉的进来,不由站起身来问道:“发生了何事?” 谢婉深深吸了口气,控制了下情绪,对他道:“我有些话想要问你。” 谢临正在练功,唤了一声:“阿姐。” 谢婉朝他笑了笑:“临儿乖,阿姐跟你未来姐夫说说话。” 谢临嗯了一声,又乖乖练起武来。 谢婉与李彧进了书房,她关上门开口问道:“我想问问你关于我爹的事。” 她的脸色很是不好,又提到了永誉侯,李彧的眼神微闪,面色如常的道:“你问。” 谢婉深深吸了口气:“你觉得,我爹是个什么样的人?” 李彧在心头松了口气,想了想开口道:“永誉侯是个罕见的天生将才,用兵如神,他也很是好学,因着一介武夫被人嘲笑,便发奋苦读,才学已经不输举人。” “我不是问这个。”谢婉看着他道:“我是问他的为人,你觉得他的为人如何?” 李彧觉得,这不太好回答。 毕竟是谢婉的亲爹,未来的岳父大人,而且死者为大,若有贬义之词,恐有些不妥。 可若都是夸奖,谢婉的脸色似乎不是想让他夸奖的样子。 李彧没答话,而是问道:“为何突然这么问?可是出了什么事儿?” 谢婉沉着脸道:“我娘的嫁妆被人用假物替换过了,我今天才发现,那些丢失的饰物,居然出现在那妾室的身上。更让我觉得憋屈的是,我娘她应该知道,是我爹拿了嫁妆,只是不知道,他给了妾室罢了。” 听得这话,李彧顿时皱了眉。 他终于知道,谢婉的脸色为何如此难看了。 嫁妆是女子私物,别说是堂堂一等侯了,就是寻常百姓,也罕有随意拿妻子嫁妆的。 他皱眉道:“你想如何?可想要回来?” 谢婉冷哼了一声:“虽是我娘的遗物,可只要一想到,是被我爹送给别的女子,讨那女子欢心,还被那女子如珍如宝的戴着,我就嫌脏!” 她的性子,还是一如既往的刚烈。 李彧轻叹了口气:“那便不要了,也免得被旁人瞧了笑话。也算是,全了你娘的颜面。” 谢婉嗯了一声:“所以我想问问你,我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,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品,才能做出这种事儿来!” 李彧实话实说道:“我与侯爷仅限于公务上的往来,对他的为人并不了解。” 谢婉想了想也是,依着李彧的性子,又怎么会跟她爹有什么往来。 她开口道:“李琼应该知道些。” 李彧闻言立刻接口道:“我派人去问问,回头告知于你。” 听得这话,谢婉看了他一眼,嘟嘴轻哼:“你不用那么小气,我与他以前没什么,以后也不会的。” 李彧轻咳了一声:“本王不是小气,只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罢了。正好,我与他也有事情商量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好,那你快点告诉我。” 李彧当即派了白云去问,到了日落时分,白云回来了。 他躬身回答道:“四殿下说,侯爷于他乃是恩师,私下里的生活,他无权评论,但请姑娘放心,侯爷心中有大义,并不是什么坏人,相反,他很受边城百姓及众将士爱戴。” 谢婉闻言冷笑,心有大义却无小义! 受边城将士和百姓爱戴,儿女双全。 而在京城,处处低人一等,处处掣肘,娶个老婆只生了个天煞孤星的女儿。 难怪他要立庶子为世子,难怪他处处为小家打算! 这样的爹,死了也罢! ------------ 第276章:不知天高地厚 谢婉真的是被气的不轻,以至于晚饭都没能吃的下。 武安侯夫人受邀与她和李彧同席,也是心头堵的慌,同为女子,她觉得自己要是永誉侯夫人,怕是要能被活活气死。 顾不得李彧在场,她愤愤的道:“真正是人善被人欺,女子的温柔善良,为了这个家的忍让,却都成了被人欺辱的理由!” 谢婉轻嗤了一声:“这就是男人。” 李彧:…… “阿姐,婶婶。”谢临迷茫的张着眼睛:“你们在说什么呀。” 李彧往他碗里夹了一箸菜,开口道:“这种时候,身为男子只需要听着便好。” 谢临:“哦。” 武安侯夫人本来还有些气,听得这话顿时就笑了。 她看着李彧道:“从前见着王爷,总是胆战心惊如履薄冰,如今借了婉儿的光,竟然也瞧见了王爷私下里的一面,瞬间便觉得亲切多了。” 李彧看了她一眼,淡淡道:“本王亦是人,与旁人并无什么不同。” 武安侯夫人笑着点头:“只是王爷一身的气度,让众人不敢直视罢了。听闻,王爷与婉儿是在长公主的赏花宴相识,二位郎才女貌,那时便是一见钟情了吧?” 谢婉撇了撇嘴,正要吐槽自己追的有多辛苦,就听得李彧淡淡嗯了一声。 她有些意外的朝他看了过去,李彧迎上她的目光道:“一见钟情不过是见色起意,两人若要在一处,仅靠着一见钟情是远远不够的。” 武安侯夫人点了点头:“如王爷与婉儿这般,两情相悦相处一段时日,明确彼此心意再成婚的,着实令人羡慕。想必依着王爷的人品,也做不出辜负婉儿的事情来。” 这话有些逾矩了,委实是在旁敲侧击的意思。 唤作从前,别说是说这话了,就是与李彧同桌用饭,武安侯夫人的心都是要抖三抖的。 说完她便有些后悔,可转念一想,她待谢婉如亲生女儿一般,有什么不能说的! 这般想着,武安侯夫人不由便挺直了腰杆。 然而,李彧只是淡淡一瞥,她的心顿时便是一紧,急忙端起面前汤盅饮了一口。 就在她准备说点什么掩饰过去的时候,却听得李彧淡淡道:“本王自当尽力。” 一听这话,武安侯夫人顿时有了精神,笑着朝谢婉眨了眨眼:“有王爷这话,你也该放心了。” 谢婉看了李彧一眼,点头嗯了一声。 “还有临儿!”谢临举起了小手,一脸认真的道:“临儿也不会辜负阿姐的!” 谢婉闻言顿时露了笑,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:“嗯,阿姐还有临儿呢!” 一旁的李彧看着这一大一小,微微眯了眼。 他说了不辜负的承诺,只得到了一个嗯,而这小家伙只是说了句孩子气的话,她却这般高兴。 李彧往谢临碗里夹了一箸菜,淡淡开口道:“快些吃,该走了。” 谢婉心中有些不舍:“这么快的么?” 李彧嗯了一声:“他该早些睡,明日还得早起练功,回去晚了不好。” “好吧。”谢婉看向谢临道:“临儿多吃些,这些都是阿姐特意吩咐厨房做的。” “嗯!”谢临拿起筷子:“都是临儿爱吃的呢!” 呵! 李彧舔了舔后槽牙,他喜欢吃什么,她怕是连知都不知道。 见他看她,谢婉有些疑惑:“怎么了?” “没什么。”李彧收回目光,淡淡道:“用饭吧。” 用完饭,李彧便带着谢临走了,武安侯夫人留下与谢婉商量:“出嫁那日得有一个全福的妇人来开脸,身份低的配不上你,身份高的手艺又不行,这样的人万一挑一,我想来想去,唯有我嫂嫂比较合适,明儿个我去寻她说说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多亏有夫人在,不然我真的是一无所知。” 武安侯夫人笑着道:“谁出嫁之前都是一无所知,你同我还客气呢?” 谢婉笑着道:“这不是客气,只是发自肺腑的感谢,反正我就这么说了,夫人就凑合着听吧。” 武安侯夫人笑了笑:“你呀!早些休息吧,还有一堆事儿等着咱们呢。” 谢婉嗯了一声,将武安侯夫人送到院门口,这才回身进屋,对如诗道:“将方管家请过来。” “是。” 片刻之后,方管家匆匆而来,正要行礼,谢婉连忙出声道:“方管家无须多礼,今日你来回奔波辛苦了。” “都是老奴分内之事。”方管家看着她道:“不知小姐寻老奴来,所为何事?” “也没什么。”谢婉开口道:“就是想问问,余姨娘和她两个孩子的事儿。” 方管家懂了,他开口道:“今儿个去上坟的时候,那余姨娘哭了许久,二小姐也哭了,二少爷虽然没哭,但也红了眼眶站在坟前良久。明面上看不出来什么,只是有一事让奴才心中有些不快。” “哦?什么事儿?” 方管家皱了皱眉道:“二少爷今日询问,余姨娘死了之后,能否与老爷夫人合葬。” “他做梦!” 谢婉还未开口,如诗便愤愤的道:“一个姨娘,也配跟主母夫主葬一块儿?!” 如画也在一旁点头:“就是!” 方管家点了点头道:“这话出来之后,余姨娘便呵斥了二少爷,但奴才心头依旧有些不爽快,总觉得这二少爷压根没被教好,不知道天高地厚。” 说完这话,他连忙躬身行了一礼:“奴才背后议论主子了,还望小姐勿怪。” 谢婉摆了摆手:“方管家是替母亲鸣不平,一时激愤所致能够理解,至于二少爷的话,也不必放在心上,只当府中多了几个人,该怎么着就怎么着,若是他们有不合理的要求,你直接来寻我。” 方管家点头应了一声是,随后又犹豫着道:“请恕老奴斗胆,敢问小姐嫁入宁王府后,是打算将小侯爷也一并带过去么?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嗯。” 方管家闻言顿时叹了口气:“那整个府上,就剩他们一家三口了。” 这确实是个问题,将整个侯府留给他们,而他们又是名义上的主子,日子久了,下人们肯定有变心的,渐渐的,侯府就会被他们把控了。 可她,总不能让李彧跟她住在侯府吧,传出去李彧不就成入赘了? ------------ 第277章:你们糊涂! 谢婉皱了皱眉道:“这事儿确实很愁人,但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,只能暂且放在一边。” 方管家轻叹了口气:“老奴也只是不愿从前的事儿,再发生一次罢了。” 他不年轻了,许多事情已经开始力不从心。 就算他能再守侯府几年,那又有什么用呢? 小侯爷年纪还小,姨娘的儿子却是大了,小侯爷的俸禄,养着侯府伺候着姨娘那一家子,想想都有些怄的慌。 方管家心中这么想着,不小心便嘀咕出声。 谢婉闻言宽慰他道:“临儿的侯爵之位,也是得益于父亲,他们是父亲的人,按理来说就该分一些的。再者,侯府养着也是为了临儿,这事儿先这么着吧。” 方管家也知道这是无奈的事儿,应了一声也没有再提。 谢婉又问了下,给余瑶他们的安排,听完之后便让方管家回去了。 沐浴完,如诗替她绞着发,心里一直记挂着方管家之前说的事儿,心头渐渐有了一个想法。 但如今时日尚早,她便也没提,过个一两年再说不迟。 晚间入睡的时候,白云忽然来了,他恭敬的递了一个折子给谢婉道:“这是爷让属下交给姑娘的。” 看着折子,谢婉有些莫名,有什么事儿带个口信就成,为何好端端的好用折子? 难不成,里面是什么情话? 这念头也只是想想罢了,依着李彧的性子,说一句心悦与你,就已经顶破天的情话了。 谢婉有些好奇的接了过来,打开一看,只见上面列举了好多菜式,还有瓜果点心之类。 除此之外,再也没有旁的。 谢婉看着折子上的内容,愣了一会儿之后顿时笑了。 如诗好奇的看了一眼:“王爷这是什么意思?婚礼用的菜品么?” 谢婉笑着没说话,只对白云道:“劳烦稍等片刻。” 白云应了一声是,谢婉径直去了书房,然后也写了一张递给他。 等到他走后,如诗疑惑的问道:“小姐和王爷互相报菜名作甚?在聊婚礼的菜式?” “不是。”谢婉笑着上了榻:“只是进行成亲前,友好的互相了解罢了。” 白云回了王府复命,将谢婉写的单子递给了李彧。 李彧打开看了一眼,微微勾了唇角,然后提笔重新誊抄了一份交给小全子道:“将这份拿给厨房,让他们务必将这些菜式研究好了。” 小全子接过看了看,有些不解的道:“这些菜式挺寻常的,需要研究什么?” 李彧淡淡开口道:“同他们说,这是未来主母的口味,其余的他们自然就知道了。” 听得这话,小全子顿时了然的笑了:“奴才这就去。” 李彧看着面前纸张上,那实在算不上好看的字,微微勾了唇角。 她总是能明白他在说什么,这般懂他的,这世上恐怕寻不出第二个人了。 有这样的一个她,他又如何会再看上旁人? 接下来几日很是顺利,武安侯夫人当真将谢婉的婚事,当成了自己女儿的婚事来操持。 她身份摆在那儿,指挥起下人来也是风风火火有条不紊。 很快,整个永誉侯府上下,都开始为婚事忙碌了起来。 肥水不流外人田,糕点菜式什么的,都交给了王璞去办,芙蓉楼没有的王璞便在外面寻,操持芙蓉楼这么长时间,各种成本什么的,他心里也有了数。 古代成婚与现代不同,从新娘出门上了花轿开始,便与娘家没多大关系了,女方家的宴席由女方家办,男方的宴席由男方家办。 即便是父母双全的,也只能将女儿送到门口,之后便与他们无关了。 所以,在请宾客上,就有了一些问题。 比如长公主。 谢婉在京城不认识几个人,数来数去就那么些,而长公主和英国公府,自然是要作为男方亲眷,抛开两府就只剩下了楚夫人和武安侯府了。 人太少,委实有些丢了脸面。 武安侯夫人皱眉道:“要不,我将杨家的人也请上,正好嫂嫂要给你绞面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好。算上杨家,咱们能有几桌?” 武安侯夫人看着她道:“三桌怕是都坐不满。” 这也太寒酸了。 武安侯夫人道:“人少倒是好说,还可以把郑家也请上,我的人脉便是你的人脉,这都没什么要紧的,关键是送你出嫁,将你背出门的人,有些难选。小侯爷还小,旁人的话,有没有胆子倒是放在一旁,王爷也得同意才行。” 谢婉嘟了嘟嘴:“不行就让他自己背!” 武安侯夫人闻言顿时笑了:“也是个好主意,依着王爷对你的心意,必然也是愿意的。” 永誉侯府在忙碌的时候,宁王府同样也在忙碌。 小全子也将菜式和单子交给了芙蓉楼来处理,王璞一下子就懵了,战战兢兢如履薄冰,他甚至想让芙蓉楼歇业几日,好全心办这个事儿。 然而谢婉却阻止了,只让他将菜单拿过来,按照规制,排了凉菜、热菜、汤、甜品等等,然后写了个打包价。 “让厨房的师傅们这几日每晚留下一个时辰,研究这些菜品,务必熟练求好,加班费等到婚事结束之后,同赏钱一起发。” 王璞闻言一愣:“加班费?” 谢婉解释道:“就是他们额外上工的工钱。” 王璞明白了:“奴才立刻去办。” 宁王府和永誉侯府这么大的动静,京中的人自然也都知道了。 消息传到马家的时候,马国公直接气的背过气去,大夫废了好大的功夫,才将他从鬼门关上拉了回来。 他将马国公世子和世子夫人叶氏唤到床前,恶狠狠的道:“既然皇家无情,也就别怪我们无义!叶氏!” 叶氏连忙上前:“儿媳在。” 马国公深深吸了口气,看着她道:“去问皇后,是要马家还是要李源,是要当太后,还是等着被赶下皇后的位置!” 叶氏闻言心头一紧,连忙道:“爹,如今马家如日中天,几乎已经完全把持了朝堂,太子登基也只是早晚之事,爹又何出此言?” “你们糊涂!” 马国公闻言骂道:“马家的权都是李源给的!他好端端的为何要给马家这么多权,还几乎把持了整个朝堂?!他就是在等着马家出错,好将马家一并铲除!” ------------ 第278章:瞒丧不发 叶氏依旧不大愿意相信。 她开口道:“爹,您多虑了,陛下若真的要铲除马家,寻个借口便是,又何必这么麻烦?” “蠢妇!” 马国公骂道:“皇后是马家的,太子是马家的,若无大错又怎能惩罚马家?这不是在打皇后的脸,打太子的脸么?!将来太子还怎么登基为帝?!” 马国公世子闻言道:“即便这样也是无妨,爹您不是说了么?他在等着马家出错,只要马家不出什么大错,他根本奈何不了我们,我们还可以顺势就这么控制住了朝堂。” 弑君,这两个字想想都觉得可怕,更不要说去做了! 不到万不得已,他绝对不会走这条路! 啪! 马国公用尽全身的力气,打了马国公世子一个巴掌:“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用的儿子!李源他是铁了心的要铲除马家,这才给了马家这么大的权利,以便于他寻借口的时候,还能让天下人以为是马家辜负了他!” “即便你什么都不做,他也能给你寻到各种理由!你以为忍气吞声就有用么?不,他们只会变本加厉!宁王和那个谢婉的婚事,就是最好的例子!李源他要是真的在乎马家,最起码会等着我死了,再让李彧娶她!” 这话如同一根针,扎在了马国公世子和叶氏的心上。 是啊,若是文昭帝真的在乎马家,真的是要重用马家,又怎么会一点交代都没有,还默许了李彧迎娶谢婉? 马国公世子有些慌了神:“爹,您让我再想想,再想想……” “想个屁!你……” 马国公说到这儿,忽然捂住了胸口,脸色也瞬间苍白了起来。 马国公世子和叶氏顿时一阵慌乱,连忙喊道:“大夫!大夫!……” 几个大夫匆忙进了屋,将马国公团团围住,叶氏和马国公世子都被挤到了外间,他们面色苍白的看着大夫们忙碌着。 然而一炷香后,所有大夫都停了下来,其中一个大夫缓步上前道:“世子与夫人请节哀,国公爷去了。” 马国公虽然已经病了许久,但他依旧是马国公府的指明灯。 如今他一死,马家瞬间就好像失去了顶梁柱,人人心头都慌了起来。 虽然早已经料到会有今日,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,甚至马国公已经比他们预想的,要坚持的更久,然而报丧的叶氏连夜赶到宫中的时候,马皇后还是跌坐在了高座上,脑中一片空白。 叶氏连忙上前安抚,马皇后缓了好一会儿,才缓过神来,她哑声开口道:“祖父临终之前,可有交代?” 叶氏张了张口,却不敢说。 马皇后立刻屏退了左右,只留下了芷青,这才开口道:“母亲直说吧,祖父到底临终之前交代了何事?” 叶氏犹豫了一会儿,还是将马国公的话说了一遍。 马皇后闻言脸色瞬间惨白一片,就连一旁的芷青也吓的不轻,险些腿软。 叶氏连忙道:“你祖父可能想多了,这事儿你也别说是我告诉你的,你爹他……” “不,不是祖父想多了。” 马皇后白着脸摇了摇头:“我一直也在奇怪,为何陛下会突然让宁王交权,宁王为何又那般轻易的就放手了。原来,竟是因为如此。我唯一不明白的是,陛下为何要这般做?” 叶氏低声道:“许是……因为一段往事。” “什么往事?” 叶氏将当年之事说了一遍,马皇后闻言脸色瞬间又白了几分。 现在,所有的一切都说的通了。 马家先祖跟随祖皇打天下,被封了国公之位,传到祖父手中,马家已经几乎没有什么实权,祖父励精图治,这才有了礼部尚书一职。 父亲却是没什么大才的,她一直都不明白,为何皇后之位会落到她的头上,为何陈太后其实对她不喜,却依旧任凭她在掌了后宫,对她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 寻常婆婆都会刁难儿媳,陈太后那样的性子,对她却是处处忍耐,原来竟是因为这些。 成也是往事,败也是往事…… 马皇后深深吸了口气,转眸对叶氏道:“今日之言,母亲要烂在肚子里,就当从未知晓,也从未提起过。” 叶氏闻言连忙点头:“我省得的。” 马皇后嗯了一声:“母亲先前说,宁王与谢婉快要成婚了?” 叶氏点了点头,愤愤的道:“若不是因着此事,你祖父又怎么会这么早就去了!” 马皇后没有接话,而是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:“语姗的婚事不能再拖了,她今年已经十八,若是再拖下去,更寻不着好的人家。” 叶氏闻言皱眉:“她现在这般情景,还能嫁去何处?高不成低不就,关键她自己都放不下架子,如今真真成了老大难了!” 马皇后开口道:“祖父的丧事先隐瞒不发,将语姗送到宫中来吧。” 叶氏闻言愣了:“送入宫中。” 马皇后点了点头:“你同语姗说,马家危在旦夕,她若还是马家的女儿,就进宫来帮我,若是不愿,就让她剃了发出家吧!” 听得这话,叶氏顿时傻了眼。 可马皇后态度坚决,而她也知道,眼下或许真的到了事关生死存亡的时候。 叶氏点头哑声道:“好,我回去同你父亲商量商量,可我今日是来报丧的,许多人都瞧见了,丧事怕是瞒不下来。” 马皇后开口道:“这点母亲不用担心,旁人若问起,就说祖父病危,想要见我罢了,并非真的已经去世。剩下的,交给我便是。” “好。”叶氏道:“那我便先回去。” 马皇后点了点头,让芷青将叶氏送出宫外。 她们走后,马皇后一人坐在空荡荡的大殿内,一动未动。 叶氏报丧宫中,却又改口说只是病危的事儿,李彧很快便知晓了。 他皱了皱眉,一旁的小全子低声道:“爷,您觉得马国公到底是死了,还只是病危?” “死了。” 李彧皱眉道:“他是国公,又是皇后的祖父,太子殿下的曾祖父,他的丧事一出,皇兄必然会让满朝文武素斋静心三日。眼下天气热,丧事他们瞒不了多久,再加上三日,影响了本王大婚的日子。” 小全子:…… 现在是考虑这个的时候么?不应该想想,马家到底要做什么,为什么要瞒丧不发么?! ------------ 第279章:理直气壮 李彧皱了皱眉:“倘若不影响本王大婚,本王懒得去掺和这些,但他们影响了本王大婚……” 小全子眼睛一亮:“爷终于要出手了么?” “不。”李彧淡淡道:“本王去要去催皇兄快一点,备车,去宫中。” 小全子:…… 文昭帝躺在小榻上,听得李彧的理由之后的反应,跟小全子一样,也是一阵无语。 他深深吸了口气,压下心头的郁结,看着李彧道:“你不担心他们为何会瞒丧不发,却只担心会影响了你大婚?” 李彧皱眉看着他道:“成婚乃是人生头等大事。” “呵!”文昭帝好气又好笑:“你早这么在乎,又岂会拖到今日?” 李彧没跟他争辩,好事多磨这话在他这儿是不应验的,一而再再而三的往后拖,若是直接拖到了皇兄驾崩…… 他褪下腕间玉珠手串轻轻拨动,缓缓开口道:“臣弟来寻皇兄,并非无的放矢,马家如今到了这一步,应该也有些明白过来了。他们为何要瞒丧不发,其实也不难猜。” “哦?”文昭帝坐直了身子:“说来听听。” 李彧看了他一眼,淡淡道:“瞒丧不发其实无须考虑那般许多,只需要考虑,丧事一出对谁的影响最大。马国公已经不问事务许久,丧事影响不到马家的运转,唯一能影响的就是马语姗的婚事。” “马语姗的婚事两次被拒一次被退,她自己本人和马家,都是高不成低不就的状态,唯一合适的,就只有皇兄了。” 文昭帝闻言一愣:“朕?” “对,皇兄。” 李彧看着他道:“还有什么,比入宫为妃,更能解决马语姗和马家的困境么?马语姗入宫,皇后还多了一位帮手。从前马家没考虑过,一来是因为臣弟,二来是不需要。但如今,他们需要了。” 文昭帝沉默了一会儿,点头道:“你说的有道理。” 李彧接着道:“眼下天气虽热,却还未到用冰的时候,若是大量用冰必然会引起旁人怀疑,所以这尸身存不了多久,臣弟来只是想让皇兄快些,既然皇兄已经是个好色的形象,也就没必要端着了。” “过不了许久,皇后应该就会来同皇兄哭诉,皇兄一口应下便是,如此马家才好说是瞧见了马语姗的婚事落定,马国公才瞑目。” 文昭帝闻言没好气的道:“说来说去,就是担心影响了你的婚事!” 李彧点头,爽快的承认了:“正是!” “你还理直气壮!”文昭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:“你走!朕现在看见你就来气,赶紧走!” 李彧将手串戴回腕间:“臣弟告退。” 看着他离开,文昭帝没好气的朝一旁的海公公道:“你瞧瞧他!” 海公公笑了笑:“王爷是真性情,什么事儿都不瞒着陛下。” 文昭帝面上的怒气淡去了些,他低声开口道:“你觉得,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?所以才这般火急火燎的急着成亲,免得朕突然驾崩,又得耽误他。” 海公公闻言心头堵的慌,连忙开口道:“陛下长命百岁。” 文昭帝看了他一眼,笑着道:“朕的身子,旁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?又何必说这些番话来骗自己。” 海公公闻言顿时没了声,只低了头躬身道:“老奴希望陛下长命百岁。” 文昭帝笑了笑,轻叹了口气看着外间没再说话,对如今的他来说,这外间的景色,已经是看一日少一日了。 他这一生,几乎没做过什么大事,也没做过什么对的事,临到最后,就让他做上那么几件好了。 今儿个天气甚好,蓝天白云,微风习习,云卷云舒。 过了片刻,文昭帝远远瞧见了马皇后的身影,他轻笑了一声:“马家再怎么算,也逃不过宁王的眼睛,若不是有些仇得亲手报,朕倒是愿意让他来处理马家,必然不会如朕一般伤筋动骨。” 说话间,马皇后已经到了殿前。 她朝里面看了一眼,奈何外间阳光刺眼,只能瞧见里间阴暗处一抹明黄的身影。 外间宫人立刻前来通传,文昭帝收了所有神色,淡淡道:“传!” 马皇后进了殿,与文昭帝不痛不痒的寒暄了几句,最后终于进了正题。 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,看着文昭帝道:“臣妾今日来见陛下,实乃是有事相求。” 文昭帝闻言连忙伸手将她扶起,看着她道:“皇后与朕乃是结发夫妻,有什么事儿直说便是,求这一字又从何谈起。” 马皇后起了声,红着眼眶看着文昭帝,哽咽着道:“陛下,臣妾……臣妾的祖父去了。” 文昭帝闻言一脸的震惊:“怎么会?之前不是说只是病危么?怎的……” “那是臣妾让人这般说的。” 马皇后的眼泪落了下来,她取了帕子,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哽咽着道:“臣妾也是没法了,语姗虽只是臣妾的妹妹,但臣妾与她想差了好几岁,她从出生起便是臣妾带着长大的,她才貌双全臣妾也时常以她为傲,可偏偏婚事上……” 说到这儿,她几乎哭出了声。 文昭帝心头闪过一丝冷笑,面上却是一副感慨模样。 他轻轻拍了拍马皇后的背,轻叹了一声道:“语姗的婚事,确实有些波折,如今国公一死,最少又得守孝一年,她的婚事就更难了。” 马皇后点了点头,泪眼婆娑的看着他道:“所以臣妾才斗胆,先瞒下了祖父之死,前来求陛下。” 文昭帝闻言一愣:“此事与朕何干?” 马皇后又要给他跪下,文昭帝扶起她道:“皇后有事直说便是,无须如此。” 马皇后看着他,哭着道:“臣妾想恳请陛下接语姗入宫,给她一个侍候陛下的机会。” 文昭帝闻言皱了眉,一脸为难的模样:“这……” 马皇后屈膝朝他行礼:“臣妾也是别无他法了,恳请陛下成全。” 文昭帝想了想道:“朕倒是没什么,毕竟语姗貌美……” 话说一半,他轻咳了一声,看着马皇后道:“她愿不愿意?” 马皇后闻言心头闪过一抹冷笑,她就知道会是如此。 她抬眸看向文昭帝,开口道:“语姗她必然是愿意的,宁王待她那般无情,她如今也对宁王死心了,她知道什么才是她的归宿。” “那行吧,只要语姗愿意。朕便下旨接她入宫,封为德妃。” “谢陛下!” 文昭帝将马皇后揽入怀中,轻轻替她擦了擦眼泪:“你与朕乃是结发夫妻,没有什么不可说的,往后可万不要如此了。” 马皇后一脸幸福的倒在他的怀中,轻轻嗯了一声。 两人温存片刻,马皇后便退下了。 在她掉头而走的那一刻,文昭帝与她心中,都齐齐发出了一声冷哼。 ------------ 第280章:热闹的一天 虽是瞒丧不发,但马国公府内的人,还是带上了孝布。 叶氏坐在一旁,苦口婆心的同马语姗分析着马家如今的近况,以及她的处境。 她已过了十八,再守一年孝期便是十九,相看定亲,成婚时说不定她已是二十。 也不是没有人家十九左右成婚,但那都是早早定了亲,关系稳定家中想多留两年而已。 她是不一样的,且不说年龄的问题,就她目前的处境,早就丢完的脸,还有对叶家做的事儿,京城稍微有头有脸的人家,都不会愿意迎娶她过门了。 毕竟是自己的小女儿,一直捧在手心里养着长大的,叶氏依旧在苦口婆心的劝着:“你姐那些威胁的话,你可以不听,但现在马家真的是走在了悬崖边上,你姐她想要你进宫去帮她,你……” “好。” 叶氏闻言一愣:“你说什么?” “我说好。”马语姗自嘲的笑了笑:“如今,还有什么人家愿意要我呢?姐姐为了我,甚至将祖父的丧事都压了下来,我若是还在固执,又如何对得起姐姐,对的起父亲母亲还有死去的祖父?” “娘,我想通了,正如姐姐所言,我是马家的女儿,不该再这般浑浑噩噩了。” 叶氏闻言顿时高兴起来,连忙起了身道:“我现在就给宫中传信去!” 马语姗看着她欢喜离去的背影,缓缓眨了眨眼。 谢婉,咱俩没完! 马皇后的效率很高,当天下午,封妃的圣旨便到了马家。 按理来说,封妃是一大喜事,接旨之后得各方准备一番,再由钦天监挑个黄道吉日接入宫中,但此一时彼一时。 马家本以为,再怎么着急,也该是明日一早风风光光的送入宫中,却没想到,宫里的人在圣旨发下之后没多久便到了。 马家众人只当是马皇后的安排,没有多想,唯有马皇后知道,这是文昭帝的主意。 她气的砸碎了茶盏,怒声道:“本宫就知道他已经迫不及待!若不是碍着本宫,语姗又一副非宁王不嫁的样子,他怕是早就下手了!” 芷青轻叹了口气,宽慰她道:“陛下是什么性子,您还不知道么?二小姐的样貌,陛下自然是喜欢的。换个角度想想,若是二小姐能够真的得宠,对娘娘来说也是件好事。” 马皇后闻言闭了闭眼,压下心头恼怒,开口问道:“大殿收拾妥当了么?” 芷青点了点头:“娘娘放心,这点小事奴婢还是处理的好的。” 马皇后握紧了拳:“准备好了便好,之前我心头多少还有些不大确定,可如今瞧见他对语姗的态度便明白,他是真的没将马家放在心上。” 虽说事急从权,可这般什么都没有的,就将马语姗接入宫中,其实就是没有给马家留半分颜面。 芷青听得这话没敢出声,只在心头叹了口气,默默低了头。 海公公也有些疑惑:“陛下何必这般急切的将人接入宫?明日也是不迟的,好歹给马家一点准备的时间,也算是留点颜面。” 文昭帝闻言轻哼了一声:“你以为朕不想明日再接?宁王今儿个一大早,特意跑来宫中同朕说那些,不就是让朕早些处理了么?距离他的婚期满打满算只剩下四日,今日接入宫中,明日报丧,素斋清修一日,如此这般才能赶上他的婚期!” 海公公:…… 好像确实如此。 文昭帝又冷哼了一声:“再者,不让马家知道,朕压根没将他们放在心上,他们又怎么会破釜沉舟呢!” 当天傍晚,在宫门落锁之前,马语姗送入了后宫,入主钟粹宫。 文昭帝当晚便宠幸了她。 马语姗躺在文昭帝的身下承欢,眼泪却湿了软枕。 文昭帝看着她,柔声道:“可是不愿?” 马语姗连忙摇了摇头:“臣妾是高兴,还有一些……一些疼。” 文昭帝闻言朗声一笑,低头轻啄下她的红唇:“那朕轻一点。” 马语姗入宫算是大事,但还有一件小事,也在今日傍晚时分。 一辆马车,将被做了绝育手术的陈岑,悄悄送出了城。 这么些日子过去,伤口早就不疼了,甚至都看不出什么来,那地方的毛发也长了出来,有些扎人。 陈岑一直被灌了药,整天浑浑噩噩,清醒的时间极少,整个人也消瘦了一大圈,胡子拉碴,甚是狼狈。 因着几乎就没清醒过,吃喝拉撒都有旁人给他处理,直到今日送到了偏僻的山坳村庄里,他这才渐渐清醒过来。 屋子里点着一盏油灯,外间有人在走动。 到了夜间,走动的人都停了下来,四周渐渐没了动静。 他悄悄起了身,轻轻打开房门,守着屋子的两个黑衣人正在呼呼大睡,还发出了鼾声。 陈岑心头一喜,知道逃跑的机会来了! 他连忙蹑手蹑脚的越过两人,走出院子,回头看了眼四处都在打鼾的黑衣人,他打开院门,拔腿狂奔! 待到他走了一会儿,院中的黑衣人这才睁开眼,一人低声道:“他不会走丢了吧?” “不会,我特意留了下破绽给陈家搜寻的人,只要他跑出这个村子,再走不远就能遇上了。” 问话的人点了点头:“事不宜迟,我们也撤!” 陈岑在黑夜里奔跑着,他片刻也不敢停,直到一直跑上了官道,遇上了搜寻的陈家家仆,他这才哭出了声。 陈家家仆欢喜不已,连忙带着他入城,守城门的乃是武安侯手下,听闻是他被找回来了,还破例让他入了城门。 回到英国公府,自然又是一阵抱头痛哭,痛哭过后,英国公夫人关切问道:“我儿你没事儿吧?” 有事儿么? 有事儿! 陈岑在回来路上小解的时候,发现自己那处的毛发被剃过了,但除此之外,毫无别的异样,他思来想去,唯有一个解释。 就是在他昏昏沉沉的这些日子,那些绑了他的人亵玩了他! 然而这事儿他能说么? 他不能! 这事儿若是传了出去,他还怎么做人,怎么抬起头来?! 陈岑闻言摇了摇头:“儿子没事,就是没吃好没睡好。” 英国公夫人闻言顿时放心了,连忙吩咐下人备上热菜热饭。 陈岑吃饱喝足,又彻彻底底的洗了一回澡,还特意将那处清洗了许久,然后当晚便去了通房丫鬟的院子里。 事后,他躺在榻上,软香入怀。 通房丫鬟有些不解的问道:“世子爷,怎的好端端的将那处……” 陈岑冷冷的看了她一眼,冷声道:“本世子造了难,那么些日子下来,那处污秽不堪,干脆便剪了!” 丫鬟闻言一脸心疼的道:“世子这些日子受苦了。” 陈岑轻哼一声:“知道爷受苦,还不好好安抚安抚!” 丫鬟娇媚一笑:“都听爷的。” ------------ 第281章:三清道祖曰 昨儿个京城委实热闹,然而这些谢婉都无从得知。 还是翌日王璞来的时候,才同她说了这些。 自从谢婉跟他说过,酒楼乃是人言汇集之所,加上来往的都是非富即贵,那些言谈也甚有价值之后,王璞便开始留意,见着谢婉的时候,便将听来的消息告知于她。 不知不觉,芙蓉楼已经不仅仅是一个挣钱的酒楼,也成了谢婉的消息来源。 只是这些消息中,八卦居多,真正有用的消息很少,但对谢婉来说也已经足够了。 陈岑被放回,这事儿是早就商量好的,也并不让人感到意外,让她意外的是,马语姗居然入宫成了德妃,这么一来的话,辛贵妃的处境就有些危险了。 不过有黑龙卫在暗中护着,她肚子里的孩子应该没事。 消停了几日,余瑶又上了门,询问她关于谢青入国子监的事儿。 谢婉其实很不想管,可古代不是现代,若是现代她能骂一句小三,再连着自家爹骂一句狗男女,同父异母的弟弟关她屁事! 然而在古代不行,余瑶是妾,谢青和谢兰是庶弟庶妹,父母已死她掌着侯府,这些就都是她的责任,即便知晓这活是吃力不讨好,即便心里看着就来气,她还是得将事儿给办了。 说到底了,是渣爹对不起她娘,她娘的她有什么办法?! 余瑶看着她的脸色,连忙道:“我知晓大小姐现在很忙,本不该因为这些小事来打扰你的,可谢青现在无所事事,以前的书又都没有带回来,我实在担心他荒废了。” 谢婉闻言淡淡道:“我答应的事儿就绝不会食言,这些日子确实有些忙了,你先回去,今儿个晚些时候,给你答复。” 有了确切的日期,余瑶顿时便放心了,立刻道:“劳烦大小姐了。若是有用的着我的地方,还请大小姐尽管吩咐。” 谢婉看了她一眼:“成婚的事儿有武安侯夫人替我张罗着,我也是听她吩咐的,若有需要会唤你的。” 余瑶应了一声:“那就不打扰大小姐了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,看着她离开。 她一走,如诗就冷哼了一声:“这人怎么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?没看见小姐都忙的团团转了么?怎么的,全世界就她儿子一个人的事儿算事儿?” 谢婉整理着最后的嫁妆单子,淡淡道:“她不过是想趁着我还在侯府的时候,将这事儿给办了,毕竟等我嫁到宁王府,她连见我一面都难,更不要说求我办事儿了。” 如诗轻哼:“那就拖着不给办,看她能怎么着。” 谢婉转眸看她:“就目前而言,她也没什么错,错的是我那个渣爹!再者,读书是人生大事,我若是这事儿都不肯办,事情传了出去,对我名声不好。” 如诗仍旧有些不快:“真的是倒了霉!” 谢婉叹了口气:“不管怎么说,我很感激上天给我那么好的娘亲,所以这些就当作必须承受的代价吧。” 她将嫁妆单子合上,写了一封拜帖:“走吧,去拜访国子监祭酒。” 国子监祭酒姓曹,谢婉直接去了国子监,然后递上了拜帖。 如今谁都知道,再过几日她就是宁王妃,国子监的人半点没敢懈怠,曹祭酒更是亲自迎了出来。 谢婉表明了来意,曹祭酒有些惊讶,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是应当,毕竟永誉侯驻守边关多年,鲜少回京,在边城有个妾室也是正常的。 他连忙应好:“谢姑娘请放心,只要他能过的了考,入国子监是没问题的,您看,让他明日来可好?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倒也不必因为侯府的关系,特意考的简单了,毕竟他只是我的庶弟而已。” 听得这话,曹祭酒便明白了:“老夫一定公事公办。” “那就多谢曹大人了。”谢婉站起身来朝他行了一礼,曹祭酒连忙道:“使不得使不得,姑娘这不是折煞老夫了么?” 若不是因着她现在还未正式嫁给李彧,曹祭酒都恨不得自称一声老臣才好,又哪里敢受她的礼。 谢婉笑着道:“祭酒大人满腹经纶,乃是学子表率,将来谢临也是要入国子监的,还须承蒙您关照。” 一句话便将亲疏远近道得明明白白,曹祭酒连忙道不敢当,最后亲自将她送出了门。 回到国子监后,司业、司业,教令、监丞等人连忙迎了上来:“曹大人,您看着考试的卷子,到底是要如何是好?” 曹祭酒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,思考了一会儿道:“按最难的出!谢姑娘虽然没明说,但话里话外都与那庶子疏远的很,显然是碍于颜面才走这一趟,卷子就按最难的出,考上了是那人的本事,考不上谢姑娘也尽力了。” 众人闻言连忙点头:“还是曹大人思虑周全。” 谢婉回府之后,便让如画将消息告知了余瑶,之所以没派如诗去,是怕她语气不好,到时候明明是帮了忙,却结了仇。 虽然,就从谢青的行事上来看,也不会感谢她就是了。 余瑶得知了消息,顿时欢喜不已,她连忙取了十两银子,递给如画道:“我其实心里清楚,贸然上门肯定是让大小姐不喜的,还请在大小姐面前多多美言几句。” 如画垂眸看了眼银子,伸手接了过来:“奴婢会的。” 余瑶见她收了,面上笑容更甚,还想打听些事情,如画却道:“小姐正忙,奴婢该回去了。” 余瑶连忙笑着应好,亲自将她送出了门。 她看着如画的背影,心头长长松了口气,派给他们的那四个丫鬟,简直油盐不进,无论她怎么示好,怎么告知她们,往后她才是她们的主子,她们就是无动于衷。 眼下终于寻找了突破口,还是谢婉的贴身丫鬟,这让她如何不欢喜。 如画回到院子,就将这事儿告知了谢婉。 谢婉朝她笑了笑:“不错,又有进账。” 如诗啧了一声:“小姐应该让奴婢去的,奴婢肯定赚的比十两多。” 谢婉闻言看她:“想赚银子?” 如诗点了点头:“给自己攒点嫁妆,虽然知道小姐肯定不会亏待奴婢,但……” “等会儿!”谢婉眯了眼:“攒嫁妆?你有心仪的人了?什么时候的事情?那人是谁?” 如诗眨了眨眼:“三清道祖曰,不可说也。” 谢婉:…… “很好,你都会拿我的话来堵我了。” ------------ 第282章:串通为难 如诗嘿嘿一笑:“现在八字还没一撇,等那人开窍了再跟小姐说。” 谢婉仔细想了想,恍然大悟:“王璞对不对?除了他,你也没见过别的男子了。” 如诗眨了眨眼没说话,谢婉心情复杂的看着她道:“王璞挺好的,但……你值得更好的,即便我还了他卖身契,他这一生最多也就只是个管事,你……” 话说到一半,她摇了摇头:“也罢,你喜欢便成。” 如诗嘟了嘟嘴:“身份不身份的,奴婢也不在乎这些,再者,奴婢还想着,替小姐守着侯府呢!” 谢婉闻言顿时明白,如诗打的是什么主意。 她心中感动,但也不想因为这事儿就搭进去了如诗的一辈子。 正要开口相劝,如诗却笑着道:“他还没开窍呢,奴婢也是不急的。万一他不喜欢奴婢,想这么多也是白搭。” 听得这话,谢婉总算明白,如诗是真的看上了王璞。 她轻哼了一声:“你能看上他,是他的福分!” 如诗笑着点头:“奴婢也这么觉得!” 如画看了看如诗,又看了看谢婉,没吭声。 若是如诗真的嫁给王璞留在侯府,那她怎么着也得留在小姐身边才行。 武安侯夫人这两日一直在往外间跑,前两日帖子发了出去,今儿个一大早她就去催了凤冠霞帔,又去看了最后的糕点,确认了回礼。 一直忙到下午她才匆匆回了永誉侯府,急忙寻到谢婉道:“马国公去世了!” 谢婉闻言皱眉:“难怪昨儿个那么匆忙的接了马语姗入宫。” 武安侯夫人点了点头,随即又意识到不对劲儿:“你在府上,怎的知道这事儿的?” “王璞回来的时候,顺道提的。” 谢婉有些好奇:“平日里夫人如何知晓外间的事儿?” 武安侯夫人开口道:“一般是管家,管家会有自己的下人,那些人会专门打听各种消息来讨好他。他得了消息之后,再转述给我,亦或是通过我身边的丫鬟转述。除此之外,各府也会时常办些聚会,交好的会互相交换些消息。” 她笑着道:“等你成了宁王妃,愿意来同你讨消息的人多着呢,到时候你的身份也不一样了,只需要静静的听她们说,看她们谁的消息多,就多搭两句话,这样一来她们就明白了。” “有些人,府上并不显赫,但消息多而且大都是准的,你可以稍稍给你好处,就能让这些人为你所用了。” 谢婉闻言连连点头,这些都是生活的经验。 武安侯夫人又道:“虽然我知道你聪慧,但生活上的事儿,我总比你经历的多些,若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,都可以来问我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谢谢夫人。” “跟我客气什么?哦对了……” 她从袖中取出沉甸甸的两个袋子来,递给她道:“本想着添妆那天再给你的,既然聊到这儿,干脆先给你算了。这两袋都是金瓜子,用来打赏管事的。你也别小气,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多给几颗。” 谢婉伸手接过,沉甸甸的两袋。 金瓜子需要单独打造,可见武安侯夫人早早就准备了。 谢婉自己是准备了些碎银子的,但显然金瓜子的分量更重,也更显心意。 她将两个袋子交给如诗收好,正要开口,武安侯夫人却道:“感谢的话就别说了,快些用饭吧,在外面跑了一天我饿了。” 谢婉闻言连忙让如诗如画传饭,武安侯与她在饭桌旁坐下:“马国公死的可真是时候,明儿个各府都清修一日,好在咱们的事儿已经准备齐全,只等着后日添妆,大后天出嫁了!” 谢婉嗯了一声:“若没有夫人,我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少笑话来。” “这些都是小事。” 武安侯看着她道:“嫁过去之后,你便是当家的主母,宁王府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儿,但下人们也得管教好,女子管家与男子管家不一样,你有多少权,就有人要放弃多少权。” “虽说权和银子未必挂钩,但权代表着身份地位,不是人人都能适应的,总会有那些下人,想拿乔证明非他不可,虽不是坏心,但总是碍事儿,咱们又不能遇着点芝麻大的事儿就找老爷们,其中的手段拿捏,因人而异,都是学问。” “不过,你掌侯府这么久,这些应该都不是问题。” 她拉着谢婉絮絮叨叨,说了好些事儿,用完饭后还举了些她自己遇着的例子,真真是将谢婉当成女儿一般叮嘱了。 翌日,各府清修,沐浴吃素不行房事,不嬉笑打闹。 武安侯夫人便与谢婉一道,最后清点了嫁妆,以及回礼。 锦绣坊的凤冠霞帔也送了过来,试穿之后确认再无需要改动的地方。 万事俱备,只等明日添妆后日出嫁了。 今儿个上午,谢青去了国子监参加考试,信心满满的进去,垂头丧气的出来。 余瑶连忙问道:“如何?依着你的才学,入国子监应该没问题吧?” 谢青的脸色很是难看,他咬着牙道:“不知,说是明日才能有结果。” 说完这话,他便上马车,将余瑶丢在了身后。 瞧着他的模样,余瑶心头咯噔一声,连忙上了马车:“是不是卷子太难了?” 谢青闻言有些不耐烦的道:“别问了,问了你也不懂!” 余瑶闻言心头多少有些难过,可她更在意的事情是能不能入学。 她有些着急道:“你到底有几成把握?若是不成的话,我再去寻谢婉,让她去通融通融,若是等着明儿个结果出来,就晚了!” “寻她?!”谢青冷哼了一声:“弄不好就是她搞的鬼!” 余瑶闻言皱了眉,这确实有可能。 她皱着眉头道:“不管怎么说,还是得去找她一趟,这可关系着你的一生,不是小事!” 谢青心头仍是愤愤,可也没反驳,只冷哼了一声道:“随你!” 余瑶没再说话,回到侯府之后,便立刻去寻了谢婉,将事情说了一遍。 她心里有些不舒服,开口道:“侯爷在世的时候,不止一次夸过谢青的学识,边城的那些大小官员都对谢青的才学赞不绝口,怎的这国子监的入学考这般难?” 听得这话,如诗就恼了:“这话是什么意思?你怀疑我家小姐,跟国子监串通了为难你们?!” ------------ 第283章:乙丙丙丁 余瑶闻言连忙道:“妾身不敢。” “什么不敢?!”武安侯夫人冷哼:“你这话分明就是这个意思!别把人都当傻子!” 余瑶闻言扑通一声跪下了,看着谢婉道:“妾身真的没有这个意思,还望大小姐明鉴!” “起来吧,府上没有动不动就跪的规矩。” 谢婉看着她问道:“卷子当真有这么难?” 余瑶嗯了一声,看着她道:“谢青虽然没有直言,但确实是这么个意思,能过的希望应该不大。” 说实话,谢婉有些意外。 毕竟从李琼给她的消息来看,那谢青跟神童也没差别了,而且她那个渣爹,更是对他喜爱的紧,甚至都要将爵位传给他。 区区一个国子监的入门考,居然就难倒他了? 谢婉想了想道:“先用饭,未时的时候,让谢青来寻我,我同他一道去国子监问问情况,也免得你们疑心,是我在其中作梗!” “大小姐误会了。”余瑶连忙道:“妾身真的没有这般作想。” “有没有你心里清楚。”谢婉懒得同她白扯:“我还是那句话,只要你们守好本分,一些事儿我能帮自然会帮。我还忙,你先回去吧。” 只要她肯出面就够了,余瑶起了身:“那妾身就不打扰大小姐与夫人了,妾身告退。” 谢婉嗯了一声,皱眉看着她离开。 一旁武安侯夫人道:“你管这事儿做什么?该你出面的你都出面了,就算国子监祭酒真的刁难,又与你何干?瞧瞧这余氏的嘴脸,好似她儿子考不上,都是你的错似的!” 谢婉低声道:“实不相瞒,我在国子监的时候,确实提了一嘴无须给他们太多照顾,可据我得到的消息,谢青才学斐然,所以我想去看看,到底是国子监真的为难他了,还是说,我得到的消息有误。” 武安侯夫人轻嗤了一声:“区区边城出来的,即便厉害又能厉害到何处去?国子监除了官生,还有京城各府塞进去的之外,哪个不是各地的精英学子?一州也不过百余名,边城小县如何能比?” 谢婉皱眉道:“可这话,是我爹自己说的。” 武安侯夫人闻言犹豫着道:“我说句话,你可能不爱听。” “夫人直言便是。” 武安侯夫人道:“我没有瞧不起你爹的意思,只是你爹乡野出身,凭着战功才被封侯,若论才学,怕是没有太多,即便是堪比举人,在京城也只能是落榜……” 谢婉明白她的意思了。 就是她那个渣爹,自己都是半吊子,余氏他们又是在边城呆着的,那里怕是连个大儒都没有。 没见过真正的才学斐然,加上谢青年纪小有些悟性,便被众人吹上天了。 谢婉想了想道:“不管怎么说,去看看就知道了,若当真是我高估了他,也算是一桩好事。” 武安侯夫人闻言笑了:“确实如此,走一趟也行。” 用过午饭,武安侯夫人回房小憩。未时一到,谢青便来了。 许是被余瑶叮嘱过,亦或是他真的明白,这事儿关系到他的一生,所以他来的时候,即便还是摆着个臭脸,但也规规矩矩的唤了一声长姐。 谢婉嗯了一声,也不同他寒暄,直接起身道:“走吧。” 两人上了马车,一左一右面对面坐着,谢婉直接闭眼休息,谢青坐在她的对面,偶尔偷偷打量她一眼。 他打小就知道,在遥远的京城,最繁华的国都,爹另有夫人,他还有个被披命不好的长姐。 谢青其实也期待过,有一天若是去了京城,他的长姐能够像旁人家的姐姐爱护弟弟那般爱护他。 可随着渐渐长大,他明白了一件事儿,爹在京城的那个家里,根本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存在。 他娘只是一个妾室,就算在边城风光,去了那个家中,也只是个比下人稍微好一些的妾室。 再加上他娘一直跟他们说,若是去了京城如何如何,他渐渐的就从期待变成了厌恶。 明明都是爹的孩子,为什么,他就是要低人一等的那个?! 如今正如他从前所料的一般,京城没有喜欢他们,人人都看不起他们,就算是谢婉,也是一副高高在上施恩的姿态对他。 谢青看着谢婉的脸,心头越加烦躁,他干脆扭过了身子,闭上了眼。 谢婉睁开眼看了他一眼,随即又闭上了。 这家伙,动不动就用怨恨的眼神看她,都是什么毛病?! 马车在国子监门口停了下来,谢婉表明了来意,不多时,曹祭酒便匆匆出来了。 瞧见她身后的谢青,曹祭酒微微一愣,随即便当作没瞧见,笑着道:“姑娘怎么来了?有什么时候派人过来说一声便是。” 谢婉朝他笑了笑:“也没什么,就是来问问入学考的情况,不知道有没有打扰到曹大人?” “不打扰不打扰。”曹祭酒连忙道:“姑娘里面请。” 谢青跟在谢婉身后进了国子监,看着这个曹大人对谢婉谄媚,分明早间来的时候,这些大人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,他要问句话,都被呵斥了回去。 而现在…… 他轻嗤了一声,这都是什么嘴脸! 听到轻嗤声,谢婉和曹大人都回头看了他一眼,他佯装无事发生一般,板着脸回看了过去。 曹祭酒皱了皱眉,这个庶子怕不是有什么毛病?!好似谁都欠了他似的,真是不知天高地厚! 谢婉进了国子监,众人纷纷朝她行礼,如今她并无任何品阶在身,自然也回礼了过去。 她朝曹祭酒道:“我来其实也并不是旁的,就是想问问,此次的入学考难度如何?” 曹祭酒一听便明白了,连忙让人将卷子取了过来,递给谢婉道:“都是寻常的难度,由老夫和司业和监丞等人逐个评级,务必确保公正。” 他将寻常和公正二字说的重了些,谢婉听着便懂了,这份卷子没有任何偏袒走后门,完完全全按照国子监恩生的入学标准来的。 她看了看上面,一共有四个打分,分别是乙丙丙,甚至还有一个丁。 ------------ 第284章:姑娘高义 她对之乎者也并不感冒,但不代表她看不懂,她看了看题,又看了看谢青的答卷,确定了一件事。 谢青的水平,大概就是一个普通初中,普通班前一两名。 说聪明么?在边城那样人少教育资源不丰富的地方,确实是拔尖的,就如同普通班的资源。 可若说他才学斐然,他连尖子班都进不去。 文笔也就那样,见识少年纪小,心高气傲,字里行间就透露着一个狂字。 若是他踏实低调,说不定这评级还能高些,但就他这么模样,不讨喜也是在情理之中。 谢婉将手中的卷子递给谢青。 谢青接过一看,脸顿时就黑了,少年气性涌了上来,脱口就道:“分明是他们故意刁难!” 曹祭酒一听顿时就不高兴了,这题对京城纨绔来说,确实是难的,但是对各州府的学子来说,确实是正儿八经的考题! 他冷哼了一声道:“我等身为朝廷命官,管一方学府,为何要故意刁难于你?!这卷子也不是你一个人作答,司业,将春招时学子们的答卷拿给他看看!” “是!” 司业立刻起身,从一堆卷宗里面,随意捧了一摞来放在桌上,冷声开口道:“这是今年春招部分入学学子的答卷,你随意看。” 谢青不信邪,当即上前拿起卷子看了起来,然而他越看脸色越是不好,到了最后已经彻底没了先前那股子狂傲劲儿。 他将卷子放在一旁,站在那儿倔强的咬了唇,没有再说话。 谢婉看了他一眼,对曹祭酒道:“麻烦大人了。” 曹祭酒连忙道:“姑娘客气了,我们也只是秉公办事。” 谢婉嗯了一声,犹豫着要不要让谢青进国子监。 进吧,谢青的天赋应该是有的,可依着他对她的态度来看,把他培养出来,可能非但不得好,还会给自己找了麻烦。 不进吧,到底还是个孩子,一辈子可能就毁了。 她犹豫了一会儿,还是开了口:“家弟天资愚钝,让诸位大人见笑了,但家父去的早,教导他便成了我的责任,不知这入学,能否通融通融?” 曹祭酒闻言面上露了几分为难,他看了看如同霜打茄子一般的谢青,犹豫了一会儿道:“既然姑娘发了话,自然没有不通融的道理,只是这份卷子肯定不能要了,这样吧,我们另出一题,让令弟重答一次。” 谢婉连忙道:“那就多谢诸位大人了。” 众人连忙摆手:“小事小事。” 原本给各家纨绔准备的卷子,就是要简单些的,这完全算不上他们徇私舞弊。 国子监司业,另取了一张空白的卷子,随意写了一题递给了谢青:“夏至将至,便以荷花未题赋诗一首吧。” 先前问的考的是策问,同现在的难度相比,高了不是一点半点。 然而谢青却没接,而是咬唇道:“不用!这国子监,我不上了!” 这话一出,国子监众人顿时黑了脸。 文人的骨头最软,但也最硬,曹祭酒当即便冷声道:“国子监乃是天下学子最高学府,你这般态度,将天下泱泱以入国子监为荣的学子至于何地,将为你辛苦奔波的长姐置于何地?!真是冥顽不灵!” “你们就是在羞辱我!” 谢青看向谢婉怒声道:“什么辛苦奔波,你就是在故意羞辱我!你故意让他们出了难题给我,然后又一副施恩的模样,让他们通融再出简单的题!你是故意的!你就是要用这种方式让我难堪!你分明一开始就可以让他们出简单题的!” 他将所有的难堪和委屈,都发泄在了谢婉身上。 像是一只受伤的困兽,红着眼睛怒瞪着她! 周遭的人都看不下去了,曹祭酒呵斥道:“你不过是个庶子而已,值得谢姑娘在身上花费这般心思?!” “就是,自己学识浅薄,谢姑娘为你来回奔波,不知感恩也就算了,还倒打一耙!” “若不是看去故去永誉侯与谢姑娘的面上,你连入学考的资格都没有!” 听着众人的话,谢青涨红了脸,怒吼道:“现在你满意了吧?!你就是故意要……” 我可去你的吧! 谢婉抬起手,一巴掌甩到了他的脸上。 啪! 谢青捂着脸,红着眼睛怒视着她:“你敢打我?!” “我为什么不敢打你?” 谢婉冷声道:“你要入国子监,求到我面前,帮你是情分!可你想想,我跟你有什么情分可言?!心高气傲不识好歹!你是我爹生的,是我的生的么?!我欠你的么?” “不想帮你可以不帮!”谢青吼道:“为什么要羞辱我?!” “呵!” 谢婉闻言冷笑:“羞辱你?我羞辱你干什么?你好与不好,与我何干?!” 谢青捂着脸,冷哼一声:“你就是怕我将谢临比下去!” “呵!你年纪不大想的倒挺多!” 谢婉轻蔑的看了他一眼:“就凭你是从姨娘肚子里出来的,这辈子你都不可能比过谢临!再者,这世间有才学的人那么多,倘若为了不让旁人超过谢临,我就去想法设法羞辱、陷害旁人,我忙的过来么?!” “谢临年幼,同一个孩子比,你还有脸了!自己技不如人,不想着从自身找问题,却整天将眼睛盯在别人身上,简直滑天下之大稽!” 谢婉被气的不轻,一天天的,得了什么被迫害妄想症! 她之所以提了一句公事公办,是因为她信了李琼对他的评价,觉得无须开后门,他也能顺利进国子监。 再者,题难些才能显示出他真实的水平,也好让她瞧瞧,他到底有多厉害。 结果,就这?? 谢婉看着谢青道:“我再问你最后一次,这题你答不答?诸位大人还有事儿,没空看你在这儿闹!你倒是想清楚了,踏出这个门,这辈子你都别再进国子监!” 谢青很想硬气的甩手走人,可进国子监是他憧憬了许久的事情。 他捂着脸,怒视着谢婉许久,一把伸手扯过司业手中的卷子,寻了个桌子就坐了下来。 司业没好气的道:“半点礼数也无,着实丢了谢姑娘的脸面!” 曹祭酒看着自己研墨的谢青,叹了口气看向谢婉道:“姑娘宅心仁厚,但只怕一番苦心最终却养出个白眼狼啊!” 研墨的谢青听得这话,握着墨条的手顿时一紧。 谢婉看了他一眼,转眸对曹祭酒道:“多谢曹大人关心,只是这世间之事未必每一件结果都能如意,我只求对得起自己的良心,有句话说的很好,但行好事莫问前程。” 众人闻言纷纷道:“姑娘高义啊!” 谢婉才不高义,她清楚的知道,这么一闹,谢青即便进了国子监,也不会受待见了。 如果他这脾气性子不改,这辈子也就了了。 之前以为他聪慧无比的时候,她都敢让他进国子监,现在就更不必说,谢临有多聪慧她是知道的,想跟谢临比,他还差的很远。 既然如此,她何不当一回高义之人。 ------------ 第285章:娘家人 既然是简单的入学考,只要最简单的韵律对了就没什么问题。 曹大人等人,当着谢青的面,直接给了四个乙,然后让他准备准备,三日后来国子监上学。 回去的路上,谢青坐在马车上一言不发,谢婉懒得管他,只掀开车帘一角,瞧着外间风景。 说来也巧,路过茶楼时,她竟然看见了坐在窗边饮茶的李琼。 她连忙叫停了马车,对谢青道:“你先回去,我有事儿待会儿再回。” 谢青看了她一眼没说话,谢婉便直接下了马车,同车夫嘱咐了一句。 目送着马车离开,她这才进了茶楼。 马车上的谢青,掀开帘子回眸望去,却已经瞧不见她的身影。 他放下车帘,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,垂了眼眸。 “先前那谢青在,奴婢都不好说。”如诗轻哼了一声:“他也太不识好歹,小姐何必对他那般仁慈?” 谢婉低声道:“我不是打了他一巴掌么,算是讨回利息来了。你想想,若是我不让他进国子监,旁人会怎么说我?人言可畏,若真的要弄他,无须在这种大事上动手脚。” 如诗嗯了一声,随着她朝楼上走:“可奴婢还是觉得,那一家子白眼狼,不知道会弄出什么幺蛾子呢!” “看着便是了。”谢婉回话道:“谢临随我去宁王府,他们就算有什么恶毒的心思,也使不上力。” 说话间已经到了二楼李琼所在的雅间,她伸手敲了敲门,里间很快传来了李琼的声音:“进。” 谢婉拉门而入,如诗随手关上了门。 李琼瞧见她,朝她笑了笑:“之前我请你来,你不来。如今倒好,我不请你了,你却主动来寻我了。就不怕我那好三哥,又吃醋?” 谢婉没搭他的话,直接在桌旁坐下,给自己倒了杯茶:“我来找你有事儿。” 李琼看着她道:“倘若是问师父的事儿,你就问错人了,师父对我有再造之恩,我怎么着都不可能说他坏话,再者,对男子而言三妻四妾乃是常事,师父他也是个人,他也有七情六欲,你不能拿圣人的标准来要求他。” 看来,这家伙是不知道,她爹偷了自己媳妇儿嫁妆,去给小妾的事儿了。 谢婉也不想说这些,人都死了,说那么多也无用,只会让自己生气。 她开口道:“我来找你,不是说这个的,我是想问问你,之前你说谢青有大才,这事儿你是认真的么?” 李琼闻言皱眉:“什么意思?” 谢婉当即将谢青考试的事儿说了。 听得这话,李琼也傻了眼:“怎么会这样?” “事实就是如此。” 谢婉看着他道:“除非他故意藏拙,又故意表现出那般模样,好让我放下戒备之心,可问题是,他才十三岁,若真这般厉害,是没喝孟婆汤么?” 还是跟她一样,是个穿的? 她皱眉道:“你是从哪知道,他有大才的?” 李琼面上有些尴尬:“师父书信中是这般夸赞的,我去过边城,那里的人也都这般夸赞他。” 怕她不信,他又道:“真的几乎是人人夸赞,走到何处,凡是提到他,人人皆说他有大才,将来前途不可限量。” 谢婉:…… “所以,你压根没有考教过他的功课,只是听了众人对他的评价?” 李琼点了点头,他有些尴尬的道:“现在想来,师父的学问也不高,那余氏更是没读过什么书,边城里书读的最多的,就是县令,他们的话委实有些不可靠。” 谢婉轻哼:“我那好爹,可真是……” 话说一半,她懒得说了,毕竟是爹,又死了,同外人说什么都不合适。 李琼轻咳了一声,岔开话题道:“你来见我,就是为了说这个?” “只是路过正好瞧见了你。”谢婉饮了一口茶:“所以就顺便来确认下。” 李琼嗯了一声,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她道:“明儿个是添妆的日子了吧?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嗯。” 李琼闻言站起身来:“你在这儿坐会儿,我去去就来。” 说完这话,也不等谢婉应声,他便匆匆离开了。 谢婉不知道他要做什么,便一边品茶,一边等着。 过了一会儿,李琼回来了,手里还拿着一个锦盒。 他将锦盒递给她道:“给你的,师父和师娘不在,你将我当成娘家人好了。” 谢婉伸手接过打开,里面是一只非常华贵精美的步摇,光是看用料,便知道极其名贵。 她抬眸看他,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,憋了半天,只说了一声:“多谢。” 李琼嗯了一声,没说话,端起茶盏品起了茶。 过了片刻,他放下茶盏,看着她道:“回去吧,待久了某人就要寻我麻烦了。” 谢婉应了声,站起身来握着锦盒看着他,认真道:“多谢。” 李琼朝她笑了笑:“这话之前你已经说过了。” 谢婉没有再说,只深深看了他一眼,转身出了门。 李琼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,缓缓收回目光,端起了面前茶盏。 谢青回府之后,余瑶便连忙询问他情况如何。 谢青抿着唇不说话,余瑶的心便沉了一截,她当即道:“我就知道她不会尽心!什么帮忙,就是做做样子罢了!早知道,即便得罪陈瑾,我们也晚点再回侯府,打着她宁王妃的旗号自己行事,还稳当些!” “不行!”余瑶转身就朝外走:“我得找她去!” 谢青闻言连忙出声拦住了她:“不用找她,我入国子监了,三日后正式去上学。” 余瑶闻言顿时面上一喜,她笑着道:“我就知道你能行!我的青儿,可是公认的有大才,区区国子监的入学考罢了,怎会难倒你?” 听得这话,谢青心头更加烦躁:“娘,我想静一静,你先带兰兰出去吧。” 余瑶见状皱眉问道:“既然都入了国子监,为何还这般闷闷不乐?可是那谢婉欺负你了?” 谢青闻言顿时恼了:“娘!你能不能出去让我静一静?没人欺负我!” 被他这么一吼,余瑶更加确信他被欺负了:“是不是那谢婉威胁你了?你只管同娘说,娘一定给你讨个公道!” 谢青闻言有些疲惫的闭了闭眼:“娘,我只是想静一静,你能不能不要想那么多?我要说几次你才能听得明白,我只是想静一静而已,没有人欺负我,也没有人威胁我!没有谢婉,我根本进不去国子监你明白了么!” 听到这儿,余瑶终于反应过来,他这是被打击到了,她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,谢青却道:“娘,算我求你,你就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吧!” 余瑶看着他的模样,当即不敢再说什么,只点头道:“好,你静一静,娘先出去了。” 余瑶带着谢兰走了,谢青颓然的坐在了凳子上,伸手抚额闭上了眼。 他有大才? 呵! 他算什么大才?! ------------ 第286章:幻想破灭了 谢婉压根没把谢青的事儿放在心上,确认完他的天资,知道了他的脾气秉性之后,她已经将他从对谢临有威胁的名单上划去了。 倒不是她看不起他…… 好吧,她就是看不起他。 他的性子和脑回路不改,即便学问上有所精进,她依旧看他不起,心胸狭隘,难成大器! 不如她家临儿。 嗯,她家临儿最乖,最棒了! 回府之后,谢婉与武安侯夫人说了会儿话,一道用了饭便歇下了。 翌日,便是添妆。 一大早,楚夫人就带着楚云喜气洋洋的来了,刚刚坐下,热茶都还没喝上一口,孙玫与孙依依也来了。 楚夫人送她一套头面,楚云是之前说的黄水晶打造的簪子,孙依依送的是玉镯,孙玫送的则是一幅名家字画,画的是孩童嬉戏图。 过了一会儿,长公主也来了,公主出手那必须是高端大气上档次,一对红珊瑚摆件,还有一个能沉水沉香做的念珠。 红珊瑚摆件,那是皇家如意玩物,只能算是名贵但算不上特别的心意,长公主最满意的是念珠。 她对谢婉道:“能沉水的沉香老料极为难得,赐婚圣旨下了的那日,本宫就在想,该送你什么做添妆好,思来想去,便将珍藏的一块沉香做成念珠送你。” “你在道观长大,与道家有缘,这念珠一共一百零八颗,代表周天星斗运转之数,就三皇弟那个臭脾气,你的有些物件才能降住他!” 听得这话,众人顿时都笑了。 谢婉笑着道:“公主殿下,宁王又不是什么妖魔。” 长公主轻哼了一声:“有些东西还是得信,反正本宫想说的就是这么个意思。” 谢婉收好念珠,笑着道:“公主殿下的意思臣女明白了,臣女定尽力而为,不给公主殿下丢脸。” 长公主笑着道:“本宫这辈子就这样了,指着看你为女子翻身呢!” 众人闻言不知何意,但谢婉却是明白的,若论她给谁洗脑最成功,那必定非长公主莫属。 她笑着点头道:“好。” 除了以上这些人之外,郑家和杨家也来人,显然是武安侯夫人的授意。 李彧虽然积威尤在,想要与谢婉交好的人比比皆是,但眼下马家风头正盛,谁都知道马家现在已经与李彧和谢婉势同水火,能够来为谢婉添妆,其实也是在表达站队之意。 这些都是有风险的。 武安侯夫人将她们唤来,就是表达了荣辱与共的意思。 今日的添妆宴,包括明日的出嫁,都是武安侯夫人一手操办的,楚夫人笑着低声对谢婉道:“还是我有先见之明,若不是我当机立断,今儿个哪有我的位置。” 谢婉闻言道:“夫人说这话就见外了,若没有你的慧眼识珠,也没有我的今日,咱们当初的约定永远都作数。” 这世间本就是锦上添花容易,雪中送炭难,虽说楚家也是见了端倪,这才下注。可那时候,谁都不知道她跟李彧能成,楚夫人绝对算的上是雪中送炭的一场豪赌了。 众人谈天说地,几位夫人以过来人的身份,纷纷传授着夫妻相处,以及持家之道。 她们的许多理念与谢婉并不相符,尤其是杨夫人在说到对待妾室的问题时,众人纷纷出谋划策,而谢婉却在一旁默不吭声。 长公主也没有出声,一来是众人好意,她若是反驳实在是有些煞风景,二来,她虽然觉得谢婉与李彧,两人的性子可能会一生一世一双人,但这也只是可能。 若她说什么,娶侧妃就和离,有教唆之嫌。 众人说完话,瓜果点心吃的也有些撑,便起身去花园里转转,顺道喂喂鱼什么的。 这厢的热闹传到了余瑶的院子里,她问了身旁的丫鬟一句:“今儿个有客?” 丫鬟有些诧异的看了她一眼:“姨娘不知道么?今儿个是大小姐添妆的日子,长公主都来了呢!” 添妆? 也就是说,明儿个谢婉就要出嫁了?! 她知道这些日子在忙着婚事,却没想到,竟然这么快就要成婚了,距离下聘礼这才多久?! 余瑶心头有些欢喜,但也有些生气,她好歹是永誉侯府的人,就算看不起她这个姨娘,也该让谢青和谢兰见见人才是。 结果呢,她这边一点消息都没有,这些达官贵人怕是都不知道有她这么个人! 余瑶想了想站起身来,对谢兰道:“整日里闷在院子里也不是个事儿,娘带你去外间转转。” 谢兰不过才五岁,听得这话顿时就高兴起来:“好耶!” 余瑶瞪了她一眼:“稳重着些!平日里教你的规矩都给忘了!” 谢兰听得这话,顿时耷拉了小脑袋,但还是期盼的看着她道:“娘,我们现在就去么?” 余瑶点了点头,看了她一眼道:“先换件衣裳。” 母女二人换上了新衣,这才朝花园走去。 丫鬟们知道她想做什么,本想开口劝,可一想吃力不讨好,也就没吱声。 在京城,达官贵人的府邸花园,大都是按着江南园林设计的,余瑶在府上好些天,都没有好好转过。 她牵着谢兰七拐八拐,拐的自己晕头转向,谢兰本以为是出来玩的,结果一直被拉着走路,还被催着走,心头便有些委屈了。 可是她不敢说,只委屈的撇了小嘴跟着,时不时还被催促。 功夫不负有心人,余瑶终于找到了谢婉等人休息的六角亭,她装作一副讶异的模样,然后在那儿踟蹰着不知该上前还是该走。 众人正在说话,孙玫先瞧见了她,不由好奇问道:“婉儿,那边的妇人与女孩是谁?” 谢婉看了一眼,淡淡道:“我爹在边城的妾室,还有他的女儿,哦对,他还有个庶子,今年十三了。” 听得这话,众人都是一愣,她们都以为,永誉侯只有永誉侯夫人这么一个妻子。 尤其是孙玫,顿时就皱了眉。 她一直都觉得,这大晋若有什么好男人,那必定是永誉侯第一,宁王第二。 边城妾室,还有个十三岁的孩子,这简直无异于晴天霹雳。 谢婉看着她的模样,笑了笑道:“幻想破灭了是么?” 孙玫回了神,愣愣的看着她面上的笑:“婉儿你……” 谢婉轻哼了一声:“若你知道我爹做了什么,就知道我现在真的已经无所谓了。” ------------ 第287章:你挺心急啊 杨家和郑家的几人同谢婉并不相熟,尤其是杨家,当初李彧交权,她们本是递了帖子,最后却又说忙,给推了的。 虽然如今因着武安侯夫人的关系,重新走动起来,但说到底,还并不亲近。 郑家就更别说了,不熟两个字可以概括。 所以等着家宅私事,虽是好奇却也没有发问。 武安侯夫人在一旁打着圆场:“好了好了,那都是上一辈儿的事儿了,今儿个是大喜的日子,提那些作甚。” 长公主点头道:“说的也是,若是这两人让你瞧着心烦,不若派人将她们打发去。” 谢婉转眸看了一眼余瑶和谢兰,瞧着谢兰大大的水汪汪的眼睛里,盛满了好奇向往,还有一丝怯懦之后,轻叹了口气:“罢了,不知道是巧遇还是如何,但既然人来了,就让她们过来吧,迟早都是要见人的。” “如诗,去唤人。” 如诗应了一声,三两步来到余瑶面前,不等她发话便直接道:“小姐唤你过去,别说那些没用的假惺惺的话,没人在意你为什么会在这儿,动作快些,别让长公主与诸位夫人久等了。” 说完这话,她掉头就走,余瑶准备了一肚子,为何会出现在这儿的解释,以及她上前可能不好的话,都给硬生生憋了回去。 余瑶牵着谢兰来到凉亭,屈膝行了一礼:“妾身见过大小姐,见过几位夫人小姐。” 说完,她扯了扯一旁的谢兰:“还不快同长姐和几位夫人小姐见礼?” 谢兰小小的身子被扯的一晃,连忙行礼,脆生生的道:“见过长姐,见过……夫人小姐。” 谢婉见状皱了眉,但也没说什么,只介绍了下长公主:“这位是长公主。” 余瑶连忙又拉着谢兰同长公主见礼。 长公主摆了摆手:“行了,没那么多礼数。” 谢家也算是歹竹出好笋,永誉侯的样貌在谢家是出类拔萃的,连带着几个孩子样貌都是不俗。 加上小女孩儿,本就讨喜些,长公主不由就多看了谢兰两眼。 她淡淡对余瑶道:“你虽是妾室,但生的却是永誉侯的骨肉,可莫要将女儿养成了小家子气。” 余瑶连忙道:“谢长公主提点,妾身必定好好培养她。” 长公主嗯了一声,没有再答话,谢婉开口道:“行了,你且下去吧。” 余瑶应了一声是,人却没走。 她一副小心翼翼模样开口道:“妾身斗胆,敢问今儿个是大小姐添妆的日子么?” 这话一出,众人便朝她看了过来。 大家都是深宅大院里的主母,妾室的心思,又如何不知。 真正安分的妾室,根本不会出现在这儿,就算是误打误撞遇上了,搭个话便走了,哪有当面说这话的。 这不就等于是在向众人控诉,谢婉连添妆和成婚的日子都没告诉你,没将你当成侯府的人么? 关键问题是,对于这种突然冒出来的妾室和庶子庶女,哪个嫡女能心平气和的将你当成一家人? 杨夫人朝谢婉道:“这事儿她不知道?可见也是不上心的。” 武安侯夫人轻哼了一声:“我忙前忙后,这么些日子下来,连厨子都知道了。” 余瑶万万没想到,她们竟然是这般反应,可她也不敢辩驳,只咬了咬唇道:“是妾身疏忽了。” 楚夫人淡淡道:“行了,添不添妆与你也无甚关系,你带好孩子就是。” 余瑶闻言低了头,准备的一腔话都没了用武之地,她低低应了一声是,整个人受了极大打击和委屈的样子,带着谢兰走了。 谢兰临走的时候,回头看了一眼谢婉,大大的眼睛里有些茫然。 谢婉看着她小小的背影离开,压下心头的复杂,收回了目光。 长公主皱眉道:“你嫁到王府,谢临也跟着去,这侯府不就剩下了她们一家子?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这事儿我已经有了打算,暂且先不着急。” 长公主点了点头:“你有打算就好。” 说完这话,她叹了口气:“本宫怎么就没能生个女儿呢!” 楚夫人闻言笑着道:“长公主不必如此,生个女儿才是操不完的心!宠着吧,又怕将她给宠坏了,不宠吧,又觉得在身边就这么些年,何必苛责,等她长大,还要操心婚事,嫁了人还得记挂着她过的好不好,生孩子又要担心受怕。” “总而言之,所有的闺女都是来讨债的,捧在手心里怕丢了,含在嘴里怕化了!” 有闺女的纷纷点了头,孙玫摸了摸自己还不显怀的肚子,也跟着点头。 孙依依皱了眉:“这么一想,好像还是生儿子好。” 武安侯夫人瞪了她一眼:“还没嫁人呢,就想生孩子的事儿了,你挺心急啊!有你这么不害臊的么?!” 孙依依嘟了嘟嘴:“我就是说说嘛。” 郑夫人在一旁朝武安侯夫人道:“这么说依依作甚,她又说的没错!” 武安侯夫人:…… 长公主笑着道:“这还没成亲呢,当娘的和当婆婆的就干上了!” 武安侯夫人与长公主原本就是好友,只是因着当初孙依依的事儿,没了往来,如今因着谢婉的关系,两人又遇上了,往事涌上心头,两人心中都各有感慨。 武安侯夫人看着郑夫人道:“罢了罢了,我也差不多快交脱手了,往后就该你操心去了。” 众人其乐融融,余瑶却是冷着脸,大步朝回走。 谢兰不解的问道:“娘,我们不是出来玩儿的么?” 余瑶没好气的道:“玩玩玩!就知道玩!” 谢兰顿时委屈的红了眼眶,眼泪打着转。 余瑶看了她一眼,平复了下心情道:“你去玩吧,就在这儿不要去别处讨没趣了!” 谢兰其实是有些怕余瑶的,因为在她的眼里,余瑶有些喜怒不定,故而听得这话,她没有立刻高兴的离开,而是怯生生的问道:“我真的可以去玩吗?” 余瑶皱了眉:“你到底去不去?不去就回院子了!” 谢兰被呵斥,当即眼泪就落了下来,她没敢哭,而是吸了吸鼻子牵着她的手没动。 余瑶见她不去,拉着她就往回走,嘴里道:“在这儿不比边城,在边城都是别人捧着咱们,在这里,个个都拿鼻孔看咱们!” 谢兰默默跟着她,咬了唇没敢说话。 当天下午,谢婉将众人都送走之后,这才有空在小榻上歇着。 如诗轻哼了一声道:“那余氏可真有意思,当着众人的面问是不是添妆的日子,怎的不见她来给小姐添妆,做戏好歹也做全套了!” 谢婉闭着眼,淡淡道:“只当她不存在就好了。” 想起谢兰那双水汪汪的眼睛,她睁开眼道:“给谢兰寻个女夫子吧,她跟着余氏,未必是件好事。” ------------ 第288章:席家的添妆 如诗皱眉道:“当娘的都没想着,小姐何必做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情?” 谢婉活动了下肩膀,轻叹了口气:“怎么说呢,可能是年纪大了,看不得一个好端端的女孩子,就这么给养废了?” 如诗闻言轻笑:“小姐才十六多一点,年纪大了从何说起?” 谢婉笑了笑,随后道:“既然住在侯府,说出去又是庶妹,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做了,至于要不要,那就是余氏的事情。你且去问问她,若是她同意的话,就准备张罗起来。” 如诗应了声好,转头去了余瑶的院子,将这事儿同她说了。 余瑶闻言一愣,随即便想到长公主在六角亭的问话,心中顿时便明白了。 必然是长公主看兰兰可爱,过问了这事儿,谢婉怕落人口实,人一走就来问了。 余瑶心头冷哼一声,若真有心,又怎么会到现在才说? 再说了,谢临还没上族谱呢,这才是头等大事! 余瑶面上露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来:“真的么?大小姐费心了。” “你同意就行。”如诗正准备离开,却听得余瑶道:“可兰兰一向都是由她哥哥亲自教的,若是贸然换了人,我怕她有些接受不了。” 听得这话,如诗回了身。 她看着余瑶那一脸为难的样子,忽的就笑了:“大少爷马上要去国子监上学,你确定他能有时间继续教导二小姐?” 余瑶闻言笑着道:“温习功课的时候,教导兰兰就够了,兰兰是个女孩,又是庶女,只需识得些字便成。” 如诗静静的看着她:“奴婢明白了,会将姨娘的话转达给小姐。” “那就麻烦如诗姑娘了。” 余瑶犹豫了下道:“大小姐明日成婚,有些事情我本不该在这时候打扰的,只是眼下谢青和谢兰还未上族谱,多少有些名不正言不顺,劳烦姑娘在大小姐面前提上一提。” 说着,她又塞了银子给如诗。 如诗看了她一眼,接过银子道:“姨娘放心,这话奴婢必然会跟小姐提的。” 见她收了银子,余瑶顿时又放心了,开开心心的将她送出了院子。 如诗回去之后,当即便气呼呼的将余瑶的话转述给了谢婉。 她和如画从小跟着谢婉长大,即便人是古代人,但很多思想其实是有些现代的,比如男女平等。 她愤愤的道:“什么叫作女儿家只需识得几个字就行?!她为了谢青几次来求小姐,而谢兰是小姐主动寻上门去的,她却给拒了!又不是什么吃不饱生活困难的人家,怎的能这般看轻女儿?!” 如画也冷哼道:“但凡是有些实力的大户人家,都知道要培养女儿,就拿今儿个的来的几位夫人来说,哪个不是悉心培养女儿的?那余氏不是蠢就是坏!” 眼界决定思维,自打知道谢青并不是如她所想的那般天资卓越之后,谢婉对余氏那一家三口,已经有了些预料。 她轻叹了口气道:“既然不愿便算了,只是多少有些可惜了谢兰。” 她不是什么救世主,还没有好心到,为了谢兰去惹出一堆事儿来的地步。 总归是谢兰的亲生母亲,倒不至于苛待了谢兰,也许等那余瑶见到京城众人是如何培养女儿之后,她就改主意了。 如诗问道:“那她说的上族谱的事儿,小姐打算怎么办?” 谢婉闻言觉得有些好笑:“谢家的族谱,他们想怎么上就怎么上,让她们去找谢家去。” 如诗应了一声,回头就去跟余瑶说了。 余瑶闻言一愣:“直接去找谢家,大小姐真是这么说的?” 如诗点了点头:“小姐确实是这么说的,这事儿小姐不管。” 余瑶思来想去,觉得谢婉说这话是在置气,是不愿意为谢临和谢兰做主的意思。 待到晚间与谢青用饭的时候,她便气哼哼的将这事儿告知了谢青,还顺便说了谢兰的事儿。 她轻哼了一声:“她就是没将咱们当回事!上族谱这么大的事情,半点不是上心,还让咱们自己去找谢家!反倒是兰兰读书的事儿热心的很,可见也是攀龙附凤的!” 谢青闻言愣愣的看着她,仿佛第一次认识她一般。 他有些不解的问道:“不管她是为何要给兰兰寻夫子,总归是一桩好事,娘为何给拒了?” 余瑶皱眉道:“兰兰不是有你在教么?她总归是要嫁出去的,识得几个字就行。你若是好了,她能嫁的差么?一个女孩子最后都不是在深宅大院里相夫教子,读那么多书作甚?” “再者说了,谁知道她安的什么心,万一将兰兰给教坏了怎么办?兰兰还小,她寻的夫子自然是说她的好话,倒时候兰兰被教的跟她亲,娘哭都找不到人哭去。“ 谢青完全不明白,给兰兰寻个夫子,怎么就会变成跟亲娘不亲了。 他正要说话,却见余瑶道:“娘就剩下你们了,万不能再出什么岔子。” 听得这话,谢青顿时把话给咽了回去,只嗯了一声:“娘看着办便是。” 谢婉压根没将上族谱的事儿放在眼里,甚至在她看来,那破族谱,谁爱上谁上! 不是她看不起祖宗,而是若谢家祖先都是她知晓的德行,那她恨不得跟她娘姓! 正想着,外间方管家忽然捧着个锦盒到了,他将锦盒递给谢婉道:“小姐,这是席家送来的添妆。” 谢婉闻言一脸不解:“席家?什么席家?” 方管家叹了口气:“就是夫人的娘家,如今您的大舅父,乃是通政司右通政。” 谢婉闻言沉默了下来,打开锦盒一看,里间是一根十分精美的玉镶金发簪,底下还有一沓银票,谢婉数了数一共一万两。 正一品侯的年俸是一万七千多两,若没有什么特别厉害的营生,一万两的现银不是小数。 谢婉默默的盖上锦盒,开口问道:“是谁送过来的?” 方管家回答道:“是夫人的母亲,派了贴身嬷嬷送过来的,没肯进府,只将东西交给奴才便走了。” 谢婉嗯了一声:“方管家,您知道我娘跟我爹的事儿么?” ------------ 第289章:一场婚姻 “知道些。” 方管家轻叹了口气:“奴才是当年侯爷还未封侯建府的时候就跟着了,后来侯爷因着战功又被封侯,众人都以为京城要出一个新贵,却没想到,先皇却下令侯爷常驻边城。” “说句大不敬的话,其实谁都知道,先皇让侯爷将家安在京城,还给了老夫人诰命,其实是留下……” 说到这儿,他断了话头,看了谢婉一眼。 谢婉点了点头:“我明白,就是人质,为防止大将在前方叛变。” 方管家应了一声:“所以那时候有些脸面的,都并不是很愿意将女儿嫁给侯爷,老奴曾与夫人聊过,怎的就不顾家中反对嫁给侯爷了,夫人笑着对老奴说,她打小就崇拜大英雄,在她眼中,老爷就是英雄。” 这确实是娘能说出来的话,她小时候娘也不止一次的说过,她爹是个英雄。 谢婉问道:“我娘跟我爹是如何相识的?” 方管家笑了笑:“先皇要给侯爷在京城安家,便设了宴,让京中大员将没有定亲的适婚女儿都带上赴宴,在宴席上,又开玩笑的问道,有谁愿意嫁给侯爷。” “那时候众人皆知,嫁过去同守活寡没有什么区别,加上老夫人名声在外,又有哪家愿意将女儿许配给侯爷呢?众人纷纷表示不合适。唯有夫人说了一句,她愿意。” “其实那时候侯爷应该是难堪的,夫人的出现解了侯爷的围,先皇当即便下旨为侯爷与夫人赐婚了。” 谢婉闻言心中很不是滋味,她苦笑了一声道:“我娘那会儿站出来,必然是鼓足了勇气。” 方管家点了点头:“其实夫人一直是个善良坚韧的女子,老奴一直都很佩服。” “我也很佩服。”谢婉深深吸了口气,沉声道:“她做到了一个女子,一个母亲所能做的一切。” 方管家低低嗯了一声:“夫人在宴席上的表现,在席家看来是丢尽了席家的脸,许是因着是赐婚,席家还是给足了嫁妆。只是成婚之后,来往便少了。后来夫人生了小姐,席家老夫人来看过几次。”、 “一次是小姐出生那日,一次是小姐被送走的第二天,再有两次就是小姐被送走的那年头几个月。再后来,就彻底断了往来,一晃也十多年过去了。” 谢婉闻言皱眉:“你可知道,席家为何与母亲彻底断了往来,是因为我么?” 方管家犹豫的看了她一眼,点了头:“是。” 谢婉不解:“为何?” 方管家长长叹了口气:“席老夫人最后一次来的时候,同夫人发生了争吵,席老夫人的意思是,夫人完全没必要这般频繁的往山上跑,而是应该将府上顾好,多与旁的夫人走动走动,可夫人却怎么也不同意。” 谢婉明白了,席老夫人其实是为了她娘好,可她娘却选择了她。 席老夫人觉得她娘完全不懂事,听不进去劝,便彻底失望,一气之下再无往来了。 谢婉问道:“席家富裕么?” 方管家摇了摇头:“具体如何老奴不知,通政司其实并无实权,席老夫人能给出这么一大笔银子,应该有些家底吧。” 谢婉闻言点头表示知晓:“管家辛苦了。” “都是老奴分内之事。”方管家道:“小姐今日好好休息,老奴先行告退。” 目送着他离开,谢婉看着手中的锦盒,沉默了一会儿,将银票取了出来,重新取了个锦盒装好。 她想了想,又将长公主给的沉香念珠放了进去,又去写了一张安神的方子,让如诗给席老夫人送过去。 她叮嘱道:“亲自交到老夫人的手中,就说簪子我很喜欢,逝者已逝,愿老夫人福寿安康。” 如诗点了点头,拿着锦盒出了门。 席老夫人特意挑了太阳快下山的时候,才让人将礼给送了过去。 她有些忐忑,不知道自己这般举动,谢婉会如何作想。 其实早在她听闻,谢婉将谢家那两兄弟送进大牢,又将那张老太婆给赶出侯府的时候,她心头是畅快的。 在她看来,谢家欠了她一条人命! 可她拿不准谢婉对席家是什么态度,对她又是什么态度,会不会怨恨她,所以,她不敢上门去认。 儿子们同她是一般的想法,倒是有儿媳提过,要不要上门认亲,可他们在谢婉最难的时候避开了,如今她好了,他们哪里还有脸上门去。 一万两银子,是几个儿子和她一块儿凑的。 她知道谢婉将来不会缺银子,可宁王的跟谢婉自己的,还是有区别。 王府的下人眼界必定是高的,谢婉初嫁侯府,怎么着也得有些贴己钱才能行事顺利。 席老夫人将东西送过去,其实也不指望着,谢婉能够不记仇,只是连带着对女儿的愧疚,一并补偿了。 听闻谢婉的贴身婢女过来,席老夫人甚至一度想说自己不在,这样一来,便能不用面对坏结果的可能。 然而这种念头也只是想想而已,她只能硬着头皮将如诗请进了门。 当如诗拿出锦盒,将锦盒递给她的时候,席老夫人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。 如诗瞧着她有些发白的脸色,不大明白为什么,但还是尽职尽责的把谢婉的话带到:“小姐说,簪子她很喜欢,逝者已逝,愿老夫人福寿安康。” 逝者已逝…… 不就是不愿再同席家有往来了么? 席老夫人紧紧握住了锦盒,心头五味杂陈。 也好,不怨恨就够了。 她问了问谢婉的近况,虽然知晓宁王对谢婉有多珍视,但还是亲口问了一遍:“宁王对你家小姐可好?” 如诗笑着答道:“好着呢,就是爱吃醋了些,总是要小姐哄。王爷连小侯爷的醋都吃。” 听得这话,席老夫人忍不住笑了,笑过之后笑容又淡了下来,喃喃道:“对她好便好,对她好便好。” 她命嬷嬷将如诗送出府,盯着手中的锦盒,犹豫了半响,才缓缓打开。 待瞧见锦盒中装着的东西时,她愣住了。 嬷嬷送完如诗回到院中,脚刚刚踏进门,就见席老夫人喜笑颜开的看着她道:“快,按照着方子做个香囊来!” ------------ 第290章:出嫁 嬷嬷连忙上前接过方子,有些诧异的道:“这是……谢姑娘写的?” 席老夫人笑着道:“不是她还有谁?就是字差了点。” 嬷嬷闻言顿时笑了:“恭喜老夫人,多年心结终于解了。” 席老夫人笑着嗯了一声:“待会儿将这好消息告知几房,叮嘱他们一句,这事儿自家知道就行了,别上赶去攀亲戚,平白让人看了笑话。” 嬷嬷闻言点了点头:“老夫人放心,几位爷是什么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。” 席老夫人嗯了一声,催促道:“去吧,多做几个,给各房都送去。” 回到侯府,如诗将与席老夫人的对话告知了谢婉,谢婉嗯了一声便没了下文。 如诗有些好奇道:“小姐是打算,重新跟席家来往么?” 谢婉摇了摇头:“来往谈不上,只是先同他们表达一下,我并不怨恨他们。想必娘对席家也是无怨的,可能更多的还是一种亏欠吧。” 就如同席家觉得是亏欠了她娘,她娘必然也是觉得亏欠了席家。 至于席家为何没有在葬礼上出现,谢婉其实多少有些理解,即便席家来了,也是无用,弄不好张氏和谢家兄弟,还会让席家将她娘的尸身带回去,骂她娘是个克夫的呢! 这一场婚姻,真的坑惨了她娘! 想到这儿,谢婉忍不住爆了粗口:“MD!渣男!” 骂的是谁,懂得都懂。 如诗和如画也愤愤的骂了几句,最后如诗劝道:“小姐别想了,明儿个是大喜的日子,早些歇了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,用完饭休息了一会儿便歇下了。 武安侯夫人昨儿个回了武安侯府,倒不是没她的事情做了,而是明儿个一大早,她得从武安侯府带人过来为谢婉送嫁妆。 谢婉的嫁妆有些多,而永誉侯府的下人少,人手是不够的。 何管家不知道怎么回事,突然说要回去探亲,武安侯也是乱成了一锅粥,她得回去安排。 谢婉合了她与李彧的八字,良辰吉时是在未时,可即便是在下午,还是一早就起身,洗漱沐浴。 成亲当天,一大早侯府便张灯结彩,下人们面带喜色,忙忙碌碌。 大红的囍字早就贴上了,入目之内皆是喜气洋洋。 武安侯夫人早早带了人过来,开始指挥着众人有条不紊的忙碌,杨家夫人也早早过来,为谢婉开脸。 她看着谢婉那吹弹可破的肌肤道:“这不是在为难我么?” 谢婉闻言笑着道:“夫人照常行事便好。” 杨夫人笑了笑:“走个过场吧,我轻一点。” 开脸梳发,又是一道唱词:“一梳梳到头,富贵不用愁。二梳梳到头,无病又无忧。三梳梳到头,多子又多寿。再梳梳到尾,举案又齐眉。二梳梳到尾,比翼共双飞。三梳梳到尾,永结同心佩。有头又有尾,此生共富贵……” 唱词一出,成婚的喜气和氛围,顿时就浓郁了起来。 因着时间充裕,上妆可以慢慢来,谢婉饿的不行,武安侯夫人却只给了她糕点,连茶水都没有,噎的她够呛。 武安侯夫人连忙拍着她的后背,笑着道:“这可不是我为难你,实在是成婚耗费的时间太久了,加上紧张就容易想要如厕,你也不想在大婚的日子闹出什么难堪的事儿来吧?” 谢婉闻言嘟了嘟嘴:“我不能如厕完再上花轿么?” “不行!”武安侯夫人道:“人在紧张的时候就容易想要喝水,你最多只能抿一些润润喉。” 谢婉闻言顿时委屈巴巴:“好吧。” 结婚真是痛并快乐着的。 待到快中午的时候,宾客们都到了。 女方的宾客,女子们是没有什么不能见新娘子面容这些忌讳的,孙玫孙依依和楚云都跑来看她。 她们都露出了惊艳的神色,纷纷将谢婉夸上了天。 楚云更是道:“天上的仙子,最多也就是谢姐姐这样了吧!” 有她们在,谢婉倒也不觉得等待的时间难熬,过了一会儿,外间突然传来了动静,如诗匆匆跑进屋内,欢喜的道:“小姐,王爷来了!正被拦在外头呢!” 谢婉闻言一愣:“啊?谁拦的?” 一般是女方家的兄弟姐妹,还有他们的好友拦,她应该没有的吧? 如诗笑着道:“小侯爷回来了,第一道坎儿就是小侯爷。” 谢婉闻言笑了:“临儿厉害!” 如诗嗯了一声:“奴婢再去探!” 如诗和如画进进出出,将拦门的事儿给说的绘声绘色。 第一道门是谢临拦的,他让李彧背了一整套幼学琼林,第二道门是孙煊和韩璟,他们让李彧七步作诗。 谢婉闻言有些诧异:“韩璟也来了?还拦门?” 如诗点头:“听闻是他自己要求的,宁王已经黑了脸,让他记着!” 听得这话,众人顿时笑出了声,孙玫笑着道:“第三道该咱们了!” 沉稳如如画,这会儿也在外面紧张的道:“快快快,王爷已经进院子了!” 众人顿时一阵慌乱,孙玫孙依依和楚云急忙出了屋,武安侯夫人则是慌张的找盖头给谢婉盖上,顺手给她塞了个苹果。 给她们这么一弄,谢婉顿时也跟着紧张了起来。 她盖着盖头什么也看不见,只能听到外间孙玫道:“恕臣女斗胆,敢问王爷中意婉儿什么?” 李彧的声音响起:“本王中意她的聪慧果敢,更中意她与本王心有灵犀,情投意合。” 楚云问道:“就不中意谢姐姐的容貌么?谢姐姐那么美!” 李彧闻言淡淡道:“自然是中意的,但本王更中意的却是她的内在,她的思维和想法。” 听得这话,谢婉有些得意。 这不就是,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? 孙玫其实还有很多话要问,但大喜的日子,问那些实在毫无意义,于是她笑着道:“我们这关,王爷过了。” 她们让开了道,杨夫人唱道:“请新娘!” 武安侯夫人扶着谢婉起身,将她交给了如诗如画,由她们二人搀扶着谢婉出了门。 李彧的神色谢婉不知道,她只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。 按理,还有个背她出门上花轿的父兄,可她却是没的。 李彧自然也知道这些,他回了神,深深吸了口气,正准备上前,在他身后的李琼忽然却上前一步,来到谢婉面前,看着她道:“作为娘家人,我来背你上花轿。” ------------ 第291章:马家拦路 谢婉盖着盖头,看不见他的神色。 只能看见他转了身,撩起衣摆然后蹲在了她的面前。 不知道为什么,她的鼻子有些酸,她清楚的知道,这不是因为自己,而是因为他。 本该是天之骄子,却因为不知名原因假死,四皇子的身份没了,早早预定的未婚妻,也要嫁给旁人。 而现在,他却放下了身份,放下了一切,只将自己定在了娘家哥哥的位置上,亲自背着她走最后一程。 谢婉低低应了一声好,松开牵着如诗的手,弯腰趴在了他的背上,被他背起一步步朝外走。 周遭的人并不认识他,见李彧没有反对,谢婉又听从了他的建议,纷纷在心头猜测他的身份。 从内宅到外宅,这段路其实很长,但对李琼而言,却有些太过短了。 李彧跟在身侧,谢临跟在身后,李琼稳稳的背着谢婉。 他低声道:“我这辈子,最痛苦的一日,不是今日送你出嫁,也不是失去身份的那天,而是在马国公府,你就在我眼皮底下被欺辱,而我却什么也不能做。” “虽然你无事,但那是因为你自己的聪慧才能自保,无数次我都在想,若是那日你不能自保,结果会如何。今日能背着你出嫁,走这最后一程我很高兴。” “往后你要好好的,若是受了委屈尽管来找我。不管何时,我一直都在,绝不会让在马国公府的那一幕重演。” 在一旁的李彧闻言看了他一眼,薄唇微动最后却什么话也没说。 谢婉红了眼眶,吸了吸鼻子道:“又不是以后不再见了,这么煽情做什么?我好不容易化好的妆……” 李琼闻言勾了勾唇角:“放心,就算现在你的脸花成了丑角,在某些人眼里,也是好看的。” 李彧闻言看了他一眼:“少说话,小心台阶。” 李琼轻哼了一声:“这点路而已。” 侯府大门外早已围满了百姓,谢婉一出门,便听到了众人的欢呼声,方管家撒了一把喜糖,众人欢呼声顿时更雀跃了。 李琼将谢婉放了下来,如诗连忙搀扶着她进了轿子。 李彧翻身上马,韩璟等人骑马入了队伍,白鹤抱着谢临坐在马前。 “起轿!” 随着武安侯夫人寻来的冰人一声高呼,礼乐立刻奏响,轿子也被抬了起来,吹吹打打朝前走去。 永誉侯府内,武安侯夫人开始招待众人入席。 外间喜气洋洋,内宅深处余瑶和谢青的院子里却显得格外冷清。 余瑶有心想要出去露个脸,谢青却拦住了她:“她从未将我们当成家人,娘又何必上赶着去?” “你不懂。”余瑶看着他道:“今儿个正是咱们露脸的好机会,谢婉将谢临带走了,往后整个侯府,咱们就是唯一的主子,这时候不露脸,更待何时?” 谢青皱眉道:“今儿个来的都是与她交好的,娘现在去,也是自讨没趣。” “那又如何?” 余瑶轻哼了一声:“我们若是不出去,怎么让那些达官贵人知道,这侯府里还有咱们?听娘的,跟娘一块儿去!” 谢青却没动,他只觉得这般上赶着实在丢脸:“要去娘你去,我不去。” 余瑶拿他没法,只好转头对谢兰道:“兰兰,我们走!” 谢兰不敢拒绝她,她有些害怕的看了看谢青,见他没说话,便只能耷拉着小脑袋跟着余瑶走了出去。 众人今儿个来的,大都是昨日之人,杨夫人和郑夫人回去,也是同家中说了的。 众人瞧见这娘俩,也没什么好脸色,余瑶同众人打招呼,众人也只是嗯了一声便不再理睬。 她好歹也是永誉侯府的人,今儿个又是大好的日子,见她站在那儿没有走的意思,武安侯夫人也只能让她入席。 但也仅此而已。 余瑶落了座,试探着同周遭的人搭话,然而今日来的,哪个会自降身份理睬她这么一个妾室? 更何况,侯府是个什么情况,众人心中都有数,都是做主母的,虽然不曾同永誉侯夫人有往来,却也明白她的不易,当下看着余瑶就更不喜了。 余瑶几番碰壁,最后也只得安分了下来,谢兰年纪小,看着满桌的饭菜便有些吞口水,眼巴巴的看着。 余瑶当即呵斥道:“像什么样子?!何曾短过你吃食了?!” 楚夫人最先忍不住了,她只有楚云一个女儿,那真是捧在心尖上宠着的,见她如此便皱眉道:“不过是孩子的天性而已,她只是看了两眼,又未曾做出什么出格之事,大好的日子何必斥责?” 余瑶闻言当即便有些下不来台,但她也不敢得罪楚夫人,只陪着笑脸道:“夫人有所不知,她平日里就是这样的,总说也不改!” 谢兰委屈的红了眼眶,忍不住辩解道:“兰兰不是的。” 余瑶闻言顿时恼了:“闭嘴!还敢狡辩!” 杨夫人见状冷哼了一声:“要管教孩子,回去管教,这宴席也不是你一个妾室该坐的地方!” 余瑶虽也知晓妾室身份低,可她嫁给永誉侯,在边城都是被人捧着的,到了京城她觉得自己已经是伏低做小,哪里受过今日这般委屈。 她咬了牙道:“妾身自知身份低,可大小姐嫁了出去,我便是这侯府的主子,如何坐不得?” 眼看着好端端的喜宴要被她给毁了,武安侯夫人冷声道:“谢婉不在,身为长辈我便替她做一回主。方管家,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妾室,给我赶出去!” 方管家早就有些恼了,闻言当即招呼着人,将余瑶给拖了出去。 余瑶当即便挣扎起来,还口出恶言,威胁着要处置方管家和拖她的两个下人。 但经历过张老夫人和谢家兄弟,侯府里的下人,心里都跟明镜似的,根本没人理睬她。 谢兰吓坏了,哭着跟着出去了。 直到她们的声音渐渐几不可闻,武安侯夫人这才叹了口气,转眸对众人道:“开席吧,别让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妾室坏了心情。”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应是,端起酒杯重新将气氛活络了起来。 谢婉捧着平安果坐在轿子内,如诗如画跟着走着,身后是长长的聘礼队伍,虽不至于绵延十里,但也声势浩大。 四周百姓,有大胆的说着吉祥话,武安侯夫人安排的冰人等人,立刻笑着散了喜糖。 李彧骑马走在最前头,背着大红花,身上的喜服更衬的他帅气逼人。 喜气洋洋的礼乐声在街道上响着,在到路口之时,忽然传来了一阵哀乐声。 这哀乐来的甚是突兀,众人闻言顿时傻了眼,这是…… 红事遇上了白事?! 李彧皱眉抬手,队伍顿时停了下来:“去看看。” 王府侍卫立刻驾马前去打探,不过片刻便回来了,躬身道:“启禀王爷,是马国公出殡。” 李彧闻言皱了眉,停灵三日,若是算上通报马国公死信的那日,今日确实是出殡之日。但问题是,马家出殡根本无需路过此地,更不该是在这个时辰。 显然,马家就是故意的。 这般作想的不只是李彧,众人心中都有了数。 红事遇上白事,若是方向一致当是白事让红事。若是方向相反,则是红事让白事。 马家的丧事队,本不该走这儿,但既然走了,便是同一个方向,也就是该白让红。 谢婉的轿子也停了下来,外间的哀乐她也听见了,她掀开车帘朝外间道:“如诗,去问问是什么事儿?” 如诗应了一声是,没过一会儿便回来了,将事情同谢婉说了一遍。 谢婉闻言皱了眉,大喜的事儿遇上了白事,本就是晦气,更何况马家显然是有备而来。 她低声对如诗道:“去同王爷说一声,让马家先走。” 如诗闻言不解:“方向相同,应该是他们让我们才对!” “不对。”谢婉沉声道:“你想想看,若是他们让了我们,直接跟在我们后面一路跟随,像什么样子?你去跟王爷说,就说马国公德高望重,逝者为大。” 如诗一想那场景,顿时也明白了利害关系,连忙跑到前方,对李彧道:“王爷,小姐的意思是,马国公德高望重逝者为大,当让马国公府先行。” 李彧与谢婉的想法一致,虽说让行有些丢了身份颜面,但他不愿为了这点事儿,影响了婚事。 于是他吩咐侍卫道:“去同马家说一声,让他们先行。” 侍卫领命而去,回来的时候,身后却跟了披麻戴孝的马国公世子。 他朝李彧抱拳行礼:“臣见过王爷,家父临终之时的愿望,便是再看一眼京城,臣便抬棺在京城走了一圈,却不承想遇着了王爷。扰了王爷喜事本就罪过,哪里又敢坏了规矩由白事先行?” “臣已吩咐下去让出了道路,王爷请!” 李彧闻言静静的看着他,大红的喜事队伍,面前站了个披麻戴孝的人,这等场景,已经让周遭百姓议论纷纷。 马国公世子任由他打量着,这个主意不是他而是马皇后出的,李彧半点也没顾忌马家的颜面,若是马家再不做点什么,真成了万年的王八。 ------------ 第292章:以权压人 马家如今有了权,却半点颜面也无。 李彧半点也不顾忌的直接成婚,这事儿就是扎在马家众人心头的一根刺,若不拔出,往后但凡提到此事,便是一个笑话。 马家已有决断,怎能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?! 看着眼前的马国公世子,李彧居然破天荒淡淡勾了唇的笑了。 众人只见过他冷面模样,何曾见过他笑? 即便他笑容极浅极淡,却也让人一愣。 李彧勾唇含笑,淡淡问道:“当真要本王先行?” 听得这话,再看着他面上的笑,马国公世子心头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,但事已至此已然没有退路,他开口道:“是,王爷请!” 李彧坐在马背上,垂眸深深看了他一眼:“好。” 他一挥手,小全子立刻朗声道:“起轿!红事先行!” 听得声唱,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,“我还以为马家是来找事儿的,没想到居然当真让喜轿先过了。” “马家的胸襟就是不一样啊,嫡子嫡孙被宁王打死,宁王连点表示都没有,他们也忍了,如今马国公出殡,遇上了宁王迎亲,居然还让了!” “说好听了,这叫有胸襟,说不好听点,这不就是窝囊么?” “嘘!少说点,不要命了!” 这时,人群中忽然有人朗声道:“说来说去,还不都是因为永誉侯府的大小姐?真真是红颜祸水的扫把星!据我所知,她可是天杀孤星克父克母的命格,永誉侯夫妇就是被她给克死的!” 这话一出,百姓顿时哗然。 马背上的李彧顿时皱了眉,转眸朝人群之中看去。 然而喊话的那人,却趁着众人哗然的时候,已经遁入拥挤的人群之中,那一片只剩下了议论纷纷的百姓。 “我的天,谢小姐竟然是这样的命格?” “难怪永誉侯夫妇死的那么突然!” “照这么说,马公子岂不也是被克死的?” “真是个扫把星啊!” “红颜祸水!” “害人不浅的狐狸精!” 人类的情绪是会感染的,有心之人的挑拨和煽风点火,很快就让百姓的情绪激动起来。 如诗和如画气到手抖,原来这就是马家真实的目的! 他们不但要膈应小姐和宁王,还要彻底毁了小姐的名声! 谢婉坐在马车内,那些辱骂的话悉数传入耳中,她轻叹了口气,马家这一招可谓是一箭双雕,不仅膈应了她和李彧的婚礼,还彻底将她和李彧陷入了两难。 若是这口气他们忍了,那她的名声必然就坏了,若是不忍,李彧杀鸡儆猴,这么多百姓不仅会掀起对立的情绪,还会坏了李彧多年来的威望,直接将他打成了色令智昏之徒。 这样的宁王,如何还能统领朝政,如何服众? 若是李彧再也无法服众,那还有谁能威胁到马家?! 两害相较取其轻,相比她的名声而言,李彧的威望更为重要,更何况法不责众,相信李彧也能明白,这时候如何取舍才是最合适的。 然而,谢婉这个念头刚刚落下,花轿便停了下来。 李彧带着内力的声音冷冷响起:“来人,以下犯上,污蔑王妃者,就地处置!” 护着嫁妆和队伍的百余名王府侍卫,齐声道:“是!” 齐整整的一声是响彻天际,原本义愤填膺的一众百姓,瞬间被震慑住了。百姓们瞧着王府侍卫手中的长枪,还有面上那肃杀之气,顿时闭了嘴。 甚至,已经有人在默默后悔,刚刚是不是被猪油蒙了心,竟然敢跟着骂宁王妃是妖女?! 是谁先骂的来着? 韩璟面上也是冷色一片,他看了眼周遭百姓朗声道:“赐婚乃是陛下所赐,难不成你们认为,陛下与宁王的眼光,还比不得你们?!” 这话一出,百姓们顿时更不敢吭声。 谢婉垂了垂眼眸,低声唤道:“如诗。” 如诗立刻附耳过去:“小姐。” 谢婉交代一番,如诗闻言点头,然后朗声道:“今日之事乃是有心人挑唆,小姐有令,寻出最终挑唆者,赏银千两!若有千人指认,千人平分赏银!” 白银千两! 即便是千人平分,一人也能拿上一两银子,这对普通百姓来说,简直就是白捡的意外之财。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,“刚刚是你先喊的吧?就你喊的最大声!” “不是我,别胡说!我也是听别人喊,这才跟着喊的!是你先喊的吧?” “不是我!” “就是你先喊的,我听到的!” “对就是你!我也听到了!” 不大一会儿,就有人快要被指认出来了。 李彧面色冷然的看着人群,马国公世子看着这般动静,心头隐隐有些急了,出声道:“这等小事,实在犯不着王爷如此耽搁,吉时快到,王爷还是先行吧。” 李彧闻言掀了掀眼皮看他:“吉时到不到,本王心中有数,倒是马国公的尸身就这么停在街道上,实在有些不妥,马世子还是先行吧。” “这怎么可以?”马世子连忙道:“按理当是红事先行,论身份也当是王爷先行才是。” 李彧静静的看着他,不发一言。 周遭的百姓,已经揪出了一些人,有几个人已经开始想要逃跑。 韩璟一个纵身,直接飞身入了人群,将人给拎到了李彧面前。 侍卫们也开始行动,将百姓指出来的人都押了过来。 李彧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几人,看着马世子冷声道:“白云!” 白云立刻上前:“属下在。” “派人通知顺天府尹,将这些人扣押待审,其余事宜也交由顺天府尹去办,准备断后!” “是!” 将这些人交给顺天府,赏银什么的也交由顺天府来发,这事儿是很好理解的,但准备断后是何意? 马国公世子心头咯噔一声,不可思议的抬眸朝李彧看了过去。 李彧垂眸看着他,话却不是对着他说的:“传本王令,待本王迎亲队伍经过之后,封锁上临街、中临街与中裕街半个时辰,封锁王府四周街道,仅容百姓步行而过!” 白云立刻抱拳:“遵令!” 马国公世子皱眉:“王爷是不是太过以权压人?!家父……” “老国公已经死了。”李彧冷声打断了他的道:“还是早些入土为安吧,这京城再怎么转,也姓不了马。” 说完这话,他收回目光:“起轿!” ------------ 第293章:拜堂礼成 花轿再次被抬起,礼乐声也重新响起。 礼乐一响,另一条街道的哀乐也响了起来,在这种情况下,若说不是故意的,都没人信。 百姓们虽然容易被蒙蔽,但也有自己的分辨,更何况之前那些煽风点火的人,如今还被押着跪在地上。 有了之前的教训,围观百姓已经不敢随意开骂了,但还是忍不住小声道:“我当马家是什么好的呢!” “嘘,那可是国公府,国丈!脑袋不要了?” 周遭人立刻闭了嘴,可看着马国公世子的眼神已经开始变了样! 李彧迎亲的队伍,与马国公送葬的队伍相遇的地方是十字路口,迎亲队伍走过之后,马家的送葬队,当即便准备跟上。 然而,已经得令的王府侍卫,已经伫立在了路口之处,拦住了他们的去路。 马家人上前理论,甚至想要蛮冲,白云拔出了身上的佩剑,用上内力手腕一挥,在街道上划出了一道口子。 他看着披麻戴孝的马家人,只说了四个字:“过界者,死!” 仅这四个字就震慑住了马家人。 哀乐终于消失不见,街道上又响起了喜庆的礼乐声,冰人和一众丫鬟仆从沿途撒着喜糖,气氛又活络了起来。 花轿在宁王府门前停了下来,轿子被踢了一下,谢婉下了马车,手里立刻被塞了红绸。 红绸的中间是大红花,另一头握在李彧手中。 跨火盆,进府门,一路被人簇拥着,听到的都是吉祥话。 进了院子入了大堂,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,来到前方开始拜堂。 太后和文昭帝坐在上座上,马皇后文昭帝的下首面上含笑,看着他们行礼。 这么快赶回来,可见她的大礼,他们已经受着了,只是不知道,一路上哀乐伴行,新娘和新郎是个什么滋味? 一拜天地,二拜高堂,夫妻对拜,终于礼成。 礼成之后,谢婉去了后宅,李彧则是留下招待宾客。 满室满院的宾客,除了文昭帝和陈太后之外,哪里还有人敢让李彧招待?但今时不同往日,李彧端酒而来,也有人大着胆子开始劝酒了。 已经王府不知道来过多少次,即便是盖着盖头,仅凭路线谢婉也知道,自己是去往李彧院子的路上。 进了门坐在榻上,这一天的礼总算差不多了。 凤冠重的离谱,又盖着盖头视线受阻,谢婉只能扫了下屋内的脚,低声问道:“现在屋内就咱们几个了吧?” 如诗点了点头:“就奴婢和如画,还有小姐,其余人都在外间呢。” 谢婉松了口气:“快给我弄些吃的喝的,我快饿死了!” 如诗和如画扫了一眼屋内,只有桌子上放着一盘糕点,便连忙端了过来,从盖头下递给了谢婉。 如诗低声道:“武安侯夫人特意交代了,小姐的盖头不能揭,王爷没回来之前,只能吃些糕点充饥。” 谢婉闻言没忍住翻了个白眼,拿了糕点往嘴里塞,含混不清的道:“难怪都说,成婚是一辈子的事儿,就这个遭罪的程度,谁愿意来第二次?” 听得这话,如诗和如画都笑了。 如诗笑着道:“小姐再忍忍,最多再过一两个时辰,王爷就该回来了。” “一两个时辰?”谢婉觉得自己快无了,好在她早有准备:“东西带了么?” “带了。”如画从怀里掏出一个话本来,递给了她。 谢婉伸手接过,挪了挪身子靠在床架边上,对如诗和如画道:“你们俩轮流给我撑着盖头,累了就换,不靠这话本,我今天是熬不下去了。” 她料到今天等待的时间会很长,故而早早就安排上了。 事实证明谢婉很有先见之明,李彧一直到天色黑了才带着酒气回来。 与他一道回来的,还有韩璟孙煊等人,禹王李伦也在其中。 一群人带着酒气进了屋,开始闹洞房。 李伦笑着道:“三嫂久等了吧?这事儿实在怨不得三皇兄,今儿个文武百官都到了,喝了酒就有些开始忘了身份,尤其是御史秦大人,平日里就爱啰嗦,今儿个更是亦步亦趋的跟着三皇兄,一直念叨,跟和尚念经似的。” 孙煊也笑着道:“诸多大臣平日里不敢同王爷说话,今儿个借着酒劲,将肚子里的苦水一股脑给倒了个干净。” 谢婉听得他们的话,有些好笑。 在她看来,他们现在的样子,跟那些大臣也差不多了。 小全子端了玉如意来,李彧伸手拿起缓缓揭开了盖头。 盖头一揭开,屋内顿时鸦雀无声,数道目光落在了谢婉身上。 她本就极美,今日的妆容更是精心打造,旁人这么久的妆早就该淡了或者花了,可在她脸上淡去,却将她原本的容貌衬的更加艳丽。 谢婉抬眸,瞧见李彧眼中的惊艳,这极大的满足了她的虚荣心。 从她认识他开始,她好像还没在他眼里瞧见过这么直白的惊艳。 当然,不排除之前他是在克制。 最终还是李伦先回了神,他笑着道:“三嫂之美,实在令人移不开眼啊!皇兄就别光看了,赶紧喝合卺酒吧。” 李彧闻言回了神,接过小全子端来的合卺酒,递了一杯给谢婉。 他的目光太过炙热,谢婉有些招架不住,不由就红了耳根,与他手臂交错饮下了合卺酒。 古代闹洞房,花样其实并不多,大晋的婚俗与谢婉上辈子世界的古代还是有所不同的,最起码没有什么坐福、遮扇之类,但是撒帐还是有的,还有吃饺子问生不生、生几个之类。 再然后,就是一个挖了枣核的红枣系绳吊起,两人各吃一头。 谢婉和李彧,可不是那些盲婚哑嫁的新婚夫妇,他们两别说是吃红枣了,就是当面亲个嘴儿,都能面不改色。 反倒是李伦孙煊等人,一脸兴奋的嗷嗷叫着。 天色已暗,李彧将人给打发了出去。 韩璟一声不吭的在前面走着,孙煊跟在他身边,拍了拍他的肩膀道:“喝酒去?” 李伦凑了上来:“算本王一个,就去本王的府上喝,今晚咱们不醉不归!” 李彧不仅将韩璟等人给打发走了,连带着将如诗和如画也给打发走了。 屋内只剩下了他与谢婉两人。 谢婉看了他一眼,还没来得及说话,一个带着酒气的吻便落了下来。 紧接着,一双大手便开始在她身上游走。 “唔,别……我……” 李彧停了下来,凤眸眼底透了红,他直直的深深的看着她,修长的手指开始解自己的衣扣。 谢婉:…… 虽然又欲又色单手解衣扣的动作很帅,但他是不是也太着急了些? 算了,不管了! 她当即抬手开始拆自己的凤冠…… 两人深深看着对方,视线连一瞬都没移开,手中的动作却是不停,仿佛跟比赛似的,腰扣、玉带、裙摆、喜服…… 没脱一件,两人便随手仍到了一旁,没过一会儿,满地衣衫。 两人脱的只剩下中衣,李彧直接将她抱起,吻着她抱上了床。 ------------ 第294章:留口气吧 刚一上榻,谢婉顿时就皱了眉,背后搁的慌,她皱了眉头低低唤了一声:“疼……” 李彧闻言一愣,大手在床上一摸顿时也皱了眉。 然而此刻他已经是老房子着火,根本停不下来,他也不想停。 从她送肚兜开始,他已想她许久,若不是自幼接受的礼教和修养不允,当初在泡温泉之时,他便已经要了她! 眼下这满床的红枣、花生、桂圆、莲子,若要清理必然需要时间,而现在,李彧片刻也不想浪费在这等事情上。 他直接扯了一旁的被子,连铺平整都来不及,便将谢婉放在了上面。 谢婉从未见过这样的他,衣衫半解露出精壮的上身,凤眸眼尾发红,整个人又欲又凶。 但是她喜欢。 能将喜欢的男子诱惑到这种地步,这对女子来说,何尝不是一种无言的赞扬。 谢婉一手勾着他的脖子,一手已经钻入他的胸膛,李彧顿时倒吸了一口气。 她为他勾唇一笑,抬头在他耳边轻声道:“其实,有时候衣服不是用来脱的,而是用来撕的。” 李彧闻言微微一愣,看着她面上的笑意,狠狠吻了下去。 这一回,手不再只是揽着她的腰。 只听得呲喇几声,衣服瞬间成了破布,尤其是谢婉的肚兜…… 两人终于坦陈相见,羞涩已经被对彼此的渴望占据。 李彧低了头,吻上了他未曾见过之地。 半圆的月亮娇羞的藏在了树枝之后,屋外的小全子、如诗、如画,默默的往外走了几步。 房中有活水池,倒也用不上他们打水。 有些事情,不曾尝试过根本不知它的美好,同样的,不曾尝试过,可能也不知道自己的自制力会有多差。 尽管李彧已经努力克制,想要将那份美好留的再久一些,却依然抵不过本能。 谢婉到还好,因为他对她的诱惑足够的大,而他也足够疼爱和耐心,故而她并没有太多的不适。 看着他黑了的脸,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,安抚道:“没事,这只是经验问题,以后就会好了。” 李彧垂眸看了她一眼,哑声道:“本王考虑直接在屋中待上三日,好好解决下经验问题。” 说完这话,不等她有所反应,直接抱着她去朝内室汤池走去。 事实证明,根本无须三天,不过两三次,某人的经验就直线往上涨了。 谢婉仿佛是大海里航行的小舟,只能随着波涛摆动。 最后的最后,她几乎成了快要脱水的鱼,无力的趴在汤池边上,嘴巴一张一合:“不行了,留口气吧。” 李彧食髓知味,伸手将她揽入怀中,亲了亲她的脸:“好,来日方长。” 谢婉:…… 虽然累的不行,但谢婉还是决定吃点东西喝点水,补充下体力,决不当耕坏的田,是她最后的倔强。 如诗和如画虽然在外间便已经知晓战况惨烈,但也没想到会惨烈到这般地步。 这地上的布条,若不是颜色,已经分辨不出到底是哪里的衣衫了。 谢婉的衣衫是李彧穿的,收拾好屋子布好饭菜之后,如诗如画和小全子又被赶到了外间。 李彧将谢婉抱在腿上,谢婉仿佛回到了一岁多之前,生活不能自理的时候,只凭着本能张嘴就行。 吃饱喝足,李彧抱着她上了她,将她揽入怀中,亲了亲她的唇:“先睡吧。” 谢婉闭上眼,随后问了一句:“先睡是什么意思?” 李彧没有回答,只亲了亲她的额头。 半夜时候,谢婉知道什么叫做先睡了。 她觉得自己就是个蛋,在被翻来覆去的煎。 马皇后的心情很是不错,按理来说,马国公出殡是可以推迟些的,毕竟今日乃是李彧成婚,但凡有点眼力劲儿的,都会推迟。 她没有,非但没有,还想出了一个一箭双雕,让李彧和谢婉能膈应一辈子的主意。 马皇后的好心情,一直维持到回到坤宁宫之后,便荡然无存。 听完了事情的经过,她气的一把砸了手中的茶盏。 芷青低声道:“娘娘,那些人会不会将国公府给供出来?” 马皇后冷着脸道:“不过是群蝼蚁罢了,哪里来的证据供出马家?就算供出来又如何,顺天府尹还能为了这事儿寻上马家的麻烦不成?!” 芷青点了点头:“这倒也是。” 有没有证据,众人都心知肚明,今儿个这一出是马家的安排。 马皇后心头的火无处发泄,她开口问道:“陛下那边是什么反应?” 芷青低声道:“听乾清宫的小栗子说,陛下听闻之后,只是朗声一笑,便没了下文。” 马皇后闻言眉眼更冷:“马家出了这般大的丑,宁王私自封路,陛下只是一笑而过,看来,祖父在临终之前说的话,才是马家唯一的去路。” 听得这话,芷青心头咯噔一声,她想劝却又不敢,只低低唤了一声:“娘娘……” 马皇后抬手制止了她要说的话,冷声道:“本宫心中有数。” 翌日,谢婉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,起身的时候,只感觉浑身酸痛,尤其是两条腿好似灌了铅一般沉。 她看了看天色,顿时觉得不好,连忙唤了一声:“如诗如画。” 如诗和如画匆匆进了屋,谢婉起身下榻,脚刚落地腿便一软,险些给摔着。 如诗和如画急忙扶住了她。 谢婉微微红了脸,轻咳了一声:“那个……王爷呢?不是该入宫谢恩么?怎么都不叫我?” 如诗笑着道:“王爷自己去了,临走的时候还特意吩咐,莫要吵着了小姐,哦不对,现在不能唤小姐了,得唤王妃或者娘娘!” 嗯? 谢恩,李彧一个人去? 太后怕是指不定要怎么恼她了! 陈太后确实恼了,她看着李彧恼声道:“古往今来,有王爷新婚第二日自己一个人入宫来谢恩的么?!” 李彧闻言掀了掀眼皮,淡淡道:“她起不来。” 陈太后差点给气昏头:“即便不是皇家,寻常府邸新妇第二日也该一早起身奉茶吧?!你眼里,还到底有没有哀家这么个母后?!” 李彧闻言皱了皱眉,再次道:“她确实起不来,若不是儿臣克制,她怕是只剩一口气在了。” 陈太后:…… ------------ 第295章:解药和毒药 这话陈太后完全没法接。 即便她已经到了这个年纪,听得这话,也是忍不住老脸一红。 她瞪了李彧一眼,呵斥道:“胡闹!” 文昭帝在一旁笑着道:“母后就不要责怪他了,他这是二十多年来头一次,食髓知味,一时情难自禁也是正常。” 陈太后没法跟这兄弟俩说话,摆了摆手没好气道:“新妇不来,哀家同你们俩也没什么好说的,走吧走吧。” 文昭帝闻言起身,李彧却没动,他看着陈太后道:“母后的见面礼是不是忘了?” 陈太后不可思议的看着他:“她人都没来,还想要哀家的见面礼?!” 李彧点了点头:“她没来是儿臣之过,母后要罚便罚儿臣,但这见面礼是礼数,礼不可废。” 陈太后:…… 她给气笑了:“她的礼便可免,哀家的礼不能免?” 李彧点了点头。 陈太后:…… “好好好!”陈太后气恼的吩咐嬷嬷,将准备的礼递给他:“你同谢婉说一声,明日若是再见不着她,往后这宫中她也不必来了!” 李彧闻言抬眸看她:“母后此言当真?” 瞧着他面上神色,陈太后恼道:“怎么?你还挺高兴?!” 李彧嗯了一声:“若是不用入宫,确实是件值得高兴之事。” 陈太后:…… 她今儿个真的是接二连三见识到了李彧气死人不偿命的本质,她气道:“你想的美!让她明日来!” 李彧接过嬷嬷递上的礼,皱了皱眉如实道:“儿臣尽量。” 谢太后:…… “你走!哀家看你一眼就来气!” 李彧走了。 他本想直接回府,却被文昭帝唤去了乾清宫。 看着他心不在焉的模样,文昭帝又好气又好笑:“朕是怎么也没想到,你竟然会变成这般急色模样。” 李彧掀了掀眼皮看他:“同皇兄比起来,臣弟还差了不少。” 文昭帝闻言轻哼了一声,故意给他添堵:“看来你已经知晓女子的妙处,为了恭贺你新婚,朕给你几个美人如何?不若干脆,再给你定两个侧妃吧。” 李彧闻言淡淡道:“皇兄这么爱操心,看来是身子大好了,马家姐妹功不可没。” 文昭帝:…… 他现在能够体会到先前陈太后的心情了。 文昭帝轻哼一声:“昨日你私自封路,还逼得马国公的灵柩在大街上停了一个时辰,今日已经有不少人参你用私兵,辱没故去老臣。” 李彧闻言冷哼一声:“自取其辱!” “说的也是。” 文昭帝挑了挑眉道:“将你留下,不是为了旁的,这见面礼本该是当面给谢婉的,她没来给你也是一样。海公公,将朕的见面礼拿来。” 海公公立刻上前,将盒子递上。 李彧伸手接过,直接交给了一旁的小全:“臣弟代婉儿谢过皇兄。” 文昭帝笑了笑:“你就不看看里面是什么?” 李彧闻言狐疑的看着他。 文昭帝道:“看看吧。” 李彧拿过锦盒打开,待瞧见里面的东西时,顿时皱了眉,因为这礼盒内装着的,乃是兵符! 而且调动西北大军的兵符! 这兵符原本是永誉侯所有。 李彧抬眸看向文昭帝,冷声道:“人是皇兄杀的?” 文昭帝没有回答,而是开口道:“朕命不久矣,此事你应该已经知晓,朕与马家的仇怨,本不想告知于你,因为那是朕最后的一点体面,这兵符现在交由你手,你好好培养谢家那个儿子,若有一日能交给他,也算是朕的补偿。” 李彧没有接他的话,而是坚持问道:“永誉侯夫妇,乃是皇兄所杀?” 文昭帝看着他:“是与不是,现在还重要么?” 李彧皱了眉:“为何?” “为何?” 文昭帝自嘲一笑:“等朕死的那日,再告知你。” 话说到这儿,便没有继续谈下去的必要了。 文昭帝轻叹了口气:“你走吧,好好享受这最后的宁静。” 出宫回府的路上,小全子有些着急的低声道:“爷,这兵符简直就是个烫手的山芋,若是被姑……被王妃瞧见了,怕是……” 他真的搞不明白,陛下这时候将兵符交出来,到底是什么意思,陷害爷么?! 李彧看了眼手中的兵符,交给小全子道:“将这兵符藏在你房中,莫要让任何人瞧见了。” 小全子立刻将兵符收好,郑重道:“是!” 马皇后与如今的德妃马语姗坐在坤宁宫内,等着谢婉前来见礼谢恩。 然而她们等了许久,也未曾瞧见谢婉的身影,派人前去打听,才知道谢婉压根没进宫! 再一打听,便又知晓了李彧对陈太后说的那番话。 马语姗的脸色很是不好,马皇后看着她皱眉道:“你这副模样作甚?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!” 马语姗闻言低了头,放在膝头的手已经握成了拳,她咬着牙道:“我只是恨。” 恨李彧的薄情,恨谢婉毁了她一生!她恨他们!唯有食其肉啖其血,方能消心头之恨! 马皇后垂眸看了看她握成拳的手,冷声道:“恨就对了,若非他们二人,马家也不会成为旁人眼中的笑柄!” 屋内只余心腹,马皇后却还是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,包括芷青。 她朝马语姗道:“你过来。” 马语姗抬眸看了她一眼,抬脚上前在她对面坐下。 马皇后从袖中取出一个锦盒来,递给她道:“陛下这些日子,日日宿在你的宫中,也每日与你一道用饭。这锦盒之中上层是能够诱发败血之症的药物,下层乃是解药。” 听得这话,马语姗腾的一下抬了头,不可思议的看着她。 马皇后看着她低声道:“你不必这么看着我,这是马家唯一的出路。你以为陛下在乎马家么?他不在乎,他之所以将朝权都交给马家,不过是好寻个错处,处置马家罢了。” 她将马家与文昭帝的纠葛说了一遍,然后看着马语姗震惊的神色道:“陛下有败血之症,本该十年换一次血,十年之期还有两年将至,你觉得他会换谁?宫中如今适龄的,唯有太子一人!” “若他当真用太子的血换命,太子一旦有任何闪失,马家又覆灭,你我可还有立足之地?” ------------ 第296章:婆媳关系 马皇后与马语姗的两个靠山,一个是马家,一个便是太子。 哪怕马家覆灭,只要太子还在,她们的地位即便下降,只要没有被抓住错处,便依旧一个是妃一个是后。 可事实上,没有一个强大的后盾,即便是太子之位也有可能不保。 更何况,马家与文昭帝的梁子一早就已经结下,即便文昭帝不知自己的败血之症从何而来,但换血这等秘辛之事,文昭帝必然也不会留太多知晓之人。 除掉马家,只是迟早的必然之事。 马语姗现在唯一的问题是,她如今算不算是马家的弃子。 弑君之事一旦败露,马家必然不会承认,那么她被舍弃就成了必然。 可她现在能拒绝么?她还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么? 已经没有了,就如同她当初寻上孔月茹,那时的孔月茹也已经没有选择。 也许,从入宫开始,身为皇后的长姐便已做好了决定。 马语姗伸手接过锦盒,抬眸看向对面的马皇后低声问道:“若被发现,我只能自己扛是么?” 马皇后看着她,沉声道:“对,我唯一能做的,便是保证你不会有什么痛苦,更不会遭受屈辱。” “我知道了。”马语姗将锦盒在袖中藏好,缓缓开口道:“我是马家的女儿,这是我该做的,只求姐姐能够说到做到。” 马皇后伸出手,握了握她的指尖:“你且放心,若真的到了那一步,若无意外,用不了多久阿姐就来陪你。” 是啊,覆巢之下焉有完卵? 马语姗看了眼外间的天色,站起身来:“快要晌午,我该回去了。” 谢婉用完早饭,又上榻去歇着了,半睡半醒之间,有人在亲她的脸。 她睁开眼,便瞧见了李彧那张俊美的脸。 谢婉顿时就清醒过来:“你回来了啊。” 李彧扶着她起身坐好,嗯了一声:“身子好些了没?” 谢婉娇嗔的看了他一眼,轻哼:“我说给我留口气,你还真就只给我留了一口气!” 李彧闻言勾了勾唇,在她气嘟嘟的粉唇上轻啄了一下:“都听你的还不好?” 谢婉:…… “我可真谢谢你!” 这人显然不觉得有错,谢婉也懒得再争论这个话题,转而问道:“今儿个你一人进宫谢恩,太后她们没有生气?” “生气又如何?” 李彧在床边坐下,看着她道:“你起不来是我之过,若要气也该气我才是。更何况,母后虽然生气,但也没至于气到礼数都忘了的地步,她给了备了见面礼,明日你再去见她不迟。” 谢婉闻言有些讶异:“我没去,太后依然给了见面礼?” 李彧点了点头:“自然,正如我先前所言,此事错在我。” 谢婉闻言笑了,她伸手捧住了他的脸,在他薄唇上轻啄了一口,看着他道:“若是人人都如你一般会处理婆媳之事,那天下的婆媳应该都能和睦相处。”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,谢恩她没去,陈太后不恼她就算是好的了,又怎会在她还没到场的情况下,依旧给她见面礼? 唯一的可能,就是李彧在其中斡旋,那陈太后没有太过生她的气,而他带着礼回来,也是想让她对陈太后有些好感。 有句话说的很好,所有的婆媳矛盾,最根本不是在婆媳,而是在做儿子的身上。 一个懂得有效斡旋的儿子,可以避免所有的婆媳问题。 李彧他虽然从来不说,可他的所作所为,无一不昭示着,他对陈太后的敬重。 谢婉勾着他的脖子,笑着道:“放心吧,我可会当好人了,坏人都给你当!” 李彧亲了亲她的唇:“休息好了么?休息好了就起身,我们一道用饭,然后正式见过下人。” 谢婉嗯了一声起身下榻,睡了一上午,她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,除了两腿还有些酸痛之外,其他的没什么不适。 重新洗漱之后用饭,发现饭桌上几乎都是她爱吃的菜,不管将来如何,最起码现在的李彧是对她用心的。 用完饭休息了一会儿,李彧命小全子将下人都唤了过来,正式见过王妃。 没过一会儿,院子里便站满了乌泱泱的人,寻常亲王府的下人,不算侍卫在内,最少也有两百多人。 但因着宁王府只有李彧一个主子,故而人手少了些,但尽管如此,也有近两百人。 这些人即便没有见过谢婉,也早早就听过谢婉的大名,如今瞧见了真人,这才知晓为何宁王会这般钟情于她。 王府人人皆知李彧对谢婉的看重,更何况如今李彧就陪在身边,根本无人敢轻慢谢婉。 这么多人谢婉不可能一一见过的,只让他们按照每个部门一一见过,主要记下了那些管事。 赏钱自然不会少给,管事们赏的是金瓜子,而下人们也得了赏银。 见完这些下人之后,最重要的就是见司房,也就是账房。 账房们一早就有了准备,光是账本就抬了两箱子过来。 谢婉一看头就大了,但没办法,这就是她的工作,更何况,这些都是钱啊! 她让人将两箱账本抬入院中书房,然后开始了工作。 谢婉没有直接看账本,而是拿出了几个空白的册子,按照她的习惯开始询问:“眼下王府的收益,主要可以分成哪些类?” 总司房立刻躬身道:“主要有置办的私产、佃租、庄子,还有一些赏赐。” 谢婉嗯了一声,在三个空白的册子上,分别写上了私产、佃租、庄子。 然后她又问道:“王府的支出,可分为几类?” 总司房又道:“侍卫和下人们的月例,维护宅子以及各处的费用,还有主子的用度,一些用品的采买。” 谢婉一一记下,开口道:“先将前个月的花销账本,按照你说的类别整理出来给我。” 总司房立刻点头应下,然后拿出几张字条来递给她道:“这是大婚采买需要付的银子,还请王妃批示。” 谢婉大概看了下,心中有了数,她没有去核对,也没有去探究这些价钱合不合理,直接都批了。 等到司房们退下之后,这才看向李彧道:“你觉得,在王府里有没有中饱私囊之人?” 李彧本在看书,闻言抬眸看向她道:“这就需要王妃去查了。” ------------ 第297章:男子汉的步伐 王府内的下人虽然个个忠心,毕竟对李彧来说,要的是他们的忠诚,至于钱银,他并不过问。 一来是他并不在意,毕竟这些下人即便贪,也有个底线。二来,水至清则无鱼,他也没有空去理会这些小事。 谢婉闻言点了点头,心中有了数。 她初来乍到,王府关系错综复杂,在没有弄清楚这些之前,她不会轻举妄动,李彧将王府管的不错,还不需要她用上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种策略。 账本已经被司房又抬了回去,谢婉开始张罗收拾她的嫁妆。 昨日和今日都还没空收拾她的嫁妆,下午的时候,她便忙着这事儿。 用不上的东西单独收拾了库房放了进去,寻常衣服首饰,也要归置在房中。 等到归置收拾好,便已经是日落西山了。 这时候她才想起一件事情来,谢临呢?!她居然将谢临给忘了,真的是个不称职的阿姐! 李彧闻言看了她一眼,站起身来带着她去寻谢临。 谢临的院子离得不远,但此刻他并不在院子,而是在演武场里练箭。 谢婉去的时候,他正练的认真,连她靠近都没发现。 谢婉也没有打扰,只在远处静静的看着,小小的人,小小的弓箭,还有小小的练功服,靶子什么的都是小一号的,可见是专门为了他打造。 一旁还有几匹小矮马,身边还有几个小内侍在一旁看着。 谢婉瞧着这一切,忽然有种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之感,她轻咳了一声对李彧道:“你费心了。” 李彧垂眸看她,轻叹口气:“没办法,这是小舅子。” 听得这话谢婉顿时笑了,伸手挽了他的胳膊,踮起脚尖在他耳边低声道:“晚上奖励你。” 李彧闻言神色不变,但黑眸却亮了亮,他的喉结滚动了下,低声回话道:“我等着。” 看的出来,谢临练箭已经有几日了,动作像模像样,一箭射出虽然还不能够命中靶心,但力道和准头已经有了。 连续射了好几箭,他放下弓箭休息这才瞧见谢婉。 “阿姐!”谢临立刻朝她跑了过来,扬起笑脸看着她欢喜的道:“阿姐你睡醒了啊!” 谢婉:…… 她以手掩唇轻咳了一声,为自己挽尊:“嗯,中午便醒了,怕打扰你做功课,所以这会儿才来寻你。” 看着他满头的汗,她取出帕子弯了腰,替他擦了擦,柔声道:“累不累?” “累!”谢临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:“但是很有意思,阿姐我跟你说,射箭可好玩了!” 他叽叽喳喳的分享着射箭的注意事项,以及他的进步,整个小脸都在发光,可见是真的喜欢。 谢婉微笑着听着,待到他说完,这才道:“凡事贵在坚持,你既然练了便要一直练下去,切不可半途而废。” 谢临点了点头:“临儿会的!” 小孩子对什么都好奇,也对什么都感兴趣,但绝对大多数,都只是一时新鲜,唯有坚持下去才能学有所成,不然就跟她似的,什么都会一些,但又好似什么都不会。 功课也练的差不多了,谢婉牵着他的手回了院子,谢临沐浴之后,与她和李彧一道用饭。 用完饭后,李彧又考了考他的功课,谢临这才回去歇着。 谢婉本要同以往一般哄他入睡,谢临却道:“临儿已经不是三岁的小孩子啦,可以自己睡觉了。姐夫说,三岁的小孩子才要人哄呢!” 谢婉闻言有些感叹,伸手摸了摸他的头:“是啊,临儿快要四岁了呢,已经是个小男子汉了。” 得了夸奖的谢临,顿时高兴起来,老气横秋的负着手,迈着男子汉的步伐走了。 谢婉目送着他离开,转眸看向李彧道:“临儿被教的很好,谢谢你。” 李彧闻言看她:“所以,什么时候给我奖励?” 谢婉笑了笑,在他耳边低声道:“我去池中沐浴,你去别处,等你回来就知道了。” 李彧闻言转身便走,谢婉看着他的背影,急忙对如诗和如画道:“我去沐浴,你们寻几段绸布来。” 绸布是现成就有的,毕竟昨儿个战况实在惨烈,那些东西,她们还不知道如何处理。 谢婉快速洗了个澡,刚刚从浴池出来,李彧便回来了。 小全子和如诗如画已经很自觉的退了出去,关上了门,屋中只余一盏烛火。 谢婉上前牵了李彧的手,拉着他在床边坐下,而后取了一段绸布来,开口道:“闭上眼,待会儿不管发生什么,没有得到我允许之前,都不可以用蛮力或者武功。” 李彧看了她一眼,点头应下:“好。” 谢婉伸手用绸布将他的眼睛蒙上,然后道:“现在躺到床上去。” 李彧闻言上了榻,满怀着期待乖乖躺好。 谢婉微微一笑,取了绸布一个一个将他四肢绑在床架上。 李彧蒙着眼,什么都看不见,但感观却被放大了,他皱了皱眉:“这便是你说的奖励?” 就是把他绑起来?! 谢婉爬到他身上,亲了亲他的唇,娇笑着道:“我的爷,这才刚开始呢。” 她的手抚上他的胸膛,一颗颗解开他的衣扣,露出他结实的胸膛。 然后伸出一根手指,用指尖在他身上轻轻滑过,一直往下来到他腹间,然后在人鱼线处,来回走了一遍:“这叫捆绑PLAY,爷,您可要好好享用了。” 说着,她褪去自己身上的衣衫,俯身与他肌肤相贴,舌尖在他身上打了转。 李彧的反应很是直白,双手已经握成了拳,就连脚趾也蜷缩了起来,身子早已绷紧,更不要说敬礼的咳咳…… 谢婉在他身上流转,胸口被特殊关照,紧接着,便往下…… 李彧瞬间绷直了身子,绑着四肢的布条早就被崩的笔直。 她竟然…… 李彧深深吸了口气,哑声道:“婉儿,放开我。” 谢婉抬起头来,笑了笑:“不可以哦,你答应过我的。” 李彧眉头几乎皱成了川字,忍耐力和自制力已经快要到了极限,他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,哑声道:“婉婉,给我……” 谢婉没有理会,李彧的声音甚至带了几分哀求:“婉婉……” 谢婉笑着道:“你求我啊。” 李彧半点也没犹豫:“求你……” 听得这话,谢婉这才满足了他。 两人嗟叹出声,然而片刻之后,李彧自制力彻底崩溃:“婉婉,你动一下。” “我没力气了,下次吧。” 这话一出,四条布带瞬间绷断,李彧一把扯下蒙着眼睛的布条翻身而上,在她惊呼声中,眼尾发红的看着她道:“现在,该你求饶了。” ------------ 第298章:永不相负 求饶…… 肯定是不会求饶的,谁还不要点面子了! 反正最后,她哭了的时候,还得他来哄。 李彧亲了亲她的额头,又亲了亲她的脸,最后再亲了亲她的唇,低声哄着道:“不哭了,乖……” 谢婉抽抽搭搭:“那你下来。” 李彧的脸瞬间就有些黑:“不行!乖,再一会儿就好了。” “你刚才就是这么说的!” “这回是真的。” “你之前也是这么说的!” “再信本王一次。” 身份都抬出来了,谢婉觉得这回应该是靠谱的。 然而事实证明,男人在床上说的话,那是不能信的,不管他是谁! 马语姗入宫了几日,文昭帝就在她这儿宿了几日,虽然并不是整夜,但几乎都是半夜走的。 华灯初上,文昭帝照旧来到了钟粹宫,与前两日早早用过饭不同,今日马语姗没有用饭,而是布了一桌饭菜坐在桌旁等着。 待到听见通报,她连忙起身来到门前相迎:“见过陛下。” “爱妃多礼了。”文昭帝伸手揽了她的腰,与她一道入了屋内。 瞧见布好的饭菜,他挑眉问道:“爱妃今日怎的还没用饭?” 马语姗朝他笑了笑:“臣妾今日想同陛下一道用,顺便说说话。” “是么?”文昭帝松开她的腰,在桌旁坐下:“虽然朕已经用过,但陪爱妃再用一些也无妨。” “多谢陛下。” 马语姗在他身旁坐下,宫女上前为二人斟酒,她端起酒杯道:“这杯酒臣妾敬陛下,臣妾之前无知做了不少丢人的事儿,幸蒙陛下不弃才有了今日,臣妾心中甚是感激。” 说完这话,她一饮而尽。 文昭帝垂眸看了一眼手中的酒杯,笑了笑:“爱妃言重了,一切都是缘分罢了。” 说完,他也端起一饮而尽。 看着他饮下,马语姗眼神闪了闪,她垂下眼眸又为两人斟酒,端起酒杯道:“这杯酒,恭贺宁王大婚,少时的执念臣妾已经放下,只愿他与谢妹妹能够白头偕老。” 她叹了口气:“谢妹妹……如今该叫宁王妃了,宁王妃与臣妾从前有些不快,如今也算是一家人,臣妾本想同她道个歉,一早便去了坤宁宫,却没承想她没入宫,但愿往后臣妾与她能尽释前嫌。” 文昭帝闻言笑着道:“朕又不是佛祖,你在这儿同朕许愿呢?” 马语姗没料到他竟然有这般风趣的回答,不由微微一愣,而后才回神笑着道:“在臣妾心目中,陛下就是无所不能。” 文昭帝看着她,笑着没有说话,酒倒是很爽快的喝了。 马语姗也饮了酒,随后又倒了第三杯:“这杯敬陛下和臣妾,愿陛下与臣妾永远都如今日,永不相负。” “永不相负……” 文昭帝看着手中的酒,笑的有些意味深长:“朕从明事之日起,便从未敢有过这般奢望。” 马语姗不知道这话该如何接,显然文昭帝也没有要她接话的意思。 他说完抬眸看着她,笑着道:“这杯酒敬朕与爱妃。” 马语姗连忙扬了笑,与他碰杯而后一饮而尽。 三杯酒过后,马语姗没有再敬酒,只与他亲亲我我的用了些饭,然后便上了榻。 这晚,文昭帝比平日里早了约莫小半个时辰离开,他一回到乾清宫,便噗的一下吐出一口鲜血。 海公公吓了一跳,连忙取出药给他服下,着急的道:“陛下这是怎么了?先前离开的时候不是才服了药,好端端的怎么会……” 文昭帝闭了眼,待到药效发挥这才睁开眼冷笑道:“因为有人想要朕早死了。” 话音刚落下,黑龙卫统领凌炀便出现在面前,他将酒壶和酒杯递上,躬身道:“冯太医确认,这里间确实有引发败血症之药。” 文昭帝示意海公公收好,冷笑了一声:“永不相负……真是什么话都说的出口,白白玷污了这四个字!” 海公公接过酒壶和酒杯,急的都快哭了:“眼下证据确凿,陛下何必再去拿身子冒险?” 文昭帝看着他道:“这还不够,若是现在抓人,不过只能处置一人罢了,朕要马家一个不留!” 李彧到底是体贴谢婉,冲动的要过两次之后,便歇下了。 毕竟今日没去宫中谢恩,明日再不去就有些说不过了。 只是第二日一早,叫起的方式,差点又让谢婉起不来罢了。 身为王妃自然有朝服的,金册印绶朝服凤冠,在成婚当日送了过来。 至于她身量尺寸,应该也是李彧交代的,朝服凤冠都很是合体。 谢婉穿好朝服带上凤冠,有些好奇的问道:“既然尚衣局做了朝服,为何不让她们将我的嫁衣一并做了?” 李彧穿上正式的朝服,理了理袖口道:“因为来不及。” 说的也是,短短十几日,尚衣局要做她的朝服凤冠,哪里还来得及再做她和他的喜服。 谢婉随着李彧入了宫,由宫人领着前去慈宁宫谢恩。 路过一处拐角时,凌炀忽然出现,三言两句极短的汇报了昨日之事。 李彧闻言顿时冷了眉眼,摆了摆手让他退下了。 谢婉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,但瞧李彧的脸色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,悄悄握了握他的手,以示安抚。 李彧垂眸看她一眼,放柔了眉眼道:“本王无事,回去再细说。” 坤宁宫内,陈太后坐在高座上淡淡品着茶,一旁嬷嬷笑着道:“娘娘今日怎的不朝门口张望了?” 陈太后轻哼了一声:“哀家看有什么用?还不知道来不来呢!” 听得这话,嬷嬷顿时笑了:“宁王与王妃夫妻恩爱,也是一桩喜事。说不定,再过一段日子就有喜讯了!” 想起昨日李彧说的话,陈太后胸口就堵着慌:“哀家现在都不知道,到底该不该高兴。” 话正说着,外间有人进来通报:“娘娘,宁王与王妃求见。” 陈太后闻言面上有了几分喜色,但还是轻哼道:“终于知道来了,让他们进来!” 谢婉随着李彧一道入了慈宁宫,躬身朝陈太后行了个朝礼。 瞧着二人的模样,陈太后心头那口气忽然就散了,原因无它,实在是这两人站在一处太过养眼。 她轻咳一声,看着谢婉道:“你还知道来,哀家以为你都忘了宫中还有哀家这么个人了!” ------------ 第299章:讨好 “臣妾不敢。” 谢婉维持着行礼的姿势,抬头朝陈太后看了过去,朝她扬起一个笑脸道:“若非母后体恤,儿媳也不会有今日,母后给的礼,儿媳很是喜欢。” 她开头自称臣妾,后又自称儿媳,还一脸讨好的笑,完全是一副亲昵模样。 陈太后的冷脸就有些挂不住,轻哼道:“算了,哀家不同你一般见识,免礼吧。” “谢母后。” 谢婉与李彧起了身,陈太后扫了一眼二人,让他们入了座。 谢婉没有入座,而是问道:“母后,儿媳能否坐在母后身边?” 陈太后闻言一愣,看着她面上亲昵的笑容,皱了皱眉:“你想坐哪便坐哪。” 谢婉闻言立刻笑嘻嘻的坐在了她的身旁,然后从袖中取了一个精致的锦盒来,递给她道:“母后,这是儿媳孝敬您的。” 陈太后垂眸看了眼锦盒,又看了看她,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,她之前的不满也散去,伸手接了过来:“算你还有点心。” 她打开锦盒,瞧见里间一对精巧的玉如意,眸中多了几分满意的神色:“你有心了。” 谢婉笑着道:“儿媳愿母后,往后日日顺心,万事如意。” 陈太后架不住她这么亲热,毕竟就算是长公主也未曾同她这般亲昵过,颇有些不大自在,轻嗯了一声。 从前也没觉得,这丫头这么自来熟啊。 然而更自来熟的还在后头,谢婉直接挽了她的胳膊,笑着道:“母后喜欢就好,本来儿媳想送您另一件礼,但想了想又觉得不大合适,便作罢了。” 被她这么一挽,陈太后顿时更不自在了。 但她这般热情的模样,陈太后又不好拉下脸,让她放开,只得顺着她的话道:“哦?什么礼?” “是王爷的墨宝。” 谢婉看了眼李彧,凑到陈太后耳边悄声道:“母后您有所不知,当初儿媳与王爷在公主府初见……” 她将当初二人初见,张老夫人想要将她卖给那个王大人,以及她得了李彧贴身玉佩的事儿说了,只不过在她口中,玉佩是捡的,李彧也知道而已。 “儿媳对王爷一见倾心,思来想去依着王爷的性子,怎么会那般巧的丢了玉佩,又点出玉佩却未收回?那必然是他如儿媳一般,是一见倾心的。” 陈太后看了李彧一眼,赞同她的话:“贴身玉佩何等重要,又怎会那般轻易弄丢,弄丢之后又不收回?” 谢婉嘟了嘟嘴:“儿媳也是这般认为,于是儿媳假意摔坏了玉佩,想要与王爷能够多见几面有所往来,可母后知道么?王爷他非但没有见儿媳,反而给儿媳写了三个字。” 陈太后被吊起了胃口,连忙追问:“哪三个字?” 谢婉学着李彧那清冷的样子,轻哼一声:“想的美!” 陈太后顿时被口水给呛住了,连连咳嗽,谢婉急忙轻轻拍了拍她的背。 陈太后缓了过来,转眸看向李彧,有些不可思议的道:“你当真是这般回的?” 李彧看了看她们二人,淡淡嗯了一声。 陈太后皱眉道:“你那会儿对她应该也是有意的吧,为何不顺手推舟,反而写了那三个字?” 李彧朝谢婉看了过去,没有回答。 谢太后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谢婉,用眼神询问答案。 谢婉朝谢太后笑了笑:“因为他傲娇呗。” “傲娇?” “嗯,就是傲慢又娇气的意思。”谢婉轻哼:“母后您看看,若不是儿媳脸皮厚,哪里会有今日?王爷他单身多年,不是没有原因的!” 陈太后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。 她现在有些明白,谢婉为何会同她说这些了。 无非是在告诉自己,彧儿能够看上她不是没有原因的,而一般的女子也无法入彧儿的眼。 陈太后心头忽然就觉得,这两人在一块儿,可能是谢婉更不容易些。 她开口问道:“为何想要将那三个字送给哀家?” 谢婉挽着她的胳膊笑着道:“母后您想啊,王爷赠儿媳想的美,然后儿媳当真就美梦成真的,所以那三个字在儿媳看来,就是美梦成真的意思。儿媳想将那三字送给母后,就是希望母后能够事事顺心,所想之事皆能如愿。” 这确实是个好寓意,但送给她确实有些不太合适。 陈太后看了眼一旁锦盒,点了点头再次道:“你确实有心了。” 谢婉笑嘻嘻的道:“母后喜欢就好。” 陈太后看着她,心情有些复杂,她与谢婉其实关系谈不上好,可今儿个身份变了,又知晓了一些事情,加上谢婉这般亲昵的态度,倒也让她有了几分亲近之感。 只是,这忽然的亲近让她有些不知如何接话。 而谢婉显然也知道,她松开陈太后的胳膊笑着道:“母后最近胃口可好?” 陈太后连忙接过话头:“没什么好不好的,日日都是那些菜式,翻来覆去的也有些腻了。” 谢婉笑着道:“儿媳捣鼓出了一种吃食,名为奶茶,王爷也吃过,觉得甚好,改日儿媳做给母后尝尝。” 陈太后应了一声好,又询问她,何为奶茶。 谢婉便借着这个话头同她聊了下去,反正不让话落在地上就是了。 这对新婆媳,原本还有些隔阂,经过这么半日的聊天,顿时隔阂就淡了。 要不是嬷嬷提醒着还要去趟坤宁宫,陈太后都没发现,两人竟然聊了一个多时辰。 待到谢婉与李彧离开,嬷嬷笑着道:“王妃的性子其实还是挺讨喜的。” 陈太后看着门口,叹了口气道:“她是个聪明人,今儿个不但讨好了哀家,还让哀家知晓她的不易。更让哀家明白,彧儿的性子是怎样的,寻常女子根本入不了他的眼。” 说完这话,她收回目光皱眉道:“那张氏真不是个东西,就谢婉的样貌,嫁什么样的人不成?竟然要将她卖给一个……” 陈太后是真的有些生气:“哀家从前便听闻那张氏不是个东西,却没想到她竟然这么不是个东西!” 嬷嬷闻言笑着道:“娘娘对王妃真的改观了,心疼起她来了。” 陈太后轻哼了一声:“她自称了半日的儿媳,心疼她片刻也不是不可。” ------------ 第300章:逻辑无敌 出了慈宁宫,李彧一直看着谢婉。 谢婉不由问道:“干嘛这般看着我?” “没什么。”李彧收回目光,淡淡开口:“就是发现,你若想讨好一个人,似乎没人能拒绝。” 从前的秦郡王和秦郡王长子,连他都头疼的辛清婉,他的舅母英国公夫人,还有武安侯夫人以及她的两个女儿、楚夫人、皇姐,到现在的母后。 似乎每一个对她有利的,只要她当真用心讨好,无人能够逃过。 这其中,也包括他。 谢婉闻言皱了皱眉,约莫明白他在想什么了。 她好气又好笑的伸手拧了他腰间:“你把我想的也太厉害,我之所以能够讨好成功,最重要的是因为我都是真心实意。比如辛贵妃,我是真心替活在虚妄里的她不值。” “哪怕是秦郡王,我送给他的东西,也是真心为了他好。对你就更不必说了,其实这样的讨好,严格来说是真心换真心,每个人都不是傻子。” 李彧闻言点了点头:“言之有理。” 其实真心换真心是一方面,看人下菜碟才是最关键之处,唯有弄清楚对方的需求,才能真正做到一击即中无往不利。 谢婉轻轻哼了哼:“我还不是为了你么?我与母后的关系好一些,你夹在中间就会好受些。婆媳关系融洽,也有助于稳固夫妻感情。” “倒也无须如此。” 李彧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:“若是你日日都如昨晚一般,远比婆媳和睦,更能稳固夫妻感情。” 谢婉:…… 两人行至路口便分开了,谢婉要去坤宁宫,李彧显然是不便的。 分别之时他叮嘱道:“今时不同往日,你不必在意身份之别,若有不快直接离开便是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放心吧,有如诗和如画在,我吃不了亏。” 说完这话,她又问道:“我当真不用同陛下谢恩么?” 李彧避开了她的眼神,开口道:“不必。” 谢婉没有问为何,依着她对李彧的了解,她问了他也不会回答。 李彧去了乾清宫,文昭帝正背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,脸色有些发白,就连宫人进来通报,也只是淡淡应了一声,直到李彧到了面前,这才睁开眼:“来了?怎么没带谢婉过来?” 李彧看着他的脸色,皱眉道:“以身涉险,不是个好主意。” “这宫中果然满是你的眼线啊。”文昭帝轻叹了一声:“左右都是快死之人,早几日晚几日有何区别?” 李彧闻言眉头皱的更紧:“皇兄可以让四弟来代替,那药物对他没有影响。” 文昭帝笑了笑:“有些事儿他可代替不了。再者,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。” 这话的意思便是没得谈,李彧看着他开口道:“有件事臣弟想要告诉皇兄,宫外的那些江湖郎中,臣弟已经交给了马家。” 文昭帝闻言顿时皱眉:“你这是何意?” 李彧看着他道:“意思是,皇兄可以收网了。” 李彧本不欲参与这些事情,因为他知道有些仇要自己报才能解了心头之恨。 可他们的动作实在太慢,甚至还需要牺牲本就不多的寿命,这让他再也无法坐视不理。 国不可一日无君,李彧有着自己的打算。 谢婉去了坤宁宫。 一进门,便瞧见马皇后与马语姗坐在一处对弈,整个大殿空荡荡的,唯有见过几面的芷青一人在伺候着。 一直到谢婉来到殿中,二人都好似未见,连个眼神都没给。 谢婉如今是亲王妃,整个后宫除了陈太后与马皇后之外,她无须同任何人行礼,故而她只是行礼唤了一声:“见过皇后娘娘。” 马皇后依旧当做未闻,只继续与马语姗对弈。 谢婉见状便直接起了身,看着她们二人开口道:“既然皇后娘娘有事,那臣妾便不打扰了,告辞。” 说完这话,她便转了身,然而就在这时,忽然有四个宫女拦住了去路。 谢婉转身回眸:“皇后娘娘这是何意?” 马皇后将手中的棋子丢入棋盅,拿起一旁的帕子擦了擦手:“没什么意思,就是已经懒得同你虚与委蛇,做那些表面功夫。” 她抬眸看向谢婉,冷声道:“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?不仅抢了宁王,就连本宫祖父的棺木,都要为你让道,因着你的婚事在大街上进退两难,硬生生停了一个时辰,让马家丢尽脸面,成了天下人的笑话!” 这个逻辑也是无敌了。 谢婉料到今日同马家姐妹必有一战,却没想到,她们疯狂至此,竟然想在坤宁宫对她动手。 既然撕破脸,也确实没有必要做那些表面功夫。 谢婉淡淡道:“皇后说笑了,抢的前提是曾归马家所有,将宁王视为囊中之物,皇后娘娘未免想多了。至于后面的那些,完全就是多行不义!” “呵!” 马皇后闻言冷笑,她扫了一眼如诗如画,冷声道:“本宫知晓你的两个丫鬟会武,所以被拦下,你有些有恃无恐。但这回你错了,任你的丫鬟武功再高,也不可能是这四人对手。” 说完这话,她冷声道:“给本宫掌她的嘴!” 话音一落,那四个宫女立刻朝她们攻了过来! 如诗如画闪身上前,瞬间与这四人交战在了一处。 谢婉连忙往后退去,尽量不给如诗如画增加负担。 然而,这一场不是生与死的较量,她们有四人,而如诗和如画只有两人,这四人武功很高,虽不是如画的对手,却胜过如诗。 而且那四人显然是之前就得了令,她们唯一的任务便是要掌谢婉的嘴! 没过一会儿,便有人突破如诗如画的封锁,一掌朝谢婉袭来。 谢婉说自己不会武,那是因为这个世界有内力这种东西存在,但这不代表,她不会拳脚功夫,没有基本的反应能力。 她闪身避开,如画立刻纵身而来,截住了那宫女。 马皇后看着大殿内的战况,面色森冷。 她受够了! 自从遇到谢婉之后,马家便是诸事不顺,马家百年屈辱加起来,还没有这几个月的多! 这一切,全都要算在谢婉的头上! 文昭帝已经服药,命不久矣,这个时候她虽不能杀了谢婉,但掴掌一泄心头之恨却是可以的! ------------ 第301章:挑拨离间 不,或许她真的可以直接杀了谢婉。 马皇后冷眼看着大殿缠斗的几人,盘算着在这儿直接杀了谢婉的可能。 杀人必定要善后,然而无论怎么善后,绕不开的是宁王。 马家如今什么权势都有了,唯一缺的便是兵权。 远在边疆的不在考虑范围之内,唯一要考虑的便是掌握京城禁军与京城驻军的兴安侯与武安侯。 可偏偏,武安侯夫人与长公主,都与谢婉关系极好。 马皇后压下直接杀人的冲动,冷眼看着几个宫女步步逼近谢婉。 如诗的武功不如那四个宫女,只能拦下一人,其余三人皆要靠如画来牵制,短时间内还好,时间一长如画难免顾此失彼。 又一次被一个宫女越过,如画已经动了杀心。 她朝谢婉看了一眼,谢婉朝她点了点头。 如画回眸,看着那几个宫女的眼神顿时就变了,满目皆是杀气,下手也专攻要害,务求一击毙命! 都是培养的高手,这等变化几个宫女自然也察觉到了,她们的攻势也变得凌厉起来。 外行看热闹,在马皇后和马语姗的眼里,依旧还是之前那般打斗,却不知道,场下已经成了生死局。 不过知道也无所谓,马皇后之前下的命令,便是掴掌谢婉,废了她的丫鬟! 如诗的压力陡增,因为那四个宫女都知道,她们唯一的突破口便是如诗,若能将如诗击杀,剩下的就容易多了。 如诗和如画在谢婉的心目中,是宛若亲姐妹的存在,按理来说,她不该将如诗和如画置于如此险境。 旁人会说,不过是几个巴掌罢了,现在挨了过些日子找回来便是,马家终究只是秋后的蚂蚱,为了几个巴掌而害了如诗如画,根本不值。 可谢婉知道,今日莫说是几个巴掌了,就是一根汗毛她都不能让她们碰! 这不是疼不疼的问题,而是颜面和尊严。 不仅是她的,还是李彧和谢临的。 过刚易折,她的性子向来如此,更何况,她挨了打就算了么?马皇后与马语姗就会放过如诗和如画么? 她们不会。 她们会趁此机会一不做二不休,更何况让如诗和如画站在一旁看着她挨打,这比杀了她们更难受。 谢婉转眸朝马皇后与马语姗看了过去。 这些日子生活的太安稳了,倒是让她失了血性! 她拔腿就高座上跑,瞧见这一幕,几个宫女顿时弃了如诗和如画,转而朝她攻了过去。 如诗如画哪里会让她们得逞,急忙纵身拦截。 坤宁宫的大殿其实并没有多大,之前谢婉退身,便已经离高座不远,如今她大步奔袭,即便朝服笨重,也不过片刻就已经上了高座。 原本稳坐高座马皇后和马语姗顿时就惊慌起来,马语姗上前想要拦她,谢婉抬起一脚就踹了过去。 嘭! 马语姗从高座上摔了下来,狠狠的摔落在地上,整个人都有些懵。 大宫女芷青上前阻拦,谢婉一个左勾拳就将她打的踉跄后退。 芷青顾不得疼痛又要上前,谢婉的右勾拳又到了。 不好意思,姐练过! 谢婉一把拔下固定凤冠的簪子,凤冠顿时滚落在地,好在凤冠只是装饰,即便滚落她的发也未散。 她一个反手就挟持了马皇后,尖长的簪子抵在了她的咽喉:“都住手!谁敢再动一下,我就刺下去!” “你敢!” 马皇后怒声道:“本宫乃是堂堂大晋的皇后,一国之母!” “你看我敢不敢!” 谢婉将发簪浅浅刺进她的脖颈,再次冷声对那四个宫女道:“去请陛下和宁王,否则,别怪我直接杀人!” 四个宫女闻言急忙朝马皇后看了过去,马皇后的脖子已经出了血,可她却没有什么惊慌之色,只冷声道:“谁都不许去!本宫倒要看看,她要怎么杀本宫!” 谢婉闻言冷笑了一声:“皇后娘娘还真是有恃无恐啊,只是你敢赌,这些宫女敢赌么?莫说你杀了你,就是你为此受了伤,她们都要用命来赔,” 这话一出,四个宫女的眼神顿时就有些变了。 马语姗转眸朝四人看了过去,冷声道:“别听她的,本宫可以保证,只要今日你们听令行事,就绝不会有性命之忧!” 啧,还真是不好糊弄呢。 谢婉笑了笑:“无妨,咱们就这么拖着,我久久未归,宁王必然会来相寻,咱们就等着好了!” 左右时间拖的越久,对她越是有利。 马语姗显然也是知道这点,她冷声对四名宫女道:“还愣着干什么,她根本不敢对皇后如何,还不快救驾!” 四名宫女即便知晓她说的是真,却也不敢真的拿马皇后的性命作赌。 谢婉笑着看着马语姗:“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,想要取而代之么?” 马语姗闻言顿时皱眉:“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?!” “我说错了么?” 谢婉嗤笑了一声:“马家需要的是皇后,坐在皇后这个位置上是谁,其实并不重要。若是今日混战我不小心失手杀了皇后,那能够取代皇后的人是谁,还用说么?” “皇后一死,我必然也会遭到处罚,即便你不能取代你的姐姐成为皇后,但你身为太子殿下的姨母,这个宫中最亲近的人,太子殿下必然会对你依赖有佳。” “你这一步棋下的可真好,一箭双雕,难怪这般不将皇后的安危放在眼里。好计,实在是好计!” 马语姗闻言神色顿时变了,急忙看向马皇后道:“阿姐,我从未有过这般想法!” 马皇后看着她道:“本宫自然知晓,不会受她挑拨。” “是么?”谢婉笑了笑:“我到底是挑拨,还是真有这种可能,你们心里应该有数。” “你!……” 马语姗看了马皇后一眼,顿时怒火中烧:“看我不撕烂你的嘴!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!” 她朝谢婉打了过去,谢婉一个闪身避开,手中的簪子顿时又刺进去了几分。 马皇后受痛,顿时闷哼出声。 谢婉看了看她脖间渗出的血,笑着道:“你看,你的好妹妹,嘴上骂着我,身体却很诚实呢!连你的宫女都知道在乎你的安危,可你的好妹妹,却完全不将你的安危放在眼里!” ------------ 第303章:让他进来啊 “其实也能想得通。” 谢婉开口道:“马家在我和李彧那儿,就没讨的半点好处,成亲的那日,马国公的棺木更是被逼的在街上停了一个时辰,她……” “大街上停了一个时辰?!” 辛清婉惊呆了:“这是怎么回事?” 谢婉便将成亲那天的事情给说了,辛清婉听完顿时骂道:“活该!自取其辱!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我真的弄不明白她们这些人在想什么,一天天专门想着怎么害别人,被人反击了,从不思考自己的问题,还怪别人还手自保。” 辛清婉轻咳了一声没说话,毕竟若不是谢婉及时将她点醒,她多半也会成为那样的人。 谢婉也没吐槽太久,转而关心起她:“你最近怎么样,瞧着你肚子,应该有四五个月了吧?孩子乖不乖?同家中关系转圜了没?” 辛清婉一一答了:“孩子快五个月了,自从我清醒过来,他反而一日比一日安稳,这段日子,我一直在同家中修复关系,如今已经好上许多。” 谢婉还记得当初对玉珠的承诺,瞧着辛清婉已经真正明白过来,便压低声音道:“玉珠是个忠心的,你从前那般待她,她一直不离不弃,当给些恩典才是。” 辛清婉闻言点了点头:“我也是这般想的,可她在宫中,除了钱银我实在想不出能赏什么,说句实话身边的人,我只能相信她,放她出宫是万万不能的。” 谢婉嗯了一声表示理解:“其实也未必就是赏她,毕竟她在宫中,即便是赏了钱银也没多大用处,倒不如将恩典给了她家人。” 她直接道:“你给他们家脱了贱籍吧。” 听得这话,辛清婉顿时皱了眉,她沉默了片刻低低道了一声:“我不敢。” 她抬眸看向谢婉:“不怕你笑话,我的情况你也知道,我怕她……我怕真的给他们家脱了贱籍,她便再无后顾之忧。你也知道,我曾经那般虐待她,我……” 谢婉牵过她的手,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,柔声道:“别怕。” 辛清婉抬眸看着她,眼眶有些红:“我做都做了,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。” 谢婉嗯了一声,柔声劝道:“既然回想起那些日子,只会让你痛苦难堪,那就不要回头看,过好当下便是。你说的也很有道理,但如今你已经变了,若是连点恩典都没有,也只会让人心寒。” “所以我的意见是,倒也不必将他们一家的贱籍都给脱了,若她有个兄弟姐妹,你给他们脱了贱籍便成。这样一来,恩典有了,你担心的也能够避免。真正的笼络人心,不该只靠着把柄。” 辛清婉想了想,点头道:“你说的很对,玉珠她家中确实有个弟弟和哥哥,我也确实该有所表示,回头便让我娘去办。” 谢婉嗯了一声,换了话题道:“今儿个多亏你去了,不然还不知道,要僵持到什么时候。” 辛清婉笑了笑:“这么说来,也算我帮了你一次。” 谢婉点头,笑着道:“对,帮大忙了!” 辛清婉很是高兴,毕竟若不是谢婉,她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,她承了谢婉那么大个人情,却不知该如何还,如今能帮上谢婉,她心头顿时舒服了许多。 人与人交往便是这样的,有来有往的才是交往,这般情分才能长久,她想同谢婉一直交好下去,自然也希望能帮上她的忙。 谢婉叮嘱道:“虽然有黑龙卫护着,但你也要注意着些,若是能有个懂医术的宫女在身边,应该要好一些。毕竟黑龙卫只是挡明枪,暗箭难防。” 马家显然已经疯了,临死之前的挣扎,必然恐怖,辛清婉肚子里的孩子必然首当其冲。 男人们的战场在朝堂,女子们的战场就是后院了。 辛清婉点了点头,她有些害怕的道:“可我身边并没有这样的人,太医院的那些医女都只是些打下手的,一来医术不高,二来我也不敢确定能不能信,若是招了个马家的人在身边,那我不是自寻死路?” 她说的确实有道理,不熟的人放在身边,运气不好那真就是自寻死路。 谢婉皱眉道:“你让我想想。” 其实曹姑很合适,她以毒见长,又会武功又懂医术,几次接触可以看出来,她就是一心扑在医术上的,若是用一些现代的医学知识来让她帮忙,她肯定也乐意。 但问题是,她对曹姑其实并不是知根知底,曹姑到底是什么性子,她完全不知道。 武安侯夫妇信任曹姑,是因为何谷波的关系,但她能不能信任曹姑,就要打个问号了。 谢婉沉吟了一会儿道:“你若是信得过我,我可以修书一封,请在慈云观的大师姐出山,她医术挺好的,还会武功应该能帮上忙。” 辛清婉闻言眼睛顿时就亮了:“我若是信不过你,就没人可信了!” 谢婉笑看了她一眼:“说的好像很惨似的,玉珠,你的爹娘父兄,其实都可以信,最起码在护住你肚子里孩子的份上,他们是绝对可信的,或许,你也可以试着让辛夫人选个懂医术的人入宫。” 辛清婉摇了摇头:“你不明白,我已经将她们的心伤透,即便如今缓和了关系,也回不到从前了。” 她都这么说了,谢婉便没有再劝什么,只道:“放心,我回去后就办,但有一点,你一定要护好我师姐,万不可让她出事!” 辛清婉连忙道:“你放心吧,即便是皇后以身份压我,我也不会让她出长春宫半步!” 听得这话,谢婉点了点头:“行,我回去就派人送信过去。”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,时间便不早了,谢婉正准备离开,玉珠匆匆跑了起来:“娘娘、王妃,宁王殿下来了。” 辛清婉听到李彧的名字,面上的笑容顿时一僵。 毕竟有过那段过往,她现在听到李彧的名字就尴尬的很。 她眨了眨眼没说话,谢婉故意笑着道:“让他进来啊!” 玉珠抬眸看了一眼辛清婉,恭声道:“王爷说他是来接王妃的,身为外臣就不入殿了。” ------------ 第304章:这老公能处 辛清婉闻言悄悄松了口气,催促谢婉道:“快去吧快去吧。” 谢婉起了身,看着她笑着道:“真正的勇士要敢于直面自己的黑历史。” 黑历史这个说法有些新奇,但也很容易明白其中的意思。 辛清婉轻哼了一声:“本宫乃是贵妃,不是勇士!” 谢婉闻言笑着道:“你呀……我走了。” 辛清婉摆了摆手:“去吧去吧,我可没备你的饭。” 谢婉转身出了大殿,临走时朝玉珠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,玉珠本想送她出门,好与她说上几句话,但见状便明白了她的意思,站着没动。 看着谢婉转身出了大殿,辛清婉收回目光转眸看向玉珠道:“刚刚本宫与宁王妃聊起了你,她提醒本宫该给你些恩典,作为奖赏也是……对从前的补偿。” “你在宫中也没什么恩典的,本宫想了许久,决定过几日让夫人给你兄长和弟弟脱了贱籍。” 玉珠闻言扑通一声跪了下来,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:“奴婢叩谢娘娘恩典!” “起来吧,这本就是本宫亏欠你的。” 辛清婉看着她,低声道:“你今天提醒本宫去坤宁宫寻宁王妃,这事儿做的极好,本宫与你乃是自幼的交情,从前是本宫对不起你,还望你能不计前嫌,依旧如从前一般。” 玉珠躬身道:“娘娘是奴婢的小姐,奴婢待小姐之心,永不会变。” 听得这话,辛清婉多少也宽了心,朝她笑了笑道:“给本宫捏捏肩吧,有些乏了。” 谢婉出了殿门,便瞧见李彧远远的站在长春宫外。 他沐浴在阳光下,黑发泛着光,整个人显得英挺俊逸,极大的满足了谢婉这个颜控。 她连忙快走两步,来到他身边,抬眸含笑的看着他。 李彧眼里也盛了光,柔声道:“回去吧。” 谢婉嗯了一声,随着他一道往外走,李彧问起了坤宁宫之事,她便原原本本的说了。 李彧闻言顿时皱眉,冷声道:“马家这是在垂死挣扎,往后这宫中不必来了!” “太后那边怎么办?”谢婉有些为难道:“好不容易才哄好了太后,我还想着能够时不时来看看,巩固巩固婆媳感情。” 李彧闻言低声道:“皇兄快要对马家出手了,我打算过两日,将母后接到府上小住,等到事情平息之后,再让她回宫,免得马家丧心病狂用母后的安危来威胁。” 谢婉闻言皱眉:“那辛贵妃怎么办,她肚子里还有皇嗣。若宫中真的大乱,黑龙卫未必能顾得上她。” 李彧闻言点了点头:“但辛贵妃没有出宫的理由,而且若是她与母后都出宫,也会让马家起了戒备之心。” 谢婉明白他的意思,她这会儿是真的有些担心辛清婉的安危了。 她沉默了一会儿,将准备让大师姐入宫保护辛清婉的事情说了,然后道:“现在看来,仅大师姐一人是不够的,实在不行,我让如画也入宫护着她,黑龙卫那边,也请你让他们无论发生何事,都留下两三个人来。” 李彧看着她道:“何须用到请字?她肚子里的孩子,也是我的承诺。更何况,若是她能生下皇子,或许……” “或许什么?” “没什么。”李彧开口道:“先回去。” 回到宁王府,谢婉已经饥肠辘辘,用完饭后司房的几个账房也来了,带好了他们整理出来的账本。 谢婉便一头扎进了书房,先是写了一封信让如画亲自送去慈云观,然后便开始研究起了账目。 收入这块儿,她没怎么看,只看了个大概。主要的精力都用在了研究开支上。 过往账目太多,想要研究起来颇为费劲,她便将目光主要集中在此次大婚的开销上。 这些开销有很多显然是不合理的,宴席是芙蓉楼承办,但肉菜等物却是宁王府自己采买。 因着永誉侯府那边的宴席采买,是交给王璞去办的,所以两边一对比,问题就出来了。 菜价高一些她能够理解,但几乎是翻了两三倍,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。 不得不说,采买的人很聪明,并不是所有的肉菜都是两三倍的高价,而是一些寻常的菜,用的最多的,价格高了两三倍,反而是那些贵一些的菜品,是正常价格。 还有酒和糕点的价格也不正常。 谢婉心中有了数,她没有发难也没有去询问,负责采买的人是谁,而是准备先将这些下人的关系理清楚了再说。 吃食的采买出了问题,其他的采买,谢婉也看了看。 所谓不看不知道,一看吓一跳,看完之后谢婉只能说,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。 王府下人穿的衣衫,香薰,茶水等等,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,而且个个的价格,都普遍超出了市价。 也就是说,王府几乎所有的采买,都是高价的。 当然,这些花销对进账来说,都算不得什么,但由此可见,李彧只管下人的忠心与否,压根不管捞钱之事。 这不仅是陈疾旧病,还是牵一发动全身。 好在并不着急,她有的是时间慢慢来。 当天晚上,用完晚饭便准备歇着了。 按照规矩,第三日便该回门,可问题是,谢婉发现自己这回门有些没必要,毕竟在她心中,唯一的娘家人就是谢临。 但规矩就是规矩,若是不回门会让旁人诟病。 账目太多,谢婉用完晚饭便拿着账本在看,直到李彧沐浴完出来,让她去沐浴,她这才发现已经到了该就寝的时候。 她觉得李彧还是很贴心的,知道她事儿多,居然没缠着她一道沐浴,要这个要那个的。 嗯,这老公能处。 她开开心心的进了浴房泡了个澡,浑身舒坦的出了门,然后…… 她就瞧见已经蒙了眼,成个大字躺在床榻上的李彧。 听见她的脚步声,李彧开口道:“来吧,我已经准备好了。” 谢婉:…… 能处个屁啊能处! 不管怎么说,床上运动和谐,也是夫妻感情稳固的基石,更何况是新婚燕尔。 谢婉最终还是满足了他,只在最后完事儿的时候道:“有些小花样天天玩就腻了,这是奖励,不是天天都能有的!” ------------ 第305章:原谅我们吧 李彧哦了一声,然后问道:“什么样的情况,才能有奖励?” 谢婉轻哼:“看你表现,只要让我觉得开心感动,都有奖励,但最终解释权归我所有。” 李彧没听过什么最终解释权,但这并不妨碍他理解其中的意思,他想了想道:“好。” 李彧再怎么凶猛,也是有某些贤者时刻的。 两人相拥着躺在榻上,谢婉忽然想起一个事儿来:“按理来说,皇后当给我备礼的吧?” 她有些懊恼:“我该同她要了礼再走的!亏了!” 李彧:…… 他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,柔声道:“何必要她的礼?你要什么,我给你。” 谢婉闻言轻哼:“那不一样,再者,什么叫你给我?你的就是我的,我的还是我的!” 看着她娇嗔模样,李彧勾了唇,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:“好,我的便是你的,我这个人都是你的。” 感觉到他的蓄势待发,谢婉撇了撇嘴:“倒也不必这么身体力行的表示。” “那不行。”李彧勾唇道:“本王一向身体力行。” 你的就是我的,我的还是我的,其实这话也只是喊喊而已,谢婉心中分的还是很清的,李彧的只能算是他们的,而她的才是真正属于她。 新婚燕尔,加上小雏鸡开窍,一夜六次郎不是白叫的。 又是折腾到后半夜才歇。 翌日谢婉起的晚了些,收拾收拾准备了些东西,便同李彧带着谢临回了永誉侯府。 因着回娘家也只是走个过场,谢婉并没有太当回事儿,加上起的晚,故而回到永誉侯府的时候快要到了午时。 然而,让她没想到的是,武安侯夫人、孙玫、孙依依,还有楚夫人和楚云居然也在。 而且听方管家说,她们一早便来了。 听得这话,谢婉心中感动不已,她知道,她们是因为不想她觉得娘家没人,这才来的。 李彧闻言垂眸看着她道:“你的真心,确实换的值得。” 谢婉嗯了一声,转眸催促道:“走吧,别让她们再等了。” 就在她加快脚步的时候,方管家又沉声道:“小姐,老夫人和二爷三爷也来了。” 谢婉闻言顿时停了脚步,细细算来,三月之期确实也差不多了,可问题是,他们怎么来的? 方管家解释道:“是余姨娘相邀,小姐不是说了入族谱之事,由余姨娘去自己去办么?小姐出嫁后的第二日余姨娘便寻上了他们,今日他们过来,便是商议上族谱的。” 谢婉冷笑一声:“若要上族谱,也该是回到乡下族中去,在这儿,算什么上族谱?!” 方管家没答话,只轻叹了口气。 毕竟他只是下人,根本无法阻拦。 谢婉沉默了一会儿,嘱咐道:“不管他们,只要他们不闹事儿,就当他们不存在!还有,就说是我说的,这侯府,他们只能从后门进!” 方管家立刻点头:“奴才这就去……” “不用。”谢婉拦住了他:“今儿个是我回门的时日,不想让他们影响了心情,等我走了之后再说。” 方管家点头:“谨遵小姐吩咐。” 吩咐完这事儿,谢婉调整了下心情,这才接着朝里走,她边走边朝李彧问道:“若是我没记错,三月之期应该还缺几日吧。” 李彧点了点头:“但依着我朝律法,罪名不大的,可交银子缩短刑期,甚至是免除牢狱,他们现在才出来,楚怀已经是拖延了。” “我不是觉得楚大人行事不周,只是好奇问问罢了。”谢婉低声道:“我能不能想个法子,再把他们关进去?” 李彧闻言轻咳一声:“这……律法便是律法,依律法行事都可。” 依着他的性子,能有这样的回答已经不错了。 谢婉其实也就说说而已,只要他们不惹到她和谢临身上来,她才懒得理睬那几个人。 武安侯夫人与楚夫人等人瞧见谢婉,纷纷笑着起身见礼:“见过宁王与宁王妃。” 李彧淡淡道了一声:“免礼。” 谢婉连忙上前,将武安侯夫人与楚夫人扶了起来,嗔怪道:“两位夫人这般,不是折煞我么?” 武安侯夫人笑着道:“这如何能称得上折煞?不过是依礼行事,我们见你,确实该行礼的,礼不可废!” 谢婉也知道礼不可废,毕竟人是会变的,若是当真一直不行礼,心头的想法可能就会改变,就跟保姆在主家做久了,若是没有一颗安稳的心,便会渐渐失了分寸。 当然,她与她们的关系,不能用保姆与主家来形容,不过是打个比方而已。 谢婉叹道:“私下里是私下里,若不是两位夫人,也不会有我今日,走个过场意思意思便成。” 她有些懊恼的道:“早知道你们会来,我该带些礼的,眼下只能将就了。” 她带的回门礼,都是一些添置之物,比如上好的茶、香等等。 总不能让她们空手而归,谢婉便让如诗将东西都打开,让她们分了。 其实对武安侯夫人等人而言,礼是什么并不重要,重要的是心意。 几个人笑着,眨眼就将东西瓜分干净,无论对谢婉还是对她们来说,心理上都得到了满足。 几人坐在一块说话,李彧直接成了陪衬。 就在众人其乐融融的时候,外间忽然通报,说是余姨娘,还有老夫人与二爷三爷来了,一道来的,还有谢青和谢兰。 谢婉可以不见张氏和谢家兄弟,但却不能不见谢青。 就在她皱眉的时候,余氏却一马当先,领着人进来了。 门口的仆人想拦却没拦得住。 张氏和谢家兄弟一见谢婉,扑通一声就跪下了。 张氏看着她,一改从前飞扬跋扈,一口一个贱人的姿态,抹着眼泪道:“婉婉,祖母和两位叔父都已经知道错了,算祖母和两位叔父求你,你就原谅我们吧!” 谢志峰跪在那儿道:“婉儿,我们知道错了,叔父在牢中日日反省,日日后悔,你就原谅叔父们可好?我们总归是血浓于水的亲人啊!” 谢志勇更绝,他伸手打了自己一个巴掌:“我以前真不是东西!” ------------ 第306章:你是不服? 谢志峰不甘落后,也跟着打起了巴掌,张氏左看右看,狠了狠心也扇起了巴掌。 一时之间,巴掌声此起彼伏。 武安侯夫人与楚夫人等人,稳稳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,动都未动。 余瑶反而按捺不住了,她开口劝道:“王妃,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家人,还是长辈,这样是不是有些过了?” 听得这话,谢氏兄弟和张氏的巴掌声都小了下来,三人偷偷觑着谢婉,打量着她的神色。 这招武安侯夫人可太熟了,不就要趁着人多,让谢婉下不来台,好逼得谢婉当面原谅他们么? 她看着余瑶冷哼一声:“一个妾室,这里有你插嘴的份?!” 余瑶在武安侯夫人这儿不是第一次碰壁,也不是第一次被呵斥,往日几次她都忍了,可今儿个她觉得自己是最有立场,且有资格说话的,当即便道:“侯夫人,这是家务事。妾自以为,还是有资格说句公道话的。” 公道话? 孙依依顿时坐不住了,她腾的一下站起来,指着跪着的张氏和谢家兄弟道:“帮这几个东西说话,就是公道话?你眼睛不要可以抠了!” 楚云也在一旁气呼呼的点头:“谢姐姐还没发话,你一个妾室有什么资格说话?!” 余瑶入了侯府的门,听得最多的便是妾室两个字。 妾室妾室,她恼声道:“我在边城之时,根本就不是侯爷的妾室!谁见了我都得唤声夫人!侯爷甚至还想过要立青儿为世子,若不是侯爷去的早,岂容你们这般羞辱我!” 说着,她的眼睛便红了。 楚夫人等人并不知晓此事,但并不妨碍这时候,她们给谢婉撑腰。 楚夫人冷笑了一声:“大放厥词!永誉侯与夫人的婚事乃是御赐,你也配称一声夫人?!简直滑天下之大稽!” 谢青上前一步,冷眼看着她们道:“我娘所言句句属实,边城人人皆可作证,就是祖母也可以作证!” 楚夫人等人将目光投向张氏,张氏看了谢婉一眼,低了头道:“确有此事。” 说完这话,她又匆匆抬起来头来,看向谢婉道:“正是因为如此,我这才昏了头,一直没将你们放在心上,我已经知晓错了,婉婉就原谅祖母这一次吧!” 楚夫人等人闻言,心头五味杂陈,难怪张氏会那般不看重永誉侯夫人,若真是如此的话,那一切都说的通了。 孙玫心疼的看着谢婉,唤了一声:“谢妹妹。” 谢婉没有说话,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一幕。 最后的遮羞布还是扯下了。 她觉得很无趣,跟这谢家纠缠不清,真的真的无趣透顶! 她很能理解,哪吒剜肠剔骨还于父时的心情了。 若是可以,她很想这么干! 然而可惜,她那个渣爹死了,还留下了这么一帮子人恶心他! 好在谢临早早被方管家带走回了自己的院子,不然不知道他会怎么难过。 谢婉嗤笑了一声,正要开口,一旁一直在充当背景板的李彧忽然出声道:“你叫谢青?” 谢青闻言连忙拱手:“回王爷的话,小人正是。” 李彧褪下腕间玉珠手串轻轻拨动,看着他淡淡开口道:“你今日过来,是想做什么?” 谢青闻言一愣:“小人不明白王爷的意思。” 李彧淡淡看着他:“你与这些人一道前来,又在本王面前,说什么你娘在边城被称为夫人,进一步证实你娘口中所谓的,永誉侯想要将世子之位传给你,你做这些有何目的?” 谢青闻言连忙道:“小人并无目的,只是见不得诸位夫人看清我娘罢了。” 李彧冷哼一声:“你娘不过是个妾室,即便在边城被旁人称为夫人,但妾就是妾!总拿着边陲小镇说事,你是不服?不服先皇赐婚,还是不服当今陛下册封的世子不是你?!” 听得这话,谢青扑通一声跪倒在地:“小人不敢!” “本王看你敢的很!” 李彧的话很冷,但神色却是平淡,玉珠手串在轻轻发出叩击声,他转眸看向余瑶冷声道:“倘若觉得妾室委屈了你,本王不介意,代故去的永誉侯为你重新寻个好人家。” 余瑶闻言心头一慌,扑通一声也跪了下来,哀求着道:“王爷恕罪,妾身不敢!” 李彧看着她冷哼一声:“依着我朝律法,即便是良妾依旧是主家的奴仆,是谁给你的胆子,插手主家之事?说句公道话,你有什么资格,在本王的王妃面前,谈公道二字,谁给你的胆子?!” 余瑶闻言彻底慌了,连忙叩首道:“妾身……妾身只是一时糊涂!恳请王爷恕罪!” 谢兰见状吓的也跪了下来,跟着磕头。 李彧的目光转眸看向了谢青:“你是否不服,觉得这世子之位该是你的?” 谢青低着头,咬牙道:“小人只是感叹父亲去的早。” 这话一出,众人顿时皱眉。 他虽然没有直接承认,可这话已经是这个意思了。 玉珠叩击声戛然而止,李彧握着玉珠手串,冷冷的看着他:“你似乎弄错了一件事情,莫说是世子之位,就是永誉侯的侯爵,都是皇家所封!永誉侯夫人乃是先皇亲封的侯夫人,不管永誉侯如何作想,这永誉侯夫人只有一人,世子之位也必须传给嫡子!” “所以,收起你的那些不平和痴心妄想!若再让本王听到什么边城夫人,本该世子如何,这侯府你们母子便不用待了!” 谢青只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,与匍匐在地的余瑶一道叩首谢罪。 李彧又将目光看向了张氏,冷声道:“张氏,原先的吏部王得水,你可还记得?” 张老夫人闻言心头一慌,连忙道:“民妇已经知晓错了,今日便是来请求王妃原谅的!” “原谅?”李彧冷哼道:“对本王的王妃做出那等之事,你们也配求得原谅?!” 他抬眸看向外间:“来人!” 白鹤应声而入,李彧冷声道:“将无关人等,赶出侯府,往后不允他们再踏入侯府半步!” 一听这话,张氏顿时急了:“王爷,可……可民妇总归是婉婉的祖母啊!” “不说这话,本王差点忘了。” 李彧冷声吩咐道:“去同顺天府尹楚怀说一声,从今往后,王妃与世子,同张氏和谢氏兄弟再无瓜葛,将他们从侯府的户籍上抹去,另立一册!” ------------ 第307章:谁给你的勇气 这便是真正的脱离关系了。 白鹤当即应了一声是,李彧挥了挥手,白鹤便派人将张氏和谢氏兄弟给拖了下去。 谢氏兄弟还不死心,被拖下去的时候依旧在喊着:“婉婉!婉婉!我们是血浓于水的亲人啊!我们是你的叔父啊!” 瞧见谢婉不理,这两人恼羞成怒,双手扒拉着门框嚎道:“你爹死不瞑目啊!他若有在天之灵,必然恨不得早早就将你掐死!你这个……” 李彧闻言面色陡然转冷,正要说话,谢婉开了口:“我爹?” 她冷笑了一声:“他若是还活着,一样是这般待遇!他的俸禄,只有半数用在侯府,这侯府是我娘贴补着陪嫁的铺子养起来的,他不配!” 知晓内情的武安侯夫人跟着道:“确实不配!” 孙依依骂道:“宠妾灭妻,算什么男人!” 孙玫想到了自己,放在腿上的手已经握成了拳,冷声道:“有那般的父亲,倒不如没有!” 张氏和谢家兄弟听得众人之言,顿时有些傻眼,白鹤不等他们反应过来,直接让人捂住他们的嘴给拖下去了。 大堂上,只剩下了跪着余瑶和谢青谢兰。 谢婉垂眸看着余瑶,冷声道:“我一直没理会你,并不是因为旁的,而是因为看不上。可你却一直弄不清楚自己的身份,既然你这么喜欢谢家,这么喜欢张氏,不若去谢府与他们一道过。” 余瑶彻底吓坏了,连忙叩首道:“王妃恕罪!妾身知错!” 一旁的谢青却愤然抬起了头,狠狠的看着谢婉道:“凭什么?!” “凭什么?” 谢婉冷眼看着他:“就凭她拥有的一切,都是我娘忍辱负重得来的!就凭你们的吃穿用度,都是我与谢临给的,包括你的前程!” 最后一句,直接踩在了余瑶的七寸上,她身子一抖,连忙叩首:“王妃……” 谢婉直接打断了她的话,冷冷的看着她:“你一个妾室,带着儿子女儿住在侯府,哪里来的底气替我做主,将那些我亲手送入大牢的人接来府上,在我回门的时候,摆出一副要做主讨公道的模样来?!” “你是不是觉得,儿子天赋过人,迟早能够一飞冲天,甚至还觉得,今日宁王和诸位夫人都在,你带人来这么一闹,好让众人见识见识我冷酷无情的真面目,显得你明事理又大度?” 谢婉冷笑一声:“别说你儿子所谓的天赋根本一文不值,就算值上一文,我想要废了他的前程,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,是谁给你的勇气,在我面前大放厥词?!你是不是觉得,我很好欺负?” “妾身不敢!”余瑶慌忙抬起头来,辩解道:“妾身只是……” 谢婉抬手,制止了她的话,直接道:“来人!” 如诗正要上前,小全子却一脚踏出,站出来躬身道:“奴才在。” 谢婉垂眸看着他,开口道:“余氏以下犯上,对本妃不敬,拖出去重打十大板,以儆效尤!” 小全子朗声道:“谨遵王妃之令!” 余氏彻底慌乱了,一个劲儿的叩首求饶,她见谢婉不为所动,又求起了李彧来:“求王爷开恩,求王爷开恩。” 李彧却连个正眼都没给她。 大堂外的侍卫听得里间吩咐,已经进了屋,眼看着余氏就要被拖下去,谢青连忙拦在了余瑶面前,冷眼看着谢婉道:“你敢!” 谢婉给气笑了,看着他道:“倒是将你给忘了,一并拖下去打了。” 听得这话,谢青彻底呆在了原地,就连余瑶也呆了。 然而他们呆了,侍卫们可没有呆,他们直接上手拽起了余氏就往外拖,正要去拖谢青,谢青回了神,站起身来道:“我自己走!” 谢兰吓坏了,跟着爬了起来,追着余氏跑了出去,哭喊着:“娘……娘……” 小全子出门监督,大堂内终于安静了下来。 武安侯夫人皱眉道:“打的好!真是拎不清的!” 楚夫人叹了口气:“好好的一个小姑娘,跟着这样的娘和哥哥,这辈子算是毁了。” 谢婉心头有些烦躁,褪了玉珠手串在手中拨动,还别说,这法子确实能够让人平心静气,难怪李彧总是喜欢这么做,她对着余氏和谢青都忍不住暴躁,更不要说他对着一帮臣子了。 武安侯夫人瞧见她的动作,不由笑了:“成婚之后就是不一样,夫唱妇随。” 楚夫人也笑着打趣道:“真是越来越有夫妻相了。” 谢婉有些不好意思,看了李彧一眼,对上了他含笑的眼神,她轻咳了一声:“这分明是近朱者赤。” 众人闻言笑了起来,一扫之前的不快。 小全子在院子里,看着冷眼看着余瑶和谢青挨打。 他站在那儿,听着一声声的哀嚎,冷声开口道:“知道么?十大板子是死是活,还是残,全在主子的一念之间。” 听得这话,谢青的心脏一缩,他立刻挣扎起来:“你们……你们不能……” “为什么不能呢?” 小全子看着他,似笑非笑:“废了你,如同废了一只蚂蚁,王爷和王妃就算不小心踩死了,也没有人敢说是什么。马国公的灵柩在大街上晒了一个时辰,有人敢说一句王爷的不是么?” “就连马家都不敢拿王爷和王妃如何,你又算个什么东西?!” 他收了笑,轻蔑的看了谢青与余瑶一眼:“一个妾室,一个庶子,连杂家这个六品太监都不如,居然还有胆子在王妃面前自许公道,谁给你们的勇气?王妃还是太心善,就你们这样的,直接弄死看看有谁敢说一句不字!” 说完这话,小全子也不管两人是什么神色,只对行刑的侍卫道:“打吧,到底是王妃回门的日子,弄出人命有些晦气,让他们躺上个十天半月便成。” 侍卫齐齐应了一声是,接着又动起手来。 啪啪啪,落板声此起彼伏,随之而来的,还有余瑶的痛哭哀嚎。 小全子冷哼了一声,都是些什么不知天高地厚的玩意! 谢临在王府住习惯了,每天都被安排的满满,半点也不得闲,回到永誉侯府无事可做,反而觉得有些不大自在。 他乖巧的等了一会儿,觉得阿姐应该聊的差不多了,这才起身去寻人。 然而走到一半,便听到一个女人的哀嚎声,还有哭泣声。 ------------ 第308章:我有阿姐 跟着谢临的,都是差不多的孩子,听到声就有些害怕。 谢临不怕,他皱了皱眉,抬脚朝出声的地儿走了过去。 小全子正在监督行刑,瞧见他过来连忙迎了上去:“奴才的小侯爷唉,您来这儿做什么?莫让脏东西污了眼!” 谢临已经看到了被打的谢青和余瑶:“他们是谁,为什么挨打?” 小全子没有回答他的问题,而是笑了笑道:“不过是两个愚人罢了,惹了王妃不快,被罚挨板子。” 谢临闻言当即从那两人身上收回目光:“既然是阿姐罚的,那他们必然是活该,我走了。” 他转身要走,转眼却又看到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谢兰。 他又转了回去:“她是谁?” 小全子回眸看了一眼谢兰,知晓这事儿是糊弄不过去了,便如实说了三人的身份:“小侯爷,奴才说句不该说的话,这事儿有王妃和王爷做主,您就别管了。” 谢临看着谢兰,沉默了一会儿,什么话都没说,转身离开。 余瑶已经昏了过去,谢青到底是正经主子又练过武,还清醒着。 他抬头看着谢临离开的背影,看着簇拥在他身边的几个小侍从,看着小全子对他那毕恭毕敬的态度,巨大的落差席卷而来。 那个位子,本该是他的……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,朝谢临吼道:“谢临!你的位置本该是我的!父亲是想把世子之位传给我的,我才是他心中真正的儿子!” 再过月余,谢临就要四岁了。 他本就早慧,加上被李彧教导时,李彧也不曾将他当成孩子,故而早已不是什么都不懂。 谢临停了脚步,转身朝谢青看了过去。 正巧十大板子已经打完,谢青看着他冷笑,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寻找些气势,然而他刚动就闷哼了一声,又趴了回去。 可即便如此,他还是扯着一个讥讽的笑,看着谢临道:“你知道么?爹爹悉心培养我,教导我,亲口同我和我娘说过,世子之位非我莫属!若不是爹突然死了,你根本不可能成为什么小侯爷!你的一切本该是我的!” 谢临没有说话,小手已经握成了拳,冷冷的看着他。 谢青见状心头更是快意:“爹的心里根本没有你这个儿子!在他心中,我才是他唯一的儿子!” “放肆!”小全子怒斥道:“看来十大板子还不够!” 他连忙看向谢临,安抚道:“小侯爷莫要听他胡言,永誉侯他必然是在乎您的,只不过是因着您出生晚了些,永誉侯又长期在边城,这才给了他错觉。” 谢临看了他一眼,没说话。 就在小全子以为他大受打击的时候,却见他忽然抬脚朝谢青走了过去。 小全子如临大敌,生怕谢青发疯伤了谢临,给侍卫们使了个眼色,若有不对,立刻把谢青扔开。 谢青看着谢临一步步朝他走来,心头有着说不出的快意。 他趴在那儿,看着谢临在他面前站定,扯出笑来,讥讽道:“你就是个偷了东西的小偷!” “放肆!”小全子正要说话,谢临却开了口。 他皱了小眉头,看着谢青道:“你有阿姐么?” 谢青闻言一愣,不明白他的意思。 谢临接着道:“你没有,我有。我有这世上最好的阿姐,她疼我教导我护着我,我有阿姐就够了。你说的爹爹……” 他想了想皱眉道:“有跟没有,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。你要他,给你就是了我不稀罕。还有,我不是小偷,阿姐说过,旁人的东西不问自取视为偷,我根本没有当过什么世子,我是小侯爷!” 小全子闻言差点笑了,连连点头道:“小侯爷说的没错,永誉侯去世之前根本没有立下世子,小侯爷的爵位是陛下亲封,哪里得过什么世子之位?” 谢临跟着点头:“我被封侯,是阿姐回来闹分家的时候,求陛下封的,我现在住在王府,是阿姐带我去的,你……” 他总结道:“你没有阿姐。” 谢青怎么也没想到,谢临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。 原先的快意消失不见,他想起了宁王之前说过的话:莫说是世子之位,就是永誉侯的侯爵,都是皇家所封! 他颓然的低了头,头一次正视到了他与谢临的差别。 谢婉在大堂内,与武安侯夫人等人有说有笑,她今日心情不错,李彧安排将张氏与谢家兄弟的户籍摘了出来,从今往后谢临就算单独一户了。 即便将来她与李彧和离,也总算有了真正的娘家。 当然,这也只是想想而已,能好好过日子恩爱白头,谁愿意离婚呢。 估摸着时间外间已经处理的差不多,谢婉便准备唤人备饭,就在这时,谢临黑着一张小脸走了进来。 瞧见众人都在,他还乖巧的唤了人。 谢临虽是个孩子,但已经是正儿八经的一品侯,即便辈分在这儿,也不曾怠慢了,依着礼数各自行礼。 谢婉见他脸色不好,不由牵了他的手,将他拉到身边,柔声问道:“怎么了?谁惹我们家临儿不高兴了?” 跟着进来的小全子,当即吧啦吧啦把事情说了一遍。 谢婉皱了眉,看着谢临道:“别理他们,等到谢青成年,就跟他们分家,你只需要把他们当成陌生人就行了,本就见不了几次。” 谢临嗯了一声,而后抬眸看着她认真道:“临儿有阿姐就够了,不需要爹爹。” 谢婉闻言心头一痛,伸手将他抱在怀中,轻轻摸了摸他的发顶道:“嗯,临儿有阿姐,阿姐有临儿,我们都不需要爹爹。” 这话说的,在场的人心头都有些梗,孙玫垂眸摸了摸自己的肚子,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 不管怎么说,今儿个不愉快的闹剧终于结束,大家一起热热闹闹的吃了饭,饭后又一起做了小游戏,这才各自离去。 至于余瑶和谢青…… 无关紧要的人,把他们放在眼里,才是真抬举。 唯一可惜的就是谢兰,那么小的女孩子,长的粉粉嫩嫩眼神懵懂又天真,却因为大人的事儿…… 谢婉叹了口气,眼不见为净,她管不了也不想管。 ------------ 第309章:三条人命 谢婉本没有打算留在侯府过夜的,但因着成婚的事儿,好些账目都还没结,没有她的批示,许账房也不肯拿银子,谢婉便干脆留下来对账,把银子给结了。 顺天府尹楚怀的办事效率极高,几乎是聚会刚散,他就派人送来了新的户籍册子。 没错,古代也有完善的户籍管理制度,每过百里都需要路引,人员走动很不方便。 因着她的户籍已经落在了皇室,新的户籍册子上只有谢临一个人的名字。 永誉侯府的账没什么好说的,仔细对过一遍,没什么缺漏就签了字。 想起王府的账,谢婉将永誉侯府的递给了他。 李彧原本在看书,见她将册子递了过来,就放下书接过看了起来。 看完之后,他将册子还给她,开口道:“女子同男子不一样,后宅与前朝的管束方式也不一样,你看着办便是。” 见他半点惊讶也无,显然也是知道的,谢婉不由问道:“你原本是用管朝堂的方式管的王府?” 李彧点了点头。 谢婉有些好奇:“怎么个管法?说来听听,或许你的管法会更好些,毕竟也没人教过我,都是我自己摸索的。” 李彧伸手将她拽了过来,抱在怀中开口道:“在我看来,贪财乃是人之常情,但凡事有度,只要这人有才,在一定的范围内贪一些也无妨,毕竟想要底下人办事,不给些甜头是不成的。” “月例不管给多高,在下人眼里那只是他们应得的,唯有月例之外的,才是他们利用职务之便得到的额外之收,这种钱银最能满足他们的贪欲,也最能证明他们手中的权势。满足他们自得之心。” “就如同朝堂,十官九贪,不过是贪多贪少的问题,朝堂上下几千名大小官员,能寻出十个真正两袖清风,不曾多拿一文之人,便是极为难得了。” 按照这个比例来说,十官九贪都是夸赞了。 软香在怀,李彧说着说着便有些心猿意马,他的手掌摩挲着她纤细的腰肢,心不在焉的道:“在本王看来,朝堂之中无须那般较真,少许贪墨有时候也是一种手段,必要的时候敲打敲打,或许能有意外之喜。” 谢婉觉得他说的有道理,正要点头,李彧却又正色道:“一方官员频繁调动,会导致治安不稳,亦会人心惶惶。只要能力足够又真能为百姓办事,小错能容。但朝臣与奴仆,终究是不一样的。” 谢婉问道:“如何不一样?” 李彧微微蹙眉:“培养一个真能办事的官员很是不易,但培养一个奴仆却很容易,你初到王府也需要立威,你在观察那些奴仆的同时,那些奴仆也在观察你,看看你是不是软弱可欺,亦或是可骗。 “有我在,他们自然不敢太过轻慢你,但要让他们打心眼里尊你敬你,就得杀鸡儆猴。” 谢婉明白了他的意思。 她点了点头道:“好,我知道怎么办了。” 之前她听得认真,这会儿回过神来,发现衣衫的扣子都已经被解了几颗。 她一把抓住衣衫,瞪了他一眼:“你……唔……” 李彧的吻已经落了下来,剩下的话悉数被他吞入腹中。 翌日,谢婉起身的时候,李彧与谢临已经练过功沐过浴,一大一小神清气爽的坐在外间看着书等她起身。 谢婉洗漱完,早饭也已经布好。 就在一家三口温馨用着饭的时候,方管家匆匆而来,面有沉色的看着谢婉道:“小……王妃,老夫人昨日上吊自缢了。” 张氏居然自缢了? 就她那个性子?! 谢婉第一反应是不相信,她顿时皱眉:“死了?” 方管家点了点头:“死了,与她一道自缢而亡的,还有二夫人和三夫人。” 一下死了三个人,依着张氏的性子根本不可能自缢,这其中必定有什么问题。 然而还不等谢婉想出个头绪,又有仆人匆匆来报:“启禀王爷王妃,皇后娘娘派了女官前来,接大公子入宫给太子殿下当伴读。” 这话一出,谢婉和李彧齐齐皱了眉。 昨日谢家被赶了出去,外间百姓肯定是看着的,改户籍的事儿,说不定也已经众人皆知,当天张氏就死了,甚至连谢氏和小张氏也死了。 昨日她打了谢青的板子,今日马皇后就派人来接谢青入宫给太子殿下当伴读,他身上的伤,必然也会弄的众人皆知。 这几件事下来,谢婉在众人心中是个什么形象,不用说也已经有了答案。 而李彧,也不可能脱了干系。 李彧轻哼了一声:“马家的消息可真是灵通。” 方管家有些着急:“王妃,这可如何是好?” 皇后派来接人的女官还在等着,而且马皇后既然是有备而来,必然阵仗很大,弄得众人皆知。 不管她让不让谢青出去,这事儿都没法收场。 李彧皱了剑眉,出声道:“白云!” 白云应声而出:“属下在。” 李彧冷声吩咐道:“去打听一下,外间的事儿。” “是。” 方管家着急问道:“那皇后娘娘派来的女官……” 李彧冷哼一声:“让她等着!” “不必。”谢婉开口道:“直接去同她说,谢青才疏学浅,不敢承蒙皇后与太子厚爱。” 方管家闻言有些傻眼,一脸为难的朝李彧看了过去:“这……恐怕对王妃名声不利啊。” 谢婉冷笑一声:“你觉得,逼死三个长辈的名声扣下来,我还缺一个虐待妾室之子么?” 方管家有些着急:“那也不至于……” 不至于这般自暴自弃啊! 谢婉轻叹了口气,看向他道:“方叔,今日谢青若是出门,便是坐实了我虐待他的事情,但若是他不出门,猜测就永远只是猜测。” 方管家顿时明白了:“老奴这就去。” 方管家匆匆走了,谢婉转眸看向李彧:“我那两个婶婶,失了清白在谢府受尽屈辱也不承想过自缢,我那好祖母是个什么性子,我最清楚,她更不可能自缢,这事儿背后必是马家的手笔。” ------------ 第310章:你不配! 李彧嗯了一声,垂眸沉吟着没说话。 谢婉没有妨碍他思考,也沉默着坐在一旁思考对策。 多少是有过交集的人,昨儿个还在她面前磕头自扇巴掌,今儿个就没了。 谢婉心里有些不是滋味,她甚至都在想,她是不是真的太过眼里容不得沙子。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,无论是张氏还是谢家兄弟,都已经撼动不了她和临儿半分,容他们吸点血,又能如何? 但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,凭什么呢? 她们活着的时候辱骂她,陷害她,她有今日是她自己挣来的,凭什么她站在高处了,就要大方的去原谅曾经那些伤害,就因为她现在好过了? 当初她式微,她们在上之时,可没让她好过!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,人又不是她杀的,她内疚个屁! 如此一想,便又更加厌恶了马家几分。 罪魁祸首,害她起了内疚之心! 眼下最重要的如何摆脱面前的困境,三条人命,加上虐待庶弟、妾室,一桩桩的罪名压下来,李彧就算能护住她,也必然会受她连累。 更何况,她也不能什么都依靠李彧,必须得有自己解决的法子才行。 没过片刻,白云回来了。 他恭声道:“谢家的三具尸首如今摆在了谢府门前,谢氏兄弟披麻戴孝,哭诉王妃逼死三人,百姓们义愤填膺,都在斥责王妃,已有文人写了唱词,短短小半日,街头巷尾都在传诵。” 李彧闻言冷笑一声:“马家可真没闲着。” 谢婉看着他,开口问道:“你可有良策?” 李彧看着她,如实道:“并无。” 谢婉有些意外:“竟然连你也想不出对策?” 李彧轻叹口气,伸手将她揽入怀中,低声道:“若此事是针对我而来,我压根不会理会,名声与我而言无关痛痒,若是闹大了,直接逮住一两人杀鸡儆猴,便无人敢在非议,但你不同。” 身为男子,众人更看重的是能耐,李彧执掌朝政多年,大晋国力强盛百姓安居乐业,即便私德有损也无碍于百姓对他的评价。 但谢婉不同,谢婉是女子,需要贤德之名,不管是身为永誉侯府嫡女,还是身为王妃,甚至将来,于她而言名声很是重要。 谢婉知晓他的顾虑,此事若是发生在他身上,他必然会有多种方式解决,但牵扯到她,他就有些投鼠忌器。 她伸手捧住了他的脸,亲了亲他的薄唇道:“既然你没有什么好的办法,那就听我的吧。” 李彧闻言给了她一个疑惑的眼神,谢婉轻叹了口气:“三条人命我可背不起,而且名誉这事儿,越早出声才越好解决,不然别人都以为你是心虚默认了。” 她又不是娱乐明星,不需要等事件到了一定热度再来反转。 造谣一张嘴,辟谣跑断腿,现在信息不发达,等这事儿传遍大晋,她想要洗白都不行了。 李彧很是受用她的亲昵,当即点头道:“好,听你的。” 谢婉从他身上起来,朝他笑了笑:“那就劳请王爷,随我一道去大理寺击鼓鸣冤吧。” 李彧:??? 谢婉没有直接去大理寺,而是先去看了谢青。 谢青挨了十大板子,趴在床榻上动也不动,瞧见她进来,先是愣了一下,而后便戒备起来,整个人如同惊弓之鸟,连身上的伤都顾不上,往床里面缩了缩:“你来干什么?” 谢婉来到床边,在如诗搬来的椅子上坐了下来,看着他道:“来给你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。” 谢青皱了眉,整张脸上都写着四个字:她要骗我! 谢婉没理会他的神情,接着开口道:“刚刚皇后派了身边的女官来,说要请你进宫给太子殿下当伴读。” 谢青闻言眼睛一亮:“真的?” “真的。”谢婉笑了笑:“但我给拒绝了。” 听得这话,谢青顿时炸了,恶狠狠的看着她怒声道:“我就知道,你不会看着我飞黄腾达!我就知道,你见不得我好!” 谢婉嗤笑了一声:“真是没有脑子!” “难道不是么?!”谢青心头的恨意,悉数宣泄出来:“你就是见不得我出人头地,你生怕我比谢临优秀,将他给比了下去,你……” 啪! 如诗收回手,重新站回了谢婉身侧。 谢青捂着脸,怒瞪着谢婉,却到底没敢再将那些话说出口。 谢婉看着他道:“你快要十四,也应该长些脑子了!国子监走了一趟,还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水平?!天之骄子,你算什么天之骄子?!边陲小镇,连个进士都没有,他们吹捧的话你也信?!” 谢青垂了眼眸,一脸被羞辱的样子。 可他无法反驳她的话。 国子监的入学考,真正让他意识到井底之蛙是何意。 他捂着脸道:“你今日来,就是为了羞辱我的?” 谢婉翻了个白眼:“羞辱你?我能有什么好处?你到现在还不明白,你最大的依仗,真正能依靠的是什么!不是你娘,不是死去的爹,而是我!” “你能入国子监,是因为我,在国子监没人敢欺辱你,是因为我,包括今日宫中来人,也是因为我。难不成,你觉得皇后来让你当太子伴读,是因为看上了你天资聪颖?” 谢青满脸受了屈辱模样:“若不是因为……” 谢婉轻嗤一声打断了他的话:“你是不是又要说,若不是因为爹死的早,你就是世子了?” 谢青咬了唇,倔强的看着她,虽然没说话,可眼神里的意思却明明白白的写着。 “宁王说的话,你还是没听进去。” 谢婉冷笑一声:“实话告诉你,爹请封的折子早就呈给陛下了,但陛下却没有同意,那时候谢临还没有出生,什么意思你还不明白么? 谢青确实不明白,他皱眉道:“什么意思?” 谢婉摇了摇头:“还真是蠢,直白点告诉你,免得你一天天的还在做梦,意思很简单,就是世子之位,不是你爹说了算,而在陛下眼里,你不配!哪怕当时你是爹唯一的儿子,你也不配!” ------------ 第311章:他没的选 这个消息,颠覆了谢青的认知,他愣愣的开口道:“为……为什么?就因为我是庶出?” 谢婉点头:“对!我娘还很年轻,还没有到不能生育的时候,即便是真正到了不能生育,陛下也会赐下妾室,生下庶子从小抱养在我娘膝下,而你,年纪已经大了。” “你也不要觉得不公,这世间就是如此,有人生下帝王之家,有人出生在贫苦之家,而你,同那些贫苦之人相比,已经足够幸运。” 谢青垂了眼眸,久久没有说话。 谢婉没有出声,静静看着他,等他想通。 过了许久,谢青终于回了神,他抬眸看向她道:“你今天来寻我,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?” “让你看清真相,只是一个目的。” 谢婉看着他道:“另一个目的,是来问你,你到底弄没有弄明白,你和你娘到底为何挨打?” 谢青自然知道。 他虽然不是边城众人口中的神童,却也不是傻子。 他娘趁着回门的日子,将谢家人带到谢婉面前,就是想让谢婉出丑,让众人瞧瞧谢婉薄情寡义的真面目,想要借谢家之事,突显她的声明大义,为她博取名声,让她露脸。 可她没想到,根本没有人站在她和谢家这边。所有人,都向着谢婉。 谢婉如今是王妃,得罪了她,他又在大堂上得罪了宁王,挨打是必然之事。 谢青抿了唇,没有说话。 “看来,你很清楚。” 谢婉淡淡开口道:“既然清楚,我就不同你绕圈子了。我且问你,世子的梦,你醒了么?” 谢青抬眸看了她一眼,依旧没有吭声。 事到如今,他还能不醒么? 瞧着他的眼神,谢婉知道他是醒了的,便开口道:“你虽不是天资卓绝,却也不是蠢笨之人,你既然大梦已醒,就该明白我之前的话,你能依仗的到底是谁。” “我与马家有仇,这事儿你应该也知道,你觉得皇后唤你入宫当太子伴读,是好事还是坏事?” 谢青沉默了一会儿,看着她道:“你有话直说便是,何必这般拐弯抹角!” 谢婉白了他一眼:“注意你说话的态度,先叫声阿姐来听听。” 谢青:…… 他将头扭到了一边,没说话。 虽然没说话,心头却是百味陈杂。 阿姐,不是长姐,而是同谢临一样,唤她阿姐。 他想起了谢临抬着脑袋,一脸骄傲的说着,我有阿姐时的模样。 他……真的能如谢临一般么? 谢婉看着他道:“我不喜欢你,因为你跟你娘一样蠢,一样的自以为是。说实话,我压根就不想理睬你们,因为在我看来,你们蠢的有些无可救药。” “但你运气不错,张氏,也就是你的祖母,还有你那个婶婶今儿个早间死了,现在所有人都在说,是我逼死了她们……” 写青闻言一惊,不可置信的看着她:“死了?!” 谢婉没理他,而是接着道:“皇后刚刚派了女官来接你入宫,美其名曰是让你入宫给太子当伴读,可实际上,是为了证明我虐待庶弟,玷污我的名声。” “我给你两个选择,一是站在我这边,唤我一声阿姐,从今往后我会将你当成亲弟弟,虽不至于如呵护谢临一般呵护你,但绝对会将你当成亲人,该为你谋划的,该为你考虑的一样都不会少。” 谢青咬了咬唇,开口问道:“第二个选择呢?” 谢婉笑了笑:“第二个选择就简单了,女官现在还未走远,你现在可以出府,唤住她,同她哭诉我虐待你和你娘,从今往后成为皇后的走狗,站在我的对立面,与我为敌。” “但你要想清楚,你那祖母和两位婶婶,可不是会自缢的人,她们是马家为了对付我的牺牲品。你可以赌一赌,皇后会不会牺牲你。” 谢青看着她,抿唇没有说话。 谢婉挑了挑眉:“我数十个数,若是不出声,我便当你是要与我为敌,十、九……” 她从十开始数,谢青看着她一直没有开口,直到她数到了一,准备起身的时候,谢青这才急忙开口道:“阿……阿姐。” 谢婉闻言笑了笑,站起身来看着他道:“既然唤我一声阿姐,我便会做好阿姐该做的事情,但有一事,我的同你说一声。” 谢青的耳根有些红,仍旧在为那声阿姐感到羞耻,颇为不自在的道:“什……什么事?” 谢婉叹了口气:“你那个娘,实在蠢笨的无可救药,往后她说的话,你别听。还有,好好对你妹妹,别那么大男子主义。我走了。” 说完这话,她便转身离开。 眼看着她快要出门,谢青连忙唤住她:“你要我做什么?” 谢婉回眸朝他一笑:“到时候我会告诉你,还有,下次同我说话,别你啊你的,要唤阿姐,记住了没?” 没等他回应,谢婉便转身离开了。 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,谢青红着脸,低低唤了一声:“阿姐。” 他也是有阿姐的人了么? 他同谢临一样,也会得到她的庇护了么? 可他除了信她,似乎根本没得选。 谢婉从谢青的院子里出来,如诗低声道:“奴婢是真没想到,谢青居然这么好说话。” 谢婉闻言笑了笑:“他不是好说话,他是根本没得选。他姓谢,住在永誉侯府,若他当真站在了皇后那边,你觉得我不会对余氏出手么?我第一个拿余氏开刀!更何况,他出的了侯府的门么?” 如诗闻言笑了:“小姐真坏!看似给了他选择,实际上是逼他表态。可问题是,他真的不会出尔反尔么?” “不会,还是那句话,他没的选。” 谢婉淡淡道:“有张氏她们的例子在先,他只要不是太蠢就该明白,皇后根本不可能护着他,他只能坚定不移的站在我这边,才能有个好前程。” 如诗点了点头,她有些好奇问道:“小姐真的会将他当成亲弟弟么?” 谢婉嗯了一声:“他若待我以诚,我自然不会负他,人与人相处,本就是互相的。我与他,也没有深仇大恨。” 回到院中之后,谢婉与李彧一道去了大理寺。 大理寺的人瞧见他们,连忙上前行礼,正要说话,就见谢婉来到鸣冤鼓旁,拿起了鼓槌。 咚咚咚 鸣冤鼓顿时响了起来。 ------------ 第312章:马家看门狗 宁王妃亲自来大理寺鸣冤,这等阵仗,顿时将众人吓的不轻。 谢婉敲了两下便放下了鼓槌,然后站在一边等着。 上辈子除了办证,她就没去过警察局一次,这辈子倒是一直在往衙门跑,算起来,回京才多久,她都来第三次了! 真是上辈子缺啥,下辈子补足。 没过一会儿,大理寺卿和左右少卿便小跑着匆匆而来,齐齐行礼:“臣,见过宁王与王妃。” 李彧淡淡嗯了一声:“免礼。” 大理寺卿抬眸朝谢婉看了过去,小心翼翼的问道:“敢问王爷与王妃亲临大理寺,是……” 谢婉言简意赅:“报案。” 大理寺卿闻言愣了愣,随后便是一脸为难,抱着万分之一的侥幸开口问道:“不知王妃所报何案?” 谢婉缓缓开口道:“虽然我与祖母和两位叔父断绝了关系,但总归是血脉至亲,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人杀害横死家中,死后还被人利用。所以今日来,便是向大人报案,京中有歹人杀害了我的祖母与两位婶婶。” 大理寺卿皱了眉:“敢问王妃,您说令祖母与两位婶婶是被人杀害,可有证据?” 一旁的李彧冷哼了一声,看着大理寺卿冷声道:“王喆,有人上大理寺报命案,还提供死者被杀害的证据?这样的规矩,是何时有的,为何本王不知?!” 听得这话,大理寺卿王喆的额头顿时就有了冷汗,可他没有如同往日一般认错,而是看了李彧一眼,咬牙道:“请王爷见谅,若有人身亡便说是被杀害,大理寺恐怕忙不过来。” 李彧闻言冷了眉眼,静静的看着他。 王喆盯着他的威压,垂眸低头却没有改口。 谢婉看着王喆,顿时便明白了,他是马家的人。 她现在已经是宗亲,若要报案得由大理寺接受,即便是去了顺天府,最后大理寺一句话,也得转到大理寺来。 难怪马家会那般肆无忌惮。 李彧从王喆身上收回目光,看向大理寺左右少卿二人,冷声开口道:“你们呢?也是如同王大人这般作想?” 左右少卿看了他一眼,默默低了头。 李彧看着他们,冷笑一声,正要开口,谢婉拉了拉他的袖子,朝他摇了摇头:“走吧,先回去。” 李彧扫了三人一眼,最后还是收回目光,转身与她一道上了马车。 谢婉坐在他身边,看着他道:“看来局势比我想的更糟糕,我能问一下,陛下打算何时对马家动手么?” 李彧看着她:“你是担心坏了皇兄的事,所以刚才拦了我?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虽然我的名声也很重要,但大计更重,你们谋划了那么久,总不能因为我的事儿乱了部署。来的时候,我没想到马家如今竟然这般得势,我还以为……” 李彧看她:“以为什么?” 谢婉轻叹了口气:“在我心目中,大理寺这样的地方,应该最是讲究律法为民做主之地,大理寺的官员也应当是刚正不阿,却没想到骨头竟然这么软。” 在她的心中,大理寺就好比高级法院,是以道德为基础,以法律为准绳,明断是非为民做主的神圣之地,却没想到,大晋的大理寺,竟然因为权势,就能置命案于不顾。 李彧拢了剑眉,沉声道:“这也是我为何没有反对皇兄计划的原因,在我管理朝政时,大晋虽然昌盛却也暗流涌动,他们碍着我多少有些收敛,马家这么一闹,牛鬼蛇神就都出来了。” 谢婉也跟着皱了眉:“那陛下他到底……” 李彧沉默了一会儿道:“走吧,王喆不是要证据么,那就给他证据!” 谢婉挑了挑眉:“马家不是会操纵舆论么?我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好了。” 谢婉又敲鸣冤鼓了。 嗯,她敲的很是顺手,毕竟一回生二回熟,她都第四回了。 楚怀明知谢婉和李彧的身份,这案子该大理寺接,但他还是二话不说就接了,当即便下令道:“来人,将谢家三具尸首带回衙门!” “不必那般麻烦。” 谢婉开口道:“我已经安排人守着尸体,楚大人只需仵作当场验尸即可。” 她来报官,怎么可能毫无准备? 楚怀瞬间便明白了,立刻改口道:“唤上仵作,随本官前去验尸!” 仵作很快就被唤了过来,谢婉瞧见了曹姑。 在上工的曹姑同平日里有些不大一样,整个人显得木讷无神,一点都不似之前指使着她递手术刀的模样。 曹姑自然也看到了谢婉,她朝她微微颔首,给了一个放心的眼神,然后移开了目光。 谢婉不知怎的,忽然就明白了她那个眼神的意思。 顺天府尹亲自出门办案,一路上敲锣举着回避、肃静。 挂着宁王府标识的马车,在队伍中走着。 这般大的阵仗,加上了敲锣,自然惊动了百姓,众人纷纷放下手里的事儿,跑出来瞧热闹。 “怎么回事?这么大阵仗?那不是宁王府的马车么?” “你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,今天一早发生了件大事你不知道么?谢府……” “宁王妃居然报官了?我就知道事情不是那么简单!不过大理寺怎么没出面,反而是顺天府出面了?” 如诗换了身衣服藏在人群里,淡淡开口道:“现在是马家掌权,大理寺都成了马家的看门狗,宁王和宁王妃去大理寺报案,大理寺没受理!” “我的天!连宁王都被欺辱了?大理寺的人疯了吧?!” “一朝天子一朝臣,京城要变天了哦!” 如诗看着情况差不多,马不停蹄的前往下一个地点。 王璞在芙蓉楼急的团团转,但他知道自己帮不上忙,只能暗暗着急。 就在这时候,如诗过来了。 这还是两人自从那日晚上在房中见面之后,第一次单独相见。 想起那日的话,王璞的耳朵就有些红。 如诗看了看他的耳朵,轻笑了一声:“好了,别害羞了,今儿个来找你有正紧事,小姐有事要我们去做。” 如诗踮起脚尖,在他耳边低语了一番。 ------------ 第313章:一并拿下 温热的气息铺洒在面颊,带着少女独有的香甜。 王璞的耳朵越来越红,到最后已经蔓延至了整张脸,就连脖子都红了。 如诗说完瞧着他的模样,笑着道:“这么容易害羞,成婚怎么办?改天我送你几本春宫册,你好好学习。” 这么一说,王璞的脸顿时更红了,结结巴巴的道:“成、成什么婚,春……春……” 如诗听得好笑,一把扯过他的袖子,拽着他往外走:“行了,干活!” 王璞这会儿好似回了神,他停下脚步道:“这种事儿,人多才行,你先去,我马上就到。” 说完这话,他便匆匆跑了出去。 如诗看着他的背影挑了挑眉,也跟着出了门。 谢府大门前,谢志勇和谢志峰两兄弟嚎了一个多时辰,眼下正跪坐在地上喝水。 他们是不想跪的,奈何昨儿个那蒙面人对他们道,若是今儿个不跪上一日,他们便不能活着见到明日的太阳。 谢志勇和谢志峰又惊又怕,可更多的还是悔恨。 他们昨儿个其实是真心实意去求和的,虽然知道希望渺茫,却还是想试一试,毕竟是血亲,打断骨头连着筋。 他们在谢婉手里确实是吃了苦头,恨肯定是恨的,可比起恨来,他们更怕穷。 想想以前在侯府的日子,再想想现在连月例都快发不出来,他们是真的悔了。 可后悔又有何用?眼下他们被另立成册,户籍上写的清清楚楚,京城东郊谢家屯谢氏,连大哥的名字都没有。 他们哭的不是张氏,哭的是自己。 白鹤带着王府侍卫在一旁守着,冷声道:“喝好了么?喝好继续哭!” 就在这时,一声铜锣声从人群外传来,百姓们纷纷让开了路。 谢婉与李彧下了马车,众人瞧见他们顿时又是一阵窃窃私语。 官兵一阵忙碌,很快在谢府门前开辟出了一块空地,成了临时的审判之处。 惊堂木一拍,楚怀看着跪下下方的谢志勇和谢志峰两兄弟,朗声道:“今日王妃上府衙报案,说祖母与两位婶婶被奸人所害,你们二人可认罪?!” 这般情景,对谢家兄弟来说实在太熟悉了,上次就是这般公审,他们二人在牢中关了近三月,眼下又是同样的情景。 只是这一次,谢婉坐在公堂上,而他们的罪名更重。 谢志勇连忙哭喊道:“大人冤枉啊!家母她们是受不了屈辱自缢而亡,草民二人是无辜的啊!” 谢志峰在一旁叩首哭喊:“求大人明鉴!” 楚怀冷声道:“有没有干系,待会儿便知。仵作,验尸!” 顺天府共有四名仵作,闻言立刻上前。 三具尸首立刻被抬了上来,整齐的摆在中央,四名仵作带着工具上了前。 谢志勇和谢志峰一瞧顿时慌了,连忙拦下仵作,大声喊道:“不行!不能验!” “为何不能验?”楚怀冷声道:“莫不是心中有鬼?” 百姓之中有人喊道:“就是!楚大人要当众验尸,便是断个真相,你们却在这儿拦着,莫不是这人当真是你们杀的不成!” “验尸!验尸!……” “验尸!……” 谢婉朝人群之中看去,就看到了一脸激愤,煽动人群的王璞。 谢志勇和谢志峰咬了咬牙,依旧拦在仵作们面前,面对众人呼喊,坚持道:“反、反正不能验!我们是亲属,未经我们同意,不能验尸!” 谢婉闻言冷笑了一声:“难为你们还能知道有这么一说,但可惜,我报案谋杀,可不是你说不验就不验的。” “就是!这可是命案要案,说不定你们就是凶手呢!” “这世上,杀害自己媳妇,为了钱杀害老娘的人多了去了,若是他们都不让验,死者何以瞑目?!” “你们就是杀人凶手!” “杀人凶手!” 谢婉默默朝煽动众人情绪的如诗,给了一个赞赏的眼神。 如诗顿时更来劲了。 曹姑皱了皱眉,一脚将拦在她面前的谢志峰踹开,拎着箱子上前。 谢志峰还要去拦,衙役眼疾手快,直接把他扣押下来,双手反缚一脚踹在腿上,痛的他脸色发白,惨叫了一声。 谢志勇瞧见这般情景,顿时就怕了,再也没敢去拦着仵作。 白布掀开,三具尸首暴露在众人面前,胆小的百姓早就吓的闭上了眼。 仵作正要验尸,外间忽然又传来了动静,大理寺的人到了。 王喆穿着一身官服上前,瞧见三人尸首面色顿时白了白,他移开目光看向楚怀道:“楚大人,本案由大理寺接受,楚大人带着顺天府的人回去吧。” 楚怀还没来及说话,人群中的王璞忽然就嚷嚷起来:“看来外间传言不假,谢家三人乃马家所杀,大理寺已经成了马家的看门狗了!” 王喆闻言面色顿冷,转眸朝王璞看去,冷声道:“妄议朝政,将此人拿下!” 大理寺的官差立刻上前,王璞非但不怕,还朗声道:“你们这么急着杀人灭口么?” 这时,散落在人群中的几人也开始喊道:“大理寺给马家当看门狗拉!” “大理寺给马家当看门狗!” 声音四散各处,王璞看着王喆冷下的脸喊道:“大人要将我们一并抓了么?!” 王喆冷着脸,咬了咬牙道:“一并拿下!” “本王倒要看看谁敢!” 一直未曾出声的李彧看着王喆冷声道:“本王带着王妃亲自上大理寺报案,王大人不肯受理,如今顺天府公审,王大人却匆匆而来,你现在当真是目无本王了!” 王喆瑟缩下,但很快又梗着脖子道:“下官只是公事公办。” “好一个公事公办!”李彧冷哼一声:“既然都是办公,那就验尸之后再说!” 王喆开口道:“即便要验尸,也是由大理寺来验!” 然而就在这时,曹姑开了口:“三人死因一目了然,三人皆是被扼颈而亡,并非自缢,这尸身上的五指印,便是最好的证明。” “不可能!”王喆顿时急了:“这三人分明是……” 李彧冷哼一声:“分明是如何?” 王喆顿时闭了嘴,曹姑指着张氏的尸身道:“指印如此明显,不用仵作来验,但凡有眼睛的都能看的出来。” 有百姓大着胆子朝尸身看去,果不其然瞧见了三具尸首脖间的五指印。 真真是一目了然。 谢婉有些好奇的看了曹姑一眼,马家既然做好了万全之策,就绝不可能在尸身留下如此明显破绽,那这五指印从何而来? 曹姑是如何做到的? ------------ 第314章:信本王一次 不管怎么说,指印的出现,就代表着张氏等人是被人杀害,而不是所谓的受辱,自缢而亡。 王璞是个机灵的,见状立刻带起了节奏:“之前不是说,谢家人是受不了王妃屈辱,自缢而亡么?大理寺又是不受理,又是匆匆来抢的,怕别人不知道,这事儿是马家干的?” 如诗也在人群里配合着嚷嚷:“这是贼喊捉贼啊,前几日成亲马家弄的就是这么一出!” 王璞安排的人,立刻响应起来:“我也想起来了,那会儿还抓了好多人呢!” “马家是不把宁王妃弄的身败名裂不甘心啊!” “这不是小事了吧?三条人命呢!” “三条人命怎么了?在马家眼里,人命比草贱!” 越来越多的议论声响起,都是在说马家如何如何,原本声讨谢婉的声音,现在都变成了声讨马家。 谢婉在安排了人,马家自然也不例外,只是在证据面前,为马家辩解的话非但没有起到效果,还被人识破,想起了大婚那天被抓的人。 这一下,马家的人顿时不敢开口了。 人群议论纷纷,越说越激动,已经上升到马家草菅人命,要严惩凶手这类的话了。 大理寺卿王喆眼看着局势已经不可控制,当即朗声道:“既然出了命案,大理寺自然不会让凶手逍遥法外!来人,将尸首抬回大理寺,侦办此案!” “是!” 大理寺的官差当即要上前抬走尸身。 李彧拨动着玉珠手串,掀了掀眼皮,淡淡道:“王大人好大的官威。” 王喆闻言身子一僵,但很快反应了过来,回身道:“王爷说笑了,下官不过是公事公办。” 宁王又如何? 如今不过是个闲散王爷,如今马家如日中天,太子又是马家之人,将来这天下是太子的,便也是马家的。 更何况,今早他已经做了选择,人已经得罪,现在说什么也不可能变卦了。 想到这儿,王喆略略抬高了下巴,一脸秉公执法的模样:“王爷放心,大理寺一定秉公办案。” 李彧闻言冷笑了一声,拨动着玉珠手串看着他道:“大理寺自然会秉公办案,但你就不一定了。” 说完这话,他手指一收,玉珠叩击声戛然而止。 李彧冷声道:“大理寺卿王喆,贪赃枉法、对本王不敬,擅权揽政,任人唯亲,按律当斩!来人!” 白鹤上前:“属下在!” “剥下他的官服,押入大牢,秋后问斩!” “是!” 王喆闻言顿时慌了,他立刻冷声道:“宁王你凭什么治我得罪?!如今你并无官职在身,而我乃是大理寺卿,堂堂正三品官员,即便要治我的罪,也是当今陛下三司会审,轮也轮不到你!” “是么?”李彧慢条斯理的将玉珠手串戴入腕间,缓缓开口:“那你就看看,轮不轮的到本王。动手!” 白鹤立刻上前,王喆吓的连连后退,朝大理寺的官差吼道:“愣着干什么?!宁王他这是要滥用私刑,坑杀朝廷大员。还不快来护着本官!” 官差们闻言看了看李彧,又看了看王喆,却无一人敢动。 李彧冷哼了一声,一甩衣袖,白鹤立刻动了手。 “你!你们怎么能这么做?!……我是大理寺卿,我是正三品朝廷大员!李彧!你这是目无法纪,你……” 白鹤直接撕了他的衣摆,堵住了他的嘴。 王喆被押了下去,李彧转眸看向楚怀,开口道:“楚怀,你在顺天府尹的任上有多久了?” 楚怀立刻躬身行礼:“回王爷的话,已经有六年了。” “六年,差不多了。” 李彧开口道:“顺天府尹楚怀听封。” 楚怀当即一撩衣摆跪下,恭声道:“臣楚怀听封。” 李彧淡淡开口:“聊城楚怀,时任顺天府尹六年,为官清廉,秉公职守,政绩斐然,现提拔为大理寺卿,即刻上任。” 楚怀立刻叩首:“下官楚怀,叩谢王爷,叩谢圣恩。” “顺天府府丞何在?” 府丞立刻上前:“臣在!” “本王任命你为顺天府府尹,即刻上任!” 府丞当即跪下:“臣叩谢王爷,叩谢圣恩。” 李彧看向楚怀道:“侦办谢家命案,不得有误!” “是!” 李彧抬脚朝前走去,谢婉立刻起身随着他一道上了马车。 回去的路上,谢婉有些担忧的道:“你如今已经不是总理朝政,今日这般直接任免,是不是有些不妥?” 李彧牵了她的手握在掌心,看着她开口道:“我对朝政并无兴趣,原本也不愿理会这些,但今日我才发现,比起那些,我更不愿意看见你受委屈。” 谢婉闻言皱了皱眉:“可比起受委屈,我不愿意你为了我做出什么危险的事情来。” “危险?” “嗯。”谢婉担忧道:“莫说你如今已经不是摄政王,就算是,也无权这般直接任免,我担心……” “无须担心。”李彧垂眸吻了吻她的额间,而后开口道:“该担心的是本王。” 谢婉不明白他的意思:“这话是何意?” 李彧深深看着她,沉默片刻认真道:“谢婉,本王最后再认真问你一次,你……愿意当皇后么?” 将谢婉送回永誉侯府之后,李彧便马不停蹄的赶去了宫中。 谢婉坐在院子里,久久不能回神。 脑中,皆是李彧同她说的话。 “谢婉,你愿意当皇后么?” “本王知晓你心头的担忧,若是本王向你发誓,即便登上那个位置,此生也仅有你一人,你愿意信么?” “因着服下了马家的引药皇兄他大限将至,已不足两月。” “昨日在宫中,本王与皇兄长谈,他即便再撑,用不了多久也会卧榻不起,他想在临死之前,看到马家覆灭。” “谢婉,你可愿信本王一次?” 谢婉抚了额,整个人还处在震惊之中,她怎么回答的来着? “若我说不愿呢?” 李彧当时没有回答,只是轻叹了口气,再也没有说话。 皇后…… 或许在旁人眼中,皇后是个至高无上的位置,可在她眼中,皇后之位代表着无穷无尽的麻烦。 男人的承诺,真的能信一辈子么? ------------ 第315章:她放弃个der~ 若她只是王妃,她可以和离,即便和离不了,她也能及时止损,当他和她们不存在,安安心心做自己的事情。 难过是肯定会难过的,但银子感情自由,必须得有两个! 可一旦成了皇后,在那深宫之中,她就什么都做不了了。 只能在那宫墙之内,连见个人都需要费尽力气,更不要说出宫了。 更何况,皇帝这个职业,开枝散叶是他的责任,若是她同孙玫一样,几年生不出孩子呢? 再者,平衡朝政,宫内势必要有其他女人的,别说什么只是挂名他不碰,可她终究会年老色衰,而年轻的女子永远都有。 到时候,她人老珠黄,困在那高高的宫墙内,除了一个明面上尊贵的身份,真的是什么都没有。 谢婉一想到老年的凄惨,甚至都有了现在就和离的念头。 可再一想李彧对她的好,这个念头又被压了下去。 看过那么多小说,即便是甜宠的,也罕有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人,真的是怕了啊! 谢婉纠结的想抓脑袋,然而这种事儿却没有一个人能帮她出谋划策,就更不要说拿主意了。 她想完了自己的处境,又开始想李彧的。 他明显已经开始越俎代庖,虽然还未有任何名分,却已经开始行使帝王之权。 即便他能够为了她,不登上那个位置,只当他的摄政王,可将来呢? 不管推谁坐上那个位置,能确保那人将来不会对李彧起了忌惮之心,怕他功高盖主,然后来个卸磨杀驴? 前世历史中,这样的例子可太多太多了,除了文昭帝那个奇葩,怕是不会有任何帝王,心甘情愿的看着政权旁落。 所以,李彧登上那个位置,是势在必行。 就在她纠结的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,如画回来了,与她一道回来的,还有慈云观的大师姐和二师姐。 又有好些时日没见,三人一见面顿时又叽叽喳喳闹成了一团。 她们虽然来的匆忙,却也听闻了早间的事儿,笑闹过后便开始追问情况。 大师姐和二师姐倒是不担心谢婉吃亏,毕竟从小到大,她们就没见谢婉吃过亏。 大师姐文妙皱眉道:“那个马家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杀人嫁祸给你?” 谢婉轻叹了口气:“没办法,我跟他们的梁子早就结下了,现在是有他们没我,有我没他们。” 二师姐文言握了握手里的剑:“那就去杀了他们。” 谢婉一把按住了她:“别想了师姐,咱们还没去,就会被射成筛子!” 文言皱眉:“那怎么办?要不咱们跑了吧?” 文妙觉得是个好主意:“把师父师妹们都叫上,咱们另立山头!” 谢婉:…… 她们慈云观,真的不是土匪窝么? 其实文妙和文言这般说,也只是打趣而已,毕竟她们也知道,眼下谢婉过的很好,而且谢婉还有家人。 但文妙还是认真的看着她道:“婉婉,你在我们心目中一直都是亲妹妹一样的存在,师父更是把你当成心头宝,如果真的到了你死我活的那一步,整个慈云观都是你的后盾。” “是啊婉婉。” 文言朝她笑着道:“莫说是马国公府,就是皇宫,只要你真的需要,我们都能杀进去!师父的厉害你又不是不知道,大不了咱们真跑了就是!” 听得这话,谢婉心头一阵触动。 无论李彧对她有多好,她这一辈子,可能都无法相信他此生不变的承诺,但她可以永远相信师父和这些师姐师妹们。 她还可以相信谢临,可以相信如诗如画,可以相信孙玫,甚至是武安侯夫人。 即便是楚夫人,她们利益相关,即便将来楚夫人不会完全站在她这一边,但她也算是有了在外的触角。 这么一想,她似乎并不是孤立无援,即便入了宫墙之内,好像也没那么可怕。 再者,她一开始勾搭李彧,似乎也没有笃定,他这一生会只有她一人,怎么现在拥有了许多,反而瞻前顾后又矫情起来? 当初她敢赌上名声和前程去追李彧,如今,她为何不敢赌上后半生,去搏一个小说才有的完美一生? 更何况,她压根就没有第二个选项。 李彧能不当皇帝么?不能。 她能和离么?不能。 凭本事追到手的男人,好不容易调教好的男人,她放弃个de ~ 谢婉拉着文言和文妙的手,一脸认真的道:“放心吧大师姐二师姐,这辈子我们都不会换山头的!我还要重振慈云观的香火呢!” 她简单和文言文妙说了下事情的经过,然后嘱咐道:“两位师姐进宫,主要是以防万一,咱们不是宫女,没必要听那些乱七八糟的命令,黑龙卫是宁王的人,只要你们在长春宫里待着,马皇后就拿你们没有办法。” 文妙和文言点了点头:“放心吧,有我们在,保证辛贵妃肚子里的孩子能平平安安出生!” 原本谢婉是想留她们在侯府休息一晚,好好在一起玩一玩,然而今日的事儿,让她知道,恐怕京城变天,已经开始了。 所以事不宜迟,谢婉立刻唤来留守的暗卫,让他们将文妙和文言送到宫中去。 文妙和文言走了没多久,小全子匆匆而来,开口便道:“爷让奴才同王妃说一声,这几日他就不回来了,王妃立刻与小侯爷去王府,莫要出门。太后也已经从宫中出发,过不了多久便会到王府。” 听得这话,谢婉立刻起了身,刚要吩咐如诗将谢临唤来,却又改了主意。 她开口道:“劳请太后来永誉侯府吧,王府的侍卫也调到侯府来。” 小全子微微一愣,立刻点头道:“好,奴才这就去办。” 他匆匆而去,谢婉立刻对如诗道:“你去芙蓉楼,告知王璞将芙蓉楼关了歇业几日,让他回侯府来。” 如诗应声而去。 谢婉重新在凳子上坐下,看着外间的天色拧了眉。 马皇后坐在坤宁宫大殿内,一宫人跪在地上,将外间的事儿说了一遍。 她腾的一下站了起来:“你是说,王喆被罢了官职押入大牢?” 宫人低声禀道:“是。” 马皇后猛的拍了桌子,冷声道:“他怎么敢……” 话未说完,立刻又有宫人匆匆进了大殿:“启禀娘娘,太后出宫了。” ------------ 第316章:不愧是亲姐妹 马皇后闻言顿时愣住了,心头的不安越来越大。 先是王喆被罢官,后又是太后出宫…… 马皇后心头一惊,连忙问道:“太后眼下在何处?” 宫人禀告:“已经出了宫门。” “混账!”马皇后怒声道:“为何此时才报?!” 宫人低声道:“太后只是如同往日一般散步,身边宫人也并无行囊,待到行至宫门,忽然有马车出现,奴才们这才发现不对劲,可这时候已经晚了,而且奴才们也没有理由留下太后,只得先行来报。” 马皇后闻言,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一般,砰的一声跌坐在了椅子上。 然而不过片刻,她就回了神,朝那宫人道:“快!去通知国公,计划提前!” 宫人立刻匆匆而去,马皇后又对芷青道:“去将德妃请来。” 芷青立刻应了声是,然而没过多久,她又回来了,小心翼翼的看了马皇后一眼道:“回娘娘,德妃去了乾清宫。” 马语姗去乾清宫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儿,毕竟马语姗不是辛清婉,她清楚的知道自己该做什么,讨好文昭帝的事情,自从入宫之后她便一直在做。 只是眼下这个时候,马皇后却忽然想起了谢婉昨日说的那些话。 她沉默了片刻,看向芷青道:“你觉得,昨日谢婉说的话有没有道理?” 芷青低了头,没敢出声。 马皇后轻哼一声:“怕什么?难道本宫还会罚你不成?!若是这宫中你再不同本宫说实话,就没有人同本宫说实话了。” 芷青犹豫了一会儿,才开口道:“客观来说,谢婉说的确实是事实,但奴婢觉得德妃应该不会那般做,毕竟德妃与娘娘皆是出自国公府,又是一母同胞情谊非比寻常……” 马皇后打断了她的话:“你也知道谢婉说的是事实,本宫若死,她便是最大的受益者,你说……她会不会出卖本宫,可若是她以中间人的身份,去斡旋马家与陛下之间的恩怨,然后拿本宫的性命也来泄陛下之愤呢?” 听得这话,芷青的腿都有些软,她支支吾吾道:“二小姐应该不会的。” “你也知道是应该。” 马皇后冷了眉眼,沉声道:“可人是会变的,你看见她怎么对孔月茹了么?她骗着孔月茹委身给了叶家庶子,又在孔月茹准备踏踏实实过日子的时候,给她下药将她送到了未婚夫的床上。” “孔月茹寻她理论,她却不认为自己有错,反而觉得,若不是她,孔月茹别说入叶家的门了,就是连嫁都嫁不出去,如今伺候了两个男人,已经是孔月茹的福气。” 芷青闻言顿时闭了嘴。 马皇后冷笑了一声:“自己的妹妹,自己最清楚。若没有谢婉昨日挑拨,她说不定会对本宫一心一意,可现在却不一样了。” 芷青低声问道:“既然娘娘知道德妃是这样的性子,为何要她接入宫中?” 马皇后冷哼一声:“因为那件事,只有她去做才行。” 芷青不再说话,只默默低了头。 她该想到了,毕竟是亲姐妹。 马皇后猜的不错,马语姗确实起了心思。 就如同马皇后了解她一般,她也了解马皇后。 她深深的知道,即便她不起了取代之心,马皇后也不会信的。 既然如此,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,干脆坐实了谢婉的那些挑拨之言。 更何况,她爱了李彧多少年,就观察了李彧多少人,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李彧的能耐,即便马家杀了文昭帝,也不可能斗得过李彧。 最终的朝权,还是会回到李彧手中,直到太子长大成人。 若是现在同文昭帝和李彧认罪商谈,马家还有一线生机,若是再晚,就再无可能了。 她这么做,都是为了马家。 马语姗买通了乾清宫的内侍,在听闻李彧入宫之后,便立刻以送汤的名义去了乾清宫。 此刻,她正跪在乾清宫内,声泪俱下的恳求文昭帝的原谅:“臣妾并非有意要害陛下,只是身为马家嫡女,身负马家养育之恩,实在别无选择,事后想起陛下对臣妾的疼爱,臣妾……” 她抹着泪,声音都有些哑:“臣妾自知死罪难逃,亦知马家罪无可恕,只恳求陛下能够在臣妾是真心仰慕陛下的份上,赏臣妾一个全尸。” 文昭帝看着她,轻笑了一声,转眸朝李彧问道:“皇弟觉得如何?” 李彧掀了掀眼皮:“那就赏她一个全尸。” 听得这话,马语姗顿时一慌,这与她想的完全不一样! 她连忙道:“陛下!臣妾还有一事要禀。” 文昭帝闻言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:“哦?还有什么?” 马语姗恭敬叩首:“皇后娘娘虽是臣女一母同胞的亲姐姐,但事关马家数百条人命,臣妾也只能对不起长姐了。此事从头到尾皆由长姐谋划,她欲效仿前朝皇太后。家中父兄皆被其所惑,这才鬼迷心窍,臣妾愿劝说父兄,让出朝权,退居山野。” 听得这话,文昭帝笑了。 他垂眸看着马语姗道:“刚刚还要朕赏你个全尸,这会儿就说,你能劝说马氏一族退居山野,你怎么劝?托梦么?” 马语姗闻言神色一僵,她有些不可置信的抬眸朝文昭帝看去,感觉自己从未见过这个男子一般。 她自小与文昭帝相识,这些日子更是同床共枕,可此刻,她却觉得自己好似根本不认识他了。 文昭帝没有理会她面上的惊诧,依旧唇角扬着讥诮的弧度道:“怎么不说话了?” 马语姗回了神,垂下眼眸叩首道:“臣妾恳请陛下宽容一段时日,待臣妾劝说之后,再向陛下赎罪!” 文昭帝冷笑了一声:“仅仅是退居山野,可泄不了朕心中怨愤,马家必须得洒些血才成!” 马语姗来时便已料到会有此景,当即道:“父兄愚笨,自从祖父去世之后,马家上下皆唯皇后娘娘马首是瞻……” 她话未曾说完,可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清楚,罪魁祸首是马皇后,如今的马国公又是个蠢笨的,只要皇后一除,马家便会群龙无首,成为一盘散沙。 所以,若真的要马家的血来祭,最能体现她赎罪之心的,便是马皇后的人头! (卡文严重,这几日更的比较慢,这个星期会改过来的,今天还有。) ------------ 第317章:活的久一点 文昭帝与李彧互看了一眼,没有出声。 马语姗匍匐在地,胸有成竹的等着文昭帝的答案。 其实不难选,文昭帝唇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意,缓缓开口道:“好,朕便给你五日时间。” 马语姗闻言一喜,却没有立刻谢恩,而是朝李彧看了过去。 文昭帝勾了勾唇角,开口问道:“怎么?朕的话你不信,非要听宁王再说一遍?” 马语姗连忙收回目光,垂眸道:“臣妾不敢。” “行了。”文昭帝一挥衣袖:“爱妃退下吧。” “是。” 马语姗入乾清宫前后加起来并没有多久,也就约莫一盏茶的功夫。 今日的文昭帝乃是李琼所扮,等她走后,李彧与李琼立刻起身去了后殿。 真正的文昭帝躺在后殿龙榻上,此刻他面色发白,薄唇几乎快没了血色,冯太医在一旁胆战心惊的照料着。 听见他们进来,文昭帝睁开眼,虚弱的问道:“她来做什么?” 李琼冷笑了一声:“她来求死!明知你的败血之症,乃是拜马家所赐,还亲手给你下了引药,居然痴心妄想,用马皇后的脑袋,来保住她与马家众人的命!” 文昭帝闻言也冷笑一声:“不愧是马家之人,一丘之貉。” 李彧轻哼了一声:“皇兄似乎没有资格说旁人。” 文昭帝闻言面色一僵,立刻掩唇咳嗽了起来:“咳咳咳……朕的身体确实不好了。” 眼下他确实只有拿身子不好来说事儿了,毕竟他之所以纵容马家夺权,除了是要马家得意忘形自露破绽之外,更重要的是为了让李彧看清,即便拥有绝对翻盘的能力,不在那个位置上,就永远无法名正言顺。 没有马家诬陷谢婉的事儿,也会有别的,迟早而已。 “那就争取活的久一些。” 李彧站起身来,朝外间走去:“臣弟去处理政务。” 如今能递到文昭帝面前的折子,不是请安就是邀功,真正的政务早就已经没了踪影。 李彧之前是存了心,任由文昭帝和李琼自己报仇,文昭帝也是这般作想,可一杯毒酒下肚,计划已经变了,李彧眼下不得不接手。 他一连下了数道命令,招了多人入宫。 谢婉站在门外,瞧见宫中的马车立刻迎了上去:“母后小心。” 陈太后扶着她的手下了马车,轻哼一声道:“哀家还没有老到,下个马车都站不稳的地步。” “不是母后老了,是儿媳太关心罢了。” 谢婉直接挽了她的胳膊朝府内走,边走边笑着道:“毕竟您也知道,我是个没娘的孩子,在我心中,您现在就是我唯一的娘了。” 陈太后闻言,看着她的神色有些复杂。 谢婉本以为她会说两句宽慰的话,却没想到,陈太后迟疑了一会儿道:“所以,下一个轮到克哀家了么?” 谢婉:…… “儿媳克谁也不可能克您啊!再者说了,当初的命格之说,不过是因为儿媳出生在月食之夜,儿媳那好祖母胡编乱造罢了。” 陈太后轻哼了一声:“克夫也不行!” 谢婉无奈,笑着应和:“是是是,母后说什么都是对的。” 陈太后对谢婉这个态度,还是比较满意的,头回主动拍了拍她的手:“你的事儿彧儿都同哀家说了,他最近有事儿待在宫里,让哀家来陪陪你。你那祖母死了就死了,有哀家在,看看谁敢逼着你去给她磕头!” 谢婉刚刚还在好奇,李彧是用了什么借口将陈太后给骗到永誉侯府来,现在总算知道了。 她连忙配合着道:“还是母后对儿媳最好了,您若不来,儿媳定要被欺负的。” 说话间,两人已经进了侯府。 谢婉领着陈太后住在了离她不远的院子,然后问道:“母后一般几时起身?” 陈太后闻言看了她一眼:“问这个作甚?” 谢婉实话实说道:“儿媳在想,该什么时候来给母后请安。儿媳懒散惯了,平日里也无人看着,起身较晚,母后如今来了,该立的规矩还是得立起来才是。” 陈太后闻言轻嗤道:“你直接问哀家,能不能免了你日日早间请安便是,何必这般拐弯抹角?放心吧,哀家可没让人请安的习惯,你想睡到什么时候便睡到什么时候。” 谢婉挽着她的胳膊,亲昵的靠了过去:“就知道母后最好了。” 陈太后轻哼:“假惺惺。” 不知道是因为亲昵策略效果太好,还是因为旁的缘故,谢婉发现,陈太后其实并不是之前看起来的那么难相处。 甚至她还觉得,陈太后在婆媳关系上,是个较为通透的人。 当然,这一切的前提,是建立在让陈太后满意的情况下。 拿后宫来说,其实不仅仅是后宫,还包括绝大多数后宅,婆媳关系不睦的主要原因,归纳起来就是:一个家不能有两个女主人。 陈太后这点就做的很好,即便对马皇后不满,却也不插手。 因着是匆忙出宫,又为了躲避马家的探子,陈太后所带的东西并不多。 谢婉当即让如诗去王府,取了些上好的茶叶熏香之类送来,务必要将陈太后方方面面给照顾好了。 第一日陈太后还很有耐心的听她说,安排了哪些哪些,第二日上午也还好,等到傍晚的时候,她就有些忍耐不住了。 她看着谢婉问道:“你……平日里没旁的事情做么?” 谢婉闻言一愣:“母后是嫌儿媳聒噪了?” 陈太后点了点头:“你也不必时时刻刻都陪着哀家,平日里怎么过的,现在就怎么过。” 谢婉一脸无辜:“儿媳这不是担心母后无聊么?” 陈太后闻言淡淡道:“能够清净,才是福气。你以后就知道了。” 能够清净,确实是福气,陈太后这话落下没多久,卧床休息了几日余瑶在丫鬟的搀扶下来了。 她是专门趁着谢婉离开的时候去的,见着陈太后之后,扑通一声就跪下了,哭喊着道:“求太后娘娘为妾身做主,王妃她是要活活打死妾身与妾身的两个孩子啊!” 断更的原因,是因为羊了。 一开始,我以为是卡文所以写不出来,结果当天晚上就高烧发寒,现在坐在电脑面前头都是晕的,症状比第一次有过之而无不及,正在努力恢复中,抱歉。 ------------ 第318章:我们去找阿姐 余瑶哭的声泪俱下。 陈太后却看着她皱了眉,一旁嬷嬷顿时心领神会,朝周边的宫人怒声道:“谁让你们将此人放进来的?!若是刺客你们可担待的起?!” 宫人闻言顿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:“求娘娘恕罪!此人说自己乃是故去永誉侯的妾室,想要来拜见娘娘,奴婢求证了她的身份,这才放了她进来,求太后恕罪!” 嬷嬷冷哼了一声:“一个妾室,未得宣召也配来拜见太后?别以为在宫外,就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面见太后了,将人拖下去!” 宫人急忙起来,拖起余瑶就朝外走。 余瑶怎么也没想到陈太后对她会是这么个态度,当即哭喊着道:“太后娘娘……” 话未说完,宫人便立刻捂了她的嘴。 陈太后皱着眉,朝一旁嬷嬷问道:“永誉侯不是只有一个发妻么?这妾室又是从何而来?她说的孩子又是怎么回事?” 嬷嬷虽然才来了两日,但也将府上打听了个七七八八,当即就将余瑶的身份,还有谢青谢兰的事儿给说了。 在听得谢青只比谢婉小两岁多的时候,陈太后冷哼了一声:“男子纳妾不过是小事一桩,可那永誉侯一边在京城向世人昭显着自己情深义重,一边又在边城忙着纳妾生子,委实不是个东西!” 嬷嬷点了点头:“太后说的极是,不过一房妾室罢了,纳了也就纳了,永誉侯这般做法,委实有些沽名钓誉!非大丈夫所为!” 陈太后轻哼:“谢婉还是太过心善,容的这人在眼前蹦跶。你去同那妾室说一声,若是让哀家听见外间有什么风言风语,别怪哀家拔了她的舌头!” “是。” 余瑶得了警告,整个人有些不可置信。 她气的直哭,可又不敢骂太后,只敢低声咒骂谢婉,然后哭着道:“这天下没公理了!没公理了啊!” 谢青坐在一旁,皱眉看着她在那哭喊。 谢兰怯怯的伸手牵了牵她的衣袖,想要安慰她,余瑶却很是不耐烦的挥开了。 谢兰顿时被吓了一跳,连忙委屈的低了头,缩在了一旁。 谢青以往从未注意到这些,可今天不知怎的,他就发现了。 他看了看谢兰,又看了看一旁哭喊不止的余瑶,莫名的就想起了谢婉曾经主动派人来说过,要给谢兰寻夫子的事情。 谢青从未觉得自己的出身有任何不妥,也从不觉得,自己的娘有什么不妥。 甚至在边城时,看着那些夫人各个都巴结着余瑶,他心中是为余瑶骄傲的,他觉得他的娘是天下最优秀的娘亲。 他将余瑶的话奉为圭臬,甚至是有些崇拜她,因为他从未见过一个妾室,能够做到如余瑶这般。 可现在,他忽然觉得,自己从小所崇拜的娘,似乎与他想象的并不一样。 余瑶还在咒骂着谢婉,谢青忽然开口道:“娘,既然在这儿待的这么不开心,咱们搬出去吧。” 听得这话,余瑶顿时愣了,然后便骂道:“你傻了?搬出去了,旁人就都知道谢婉对你半点也不重视,没了侯府庇佑,没有了宁王妃庶弟这么个身份,旁人还不得看轻你?!” 谢青闻言皱了眉,他看着余瑶开口问道:“既然娘也知道,我需要她的庇佑,需要她的帮衬,为何娘还要与她作对,在背后咒骂她呢?” 余瑶被问的一噎,她瞪了谢青一眼道:“你懂什么?这是一码归一码,她那么不尊重我,我怎么可能让她好过?别以为当了王妃就能怎么样了,若不是侯爷去的早,她见着我还得行礼呢!再者说了,那世子的位置本来就该是你……” 她絮絮叨叨的说着,说本来应该如何如何,说若是永誉侯没死,她得有多尊贵,说谢婉不尊重她这个长辈…… 平日里说过的话,此刻听在谢青耳中却有些刺耳。 他看着余瑶,忽然开口打断了她的絮絮叨叨:“娘,给兰兰寻个夫子吧。我的伤好的差不多了,明儿个开始就要去国子监读书,没有空教她了。” 余瑶不甚在意道:“没空就算了,女孩子家家,读那么多书作甚?最后还不是得嫁人生子,留在这深宅大院?娘认识你爹的时候,只认识银票,其他的字都不识得,还不是将你爹伺候的好好的……” 她面上满是得色:“你爹还常说,侯夫人她整日里端着大家闺秀的模样,全然不如你娘我这般知心知意。所以说,女子读书有什么用?与其读书还不如多学学怎么伺候人!” 听着这刺耳的话,谢青头一回没忍住:“所以,你只能是妾,而她是主母。” 余瑶闻言一愣,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: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?到了京城,嫌弃你娘了?!” 谢青不敢惹怒她,更不想伤了她的心,连忙否认道:“没有。” “你就是有!” 余瑶的眼泪唰的一下又落了下来,她捂着胸口道:“我造的什么孽哦,亲生的儿子,一把屎一把尿拉扯长大的儿子居然胳膊肘向外拐!这才过去多久!肯定是谢婉那个小贱人……” 骂到一半,她忽然想起了陈太后的警告,顿时又闭了嘴,改口道:“亲手养大的儿子,还不及外人,我活着有什么意思……” 谢青听着她哭喊,只觉得头一阵阵的疼。 再看一旁谢兰畏缩害怕的模样,顿时头更疼了,只得上前轻哄:“娘,我不是那个意思……” 哄了许久,余瑶这才安静下来。 谢青犹豫了一会儿,对余瑶道:“娘你好好休息,兰兰我带着。” 余瑶也哭的累了,挥了挥手随他去。 谢青牵着谢兰的手回了他的院子,他蹲下身子看着谢兰低声问道:“兰兰,你同哥哥说实话,你想读书认字么?你想学琴棋书画么?” 谢兰闻言眼睛顿时亮了,可她还是怯怯的摇了摇头:“兰兰不想,娘亲会生气的。” 听得这话,谢青心头一酸,他伸手摸了摸谢兰的发顶,犹豫了一会儿下了决心:“别怕,我们去找……” 他想说谢婉或者长姐,可想起谢婉的话,他还是改了口:“我们去找阿姐!” ------------ 第319章:使命感 余瑶上陈太后那儿哭闹的事儿,谢婉没多久就知道了,她也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。 谢婉对陈太后的评价,其实蛮好的,虽然说陈太后有着各种各样的毛病,比如手伸的太长,管了英国公府的事儿,但依旧不妨碍谢婉觉得她是个不错的婆婆。 当然了,若是她生不出孩子,她们的关系也会变。 如诗轻嗤:“她以为她是什么呢!若不是太后娘娘来了侯府,她连见太后的资格都没有,居然还敢去太后那儿污蔑小姐,简直自寻死路!” 如诗擦了擦她的剑:“依奴婢看,还是打轻了。” 如诗闻言眼睛一亮,开口道:“小姐,不若干脆寻个由头再将她打一顿吧,眼下乃是特殊时期,与其让她伤好了到处乱折腾,倒不如她好一次打一次,这样她就安生了。” 谢婉闻言挑了挑眉:“需要这么麻烦么?待会儿你去将我那好祖母的死,以及我那两位叔父又进了牢房的事儿同她说一声,她就会老实了。” 没错,为了调查张氏她们的死因,作为明面上唯一可能知情的谢家兄弟二人,又一次进了牢房。 至于什么时候能放出来,最少都是要等马家落马之后了。 如诗正准备去寻余瑶,好好敲打她一番,然而还没出门,谢青便牵着谢兰来了。 瞧见谢婉,谢青面上有了几分别扭,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低低唤了一声:“阿姐。” 谢兰同谢婉不熟,跟着谢青唤了一声阿姐之后,便躲在谢青身后,怯怯的看着她。 谢婉朝她温柔的笑了笑,然后问道:“你们怎么来了?有事?” 谢青没有直接表明来意,虽然他与谢婉已经达成共识,可真正面对谢婉,改变之前的想法将她当成依靠,他还是有些转变不过来。 于是他迂回的道:“我……我的伤好的差不多了,明日便可以去国子监上学。” 谢婉闻言皱了皱眉:“最近乃是多事之秋,安全考虑,你最好在府上待着,暂时不要去国子监上学的好。” 若是以往,谢青必然会觉得是她见不得他好,然后同她吵起来。 可现在,这个念头起了之后,谢青却没有直接同谢婉争吵,而是按捺下来问道:“为何?我已经落下不少课业了。” 谢婉看着他道:“你已经不小了,有些事情也该让你知道,我与马国公府如今水火不容……” 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,谢青只要不是个傻子,就该知道他唯一能依靠的人只有她。 于是谢婉便将,她与谢家的矛盾,还有马国公府的如今已经不死不休的局面告知了他。 “如今已经不仅仅是私人恩怨,还牵扯到朝堂之争,马家已经开始狗急跳墙,祖母与两位婶婶的死便是最好的证明。” 谢婉看着他道:“为了安全,就连太后都从宫中接到了府上,这种时候你若出门,被有心人利用是小,性命之忧是大。” 听了她的话,谢青久久没有回神。 他倒不是被吓着了,而是觉得震撼。 谢婉说的那些,都是他闻所未闻之事,陛下、朝堂、皇后、太子、国公…… 这些他光是用听都觉得遥不可及的身份和事情,在谢婉口中却是那么平淡,平淡到仿佛在说今天的天气如何。 是了,她是宁王妃。 谢青不明白自己和娘,之前为何对谢婉没有半点敬畏之心,分明她的身份与他们而言,莫说是得罪,就是连说上一句不是,都是亵渎。 就因为,她是侯府嫡女,对他和谢兰有照顾的责任么? 谢婉见他有些神游天外,不由开口道:“我的意思,你明白了没?” 谢青回了神,连忙道:“明白了,这些日子我会待在府上温习功课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温故而知新,凡事在精不在多,若你能择一喜爱之事努力钻研,深耕其中,将来必有用武之地。” 谢青嗯了一声,犹豫了一会儿看着她道:“谢临也是自己温习么?” 谢婉闻言笑了:“你觉得,我只是让你温习,而给谢临开小灶?” 谢青确实是这么想的,可他已经不嫉妒了。 他低低道:“我只是想着,若是谢临有夫子,或许在我有疑惑之时,能够指点一二。” 谢婉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,瞧着他有些别扭想要让开,却忍着没有让开的模样,笑了笑道:“临儿的课业是宁王亲自教导的,这些日子他也是自己温习,你若是不介意,可以与他一道。” 她看了一眼躲在谢青身后的谢兰,开口道:“将兰兰也带上吧,谢临没什么同龄玩伴,兰兰去了还能同他说说话。” 谢青点头应下,踟蹰了一会儿他问道:“依着阿姐看来,女子需要读书么?” 谢婉闻言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,随即便明白了他为何会这么问。 她没有回答,而是问道:“你觉得需不需要?” 谢青摇了摇头:“不知。” 他是真不知道,他觉得他娘说的有理,可又觉得不是那么有理。 若当真女子无须读书,那为何但凡大富大贵人家,都会让女子读书? 谢婉想了想道:“其实在我看来,女子比男子更需要读书。” 谢青闻言愣了:“为何?” 谢婉认真道:“因为,眼睛去不了的地方,文字却可以。女子一生大都困于后宅,她们所见所闻都有局限,读书是她们开拓眼界,最容易的渠道。而且读书可以让女子明事理知情趣会思考,即便将来嫁人,与夫君相处,也能明他所言,懂他所想。” “男子可以行万里路,可以入官场,可以在外行走与旁人尽抒己见,而女子却困于后宅,读书不是为了讨好男子,而是丰富自己,人活一世,钱银物质固然重要,可精神世界也很重要。” 很多话,谢婉不方便说,说了谢青也不会懂。 谢青的疑惑莫名让谢婉觉得悲哀,因为这不是他一个人的疑惑,而是这时代绝大多数男子的疑惑。 她心头有些压抑,莫名有了一种身为女子悲凉,在这悲凉之中,又生出一种使命感来。 穿越一世,不该是只求自己安稳,她该做点什么,才不枉在这世间走一遭。 ------------ 第320章:马皇后死了 谢兰两眼亮晶晶的看着谢婉,很多事情她现在还不懂,但她羡慕谢婉,总觉得此刻的谢婉好似在发光一般。 谢婉察觉到她的眼神,笑着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,柔声道:“等到局势稳定下来,阿姐给你寻个女夫子好不好?” 谢兰闻言看了谢青一眼,见他微微颔首,这才开心的点了点头:“好!” 谢婉笑了笑:“走吧,带你们去见谢临去。” 谢临正在看书,宁王府来人的时候,将他一直在看的书都带来了。 瞧见谢青和谢兰,他微微惊讶了一瞬,便没有在意,开开心心的放下书朝谢婉跑了过去:“阿姐!” 谢婉朝他笑了笑,伸手摸了摸他的发顶道:“这些日子,你便与谢青和谢兰一道温习功课吧,到时候阿姐来监督你们。” 谢临看了他们二人一眼,乖巧点头:“好。” 谢青打量着谢临的书房,心头微微有些震撼。 因为这书房内除了一张桌子之外,便是书架,书架上摆满了书,比他见过的所有书都多。 谢婉将人带到便走了,屋内就剩下了谢临和谢青谢兰。 气氛顿时就有些尴尬起来。 谢青轻咳了一声,没话找话道:“我可以看看这些书么?” 谢临点了点头:“随便看。” 谢青来到书架旁,先是大概的逛了一圈,然后在最近的书架上取了一本书出来。 这书架上的书,都是一些启蒙读物,他随手翻了翻,发现上面有不少标注,从字迹来看,应该是谢临的。 启蒙读物,谢青自然也读过,他感兴趣的不是书本的内容,而是谢临的那些标注,他发现了一个问题,即便是同一句话,谢临也标注了不止一次。 他有些好奇问道:“为何此处标记了几次,每次标记都不相同?” 谢临踮起脚尖看了一眼,然后道:“这个啊,因为看的时间不同,想法就不一样,标注自然就不同了。” 谢青嗯了一声,没有再开口,他表面很是平静,可心头却是惊涛骇浪。 谢临才不到四岁啊,简简单单的启蒙之物,他不是简单的背下,说出其意,而是有了自己的理解,从这些标注来看,他的理解一次比一次深。 谢青莫不吭声的放好书,又抽出一本,再抽出几本,发现这些书上,皆是如此。 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,三岁启蒙,他能背出千字文,便洋洋得意,而谢临…… 谢临见他脸色不大好,便开口道:“我读的书很少的,才看了半架。” 谢青看了他一眼,淡淡嗯了一声,心情却更不好了。 因为严格算来,他读过的书,最多也就比一架罢了,而他今年十三,谢临才不到四岁。 他压下心头的酸楚,开口道:“今天有些晚了,明日我再来寻你一道读书,你明日几时开始?” 谢临如实答道:“我一般卯时起身练武,然后等阿姐一道用饭,若是阿姐起的晚了,便练到辰时末,若是起的早,便早一些。然后巳时开始读书,午间用完饭后会小憩,约莫未时半开始读书,一直读到晚间用饭。临睡之前也会看一会儿书。” 一天之中居然有那么多时辰在看书! 谢青压下心头惊讶,莫名有了一种压力,他开口道:“那……我也如你一般吧,我也习武的,明日卯时我来寻你。” 谢临点了点头:“好。” 翌日谢青早早起身,卯时刚到便准时出现在了谢临院中。 谢临正好也换上了短打,瞧见他点了点头,便与他一道去了演武场。 谢青已经许久不练武,有些不知如何是好,有些局促的看着谢临。 谢临看了他一眼,没有说什么,只按照自己的节奏开始练了起来。 先是拳法热身,然后便是剑。 谢青默默的看着,越看越是心惊,越看越是自卑。 谢临练完了剑法,见他没动,不由问道:“你不练么?” 谢青看着他,忽然明白,若是他一直这么自以为是,亦或是一直这么自卑下去,他将一事无成。 他深深吸了口气,看着谢临道:“我……我只学过拳法,而且并不厉害,你可以教我么?” 这其实怨不得谢青。 他的武艺是永誉侯亲自教导的,但因着他那会儿是永誉侯第一个且是唯一的儿子,故而永誉侯很是舍不得他辛苦,并没有下狠心去操练。 谢临就不同了,毕竟他是瘸了一条腿也得站梅花桩的人。 再者,永誉侯能够立下赫赫战功,并不是他武艺有多厉害,他是靠着天赋,靠着对战场敏锐的嗅觉才封侯,而天赋是学不来的。 谢临微微有些讶异,他看着谢青涨红的脸色,点了点头道:“好,那你别怕吃苦。” 谢临本就有些好为人师,谢婉已经不愿同他玩扮夫子的游戏,如今来了一个谢青,他心里还是很高兴的。 自从陈太后来了府上之后,谢婉起的都比较早,起身之后听闻了谢临和谢青的事儿,不由有些好奇,简单洗漱了一番,便去了演武场。 还未到演武场,她便听见了谢临的声音:“你的下盘太不稳了,稍稍一绊就倒,出拳不够有力,太慢太慢,你应该这样……再来!” 紧接着便是谢青的声音:“好。” 谢婉闻言微微挑眉,穿过小门,瞧见了蹲着马步,乖乖出拳的谢青。 谢临站在一旁,像个小夫子一般,纠正着他的动作,时不时还给他做个示范。 瞧见这一幕,谢婉笑了笑,没有打扰二人,转身便离开了。 如诗低声道:“那谢青也不是无药可救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他放下了骄傲和偏见,若能一直这般下去,将来或许能成为临儿的助力。” 谢青没有与谢临一道同谢婉用饭,练完武之后,他累的不行,回到了自己的院子。 若是以往,他必然就不想动了,可一想到,谢临那么小就那般刻苦,便又咬了咬牙爬了起来。 余瑶并不知晓谢青练武一事,她身上的伤没有完全好,对谢青也只是嘱咐几句让他好好读书,便没有再管了。 谢青带着谢兰离开,她也只是以为是谢青体恤她,帮忙带谢兰而已。 谢临的书房又添了两张书桌,谢婉坐在一旁,一边监督谢青和谢临读书,一边教导谢兰认字。 如此这般平静过了几日,这天,谢婉如同往常一般,教导谢兰,却忽然听到钟声。 她微微一愣,抬眸朝外间看去,一下又一下的钟响隐隐约约的传入耳中,一共二十多下。 谢婉心头一惊,帝薨四十七,二十多是…… 马皇后死了?! (敲钟鸣丧是私设,架空背景无需考究。) ------------ 第321章:为何不可能 谢婉腾的一下站了起来,将在一旁乖乖写字的谢兰吓了一跳。 谢临和谢青也都朝她看了过来。 谢临虽然聪慧,但年龄毕竟摆在这儿,很多事情是不知道的,但谢青却不一样,在古代他这个年纪已经算的上是半个大人。 谢婉之前同他说过马家的事儿,此刻听到钟声,他也是心头一惊。 谢婉扫了一眼三人,开口道:“我有事先离开,谢青你继续教兰兰。身为大哥,要做好榜样。” 不知为何,听得这话谢青心头莫名生出一股责任感来,他立刻点头道:“是。” 谢婉转身出了门,直接去了陈太后的院子。 路上遇到了前来寻她的嬷嬷,嬷嬷瞧见她当即便着急道:“王妃,您可听见……” 谢婉一边走一边道:“听见了,母后现在如何?” “奴婢就是为了此事来的。”嬷嬷随着她往院子走:“太后娘娘要回宫,奴婢怎么劝也不听!” 谢婉点了点头表示知晓,匆匆进了院中。 陈太后此刻正站在院子里,命宫人们收拾东西,瞧见谢婉,淡淡道了一声:“来啦?” 谢婉抬脚上前,佯装并不知情:“母后这是……” 陈太后看了她一眼:“你少在这儿装蒜,皇后死了你没听见?宫中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,哀家岂能不会去坐镇?!” 说完,她又补了一句:“马语烟死了,你心头是不是很高兴?” 这话已经不是责怪这么简单了。 人就是这么奇怪,当她死了,你所想起的绝大部分都是她的好,就连她的恶,想起时也多了几分宽容。因为记忆会美化。 陈太后与马语烟做了那么久的婆媳,而且两人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冲突,她突然死了,陈太后心头不快甚至是迁怒也实属正常。 当然了,若陈太后不是太后,不是李彧的娘,谢婉也没有那么大的包容心和耐心。 她轻叹了口气道:“儿媳与马皇后,本无任何仇怨,走到今日这般地步,母后觉得是为何?” 陈太后默了一瞬,幽幽开口:“不管从前如何,她现在已经死了,哀家这几日待的也算自在,你有心了。” 三言两语,便将两人亲近了些的关系,又拉疏远了。 谢婉也没说什么,只开口问道:“母后要回宫?” 陈太后嗯了一声:“后宫得有人坐镇,主持大局。” 谢婉没接话,而是问道:“若是儿媳没有记错,皇后娘娘今年还不足三十?” 陈太后闻言皱了眉,转眸看向她道:“你想说什么?” 谢婉抬眸迎上她的目光,缓缓开口道:“母后不觉得奇怪么?皇后今年不足三十,身子一直都很好,为何会突然身亡?” 陈太后闻言面上有了几分烦躁:“你想说什么直说便是,何必这般拐弯抹角?” “那儿媳便直言了。” 谢婉看着她道:“正如儿媳先前所言,皇后娘娘身子极好,突然身亡其中必有缘由。在宫中,能够威胁到皇后娘娘性命的,儿媳思来想去除了陛下没有旁人。” 陈太后闻言一惊,当即便反驳道:“不可能!” “为何不可能?” 谢婉沉声道:“马皇后无病无痛身子健朗,即便有未曾发现的病症,也不可能短短几日内就暴毙而亡,她身边又有高手护着,唯一能伤着她的,除了陛下之外,不做第二人猜想,即便动手的不是陛下,也定然是陛下授意。” 听得这番话,陈太后心头大震,但她依旧有些不愿相信:“陛下为何要杀皇后?皇后除了对你做了些出格之事以外,并无任何逾矩之处。更何况,还有太子。” “儿媳不知陛下为何要对皇后出手。” 谢婉直言道:“但事实摆在眼前,母后当早些接受为好。王爷与陛下将您劝出宫,必然是有着自己的打算,若宫中真的需要您主持大局,定会派人来请您回去的。您现在贸然回去,只怕帮不到忙。” 她没直说添乱,但意思也差不多了。 陈太后有些恼了,怒视着她道:“现在最高兴的是你对吧?!你与马家有仇,皇后死了马家倒了,就没人能与你作对了!” 谢婉闻言叹了口气,柔声道:“母后,儿媳从未主动害过任何一人,与马家的仇怨,也不是因儿媳而起,母后与其在这儿迁怒儿媳,倒不如想想,陛下为何会对皇后出手,为何会对马家出手。” 说实话,她也很好奇,文昭帝为何会对马家那般心狠,一副有着深仇大恨不死不休的模样。 陈太后闻言瞳孔一缩,整个人都晃了晃。 一旁嬷嬷见状连忙搀扶住了她,着急的唤了一声:“太后……” 陈太后回了神,看了谢婉一眼:“哀家知道了,你回去吧。” 谢婉见她心神不宁,便知她多少已经心中有数,当即点了点头道:“母后好生休息,儿媳告退。” 看着她离开,陈太后在嬷嬷的搀扶下,颤颤巍巍的回到屋中,然后跌坐在了椅子上。 嬷嬷赶紧倒了杯茶递了过去。 陈太后伸手接过,可她的手都是抖的,茶碗与茶盖发出哒哒哒的叩击声响,就连茶水都洒出来了一些。 她抖抖索索的喝了一口,嬷嬷连忙伸手接过茶盏放下:“娘娘,您还好吧?” 陈太后眼神有些涣散,转眸看向嬷嬷的时候,这才聚拢起来。 她颤抖着问道:“你说……陛下为何要对马家出手?为何要与马家摆出这般不死不休的局面?分明……分明是马家救了他……” 嬷嬷轻叹了口气,握住了她的手道:“娘娘,陛下有他自己的打算。许是因为马家操控着朝堂,越来越不像话,陛下担忧将来外戚专权,这才对马家动手。” 陈太后摇了摇头:“不,不会是因为这个,马家的权力都是陛下给的,从陛下将朝权悉数交由马家的时候开始,陛下便已经做好了打算。” 嬷嬷有些不解的问道:“即便陛下铁了心要铲除马家,也妨碍不到娘娘,娘娘到底是在担忧什么?” “你不懂。”陈太后喃喃道:“你不懂。” 若是马家被逼的狗急跳墙,当年换血之事必然会被爆出,那…… 那天底下的人就都会知道,她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,将自己的儿子亲手送上了断头台。 ------------ 第322章:养成系的快乐 谢婉从陈太后那出来之后,并没有回去谢临他们那边,而是回了自己的院子。 白云带着暗卫随李彧去了宫中,侯府如今由白鹤带人护着。 她将白鹤唤了过来,开口问道:“你可能联系上王爷?” 白鹤没有直接回答,而是问道:“王妃是要见王爷么?” 谢婉摇了摇头:“倒也不是,只是有些事情想问,你若是能联系上王爷就跑一趟,若是不能便罢了。” 毕竟李彧现在肯定忙碌,她不想这个时候给他添乱。 白鹤想了想道:“王妃尽管吩咐,属下必定带到。” 谢婉低声道:“我只是想问问,皇后为何会突然身亡,是何人动的手。” 白鹤应了一声是,转身便出了门。 他前脚刚走,王璞后脚便来求见,他有些别扭的道:“芙蓉楼已经歇业许多日,奴才整日待在府上无所事事,去寻了方管家,方管家却不曾给奴才派些活计……” 这是闲不住啊。 谢婉正要开口,一旁的如诗却先吱了声:“闲不住就看书,千字文会背了么?百家姓、弟子规、增广贤文、朱子家训……” 她每说一个,王璞的脸色便红一分,到了最后已经以袖遮面了。 他结结巴巴的道:“奴才……奴才叨扰王妃了。” 说完这话,他便红着脸,颇有些狼狈的跑了。 如诗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轻哼:“小样,还治不了你?” 谢婉闻言笑了,转眸看了她一眼道:“你悠着点,这还没成亲呢,别把人给吓坏了。” 如诗轻哼:“小姐放心,他胆子大的很。” 谢婉有些好奇:“你为何会看上王璞?他虽然也优秀,但既无家世又无身份,也算不得貌美,你看上他什么了?” 如诗嘿嘿一笑:“小姐你想想啊,他什么都没有,就连字也识不得多少,若是在奴婢的教诲下,一点点变成一个优秀的男子,这是不是就是小姐以往说的,养成系的快乐?” 谢婉:…… 行,是她肤浅了。 瞧着如诗的神色,谢婉有些想李彧了。 满打满算,两人新婚不过才在一起待了三日便分开了,蜜月期还没过呢。 当然,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,她相信李彧的能力,更何况他还是与文昭帝联手,只是马皇后的死不是小事,马家会不会狗急跳墙? 到了傍晚时候,白鹤终于回来了,他恭声回禀道:“属下将王妃的问题带给了王爷,但王爷并没有回答,只让王妃不必担忧,照看好太后,莫让太后入宫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好,我知道了。” 晚间,谢婉特意去同陈太后一道用饭。 陈太后对她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敌意,但也没有同她说话。 谢婉宽慰了几句,陈太后也只是嗯了几声,直到用完饭她才开口道:“哀家一人在府上待着烦闷,你让英国公夫人来陪哀家说说话。” 谢婉点头应下,陈太后又道:“听闻你同武安侯那个大丫头关系较好,她能有身孕,还是因为你带着她上山寻了师父诊治的缘故?” “此事儿媳不敢居功。” 谢婉开口道:“孙姐姐身子本就无事,一直未曾有孕不过是因着缘分未到罢了,儿媳带她上山之前,她便已经有了身孕,只是因着日子浅,未曾发现。” 陈太后垂眸嗯了一声:“不管怎么说,她与你也有着几分缘分,她在武安侯府已经住了不少时日,也该回去了。你同她说说,让她回去吧,总归是家和万事兴。” 谢婉其实有些反感这种,拿着家和万事兴的由头,来行道德绑架之事。 但这本就是计划中的一环,她便答应了下来。 陈太后又嗯了一声,兴致缺缺的道:“时候不早,你回去歇着吧,哀家想清净清净。” 虽然不知缘由,但谢婉看的出来,马皇后的死给陈太后的打击很大,若是换成以往,孙玫一直不回英国公府,陈太后也只会觉得,是孙玫在拿乔,而不是如今日这般,说什么家和万事兴,还劝孙玫回去。 就好似,眨眼之间,心头的那股傲气劲儿就散了。 谢临自从被李彧教导之后,独立了许多,已经不需要她再陪睡,但谢婉还是保持着给他念睡前小故事的习惯。 从谢临那儿出来之后,她这才洗漱睡下。 半睡半醒之前,被子忽然被掀开。 谢婉瞬间从梦中惊醒,一睁眼便瞧见一张熟悉的俊脸。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,那张俊脸便压了下来,将她要说出口的那句我艹,给吞入口中。 谢婉的心跳的极快,既是因为吓的,也是因为他的吻。 新婚三日便分离,中间又好些日子没见,李彧仿佛要收利息似的,一次接一次。 如诗和如画站在院中,抬头望天。 如诗红着脸低声道:“第几回叫水了?” 如画轻咳一声:“不记得了。” …… 待到一切平息,谢婉累的手脚都发软,她窝在李彧怀中,用眼神描绘着他俊脸的轮廓:“你怎么来了?事情都解决了么?皇后真的死了?” 李彧轻啄了下她的红唇,语声带着餍足后的暗哑:“一国之母身亡,自然做不得假。” 谢婉闻言皱了眉:“她就这么死了,马家不会闹事么?” 李彧轻嗤了一声:“马家的人杀的她,又怎么会闹事?” “马家的人?”谢婉傻了眼:“他们疯了?” 李彧轻抚着她光洁的背脊,缓缓道:“此事还多亏了你,若非你的反间计,马语姗与皇后也不会反目。” 听得这话,谢婉惊了:“你的意思是……” 李彧点了点头,给了她肯定的答复:“你成功离间的马语姗与皇后,两人心生间隙,马语姗主动寻上了皇兄,提出用皇后的命和马家让权,来求马家全身而退。” “皇兄将计就计,便假意答应了,其实即便是我,也不相信马语姗能够做到,可没想到,马语姗不仅真的动手,还成功了。” 李彧缓缓将事情道来,原来马皇后与马语姗虽然心生间隙,可马语姗到底是她的妹妹,两人又差了许多岁,马语姗几乎是马皇后亲手带大的。 所以,她即便知晓,马语姗可能真的起了歹心,但也不相信,马语姗会置马家兴衰安危于不顾,当真要取她性命。 ------------ 第323章:你不会输 谢婉觉得有些奇怪:“皇后哪里来的自信,觉得马语姗不会真的对她下手?” 李彧轻嗤了一声:“自然是因为,如今的马家唯她马首是瞻,她是唯一的智囊,马家上下皆听她令行事,她以为马语姗再怎么糊涂,也应该知道,没有马家就没有马语姗的今日,更不要说将来了。” 谢婉闻言撇了撇嘴:“她的问题在于,她将自己与马家划上的等号,却忘了,并不是人人都认同这个等号。” 李彧点头嗯了一声:“人贵有自知之明。” 谢婉有些好奇:“那马语姗到底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,杀了马皇后的?马皇后身边能人不少吧?” 李彧淡淡道:“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。” 马皇后对马语姗虽然设防,但也没有到完全防备的地步。 马语姗在指甲中藏了毒药,借着拉手表忠心的工夫,就直接下毒了。 就是这般明目张胆,就是这般有恃无恐、简单粗暴。 谢婉闻言都不知道说什么好:“马皇后临死之前没有要取马语姗的性命么?” 李彧摇了摇头:“没有,这便是皇后与马语姗之间的差别,皇后在知晓自己无药可救之后,没有想着要与马语姗玉石俱焚,而是要求马语姗发誓,要将太子视为己出,要以马家为先,她想用她的死,来唤醒马语姗。” 听得这话,谢婉的心情很复杂。 虽身为敌人,但还是不由对马皇后心生了几分敬佩。 可转念一想,马皇后到了那般地步,好似也别无选择。 谢婉轻叹了口气:“马语姗的毒药,是你们给的么?” 李彧嗯了一声:“确切的说,是皇兄给的。” 谢婉不知前因后果,闻言有些不是滋味的道:“一夜夫妻百夜恩,陛下……” 李彧闻言打断了她的话,沉沉开口道:“皇兄与马家虽有不死不休的仇怨,但之前也未曾想过,非要取皇后的性命。若非皇后先有弑君之举,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般地步。” “弑君?!” 李彧点了点头。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不可说的,他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悉数告知了她。 谢婉闻言半晌没有吭声,心头只有一个感慨,电视剧还是保守了。 她对陈太后的观感更加复杂,沉默了好一会儿道:“母后知晓这其中的前因后果么?” 李彧摇了摇头,轻叹口气道:“母后年纪大了,告知她也无法改变什么,不过是徒增她的愧疚和不安,等到事情尘埃落定,四弟恢复身份之后,她会想明白的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,理解他们的做法。 毕竟该发生的已经发生,陈太后也为自己年轻时候贪婪付出了代价,等到一切尘埃落定,她必将会活在痛苦和自责里。 其实她已经开始愧疚了,不然也不会再听闻文昭帝要与马家不死不休,听闻马皇后去世之后,忽然一下子就没了以往的精气神。 谢婉叹声道:“其实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,即便是自己的亲生孩子,也不该替他决定人生。” 李彧垂眸看她,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,柔声道:“皇后死于马语姗之手,马家现在是有火也无处发泄,但他们也看清了局势,如今已经是狗急跳墙,准备鱼死网破。” “我不大明白。”谢婉开口道:“他们没有兵权,要如何鱼死网破?” 枪杆子里面出政权,他们连枪杆子都没有,这不是上赶着送人头么? “现在他们有了。” 李彧冷声道:“他们联合了大皇兄。” 谢婉闻言一惊:“关在宗人府的皇长子?” 李彧点了点头:“兴安侯统领的禁军,已经开始有兵变,武安侯统领的京城驻军,也有哗变的迹象,这几日你呆在府上莫要外出,今日听见钟声了么?” 谢婉嗯了一声:“听见了。” 李彧沉声道:“待你听见四十七响时,便可带母后入宫了。” 四十七响,帝薨。 谢婉一把握住李彧的手腕:“你是说……” 李彧看着她,给了她肯定的答复:“是。” 他低头亲吻了下她的额间,低低道:“我再问你最后一次,你可愿……” 他话说到一半,却止了话头:“罢了,也不一定非要那般。” 外间小全子开始叫起,李彧应了一声,松开谢婉起身。 谢婉跟着起身帮他穿衣,在分别之时,她忽然抱住他,闷在他怀中哑声道:“人生的每一次选择,都是一场豪赌。因为是你,所以我愿意再赌一次,即便将来结果差强人意,我也不会后悔。” 李彧闻言沉默了,直到外间小全子出声催促,他这才开口道:“你不会输。” 说完这话,他低头吻上她的唇,片刻之后分开,转身出门迈入夜色之中。 谢婉看着外间的夜色,垂了垂眼眸转身上榻。 多活一世已经是赚了,更何况,她已然想通,人活一世也并非只有情爱。 能够一生一世一双人那自是最好,若是不能,她也会坚守本心,问心无愧。 因着折腾了一晚,第二日谢婉起的较晚。 起身之后,她吩咐如诗如画,分别去了武安侯府与英国公府,转达了陈太后的话。 马皇后之死已经昭告天下,三日守灵之后,便要下葬。 若是马家要动手,应该也就是在下葬那日。 如诗和如画很快便回来了,如诗道:“武安侯夫人与孙大小姐已经答应,今日便会回英国公府,到时候曹姑会随着一道去。” 如画道:“英国公夫人过会便来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外间形势如何?” “如今外间巡逻的官兵多了不少。”如诗沉声道:“有官兵开始搜刮百姓钱财,奴婢在来去的路上,都瞧见了有官兵向商户讨要钱银了。” 果然,一旦风雨欲来,牛鬼蛇神便都出来了。 国事动荡,侯府也不安宁。 谢青这两日都是借着去国子监的名头,与谢临一道练功读书,谢瑶也借着自己玩的理由,去谢临的院子里读书写字。 可余瑶的伤彻底好了,然后就发现了谢青根本没有去国子监。 ------------ 第324章:当坏人挺好 对余瑶来说,谢青的前程就是她的命。 在知晓谢青没有去国子监,而是同谢临在一块儿,甚至还带着谢兰的时候,她顿时就要疯了。 余瑶直接冲进了谢婉的院子,怒气冲冲的来到她的面前,抬手就朝谢婉的脸上打了过去:“你这个贱人!” 一旁如画抬起腿,一脚就将她踹出了门外,一个闪身来到她的面前,冷冷看着她道:“不想活,我可以送你归西!” 余瑶被踹趴在地上,捂着被踹痛的腹部,恶狠狠的看着谢婉道:“有本事你直接杀了我!你这个贱人!” 如画半点没惯着她,抬手一巴掌就扇了过去。 啪! 余瑶的脸当即被扇到了一边,然而她非但没有觉得害怕,反而又把脸凑了过去,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,叫嚣着:“来啊!有本事你们打死我!来啊!” 如诗噗嗤一声笑了:“我还没听过如此奇特的要求,既然如此,那就成全好了。” 如画点了点头,抬手就朝余瑶的脸扇了过去。 啪! 啪! 啪! 若不是就在眼前,谢婉还以为哪里在打节奏。 一连扇了近十个巴掌,余瑶一把捂住了脸,哭喊着道:“不打了,不打了!” 如画皱了皱眉:“我还没成全你。” 余瑶捂着脸疯狂摇头:“我不想死了,再也不想了!” 好整以暇看着账册的谢婉,这时才抬眸看她,淡淡开口道:“真的不想死了?” 余瑶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,似有无限委屈,低声哭着道:“不想了……” 谢婉放下账册,看着她道:“说吧,又发的什么疯?” 余瑶捂着脸,也不开口,只又恨又怕的看着谢婉,吧嗒吧嗒掉眼泪。 谢婉皱了眉,冷声开口道:“我耐心有限,你最好好好答话!” 余瑶闻言不由瑟缩了下,这时她才发现,谢婉带着冷色看人时,竟是那般的高高在上,让人生畏,便如同宁王一般。 她咽了咽口水,委屈的哭着道:“青儿已经什么都没了,你怎么能拦着他,不让他去国子监读书?侯爷清贫,一生也未曾留下多少家产,青儿若是不能有个好前程,将来我能依靠谁?” 她越说越觉得委屈,说到最后竟嚎啕大哭起来。 她哭着哭着,又忘了害怕,朝谢婉哭喊着道:“你就是嫉妒我,嫉妒我得了侯爷的心,嫉妒侯爷只将青儿当成了亲生儿子,对你们不闻不问。所以你来报复我的对不对?” “你见不得青儿好,你不让青儿读书,还诓着兰兰同你交好,好与我们作对!你歹毒心肠,你……” 如画和如诗将拳头捏的咔咔响,余瑶顿时就闭了嘴,惊惧的看了谢婉一眼,缩了缩身子。 谢婉被气笑了。 看着她头上戴着的簪子,一股无名火在心头燃烧。 她从未有过一刻,如同现在一般期望娘活着。 若是娘还活着,她必然要让他们和离,重新给娘找个郎君,让这蠢妇与渣男捆死,别再祸害旁人! 谢婉闭了闭眼,忍耐着道:“眼下朝政不稳,外间已经动乱,你若不怕谢青在路上遭遇什么不测,尽管让他去国子监便是!” 余瑶压根不信她的话,闻言反而眼睛一亮:“此言当真?” 谢婉真的烦她了,冷笑了一声道:“我说话向来一言九鼎,你尽管去便是!但丑话说在前头,若你们遭遇任何不测,我绝不会相救!” 说完这话,她不耐烦的挥了挥衣袖:“滚!” 余瑶忙不迭的爬起来,转身就朝外走。 看着她头上的发簪,谢婉忽然开口道:“慢着!” 余瑶猛地停了脚步,回眸看着她一脸戒备道:“你说你一言九鼎,你……” 谢婉连理都懒的理她,直接打断了她的话,对如画道:“将她头上的簪子,还有佩戴的玉镯给取了!这些,本就不该是她的!” 既然她在余瑶心中是个坏人,那她又何必去当个好人?! 当好人多累,她早就该这么干了! 余瑶万万没想到,谢婉竟然对她的簪子和玉镯起了歹念,她一把捂住脑袋上的发簪,怒视着谢婉道:“这是侯爷给我的,你凭什么抢了去?” 谢婉冷哼:“抢的就是他给你的!动手!” 余瑶捂着簪子拼命想要留下,如画一个点穴,她便再不能动弹半分,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如画取下发簪,褪下她腕间的玉镯,递给了谢婉。 谢婉不想接,虽是母亲遗物,可经过了渣爹的手,还有余瑶的身,她就觉得脏! 她命如诗将东西收好,然后对如画道:“拎出去,碍眼!” 余瑶被拎了出去,丢在了院门外解了穴,她正要哭喊,就见如画抬起了手,瞬间四周都安静了。 余瑶呜的一声,掩面跑了。 看着她的背影,谢婉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间。 三十岁的人了,还是这般蠢笨无知,由此可见那个渣爹,果真是宠爱她。 可为他生了两个孩子的母亲呢? 可曾得到过他片刻真心宠爱? 想起母亲,不由便想起了席家,如今朝廷动荡,不知可牵扯到了席家之人。 眼下马家与她已是不死不休,此时她对席家关照,反而是害了他们。 谢婉想了想对如诗道:“待到晚间时候,你悄悄去席家一趟,同他们说一声,这些日子尽量减少外出,最好告病不朝。” 如诗点头应下:“是。” 余瑶哭着去找了谢临的院子,瞧见谢青就冲了过去,拽着他的胳膊就朝外走:“你是要气死我么?好端端的国子监不去,非要在这儿受人欺辱!他几岁,你几岁?他就算不读书,也是个世子,你呢?你不好好读书我们一辈子都要被谢婉那个贱人欺负!” 她骂骂咧咧,声音有些大。 听到贱人两个字,谢临腾的一下站了起来,看着她道:“你再说一遍试试!” 余瑶心中根本没有怕字,更何况是谢临这么个四岁不到的小孩子。 再者,他身边可没有如诗如画,只有一个书童,还有一个李彧派来伺候他的贴身小太监。 余瑶当即朝他吼了过去:“我说错了么?!她嫉妒青儿的天资,阻碍他去国子监读书,她还见不得我得了侯爷真心,抢了我的簪子和玉镯!她还派人打我!” 她将脸凑到谢青面前道:“你看看,这就是她让人打的!” 余瑶本以为谢青会心疼她,然而没想到的是,谢青闻言非但没有心疼她,如同往常一般与她同仇敌忾,反而皱眉道:“你又去找她了?! ------------ 第325章:也就这样了 余瑶当即便瞪了眼:“我找她怎么了?她要毁了你的前程,还要跟我抢兰兰,我不应该找她么?!” 谢青闻言顿时有一种无力感,就好似逆水行舟一般,他拼命往前划,好不容易快要上岸,却又被人往后推了一把。 这个人还不是别人,是他的亲娘。 余瑶还在那儿碎碎念,发泄着心头不满:“她就是见不得我们好,生怕你能有出息超过了谢临,她就是怕了……” “呵!” 她说的正起劲,谢青忽然冷笑一声打断了她的话。 他有些讥讽的看着她道:“娘哪里来的自信,觉得我能够超过谢临?” 余瑶闻言一愣,瞧着他面上讥讽之色,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。 在她的印象中,谢青一直是骄傲且自信的,从未如现在一般,面上带着讥讽之色,可自卑却写在了眼里。 “你……” 余瑶心疼不已,一把扯过谢青的袖子,拽着他往外走,边走边道:“你别被谢婉那个贱人给骗了,侯爷都说了你天资卓越,你信不过为娘,难道还信不过你爹?你现在就去国子监上学,只要你好好读书,将来必定能成为状元!” 谢青闻言停了脚步,一把抽回自己的袖子,有些无力的看着她道:“娘既然去寻过阿姐,就应该知道我为何现在不去国子监上学,读书的事儿我心中有数,你就别管了。” 你就别管了…… 这还是谢青第一次同余瑶说这种话,她顿时如遭雷劈,呆呆的站在原地。 谢青瞧着她的神色,叹了口气劝道:“娘,你真的应该睁开眼睛看看四周,别困在自己的想法里,你没读过什么书没有什么眼界,这都是正常的,可你不该那么小心眼……” “我小心眼?!” 余瑶突然尖叫起来:“我辛辛苦苦十月怀胎将你生出来,你爹死了,我一个字不识几个寡妇,带着你和兰兰千里迢迢跑到京城来,我小心眼什么了?我含辛茹苦把你们养大,结果谢婉三言两语,就骗的你们连亲娘都看不上了!” “你现在就给我去国子监!现在就去!否则我就死给你看!” 谢青有些木然的看着她尖叫狂怒的模样,沉默了许久,哑声开口道:“娘,你真的要我现在去么?” 余瑶吼道:“对!现在就去!” 谢青自嘲的笑了笑:“好,我现在就去。” 说完这话,他回身进了屋,扫了一眼谢临和谢兰,什么话也没说,收拾好自己的书本转身出了屋。 余瑶觉得他不对劲,可也想不出到底哪不对,在她看来,谢青如今就是被谢婉给骗了,骗的连她这个娘的话都不听,将来必定前途尽毁。 为了防止谢青半路逃跑,余瑶决定亲自将他送到国子监。 马房的仆人听闻他们要出门,连忙将此事告知了方管家,让方管家禀告谢婉。 虽然有所预料,但听闻他们真的要出门的时候,谢婉还是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间。 她现在有些理解,李彧处理公文时候的心态了。 她轻叹了口气对如画道:“你去同白鹤说一声,让他派人暗中护着,若真有人要绑了他们,先别插手,让他们受够了惊吓再说。若是无人绑他们,那就派几个人,佯装将他们绑了。” 如诗笑着道:“总而言之,他们今日这顿绑是逃不掉了。” 谢婉嗯了一声:“正好让他们给我洗洗名声,本来我还想着,寻个时机让谢青为我洗去虐待他的名声来着。” 如画开口问道:“若是经过此事,那余氏仍旧不知好歹,小姐打算如何?” “那就没办法了。”谢婉开口道:“我只能让谢青自己做出选择,要么他管好他的娘,要么,我来替他管。我没那么多时间,一直花在她身上。” 如画去寻了白鹤。 白鹤如今负责保护侯府,两人虽然见过多次,但私底下单独说话却是没有的。 不是白鹤不想,而是如画不愿让人瞧出端倪,压根不愿私下见他。 如画将谢婉的吩咐带到,白鹤点头应下,见她要走,他忽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,然后又红着脸急急忙忙放下了。 他结结巴巴的道:“那……那个,我们的事儿,什么时候能让王妃知晓?” 如画回眸看着他,沉默了许久才低声开口道:“小姐将来会入宫,我与如诗得有一个人陪着她。如诗与王璞的事儿,小姐已经知道了。” 听得这话,白鹤的脸色瞬间白了。 他静静的看着她,哑声道:“所以,我们的事儿就算了?” 如画没有回答,只道了一声:“对不起。” 说完这话,她便转了身,一步一步消失在白鹤视线之中。 白鹤看着她消失的方向,过了许久才收回目光,转身离去。 余瑶和谢青坐上了前往国子监的马车。 外间虽然动荡不安,可永誉侯府外间有宁王府的侍卫把守,闹事的也没胆子闹到这附近来,所以一切都很平静。 余瑶坐在马车里,掀起帘子朝外看了一眼,轻哼道:“看见了吧?外面根本没事,就是谢婉那个小贱人在骗你!” 谢青闻言看了她一眼,没有答话。只开口问道:“娘,谢婉乃是宁王妃,堂堂一品亲王妃,即便爹活着,也不过堪堪与她同品级,你为何敢骂她贱人?” 余瑶闻言一愣,而后轻哼道:“亲王妃怎么了?她就算是天王老子,也是长姐,有责任照顾你,不然这天下人一口一个唾沫就能把她淹死了!” 听得这话,谢青忽然失去了同她讲理的心情,他自嘲的笑了笑,垂眸闭上了眼。 他这辈子,恐怕也就这样了。 马车驶出了永誉侯府的范围,渐渐走上的热闹的大街。 车帘是放下的,瞧不见外间的情景,马车上挂着侯府的标识,巡逻的卫兵瞧见了也会绕着走,收敛了许多。 可尽管如此,那卫兵走动时甲胄的声响,还是比往日里大了许多。 余瑶越听越觉得异样,伸手掀了车帘朝外望去。这一看,顿时将她吓了一跳。 原本热闹的街道,商贩已经消失不见,就连行人都少了不少,商铺倒是开着,可往日里站在门口揽客的小二,也已经不见了。 取而代之的来来往往的士兵,还有匆匆而过面带惊惧的行人。 ------------ 第326章:这是他的命 余瑶再怎么蠢,也察觉出不对劲来。 她转头看向谢青,谢青掀了掀眼皮看了她一眼。 在余瑶看来,他的眼神有几分讥讽。 余瑶有些下不来台,轻哼了一声道:“不过是巡逻的官兵多了些罢了,到处井然有序,哪里就危险了?她不过是借着这个由头,不愿意让你好好读书,生怕你将来有出息罢了,危言耸听!” 她放下车帘,气鼓鼓的坐在了一旁。 马车一路有惊无险,眼看着国子监就要到了,余瑶不免有些得意:“我就说吧,根本没什么事儿!你就是被谢婉给骗了!” 谢青已经连嗯都不想同她说,只闭着眼假寐。 余瑶讨了个没趣,可到底是亲生的儿子,她也没再说什么,只轻哼了一声,得意洋洋的等着下车。 然而就在这时,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,逼停了马车。 余瑶心头一慌,急忙起身掀开前面的车帘,只见一个官兵跳上马车,一脚将车夫踹了下去,转头就迎上了她的目光。 余瑶吓了一跳,正要放下车帘,那官兵却看着她笑了。 余瑶顿时慌了神,惊惧的看着那官兵,色厉内荏的吼道:“大胆!我们是永誉侯府的人!” 那官兵冷笑一声:“抓的就是永誉侯府的人!” 说完他坐在了车夫的位置上,一扬马鞭,马儿吃痛拔腿就跑,余瑶被直接甩进了马车内。 她怕了。 她不敢再去前面叫嚣,只在马车内结结巴巴的喊道:“我们是永誉侯府的人!永誉侯府你知道么?那是宁王妃!我儿子是她的亲弟弟!你们绑了我们,她肯定会来救我们的,到时候你们的小命难保!” 听得这话,赶车的官兵回头看了一眼,轻嗤了一声道:“所有人都知道宁王妃与你们不和,你背着她,将她好不容易赶出侯府的祖母和谢家兄弟接到侯府给她难堪,你那么对她,还指望着她会来救你们?别说笑了!” “她会来的!” 余瑶惨白着一张脸,跌坐在车厢内不停的重复着:“她会来的,我儿子是她的弟弟,她不来救他,京城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她淹死,她会来的,她一定会来的……” 这话不知道是说给那官兵听,还是说给自己听。 官兵闻言冷笑:“她连亲祖母和亲叔父都能赶出侯府,你们算什么东西!” 余瑶的脸色顿时又白了几分,但她依旧还在念叨着:“她会来的,她一定会来的……” 一直未曾开口的谢青,这时缓缓开了口:“这不就是娘一直想要的么?” 余瑶闻言愣了,没想到这话居然出自谢青之后。 谢青看着她道:“儿子说错了么?阿姐没有告知娘不能出门,还是没有告知出门的后果?娘一意孤行,一口一个贱人,如今又有什么资格期盼她会来救我们?” 人总要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。 他曾以为,他的代价是那顿板子,可现在看来,远远不止。 余瑶看着谢青那有些冷漠的眼神,想起了谢婉之前那句绝不相救。 她整个人如坠冰窖,可嘴巴却还是硬的,冲着谢青道:“我还不是为了你好?还不是为了你的前程?!” 谢青闻言自嘲的笑了笑,收回目光闭上了眼。 亲生的娘,这便是他的命。 白鹤将此事汇报给了谢婉:“那些官兵乃是兵马司的人,是属下向韩世子借调的,如今人已安排在了一处荒宅。” 谢婉问道:“这一路,有没有人尾随?” “有。”白鹤回禀:“马车出了门没多久,便有一直盯着侯府的人远远跟着,许是知晓有人护送,那些人没有贸然出手,属下担心生变,便先下手为强。” “此事你做的极好。” 谢婉想了想道:“将谢青和余氏分开关押,悄悄告知谢青真相,一应用度不要短了他的,至于余氏,就当个犯人看着,过个几日再佯装救人。” 白鹤躬身应是,临走之时看了如画一眼。 如画与他四目相对了一瞬,便收回目光,垂眸看向地面。 白鹤心头苦涩,亦收回目光躬身退下。 谢婉见他面色有异,有些奇怪的挑了挑眉,但也没说什么,只将此事记下,打算等到李彧回来跟他说一声。 英国公夫人午后便来了,大包小包准备了一堆,还带了好几个丫鬟。 谢婉见状微微皱眉,但也没说什么,只让如诗带着那些丫鬟去院子安顿,然后领着她去见了陈太后。 不过一夜未见,陈太后好似苍老了许多,原本保养得宜的头发,也多了不少白发,已经是花白之态。 瞧见英国公夫人,陈太后也只是稍稍有了些精气神。 英国公夫人见状,顿时就抹了泪,一脸心疼的扶着陈太后坐下,哭着道:“太后娘娘何至于此?” 陈太后没说话,只看了谢婉一眼。 谢婉当即便道:“儿媳还有事务要处理,先行告退。” 陈太后自然也不会留,挥了挥手让她退下了。 一出院子,如画便低声道:“英国公夫人带来的几个丫鬟,各个会武。” 谢婉嗯了一声,并不讶异,只低声道:“让白鹤派些人看着听雨院,我总感觉太后要犯糊涂。” 听雨院便是给英国公夫人安排的住处,听闻白鹤的名字,如画眼神微微一顿,然后便点了头。 白鹤曾是暗卫副统领,身为暗卫武功高低并不是第一位,擅于隐身刺探情报,一击毙命才是长处,暗中监视听雨院,没有人比他更合适。 不过一晚,便探听出了英国公夫人与陈太后的打算。 白鹤身为原暗卫副统领,自然也知道马家与文昭帝的那些事儿,故而即便英国公夫人没有道明前因后果,他也能明白了七七八八。 简单来说,就是陈太后应该可能与英国公有什么约定,导致她唤英国公夫人来侯府,英国公便以为她被软禁了,这才派了人过来,打算营救她。 然而陈太后并不需要营救,她只想见现在的马国公,曾经的马国公世子,打算化干戈为玉帛,她还让英国公夫人带话给英国公,让他劝劝文昭帝。 谢婉闻言不知道说什么好,她有些无语的揉了揉眉间道:“看着她们,不允任何人出府。” 正面战场交给李彧和文昭帝李琼,她能做的,也就是看好后院的人,不让她们添乱了。 ------------ 第327章:又闻钟鸣 皇后死后,停灵三日,第四日开始朝臣和命妇入宫吊唁。 京城开始戒严,城门官兵增守,严查过往百姓。 家家户户门前挂了丧幡,以示哀悼。 永誉侯府也不例外,谢婉即便没有出门,也能感觉到风雨欲来。 然而首先来的不是风雨,而是英国公夫人。 她倒没有兴师问罪,问谢婉为何不允她的人出府,而是开口道:“今儿个是皇后去世的第四天,按理来说,我该去第一批进宫去吊唁的。” 谢婉嗯了一声:“舅母要去么?” 英国公夫人面色复杂的看着她道:“我能去么?” “舅母说笑了。”谢婉朝她笑了笑:“舅母若是想要去,自然是可以的,毕竟您是长辈。” 英国公夫人深深的看着她,想要从她面上看出这话的真假来,然而谢婉神色如常一片坦然,根本瞧不出什么。 她轻叹了口气低声道:“你其实不必这般防着我,虽然我是太后的弟媳,是娘家人,可也分得清轻重,知道什么是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。太后想要同马家谈一谈,但有什么好谈的呢?” “事情到了这一步,仅凭太后在其中斡旋就能冰释前嫌么?不过是平白给陛下和宁王添麻烦罢了,陛下与宁王身上留着陈家的血脉,马家同陈家可半点关系都没有。” “但太后的吩咐,我也不能忤逆,只能应着,依着她的吩咐去办。你看,你拦着我的人几日,我也不曾来找过你不是?” 谢婉闻言没有应声,而是开口道:“舅母想要去吊唁皇后?” “依着规矩是该去的。” 英国公夫人道:“而且就算我不去,你舅舅和陈岑孙玫也得去,若是马家真的有什么歹念,多我一个不多,少我一个不少。” 谢婉闻言皱眉:“孙姐姐好不容易有了身孕,就不便去了吧,若马家当真有什么举动,她受了惊吓就不好了。” 英国公夫人轻叹口气:“我也是这般作想,但英国公府必须得有女眷出面,所以这一趟我得去。” 谢婉明白了她的意思。 如今已经撕破脸,身为宁王妃的她都没去吊唁,身为太后娘家人的英国公府自然也可以不去,但英国公夫人却在这儿同她说这些,归根结底就是不想得罪任何人。 其实英国公夫人去不去,对她而言并不重要,正如英国公夫人自己所言,陈家人是要去的,若马家真的要将他们扣押当人质,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。 可问题是,英国公夫人若是犯了糊涂,趁着出门的工夫与马家达成什么共识,就麻烦了。 谢婉不信她。 谢婉沉默了一会儿道:“可能要让舅母失望了,王爷有令,永誉侯府任何人都不得外出。” “你!” 英国公夫人有些气结:“我跟你说那么多,你是半点都没听明白!我的意思是……” “我听明白了。”谢婉看着她正色道:“然而现在是多事之秋,我不能冒半点风险。” 英国公夫人顿时就没声,恨恨的瞪了她一眼,一甩衣袖气呼呼的走了。 谢婉觉得自己,每天GET一个得罪人的小技巧。 她现在就跟宿管阿姨没什么区别了。 英国公夫人走了没多久,陈太后便派人来请她过去。 这些日子,陈太后对她越来越冷漠,之前拍马屁换来的好感已经挥霍殆尽,但好在没有撕破脸,也没有言语挤兑。 准确来说,陈太后单方面同她开启了冷战。 但今日不同,陈太后对谢婉发了好大一通火。 “谢婉!你拦着哀家也就罢了,怎的连英国公夫人也要拦?是谁给你的权利?!” “你这永誉侯府是什么龙潭虎穴,进来就出不去了?!” “你知不知道眼下是什么光景?非得看到血流成河才开心?!” “哀家最后悔的,便是没有阻止彧儿娶你!” 还有更难听的,谢婉自动屏蔽了。 直到最后,陈太后指着她骂道:“你是罪人!若是马家被逼的造反,你就是天下的罪人,千古罪人!” 一直不吭声的谢婉,听得这话顿时抬眸朝她看了过去。 陈太后被她的眼神看的一愣,随后又恢复如常:“怎么?哀家难道说的不对?!” 谢婉有那么一瞬的冲动,想要把真相告诉她。 可这个真相,是文昭帝宁死也不曾开口的,是李彧他们兄弟三人一道守护的,是李琼即便入宫,也不曾去当面揭穿的,她又怎么能凭一时之气就让他们的努力付诸东流。 谢婉深深吸了口气,尽量平静的同陈太后道:“母后,儿媳不过一个弱女子,若马家当真造反,逼他的也不是儿媳,这天下罪人的帽子,委实戴不上。” 陈太后气的手抖:“你这般不作为,便是罪人!” 谢婉长叹了口气,看着她道:“母后到现在还看不清么?陛下想要处置马家,不是一日两日,陛下不是一时冲动,而是早有部署。就算您信不过陛下,那宁王呢?” “你懂什么?”陈太后是真的急了:“陛下对马家有误会,唯有哀家能够解开这个误会,避免生灵涂炭!” 听得这话,谢婉皱了眉,看着她认真道:“马家根基深厚,动马家便会导致朝廷动荡,这事儿陛下知,宁王也知,可他们却依旧选择这般做了,他们是冲动的人么?是会仅因为一些误会,便置江山与百姓安危于不顾的人么?” “身为陛下与宁王的生母,此时此刻,母后不应该相信自己的儿子,并且站在他们那一边么?母后到底是为了什么,这般害怕马家出事,这般害怕马家狗急跳墙?” 陈太后闻言,脸上的血色顿时退的干干净净,惨白着一张脸看着她:“你知道些什么?” 谢婉没有回答,她避开了这个话题淡淡道:“儿媳什么都不知晓,儿媳只是相信陛下,相信自己夫君所做的选择。母后也……” 当…… 当…… 当…… 忽然,远远的钟声传来。 谢婉与陈太后齐齐身子一僵,不可置信的转眸朝外间望去。 当…… 钟声还在继续。 皇宫距离永誉侯并不远,东南西北四座钟楼的钟声,传到此处其实声音已经不大了。 然而这一次,这钟声却如同惊雷,在他们耳中震响。 ------------ 第328章:我不欠你 陈太后脚下一软,险些跌坐在地。 谢婉急忙上前一步,扶住了她。 陈太后白着脸,颤抖着双唇看着谢婉:“你……你有听到什么声音么?” 此时钟声还未停。 当…… 当…… 谢婉看着她,粉唇微动却未出声。 陈太后眼里最后一丝光也灭了,即便有谢婉扶着,她也还是跌坐了下去。 一旁嬷嬷也已经吓傻了,谢婉只得唤了一声如画,让她将陈太后扶到椅子上。 四十七声钟鸣,敲了许久。 陈太后呆坐在椅子上,直到钟声停了还回不过神来,谢婉看了她一眼,估摸着待会儿要挨骂,便干脆先将府上的事情都安排了。 她命如诗如画,分别将方管家、白鹤、王璞与谢临唤了过来。 这几日余瑶与谢青不在,都是谢临陪着谢兰,正巧他们两个也就相差一岁多,兰兰又是个话不多的乖巧性子,两人还挺相处的来。 白鹤他们自然也听见了钟声,正急着寻她,故而如诗和如画出门没多久,众人便到了。 谢婉看着白鹤道:“王府侍卫一共多少人?” 白鹤立刻道:“一等侍卫一百八十人,二等侍卫四百人,三等侍卫八百六十人。” 谢婉心中有了数,侯府的情况是知根知底的,她沉吟了一会儿道:“白鹤!” “属下在!” “你领一千人随我前往皇宫,其余人看守侯府。” “是!” “方管家!” “奴才在。” “召集侯府所有仆从,将他们分成四组,昼夜不停轮流在侯府四周巡逻!” “是!” “王璞!” “奴才在。” “你心思较活,便由你近身保护小侯爷他们。” 王璞闻言一愣,他怎么也没想到,谢婉竟然对他信任到了这般地步,他一不会武,二没有雄韬伟略,在府上,他甚至都比不上方管家能干,而她,居然就这么将谢临的性命安危交在他手中。 王璞喉头哽咽,躬身行礼:“奴才遵命!” 谢婉转眸看向谢兰:“兰兰,今天你娘和你哥就会回来,你可以选择跟你娘在一起,你也可以选择相信临儿,与这些日子一般同他在一处,但万不可听你娘的话,欺骗谢临知道么?” 谢临聪慧又有王璞在身边,寻常人和手段根本骗不了他,唯一容易让人不设防的,就是只有五岁的谢兰。 无论是谁,对小孩子的防备心,都是最弱的。 谢婉这话,不仅是说给谢兰听,也是说给谢临和王璞听的。 谢兰懵懂的点了点头,这么多人在,大家又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,她虽小也察觉出不一样来。 安排好这一切,谢婉朗声道:“从即刻起,侯府上下戒严,各院如无必要不得随意走动,一应采买,由方管家亲自负责。” “是!” 陈太后坐在凳子上,看着屋外的谢婉,一桩桩一件件安排着事务,竟莫名的从她身上看出了几分李彧的影子来。 心头的痛和恨,扎的她生疼,指甲掐入掌心,这才让她按捺下来。 谢婉安排好了一切,这才转身回了屋。 她来到陈太后面前,看着她仇恨的眼神,正要开口,陈太后却猛然站起身来,一巴掌打到了她的脸上。 啪! 耳光声响彻整个屋子。 如诗和如画当即便拦到了谢婉面前。 陈太后的手抖着,恶狠狠的瞪着谢婉。 谢婉舔了舔口腔内的血迹,活动了下腮帮子,转眸朝她看了过去:“母后,儿媳这一生,只被两个人打过,一个是我的祖母,一个便是母后。” 陈太后不明白她的意思,只恨恨的道:“打你都是轻的!若不是你拦住哀家,又怎么会是今日的局面,贤儿又怎么会死,你这个……” “母后还是把要说的话咽回去的好。” 谢婉打断了她的话,淡淡道:“从前我忍祖母,不是因为我怕她,而是她毕竟对我父亲有生养之恩,但她对我没有,我不欠她的,所以在那一巴掌的替父还债之后,我便没有再让她伤我半分。” “你到底想说什么?!” “我只是想告诉母后,我从小在山上长大,想法可能与这世间多数人不一样,我没有孝字大过天的认知,谁对我有恩,我便报恩,而您是李彧的母亲,你对他有生养之恩,对我是没有的。” 谢婉揉了揉面颊,正色道:“我讨好您,想要与您交好关系融洽,并不是因为我欠您的,只是因为您是李彧的母亲,我爱屋及乌罢了。这是您第一次打我,希望也是最后一次。” “至于你想说的,我是妖妃,祸国殃民,若不是我拦着,陛下不会死之类的话,我建议您最好先别说,您先留着点力气,等到入宫之后再骂不迟。您收拾收拾,半个时辰之后,我来接您入宫。” 说完这话,她便转身出了门,在院子外迎面遇到了眼眶红肿的英国公夫人。 不等她开口,谢婉便道:“夫人可以收拾收拾离开了,太后暂时不见人。” 英国公夫人现在已经吓的六神无主,本想问问谢婉是什么情况,却没想到,她留下这么一句话,便擦身而过。 英国公夫人看着她微红的半边脸,又看了看忙碌的院子,犹豫了。 文昭帝有心处置马家,早已是势同水火,如今文昭帝忽然身死,也不知宫中是个什么光景。 若是马家成功了,太子必然要登基,可隔着弑兄之仇,宁王怎么可能让他们如愿? 若是马家失败了,太子必然不可能登基,那登基的人除了宁王还能是谁?! 英国公夫人迟疑片刻,还是转身走了。在事情未曾明朗之前,她还是莫要蹚这趟浑水的好。 半个时辰之后,白鹤领着一千侍卫在侯府门前集合。 陈太后在嬷嬷的搀扶下缓缓上了马车。 接踵而来的打击,已经让她苍老的许多,眼睛是早已红肿,走路也有些打颤,她的背脊却挺的笔直。 谢婉目送着她上了马车,这才上了另一辆。 白鹤骑在马上,朗声道:“出发!” 一路上,家家户户紧闭着门窗,街道特别的冷清,连个行人都没有。 谢婉坐在马车内拧着眉,之前不是说文昭帝最少还有三个月的性命么,为何才不过大半月就突然死了? 会不会是诈死? ------------ 第329章:还在等着 谢婉其实心里清楚,身为不受宠的四皇子,李琼可以诈死,但身为一国之君的文昭帝,要摆上七七四十九天,才能下葬的一国之君,怎么也不可能诈死。 但这也太突然了,突然到让所有人都毫无准备。 谢婉心头忐忑,一路上都沉默不语。 如诗和如画坐在一旁,也没有开腔,马车内的气氛甚是低沉。 明明不远的距离,谢婉却觉得特别漫长,不知道过了多久,马车这才在皇宫门口停了下来。 谢婉带着一千侍卫,这么大的阵仗颇有闯宫的嫌疑。 事实上,她也是这么想的。 若是宫内已经尘埃落定,那李彧必然会派人把守宫门,允她带兵而入。若是未曾,那这一千强兵便能闯入宫门,与李彧里应外合。 当然,她相信自家男人,应该还不会沦落到要她带兵去救的地步。 故而马车停下之后,谢婉没有下车,只是掀开车帘一角,朝宫门望去。 平日里打开的城门,此刻却是紧闭的,白鹤骑在马上,朝守着宫门的禁卫军道:“我等奉宁王之命,护送太后与宁王妃入宫,请速速打开宫门!” 守宫门的官兵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谁都没动。 谢婉见状心头咯噔一声,不会吧?她男人不会真这么没用吧? 不确定,再看看…… 白鹤又重复了一遍,话音刚落,陈太后却已经等不了了,她不顾嬷嬷的阻拦,直接掀开车帘探出身子。 嬷嬷见状,也只能连忙下了马车,将她搀扶下来。 看到这一幕,谢婉头都大了,她连忙对如诗和如画使了个眼色,两人会意当即就下了马车,来到陈太后面前直接一个点穴,然后架起陈太后又将她塞回了马车内。 动作之快,连嬷嬷都没反应过来。 陈太后:…… 她气的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,然而此刻的她身不能动口不能言,只能干瞪着。 谢婉轻叹口气下了马车,来到宫门前朗声道:“太后娘娘回宫,还不速速打开宫门迎太后回宫?你们是造反么?!” 听得这话,站在宫墙上的禁军都有些慌了神,其中一人上前一步探出身来,抱拳行礼朗声道:“见过太后与宁王妃,只是臣等受宁王之命,唯有得宁王手令方能打开宫门。” 原来如此。 可李彧既然特意同她说,让她听到钟声便能入宫,为何又不开城门? 难道是她来早了? 谢婉皱眉道:“如何证明你是宁王的人?” 那人犹豫了一会儿,正要答话,却忽然回了头。 宫门之内,有人朗声道:“宁王有令,打开宫门恭迎太后与宁王妃入宫!” 那人闻言立刻抬手:“开宫门,恭迎太后与宁王妃入宫!” 宫门吱吱呀呀缓缓驶动,宫墙上的侍卫纷纷单膝跪地恭迎,谢婉回身上了太后的马车,白鹤一声令下,一千侍卫护送马车缓缓驶入宫门。 谢婉没有立刻给陈太后解穴,而是开口解释道:“母后心情儿媳能够理解,但刚才敌我不明,宫墙之上又有弓箭手,母后贸然下车暴露在人前,实在危险,儿媳也是不得已而为之。” 嬷嬷在一旁劝道:“太后,王妃也是为了您的安全着想。” 陈太后瞪着谢婉,依旧没有说话。 嗯,因为她说不了。 谢婉眨了眨眼佯装不知,依旧没有吩咐如诗如画为她解穴。 一旁嬷嬷看了看谢婉脸上的五指印,也不敢开口,陈太后就这么直挺挺的坐在那干瞪眼。 车内的氛围很是尴尬,谢婉摸了摸鼻子,掀开车帘朝外间望去。 她就是故意的,陈太后现在就是个不定时的炸弹,若是给陈太后解了穴,保不齐又要打她,就算不动手,骂人肯定是少不了的,她可没有自虐倾向。 在陈太后受委屈,和她受委屈之间,谢婉果断选择了后者。 入了宫门一开始倒也如常,宫人们瞧见这般阵仗,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行礼目送。 可渐渐往里走,就不一样了,淡淡的血腥味开始蔓延,越往里走,血腥味越浓,已经有宫人在抬水清扫。 陈太后自然也闻到了,眼珠子不瞪了,焦急的给谢婉示意。 然而包括谢婉在内,车厢内所有人都面色沉沉的看着外间,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她。 再往里走,渐渐可以看到被抬下去的尸身,受伤的禁卫军,打扫的宫人。 谢婉心头有些发紧,默默念了几句往生咒:“太上敕令,超汝孤魂,脱离苦海,转世成人……” 低低的声音在车厢内回荡,众人的心莫名的沉静下来。 马车穿过乾清门,在乾清宫大殿前停了下来,谢婉这才让如诗给陈太后解了穴。 她本以为,陈太后又会给她一个巴掌,都已经做好的格挡的准备,却未曾想,陈太后只是看了她一眼,便默不吭声的下了马车。 乾清宫大殿的广场上已经收拾干净,站着黑压压的禁卫军。 白鹤上前开路,谢婉随着陈太后穿过里三层外三层的禁卫军,这才瞧见地上跪着一群人,为首的是如今的马国公和马语姗。 马语姗瞧见她,就如同疯狗一般挣扎就要上来咬她,然而她刚动,就被一旁的禁军给一巴掌按了下去。 谢婉对看了她一眼,只见她拼命挣扎着,却呜呜呜的说不出话,像是被人点了哑穴,又好像是真的哑了。 陈太后原本走的很快,可快要到了乾清宫门前时,却忽然慢了下来,仿若脚有千金,一步一步缓缓而行。 乾清宫的匾额上挂着白布,中间有个大大的奠字。 宫人瞧见她们,立刻回身进殿通报,没过一会儿,小全子便疾步跑了出来:“太后娘娘,王妃里面请。” 陈太后没有动,而是看着他,颤抖着双唇哑声问道:“陛下……陛下真的……” 小全子面色沉重的道:“没有,陛下还在等着太后。” 听得这话,陈太后双眸一颤,她直接甩开嬷嬷的手,抬脚就朝大殿跑去。 然而跑了几步,脚下却是一软,就在她快要摔倒的时候,有人扶住了她。 陈太后转眸看了一眼扶着她的谢婉,抿了抿唇什么话也没说,只扶着她的手,快步朝内走。 ------------ 第330章:只是意外么? 入了大殿谢婉才知道,为何她带着这么多人来了,里间依旧没什么动静。 因着乾清宫内,满满当当都是人。 有文臣,有武官,还有身上沾了血的黑衣人,每个人瞧着都有些狼狈,若非宫殿够大,味道肯定不好闻。 他们瞧见陈太后与谢婉,连忙抱拳行礼:“臣见过太后娘娘,宁王妃。” 陈太后根本顾不上他们,只急急朝里走,谢婉扶着她回眸朝众人道:“诸位辛苦,免礼。” 众人连忙起身道谢,如今大局已定,马家伏诛,能够挑起大梁的唯有李彧,不管他是登基还是退一步摄政,谢婉都将是这大晋最尊贵的女子,无人敢对她有半分不敬。 待到内殿之前,小全子掀开珠帘,屋内站着刘院使冯太医,一旁站着李彧和李琼,还有几位大臣。 陈太后对他们视而不见,急忙甩开谢婉一脚踏了进去,跌跌撞撞来到文昭帝床前。 她伸出手颤抖的抚摸上文昭帝的脸,眼泪一颗颗落了下来:“贤儿……” 文昭帝看着她,朝她艰难的扯出一抹笑意来:“母后不必如此,儿臣此生心愿已了,也不枉这世间走一遭。” 陈太后闻言顿时哭的不能自已:“贤儿你为何、为何要这般逼迫马家,若非逼迫,马家也不至于狗急跳墙,他们本就是没什么能耐的,何至于此……” 文昭帝脸上的笑意顿时就散了,本就苍白的脸色,因着冷了脸,显得有些青黑,他没有辩驳她的话,只转眸看向了李琼,淡淡开口道:“等朕死后,母后就明白了。” 陈太后闻言心头一紧,泪水更是止不住。 她还想再说什么,文昭帝的目光却已经掠过她,朝站在门口的谢婉看了过去。 他哑声唤道:“谢婉……” 谢婉本不欲惊动这些人的,文昭帝即将驾崩,这会儿交代的肯定都是紧要之事,与她打不着八竿子的关系,。 故而在门口与李彧交换了眼神之后,她便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。 然而没想到,文昭帝在这临别之际,居然在唤她。 这一声谢婉,吃惊的不仅仅是谢婉,还有着满屋子的人。 李彧的脸色有些黑,抿了薄唇没有说话,李琼依旧吊儿郎当的模样,唇边含着笑意看着她。 至于其他人…… 若不是胆子不够,此刻必然是想看向李彧头顶,瞧瞧是不是绿色的。 谢婉轻咳一声,实在弄不明白文昭帝唤她做什么,只能硬着头皮上前:“陛下。” 文昭帝朝她露出一个笑容来:“朕给你的礼,可曾收到了?” 谢婉闻言一愣,有些狐疑的朝李彧看去:“陛下给臣妾的礼?” 文昭帝也看向李彧:“你没有给她么?” 李彧冷着眉眼:“没有。” 文昭帝顿时便明白了:“难怪。” 他看向谢婉道:“朕给你的,乃是西北兵符。” 听得这话,谢婉瞳孔一缩,与她有着同样反应的还有李琼。 李琼站直了身子,原本吊儿郎当的模样一扫而空,他看着文昭帝冷声道:“你做的?!” 文昭帝直言不讳:“是。” 李琼顿时握紧了手,看着他,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:“为何?” 文昭帝转眸看着谢婉,喘息着缓缓道:“你爹是国之栋梁,却不是一个好父亲,朕驳了他立世子之事,让他再等上两年,毕竟他鲜少回京与你母亲聚少离多。” “你母亲与他的婚事,本就是皇家对不起她,朕能做的便是为她多争取些时间……咳咳咳……” 他本就有些气若游丝,如今一咳嗽,顿时更见灰败。 刘院使立刻上前扎了针,文昭帝这才缓了过来。 一旁陈太后哭着道:“贤儿,你别说了……” 文昭帝深深吸了口气,喘息着道:“朕现在不说,便永远也说不了了。” 他看着谢婉道:“朕本不想杀他,你娘生下谢临,朕以为他会改了主意,然而却没想到,他竟然会以四弟的事儿来要挟朕册封世子。当年之事是朕的逆鳞,更何况,他还打算公布当年之事,打着让四弟归位的旗号,以逼朕就范。所以,朕要杀他。” 陈太后闻言忽然抖着唇开口道:“陛下说……说什么四……” 文昭帝没有理会她,而是接着道:“杀你父亲,朕不悔。但你母亲之事,是朕对不起她亦对不起你,虽不是故意为之,但她确实是死与朕之手,朕将西北兵符交给你,一是为你撑腰给你底气,二是……” 他喘了口气才接着道:“二是,希望你好好培养谢临,莫要让他被人小瞧了去。将来若有一日,能交给他也算是传承。” 谢婉闻言神色复杂的看着他,心头不知是何滋味。 她爹是自己找死,可她娘却是无辜的。 只是,在如今的社会制度下,他爹做的事,足以连累家人。 威胁一国之君,换成旁的君王,弄不好得诛三族。 她沉默了片刻,哑声问道:“我娘的死,只是意外是么?” 文昭帝看着她,嗯了一声。 谢婉没有再说什么。 她初到京城,被拦在府外,是文昭帝为她做主,果断将谢氏兄弟赶出侯府,命她掌侯府中馈。 她开芙蓉楼,文昭帝也锦上添花,亲自题匾。 谢临,若非文昭帝坚持,也不会继承爵位。 身份不同立场不同,甚至时间不同,所做的事情都会不同,人是很复杂的动物,比如她…… 若是在成亲之前,若是在她还不知晓她爹有多渣之前,知晓真相的她必然是怒的,是恨的。 可现在,她却没办法对一个将死的文昭帝生出怒意来。 文昭帝之前帮她,阻止李彧娶她,必然也是因为隔着杀父弑母之仇,怕她迁怒李彧。 可她能报仇么?站在文昭帝的立场上,他没有错,更何况文昭帝将死,她找谁报仇? 说句无能的话,她娘的死,不管是不是意外,眼下她也只能当成意外来信。 文昭帝看着她面上神色,又开口道:“谢婉,朕还有一事要告知与你,你附耳过来。” 此言一出,众人脸色都有些微变。 谢婉上前一步,弯腰附耳过去。 文昭帝喘了几口气,低低道:“你爹他还活着,只是如今摔断了腿,已经成了废人,武安侯知晓他在何处,待朕死后,你自己决定接不接他回来。朕的意见是,大晋不需要两个永誉侯。” ------------ 第331章:迎你入宫 大晋确实不需要两个永誉侯。 谢临继承了永誉侯的爵位,成了新的永誉侯,若是旧的永誉侯回来,谢临又该如何自处? 谢婉垂了垂眼眸,直起身子看着文昭帝道:“臣妾多谢陛下。” 一声多谢,文昭帝便知晓她是放下了。 他松了口气,闭上眼道:“王翰林。” “臣在。” “兄死弟及,朕死后传位与宁王,废去李钊太子之位贬为庶民,废去马语烟皇后之位,死后不得入皇陵,马家满门抄斩!” 此言一出,满屋皆默。 王翰林沉声道:“遵旨。” 文昭帝睁开眼,看向李琼道:“另拟旨昭告天下,封四皇子李琼为成亲王,具体封赏待宁王继位之后再议。” “喏。” 陈太后已是泣不成声,她看向一旁的李琼,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一句话来。 她将目光转向了文昭帝,哑声道:“贤儿,你……可还有话对母后说?” 文昭帝转眸静静的看着她,最终却只说了一个字:“无。” 陈太后闻言一愣,看着他的眸中神色,愧疚悔恨汹涌而来。 文昭帝却已移开了目光,吃力的朝李琼伸出手:“四……四弟……” 李琼立刻上前,握住他的手,哑声道:“我在。” 文昭帝紧紧抓住他的手,哑声道:“是朕……是朕对不起你,若有来生……愿……愿你我依旧是……是……” 兄弟二字淹没在唇齿之间,文昭帝的手无力的垂下,缓缓合上了眼。 “陛下!” 永和七年,帝薨,宁王李彧继位。 原太子李钊贬为庶民逐出京城,三代之内不得入仕进京。 原皇后马语烟被废,死后不得葬入皇陵,马国公府罪状七十余条,其中有两条,一是弑君,二是谋害四皇子,被判满门抄斩。 看押宗人府的皇长子犯谋逆罪,斩立决。 京城戒严,城内各寺庙宫观,各敲钟三万下以示哀鸣。 一切尘埃落定,李彧却没有立即继位,而是暂以宁王的身份处理国事。 朝臣以国不可一日无君为由,恳求李彧继位,李彧却甩出了先皇遗诏,淡淡道:“本王若要继位,当初便会继位了,辛贵妃怀有身孕,待她生产之后再说不迟。” 众人捧着先皇遗诏,这才知晓,原来这已经是李彧第二次接遗诏要求他登基了。 谢婉与陈太后长公主等人,一道守灵七日,因着李彧没有继位,故而如今宫中封号依旧未变。 辛清婉的肚子越发大了,她每日前来守灵一个时辰,便由谢婉打发回去休息。 李琼随着李彧一道处理政务,陈太后几次想同他说话,都被他避开,七日过后,李琼依旧未曾唤过一声母后。 当年之事长公主也知晓了前因后果,她也没有为陈太后说好话,只时不时去看看李琼,想同他培养培养感情。 陈太后沉浸在丧子之痛中,可她现在越是悲痛,对李琼而言,就越是伤害。 毕竟,都是儿子,待遇却是天差地别。 谢婉也没怎么同陈太后说话,她本就不是个大度的人,那一巴掌,算是将她有心将陈太后当成亲娘的想法给打没了。 李彧忙的天昏地暗,唯有休息时才能抓紧时间与谢婉贴贴。 当然贴贴的时间也很短,不过是抱一抱补充点能量,继续接着干活罢了。 七日之期已到,晚间休息的时候,李彧抱着谢婉埋首在她怀中,长叹了口气:“不能就留在宫中么?” 谢婉有些好笑的伸手捧住了他的脸,看着他道:“说傻话,眼下我的身份也不适合留下,再者我也要回王府处理些事情。” 李彧嗯了一声,又埋首在她怀中道:“我知晓你不愿困在后宫之中,若是辛清婉能生下皇子,便……” “我愿意。” 李彧闻言一愣,抬眸看向她道:“你……” 谢婉朝他笑了笑:“你没听错,我说我愿意。” 她轻叹了口气道:“你我都不愿困在宫中,可不管是为了天下百姓,还是为了我们自己,都得走上这条路。即便辛贵妃生下皇子,可你怎么就能保证,他适合那个位置呢?” “更何况,但凡是摄政王有几个能有好下场?等到他长大,若有人挑唆,咱们非但落不得好,还会惹来一堆麻烦。说直白一些,他是皇帝那朝政本就该给他,你还政天下人只会觉得是应该的。” “可若你是帝王,传位给他,世人就会是另一个评价,他的心态也不一样。之前我们便讨论过此事,你说不会让我输,我也说信你,所以你登基吧。” 两人若真的能长久,在不在那个位置上,差别都不大,若是不能,一个身份也决定不了什么。 李彧闻言深深看着她:“你当真决定了?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决定了。” 李彧在她唇上轻啄了一口:“好,听你的。你且回去收拾收拾,五日之后迎你入宫。” 谢婉嗯了一声,两人相拥而眠。 丧期内也只能睡个素觉,当然,这种时候两人也没什么心情就是了。 尘埃落定之后,百姓们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活,街道也重新热闹起来,因着是丧期,所有喜事宴请都被暂停,街道上百姓都在谈论着马家之事,茶铺最是热闹。 谢婉出宫之后,并没有立即回王府,而是先去了一趟侯府。 李彧虽未登基,但遗诏已经公布天下,故而她如今的身份,与之前已不可同日而语。 如今即便是侯府的下人,瞧着谢婉又多了几分敬畏和恭敬。 谢婉招来了方管家和王璞,询问他们这些日子府上的事情。 方管家道:“王妃离开之后,府上一切按照王妃的吩咐井然有序,并未出现什么意外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余氏呢?回来之后可有什么异常之处?” 方管家摇了摇头:“余姨娘受了惊吓,回府之后便呆在院子里不曾踏出过半步。” 谢婉转眸看向王璞:“小侯爷他们可好?” 王璞恭声道:“小侯爷一切都好,大公子回来之后便与小侯爷一道练功读书,只是小小姐被唤去陪余姨娘,没有再与他们一道。” ------------ 第332章:中馈之权 谢婉闻言皱了皱眉,但也没说什么。 毕竟谢兰是余瑶的亲生女儿,她即便相帮也不宜插手太多。 她对王璞道:“如今大局已定,你也可以准备准备重开芙蓉楼了,往后你我见面可能会比较麻烦,若有无法决断之事,可以先去寻楚夫人。” 王璞闻言立刻点头应是。 谢婉对方管家道:“府中一切恢复原样,过几日我会入宫,谢临也会随我前去,府中大小事务皆由你来处置,等到宫中稳定下来,我再来安排府上之事。” 方管家心头又是高兴,又是担忧:“若是余姨娘……” 谢婉也是担心这个,她一走,府上的主子就剩下了余瑶和谢青谢兰。 谢青要去国子监读书,如诗现在这个阶段,是不可能留下来的,那余瑶可真的就是无人能掣肘了。 谢婉轻叹了口气:“暂且先这么着吧,走一步看一步,她这次被吓破了胆,应该能消停一阵子。” 安排完这些之后,谢婉便去寻了谢临和谢青。 两人瞧见她,皆是眼睛一亮,谢临哒哒哒的跑了过来,欢喜的道:“阿姐!” 谢婉嗯了一声,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:“这些日子可好?” 谢临点了点头:“好着呢,临儿有好好练武好好读书的!” 谢婉笑了笑:“临儿乖。” 她转眸朝谢青看去,只见他有些拘谨又有些羞愧的看着她,对上她的目光之后,这才期期艾艾的唤了一声:“阿姐。” 谢婉朝他点了点头,开口道:“如今局势稳定,从明儿起,你便可以去国子监读书了。” 谢青嗯了一声,迟疑了一会儿,忽然朝她抱拳行礼:“我……我代我娘向阿姐赔礼。” “你是你,她是她。”谢婉开口道:“你娘经此一事,可有长进?” 谢青闻言身子一僵,低了头。 意思就是没有了。 谢婉轻哼了一声:“怎么?她还觉得我欠她的?” 谢青闻言面上又有了几分羞愧,他低声道:“我娘她……她觉得此次遭难,全然是因为受了牵连。” 呵! 谢婉给气笑了 她还真的没见过如余瑶一般厚颜无耻之人,身为侯府之人,本该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,可她倒好,享受侯府好处的时候是侯府中人,遇着事了,就是受了牵连。 她的那个渣爹,一边心安理得享受着她娘的付出,心安理得的将她娘困在侯府京城作为人质,一边却在边关有了小家,将余瑶所生之女当成亲生,甚至为了能够让谢青被立世子,不惜威胁一国之君! 余瑶倒是跟她那个渣爹绝配! 想起渣爹,谢婉的脸色便冷了下来。 她看着谢青道:“你呢?你是如何作想?若你也如你娘一般作想,我可以在这几日同你们分家,你且放心,即便分家我之前的承诺依旧不变,若你有需要,我定会帮你。” 谢青连忙抬眸看着她道:“阿姐,从前我确实一叶障目,眼下我已不是从前的我,我娘的想法只能代表她自己。” 谢婉看着他道:“说句实话,我更愿意同你们分家,因为那会少去很多麻烦。” 听得这话,谢青面色顿时就有些发白,他低低唤了一声:“阿姐……” 这声阿姐带着乞求,听着多少有些让人心酸。 谢婉轻叹了口气:“看好你娘吧,莫要让她再做出什么糊涂事来。” 谢青闻言当即道:“阿姐放心,绝无下次。” 谢婉嗯了一声:“明日我便会离开侯府,今晚一道用饭。” 谢青闻言面上顿时一喜,要知道,自打他们入了侯府,还从未与谢婉一道用过饭,谢婉说这话,便是代表着认可他们了。 谢青当即笑着道:“好,我现在便去告知我娘。” 明日便要离开侯府,往后想要回来应该也难了,谢婉召集了几位管事,将职能重新划分。 其他倒还好说,唯有在钱银的权限上不好处理,中馈交给余瑶是绝不可能的,只能寻人代持。 谢婉犹豫了一会儿,将中馈之权交给了王璞。 王璞闻言当即便跪了下来,诚惶诚恐的想要拒绝,然而话还没说出口,一旁的如诗就抬脚踢了踢他:“不是给你的,只是让你先帮我代管着罢了!” 听得这话,王璞有些愣了。 如诗白了他一眼,轻哼道:“蠢!” 王璞顿时更加傻眼。 谢婉见状笑了,她看着王璞道:“怎么?觉得如诗配不上你?” 王璞腾的一下红了脸,飞快的看了如诗一眼,结结巴巴的道:“是……是奴才配不上……如诗姑娘。” “有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。” 如诗轻哼道:“你只管说,喜不喜欢我便是。我不是个死缠烂打的,你若是不喜欢,这事儿便当没说过。” 这话一出,王璞的脸顿时更红了,就连脖子都红了起来。 这世间女子都是羞敛的,如同如诗这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,直言喜欢不喜欢的,还从未见过。 一旁的许账房方管家等人都露了笑,方管家笑着道:“王璞,你光脸红不答话可不成。男子汉大丈夫,如诗姑娘话都放在这儿了,你得给个准信才是。” 许账房也笑着道:“是啊,你赶紧回个话,王妃也好有所打算。” 王璞悄悄看了如诗一眼,脸又红几分,说话也更加结巴了:“喜、喜、喜……” 简单两个字,他愣是说了半天没说出口。 如诗看不下去了,打断了他道:“好了,知道你喜欢我了,那中馈就暂时交由你来掌管,等我们成亲之后,再由我来掌管,将来等小侯爷成亲,交给小侯爷的媳妇儿。” 王璞此刻脸上的热度几乎可以煮鸡蛋,但他虽是羞涩,可也知道身为男子的担当。 如诗话都说到了这般地步,他若还不给个准信,实在非大男子所为。 于是他恭敬给谢婉磕了一个响头,恭声道:“奴才谢过主子,奴才必定结草衔环,以报主子大恩!” 谢婉闻言笑了:“起来吧,记着你今日的话便是。” 王璞自然不敢忘,他缓缓起了身,深深看了如诗一眼。 一直大大方方的如诗,莫名的被他这一眼看红了脸。 ------------ 第333章:记得你的话 谢青将晚间要一道用饭的消息,带给了余瑶。 为了防止,她在席上又说出什么让人不快的话来,他特意叮嘱道:“娘,阿姐过些日子便要入宫,往后便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子,你万不可再顶撞她了。” 余瑶轻哼一声:“我哪敢。” 这般阴阳怪气的话,让谢青很不舒服,可他若是再劝,她必然又会哭诉,说谢婉不安好心,离间他们母子感情。 他只能深吸了口气道:“明日我便要回国子监上学,我会请阿姐给兰兰寻个女夫子,往后娘也会轻松些。” 余瑶闻言皱了眉:“一个女孩子……” 谢青打断了她的话,开口道:“左右不需要娘花银子,也不需要娘操心,还有人帮着带兰兰,娘又何乐而不为。” 他对余瑶足够了解,他知道,若是跟余瑶扯什么女子读书的重要性,她是绝对不会同意,但若是说到占便宜,那就不一样的。 果然,在听闻不需要她花银子,也不需要她操心之后,余瑶顿时觉得占了便宜,当即就同意了。 谢青在心头叹了口气,转身离开。 他现在算是彻底看清了,她娘其实就是满心算计的市侩妇人,与边城那些他曾经瞧不上的妇人,没有任何区别。 晚间,在谢婉院子里用饭。 谢婉之所以吃这一顿饭,主要是向府中上下宣告她承认谢青和谢兰的身份,虽说有方管家在,应该不会出现什么奴大欺主的事情,但有些姿态还是得摆出来的。 她不是圣人,若不是谢青已经幡然醒悟,谢兰又乖巧懂事,她必然不会这般行事。 当然,她给谢青机会,亲自去劝说他,还有为了名声考虑的原因,但不管如何,人与人之间都是相互的,谢青和谢兰将她当成阿姐,她也自会做到阿姐的责任。 至于余瑶,谢婉的眼里压根没有她。 本是平平淡淡的一顿饭,吃完就算了,可偏偏余瑶不是个省心的。 刚刚坐下没一会儿,她忽然端起酒杯道:“之前是妾身不懂事,多有得罪,还望王妃原谅,这杯酒妾身敬王妃。” 看着她一饮而尽,谢婉也给了足够的面子,饮了一杯。 余瑶见状顿时笑了,很是殷勤的同谢婉搭话,又是询问她喜欢吃什么,又是关心她的身子,还寻着各种借口敬酒,一副热络的模样。 谢婉配合着搭话,想要看看她到底要作什么妖。 果不其然,几杯酒下肚之后,余瑶说起她的目的:“听闻王妃要入宫中,还要将小侯爷一并带去,那侯府便只剩下妾身与谢青谢兰了。” 谢婉掀了掀眼皮看她,淡淡嗯了一声。 余瑶轻叹了口气,一副舍不得的模样:“在王府时,王妃操劳着些还能够时常回侯府看看,可宫中不比王府,王妃一旦入了宫中,来往就都不便了,更何况宫中事务较多,王妃怕也忙不过来。” 这话一出,谢青和谢婉都明白了她的意思。 谢青顿时就有些难堪,急急唤了一声:“娘!” 余瑶瞪了他一眼,接着朝谢婉陪着笑脸道:“妾身在边城时也是掌家的,侯府虽然大了些,但胜在人数并不多,王妃一走,侯府上下也就只剩下妾身与谢青谢兰,他们年岁小,又是要读书的,妾身愿掌中馈为王妃分忧。” 谢婉笑了笑:“侯府是临儿的,即便是我,也不过是代掌而已,等到临儿长大娶妻,中馈要交到他妻子手中。” 余瑶闻言心中很不舒服,凭什么这侯府就是谢临的了? 侯府分明就是侯爷的!有她和谢青的一份! 但眼下她也不敢得罪了谢婉,便顺着话道:“王妃说的是,但小侯爷还小,待到王妃入了宫中,这府上总得有个当家做主的人才是。” “这就不劳你操心了。” 谢婉淡淡道:“我已有安排。” 余瑶闻言一愣:“王妃的安排是?” 谢婉端起酒杯饮了一口,开口道:“此事你不必费心,我已经安排妥当,待我走后,这府中一切照旧,影响不到你分毫,你的月例也依旧是有的。” 余瑶冷了脸,想要发作但是忍住了:“妾身敢问王妃,这中馈之权王妃交给了何人?” 谢婉放下酒杯看着她道:“与你无关。” “怎的就与我无关了?” 余瑶再也忍不住愤愤道:“你一走,侯府的正经主子也就是我了,更何况,这府上本就有我的一份!” 谢婉冷了脸,看着她道:“有你一份?莫要忘了,你是妾,即便是良籍,也依旧是妾。一个妾室,居然口出妄言说府上有你的一份?” “怎么就没我的一份?!” 余瑶恼了,谢青伸手阻拦,她一把拂开他的手,看着谢婉愤愤道:“这侯府本就是老爷的财产,之前你打理着中馈也就罢了,如今你要走了,凭什么不交给我打理?” 谢婉没有说话,只静静的看着她。 她的眼神有些锐利,余瑶被她这么看着,气势瞬间就弱了。 想起谢婉如今的身份,余瑶顿时又有些后怕起来,连忙道:“我……妾身只是有些想不明白罢了,王妃宁愿相信旁人,也不愿相信妾身。妾身对老爷一往情深,自是不会做有碍侯府之事的。” 听得这话,谢婉忽然开口道:“你对我爹一往情深?” 余瑶闻言当即挺了挺胸:“这是自然,妾身与老爷情比金坚!” “是么?”谢婉挑了挑眉,一副根本不信的模样:“你爱慕我爹,难道不是因为他是侯爷,能够给你优越的生活?你看上的不过是他的身份,他的钱财罢了。” “妾身喜欢的是老爷这个人!” 余瑶气哼哼的道:“即便老爷是个穷苦百姓,妾身也依旧心仪于他,爱慕与他!” 谢婉闻言轻笑了一声:“是么?” 余瑶皱眉,信誓旦旦道:“自然是!” 谢婉笑了笑,看着她道:“你最好记得你现在所说的话。” 余瑶不明白她说这话是何意,转而又提起了中馈之事。 谢婉皱眉道:“此事我已安排妥当,你再说多少都是无用,我还是那句话,你若不服,可以分家!” ------------ 第334章:但凡有一分 余瑶再蠢,也知道分家便是断了谢青的前程,当即气呼呼的不说话了。 一顿饭,就这么闷闷的用完。 待到宴席散去,如诗翻了个白眼:“当自己是什么呢!还想掌中馈!” 谢婉冷哼一声:“她这么想也是常事,若是我那渣爹在府上,这中馈必然是落在她手上的。” 永誉侯还活着的事情,谢婉没有告知如诗和如画,倒不是要瞒着她们,而是这几日忙的压根顾不上考虑此事。 文昭帝给的兵符,李彧已经命小全子给了她,她还没想好,到底要拿那个渣爹如何。 但今日余瑶的话,倒是给了她几分启发。 谢婉想了想站起身来:“备车,去武安侯府。” 如诗愣了:“现在?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现在。”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,武安侯府的门也已经关上,武安侯夫人也已经准备歇下了。 就在这时,下人忽然匆匆来报:“启禀夫人,宁王妃前来拜访。” 听得这话,武安侯夫人吃了一惊,连忙开口道:“快请!” 谢婉如今的身份,下人们根本不敢怠慢分毫,早在谢婉登门时,便已经连忙将她请进府中,待到武安侯夫人穿好衣衫匆匆赶到时,谢婉已经坐在客堂内喝上茶了。 为文昭帝守灵那几日,武安侯夫人与谢婉是见过的,不过那会儿只是匆匆一见,根本顾不上答话。 武安侯夫人进了客堂,连忙行了一礼:“臣妾见过王妃。” 谢婉连忙起身扶她起来,嗔怪道:“夫人这是作甚?折煞我了。” 武安侯夫人连忙道:“如何谈的上折煞?这本就该的,更何况,再用不了多久,身份就不同了。” 一段良好的关系,便是永远能明白各自的位置。 谢婉没有反驳她的话,只是笑着道:“这不还没到那个时候么?再者说了,即便到了那个时候,我与夫人的情义,实在用不着这般客气疏离。” 武安侯夫人笑了笑:“这么晚了,你来寻我可是有急事?” 谢婉看着她道:“实不相瞒,我今日前来,其实不是来寻夫人,而是来寻侯爷的。不知侯爷可在府上?” 武安侯夫人闻言一愣:“寻侯爷?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有些私事,于我而言很是重要。” 听得这话,武安侯夫人没有再问,当即道:“在的,你且稍等。” 她立刻吩咐下人,将武安侯唤来,而后与谢婉坐在一处说着话:“朝廷大事,本不该我这妇人相询,只是我听闻王爷有些不愿坐上那个位置?” 谢婉实话实说道:“他确实不大愿意,但眼下已经不是愿不愿意的事儿了,太子被废,能够坐上那个位置的,也就只有他了。” 武安侯夫人闻言松了口气,她低声道:“虽说对宁王而言,那个位置坐与不坐,都没多少差别,但总得为将来考虑。你不知道,在听闻王爷不愿坐那个位置的时候,我有多着急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我明白夫人之言,人无远虑必有近忧。” 有些话不必说的那般明白,懂的自然都懂。 不大一会儿,武安侯便匆匆而来:“臣,见过王妃。” 谢婉看着他,心情很是复杂,可她也知道,武安侯不过是听命行事,她抬了抬手道:“侯爷免礼。” 武安侯多少料到,她深夜前来是为了什么,转眸对武安侯夫人道:“依依有事寻夫人,夫人不妨去一趟。” 武安侯夫人顿时反应过来,连忙起身对谢婉道:“依依就是个不省心的,你在这儿坐会儿,我去去就来。” 谢婉朝她点了点头,武安侯夫人转身出了屋,临走时还关上了门。 这其实于理不合,毕竟男女有别,然而这会儿不是计较这些繁文缛节的时候。 谢婉收回目光,看向武安侯道:“侯爷请坐。” “谢王妃。” 武安侯在一旁坐下,率先开了口:“王妃深夜前来,可是为了永誉侯之事?” 谢婉嗯了一声:“陛下临终之前,已经将当年之事告知与我。” 武安侯看了她一眼,轻叹口气道:“还望王妃能够体谅,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我来不是兴师问罪,毕竟皇命难违,而且这都是我爹他咎由自取。陛下临终之前告知于我,他还活着?” 武安侯应了一声:“永誉侯确实还活着,只是他身受重伤,双腿也废了,如今养在臣的一处庄子里。” 谢婉闻言沉默了一会儿,哑声道:“你能告知我,当时的场景么?我娘……我娘她可痛苦?” 武安侯看了她一眼,低低道:“侯夫人是个意外,那日准备动手之前,我……我给席夫人用了些毒,她那会儿身子应该是不适的……” 武安侯带着歉疚,低低将事情的完整的叙述了一遍。 原来,在动手之前,他给谢婉的娘,也就是席氏下了一些泻药,用量不多,只会让她腹痛不适罢了。 他本以为,谢临年幼,席氏又身子不适,必然不会亲自去接谢婉,可他没想到,席氏还是亲自去了。 等他知晓的时候,他们已经出了门,箭在弦上,已经不得不发。 谢婉闻言垂着眼眸:“我只想知道,我娘她……临死之前可有痛苦?” 武安侯低声道:“臣说句不该说的话,但凡永誉侯有几分护她之心,席夫人也不会死。” 马匹发狂之后,永誉侯因着中了软筋散,根本无法从车厢脱困,侯夫人虽然身子不适,但却行动自如,那时候,只要跳下马车,即便会受伤也能保命。 可…… 谢婉握紧了拳,指甲掐入掌心,冷声道:“是我爹,拽着她对不对?” 武安侯长叹了口气:“是席夫人想要将永誉侯一道拽出去。” “呵!” 谢婉冷笑了一声:“在那样的场景下,但凡他是个男人,就该将我娘推出去!而不是任由她一个弱小的妇人,拽着他救他!” 武安侯没有评价,只淡淡抛出了一个让谢婉心痛不已的事实:“马车坠下山崖之后,我便潜入崖底,永誉侯将席夫人垫在身下,这才保住了一命。” ------------ 第335章:要他生不如死 客堂内久久没有声响。 谢婉红了眼眶,垂眸坐在上座上,许久都没有出声。 她无法想象,她那身娇体弱的娘,在坠崖之前是何等心情。 她后悔么? 她可被压在身下,当作垫子之时,可曾后悔嫁给他?可曾后悔,空守闺房多年?可曾后悔,在山崖之上时,没有舍弃他自己跳下马车? 谢婉本不想哭,可她实在控制不住,眼泪一颗颗落了下来。 为何,该死的人不死,不该死的人却死了?! 如诗和如画气的浑身发抖,恨不得立刻去宰了那个负心薄情的畜生! 如诗看着谢婉,心疼的取出帕子,替她擦了擦泪,哽咽着唤道:“小姐……” 谢婉回了神,深深吸了口气,接过帕子擦了擦眼泪,看向武安侯道:“多谢侯爷告知真相,我听闻何管家因着此事失去了唯一的儿子,又远走他乡,他年纪大了,对侯爷忠心耿耿,还是回来吧。” 武安侯闻言立刻起身,朝她抱拳行礼:“臣代何管家,谢过王妃!” 谢婉摆了摆手:“冤有头债有主,这些我还是分得清的。从前之事便让它过去,侯爷与侯夫人在我式微之时相助的恩情,我一直记着。” “王妃折煞臣了。” 武安侯轻叹口气:“此事,总归是臣……” 谢婉打断了他的话:“一码归一码,过几日,可能要劳烦侯爷安排让我见一见他。”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永誉侯,谢婉已经连爹都不想唤了,因为他不配! 武安侯低声应是,在将谢婉送出门时,他低声道:“王妃节哀。” 谢婉嗯了一声,朝一直守在外间的武安侯夫人挤出一个笑容来,道了一声:“告辞。” 武安侯夫人将她送出府外,看着她上了马车离去,这才与武安侯回身入了府。 当晚,武安侯宿在了主院,武安侯夫人询问了几次,武安侯这才将事情告知了她。 武安侯夫人听完当场就气炸了,破口骂道:“呸!畜生不如!若不是席妹妹当初为他解围,他哪里会有今日?可他倒好,不仅负心薄情,居然还……” “王八蛋!畜生!” 到底是贵妇人,骂来骂去就这么两句词。 骂完之后,她心疼的道:“谢婉该有多心痛啊,怎的就摊上这么个王八蛋的爹!” 武安侯默默在一旁听着不说话,武安侯夫人转眸瞧着他的模样,冷笑了一声道:“自古男子多薄情,我算是看透你们这些男人了!” 武安侯一脸莫名的看着她:“这与我又有何干?” 武安侯夫人冷笑了一声:“与你无关,我也没有席妹妹那般傻!你别在我院里歇着了,去寻你的妾室去!看着就来气!” 武安侯:…… 谢婉一夜未眠。 如诗和如画也没有睡,她们就留在屋内,默默的陪着她。 她们都是席夫人看着长大的,她们虽是下人,可席夫人待她们一直很好,总是温柔的笑着,每每上山也总会给她们带上一些女孩儿喜爱之物。 得知真相的她们,心痛不比谢婉少。 如画握紧了拳,冷声道:“奴婢去杀了他!” 谢婉吸了吸鼻子,擦掉了脸上的泪,恨声道:“不必,我要他活着!” 她要他,生不如死!! 翌日,搬去王府。 临出发之前,谢婉写了一封帖子,让如诗给席家送了过去。 当天下午,在王府安顿好了之后,谢婉便带着谢临出了门。 席府一家早间收到帖子,便齐齐告假,在府前恭迎谢婉。 谢婉一下马车,席家众人便齐齐行礼:“见过王妃,见过小侯爷。” 谢婉抬脚上前,扶起席老夫人,朝众人笑了笑道:“外祖母与几位舅舅舅母免礼。” 听得这话,席家众人面上都有几分激动之色,席老夫人更是激动的老泪纵横,一边擦着眼泪,一边看着谢婉与谢临。 谢婉亲自扶着她道:“外祖母,我们还是进府说话吧。” 席老夫人连忙擦了擦眼泪:“是是是,进府进府。” 席家最高的官职,是正四品通政司,在京城根本算不得什么,更何况通政司还没有什么实权。 故而席府并不怎么阔绰,哪怕是落败的侯府,瞧着也比席府好上几分。 谢婉带着谢临在上座上坐下,谢临主动将另一个上座让给了席老夫人。 席老夫人很是感动,却也没敢入座,谢婉道:“外祖母坐吧,今儿个都是家人,外间的礼数就不必了。” 谢临也在一旁道:“外祖母年纪大,该坐的,临儿小,站着就行了。” 看着懂事乖巧的谢临,席老夫人的眼泪又落了下来,她连忙擦了擦眼泪道:“那……老身便托大了。” 谢婉看着她坐下,柔声道:“外祖母也该知晓,我那便宜祖母已经去世,我与两位叔父不仅断了往来还有仇怨,如今我与临儿也就只有外祖母与几位舅舅舅母了。” 席老夫人闻言看着她道:“若是……若是王妃不弃,席府便是王妃的娘家。” 谢婉笑了笑:“我高兴还来不及,又怎么会嫌弃。” 听得这话,席老夫人顿时又要落泪,大舅母钱氏连忙开口道:“娘,大喜的日子,您该高兴才是。” 席老夫人连忙擦了擦眼泪,笑着道:“对,今儿个是大喜的日子。” 谢婉同他们说了会儿话,认了认人,询问了下席家具体的情况。 大舅席文乃是通政司左通政,二舅席韬是五品翰林,三舅席武,乃是通政司右参政正五品。 席家大房有两子两女,二房有一子一女,三房有三子一女。算是人丁兴旺。 女儿几乎都已出嫁,唯有三房一女还待字闺中。 众人与谢婉和谢临一一见过,谢婉给了些见面礼。 认完了人,便代表这亲便认下了。 谢婉开口道:“我今日前来,除了认亲见见外祖母与几位舅舅舅母之外,还有一事要同外祖母与几位舅舅舅母商议。” 大舅席文一听,便知晓是正事,当即将小辈们都支使了出去。 待到他们走后,他这才开口道:“不知王妃要商议的是何事?” 谢婉的目光在他们面上扫过,最后落在了席老夫人身上。 她沉声道:“我想将我娘的坟与牌位,一道迁入席家。” 三更,我是认真的! ------------ 第336章:畜生! 这话一出,席家众人皆是一惊。 谢婉很是理解他们的惊诧,毕竟出嫁从夫乃是根深蒂固的观念,更何况还牵扯的迁坟,打扰到已经安息的娘亲。 可她这般做,并非意气用事,她相信,即便她娘是个恋爱脑,在去世之后若泉下有知,必然也会幡然醒悟。 再者,那个人未死,与娘亲合葬的还不知是何人,与其如此,倒不如迁出来,彻底清净。 席家众人面面相觑,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。 大舅席文沉吟了一会儿开口问道:“敢问王妃,为何突然有此打算?” 谢婉看着他道:“大舅舅,请恕我无法告知,我唯一能说的是,此事是我深思熟虑,且忍无可忍之后,才下定的决心。” 这话一出,席家众人的脸色都有沉。 倒不是因为谢婉的那句无法告知,而是她说忍无可忍。 能够让她忍无可忍的事情,得严重到何种地步?! 席老夫人红了眼眶,立刻道:“娇娇是我唯一的女儿,本就是席家之人,迁回席家自然可以。她生前我不曾好生待她,这两年我无一刻不在后悔,若是王妃已经决定好了,我自然是求之不得。” 席家众人闻言纷纷表态,几个舅舅更是道:“能够将小妹迁回,也算是她归家了,待到我们百年之后,泉下依旧是一家人。” 谢婉闻言喉头有些哽咽,她起身朝他们行了一礼:“我代表娘亲,谢过外祖母与舅舅舅母。” 席家众人见状顿时慌了神,纷纷起身还礼,席老夫人更是起身搀扶起她,潸然泪下道:“是我们让你受苦了。” 几个舅母也红了眼眶,就连三个舅舅,眼尾也有些红。 二舅席韬有些担忧道:“迁坟不是小事,是不是得寻个由头?不然的话,恐对王妃名声有碍。毕竟,今日不同往日,王妃过些日子是要入宫的,若是有大臣拿着这事儿做文章,怕是对王妃不利。” 现在是个人都看得出来,谢婉在宁王登基之后,必然是皇后之位。 可若是在这个当口,爆出为母亲迁坟,硬生生分开生父生母,必然会遭人诟病,弄不好会有人借此大肆做文章,阻碍谢婉封后。 毕竟孝大过与天,更何况还牵扯到死后之事,文臣的笔杆子可不是摆设。 席老夫人也反应了过来,担忧道:“此事,要不过些时日再说?左右已经这么久了,再等些时日也无妨。” 谢婉知道他们说的在理,也知道暂时按捺不动,等到她将皇后之位坐稳了再说不迟。 可她不愿等。 她本就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性子,师父对她评价最多的一句话便是过刚易折。 在不知晓那些事情之前,她忍一忍倒也无妨,可在知晓了那个人渣对她娘做了些什么之后,她一分一秒都忍不了! 谢婉深深吸了口气,开口道:“外祖母与舅舅舅母,应该也知晓,那人在便成有了妾室,还育有一子一女的事儿了吧?” 席家众人点了点头,席老夫人的脸色很是不好:“那个妾室所生之子,比你小不了几岁。” 谢婉嗯了一声,冷声道:“眼下这个年岁,男子纳妾乃是常事,可那人一边在京城宣扬他独宠一人,一边在边城另立小家,实乃沽名钓誉恶心至极!” “不仅如此,他还偷拿母亲嫁妆,变卖贴补小家,还将母亲的首饰,赠与那妾室!” 这话一出,席家众人的脸色顿时就黑了。 谢婉看着他们道:“外祖母与舅舅舅母以为这就是全部了么?不,更让人气愤的是,他还上书请封,想要立那庶子为世子!即便有了谢临,他的心思依旧没有变过!” “最最让我气愤的是,这几日我见着了当时为母亲与他收殓之人,这才知晓,他在临死之前,居然用母亲当垫背!试问,这样的一个渣滓,如何配的上母亲?!” 听得这话,席家众人不仅是脸黑了,连拳头也硬了! 席老夫人猛的拍了桌子,痛声道:“他怎么能!怎么能这般对待娇娇?!他怎么能……” 说到此处,席老夫人已是痛哭出声。 席家三兄弟与三个舅母,也是义愤填膺,气到脸色发青。 席武握拳骂道:“畜生!” “三舅舅莫要侮辱了畜生。” 谢婉深深吸了口气:“这样的父亲,我是不会认的,我不仅要迁坟迁牌位,还代母亲休夫!” “好!”大舅母赵氏忍不住喝了一声。 席文瞪了自家媳妇儿一眼:“好什么好?!为了这么一个畜生,影响了王妃的前程,根本不值当!” 听得这话,席家众人纷纷点头。 席韬劝道:“王妃三思。” 谢婉摇了摇头:“代母休夫之事可以延后,但迁坟与迁牌位,必须在我入宫之前完成,舅舅舅母们莫要再劝。” 席家众人闻言互看了一眼,然后席文道:“既然王妃心意已决,那便这般办!小妹若是泉下有知,必然也不愿与那畜生多待片刻!” 席家人纷纷点头,席老夫人抹着眼泪,悔不当初:“若是那会儿,老身再勇敢些去阻拦,我的娇娇她也不会受这些苦了!” 谢婉闻言沉声劝道:“外祖母不必自责,是娘她识人不清,保家卫国的将士确实是英雄,可却不代表着,他们的人品就一定是铮铮铁骨,顶天立地。” 说白了,那只是他们的职业,并不代表着穿上那件衣衫的人,就一定是个好人。 什么身份的人,都有可能是渣男,并不会因为职业不同就改变。 身为女子,嫁的首先是他这个人,滤镜太厚只会害了自己。 谢婉起身道:“迁坟之事宜早不宜迟,明日便是个好日子,外祖母与舅舅舅母们准备准备,我就不多打扰了。” 席家众人闻言立刻起身相送,一直将她送上马车,目送着她离开。 席老夫人看着马车渐行渐远,眼泪又止不住,一旁三个舅母连忙上前扶着她劝道:“母亲莫要太过伤心了,小姑若是在天有灵,必然会为王妃和小侯爷骄傲的。当务之急,还是赶紧安排好坟地与祠堂才是。” 席老夫人抹了抹眼泪:“你说的对,眼下还是正事要紧。” ------------ 第337章:血口喷人 满打满算还有四日便要入宫,明日迁坟自然是没有时间的,她还有一堆事情要做。 李琼被封了成亲王,必然是要赐下府邸的,正好宁王府要空下来,可以直接交给他,还能省下一笔修缮的费用。 但在交给李琼之前,她得将王府肃清一下才好,还有府中财物,皆要处理。 前世租房子搬家,都得耗费一天,如今搬个王府,更是个巨大的工程。 回到王府之后,谢婉立刻命人将王府各管事唤了过来,如今她要走,自然没有从前的那些忌讳,直接发难便是。 当然,即便是发难,也得证据确凿,她命白鹤,将为王府供货之人抓了过来。 这些日子她已经将宁王府理顺,第一个要处置的便是王府负责采买的管事。 谢婉冷声道:“府中厨房采买管事何在?” 厨房管事站了出来:“奴才在。” 谢婉看着他道:“我看过厨房采买明细,菜肉之价多数远高于外间市价,按理来说,王府每日采买较多,价格应该更少些才是,你可认罪?!” “奴才冤枉啊!” 那管事哭喊着道:“王府不比别处,王爷所用之物皆是要最好的,即便是寻常的菜,也要品相最好,这价格自然是要比别处高一些。奴才对王爷忠心耿耿,这么些年更是尽忠尽职,奴才实在是冤枉啊!” 如诗闻言冷哼一声:“王妃不仅管着王府,还管着永誉侯府,你说王府不比别处,意思就是永誉侯府所用之物较差,王妃没有眼力劲儿呗!” “奴才不敢!”那管事在地上叩首:“奴才只是实话实说罢了。” “呵!好一个实话实说!” 谢婉垂眸看着他道:“你是在王府当值,是王府的下人,不是王爷!谁给你的胆子,暗讽本王妃没有见识,没有用过好物?!” “奴才冤枉,奴才从未有过此意。” 那管事根本不带怕的,他是价高采买了,可那又如何,即便是最低等的菜,也能分出个上中下来,他只需一口咬定,采买的皆是万中选一,就无人能耐他何。 他就是有恃无恐。 谢婉闻言冷笑一声:“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!来人,将今日厨房采买之物,呈上来!” 谢婉没有让内侍们去办此事,而是直接命王府侍卫去办。 王府便如同一个小社会,下人们之间都有千丝万缕的牵扯,再过几日她要离开,这时候下人们不会为了她而得罪管事。 但侍卫就不同了,一来是侍卫身份要比这些人高,二来,他们只听李彧的命令。 没一会儿,侍卫们便将今日采买的东西带了过来。 谢婉看着那些蔫巴巴的菜肉道:“这便是你说的,品相最好之物?!” 证据摆在面前,那管事却依旧不认:“回王妃的话,这些日子王妃不在府中,菜品自然是要差些的,价格也少了些,王妃若是不信,大可查探。” 不得不说,能在采买这个肥差上做了那么多年的,必然都是滑头。 谢婉冷哼道:“是么?你觉得,仅凭你的三寸不烂之舌,本王妃便奈何不了你?!” 管事匍匐在地:“奴才不敢。” “我看你敢的很!”谢婉冷声道:“我既然要治你的罪,必然是做了万全之策,今日肉价乃是十三文,你采买之价却是三十文,我倒要问问你,这想差了两倍不止的价钱,落在了何处?!” 管事闻言一愣,他怎么也没想到,身为侯府嫡女,堂堂宁王妃,居然对市井之事这般了解。 直到这会儿,他才有些慌了:“奴才……奴才也是被蒙蔽了!” “被蒙蔽?”谢婉冷哼一声:“身为采买管事,连市价都不知晓?” 那管事还要狡辩,谢婉却打断了他,直接命人将供货的人带了上来。 供货人与管事乃是狼狈为奸,自然不会轻易供出,再者,供货人心中清楚,若是他将管事供出,不仅会丢了供货的差事,还是在认罪。 故而那人被带上来之后,也一口咬定,自己供的货是好的,虽然价格高了些,却也在合理范围之内。 他甚至道:“小人只是鬼迷心窍,价稍稍高了些,最多也只高了一两文,小人愿意将差价退还。” 谢婉闻言冷笑:“好一个退还,只怕你退还不起!诓骗王爷与本妃,便是大不敬,如诗,去请顺天府尹来王府一趟!” 一听要报官,那供货之人顿时就慌了:“王妃明鉴啊!小人不过是听管事之命罢了!” 管事顿时急了:“你少血口喷人!” “我怎的血口喷人了?”供货之人急忙道:“王妃有所不知,是管事要求小人这般做的,那些价格小人签字画押,多出的钱银,管事与小人二八分账,真正的价格,小人这儿有明细。” 他不仅是为宁王府供货,身上是带着价格明细的,当即便将价格呈了上去。 谢婉没有接,她只是看着那管事道:“你可能有所不知,芙蓉楼乃是我的产业,大婚之时,永誉侯府与王府在芙蓉楼采买的,都是相同之物,价格却是天差地别。你真当本王妃什么都不知?!” 一听这话,那管事便知晓自己完了,他不再狡辩,只不停叩首,谢婉饶命。 杀鸡儆猴,有了他的例子在先,剩下的便好办的多。 永誉侯府一直捉襟见肘,谢婉掌侯府中馈那么久,对采买的价格了如指掌。 王府这些管事根基颇深,当真要严惩,必然会是一场动荡。 谢婉给了他们三日时间,将这些年贪墨的银两交出,若是交不出,便以杖刑代之,她又重新安排了管事,这场闹剧这才结束。 众人散去之后,如诗气哼哼的道:“这些人简直无法无天,根本没将小姐放在眼里,小姐的处罚还是太轻了!” 谢婉轻叹道:“正如王爷所言,这些人跟随他多年,忠心是毋庸置疑的,不过是因着时间久,起了贪念,小惩大诫便成。更何况,我将要入宫,若是真的严惩这些人,对我名声也不利。” ------------ 第338章:死不悔改 翌日便是迁坟,此事乃是秘密行事,并未大张旗鼓。 谢婉亲自带着席家人去了坟头,将永誉侯夫人席娇的棺木挖出,重新葬在了席家祖坟。 席家人甚是悲痛,席老夫人更是哭晕在了坟前。 谢婉亲自去了一趟永誉侯府,手捧牌位,将牌位重新供奉在了席家祠堂。 如此又过两日,王府的那些管事筹措了银两交出,但这些年贪墨下来,不是一笔小数。 筹措不齐的,依着百两一大板子处置,贪墨最多的那人,挨了近二十板子。 最后一日,谢婉去见了永誉侯谢志刚。 武安侯特意告假一日,亲自带着谢婉去了庄子。 谢志刚如今双腿被废,只能坐在轮椅之上,吃喝拉撒皆要人服侍,谢婉去的时候,他正坐在轮椅上,手捧着一本书,在院子的树下看书。 察觉到有人靠近,他转眸朝外间望去,与谢婉四目相对。 他与谢婉并没有见过几次,距离上次相见,还是在谢临未曾出生之时,那次也只是匆匆一见而已。 四年多未见,谢志刚竟没有认出谢婉来:“你是…… 谢婉看着他的眉眼,心头恨意汹涌。她没有回答他的话,而是抬脚进了院子,看着他冷声道:“宠妾灭妻,你可曾后悔过?” 谢志刚闻言皱了眉:“你是何人?!” 谢婉冷笑一声:“我是何人并不重要,我只是想问你,为了一个庶子,弄到如今这般地步,你可曾后悔过?” 谢志刚皱眉看着她,冷声道:“大丈夫生于天地间,何谈后悔二字?!” “大丈夫?”谢婉冷笑:“你也配?!” 谢志刚闻言顿时冷了脸:“放肆!我乃堂堂永誉侯,率领二十万大军,守卫便将二十载……” “永誉侯?!” 谢婉直接打断了他的话,冷声道:“如今你不过是监下囚!你偷盗发妻嫁妆,将发妻私产赠与妾室,你算什么大丈夫?!你沽名钓誉,在京城佯装自己重情重义,却在边关用发妻的嫁妆,养着妾室!” “你贪生怕死,将发妻当做垫背苟且偷生,连畜生都不如,何谈大丈夫?!” 谢志刚闻言皱眉:“你到底是何人?!” 谢婉笑了笑:“我是何人并不重要,我只问你,我说的桩桩件件,可有一处污蔑于你?!” 谢志刚顿时恼了:“你懂什么?!我战功赫赫乃是先皇亲封的永誉侯,妇以夫为天,她既嫁给了我,她的一切便都是我的!再者,我与她本就是先皇赐婚,并无情谊,能为我而死,乃是她福分!” 谢婉直接被气笑了。 “你可真是无耻!若非是她,你在宴席之上便是颜面无存!她为你守着侯府多年,受尽欺辱,你……” 话说一半,谢婉忽然没了与他争执的兴致。 有些人从根上便已经坏了,说再多也是无用。 她来着一趟,也不是同他争论这些。 谢婉深深吸了口气,看着他道:“你不是大丈夫,你连小人都算不上,如今这一切皆是你的报应,你不是喜爱你那妾室么?放心,她很快就来陪你了!” 她连一秒都不想与他多待,当即转身离去。 谢志刚皱眉看着她,顿时有些急了:“你到底是何人?!” 谢婉停了脚步,回眸看着他道:“谢婉。” “谢婉?” 谢志刚闻言眼睛一亮,急急忙忙道:“你是来接我的是不是?我是你爹……” “你不配!”谢婉冷声道:“我来只是要告诉你一声,你的报应才刚刚开始!” 说完这话,她立刻转身就走。 谢志刚在她身后喊道:“我是你爹,你的一切都是我给的,你给你站住!” 他转动轮椅想要去追,如诗和如画却拦住了他。 谢志刚冷声道:“让开!” 如诗冷哼一声:“你算什么东西?!” “你!……” 如诗与如画冷冷的看了他一眼,转身跟上谢婉。 谢婉出了门,来到庄子前院,武安侯正在那儿等着,他看着谢婉面上神色,轻叹一声劝道:“他如今也算是咎由自取,王妃不必太过在意。” 谢婉闻言垂了垂眼眸,看着他道:“劳烦侯爷陪我走这一趟,他现在过的太好了,侯爷实在不必如此。” 武安侯闻言一愣:“王妃的意思是……” 谢婉淡淡道:“他自称自己乃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,既然如此,自己照顾自己,应该不是难事,侯爷只需给他一日三餐便是。” 武安侯明白了她的意思,沉吟了片刻道:“好,便依王妃所言。” 回去的路上,如诗和如画依旧气的不行。 如诗愤愤道:“他到现在依旧不觉得自己有错,居然还说夫人能够为他而死,是他的福分!这天下怎的有这般厚颜无耻之人?!” 鲜少开口的如画,也被气的不行:“若天下男子皆是如此,女子何其悲惨!” 谢婉垂着眼眸,连话都不想再说,只冷声道:“他会付出代价的。” 当天,伺候谢志刚的下人便撤了。 谢志刚被人伺候惯了,想要如厕,当即便开始唤人,然而他唤了许久,却无人理他。 他在院外想要回屋,却被门槛拦住了去路。 他拼命想要将轮椅弄进去,折腾了半天,却依旧卡在那处。 直到最后,他再也忍不住,尿了一身。 谢志刚顿时又羞又气,他不是蠢的,知晓这一切都与谢婉脱不了干系,他在院中破口大骂,却依旧无人理会。 晚间有人送饭来,闻到他这一身臭味,当即露出了嫌恶的神情。 谢志刚已经有几十年未曾被人这般看轻过,朝那人吼道:“看什么看,还不快推我进屋!” 仆人闻言看了他一眼,淡淡道:“主子吩咐了,从今往后,庄子里只管你三餐,其余之事皆由你自己来做。” “放肆!你可知晓我是谁?!” 仆人懒得理他,只拿起榔头,将门槛给拆了,然后转身离去。 谢志刚看着他的背影,气到脸色发青,可他身上实在太臭,加上又有了如厕之感,也只能匆匆推着轮椅入屋。 ------------ 第339章:唯物主义 当天晚上,谢婉翻来覆去睡不着,她有点破防了。 她闭上眼睛,都是瞧见谢志刚的那一幕。 太阳当头树影斑驳,轮椅上的他坐在树下看着书,虽然已经断了双腿,但因着常年练武,身子瞧着依旧健硕。 加上长年身居高位,气质卓佳,非但不见半点落拓,反而有种岁月静好。 而她的母亲,却长埋地下成了一堆枯骨。 世上父母千千万,有卖儿卖女,有重男轻女,也有为了自己所谓将来幸福,杀害亲生骨肉,但更多的,是对子女疼爱有佳。 为何她碰上的是那少数中的少数? 为何偏偏她的生父,是那样的人?! 谢婉并不心疼自己,她心疼的是谢临,在谢临这个年纪,正是需要父亲,正是对父亲崇拜的时候,他虽然不说也不提,可他也以父亲是大将军为傲,所以小小年纪才那般刻苦的练武。 她无法想象,谢临若是知晓了真相会如何。 谢婉越想心口就越堵得慌,她现在有些拿不住主意,到底是该就告知谢临真相,还是该就这么稀里糊涂下去。 到底是为死去的母亲讨个公道重要,还是维持谢临心中的那个父亲形象重要。 如今谢临已经单独一户,户头上还是谢志刚,她之所以将她娘的坟和牌位迁回席家,是因为她相信,若是母亲泉下有知,必然不会愿意再冠以夫姓,与那个男人有牵扯。 代母休夫,谢婉可以做到,可这前提是她得将真相告知天下,让天下人都知晓,那个男人是如何负了她的母亲。 然而,谢临年幼,她不知道要多久之后这般做,谢临才会没那么受伤。 还有谢青谢兰,她要将余瑶与那个男人送作堆,谢青和谢兰要怎么处理? 谢婉越想越睡不着,她腾的一下坐了起来,朝外间道:“来人!” 谢婉在嫁给李彧之前,是不需要守夜的,但王府的下人却有着自己的一套规矩。 她话音刚落,便有内侍在门前应声:“奴才在,王妃有何吩咐?” “将白鹤唤来。” “是。” 没过一会儿,白鹤匆匆而来,谢婉已经穿好衣衫坐在屋中。 白鹤躬身道:“不知王妃深夜寻属下前来,所为何事?” 这些日子,一直是白鹤在护卫她的出行安全,她去见谢志刚的事儿,他也是知道的。 谢婉沉默了一会儿,开口道:“我想将谢志刚从庄子里放出来。” 白鹤闻言顿时皱眉:“王妃还请三思,若真将他放出,他必然是要回侯府的,王妃与小侯爷入了宫中,若再将他放出,岂不是成全他与那个妾室?” 这些话,若是换做从前是轮不到他说,他也不会说的。 但白鹤已不是暗卫,于现在的他而言,有了如画的存在,身份和立场皆与从前不同。 谢婉看着跳动的烛火悠悠道:“所以我才唤了你来。放他出来不过一句话的事情,可放他出来不代表着,他会获得自由。他现在能够岁月静好,全然是因为他知晓自己将会一辈子被困在庄子里。” “他现在双腿已废,这辈子都没有希望,再做回从前那个高高在上的永誉侯,所以才会那般平静。你可知道,折磨一个人最好的办法是什么么?” 白鹤摇了摇头:“属下不知。” 谢婉转眸看向他道:“是给他希望,在他历尽千辛万苦,即将要看到曙光,达成所愿的时候,再一举摧毁。只是这摧毁,却不是毁灭性的,而是继续给他留有一线希望,如此周而复始。” 心如死灰算什么?心如死灰,只会让他认命不再蹦跶,若是心态好点,就能安稳度日,就如同他在庄子里那般。 真正磋磨一个人,就是要不停的给他希望,在他觉得自己快要成功的时候,再摧毁他。 白鹤沉吟了一会儿道:“王妃打算怎么做?” 看着外间渐渐泛白的天色,谢婉缓缓开口:“他的势力都在边关,在京城没有与他交好之人,他出了庄子之后,必然是想恢复身份回到侯府的。我要你派人一直看着他,让他看的见侯府,却永远无法靠近侯府半步!” “过些日子,余氏肯定会出门,到时候你给她安排一场假死,将她送到他的身边,既然他们这么恩爱,那就成全他们。” 白鹤闻言应声道:“是!” 安排好了这一切,谢婉心头顿时舒服多了,她重新躺回榻上,沉沉睡去。 但也没能睡多久,没过多久,宫中来人了。 谢婉只能起身,顶着昏沉沉的脑袋,任由如诗如画替她挽发上妆,然后坐上了马车,入了宫。 李彧虽然还未曾登基,但也是迟早之事,身为他的王妃,谢婉直接被安排在了坤宁宫。 她到的时候,李彧已经在坤宁宫内看那一堆堆的奏章,瞧见她进来,放下笔墨朝她伸了手。 如诗如画她们忙着安顿,谢婉来到他身边,被他揽着坐在腿上。 又是几日不见,自然是有些想他的。 谢婉抱着他的精壮的腰身,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,开口问道:“怎的不在御书房或者乾清宫,反而跑到这儿来?” 李彧垂眸看着她:“担心你害怕。” 这话简直说在了心口上。 坤宁宫之前乃是马语烟的住处,谢婉虽是修道的,自认有一身正气,但初来乍到,心理上还是有些过不去。 她坐直身子,伸出一根手指头,在他胸口画着圈圈:“你说,她不会半夜来找我吧?” 听得这话,李彧顿时勾了唇:“你真怕?” 谢婉轻轻哼了哼:“怕倒是谈不上,就有点膈应罢了,等到住习惯就好了。” 李彧握住她的手,嗯了一声:“这些日子,我都陪着你。不过是间屋子罢了,若认真计较起来,这天下但凡人群汇聚之地,都有身死之人……” 谢婉:…… 他就差没把唯物主义四个字,写在脑门上了。 谢婉抬头在他薄唇上亲了一口:“我知道的,别忘了,我可是个半吊子的道士,这宫里还有我的两个师姐呢!” 李彧垂眸看着她,揽着她腰间的手微微用力,暗哑着道:“成婚还是太迟了!” ------------ 第340章:吵了起来 谢婉腾的一下红了脸,没人比她更清楚,他这话的意思。 当初他就觉得成婚迟,务必要先度过蜜月期。 可谁都没想到,文昭帝突然以身犯险,当真服下了下在酒中的药引,导致本该还有三月的寿命,直接缩短成了一月。 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,谢婉有些好笑的捏了捏他的脸:“最少得三个月,稳住啊夫君!” 李彧看着她,轻启薄唇道:“是皇兄不守信在先,想必他也不会与本王计较这些。” 谢婉:…… 瞧着她无语的模样,李彧轻咳了一声:“只是说笑罢了,该守的规矩还是得守,本王也不是重欲之人。” 这话倒是实话,谢婉起了身道:“你处理公务吧,我看看他们去。” 王府库房里的东西都搬了过来,原先马语烟的那些财物,都已经充入了国库,谢婉便将坤宁宫东暖阁安排成了库房。 皇帝是有私库的,李彧命人将文昭帝私库的东西一并搬进了东暖阁,成了夫妻共同财产。 这其实也是变相的,给了谢婉安全感。 谢临被安排在了乾清宫的弘德殿,一入宫小全子已经领着他去安排了。 收拾东西需要很久,谢婉也不想打扰李彧,便去了长春宫去见辛清婉。 之前在守灵的时候,她们便已经见过,只是未曾有机会好好聊聊罢了。 瞧见她来,大师姐文妙和二师姐文言都很高兴,辛清婉也是笑容满面,四人在屋中坐下,这才有空好好攀谈。 谢婉看着辛清婉高高隆起的肚子,关切问道:“还有多久生?” 辛清婉笑了笑:“太医说,最多还有三月,若是早一些,两月出生也有可能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足月生是最好的,最近可有不适?” 文妙笑着道:“贵妃她好着呢,我和文言都说,这孩子简直就是来报恩的,一点都不调皮也不闹人,听贵妃所言,即便是刚怀的时候也没有闹腾。” 谢婉看着辛清婉,笑了笑:“确实,你的瞧着圆润了不少。” 辛清婉正要答话,却忽然神色一顿,谢婉急忙问道:“怎么了?” 辛清婉回了神,笑着道:“没事,就是他动了一下。” 谢婉有些好奇的盯着她的肚子:“他是怎么动的?” 辛清婉闻言道:“你要不摸摸?” “好啊!”谢婉当即起了身,来到她的面前,小心翼翼的将手覆在了她的肚子上。 肚子里的孩子很是配合,刚刚放上去没多久,就又动了一下。 谢婉的眼睛都亮了:“他是不是滚了一下,从肚子那边滚到了这边!” 辛清婉笑着道:“应该是吧,我特意去问过令妃,她说她怀着时候也是这般,有时候敲敲肚皮,他还会同你互动呢。” 两人就着孩子的事情聊了半天,辛清婉身上散发着为人母的柔和,同从前的她已经完全不一样了。 辛清婉见她对孩子兴致勃勃,不由道:“等你有了孩子,就都清楚了。” 谢婉重新在椅子上坐下,闻言道:“我还早呢,得过个几年再说。” 辛清婉闻言皱了眉:“这……怕是不太好吧?如今你的身份已经不同,不知道多少人盯着你的肚子呢,莫说是过个几年,就是再过个一年半载,你的肚子还没有动静,那些朝臣怕是坐不住了。” 这也确实是个问题。 文妙皱了眉:“太早生孩子,对女子身子有损,若是宁王殿下心疼婉婉,定然不会舍得,让她那么早有孕的。” 文言在一旁点头:“最少得十八之后再说。” 十八谢婉都觉得早了,按照她来说,得最佳生育年龄生孩子才好。 然而这事想想也知道不可能,等到二十五岁,这朝堂肯定要闹翻天了。 谢婉笑了笑:“现在不提这些,等过些日子,我跟王爷商量商量再说不迟。” 文妙和文言当初进宫是为了保护辛清婉,如今一切都已尘埃落定,她们便有些想走了。 毕竟她们在山上自由惯了,在这宫中处处受拘束。 辛清婉自然是舍不得,她开口挽留道:“不能等着孩子出生之后再走么?” 文妙和文言不知如何拒绝,不由将目光看向了谢婉。 谢婉见状开口劝道:“你别担心,她们走了还有我呢,大不了等你快生的时候,我再将大师姐和二师姐接进宫来陪你就是了。” 文妙和文言不似宫人那般拘束,这些日子有她们陪着说说话,辛清婉仿似回到了从前未嫁之时。 但谢婉都这般说了,她自然不好再留,只轻叹口气应下了。 谢婉朝辛清婉问道:“你可去见过母后?” 辛清婉点了点头:“见过,母后瞧着比从前苍老了许多,她见过我一面,问了问近况,便让我回来了,还特意让嬷嬷同我说了,往后若是无事,不必去同她请安。” 谢婉嗯了一声,没有再问。 辛清婉道:“陛下的死,对母后打击很大,她在慈宁宫设了佛堂,现在一心礼佛,几乎不见人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我知晓了,待午后我再去拜见。” 上次闹的很不愉快,也不知道陈太后,还愿不愿意见她。 中午的饭,谢婉是同李彧一块儿用的。 因着昨日没有休息好,用完饭后,她便去午睡,顺道拉上了李彧,同他说说话。 谢婉窝在李彧怀中,开口道:“我听辛贵妃说,母后在慈宁宫设了佛堂,如今几乎不见人,只一心礼佛?” 李彧嗯了一声,抱着她道:“母后去寻了四弟,想要问问他过的好不好,然而这话其实不必问的,四弟对她心中有怨,没说几句便吵了起来。” 谢婉闻言一愣:“母后会同他吵?” 李彧轻叹了口气:“自然不会,只是母后在同四弟表达歉意,说她只是一时糊涂对不起他的时候,四弟怒气冲冲的质问了她。” 其实李琼一开始也没打算同陈太后说什么,只是陈太后到现在,依旧不大明白,她到底错在了何处。 她只是觉得,对李琼有愧,可她却还在为自己辩解,说她只是无法,手心手背都是肉,她只能舍弃一个救另外一个,让李琼不要恨她。 ------------ 第341章:殉葬之制 李琼当即就恼了,他冷笑着道:“敢问你舍弃的缘由是什么?为何舍弃了身体健康的我,而不是需要用以命换命的皇兄?” “说什么手心手背都是肉,你从来没有将我当成过肉,否则,又怎么会自幼喂我药材?我在你眼中,一直都只是个药材罢了,何必说的那般冠冕堂皇?!” 陈太后闻言顿时落了泪:“母后也是没有办法,贤儿他……” 李琼冷哼一声:“是,我只是没了命,皇兄失去的是他的健康。” 陈太后试图同他讲理:“母后知晓你怨恨,可母后又有什么办法,你父皇有那么多儿子,若是你皇兄有个三长两短……” “呵!” 李琼冷笑一声打断了她的话:“你怎的就不能直接承认,你爱慕虚荣,贪图富贵?!若不是你贪图富贵,想用旁门左道生下皇子,听信了马家的话,服用了所谓的生子秘方,皇兄又何至于得败血之症?!” “归根结底,造成这一切的缘由,都是因为你的自私,贪图富贵!你不是想要知道,皇兄为何执意要置马家于死地么?!这便是缘由!” 谢婉默默的听完,皱眉问道:“他就这么说了?之前不是一直瞒着母后的么?” 李彧淡淡道:“瞒着母后是皇兄的想法,他觉得自己左右都是要死之人,实在无须在临死之前,看到母后的忏悔内疚,至于死后,他看不见就随他去了。再者,四弟对母后心中有怨,不让他说出来,心中始终憋着一口气在。” 李彧原本也不赞同,将真相告知陈太后,直到他听闻,谢婉挨了一巴掌。 那时他便明白,若是陈太后一直不知晓真相,便一直会责备旁人,永远不知道自己才是那个罪魁祸首。 往后,谢婉还会受到更多苛责。 不管是谁,总得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,更何况,这也不公平。 对李琼不公,对要忍让的谢婉也不公。 谢婉轻叹了口气:“先睡会儿,等醒了,我去拜访母后。” 一觉醒来,李彧已经不在,身边的被褥也早已凉了。 谢婉起身梳洗之后,便去了慈宁宫,然而陈太后却不愿意见她。 陈太后只是让嬷嬷带话,说她现在一心礼佛,已不愿再理尘世之事,待到文昭帝下葬之后,她便会去庵中代发修行。 嬷嬷看着谢婉道:“太后娘娘还有一句话,要奴婢带给王妃。” 谢婉立刻道:“嬷嬷请说。” 嬷嬷轻叹了口气:“太后娘娘想要王妃能够善待陈家,陈家并无实权,仅有爵位在,往后必然是要没落的,陈世子也不是什么有才之人。” 谢婉明白了她的意思:“母后是担心,我会因着孙姐姐的缘故,对陈家不喜?” 嬷嬷点了点头。 谢婉开口道:“还劳烦嬷嬷转告母后,后宫不会干政,更何况孙姐姐腹中有陈家骨肉。往后,我会与陈家多多走动的。” 嬷嬷闻言道:“王妃这般说,太后便放心了。” 陈太后一心礼佛,不再见人,对谢婉来说其实是件好事。 不需要刻意讨好,后宫也无人来管她的闲事,她算是彻底自在了。 尽管如此,她还是将陈太后的事儿,跟李彧说了说,让他劝一劝陈太后。 李彧闻言沉默了一会儿道:“若是如此能够让母后心中舒服些,便由着她吧。” 谢婉已经入了宫中,自然不可能以王妃的身份一直住着,翌日,李彧便换上了龙袍,正式登基为帝,而谢婉也接过凤印,成了皇后。 两人携手站在乾清宫门前高阶上,受百官跪拜:“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,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!” 百官分列两旁,长长的队伍,几乎一直排到了乾清门。 跪拜声响彻天际。 这种高高在上之感,若非身临其境,根本难以体会。 难怪,会有那么多人,迷失在权势之中。 登基大典与封后大典,皆在筹备之中,等到文昭帝下葬之后举行。 依着规矩,在文昭帝下葬之前,李彧都得一人宿在乾清宫,两人只能白日里相见,偶尔一道睡个午觉。 李彧忙,谢婉也忙。 她执掌凤印管后宫之事,宫中的一切用度,虽有各部门打理,却也要经由她允许。 加上文昭帝去世,后宫嫔妃份位变动,不能再如同从前一般住在原本的宫中,桩桩件件皆需要谢婉来做主。 殉葬是一直存在的,依着规矩,被封了位份无论有没有受过恩宠,但凡没有子嗣的嫔妃皆需要殉葬。 谢婉本不知晓此事,直到有人将拟好的名单送到她面前时,她这才傻了眼。 文昭帝一生风流不羁,宠幸的嫔妃不少,但子嗣却很单薄,一长串的名单,加上宫人,竟有好几十人。 谢婉拿着名单,沉默了许久,起身去寻了李彧。 这时李彧正与官员议事,瞧见她面色沉沉,当即便让官员退下,然后伸手揽了她入怀,柔声问道:“怎么了?何事让你脸色这般难看?” 谢婉将名单递给他道:“这时殉葬的名单。” 李彧翻了翻,便明白了她的意思。 他沉默了一会儿道:“这是祖皇所立的规矩。” “不可更改么?”谢婉看着他道:“这些女子一生困于宫中,就已经足够凄惨,殉葬之事,实乃陋习!这与草菅人命又有何异?!” 李彧皱眉道:“殉葬一事,我也不赞同,但要废除此制,就必须得拿出相应的解决办法来,宫中人数本就较多,这些人都是主子,冬要用碳夏要用冰,一直供养着,也是一笔开销。” “而且,这些女子留在宫中,极有可能祸乱后宫。她们都有位份,是皇兄的女人,若是放出之后与旁人有了首尾,又该如何?此事需得从长计议。” 谢婉能够理解他的立场和想法,但眼睁睁看着活人殉葬,她做不到。 李彧劝慰她道:“别着急,距离皇兄下葬还有三十余日,相信依着你的聪慧,必然能寻个合适的法子来。” ------------ 第342章:愿闻其详 如何安置先帝的后宫嫔妃,其实有作业可抄。 清时,有子嗣身孕的,依着位份安置在皇宫西北的宫殿,比如寿安宫、英华殿等等,未有孕的的,便将她们都送去庙里。 为何不留下这些人在后宫养着,一是为了给新帝嫔妃腾地方,二便是李彧所说的那些担忧顾虑。 银子不是主要原因,最重要的是她们太过年轻,尤其是文昭帝留下的这些人,其中最年长的也才二十余岁,她们年轻貌美,若留在宫中,但凡发生一起自由追求爱情之事,便会葬送所有人的性命。 顺带着,也会连累那些,反对殉葬,留下这些女子性命的人。 可将这些人一并送入庙里就能万无一失了么?那也未必。 有那么多的例子摆在那儿,送到庙里说不定反而会害了那些女子。 谢婉有些头疼,出门的时候还在想着这些事情,有些心不在焉,直到与迎面而来的李琼唤了一声,她这才回了神。 李琼看着她,笑了笑道:“怎么了?发什么呆?走路都不好好走。” 这还是自从谢婉出嫁之后,两人头一回单独谈话,本该是有些生疏的,却因着他这一笑,烟消云散。 谢婉扬了扬手中的册子,皱眉道:“正在为殉葬之事烦忧。” 李琼闻言一愣:“我还以为,是因为师父……” 谢婉的脸色顿时就有些不好,当初文昭帝虽然是附耳低谈,可李琼就在一旁,又会武,听到也是正常。 她居然将他给忘了,若是他插手,她的计划必然是不可能实施了。 李琼瞧着她面上神色,轻叹一声:“借一步说话?” “好。” 两人绕过乾清宫,去了交泰殿屏退了左右,在桌旁对面而坐。 李琼率先开口道:“昨日终于得空,我向武安侯私下里询问了师父之事。” 谢婉嗯了一声:“然后呢?” 李琼看着她,神色有些复杂:“武安侯也没说什么,只提到你去见过师父,还……还说了,你去过之后,让师父自力更生之事。” 看来谢志刚还在庄子上,白鹤还没有行动。 谢婉又淡淡嗯了一声:“你到底想说什么?” 李琼沉默了一会儿,忽然开口道:“我去见过师父了。” 听得这话,谢婉忽的皱了眉,李琼看着她道:“师父对我有救命之恩……” “呵!” 谢婉看着他冷笑,本想反唇相讥,却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:“他是如何知晓当年之事的?” 李琼解释道:“我是他的徒弟,换血之后身子有恙,他多少会察觉,我那时唯一信任的人便是他。” 谢婉明白了,她沉默了一会儿,抬眸看着他道:“你有没有想过,他救你不是出于好心?” 李琼没有回答,而是问道:“为何这么说?” 谢婉看着他:“其实很好推断不是么?若当初你真有性命之忧,便不可能出现在宫外,即便没有他出手,也有人护着你,安排你去别处。他不是蠢人,兵不厌诈,这种情况他稍稍动动脑子,便能猜晓一二。” “可他偏偏出手了,让你消失在文昭帝的视线之中,还落得一个救命之恩。” 她越想越觉得,这种猜想是对的,谢志刚就是故意“救”的李琼,这样一来,不仅能够握着皇室的把柄,还能成为李琼的救命恩人,获得李琼的感激。 文昭帝费尽心力,安排李琼假死,送他出宫,便是认这个弟弟的。 站在谢志刚的角度上来看,若是将来文昭帝让李琼恢复身份,那对李琼有着救命之恩的他,在朝中便有了助力。 即便李琼不能恢复身份,可文昭帝的血,需要十年换一次,将来他也可用到李琼,这简直就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! 李琼不蠢,她能想到的,他自然也能想到。 不过是不愿意承认,不愿意去相信罢了。 就如同他早已猜到,对谢志刚下手的人是文昭帝,却依旧要谢婉去查,掌握真凭实据一般。 李琼垂了眼眸没有说话,毕竟要承认这些,需要颠覆他一直以来的认知。 谢婉看着他面上神色,缓缓开口道:“你可知道,我娘是怎么死的么?” 她将她娘为何不曾跳下马车,又是如何被当作垫背的事情说了,然后在李琼惊诧的目光下,自嘲着开口道:“是不是很难相信?可这就是你的师父,他的真面目。” 殿内顿时安静了下来,盛夏已至,平白在人的心头多添了几分烦躁。 李琼深深吸了口气,开口道:“我去见他之事,并未露面,只是在暗处看了片刻。” 谢婉闻言一愣,有些诧异的看着他。 李琼叹了口气,低声道:“我也没你想的那么笨,好多事情不愿承认,不代表我看不清现实,只是你有没有想过,他或许是看重你的,否则,也不会亲自去接你回京。” 谢婉闻言冷笑:“你把他想的太好了,在不曾知晓,他对我母亲做了什么之前,我也如你一般,相信他是在意我的。可在知晓他是怎样的人之后,他亲自去接我之事,便很好理解。” 李琼皱眉道:“愿闻其详。” 谢婉问道:“你想过没有,我母亲性情温和,他又鲜少回京,若是纳妾也是常理之事,我母亲根本不会有任何异议,而他为何却一直瞒着?” “为何?” “因为他要名!” 谢婉冷声道:“他塑造着爱妻,重情重义的形象,在余氏未曾入侯府之前,京城哪个人不说,他重情重义?母亲很爱我,很久之前便一直念叨着,还有多久能够将我接到她身边。” “谢志刚他不是去接我的,他是接的他的名声,接的是他塑造了多年的形象!” 余氏未曾暴露在人前之时,就连孙玫都曾羡慕的说过,谢志刚乃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好男儿。 这世间有人好名,有人好利,而谢志刚,就是彻头彻尾的沽名钓誉! 他若真的爱她在意她,就不会因为张氏一句毫无根据的命理之说,将她送到山上,一去便是十五载。 毕竟在永誉侯府,但凡他只要坚持一点,即便是张氏,也不可能违背他。 有些事情是不能细想的,一想,全是破绽。 便如同谢志刚救李琼的真实目的一般。 ------------ 第343章:皇后仁德 严格说来,李琼和谢婉一样,都是谢志刚沽名钓誉的受害者。 可与谢婉不同的是,谢志刚没有对李琼造成什么伤害。 李琼低叹一声:“师父他……” 谢婉直接打断了他的话:“你若是来劝我,那大可不必。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,这个道理想必你应该懂。” 李琼闻言有些无奈的道:“好,师父的事,我不会再过问。” “哪怕我想要他的命?” 李琼无奈叹气:“对,哪怕你想要他的命。毕竟,师娘对我极好,我与师娘相处的时间,要比他多的多。更何况,我也没有资格与立场劝你。” 两人从交泰殿出来,外间正是烈日当头。 谢婉开口问道:“府邸安排好了么?” “尚未。”李琼回答道:“皇兄刚刚继位,加上之前马家作乱,现在事务甚多,我暂且宿在偏殿,待过些日子再说不迟。” 谢婉嗯了一声,便没有再说什么。 她是觉得,李琼若是直接入住原来的宁王府,会省不少事儿,但一般潜邸会另作他用,具体的得看李彧定夺。 回到坤宁宫,自然也是一堆事情要忙,谢婉一直记着殉葬之事,却一直没想到好的法子。 直到文妙和文言来向她辞行。 既然能将那些人送入寺庙,为何不能将那些人送入道观呢? 最起码不用剃度,而且道家要随性的多,而且是正一派,没有那么多清规戒律,虽说因着身份的缘故,不能再嫁人生子,可怎么着也比殉葬的强。 当然,她也是有私心的,慈云观没落多年,身为慈云观的一份子,不能总享受师父师姐们的帮助,也该出一份力才对。 只是前朝灭亡,与道教有着几分关系,若是将这些女子送入慈云观,怕是有些阻拦。 谢婉将自己的打算,告诉了文言文妙,让她们先回去询问师父的意见。 文言倒是挺高兴:“依着你的话来说,道教一直就是起起落落落,外来佛教倒是长盛不衰,师父一直想着振兴上清派,若是师妹当真能将那些女子送入慈云观,既救了她们的性命,也算是全了师父的愿望,此乃一举两得之事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我也是这般作想,只是此事还得确认下师父的心意,而且也未必能成。” “试试嘛。”文妙笑着道:“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强,而且你现在是皇后,即便这事儿没成,将来只要你有空去慈云观坐坐,咱们也是能兴盛起来的。” 谢婉最后拍板:“那就这么干!” 给了文妙和文言代表着皇后召见的令牌,将她们送走之后,谢婉本想去渐渐殉葬名单上的人,可想了想,事情未成贸然前去也没什么可说的,弄不好还给她们虚假希望,便作罢。 晚间李彧带着谢临过来与她一道用饭,谢婉同他说起了慈云观之事。 李彧沉吟了片刻道:“此事可以商议,问题应该不大。毕竟皇兄子嗣单薄,不少朝臣之女皆在名单之上。” 谢婉仍是有些担忧:“我只担心,朝臣对道家有偏见,毕竟比起道家来,他们应该更愿意将那些嫔妃送入佛寺。” 李彧闻言看着她道:“不必担心,你乃一国之母,又在慈云观长大,除了一些老顽固,但凡有些脑子的,就不会拿道家和慈云观来说事。” 听他这么说,谢婉顿时就放心了,她本想说说李琼府邸之事,可想了想,这事儿李彧自会安排,便也没提。 这些日子忙着后宫的事情,都没怎么关心谢临的课业。 于是谢婉便问了问,表示自己的关心。 谢临也乖巧的回答了,可谢婉发现,自己压根听不懂。 她只能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:“阿姐就知道临儿最棒了!” 得了夸赞,谢临很是高兴,唯有李彧看出了谢婉的迷茫之色,勾了勾唇角。 眼下已是剩下,屋中摆了冰, 晚间李彧抱着谢婉同塌而眠,谢婉只是稍微动了动,就明显感觉到他身上的变化。 她连忙往后挪了挪,却又被他一把按了回去,她有些无语的道:“何必呢,受苦的还是你自己。” 李彧埋首在她肩头,深深吸了口气,颇有些气恼的道:“朕乐意!” 乐意最后的结果就是,一早起身的时候,李彧换了一条裤子。 谢婉躺在榻上,看着他青黑的脸色,笑着道:“陛下辛苦了。” 李彧回身狠狠吻住了她,直到她也情动,他这才放开她道:“不能只有朕一个人辛苦。” 谢婉哼了一声,翻了个身气呼呼的不理他了。 瞧着她的模样,李彧心情极好的在她耳边道:“先欠着,到时候加倍还你。” 这话说的,好似她多饥渴似的,分明如狼似虎的那个人是他! 早朝之时,李彧提出了废除殉葬之事,如他所料,一些老臣提出了异议,但也只是提出异议罢了,如今的朝堂几乎都是李彧的人,他连眼神都不必使,便有朝臣出列,将那些提出异议的老臣喷的个狗血淋头。 朝臣们纷纷夸赞李彧,说他乃是仁君,李彧却淡淡道:“是皇后仁德,此事乃是皇后劳心,你们要夸,当夸皇后才是。” 话音一落,当即便有人夸赞谢婉仁德,一时之间,皇后仁德之声在大殿内此起彼伏。 废除殉葬的圣旨虽然未下,但众人已经得了消息。 陆陆续续有不少命妇向宫中递了牌子,要来叩谢谢婉,这其中居然有武安侯夫人。 就连长公主也特意为了此事进宫见她,将她夸赞了一番。 谢婉先接见了那些命妇,最后单独留了一日接见武安侯夫人。 让她有些意外的是,武安侯夫人居然是带着曹姑来的。 武安侯夫人与谢婉叙了会儿旧,然后便道:“其实臣妇今日来,是受曹姑所托,她有事想要同皇后娘娘请教。” 曹姑要请教的,在现在的人看来,必然是惊世骇俗之事。 谢婉当即让宫人们退下,然后才问道:“不知曹姑前来,所为何事?” 曹姑同她行了一礼,便表明了来意:“民妇最近救了一个赌徒,那赌徒因着欠债不还,被人打了半死丢在乱葬岗,他浑身多处骨头断裂,民妇想起了娘娘从前所言的接骨之术,便为他做了。” ------------ 第344章:溶水晶 谢婉闻言一惊:“那人可还好?” 曹姑摇了摇头:“不大好,那人伤口化脓,高烧不断,还有了败血之症的先兆。民妇用了许多法子,也无法阻止他伤口溃烂,从前与皇后娘娘交谈时,皇后娘娘似乎提到过,这种情况,是因为一种叫细菌之物所导致。” “故而民妇特意拜托夫人带民妇入宫,想当面问问皇后娘娘,这细菌到底是何物。” 谢婉有些惊诧,曹姑居然对她的话深信不疑,而且付出了行动。 然而问题是,细菌肉眼不可见,唯有显微镜下才能发现,而且就算发现了,没有抗生素也没办法消灭细菌。 简易的显微镜,其实做起来也不难,但首先得有玻璃。 谢婉想起了楚云送的添妆。 这事儿,该提上日程了,毕竟曹姑如今年岁也不小了,若要将科学普及,就必须有成功的例子,然后大力推广,才能改变一个时代。 谢婉沉默了一会儿道:“细菌之事,需得从长计议,一时半会儿无法解决,本宫将此事记下了,会尽快想办法,让你看到细菌。” 曹姑应了一声,而后问道:“那人可还有救治的法子?” 谢婉摇了摇头:“杀死细菌不是件简单的事情,本宫知晓一物名为青霉素,乃是一种霉……” 她话未说完,曹姑便眼睛一亮:“民间有土法,用发霉的之物治疗伤口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但也不是所有的霉都有用,得是一种青色的霉,橘子、甜瓜的霉,最为有用。” 曹姑将她的话默默记下,而后点头道:“民妇明白了,多谢皇后娘娘指点。” “指点谈不上。”谢婉看着她道:“若是曹姑往后,当成能从这些霉中提取出有用之物,造福便是天下百姓!” 曹姑闻言有些跃跃欲试:“民妇这就回去试试。” 她有些迫不及待,武安侯夫人笑着起身道:“那臣妇就告辞了,皇后娘娘废除了殉葬之事,许多朝臣都记着皇后娘娘的恩德,眼下百姓对皇后娘娘也皆是夸赞。” “不过是不忍罢了。” 谢婉开口道:“本宫这几日会出宫,到时候还要夫人作陪。” 武安侯夫人当即道:“此乃臣妇的荣幸,那臣妇就不叨扰皇后娘娘,待娘娘出宫再叙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,命如诗将她与曹姑送出了坤宁宫。 当晚,谢婉便同李彧提出了要出宫的事情。 李彧皱眉道:“马家之事才过去不久,外间必然还有余孽,你此时出宫怕是不妥。” “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。”谢婉为他退下衣衫,递给一旁如画:“你多派些人暗中保护我便是,说不定还能将那些余孽一并揪出,也算是一桩好事。” “不行。”李彧看着她道:“朕不能让你涉险。” 谢婉劝慰他道:“不过是出宫一趟罢了,马家本就不得人心,即便有余孽也成不了气候。” 李彧却不同意:“你若有什么事儿,直接命人去办便是,我将白云和原先王府暗卫归你调遣。” 谢婉摇了摇头:“此事必须得我亲自去办。” 见她坚持,李彧最终也只能让步:“过两日沐休,我陪你一道去。” “也行。”谢婉笑了笑:“咱们微服出宫。” 翌日,文妙入宫同她传达了师父灵素真人的话,灵素真人愿意接手那些嫔妃,但她表示,慈云观很穷,需要谢婉给银子才行。 谢婉闻言顿时笑了,取了一万两银票递给文妙道:“这是我的私房钱,师父先拿着用着,等到圣旨下了之后,朝廷会有专款,师父大可放心。” 文妙收了银票,笑着道:“师父放心着呢,她还特意给你算了一卦,说你将来财运亨通。” 殉葬一事彻底落实了下来,第二日圣旨便正式颁发。 沐休那日,李彧与谢婉换上私服,悄悄出了宫。 谢婉先是去了琳琅坊,从前宁王府李彧的私产都由木掌柜打理,如今她在宫内,见面有些不便,这一趟正好也将产业之事安排下来。 给了木掌柜可以入宫拜见的令牌,又收了这段时日钱银之后,谢婉开口问道:“木掌柜可知,京城有什么烧制的窑,温度能够达到冶铁的?” 木掌柜闻言一惊,不由朝李彧看了一眼。 李彧淡淡道:“皇后的话便是朕的意思,你但说无妨。” 木掌柜恭声道:“小人知道有一处私窑,可以冶铁练丝,就在城西,但规模较小,不过是个作坊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琳琅坊可有水晶?要大一些的。” “有。”木掌柜连忙道:“小人这就去取。” 不大一会儿,木掌柜便带着好几件水晶瓶过来了。 如今天然水晶很少,尤其是无杂色的,得亏是琳琅坊,若是换成别处,恐怕还凑不出谢婉所要的那种水晶。 谢婉挑了几个最好的,然后让木掌柜带路去了那家私坊。 如今民间是不允私自冶铁的,所有的铁匠铺子都得在官府备案,而且只能打铁,远远达不到冶铁的程度。 那私坊说白了,就是暗处的产业,即便有木掌柜引见,那私坊主瞧见那么多人,还是吓了一跳,支支吾吾的表示自己是个良民。 李彧看了小全子一眼,小全子立刻会意,取出了令牌来:“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,若是主子要治你的罪,你现在便已经是个死人了!” 瞧见那大内的令牌,私坊主扑通一声跪了下来:“草民知罪,求大人开恩!” 谢婉开口道:“坊主不必害怕,我来寻你是有要事。只要你能办好差事,私自溶铁一事便既往不咎。” 私坊主闻言立刻问道:“不知大人要草民办何事?” 谢婉将水晶取了出来:“我要你,将这些水晶融了。” 私坊主闻言一愣,抬头看着她手中的水晶道:“这……这有些暴殄天物,而且小坊从未溶过此物,也不知能否做到。” “这点你不必担心。”谢婉将水晶交给他:“你这作坊能够溶铁,那必然能容此物,我急着要用,你且去溶。” 私坊主闻言将信将疑的应下,接过水晶朝内走,面上都是肉疼之色。 这么好的东西,居然要溶了,就这几个水晶瓶,都足够买下两三个他的作坊了! ------------ 第345章:简易显微镜 趁着溶水晶的功夫,谢婉又画了两张图,让私坊主做出模子来。 她要的其实就是凹凸镜的模子,铁液是现成就有的,模子也很简单做起来并不难。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,第一批凹凸镜就诞生了。 谢婉拿起凸镜,给李彧看:“你瞧,这东西可以放大物体。” 李彧垂眸一看,顿觉新奇,但他还没意识道,放大物体有什么用,只当是个新奇的玩意儿。 谢婉朝他笑了笑,让私坊主拿了一本册子来,然后私下册子的封面卷成筒状,将凸镜塞入筒中,再递给李彧:“你用这个看看远处。” 李彧接过顺着她的话,往远处看去,脸色顿时就变了。 谢婉低声道:“凸镜可以根据弧度的不同,调整放大的倍数。还可以两个配合,看的更远也更清晰。” 李彧在战场呆了几年,有些话,不必说的明白,他便能够领会到。 他用着这简易的望远镜看了一会儿,忽然抬脚朝院外走去,木掌柜见状一愣,正要跟上,谢婉却阻止了他:“让他去看吧。” 李彧出了院外,环顾一周纵身上了最高的一个屋顶,然后用简易的望远镜朝四周看了过去。 过了一会儿,他收了望远镜回到院中,一挥手:“来人,统统拿下!” 黑龙卫顿时现身,一把将私坊主与几个管事扣押下来。 私坊主当即就要哭了:“夫人先前不是说,只要草民办好差事便既往不咎,饶了草民的么?” 谢婉没回答他的话,而是踮起脚尖在李彧耳边道:“这东西,其实不必非要用这般好的水晶才能做,有一种矿石就能做出,做出的东西,名为玻璃。” “玻璃可以做成各种饰品,还能取代窗纸,既能透光看见外间,又能保温隔热,用处甚多,与其将这些人扣押,倒不如干脆将这私坊收了,专门用来制造玻璃。” 李彧闻言沉默片刻,摆了摆手将人给放了。 他对凌炀道:“去将武安侯唤来!” 谢婉闻言连忙道:“顺道也将武安侯夫人唤来,让她戴上曹姑。” “是!” 凌炀领命而去,谢婉转眸对木掌柜道:“木掌柜对京城较为熟悉,还劳烦木掌柜去寻一些较为结识又硬的纸张来,顺道带一些较为粘连之物,比如浆糊之类。” 木掌柜应了一声是,转身出了院子。 没过多久,武安侯便匆匆而来,李彧给他看了简易的望远镜。 如同李彧一般,武安侯在瞧过望远镜之后,脸色也顿时变了。 李彧带着他去了僻静处,商议对这私坊的安排。 过了一会儿,木掌柜匆匆而来,还带着一个伙计,不仅捧了一堆纸,还带了各种各样的粘黏之物过来。 看着面前的一堆东西,谢婉也没好意思说,自己只需要一点点。 毕竟不是专业的人,谢婉只有当年科学小实验时,组装简易显微镜的经验,她只能依着记忆,一点点的尝试。 李彧与武安侯说完话出来,瞧见的便是她在院中树下的石桌上认真裁剪拼装的样子。 阳光穿过树叶洒落下来,仿佛为她渡上了点点星光。 如今天气炎热,虽然在树阴下,谢婉还是出了汗,她组装的入神,忽然有人抚上她的额头,将她额间汗渍轻轻擦去。 她回了神,转眸一看,便瞧见李彧深邃的黑眸,那黑眸里倒映着她的身影。 一时之间,竟觉得身边人和物都虚化了,只有眼前的他是那般清晰。 直到传来一声轻咳,谢婉才突然回了神,耳边染了热意。 她刚才居然在这么多人面前,和李彧眼神拉丝了…… 李彧看着她泛红的耳根和面颊,眸中染了笑意,他看着桌上的东西,柔声问道:“这是什么?” “显微镜。”谢婉解释道:“顾名思义,就是能够让微小肉眼看不清,或者看不见的东西,显现出来。” 听得这话,众人顿时一阵惊讶,武安侯惊道:“世上竟有如此惊奇之物?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等我组装完给你们看看就知道了,但也只是个简易的东西,能有多少效果,还不好说。” 对武安侯等人而言,能够看见细小之物,就已经很让人惊奇了。 所有人都围了上来,目不转睛的看着,就连李彧,也看的一脸认真,谢婉顿时压力陡增。 或许压力便是动力,原先还有几处错误的地方,居然弄对了。 “成了!”谢婉随手取了一根树叶,放在上面,调整下之后,招呼李彧来看。 李彧凑上前,看了一会儿之后,顿时沉默了。 武安侯也凑了过来,看完之后也沉默了。 谢婉以为他们不明白这东西的意义,正准备为他们解释的时候,武安侯夫人与曹姑终于到了。 她们之所以姗姗来迟,主要是因为曹姑在乱葬岗那边,曹姑一来,谢婉便立刻招呼她过来看。 曹姑连礼都顾不上行,匆匆跑了过来,当她瞧见了显微镜下的树叶之后,第一反应是:“这便能看到细菌?” 谢婉想了想道:“约莫能看到一些,若是要看的更清楚,还得造一个精细度更高的才行。但我可能造不出来。” 李彧在一旁道:“或许,可以找工部。” 谢婉眼睛一亮:“说的有理,他们有钻研精巧之物,若是能将此物造法和原理告知他们,说不定还真的能成,包括望远镜!” 李彧当即又吩咐凌炀,将工部尚书给请了过来。 等待的时候,谢婉同曹姑商议起了那个赌徒的症状来。 曹姑自那日回去之后,就去收购长了酶的甜瓜,如今橘子还未成熟,但甜瓜却正好在市头上,虽然废了些周折,但也收到了一些。 回去之后,曹姑便用土法给那赌徒医治,可惜的是,虽然有效果,但因着拖了太久,效果并不理想,那赌徒已经命不久矣。 谢婉沉默了一会儿,低声道:“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,等到真的能够提取了青霉素,便可以人体注射,效果就事半功倍了。” 人体注射又是一个新词,曹姑默默记下。 瞧着她认真模样,谢婉连忙道:“这事儿不能贸然行事,得先做过无数实验之后,才能用!曹姑千万不可一时冲动!” 曹姑看了她一眼道:“娘娘放心,此事关系到娘娘的清誉,民妇不会贸然行事的。” ------------ 第346章:谢婉小课堂 她的话,谢婉半个字都不信。 当初说好了,接骨手术得先在动物身上试验,确保有足够的经验之后才能在人身上实施。 结果呢? 她捡了个半死不活的人,就敢一个人动手术了,也不知道有没有帮手。 不对!肯定是有帮手的! 谢婉低声问道:“曹姑,那接骨手术是你一个人做的?” 曹姑闻言看了她一眼,实话实说道:“何谷波给民妇打的下手,见的了那般场面的人,不会赞同民妇那般做。” 谢婉闻言笑了笑:“你们和好了呀。” 曹姑嗯了一声:“一大把年纪了,凑合过吧。” 这两人在旁人眼中都是怪人,可他们彼此却是再合适不过,如今真相大白,谢婉再回头看,何谷波其实很是重情重义,甚至有些重义过了头,毕竟不是谁都舍得自己唯一的儿子。 忠诚是这个时代,较为明显的标签。 谢婉笑了笑:“能遇到互相尊重互相理解的人,也是一件幸事。” 曹姑将人开膛破肚都面不改色,偏偏受不来这种温情打趣的话,耳根都泛了红。 谢婉没有再继续聊这个话题,继而很是严肃的再次强调:“给人体注射外物之事,万万不可莽撞行事,需要特制的工具,还需要非常严苛的条件,曹姑,我与你讨论手术,同你说细菌,是为了救人,万不可让心中那点好奇和求知,将你变成一个怪物。” 瞧着她面上郑重神色,曹姑沉默了一会儿正色道:“民妇谨记娘娘教诲。” 谢婉和曹姑在这边说话,武安侯夫妇、木掌柜就在那儿研究显微镜,跟个好奇宝宝似的,什么东西都放上去观察,时不时还发出几声惊呼。 李彧虽然没去凑热闹,可眼睛却一直看着那边,显然也是颇有兴趣,不过是顾着脸面和身份,不去凑热闹罢了。 工部尚书宋健紧赶慢赶,来的时候也已经小半个时辰过去,谢婉正准备为他介绍显微镜,武安侯却率先朝他招手,很是兴奋为他介绍起来。 术业有专攻,工部尚书仔细捣鼓了一阵,便明白了其中原理,他皱眉道:“这等神奇之物,做工实在太粗糙了,也不知是何人如此暴殄天物!” 此言一出,万籁俱寂。 宋健好歹也是职场的老油条了,顿时就发觉了不对劲。 他眨了眨眼,盯着显微镜一脸赞叹:“粗看有些粗糙,细看简直精妙绝伦,看看这结构绝非一般人能够想出来,再看看这做工,虽然有些粗糙但瑕不掩瑜,也不知是何等高人,能够做出如此精妙之物!” 到底是同朝为官,武安侯轻咳一声,替他解围:“此物乃是皇后娘娘亲手所制。” 宋健这回是真的惊讶了,转眸看向谢婉愣了愣,然后一个马屁就拍了过来:“原来是皇后娘娘亲手所制!臣就知道,能做出此物的绝非常人!皇后娘娘聪慧,实在令臣的等望尘莫及!” 佞臣一直存在,不是没有道理的。 谢婉摆了摆手:“宋尚书言重了,本宫寻你前来,是有事相商。” 她将凹凸镜和显微镜的原理仔细说了一遍,然后便提出了要求:“根据弧度与厚度的不同,效果也不同,最精妙的显微镜,可以将细小之物,放大百倍甚至千倍,从而可以让我们看到,肉眼看不见的细小之物。” 为了证明自己的说法,她命如诗去水沟里舀了一点水来,然后在玻璃上滴了一滴,放在了显微镜下。 所有人第一次看到了臭水沟里,那些神奇的生物,世界观得以重塑。 当当当,谢婉科普小课堂,开课了。 众人听得认真,李彧听到一半,就命凌炀将太医院院使请了过来,武安侯见状,又请李彧帮忙,将军中军医长请了过来。 工部尚书发现了放大镜,又拜托李彧,将工部左右侍郎给请过来。 如此这般,小课堂的听众越来越多,到了最后竟站了满满一院子。 谢婉讲的口干舌燥,还需要时不时回答他们的问题,一早出的门,现在却已经是日落黄昏,连午饭都没顾得上。 最后还是李彧开口道:“今日先到此为止,皇后也有些累了,剩下的以后再说。” 众人还有一堆问题,可李彧发了话,却也只能偃旗息鼓,纷纷谢过谢婉。 众人依依不舍,几番欲言又止,唯有刘院使老神自在。 他是御医,有的是机会。 刘院使拦住了即将离去的曹姑,行了一礼道:“这位夫人,刚刚皇后娘娘提到断骨再接之事,不知老朽可有这个荣幸瞧瞧那人?” 曹姑闻言一愣,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。 如今的仵作大都由贱民担任,即便她是良民,却也依旧被旁人看轻。 就连寻常的大夫,也是瞧她不起,更何况,她所做之事,在旁人眼中有些残忍,甚至算的上草菅人命,这世间唯有谢婉与何谷波,真正赞同她。 而现在,堂堂太医院院使,却一副求教姿态来向她询问。 刘院使见她不答,便以为她不愿,毕竟手术之事也算是独门绝技,她不愿相授也是常理。 于是他道:“是老夫唐突了。” 曹姑回了神,连忙道:“院使言重了,若是院使有空,可随我前去。” 刘院使闻言眼睛一亮:“恭敬不如从命,夫人请!” 马车驶出去老远,谢婉才忽然想起一些事情来,她有些懊恼的道:“我还没去看看矿山,还没有教会私坊如何炼制玻璃!还没有同私坊说,如何炼制烧瓶,教会曹姑如何……” 李彧握住了她的手,开口道:“别急,日子还长,慢慢来。” 谢婉轻叹口气:“就是觉得,出宫不易罢了,感觉还没做什么,这一天就结束了。” 李彧想了想,一脸认真的道:“婉婉确实不适合困在深宫之中,不若我们早些要个孩子,然后将皇位传给他。” 谢婉:???!!! 见过坑爹的,怎么还有坑儿子的?! 当然,这也只是想想罢了,李彧现在只能在梦里同谢婉进行造人大计,哪里又能那么快造出一个儿子来。 谢婉有意逗他:“若是我生不出儿子呢?” 李彧皱了皱眉:“那也无妨,辛清婉快要临盆,可以让四弟早些成婚,这么多人,不信生不出一个可继位的来!” ------------ 第347章:种下种子 有他这话,谢婉顿时就没压力了。 犹记得前世现代,怼那些非要生儿子的人,最常用的就是你家有皇位要继承啊。 而现在,她还真的有。 石英矿山的位置,楚怀是知道的,如今他已是大理寺寺卿,虽然同样是正三品,地位却截然不同,加上他在顺天府深耕多年,如今的顺天府尹又是之前的顺天府丞,一时之间楚怀风头无两。 翌日商议完朝政之后,李彧特意将他与工部尚书宋健留下,与谢婉一道用饭。 谢婉将玻璃之事,以及如何制造同他们二人说了,让楚怀领着宋健去矿山,从今往后玻璃制造便交由工部负责。 宋健犹豫着道:“臣对此事一窍不通,恐怕还得事事叨扰皇后娘娘。” 这话一出,李彧便明白了他的意思。 宋健毕竟是外臣,而谢婉却深居后宫,来往确实多有不便。 李彧一挥衣袖:“这倒无妨,从今往后,南书房归皇后所用。” 此言一出,众人皆是一惊。 南书房本是皇帝与众朝臣研讨学问,吟诗作画之处,但因着文昭帝不理朝政不擅风雅,南书房一直是出于空置状态。 南书房另设他用并不是什么大事,而给皇后设立与官员议事之处,才是闻所未闻,前所未有之事。 后宫不得干政,李彧此举实在是有些违背朝纲,故而当他说完之后,楚怀与宋健都愣住了。 宋健看了谢婉一眼,有些为难的开口道:“臣见识过皇后娘娘的才能,将南书房设立为皇后办事之处,此举乃是天下幸事,臣并无异议,只是此事未曾有过先例,恐怕朝臣会有异议。” 李彧闻言神色淡淡:“他们不会。” 宋健闻言还要再劝,谢婉微笑着开口道:“宋大人不必担忧,毕竟同你们日日往后宫跑比起来,为本宫单独设立办公之处,要更合礼数。更何况,本宫知晓的可不仅仅是玻璃。” 听得这话,宋健恍然大悟:“陛下英明,皇后娘娘英明。” 李彧与谢婉互看一眼,含笑不语。 宋健有些好奇,谢婉还会什么,毕竟不管是望远镜还是显微镜,都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。 他不是蠢的,自然知道这两样东西若是研制得当,会给大晋带来什么样的改变。 谢婉想了想道:“此事不急,一件事一件事儿来。” 单独为谢婉设立书房,以供她与朝臣议事之事,并没有摆在明面上说,因为现在来寻谢婉办事的,除了宋健与刘院使之外,也没有旁人了。 去的人不多,朝臣们也就没当回事。 楚怀寻她比较勤,日日同她汇报进展,他一个大理寺寺卿,倒是比工部更上心些。 第二个来的勤的,是刘院使,他自从见识过接骨手术后,便有一堆问题要问:“其实从前,医术之中有专门一支,便是剖肉接骨,但后来,因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,此术便被废弃,许多老祖宗留下的东西,都没了。” “如今此术又得以重见天日,实乃天下医者幸事!” 谢婉对这话甚为认同,从前中医也是有手术的,只不过因为儒家思想的流行,导致了观念的改变,手术这一支便彻底消亡了。 所谓中西结合,实际上是老祖宗玩剩下的。 难得刘院使不是那种迂腐之人,谢婉自然也愿意同他探讨手术之事。 说到手术,青霉素的提取就势在必行。 依着现有的条件,即便造出玻璃,有了培养皿试管之类,想要真正提取出青霉素,并且大批量生产投入使用也是不可能的。 但科学,从来都是后人站在先人的肩膀上,得有先人的奠基,才有后人的发展。 她所要做的,就是种下那颗种子。 不知不觉,便到了将殉葬的那些人送往慈云观的日子,那日百姓们纷纷出来围观,毕竟这般阵仗可不是日日都能得见的。 李彧专门出了告示,废除殉葬之事,告示中特意提到,废除殉葬乃是皇后一力促成。 百姓们一边看着那些马车经过,一边议论纷纷。 “从前就知道皇后娘娘是个宅心仁厚的,当初谢家那些人那般待她,她都不曾为难半分。” “就是!可恶的是谢家人,宁愿被马家那些乱臣贼子利用,也不站在皇后娘娘那边。” “不知道谢家人现在后不后悔,他们当初欺辱的孤女,如今已经成了一国之后!” “怎么可能不后悔?这会儿肯定肠子都悔青了!” 谢志勇和谢志峰确实肠子都悔青了,谢婉越是凤光,便越是衬的他们愚蠢。 自打马家伏诛,他们被大理寺放回之后,兄弟二人直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,倒不是他们不想出门,而是一出门必然遭人唾骂。 兄弟二人困在府上,整天饮酒度日,酒多之时更是抱头痛哭。 他们痛哭后悔的,不是待谢婉不好,而是痛哭自己如今的境遇,后悔当初他们眼皮子太浅! 谢婉那么漂亮,他们若是胆子大一些,想尽办法为她铺路,直接将她送到李彧面前,他们又何至于此! 谢家的人和事儿,谢婉早就抛在了脑后。 殉葬的人送上慈云观之后,就到了文昭帝下葬的日子。 一路将文昭帝送至皇陵,整个下葬,来回有十多日。 回到宫中之后,李彧直接宣布休朝两日,当天下午便宿在了谢婉榻上,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。 兄弟情是有的,但不多。 李彧和谢婉整整两日都没出门,某人如狼似虎,谢婉又回到了当初,被折腾的分不清白天黑夜的日子。 折腾狠了,她气愤的道:“若是我有了身孕,就你这般模样,还不得去找旁人?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,说的话半点都不可信!” 李彧将她揽入怀中,吻了吻她的额头,哑声道:“这能一样么?我才开荤,就被迫吃素了那么久,憋着了自然要讨点利息。至于有孕,对你而言不是小事?是谁说的,她花样多着呢?” 谢婉:…… 李彧吃的很是餍足,两日之后上朝的时候,就连朝臣都能看的出来,他从里到外的舒坦。 ------------ 第348章:谢志刚进京 李彧舒坦了,心情就好很多,连带着对朝臣的耐心都多了几分。 朝臣们看破不说破,渐渐的也掌握出规律来,比如一早上朝,没有禀奏什么不好的消息,陛下却黑着脸,那肯定是皇后的那几日到了。 朝臣们很是自觉,在那几天里,能不说坏消息就不说,等过了那几日再提。 总的来说一切顺利,工部那边在谢婉的帮助下,造出了第一台真正意义上的显微镜。 那日早朝,李彧特意将望远镜和显微镜带到了朝堂上,让百官观看。 望远镜自是不必说了,百官看完之后的震惊,根本无法用言语来形容。尤其是武将,更是暗戳戳的询问,能不能讨个赏,将望远镜给他们。 李彧笑而不语,直到兴安侯悄悄将望远镜往袖子里塞的时候,他这才板了脸道:“拿出来!那是皇后给朕的!” 兴安侯悻悻的从袖中取了望远镜,交给了小全子。 李彧轻哼一声,开口道:“诸位爱卿莫要着急,皇后已经督促工部赶工,用不了多久,三军皆能配备此物!” 众武将闻言顿时狂喜:“陛下圣明!皇后娘娘圣明!” 李彧摆了摆手,指着显微镜开口道:“这是皇后娘娘造出的另一物,名为显微镜,佛家有言,一花一世界,有了此物,方知此言不虚。” 宋健上前,在玻片上滴一滴污水,调整好之后,邀请众人前来观看。 当众人瞧见了水中的细菌,心中震撼可想而知。 “原来,寻常的水中,竟也有生物。” 宋健轻咳一声,朗声道:“这些微小,人肉眼不可见之物,大都名为细菌,细菌进入人体,便会使人生病,许多病情皆是由细菌所致,比如伤寒,霍乱,肺病等等,瞧见了细菌便能研制杀死细菌之物,从而达到治病救人的目的,能够大大减少伤亡。” 李彧正色道:“百姓用水,大都取自河水和井水,水中细菌亦有不少,经皇后与太医院研究,发现水在煮沸之后,细菌会大大减少,从今往后要向百姓推广沸水饮用之法,为了让百姓确切的知晓细菌的存在,工部会连夜赶制显微镜,然后下发至各郡县医署。” 此乃事关民生大计,百官顿时心生敬意。 谢婉的威望,瞬间就提高了,在百官心目中,谢皇后已经不仅仅是后宫之主为皇家绵延子嗣的代表,而是实打实成了国之栋梁。 原先百官对南书房之事多有微词,今日下朝之后,百官却齐聚南书房外,朝里间探头探脑。 正巧,谢婉让工部制作的烧瓶等物已经到了,她正在提取酒精,给太医院众人看看酒精消毒的作用。 百官们有幸亲眼目睹,在见证了酒精消毒的作用之后,众人心中对谢婉的敬仰又多了几分。 从那日起,众人再也没有对南书房之事有过异议,甚至瞧见南书房,都带了几分敬意。 谢婉毕竟不是专业搞医学和生物的,将一些基本手法和原理,教给太医院众人之后,她便功成身退了。 后宫如今只有她一人,李彧大手一挥,直接将景仁宫设立成了实验之所,由太医院众人在那里培养细菌做实验。 不知不觉,又是两月过去,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如期举行。 那日,谢婉与李彧携手拜了太庙祭拜社稷,然后一道坐在御座上,接受百官朝拜。 这其实是于理不合的,出乎意料的是,反对声音极小,就连御史也是象征性的谏言几句,便不吭声默认了此事。 这些日子以来,谢婉一直忙这忙那,忽略了很多事情。 直到白鹤悄然入宫拜见,她这才想起来,余氏和谢志刚的事儿。 白鹤躬身禀道:“谢侯已经离开了庄子,在一农户的帮助下入了京城。” 谢婉冷了眉眼,开口问道:“他倒是能够忍耐,居然现在才离开庄子。” 白鹤实话实说道:“谢侯毕竟是乡野出身,又在战场摸爬滚打数年,是吃的了苦的,即便现在行动不便,但三餐有人照料,他也能照顾好自己。为了逼他离开,属下命人每日只给一餐,他饿了几日受不住,便悄悄离开了。” 谢婉闻言皱眉:“他哪来的银子?” 白鹤看了她一眼,面色复杂的道:“谢侯打晕了庄子里的账房,抢了账房的银子。” “这倒是符合他的作风。”谢婉冷哼一声:“余氏呢?可有安排?” “属下前来,便是为了此事。” 白鹤有些为难的道:“大公子谢青一直看着余氏,还特意嘱咐方管家,不得让余氏踏出侯府半步,如今的余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,想要安排她诈死离开,实在有些不便。” 谢婉闻言一愣,她有些没想到,谢青居然会这般懂事起来。 她明白白鹤的言下之意,其实在府上也不是不能安排余氏诈死,只是谢青必然不会轻易上当,毕竟是生母,若让谢青瞧出破绽,便会毁了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和情义。 此事确实有些难办。 谢婉沉吟片刻,开口道:“那便想办法,将谢志刚还活着的事情透露给她,引诱她出府。她野心勃勃,若是知晓谢志刚未死,必然会想办法出府与他相见,将他接入府中。从而打本宫一个措手不及。” 白鹤有些担忧道:“若是她将此事散播出去……” “她不敢!” 谢婉冷声道:“她一直恶意揣摩本宫,总觉得本宫有意打压谢青,若是她知晓谢志刚还活着,却迟迟不寻上府来,所想的第一件事,便是本宫其中作梗。” “她会担心本宫知晓谢志刚的存在,会直接派人杀了他,故而她只会私下寻找,如今谢青向着本宫,她连谢青都不会告知!你同方管家说一声,不必拦着她出府。” 白鹤应是:“若是大公子知晓,会不会怨恨娘娘?” 谢婉闻言淡淡道:“本宫又不是真的要余氏的命,如余氏那样的人,是不可能一直同谢志刚做贫贱夫妻的,待她发现,回归侯府无望之后,必然会想办法将谢志刚抛弃。本宫与她并无深仇大恨,让她在外间吃些苦,认清自己的身份便成。” “她知晓本宫有意磋磨谢志刚,谢青的前程又捏在本宫手中,她受不得苦将谢志刚抛弃,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,自然不敢告知谢青。更何况,即便谢青知晓也无妨,他也该有自己的判断了。” ------------ 第349章:瞧见了老爷 余瑶最近很是气闷。 按理来说,谢婉成了皇后,正是她在京城大展拳脚的时候。 她都想好了,先给各府递上帖子,在京城走一圈,然后在府上设宴,将京城有头有脸的贵妇都邀来,到时候她必定名声大噪,看谁还会瞧不起她! 余瑶想的很好,她甚至想过,若是账房不批设宴的银子,她就将谢青给搬出来,他们不认她是主子,总得认谢青吧?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,第一个与她作对,将她困在侯府,不允她出门的,居然是与她相依为命的亲生儿子! 她对谢青动之以情晓之以理,甚至撒泼打滚都用过了,谢青却依旧不松口。 她气的破口大骂:“谢婉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,让你居然这么欺负我?!我才是你娘!我所做的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你?!” 谢青闻言面色冷了下来:“母亲直呼皇后娘娘名讳,可曾想过,若是传了出去,会有什么后果?” 余瑶不以为然:“这有什么?论起来我还是她的长辈呢。” 听得这话,谢青顿时有一种无力感。 一个妾室,哪里来的脸面说自己是嫡女的长辈?更何况,那人如今还是一国之母。 莫说是妾室了,就是正儿八经的生母嫡母,也不会直言皇后名讳,还这般理所当然毫无顾忌。 这不仅是无知,还是狂妄愚蠢! 若真的放任她出去折腾,毁的可不仅是她自己。 当日谢青便寻上了方管家,再三强调,务必不能让余氏出门。 余瑶被困在府上已经有两个月多月了,她日日寻谢青理论撒泼,谢青烦不胜烦,干脆直接搬去了国子监住。 谢兰忙着上学,学习琴棋书画和女红,余瑶总觉得女孩子学这些压根无用,故而也不重视。 这么一来,倒是让谢兰躲了个清净。 府上的下人虽然对余瑶恭敬,可却不怎么听她命令,余瑶琢磨着,府上该有她的亲信才行,于是她开始收买下人。 一开始,下人根本没理她,可突然有一天,府上有个下人悄悄同她借银子,说自己被人骗去了赌坊,欠了不少钱。 余瑶当即便知道,自己的第一个亲信来了。 她给了五十两给那下人,并且不需要他还,下人投桃报李,说愿为他效犬马之劳,问有没有什么他能做的。 余瑶想了想,就问他能不能想办法,让她出府。 下人犹豫了很久,最后道:“守门是轮值的,明儿个就轮到奴才了,只是除了奴才之外,还有另一个人同奴才一道当值,姨娘若是想出府,奴才去想想法子。” 余瑶闻言立刻道:“行,只要你能办成此事,我必定有赏!” 下人顿时喜笑颜开:“姨娘就等着好消息吧!” 当天晚上,那下人便带了信,说他已经同另一个人谈好了,只要给些甜头,那人便当作没瞧见,只是余瑶出门不能太久,最多只能有两个时辰。 两个时辰便是半日,对憋坏了的余瑶来说也足够了。 她开开心心的给了银子,还别说,第二天,她还真的顺利出门了。 因着第一次出门,她一时也不知道做什么,便在京城闲逛。 逛了一圈之后觉得无聊,便寻问贴身丫鬟,京城各府都在何处,她计划着去拜访拜访。 贴身丫鬟名为芍药,这些日子与余瑶走的很近,闻言想了想道:“冒然拜访各府夫人,怕是有些不妥,姨娘想要在京城贵妇之中占有一席之地,倒不如佯装偶遇,奴婢知晓有一处梨园,是各府夫人经常去的。” 余瑶闻言眼睛一亮:“好,就去那儿!” 芍药带着她去了梨园,为了彰显身份,余瑶买了最好的位置。 落座之后芍药道:“雅间都有隔断,在这儿压根瞧不见其他雅间内是个什么情景,奴婢去打探打探。” 余瑶自然是点头应好,芍药便出了门。 然而她这一去,许久都没有回来,一场戏都完了,这才姗姗而归。 余瑶皱眉道:“怎的去了那么久?今日可有其他府上夫人前来?” 芍药有些心不在焉,余瑶连续问了两次,她这才回过神来,连忙道:“奴婢去打探了,因着国丧未过,夫人们都怕被寻着把柄,故而这些日子都未曾前来。” 余瑶闻言顿时皱了眉,将芍药责备了一通,觉得浪费了自己的时间。 无论她怎么责备,芍药都照单全收,只是有些神不守舍,一直到回了府也是如此。 余瑶终于觉得异样,再三询问之后,芍药看了看四周低声道:“奴婢……奴婢好似瞧见了老爷。” 余瑶闻言顿时傻了眼,她结结巴巴的道:“青天白日的,你可别吓人。” “奴婢不敢妄言!” 芍药低声道:“在梨园的时候,奴婢转了一圈,也没瞧见贵夫人,便想着是不是来早了,于是奴婢去了门口等着碰碰运气,却没想到,竟然瞧见了一个男子,与老爷长的一模一样,就连行为举止也如出一辙。” “唯一不同的是,那男子应当是腿脚不便,坐在四轮车上,奴婢也以为自己看花了眼,特意跟了一路,发现他就住在梨园不远的一个宅子里。奴婢打听了下,那个男子是最近才到京城来的,宅子也是前些日子才租的。” 余瑶闻言皱了眉:“不可能是老爷,若真的是老爷,他为何不回府?” 芍药摇了摇头:“奴婢不知,但奴婢觉得,那人若真的是老爷,不回府也不是不能理解。” “此言何意?” 芍药低声道:“姨娘您想想,大晋人人皆知,老爷摔下悬崖身亡,死时已经是面目全非,而且爵位已经传给了小侯爷,若是老爷现在回来,小侯爷又该如何自处?” “再者,老爷的尸身是皇后亲自带回来的,若是老爷回来了,旁人必然会非议皇后。奴婢说句大逆不道的话,老夫人的死多少与皇后娘娘有关,若是老爷回来,又该如何面对此事?” 余瑶闻言沉吟片刻,忽然恍然大悟:“若老爷当真还活着,必然是受谢婉威胁了,这才不敢回府!” 听她又直呼谢婉名讳,芍药微微皱眉,却也没说什么,只低低道:“那人是不是老爷还不好说,姨娘与老爷相处多年,恐怕唯有姨娘亲自前去,才能确认了。” ------------ 第350章:恩爱夫妻 余瑶顿时动了心。 若是侯爷还活着,她何至于受这般委屈! 谢青如今宿在国子监,余瑶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,当然她也不想同谢青商量,毕竟在她看来,如今谢青被谢婉灌了迷魂汤,压根同她不是一条心了! 她越想越是激动。 若那人当真是老爷,就算谢婉是皇后,也管不到正儿八经的主子身上来。 她因着姨娘的身份,被旁人瞧不起,侯府上下也没几个人将她当成真正的主子,若那人当真就是老爷,若是老爷回来,将她提为平妻,还有谁敢小看她?! 左右正妻已死,就算是谢婉,也不能阻止老爷提她为平妻,老爷那般喜欢她,必然会同意此事的! 余瑶兴奋的一夜未眠,翌日一早,便将那守门的下人唤了过来,询问她何时再能出府。 那下人道:“姨娘莫急,守门乃是一日一换,明日夫人便能出府了。” 余瑶很是不满,她连出个府都要受制于人偷偷摸摸!若那人当真是老爷,等她掌府之后第一件事,便是将方管家那个老东西给发卖了! 然而她现在毫无办法,只能按捺一日,等到第二日才出了门。 芍药领着她去了宅子前,余瑶迫不及待的敲了门。 过了一会儿,里间响起了熟悉的声音:“来者何人?” 倘若之前,余瑶只是抱着一点希望,那现在,她已经确定这里间的,就是她的夫君! 同床共枕十余年,谢志刚的声音,她怎么都不可能听错! 一时之间,激动和喜悦将她缠绕,她顿时红了眼眶,激动的开口:“老爷,是我啊,你的瑶儿来找你了!” 听得她的声音,谢志刚立刻转着车轮匆匆来到门前开了门。 大门一开,两人四目相对。 余瑶看着面前那张熟悉的脸,终于确认,眼前的人便是她的老爷,她的夫君! 她一下冲到谢志刚面前,蹲下身子扑到了他的怀中,哭着道:“老爷,瑶儿终于找到你了!” 谢志刚也红了眼,紧紧抱着她,哑声道:“瑶儿……” 两人几乎是抱头痛哭,好一会儿才平静了下来。 余瑶从他怀里起了身,上下将他打量了一遍,哭着道:“老爷你怎么……” 谢志刚哑声道:“此事说来话长,如今我已成了废人,瑶儿你若是嫌弃,便当未曾瞧见我……” 余瑶一把捂住了他的嘴,眼泪汪汪的道:“老爷不许胡说!在瑶儿的心目中,不管你变成什么样,都是瑶儿的夫君,在瑶儿心目中,你永远都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!” 听得这话,谢志刚顿时一阵感动,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,柔声道:“我就知道,就算这世间所有人都抛弃我,瑶儿也绝对不会。” 一直好似隐身的芍药轻咳了一声:“老爷与姨娘有话不妨进屋再说。” 谢志刚闻言反应了过来,牵了余瑶的手道:“进屋说话。” 余瑶应了一声,让芍药推着谢志刚进屋。 进屋之后,芍药便退了出去,还贴心的为两人关上了门。 余瑶看着这家徒四壁的房子,眼眶又红了:“老爷你受委屈了!” 谢志刚看着她一脸心疼的模样,心中很是动容,尤其是在经历过这些日子的屈辱之后,余瑶的心疼更是让他感动。 他柔声道:“不辛苦,能够再次见到你,就值了。” 余瑶一脸感动的蹲下身子,依偎在他怀里:“有老爷这话,瑶儿即便现在死去,这一生也值了。” 两人互诉衷肠,腻歪了半天才聊起了正事。 余瑶问起谢志刚为何会废了双腿,谢志刚便冷声将事情给说了一遍。 在听闻他是为了立谢青为世子,这才得罪了文昭帝,落得现在这般地步,余瑶又是一阵痛哭和心疼:“瑶儿何德何能,能得老爷如此厚爱!” 谢志刚抱着她:“有你这话,本侯所做的一切都值了。” 余瑶哭了一会儿,开口问道:“老爷既然还活着,为何不回侯府?你不在,瑶儿可受尽了屈辱!” 她将自己挨了打,被长公主武安侯夫人她们瞧不起,就连下人都欺负她,不允她出府等等的事儿添油加醋的说了说了。 谢志勇闻言心疼不已,恨恨的将谢婉骂了一通:“瑶儿有所不知,我如今这般也是拜谢婉所赐!” 他将谢婉见过他一面之后,他在庄子里被折辱的事情说了。 说完之后,又说起了他是如何从庄子里出来,又是如何躲在牛车里,千辛万苦混进京城。 他恨声道:“我不是没想过回侯府去寻你们,可我压根出不了这个巷子!” 余瑶闻言一惊,既然愤愤道:“我就知道,必然是谢婉从中作梗!老爷不必担心,瑶儿定会想办法带你回去!” 两人同仇敌忾,将谢婉臭骂一顿之后,情绪渐渐平静了下来。 谢志刚虽然腿残了,却也是个正常男人,两人两年未见,如今私下相处又在一处抱了许久,自然便动了情。 谢志刚吻上余瑶的唇,哑声道:“瑶儿可嫌弃为夫如今是个残废?” 余瑶面色红润,连连摇头:“夫君变成什么样,都是瑶儿的仰慕的心上人。” 听得这话,顿时如干柴烈火一发不可收拾。 许久之后,两人抱着躺着榻上,说起了如何回侯府,将谢婉的真面目昭告天下之事。 在余瑶看来,这事儿其实很简单,她的马车就在外头,直接带着谢志刚回府就行。 两人温存够了,余瑶唤芍药进来伺候,而然唤了半天,都不见动静。 她没有多想,只当是芍药去了大门那儿,没有听见。 她骂骂咧咧的起了身,还很贤惠的伺候着谢志刚穿好衣衫坐回轮椅上,这才推着他出了门。 出门之后,她并没有瞧见芍药,她以为芍药在外间,便扯着嗓子又唤了几声,然而芍药依旧没有回应。 余瑶心头咯噔一声,察觉出不对劲来。 她连忙松开扶着轮椅的手,朝大门跑去。 她打开大门一看,别说芍药了,就连原先停在门口的马车都不见了。 余瑶有些慌了,她提起裙摆就出了门,顺着巷子朝外走。 可就在她快要出巷子的时候,白鹤怀中抱剑出现在她面前,垂着眼眸看着她冷声道:“皇后娘娘说了,既然姨娘与谢侯恩爱非常,那从此以后,便在这宅子里,做一对恩爱夫妻。” ------------ 第351章:家徒四壁 余瑶再怎么迟钝,这会儿也反应过来是个圈套了。 她颤抖着唇看着白鹤:“你们……你们怎么敢?!他是侯爷!是谢婉的爹!” 白鹤轻嗤了一声:“姨娘到现在还活在梦里,陛下很早之前就说过,爵位是皇家给的,如今他还留着一条命,已经是皇家开恩!至于是不是爹,那也取决于皇后认不认。” 说完,他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来,直接丢到她的脸上:“这是你们的户籍,收好了,免得到时候被当成黑户,给赶出京城!” 余瑶气愤不已,伸手就想将那张纸给撕了,然而刚要动手,她却停了下来。 她将户籍证明收好,瞪了白鹤一眼,转身回了院子。 见她回来,谢志刚并不意外,只牵了她的手道:“瑶儿,委屈你了。” 余瑶连忙摇头:“只要能与老爷在一块儿,瑶儿怎么招都不苦的,更何况,若是没有老爷,瑶儿还不知道过的是什么日子。” 这话倒是不假,当初她被赌鬼爹爹卖去青楼,若不是正好遇到谢志刚,她大着胆子向他求救,她还不知道会怎样。 谢志刚爱的,就是她这般崇拜他,感激他的模样,这与席娇完全不同,席娇永远端庄有礼,即便是床笫之间,也拘谨的像根木头。 他柔声道:“瑶儿放心,若有朝一日能够恢复身份,我必将你抬为平妻!” 听得这话,余瑶眼睛顿时一亮,她歪道在他怀里柔声道:“平不平妻的,妾身不在乎,妾身只要能同老爷在一处就好了。” 这话说的谢志刚顿时又是一阵感动:“瑶儿,此生我定不负你。” 感情,两人肯定是有的。 失而复得,以及对美好生活的向往,让余瑶忽略了所处的环境。 谢志刚从山庄里出来的时候,抢了约莫一百两银子,余瑶出门身上也带着银子,他们暂时用不着为钱银发愁。 谢志刚感谢余瑶的不离不弃,头一日由他下厨做饭,余瑶虽然觉得不好吃,碗筷也不干净,但也很赏脸的用了不少,饭后还贤惠的将碗筷洗了。 总得来说,第一日非常和谐,颇有一种真爱可以战胜一切的样子。 用那句恶心的话来形容,爱可以止痛。 晚间两人沐浴后躺在榻上,商量着对策。 余瑶将户籍文书拿出来对谢志刚道:“妾身有个法子,可离开此地。” 谢志刚顿时来了兴致:“哦?是何法子?” 余瑶看着他道:“谢婉不是不允我们出这巷子么?那就让人进来好了,明日里咱们放一把火烧了此处,只要火势蔓延开了,必然会惊动官府,到时候老爷出现,谢婉她想拦也拦不住!” 谢志刚毕竟熟读兵法之人,这种法子他当然也想过,只不过他腿脚不便,担心弄巧成拙罢了。 如今有了余瑶,便不用担心此事,他将余瑶揽入怀中道:“还是瑶儿聪慧,就这么办!” 余瑶已经迫不及待,与谢志刚说干就干。 夜深人静,余瑶将谢志刚推到门口,然后点燃了泼了油的柴火。 暗卫们守在暗处,看着那从柴房燃起的火,低声询问白鹤:“统领,可要去灭火?” 白鹤静静的看着火光,淡淡道:“不必,他们既然觉得活的太舒坦,那就让他们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家徒四壁。” 火光渐盛,巷子里住着的其他几户人家终于现了身,纷纷提桶拿盆,冲进宅子灭火。 这般大的阵仗,自然也惊动了官府。 官差匆匆而来,然而还未进巷子,便有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。 看着来人手中的令牌,官差丝毫没有犹豫,转身便走。 翌日,白鹤入宫将此事告知了谢婉。 谢婉听完冷笑一声:“愚蠢!” 白鹤应声道:“确实愚蠢,他们自以为聪明,却也不想想,属下能拦着他们出不去巷子,自然也能拦着旁人进不了这巷子。” “做的好。” 谢婉开口问道:“他们现在如何?可有波及到旁人?” “没有。” 白鹤回答道:“属下一直在看着,火势并没有蔓延至别处,如今那宅子烧的七七八八,就剩下一间卧房还有屋顶,能够勉强住人。余氏向旁人说谢侯的身份,然而巷子里住着的,皆是属下安排的人,无人理会他们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他们手里,应该还有些银子。” 白鹤闻言道:“属下已经安排人,卖一些生活必须之物给他们,想必用不了多久,他们身上的银子就会没了。” 听得这话,谢婉有些讶异的看他一眼,笑着道:“难怪你是统领,做事真是面面俱到。” 白鹤闻言连忙躬身道:“都是属下分内之事,当不得娘娘夸赞。” 谢婉看着他道:“此事你做的极好,待到这事儿完成了之后,本宫必定重重有赏。” 她说这话是有底气的,李彧的私产如今都归她管,加上王府之前的产业,还有芙蓉楼的进账,她现在可是个小富婆了。 白鹤闻言看了她一眼,沉默了片刻道:“为娘娘办事,乃是属下的福分,至于赏赐……恕属下斗胆,待此事完成之后,恳求娘娘应属下一个不情之请。” 这话一听,就知道他想讨的赏,可不是钱银这般简单。 谢婉想了想道:“在合理要求之内,本宫定不会食言。” 至于怎样叫合理,那就由她说了算,她不会亏待他就是了。 谢青从国子监回府,发现余瑶失踪了。 然而府中上下一片平静,就好似从来没有余瑶这么个人一般。 到底是自己的亲娘,她在侯府失踪,然而侯府却无人过问,这让谢青感到心寒,他正准备发火,王璞却寻上了他。 两人关上门待了许久,门开之后,谢青却再也没提过余瑶失踪之事。 王璞其实没有同谢青说明余瑶去了何处,更没有告知谢志刚还活在世上,他只说了两句话。 “姨娘失踪之事,乃是皇后娘娘有意为之,至于缘由暂时不能告知,但可以确保,姨娘不会有性命之忧。” “这侯府能困住姨娘一时,却困不住姨娘一世,若不趁早让姨娘认清现实,将来连累的也只会是大公子和二小姐,大公子既然已经做好决断,换皇后娘娘一声阿姐,那就应该相信皇后娘娘。” 王璞说完这两句话后便没有再开口,谢青坐在书房内,沉默了将近半个时辰,这才开口道:“一切听阿姐安排。” ------------ 第352章:这题朝纲了 谢青的反应,谢婉很满意,她本不打算告知谢青真相,可如今他的表现,让她有了一些告知他真相的底气。 只不过不是现在,等过了一年半载再说。 那时候,余瑶已吃够了苦头,与谢志刚也应该成了怨偶,谢青若是要接余瑶回去,她不会拦着,但谢志刚这辈子,只配生活在尘埃里! 谢婉没有再特意去关心谢志刚和余瑶的事情,性格决定命运,这两人在一块儿,不会风平浪静。 因着国丧,各种节日都免了,身为皇后的谢婉,免去了操劳各种宴席的痛苦。 工部尚书宋建一直在朝臣面前嘚瑟玻璃的事儿,因为显微镜是他们工部造的,望远镜也是他们工部造的,如今的工部成了香饽饽。 尤其是武将们,为了给自己手下的将士率先配备望远镜,都快把宋建的门槛给踏破了。 户部尚书听了一耳朵,在知晓太医院的那些瓶瓶罐罐,是用玻璃造出来的时候,盯着自家的水晶瓶看了一夜。 第二日便寻上的宋建:“老宋啊,跟你商量个事儿。” 宋建闻言顿时皱眉:“别,咱俩不熟!望远镜什么的,那都是免费配备的,工部做的都是白工,没银子的!” 户部尚书闻言嘿嘿一笑,哥俩好似的搭了他的肩:“我是那种跟同僚要银子的人么?” 宋建很认真的点头:“你是!” 户部尚书:…… 两人是同榜进士,又都是李彧亲手提拔上来的,私下关系其实很不错。 户部尚书轻咳一声:“我有正经事要同你说。” 宋建皱了皱眉,看了看肩上的胳膊:“说正经事儿,就别干不正经的事儿,我会想歪的。” 户部尚书想朝他翻白眼,但他忍住了,放下胳膊道:“是这样的,我看玻璃可以造瓶子,能造那个什么试管,还能变成什么凸镜凹镜,那就证明玻璃已经造成各种形状。” 宋建嗯了一声,有些警惕的看着他道:“你到底想说什么?” “想跟你谈个买卖。” 户部尚书低声道:“你瞧,一个水晶瓶能卖上千两,玻璃造出来的,比水晶瓶有过之而无不及,不仅晶莹剔透还很光整,好看的紧,若是做些器具拿到外间去卖……” 想到这儿,他口水都快流下来了。 宋建一脸嫌弃:“首先,玻璃乃是皇后娘娘研制,陛下亲自派人监管,其次,现在忙着造望远镜都来不及,哪里有空做你的锅碗瓢盆?” 户部尚书气的想要跳脚:“什么锅碗瓢盆?那是器具!” “不管是锅碗瓢盆,还是器具,我都忙不过来。但……” 宋建犹豫了一会儿道:“或许,你可以去南书房问问。” 户部尚书看了南书房一眼,有些挣扎:“这么小的事儿,还需要劳烦皇后娘娘?我也不是要多少,只需要你闲下来的时候,做个千八百个就行,得的银子也是充入国库的。” 宋建摇了摇头:“这事儿我真做不了主,你得去问皇后娘娘。” 户部尚书看着南书房,犹豫了许久,还是咬牙进去了。 毕竟就算一个器具卖五百两,一千个就是五十万两,而且这是源源不断的生意,源源不断的银子! 谢婉正在琢磨着穿越女必会技能,肥皂。 说实话,她弄不清具体的,但她大概知道要用那些东西,约莫是个什么流程。 毕竟现代有更多古法UP主,专门研究古法制造,她也喜欢看两眼的。 还有精盐,在山上的时候,她就琢磨出来过,身为一个吃货,没有精盐能叫什么美食? 当然,一口气吃不成个胖子,这些事情都得慢慢来,不然迟早会被扣上精怪的帽子。 若不是她皇后的身份压着,玻璃的事儿,就足够让众人心头犯嘀咕了。 其实在谢婉看来,最好的办法就是普及国民教育和科学,然后她提出个引子,自然会有人能够完成。 但国民教育程度越高,人的思想觉悟就越高,阶级矛盾就会更加突出,矛盾越多,社会就越不稳定,这也是为什么,当知识普及之后,全球最多也就只有君主立宪的原因。 人都是有私心的,到了谢婉如今的位置上,她自然不希望李彧辛苦操劳,最后年老了,却发现四处皆是起义,而罪魁祸首是她。 不过转念一想,没有个几百年,民众是不会开化到那个地步的,在这个期间,完全可以想一个适合走的道路来。 户部尚书进了南书房,将自己的打算说了一遍,然后小心翼翼的寻问谢婉可否为之。 谢婉想了想道:“不瞒胡大人,玻璃的用处远远不止这些,但本宫暂时并不想让玻璃制品,大批量流入民间。” 胡尚书有些讶异:“为何?” 谢婉轻叹口气:“若本宫只是平民百姓,必然会用玻璃来发家致富,但本宫是皇后,就得为大晋考虑。望远镜乃是由玻璃制成,若是玻璃大批量流入民间,价钱自然就会降低。” “打仗必然有胜负,三军配备望远镜,若是打了败仗就会被敌军缴获,他们不是傻子,定然会将望远镜拆解研究,若是他们想办法将玻璃收购,然后制造出望远镜,又当如何?” 胡尚书闻言立刻有些羞愧道:“是臣考虑不周了。” 谢婉笑了笑:“胡大人言重了,玻璃推广乃是迟早之事,只不过需要等上一段时间,待到边疆稳固,外朝无人敢犯的时候,便是玻璃大力推广之时。” 胡尚书点头:“臣等着那一天。” 谢婉想了想问道:“户部缺银子?” 胡尚书闻言笑了:“对户部而言,国库有再多银子都是缺的。” 那就是不怎么缺了,谢婉好奇多问了一句:“那对大晋而言,最缺的是什么?” 她这话问的有些逾矩,毕竟这实打实的是政事,而后宫不得干政。 胡尚书看了看地上的石砖,这是属于南书房的地砖。 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了口:“不瞒皇后娘娘,如今大晋最缺的是粮。兵马需要粮草,百姓需要粮,就连官员的俸禄也大都以粮食发放,粮乃立国之本,没有粮再多的银子也无用。” 粮食? 这题朝纲了啊! ------------ 第353章:只是而已 晚间,李彧餍足之后,闭着眼躺在榻上。 谢婉一只手放在他的腹肌上,一手拨动着他如鸦羽一般的长睫。 李彧睁开眼看着她:“怎么?还想要?” 谢婉老脸一红:“当然不是,只是觉得你这些日子没有练武,腹肌都软了不少。” 话音一落,手下的腹肌顿时就硬了起来。 谢婉顿时就笑了:“不至于不至于。” 李彧轻哼一声:“从明日起,朕会抽出半个时辰来练武。” 朕都跑出来了,这人是真的在意了。 谢婉连忙安抚道:“挺好的,真的,跟以前没区别。” 在一起久了之后,谢婉也没了当初的羞涩,最喜欢的就是摸李彧的腹肌,李彧从一个啥都不知道的古人,到如今已经知道了,什么是在腹肌里捉迷藏,在睫毛上滑滑梯。 听得谢婉的话,他轻哼道:“皇后曾说过,有腹肌的男人最迷人,这话朕一直都记着。” 谢婉不服:“陛下也说过,喜欢丰乳细腰。” 李彧看了她一眼,淡淡道:“只因你是那般,我才喜欢罢了。” 谢婉有些脸红,轻咳一声岔开话题道:“我今日同户部尚书闲聊,听他说,咱们似乎很缺粮食?” 说到正事,李彧也认真了起来:“粮食一直都是立国之本,这些年虽然没有大旱大灾,但雨水少了不少,去年的收成不佳,粮食一直都是问题。” 谢婉眨了眨眼开口道:“那个……慈云观的藏书楼未曾被焚毁之前,我曾在藏书楼中瞧见过一本书,书中讲过粮食增产之法。但我不懂那些,不知如何具体如何操作。” “只记得书上提到,将不同的稻株进行杂交培育,然后再选种培育,如此反复可得增产的水稻。” 李彧闻言半晌没有出声。 谢婉以为他不信,便连忙道:“我说的是真的,杂交水稻并非是无稽之谈,曾有一位伟人名为袁农平,也就是那本书的作者,他详细的记载了杂交水稻培育之法,也记下了成果,只可惜我记得的就这么多了。” “你若不信,可以试试,左右也不耗费什么人力物力,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!” 李彧低头在她额间落下一吻,看着她的双眸低低开口道:“你说的,我必然相信,只是有些感叹,慈云观藏书楼之奇妙,毕竟,玻璃出自藏书楼,望远镜、显微镜出自藏书楼,如今又多了个杂交水稻。” 谢婉心虚的移开目光:“可不就是嘛,得亏我从小闲来无事喜欢看书,不然这些东西都没了。” 李彧嗯了一声,忽然翻身而上,低头吻上了她的唇:“没什么可答谢你的,我也只能把自己给你了。” 谢婉:…… 大可不必! 翌日早朝之后,李彧将户部尚书胡大人留了下来,同他说起了杂交水稻之事,并让他选出一些人来,专门培育杂交水稻。 胡尚书领命之后却没有离开,而是犹豫了一会儿问道:“恕臣斗胆,敢问陛下,杂交水稻之法,可是皇后娘娘所提?” 李彧也没瞒着他,毕竟昨儿个他才同谢婉说了粮食之事,今儿个就有了杂交水稻,但凡有脑子的都能猜到其中的关联。 李彧看着他,沉声道:“是,此法确实是皇后娘娘所提,但什么话该说,什么话不该说,你应该明白!” 胡尚书顿时周身一凛:“臣定守口如瓶!” 出了御书房,胡尚书不由朝南书房看去,好一会儿这才收回了目光。 半道上遇上了宋建,胡尚书忍不住道:“老宋啊,你觉得仙子下凡这种事儿,有没有可能真的发生?” 宋建白了他一眼:“一大把年纪了,收收心,小心那天死在榻上。” 胡尚书反应了好一会儿,才明白他在说什么,当即老脸涨的通红,恼羞成怒拂袖而去 宋建皱了皱眉,完全不理解他为何会动怒:“多大的人了,还做春梦,不嫌害臊!” 午间时候,李彧与谢婉正在用饭,忽然外间一阵嘈杂,外间当值的宫人匆匆而入,急忙开口道:“启禀陛下与皇后娘娘,辛太妃临盆了!” 李彧与谢婉互看一眼,立刻齐齐起身朝外走去。 他们到的时候,长春宫已经彻底忙碌了起来。 因着李彧现在后宫只有谢婉一人,加上辛清婉月份大又住惯了长春宫,故而并没有依着规矩,换到寿安宫之类的,太妃专用的宫殿去。 稳婆之类是早早就备下的,太医也在外间随时候命。 生孩子这事儿,实在是因人而异,有人宫口开的快,前后不过一个时辰就能生完,有人生的慢,生个一天一夜也不奇怪。 很不幸,辛清婉是后者。 她从中午开始发作,一直到了傍晚,依旧没有生产。 李彧有事要忙,待了一个多时辰之后便回去了,剩下谢婉一个人在等着。 她倒是想进去看看,却又怕她进去了之后,稳婆们畏首畏尾,便就在外间等着。 陈太后一早也来了,与谢婉一道在外间等着,因为担忧不停的念着佛经。 文昭帝唯一的儿子,已经被贬为庶人发派出了京城,若是辛清婉这一胎生下的是皇子,那便是文昭帝唯一一个留在皇室的血脉。 听着里间的痛呼生,谢婉忍不住隐隐担忧,可千万别遇上难产了! 可能越怕什么,就越会来什么,到了晚间时候,稳婆匆匆跑了出来,正式宣告辛清婉难产了。 听得这话,一直念经的陈太后顿时脚下一软,险些晕倒在地。 她颤抖着问道:“只能保一个?” 稳婆点了点头:“羊水已经流干,若是再不做决断,便只能保大了。” 废太子是马家之人,即便文昭帝还活着,也不会愿意承认这支血脉,换而言之,辛清婉肚子里的,极有可能是文昭帝唯一的血脉。 陈太后脸色发白,她没有犹豫,当即道:“是哀家对不起辛家,保小吧!” 稳婆当即便要离去,谢婉皱眉冷声道:“慢着!” 稳婆停了脚步,谢婉看着她问道:“辛太妃到底是何情景?难产,是因何难产?” 稳婆恭声回道:“产道狭小,头被卡住了。” “只是头被卡住而已?“谢婉皱眉:”侧切了么?” ------------ 第354章:断送血脉 女子生产,本就是在鬼门关上走一圈。 谢婉料想过会有难产的情况,但她没有将曹姑唤入宫中。 不是她不在乎辛清婉,也不是她不在意这个孩子,而是救人的前提乃是自保。 曹姑做过手术不假,可手术经验并不多,冒然剖宫产只能说是死马当活马医,若是个身份平常的便罢了,但这人是辛清婉,这跟让曹姑来送死没什么区别。 侧切二字一出,出来报信的稳婆顿时就愣了。 她结结巴巴的问道:“敢问皇后娘娘,何为侧切?” 谢婉皱了皱眉,开口道:“就是将产道切开,便于孩子生产。” “这……”稳婆一脸为难的看向了陈太后。 陈太后皱了眉,看向谢婉道:“若是行侧切之事,能确保哀家的皇孙顺利生出来?” 这般质问的口气,让谢婉心头有些不舒服。 确切的说,从陈太后说出保小之后,她的心头就隐隐有些恼了。 凭什么女子的性命,就因着婆母的一句保小就没了? 谢婉皱眉道:“有法子总比没法子强,侧切费不了多少功夫,试一试总比直接取了辛太妃的命好!” 她这话已经有些不客气,陈太后的脸色顿时就不好了。 里间又传来了稳婆的催促和惊呼声,谢婉没有心情再顾及陈太后的脸色和心情,抬脚就朝里走,边走边吩咐道:“速速去太医院寻切刀来,顺道让他们派个会缝合的医女过来!再带上羊肠线和酒精!” 刘太医同曹姑探讨手术之事许久,羊肠线必然是有的。 稳婆闻言立刻应了一声是,正要离去,如画却开口道:“奴婢去。” 说完这话,她一个纵身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,留下一众女子目瞪口呆。 谢婉进了屋,血腥味顿时扑面而来,众人都没想到皇后会亲临,顿时有些手忙脚乱。 辛清婉面色苍白的躺在榻上,双唇都失去了颜色,她浑身湿透,好似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。 瞧见谢婉,她的眼睛亮了亮,却很快又暗淡的下来。 谢婉急忙上前,握住她的手道:“别怕,我有法子救你。” 是救你,不是救孩子。 现在这个情况,根本不具备剖宫产的条件,从她踏入产房的那一刻起,便已做好了决定。 辛清婉的眼泪顿时流了下来,她用力握住了谢婉的手,有气无力的哑声道:“若是……若是当真只能保一个,你……” 谢婉直接打断了她的话:“保你。” 听得这话,辛清婉突然笑了。 她看着谢婉道:“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,挺好。” 谢婉也勾唇笑了,洗脑了那么久,总算有了些进步。 她抽出手道:“闭上眼好好休息,保存体力。我觉得可以母子平安。” 辛清婉闭了眼,唇角微微上扬:“是你的话,我也觉得可以。” 两人不再说话,谢婉没有帮人生产过,所有的一切都是纸上谈兵,这时候说不担心都是假的。 她向稳婆细细问了情况,再得知还能稍微坚持一下的时候,微微松了口气。 如画来的很快,医女是被她直接拎着纵身过来的,落地的时候还有些惊魂未定。 但她很快调整了过来,正要行礼,谢婉直接摆手道:“不必多礼,本宫说,你来操作。” 两人个人性命,医女自然敢耽误,当即定了定神:“是。” 谢婉开口道:“先给刀具消毒……” 消毒检查产道,查看撕裂情况。 难产必然伴有撕裂,或大或小或多或少,寻到撕裂最深最长处,顺着裂口切开…… 侧切完成,谢婉立刻吩咐稳婆接生。 稳婆可不仅仅是如同电视里的那般,说几句鼓励的话,让产妇配合着用力就行,恰恰相反,因着古代条件有限,她们面对难产有着一套丰富的经验。 侧切之后,产道顿时宽裕了不少,稳婆立刻上前,一边鼓励着辛清婉有节奏的用力,一边开始接生。 片刻之后,孩子终于顺利产出,而辛清婉也因为力竭,昏死过去。 婴儿的脸色有些青紫,还呛了一些羊水,稳婆们立刻上前连脐带都没来得及剪断便开始抢救,片刻之后啼哭声终于响起。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,稳婆分工合作,剪断脐带之后,一部分去照顾孩子,一部分留下处理辛清婉排胎盘。 弄好之后,医女看着侧切犯了愁,开口问道:“皇后娘娘,这侧切该如何处理?” “自然是缝合。”谢婉开口道:“一层层的缝合,不要着急,将那些严重撕裂的也缝合起来。” 因着没有扩阴器,只能由稳婆来配合,谢婉亲自拿着烛火为她们照亮。 稳婆医女顿时一惊,连忙道:“污秽之处,皇后娘娘……” 谢婉闻言冷着脸道:“同为女子,若是连女子自己都觉得污秽不能直面,那旁人又如何能正待?葵水不是污秽,生孩子不是污秽,相反,我们每个人都从此处出生,没有比此处更圣洁。” 听得这话,屋内的稳婆们和医女都是一愣,久久不曾出声。 谢婉催促道:“快些缝合吧,趁着辛太妃还不觉得疼。” 缝合要比切来的慢的多,稳婆抱着清洗干净的孩子出门报喜。 李彧之前便到了,陈太后同他抱怨,说谢婉胡来,一个劲儿的抱怨,若是孩子有事,她要如何面对九泉之下的文昭帝。 李彧神色不动,任由她在一旁哭诉,直到啼哭声传来之后,陈太后这才闭了嘴。 稳婆抱着孩子出来,陈太后连忙迎了上去,焦急问道:“如何?是男是女?” 稳婆虽然知晓她期待的是什么,可还是笑着道:“恭喜太后娘娘,恭喜陛下,辛太妃生下了小公主,母女平安。” 听得公主二字,陈太后顿时愣了,呆呆的看着安静下来的婴儿。 片刻之后,她忽然失去了全身力气一般,跌坐在椅子上,痛哭道:“贤儿唯一血脉就这硬生生断在了她的手上!” 这话一出,所有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好。 稳婆之前报喜的笑,也变成了尴尬。 李彧看着抹泪责怪辛清婉的陈太后,冷声开口道:“母后错了,辛太妃没有这个能耐断送皇兄的血脉,断送皇兄血脉的凶手乃是母后!” ------------ 第355章:生个孩子 陈太后闻言,脸色一下子苍白了起来。 谢婉一出门,瞧见的便是陈太后脸上的泪,还有她惨白着一张脸的模样。 说实话,听着是有些解气的。 李彧的脸色有些冷,周遭的温度都好似低了几分。 谢婉看了李彧和陈太后一眼,没有开口劝慰。她只是来到稳婆面前,接过孩子抱着。 小小的一团说实话并不好看,但因着小手小脚,实在可爱的紧。 谢婉伸出一根手指,碰了碰她的小手,小手立刻张开,紧紧将手指给握住了。 谢婉的心顿时萌化了,不由自主的扬起笑来。 自从她出现之后,李彧的目光便一直落在她身上,如今见她露出这般温柔的笑意,面上的冷色便淡去了。 他抬脚来到她身边,看了一眼怀里的孩子:“真丑。” 谢婉:…… 她有些不乐意了:“孩子刚生下来都是这样的,等过段时间长开,就好看了。而且听说,刚出生偏黑的宝宝,将来反而越白。” 稳婆闻言立刻笑着接话道:“皇后娘娘说的没错,确实是有这个说法的,但也有例外。” 李彧聪慧无双,可他实在难以理解这是个什么道理,他皱眉道:“难道不是因为对比太强,所以才显得后来比较白?” 谢婉:…… 她不想跟他说话了! 他们这边其乐融融,陈太后却被隔离在外。 她看了看谢婉又看了看李彧,默默的站起身来转身走了。 待到她走远,谢婉这才抬眸看了她的背影一眼,低声道:“母后……” 李彧戳了戳孩子的小手,也被她一把抓住,神色都柔和了下来,他打断了她的话淡淡道:“母后这么一大把年纪,也该清醒过来了。” 谢婉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,正常来说,不应该是长辈年纪大了,过去的事儿就过去了么? 但她也不觉得李彧有错,种什么因得什么果,都是自己决定的。 逗了会儿孩子,奶娘就来接走孩子了。 谢婉嘱咐玉珠:“喂完奶之后,把孩子抱给辛太妃,辛太妃醒了告知她一声,孩子最好自己奶,最起码要奶上两三个月,这样对她和孩子都好。” 一旁的稳婆闻言有些惊讶,毕竟大户人家都不亲自奶孩子,更不要说皇室了。 在她们的观念里,自己奶孩子会有各种各样的弊端,然而稳婆转念一想,皇后娘娘知晓侧切之术,必然是比她们懂的多些的,便也没有询问为何,只默默将此事记下了。 谢婉也没料到,她随口的一句嘱咐,竟然改变了大户人家不亲自奶孩子的传统。 晚间,一场运动之后,大汗淋漓。 李彧抱着谢婉抛在浴桶里,手还有些不老实。 谢婉啪的一下打掉他作乱的手,瞪了他一眼:“热,别折腾了。” 李彧也没坚持,收了手放在浴桶边上,开口道:“我们什么时候生个孩子?” 谢婉一直在喝避子汤,李彧有时候也会用上羊肠,但那东西很烦琐,用的次数不多。 谢婉转身与他面对面,开口道:“这事儿咱们不是谈过么?再过一两年。你也是同意了的。” 李彧嗯了一声:“只是今日瞧见孩子,突然也想有个自己的。” 别说他了,就连谢婉自己,在见过了小不点之后,也有了要个孩子的念头。 只是她年岁还小,太早生产对身子不好。 但她也明白,在她和李彧的位置上,孩子必然是绕不开的话题。 现在还好,毕竟国丧未过,朝臣们即便有心思也不敢说,可待到明年,这事儿必然会成为头等大事。 依着李彧的能力,压下蠢蠢欲动的朝臣不是问题,但所谓物极必反,她也不能只考虑自己,把所有压力给到李彧那边。 她想了想开口道:“改日早朝,你直接同朝臣们讲明好了,明年冬至过后,我们便开始备孕。” 李彧嗯了一声,伸手一把将她拽入怀中,俯首在她耳边低低道:“趁着水还未凉,我们……” 又是一室旖旎,水洒满地。 再出来的时候,谢婉已经精疲力尽,天气热了,她已经不耐烦同李彧抱在一处,她稍稍离开他些许,有些昏沉的看着他的俊脸道:“我想办女学。” 她解释道:“书院如今都不招女子,我办女学的目的,也不是让女子如男子一般科考为官,只是想将一些观念传输下去。” 想要一蹴而就是不可能的,根深蒂固的观念,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,只能慢慢来,先通过女学,让女权稍稍崛起些再说。 最起码,让女子们知道,身为女子,不是仅有相夫教子这一条路可走。 李彧闻言深深看着她:“除了女学,还有别的么?” 谢婉眨了眨眼:“你是什么意思?” “没什么。”李彧伸手替她捋了捋碎发,柔声道:“只是在想,若是你为帝,有没有什么想办的事情。” 谢婉闻言笑了:“我有几斤几两还是知道的,若是当真我为帝,大晋要不了多久就灭国了。我可没有处理政务的能力,充其量,我只能做一些小事,添砖加瓦罢了。” 瞧她一脸认真的模样,李彧勾了勾唇角道:“从前我觉得,登基为帝很是麻烦,可这些日子以来,我却觉得登基为帝甚好,因为唯有在这个位置上,你才能做一些想做的事情。你还有什么想做的,一并说来,我试试看。” 谢婉想了想道:“我想做的很多,但前提是国泰民安,国库充盈,比如说,我想改革教育。” 李彧闻言来了兴致:“如何改革法?” 谢婉开口道:“如今的教育以文科为主,往后才有国策,可事实上,科学也很重要,除了文科之外,还有化学、数学、物理等等,依着咱们现在的条件,普及这些是不可能的,但可以另设一工科,科考时,可让学子自选工科还是文科。” 她同李彧普及了何为工科,她说不大准确,只能说说自己的理解。 若是工科能普及,那火炮、炸药,必然会早早问世。 李彧静静的听着,在谢婉口干舌燥的说完之后,他沉吟片刻道:“普及工科现在并不现实,但打造一个工科班子却还是可以的。这事儿得慢慢来,我会让人留意这方面的人。” ------------ 第356章:童养媳 谢婉不急。 于她而言,这能算的上是百年大计了。 她最多只能算是个引路人,能不能成,什么时候能成,还是要看这个时代的人自己。 说完这事儿之后,谢婉便抛在了脑后,沉沉睡去。 翌日起身,她去看了辛清婉。 辛清婉躺在榻上正在喂奶,瞧见她来,顿时眼泪汪汪:“婉婉,我根本没有奶,她吸的我好痛!” 谢婉来到床头看着小家伙猛嗦,却什么都嗦不出来,那着急的样子,不由露了笑:“开始都是这样的,吸着吸着就好了。” 辛清婉闻言,颇有些认命的叹了口气,低头看着怀中婴儿的时候,却是满目柔和。 她哑声道:“谢谢你。” 玉珠搬了凳子过来,谢婉在床头坐下,看着小家伙猛嗦,柔声道:“有什么可谢的,是你和她运气好,遇到了我而已。” 她伸手轻轻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,开口问道:“起名字了么?” 辛清婉正要答话,小家伙却因为喝不着奶哭了起来。 一旁的奶娘连忙上前,将小家伙抱下去喂奶了。 辛清婉看着她们出了门,这才收回目光看向谢婉道:“还没呢,我想着,若是能让陛下给她赐名,多少也算是一种恩宠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我去同他说,你先起个小名唤着。” 两人就小名的事儿讨论了半天,最后定下了悠悠二字,取自:青青子衿悠悠我心。 谢婉来寻辛清婉,其实还有一事,她打算设个小宴,邀请京城贵妇们前来,商讨下开办女学的事情。 辛清婉明白了她的意思,点头道:“我娘已经向宫中递了牌子,明日便会来看我,到时候你与她谈谈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就是这个意思,你可以先试试口风,看看她的意思,我若是直接开口,她或许未必会同我直言心中所想。” 辛清婉点头应下,谢婉又问了她关于开设女学的想法。 辛清婉觉得挺好:“总归能够让女孩子们知道,这世间有千万种活法,未必都要一心扑在男子身上,要死要活的。” 其实谢婉觉得,这个时代的恋爱脑,可能要比现代少的多。 因为在这个时代,男子连押妓都能算的上风流,纳妾更是天经地义,女子早早就接受了,不会是男子唯一的观念,恋爱脑反而要好一些。 唯一的问题是,得给女子们寻些事情做,这样才能避免读书无用的话。 女官是不可能的,最起码几十年内都不大可能。 谢婉一个人干想,自然不如集思广益,便默默记下此事,等到设宴时讨论。 谢临得知有个妹妹,中午都没午睡,就拉着谢婉带他去找妹妹玩。 他一脸好奇的看着悠悠,想戳又不敢戳,憋了半天只憋出了一句:“她好小一只啊!” 辛清婉心头一动,看着他道:“想不想抱抱她?” 谢临的眼睛顿时亮了:“可以么?” “当然!”辛清婉将悠悠抱起来,递给他,谢临小心翼翼的接过,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好。 一旁奶娘笑着教他该如何抱,手忙脚乱之后,谢临也渐渐上了手。 只是他太过紧张,抱着半天都没敢动一下,整个人跟个木雕似的,站在那儿一动不动。 辛清婉看着他,循循善诱:“悠悠可不可爱?” 谢临连忙点头:“嗯!她小小一只,软软的,香香的!” 辛清婉笑着道:“那让她给你当童养媳好不好?” 这话一出,谢婉看了辛清婉一眼。 谢临一脸懵懂:“什么叫童养媳?” “就是给你一个小媳妇。”辛清婉解释道:“你护着她,陪着她长大,等到她长大后嫁给你当媳妇。” 谢临想了一会儿道:“好呀。” 辛清婉闻言顿时眉开眼笑,谢婉有些无语道:“现在还太小了,等他们长大,若是两情相悦当然最好。” 辛清婉笑着道:“知道知道,先讨个身份嘛,总比什么都没有强。” 谢婉在心头叹了口气,谢临是个老实孩子,干什么事情都认真,他答应了,必然就会认真对待,辛清婉这一出,跟套牢他没什么区别。 她现在有些担心,若是将来两人不能两情相悦,那受伤的估计还是谢临多一些。 没办法,人心都是偏的,她还是向着谢临多一些。 如谢婉所料,谢临真的将童养媳当了真,一有空就去看悠悠,弄的谢婉唉声叹气。 李彧给悠悠起了大名,名为李筠,寓意为竹。 辛清婉同辛夫人说了办女学之事,因着辛清婉的命是谢婉救的,加上辛清婉能够幡然醒悟,也是谢婉,等于谢婉不仅救了她的命,还给了她新生。 故而辛夫人已经成了谢婉的拥护者,她清楚的知道,谢婉同她提起女学之事,并不是单纯的需要她同意,亦或是问问她的意见,而是想要得到辛家,尤其是辛丞相的赞同甚至是支持。 辛丞相是个老派,想要说服他有些难度。 辛清婉也没有多说什么,只状似无意道:“这世间变数太多了,好在本宫已经为悠悠铺好路,将她同谢临定了娃娃亲。” “谢临?”辛夫人有些不敢相信:“皇后娘娘同意了?” 辛清婉笑着道:“自然。” 辛夫人顿时不说了。 辛家有多没落她是知道的,说句不好听的,等到辛丞相退下来,辛家在京城就排不上号了。但若是谢临与悠悠定亲又不一样了。 谢临是谢婉唯一的弟弟,还是谢婉一手拉扯大的,感情非同寻常。 悠悠与谢临定亲,便是将辛家与皇室的关系延续了下去,最少又能保辛家几十年的荣华。 辛夫人开口道:“我去同丞相说。” 当天晚上,辛夫人罕见开口留了辛丞相宿在院中,就寝之前他说了女学之事。 辛丞相闻言第一个反应便是:“胡闹!女子读书在府上读读便是,光明正大办女学,意欲何为?难不成还想开女子科考,让女子入朝为官?!简直胡闹!” 不得不得说,丞相就是丞相,一眼便能看穿本质。 “皇后娘娘并没有那个意思。” 辛夫人解释道:“只是让女子能够光明正大的入学,具体如何,还要等皇后娘娘与诸位夫人商议之后再定,我要同你说的,是悠悠与谢临定了娃娃亲的事儿。” ------------ 第357章:精瘦男子 辛丞相闻言顿时愣住了。 他朝辛夫人看去,似在探究她话里的真假。 辛夫人点头,给了他肯定的答复道:“太妃亲口同我说的,而且皇后娘娘也同意了。” 辛丞相皱了眉,任由辛夫人为他褪去衣衫上了榻。 临睡之前,他轻叹口气开口道:“只要皇后娘娘没有开女子科考,让女子入朝为官之心,我便不会反对。” 辛夫人犹豫了一会儿:“我觉得皇后娘娘的意思,应当不只是想要你的不反对。” 辛丞相闻言沉默了许久,最后又长叹一声道:“我知道了。” 过了两日,辛清婉给了谢婉准确的答复,办女学乃是利民之事,辛家一力赞成。 与此同时,谢婉给楚夫人、武安侯夫人、长公主的信也有了回应,她们现在无脑跟随谢婉,自然也赞成女学之事。 尤其是长公主,她野心勃勃,觉得等女学起来之后,可以让女子单独立户,如同男子一般娶夫纳妾。 看到回信,谢婉口中的茶顿时喷了出来。 不得不说,长公主就是不一样。 选了个不太热的日子,设了个小宴,将她们都唤入了宫中,武安侯夫人还将郑夫人和杨夫人一道带来了。 几个人坐在一处,商议着女学的事情。 谢婉抛出了几个问题。 第一,女学要不要收费。第二,女学的夫子从何而来,要学那些课程。第三,女学的学生,学成之后能干什么。 第四,女学入学的标准,以及教学年限。第五,办女学的钱从哪来。第五,谁来负责具体的运营和操作。 几个夫人连着商议了几日,终于解决了基本问题。 女学要收费,但收费极低,如同现代一般,分为上下两个学期,至于为何要收费,乃是因为删选学生。免得那些家里不同意偷偷跑来的学生,弄出什么家长跑来闹事的事情来。 而且,免费的东西不会有人珍惜,收费代表的是一种态度。 半学的银子,由她们几个一道出,谢婉和长公主出的最多,占到五成,其余五成中的四成由武安侯夫人与楚夫人出,剩下一成,由杨夫人和郑夫人出,她们俩说白了,就是个表态凑数的。 夫子的话,将会在教坊里寻,课程就是琴棋书画,文学、算术,还有防身术。 算术是个笼统的概念,不同于现代的数学,其中还包括的账目等等,都是将来用得上的技能。 正好,谢婉可以推进现代数学的普及。 如今暂定为,六岁入学,学九年,正好十五岁及笄。 至于学成之后,能干什么,几个人讨论了许久,终于商议出一个较为靠谱的方案,那就是代皇后行事。 虽不设品级,但如同品级一般,有上下之分,领俸禄。 当然,她们并不用朝廷认可,算不得是官方的,只是得皇后承认,她们的俸禄,也是由几个夫人所出。 至于具体职能…… 谢婉微微一笑:“听说过妇联么?” 如此这般,风风火火的女学就开办了。 等到两个月后,女学选址完成,准备工作做的差不多,开始宣传的时候,大臣们终于将这事儿,搬到了朝堂上讨论。 辛丞相、武安侯、兴安侯、楚大人,郑大人、扬大人,以及与他们有着姻亲的大人们,在朝堂上与那些反对者,争论的口水横飞。 “女学怎么了?诸位大人的女儿没学过?” “又不考科举,只不过是办学,能让那些有心培养女儿,却家境不丰的人家,多条出路罢了。” “诸位大人这般害怕女学,难道是觉得,男子不如女子?” “皇后娘娘的能力,诸位大人有目共睹,她想将自己毕生所学传给女子,又有何不妥?” “不过是六岁读书,十五读完,正好及笄,不影响女子嫁人,怎么就不行了?!” 到底是有些风度的,又是谢婉领头办的事儿,那些即便担忧,即便不同意的大臣,气急了也敢说出一句不敬的话来。 他们投鼠忌器,自然比不得兴安侯等人,吵了一个多时辰之后,便败下阵来,最后少数服从多数,只能接受。 因为女学落地的时候,已经快要秋末,故而第一年只是登记招生,没有开学。 宣传了许久,京城已经人人皆知,皇后娘娘办了女学,将来还会亲自给学生们上些课,故而报名尤为火爆。 然而多数都是官员和商贾之女,民间胆大敢来报名的人极少。 谢婉知晓了这个情况之后,也没说什么,毕竟这是个自上而下的女权运动,不指望着一开始就能让百姓参与进来。 不知不觉,树叶落了,花儿谢了,天气也渐渐变凉了。 王璞递了信,说他想要在城东再开一个芙蓉楼。 谢婉回了一句话:一切皆由你做主。 望远镜和显微镜基本都已经配备齐全,刘院使在听闻了侧切之事后,还特意将医女召集培训了此事,还同谢婉商量着,在京城开个医馆,打出旗号,专治女子疾病以及难产。 侧切看似小举措,也不能真的挽回多少难产女子的性命,但总归还是挽救了一些。 第一场雪落下的时候,刘院使告知了谢婉此事,他捋须笑着道:“皇后娘娘功德无量!如今民间谁人不称赞娘娘!” 谢婉开口道:“还早的很,若是能将剖宫产以及手术之事普及就更好了。前途路漫漫,院使任重道远。” 刘院使恭声道:“老臣自当竭尽所能。” 谢婉问道:“对了,青霉素进展如何?” 刘院使开口道:“回娘娘的话,臣等确实发现了一种霉菌,可以消灭感染的细菌,但如何提取,如何使用却不说,若是外敷吧,可许多伤口都是由内而外,若是内服,效果不佳。” 谢婉犹豫了一会儿,还是没有将注射之事说了,只开口道:“此事本宫自有法子,刘院使只需要想办法,将其变成水,以及大批量产出便成。” 刘院使对她的话自然深信不疑,躬身应下。 不知不觉,便到了年关。 在休朝的前一天,李彧忽然领了一个人过来。 那人是个精瘦的男子,整个人很是精神,而且有种不卑不亢的劲头。 李彧开口道:“此人发明了一种叫做地雷之物,与倭寇作战之时,立下了不少战功!” ------------ 第358章:永不言和 地雷? 在谢婉的前世的那个世界,发明地雷的乃是明朝将领戚继光。 戚继光本身便是爱国将领,抗倭英雄。 现在这个世界,与明朝之初极为相似,出现这么一个人,虽说早了些但也不是什么太过意外的事情。 不管怎么说,此人能发明地雷,便代表着他善用火药,手底下也有善用火药的一般人。 此人名为乔光,谢婉将他留下,询问了许多关于火药之事。 乔光一一答了,谢婉问道,他觉得火药威力能不能再提升,能提升到什么程度的时候,他看了谢婉一眼,不答反问道:“恕臣斗胆,敢问办女学之事,是否是娘娘一手促成?” 这不是什么秘密,谢婉点了点头:“是。” 乔光眼睛亮了亮,又问道:“那望远镜和显微镜……” 谢婉心头闪过一丝异样,但还是点头道:“是本宫。” 乔光眼神更亮了些,他看了李澈一眼,没有再继续问,而是同谢婉谈起了火药之事,还主动提到了火炮和枪。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谢婉,其中的热切,让一旁的李彧皱了眉。 谢婉心头也是惊骇,这乔光,是穿越的。 老乡见老乡,应该是两眼泪汪汪的。 可谢婉什么都没说,也没有如他一般表现的那么热切,只是就事论事的与他交谈。 因为她无法确认,同为穿越者,他们的认知和想法是否一样。 多的没有再提,谢婉主要同他讨论起大炮和火枪的事情来。 乔光看了眼李彧,斟酌着开口道:“微臣曾在梦中落入一奇怪之地,那地名为兵工厂,依着大晋现在的能力,想要造出火炮和火枪,首先得提高冶炼工艺。而且火器的发展,绝不是一个独立的项目,它需要多种学科的共同进步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,认同他的说法:“但科学普及,需要时日,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,现有的条件下,我们只能先将能人异士召集起来,造几门火炮,震慑倭寇与蛮夷。” 乔光嗯了一声:“实不相瞒,微臣已经在着手此事,若是皇后与陛下信得过微臣,可将此事交由微臣来做,只是微臣有个请求。” 李彧看着他道:“你说。” 乔光眸中闪过愤恨之色:“臣要陛下与娘娘立誓,永不与倭寇言和!” “放肆!” 小全子冷声道:“乔大人未免太过了!居然胆敢要求陛下与皇后立誓!” 乔光闻言不卑不亢,直直的看着谢婉道:“皇后娘娘,应当明白臣的心情。臣在一日,必荡平倭寇!” 他的话掷地有声,在乾清宫的大殿内回荡。 此刻的乔光是有些激动的。 李彧冷眼看着他没有说话,谢婉看着他道:“你可信,百姓无辜这话?” 乔光闻言冷笑:“若是别国,臣信,但是倭寇,绝无可能!他们的卑劣,早就刻在了骨子和血脉里!即便有例外,极个别,绝不能为了那极个别,让悲剧重演!” 李彧看着他,忽然开口道:“你所谓的悲剧是指什么?” 乔光闻言默了默,看了谢婉一眼,开口道:“倭寇常年骚扰大晋国民,沿海渔民屡被抢杀,甚至还时常发生灭村惨案,倭寇亡我之心不死,若不能将其连根铲除,将来必成大患!” 李彧闻言冷笑:“亡大晋?就凭他们那弹丸之地?!” 他语声里是满满的轻蔑,现在的大晋也确实有轻蔑倭寇的资本。 然而谢婉与乔光互看了一眼,谁都没有说话。 李彧看了他们二人,沉默了。 过了片刻,他问谢婉:“依着皇后之见,是否当依乔爱卿所言,永不与倭寇言和?” 这话一出,乔光顿时紧张起来,看着谢婉着急的想要说话。 谢婉开口道:“臣妾觉得,乔将军所言极是。” 李彧深深吸了口气:“好,便依乔爱卿所言!朕会立下家训,只要李氏子孙在位一日,便永不与倭寇言和!” 乔光其实很想与谢婉好好聊聊,可他一个外臣,并不方便。 更何况,他虽听闻李彧独宠谢婉,却不知道外间传言是否属实,又独宠到什么地步,故而也只能暂时离开。 乔光走后,谢婉以为李彧会有话要问她,然后却没有。 他只是伸手将她揽入怀中,亲了她一口,然后道:“明日便开始休朝了,我记得,后日便是你的生辰,你打算怎么过?” 谢婉想了想道:“也不是什么大生辰,吃完长寿面就行。” 李彧嗯了一声,他伸手摸了摸谢婉的头发:“要不要出宫看看?你也许久未曾出宫了。” 谢婉眼睛一亮:“也行,咱们带着临儿一块儿出去。” 李彧点头应下,转眸吩咐小全子安排出宫事宜。 年关将至,这两日都在雪下的很大。 早早出了宫,谢婉本想逛逛街,可好些店铺都已经关了,而且时间太早,开着的店铺少的可怜。 一出车厢,冷风就朝脸上刮了过来,实在让人受不住。 无奈之下,只能先回侯府看看谢青,等到中午暖和些了再出门。 马车来到侯府门前,侯府的人这才得了消息匆匆而来。 谢青领着谢瑶匆匆而来,瞧见谢婉竟拘谨的行了一礼:“见过陛下,见过皇后娘娘。” 谢婉瞧着他的模样,就知道,因着余瑶的事儿,他与她终究还是疏远了。 但这也没什么好介怀的,她与他的感情本就不深厚,若不是余瑶自己太作,谢青断然不会同意,将余瑶留在外间吃苦。 倒是谢瑶,瞧着她的眼神透露着几分亲近之意。 李彧嗯了一声:“起身不必多礼,年关将至,朕与皇后回来看看。” 谢青起了身,垂首站在一旁没有再开口。 谢瑶盯着谢临看,想说话又不敢说话的样子。 谢婉笑着道:“临儿,同姐姐去玩吧。” 谢临少年老成,知道谢婉这话的意思,是让他带孩子。 他轻叹了口气,有些认命的对谢瑶道:“走,我带你去玩。” 谢瑶顿时高兴起来,开开心心的跟着谢临走了。 谢婉目送着他们离开,转眸看向谢青道:“坐吧,我们说说话。” ------------ 第359章:主动出击 “是,皇后娘娘。” 谢青在一旁坐下,多少显得有些拘谨。 严格算起来,不过是半年的光景,十四岁的男孩,就从狂傲不羁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。 谢婉轻叹口气,开口问道:“最近怎么样?在国子监可好?与同窗相处可好?这些日子实在忙的紧,王璞他们也说你没什么异样,我便没有特意来问你。” 她说的我,而不是高高在上的本宫,谢青心头虽然依旧因着余瑶的事情有些郁结,但他也知道,依着谢婉如今的身份和名望,是根本不需要这般待他的。 他垂了眼眸,开口道:“回皇……” 话到嘴边,他又转了个弯,在京城这大半年,尤其是在国子监的这段时间,他成长了许多,看清了什么是人情冷暖,知道了什么叫权势。 “回阿姐的话,我很好。” 谢青鼓起勇气,抬眸看向谢婉道:“因着阿姐的缘故,国子监无人敢为难我,闲言碎语总是要有一些的,但并不能影响什么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好好读书,国子监有官生和民生,他们之中皆有好有坏,有天资聪颖者,也有纨绔不务正业之人,你与他们交往,看的是人品秉性还有学问,身份之类不必在意。” 谢青点头应下:“我记下了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若是遇着麻烦,自己解决不了的,可以告知侯府侍卫,或是直接去武安侯府、长公主府,楚府,一般的小事他们自会为你做主,做不了主的,便会告知于我。” 当然,若真的到了长公主她们都摆不平的,压根不需要通知,她也该知道了。 听得她的嘱咐,谢青心头多少有些暖。 他有些为自己心里的那点别扭,感到羞愧,连忙低低应了。 谢婉又问起了他的生活状况,有没有什么交好的同窗,谢青都一一答了。 说完他看着谢婉道:“我知晓这些人大都是冲着阿姐来的,故而并没有太过深交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交也没事儿,只需要记得,人与人交往,乃是相互的,不必打肿脸充胖子,也不必谄媚他人,当有来有往方能长久。” 说到这儿,她又想起一件事情来:“今年我实在忙的晕头转向,想着你在国子监,许多事情应该不用我操心,便没有多过问,你现在应该是秀才吧?” 谢青闻言脸色一僵,低低道:“依着大晋律法,在何处考的童生就得在何处考秀才,秀才考举人也是同理,我……因着要回京城的缘故,所以……” 谢婉明白了,意思就是他没参加过任何科考,连童生都不是。 难怪当初,会被一般人吹捧的有些不知天高地厚。 不过,依着他在边城的情况,只要去考,哪怕是画两条线,那也必须是拥有一堆寓意的生命之光! 科考这个,谢婉就不熟了,不由转眸看向了李彧。 李彧开口道:“若是朕没记错,你那个聪慧的娘,将你的户籍落在了谢家,不仅认祖归宗还设了宴昭告众人。” 谢青:…… 谢婉也想起这茬来。 她看了谢青一眼,伸手扯了扯李彧的袖子:“好啦,现在没必要说这个。” 更没必要,用聪慧的娘,这样的字眼来挖苦谢青了。 这娃,现在已经改好了。 李彧看了谢婉一眼,淡淡道:“其实户籍落在何处并不重要,朕只是提醒你,莫要再被那两个人纠缠上,毕竟参加科举,用的上户籍,他们若是用这个拿捏你,可就不好了。” 谢青闻言沉默了一会儿道:“多谢陛下提醒,草民会处理好此事。” 李彧嗯了一声:“若你要落户,也可落在侯府,便记在侯夫人名下便是。当然,你若愿意顶着庶子的身份,也无碍。但你母亲绝不能落在侯府。” 谢青垂下眼眸,应了一声是。 李彧询问起了他的课业,最后道:“明年你从童生开始考起吧,明年会开恩科,你可以去参加秋闱,试试也是好的。” 开恩科,这事儿算是提前透露了。 这个消息若是从谢青的口中透露出去,便能证明他与谢婉的关系很好,他在国子监也能多几分优待。 李彧算是用心良苦,就看谢青能不能领会了。 雪渐渐停了,外间白茫茫一片,方管家前来询问,谢婉与李彧是否会留在府上用饭,谢婉想了想道:“也行,用完饭后陛下与本宫去外间转转。府上过年的东西,都准备好了吧?” 方管家笑着道:“早早就准备了,对联窗花什么的,只等着除夕贴上,物资也采买足了的,如今府上的开销不大,又有芙蓉楼贴补着,宽裕的很。” 多少年没过过这般富裕的年了,方管家面上的笑,一直就没落下来过。 谢婉点了点头:“宽裕就好,派人将王璞唤来,一道用饭吧。” 方管家应了一声是,一旁如诗笑着开口道:“奴婢去吧。” 谢婉闻言笑了,看着她道:“矜持点。” 如诗笑着道:“小姐从小不就告诉奴婢,看上的要主动出击?” 李彧闻言,眸中含笑看向谢婉:“朕觉得皇后说的对。” 谢婉:…… 这是老底都被揭了。 她没好气的摆了摆手:“去去去,真是女大不中留!” 如诗笑了笑,朝她和李彧行了一礼,转身走了。 王璞最近忙着城东芙蓉楼开业的事情,选址就选了许久,接下来就是装修,之前的芙蓉楼,是楚夫人托了关系,请工部的人来弄的,那会儿王璞便与那些人建立的良好的关系。 故而新芙蓉楼的装修,他直接越过了楚夫人,寻上了当时的工头,算是额外的活。 他打算,趁着这个时候装修好,然后散散味,待到明年年初,便能直接开业了。 如诗寻上门来的时候,王璞正在监工,瞧见她来微微一愣,还未开口,耳根便先红了。 如诗见状轻笑一声,抬脚走到他面前,开口道:“怎么?不高兴见到我?” 看着近在咫尺的笑颜,王璞耳根的红蔓延到了脸上,他结结巴巴的道:“你……你怎么来了?” ------------ 第360章:看一眼 如诗闻言笑了笑:“年关将至,皇后娘娘特意放我出宫与你一道过年。你……欢不欢喜?” 王璞闻言呆呆的看着她,心跳声大的他都能听得见。 他结结巴巴的道:“侯……侯府……” 如诗轻哼一声打断了他的话:“我是问你,又不是问侯府。” 王璞的脸憋的通红:“我……我……” 他撇开眼,终究还是说出了那句话:“欢喜。” 如诗眨了眨眼,凑到他面前:“你说什么?大声一点,刚刚我没听见。” 王璞看了她一眼,又飞快移开视线,声音比之前大了些:“欢喜。” 如诗看着他通红的面颊,笑着道:“谁欢喜呀?” 王璞深深吸了口气,忽然转眸定定的看着她道:“我,我很欢喜。” 不知怎的,如诗忽然也红了脸,她轻哼一移开目光道:“别想的太美,是小姐回侯府了,让我来唤你回去,一道用个饭。” 说完这话,她便朝外走去,留下王璞站在原地,看着她的背影心情复杂。 如诗回头朝他翩然一笑:“快跟上了!” 王璞回了神,应了一声好,便跟了上来。 找王璞费了些时间,回去的时候,已经开始布饭了。 谢婉同他聊了一会儿,然后将卖身契给了他:“这卖身契给你,明儿个就把奴籍脱了,等到城东芙蓉楼开起来之后,你也该准备准备与如诗的婚事了。” 王璞接了卖身契,转眸朝如诗看了一眼,扑通一声给谢婉跪下了。 他什么都没说,只恭恭敬敬给谢婉磕了三个响头,每一个,都是响彻屋内。 谢婉笑着道:“好了,起来吧,你与如诗的婚事,可能要等到明年年尾去了。时候不早,用饭吧。” 一顿饭,吃的很是热闹,王璞和如诗如画,还有方管家他们虽然没有入座,但也在一旁看着,听着谢婉他们的谈话,面上带着笑。 用完饭,谢婉便让如诗如画她们下去用饭了,留下谢青品茶。 她看着谢青,低声道:“想不想去见见你娘?” 谢青闻言惊讶的抬头看她,想要看出这话的真假。 谢婉开口道:“只能远远的看一眼,不得出声。” 谢青连忙点头:“一切听阿姐安排。” 谢婉轻叹口气,到底是亲生的娘,再怎么着心里都惦记着。 就如同,她惦记着她的娘亲。 雪停了没多久,又开始下了起来。 马车停在长长的巷子外面,谢婉被搀扶着下了马车。 听了那么久的戏,也该亲眼看一看了。 谢青有些紧张,袖口都被攥在了手里,皱成了一团。 谢婉抬脚上前,亲手将他的袖口扯了出来,一点一点的抚平,低低道:“在去见他们之前,跟你说个故事吧。” 十四的少年,身量已经长开,甚至还比谢婉略略高出一点。 他垂着眼眸,看着被她轻抚的袖口,低低嗯了一声。 “从前有个四品官吏的女儿,乃是家中唯一的女孩儿,甚是得宠。但她没有飞扬跋扈,反而性情温和,总是为旁人着想。父母兄长将她教育的很好,她从未觉得武将五大三粗,反而很是钦佩那些保家卫国的将士,觉得他们是大英雄。” “有位少年出身贫寒,但作战颇有天赋,年仅二十四岁便立下赫赫战功。最扬名的一战,率领万人大胜敌军十余万人,回京论功行赏,被爱惜人才的陛下破例提拔,甚至还亲封侯爵。” “但这一切,都得有一个前提,那就是他必须在京城成亲生子,将家眷留在京城,以防他投敌叛国。” 听到这儿,谢青已经知道了她在说什么。 他没有开口,只默默的听着。 “陛下设宴,让京城四品以上官员,带未曾婚配的适婚嫡女入宫。宴席之上,陛下询问可有哪家愿意将女儿许配给男子。这些官员哪个不知,这新封的侯爷,看似光鲜,可却是要常驻边城的,将女儿嫁给他非但并无半点助力,反而是让女儿守活寡。” “宴席之上,数十名官员无一人出声,光鲜亮丽的新侯爷,被晾在当场。少女看不下去,她觉得保家卫国的英雄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,经历如此羞辱,于是她站了出来,说了一声她愿意。” 谢婉的声音顿了顿,放下了袖子,转眸看向巷子口,语声幽幽。 “接下来的事情很简单了,御赐的婚姻,加上娘家心疼女子,几乎掏空家底为她准备了丰厚的嫁妆,送她出嫁。男子在京城待了几个月,便去了边城,留下女子一人应付他娘和兄嫂。” “男子的娘和兄嫂,在乡下生活了太久,来到京城之后,生怕别人瞧不起,生活上很是奢靡,而且他们怕女子看不起他们,仗着身份磋磨女子。女子性情温和,不争不抢,甚至还用嫁妆贴补府上开销。” “可那些人,将这一切视为理所当然,好似整个府上就只有她是一个外人。女子有孕也依旧要侍奉婆婆,遭受婆婆刁难。女子第一胎为女儿,她其实很是高兴,但那晚发生了月食,她那刁蛮的婆婆非要说女婴乃是天煞孤星,要将其溺死。” 谢青闻言眼神一颤,哑声唤道:“阿姐……” 谢婉没有看他,语声不停:“女子本弱,为母则刚。她想办法唤来母亲,这才将女婴留下。她本以为等到男子回来便无事了,可三月之后男子回府,却并没有完全站在她那一边,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法子,将女婴送往道观。” “女子体恤他心中孝义,忍痛将女儿送往道观,而她则每月前去探望,在道观的日子要比在府上多的多。女子从无抱怨,因为她觉得自己嫁给了英雄,一切都是值得的,毕竟若无将士保家卫国,哪有百姓安居。” 说到这儿,谢婉突然冷了脸,转眸看向谢青道:“可是你知道么?女子所仰慕的那个男人,根本是个彻头彻尾,沽名钓誉,自私自利之徒!” “男子纳妾在如今本是小事,更何况他们分居两地,可男子却从未提过纳妾之事。女子总觉愧疚,故而他家人如何磋磨贬低她,她也默默忍受一心待他们。男子也因着不纳妾之事,有了美名,京中女子提起,皆夸一声好男儿。” “然而谁都不知,那男子早就悄悄在边城纳妾生子,不仅如此,他还利用女子的愧疚,拿着女子的嫁妆贴补妾室,甚至女子的发簪玉镯,都出现在了妾室身上。” ------------ 第361章:无处可逃 谢婉同谢青说了很多,也将谢志刚要立他为世子,甚至不惜算计四皇子李琼的事情说了。 当然,撇开了皇家秘辛。 谢青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,若是摆在之前,听闻谢志刚这么做,他可能会感动,可在他知晓前因后果,知晓他们的生活,完全是建立在当家主母,谢婉的母亲牺牲之上时,他自觉得羞愧。 他的幸福,都是偷来的。 他的父亲也不是真的觉得他天赋过人,只不过是需要一个天赋过人的孩子,证明他自己的一切,靠的是他本人,而不是皇家,亦或是一个女人的牺牲。 谢婉冷笑着道:“他可悲又可笑,同他的母亲和兄弟一样,那卑劣和自私是刻在骨子里,流淌在血液中的。” 李彧在一旁牵过了她的手,紧紧握在手中。 谢婉看向谢青道:“你知道,那个女子最后是怎么死的么?在马车落下山崖之前,她是可以跳下马车的,但那个男子因着自己不能跳,便死死拉住了她,还在落下山崖的时候,将她当成了垫背,苟延残喘活了下来!” 谢青的手都在抖,他明白了谢婉在这个巷子口,同他说这些的目的。 谢婉转眸看向巷子,冷声着道:“老天太忙,总会漏下一下该死却未死之人,老天漏下的,我可以补上。” 说完这话,她回握住李彧的手,开口道:“走吧,去看看他的报应。” 谢婉没有让谢青直接出现在余瑶和谢志刚的面前,他终究还是太小了,当真与他们面对面,心软就不必提了,更重要的是容易被煽动蛊惑,亦或者道德绑架。 故而她让白鹤带着他去暗处,能够看清便成。 李彧接过了小全子手里的伞,亲自撑着,与谢婉往巷子里走去。 谢志刚的宅子很好找,因为别人家都是屋瓦齐全,唯独他家,一眼望去破败不堪。 寒风萧瑟,大雪纷飞。 谢志刚和余瑶坐在炕上,半点都不想动。 因着几个月前的大火,好好的宅子毁了大半,只剩下一个主屋还算完好,虽然后来修补了一些,但他们一直觉得,这里只是临时滞留之所,故而只是草草了事。 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,他们却依旧连巷子都出不去! 当有着共同目标的时候,两人是心往一处使,很是和谐。 每日想着各种法子出去,然后再一起痛骂谢婉。 因着谢志刚双腿已废,一开始余瑶为了表示自己的贤惠,各种活计都是她一手操办,谢志刚也一副感动的样子,不停地说她辛苦了,然后给她画饼,说回去后就给她提成平妻。 可渐渐地,当他们发现,这辈子都会被困在这巷子里,住在这破败的宅子中,他们的关系就变了。 余瑶做事情开始糊弄,伺候谢志刚也开始不那么用心,甚至有时候开始推托,说自己太累,不能给他打水沐浴了。 谢志刚一开始也没说什么,可次数多了,就明白了她的意思,恼了起来:“你现在对本侯越来越敷衍了,怎么,跟着本侯委屈你了?” 刚开始的时候,余瑶还会说:“怎么会?能嫁给侯爷,是妾身八辈子修来的福分。” 可到了后来,她把擦洗的帕子一丢,怒瞪着他道:“老娘嫁给你,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!还本侯,你以为你还是侯爷呢?!现在的永誉侯是谢临,不是你这个三条腿,只剩下一条勉强能用的废物!” 谢志刚被戳到了痛处:“你说什么?!” 终究是多年征战沙场之人,一旦动怒,满满的杀气就显现了出来。 余瑶有些怕了,可又觉得自己说的没错,这么长时间过去,若真的能回到侯府,早就回去了。 更不用说,谢婉现在是皇后,这巷子里卖菜的提到她,都是满满的夸赞。 谢婉的地位越稳,他们回去的希望就越渺茫,更不用说还有人专门看着他们。 余瑶后悔不迭,早知如此,她乖乖在侯府当她的姨娘不好么?谢青跟谢婉交好,有谢婉这么个大靠山在,谢青将来前途肯定不可限量。 她是谢青的亲娘,将来什么好日子没有?她到底是为什么会鬼迷心窍,来找这么个残废?! 余瑶看着谢志刚那凶狠的样子,默默往后退了一步,脚下碰到了门框,她心头忽然一亮。 对啊,谢婉要报复的是谢志刚,跟她余瑶又有什么关系? 她自己走就行了,就算看在谢青的面子上,谢婉也会放她回去的! 想到这儿,余瑶拔腿就往外跑。 谢志刚见状一愣,随后就转着轮子追了出来。 余瑶拼命跑出门,来到巷子口,果不其然又被拦住了。 她回头看了一眼追上来的谢志刚,急急道:“放我走,我一个人走,不管他的,我发誓,绝不会跟任何人提起见过他,也不会再来找他,不然就叫我天打五雷轰,不得好死!” 暗卫抱着剑,淡淡的看着她,什么话也没说。 眼看着谢志刚怒喊着她的名字,就要追到面前,余瑶顿时就哭了:“跟谢……求求你了,跟皇后娘娘说一声,放我回去吧!” “回去?回哪去?!” 谢志刚追了上来,冷笑着道:“是你自己来找我的,还想回去?要回也是跟我回!” 余瑶看着他眸中的冷光,吓的连连后退:“不,我不跟你回去。” “不回也得回,由不得你!” 说完这话,谢志刚一把扯过她的头发,一手转着车轮,一手拽着她,往回走去。 余瑶痛的尖叫,一边挣扎一边咒骂:“你这个废物,放开我!放开我!” 谢志刚闻言冷笑:“放心,会放开你的。” 他说到做到,回到院子之后确实放开了余瑶,只是他在放开余瑶之前,从院子里堆柴的地方捡起了一根柴火棍,在松开她得那一霎,棍子就打了上去! “贱人!还想跑?!我告诉你,你就算是死,也得死在这儿!” 余瑶一开始还反抗,可即便谢志刚双腿废了,男女的差距还是摆在那儿,加上他关了门,她根本无处可逃。 好吧,即便没关门,她也逃不出这个巷子。 疼痛终究还是让她低了头。 ------------ 第362章:妾身知道错了 然而谢志刚却依旧不解气,扯着她得头发,将她摔来摔去:“贱人!如果不是老子救了你,你早就在窑子里被千人枕万人骑了!没有老子,你连屁都不是!” “老子给你点颜色,你就开染坊了!你当真以为老子喜欢你到不行?!老子纳你为妾,是因为你足够听话,不像姓席的总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!” “她的存在,就是在提醒老子当年的屈辱,老子明明战功赫赫,在京城那些官吏眼里,却连个屁都不是!她对老子不冷不热,还嫌弃老子一身的汗臭,但你凭什么嫌弃老子?!” “没有老子,你就是个娼妇!你算什么东西!” 余瑶彻底绝望了,她本以为,谢志刚是喜爱她的,可现在才知道,她不过是他证明自己厉害,满足他那点自尊心的工具。 所谓有一就有二,有二就有三,有三就有无数次。 自从那次动手之后,谢志刚只要一不顺心,就会对她大骂。 因为这个,她连柴火棍都不敢用长的,每次劈柴都劈的很短,人也变的乖巧起来。 她也试过,借着买菜和收柴的机会,独自一人出门,然后去巷子尽头,去求暗卫给谢婉带话,说她真的知道错了,求求谢婉让她离开这里。 然而暗卫根本不为所动,她在求过几次之后,终于彻底死心了。 短短几个月,她保养得宜的手,就变的粗糙伤痕累累。 终于,在冬天来临之后,因着她需要干的活多了起来,加上她也乖巧了很久,谢志刚对她的打骂这才少了许多。 他们身上的银子,在勋贵之家看来并不多,可对普通百姓而言已经不少,足够他们生活了。 在这个巷子里,也用不上多少,故而两人还没有捉襟见肘。 冬天到了,他们本想生些炭火,可白鹤懒的管他们这些,能让他们活着就行了,两人没法,只能蜷缩在炕上取暖。 余瑶坐在榻上,将未出嫁之前学的针线活又捡了起来,给谢志刚纳鞋底。 她的眼睛一片灰暗,她现在连谢青都不敢指望了,毕竟她失踪了那么久,谢青肯定以为她已经死了。 谢志刚躺在炕上,百无聊赖的看着外间的雪,时不时还看一眼余瑶,让她缝的结实些。 忽然,外间响起了一阵敲门声。 余瑶和谢志刚都是一愣,因为这个时候是不会有人来的,即便是售卖肉菜柴火的,那也是早间。 两人心里都想到了什么,余瑶眼睛一亮,当即就要下炕去开门。 谢志刚眼疾手快,一把扯住她的头发,冷声道:“急什么?先把老子伺候好!” 余瑶吃了痛,只能应了一声好,然后伺候着他起身。 因着担心外间的人等久了离去,余瑶在谢志刚的示意下,开了门朝外间喊了一声:“稍等!” 谢婉听到这个声音,微微挑了挑眉:“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她这么有礼貌。” 李彧闻言皱眉:“从前我便知晓世人大多愚昧,故而遇见愚昧之人,便不理睬,可后来我才发现,有一种人,愚昧而不自知,反而洋洋得意,将我的不理睬当作是服输和忍让。” “以韩御史为例,他总觉得他在御史的位置上,顶撞朕便是刚正不阿,是不畏皇权,是忠言逆耳。而朕根本没法处置他,因为他是御史,谏言本就是他的责任。若朕要处置,便会成了听不见忠言的昏君。” 谢婉好奇问道:“那你是怎么办的?” 遇到这种人其实很无力,因为他们毫无自知之明,你说什么,他们都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,将你的话,解读成另一种意思,让你一口气梗在胸口,只能当成疯子置之不理。 李彧轻哼了一声:“很简单,朕直接将他连贬三级,在他要以死明鉴的时候,让他去撞,撞不死就再来一次,旁边有太医候着。他活了大半辈子,要的不过是个清名,正要以死明志,根本做不到。更何况,他还有儿子。” 谢婉皱眉道:“就不怕旁人说你昏君?” 李彧闻言冷笑:“区区一个老糊涂,就凭他洋洋洒洒的几句话,就能给朕扣上昏君的帽子,那朕就当真成了昏君了!昏不昏君,是江山社稷说了算,是天下百姓说了算,他算什么东西!” 谢婉明白了他的意思,笑着道:“说的也是,根本无须顾虑太多。” 到了如今,如果还有人在她面前蹦跶,那就一脚给她踩到泥里去! 谢婉和李彧在门口等着,倒不是他们对谢志刚和余瑶多有礼貌,而是纯粹不想见到什么辣眼睛的情景。 好在两人来的很快,谢婉和李彧刚刚聊完,门就开了。 余瑶推着谢志刚,乍一见到谢婉和李彧,眼泪就落了下来。 谢志刚看了眼李彧没吭声,转头看向谢婉,冷哼道:“你这个不孝女,居然还知道来看我!” “当然得来。” 谢婉笑了笑:“本宫亲手安排的,不来看看结果,怎么放心?” 谢志刚猛的一拍扶手,怒骂道:“你这个不孝女!简直畜生不如!” “管好你的嘴。”李彧冷声开口道:“朕不介意,让你永远都说不出话!” 谢志刚闻言顿时闭了嘴,只恨恨的瞪着谢婉。 谢婉瞧着他和余瑶身上那花里胡哨的大布棉袄,满意的点了点头:“看到你们过的这么好,本宫也就放心了。” 就在这时,余瑶上前一步,扑通一声跪了下来:“皇后娘娘,妾身知道错了,恳求皇后娘娘让妾身回去吧!妾身……” 她话还未说完,谢志刚便一把扯过她得头发,恶狠狠的道:“你这臭婆娘,居然还想背叛老子?!你以为她会好心放了你?别做梦了,她娘的嫁妆大部分都用来养你了,她不恨你就不错了,怎么可能会放了你!” 若是以往,余瑶肯定就怕了。 但余瑶知道,今天是她唯一离开此处的希望。 她顾不得疼痛,撸起了自己的袖子,朝谢婉哭着道:“皇后娘娘,妾身真的知道错了,妾身现在遍体鳞伤,都是他打的,他就是个畜生!求皇后娘娘网开一面,救救妾身!” ------------ 第363章:出嫁从夫 余瑶的胳膊上满是青紫,就连伸出的手也是遍布裂口,因着干活还生了冻疮。 被白鹤拎着藏身在树上的谢青,看着这一幕,顿时握紧了拳。 从来到巷子口到现在,最多不过才三盏茶的时间,而在这短短的时间内,已经彻底颠覆了他十四年来的认知。 他死死咬着牙,什么话也不敢说,只盯着谢婉,等着她开口。 谢婉这几个月已经不再过问谢志刚和余瑶的动静,她知道余瑶不会过的好,可猛然瞧见谢志刚当着她的面动手,她还是忍不住皱了眉:“如画!” 如画立刻上前,一脚踹在了谢志刚的手腕上。 谢志刚吃痛,松开了余瑶的头发,余瑶获救,急忙躲在了如画身后。 谢志刚揉了揉被踹疼的手腕,恶狠狠的瞪着余瑶:“贱人!她都把你送过来这么久了,你以为她还能让你离开?痴人说梦!” 余瑶闻言扑通一声跪在了雪地里,给谢婉磕头:“求皇后娘娘饶了妾身,从前是妾身不知好歹,求皇后娘娘饶恕妾身!” 谢婉看着她没说话。 谢志刚见状顿时笑了:“她连亲生老子都放过,还能放过你?在她眼里,你跟老子没区别!” 谢婉依旧没有说话。 余瑶不停的给她磕头,心头的那点期望,随着时间的流逝,也渐渐地变淡了。 与之相反的是谢志刚,脸上的笑容和得意越来越大,用嘲弄的眼神看她。 余瑶的心渐渐凉了,最后额头磕在地上动也不动。 谢婉这才开口道:“你后悔的,是你押错了宝,是你挨了打生活一落千丈,不是后悔自己曾自私自利,甚至想过要除掉谢临,让谢青取而代之。” 听得这话,余瑶身子一抖,连忙抬起头来,急急辩解道:“妾身没有!” “你有。” 谢婉语声平静:“不要忘了,你身边都是本宫的人,你在私下里曾说过,若是没有谢临,谢青会如何,你还向丫鬟打听过药房,只不过因着谢临被本宫带去了宁王府,后来又一直在本宫身边,你这才没敢将想法付出行动。” 余瑶的脸色,如同地上的雪一般白,她张了张口想要为自己辩解,可这段日子受的苦让她知道,她若是再如同以往一般胡搅蛮缠,就再无出去的可能。 藏在树上的谢青也白了脸,他呆呆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余瑶,怎么也不敢相信,她真的有过这般打算。 然而回过头一想,似乎一切都有迹可循。 她从前,总是在他耳边念叨,谢临的一切原本都应该是他的,若是没有谢临,他便是侯府的继承人,是新的永誉侯。 谢青的手有些抖,从骨子里透着冷。 他现在才知道,阿姐将他娘送到这儿,已经是最大的仁慈。 谢志刚看了看谢婉又看了看余瑶,顿时哈哈大笑:“最毒不过妇人心,悔不当初啊,老子之前就该这么干!” 谢婉闻言冷哼:“你没想过么?你想过,只不过因为你鲜少回来,而你又极其看重名声,生怕落个一回来就把嫡子克死的名声罢了。你更怕,若是谢临死了,我娘知晓真相,亦或是心灰意冷不再理睬你,你没银子用。” “你这人好名,俸禄就那么多,还想着当个体恤下属的好名声,又因着喜爱余氏崇拜你的样子,所以即便有赏赐,也总是不够用的,再者,皇家赏赐的东西,除了钱银你根本没法用,只能对我娘的嫁妆下手。” 谢志刚呸了一声:“那又如何,她既然嫁给了我,所有的一切便都是我得,出嫁从夫不知道么?!” 谢婉冷笑:“嫁汉嫁汉,穿衣吃饭,本宫从未见过你这般软饭硬吃,恶心龌龊,自私自利的无耻之徒!” “老子再怎么不好,也是你爹!亲生的!” 谢志刚朝她吼道:“你以为困住老子就能如何了?老子常年行军,吃的苦比这个多多了!而你,你这个不孝女,总有一天,世人会知道你的真面目,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你!” 谢婉看着他,语声淡淡:“不会有那么一天的。” 她转身牵了李彧的手,朝他笑了笑:“走吧。” 李彧应了一声,垂眸看了一眼谢志刚,淡淡开口道:“这手既然只会打女人,留着也没什么用,废了吧。” 暗处,传来一声是。 谢婉与李彧牵着手,撑着伞出了门,慢慢的在巷子里走着。 身后院子里传来痛苦的嘶吼声,但她却没有回头,连眼睛都没眨一下。 她抬眸朝李彧看去,笑着道:“咱们不打伞,等雪染了头发,咱们也算共白头了。” 李彧闻言勾了勾唇角:“好。” 小全子接过伞,跟着他们走着,身后的声音渐渐归于平静。 到了巷子口,马车上已经积了雪。 谢青站在马车旁,连抬头都没敢。 李彧松开手,先上了马车,谢婉来到谢青面前,看着他道:“怎么不上马车,在这儿挨冻?” 谢青闻言低着头,眼眶红了一圈,低低道:“阿姐,对不起。” 谢婉笑了笑:“与你无关,上车吧。” 谢青嗯了一声,转身上了马车,一路上都静静地低头坐着,半句都没提起余瑶。 因着天冷,又是年关,外间的商贩少的可怜,谢婉看了一会儿,便打消了逛街的念头。 回到侯府下马车的时候,谢婉对白鹤道:“不必看守巷子了,将人都撤了吧。” 谢青闻言身子一僵,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。 谢婉轻叹口气:“终究是你娘,她若回来就回来吧。” 今日的出宫之行,到此便结束了。 临走之时,谢婉对方管家道:“老爷已经死了两年了。” 方管家点了点头:“是。” 谢婉看着他,缓缓开口道:“方管家务必记得这话。” 方管家不明白她的意思,但还是将这话记在了心上。 如诗同王璞相处了半日,分别时,两人虽然什么也没说,但那股子不舍离别的劲儿,还是透了出来。 谢婉笑着道:“要不,你就留下?” 如诗脸上一红,连忙道:“谁要留下了,奴婢要陪着小姐!” 谢婉笑了笑,看破不说破,左右只留一年,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了。 巷子里,破败的宅子内。 谢志刚被挑断了手筋,狼狈的躺在炕上。 ------------ 第364章:逃出生天 大夫已经来过了,当然不是为他来接手筋,而是让他这辈子都没法再接上的。 余瑶站在一旁,没敢说话。 因为她不知道,断了手筋到底会影响什么,影不影响他打她。 谢志刚忍着痛,死死的盯着余瑶,他们两现在,就像是对决的蛇,就等着发现对方的弱点,然后上去咬一口,从而确定谁是这个房子的主导者。 两人对看了半天,最终还是余瑶先开了口:“天色暗了,我去做吃的。” 谢志刚冷哼一声:“挑断了手筋,也只是让我不能再握刀枪而已,对付一个女人,还是绰绰有余!” 余瑶看了他一眼,没有答话,默默转身离开。 天色已经开始暗了,她缓缓进了厨房,看着灶台和满地的柴火,她眼眸忽然一冷,抬脚拿起地上的砍刀,转身朝外走去。 这日子,她过够了! 趁他病要他命,若是错过了今日,等到他双手好了,那她才是永无翻身的可能! 谢志刚躺在炕上,刚刚喘口气,就看见余瑶拿着砍柴刀,杀气腾腾的冲了进来,冷冷的看着她。 长期一个被窝里,睡不出两种人,只是一眼,他便知道她的意思。 刀口上舔血的日子过惯了,谢志刚并没有半分害怕,只是笑了笑道:“想杀我?你确定你能杀的了?老子杀人的时候,你还在吃奶呢!” 多年的积威摆在那儿,余瑶握着刀的手微微颤抖,她颤声开口道:“今天不是你死,就是我死。这日子我过够了!” 谢志刚闻言轻嗤了一声:“且不说你敢不敢杀,就说我被挑断了手筋,还有大夫前来,便足以证明,谢婉根本不想要我的命,哪怕我现在动弹不得,你也杀不了我!” 他的脸上有几分得意,看着余瑶,就像是在看跳梁小丑:“你现在拿着刀回去做饭,把我伺候好了,或许我还能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。” 还要继续侍候他,还要继续过这样的日子?! 余瑶崩溃了,她朝他吼道:“你做梦!我宁愿死,都不会再伺候你!” “呵!” 谢志刚闻言冷笑:“那你就去死!直接拿刀抹脖子,保证死的透透的!” 听得这话,余瑶浑身都颤抖起来。 她恨不得就这么死了,可她的胳膊却如同灌了铅一般,沉重的抬不起来。 她怕疼,更怕死。 谢志刚早就将她看穿,冷笑了一声,直接侧过身去打了个哈欠闭了眼:“闹够了就去做饭!” 余瑶看着他的背影,眼里的光明明灭灭。 过了半响,她还是转了身,拎着刀走了出去。 听到身后的动静,谢志刚嗤笑了一声,懒得再理会。 然而余瑶却没有回到柴房,她直接拎着刀出了门。 她知道自己没有跟谢婉讨价还价的资格,她只是想再求一求谢婉,哪怕是看在谢青和谢瑶的面子上,能够让她离开这里。 回侯府她已经不敢奢望,她只想要离开谢志刚,哪怕是在别的地方,单独生活也行。 她好歹是谢青和谢瑶的娘亲,谢婉就算要报复她,也会顾及她的人身安全,怎么着都比同谢志刚那个畜生在一起的强! 余瑶朝巷子口走,因为她已经试过无数次,只要她在巷子里,无论她怎么喊怎么出声,都不会有人出现。 唯独她快要出巷子的时候,才会有人现身拦住她。 余瑶一步一步朝巷子口走,越走越是忐忑,她想的很好,可她也害怕,连这个小小的要求谢婉都不会答应。 可谢婉瞧见谢志刚打她,就挑断了他的手筋,这么看的话,谢婉应该是厌恶打女子的男人的,她应该还是有希望的。 余瑶来到巷子口,抬眸朝前面看去,依着往常的经验,就会有人出现了。 可今天有些奇怪,看着他们的人,居然没有跟以往一样,立刻出现在面前。 前方便是外间,她只要探出头去,就能看见宽阔的街道,可是余瑶没敢。 她呆呆的看着巷子外对面墙壁,静静地等着。 然而,依旧无人现身。 余瑶忽然心尖一颤,一个不敢奢望的念头悄然升起。 她踟蹰片刻,试探的往前走了一步。 依旧无人。 她又走了一步。 还是无人。 她连着走了两步,再踏出一步便会彻底离开这个巷子。 余瑶的脚抬了起来,就这么悬空着。 她等了又等,闭上眼鼓起勇气一脚踏了出去。 四周一片静寂,没有人,更没有声。 余瑶猛的睁开眼,心中的狂喜不可自抑,看着眼前宽阔的街道,她好似重获新生了一般。 余瑶拔腿就跑,不敢回头看一眼,生怕一回头,就又要回到那个暗无天日的巷子里,回到谢志刚的身边。 她不敢停,也不想停,只不停地跑着,直到再也跑不动这才停下来大口喘着气。 天色暗了,大雪纷飞。 她身无分文,四周商户也早已关门,大街上没有一个人。 余瑶应该是怕的,可现在她一点都不怕,相反心中是满满的热切和期盼,一步不停地朝侯府走。 此处乃是城东,距离永誉侯府还有好一段距离。 路上遇到巡逻的士兵,余瑶就连忙躲起来,不敢露面。 就这般躲躲藏藏,终于在夜半之时,她来到永誉侯府门前,敲响了侯府的大门。 方管家瞧见她回来,也没说什么,只唤来了她的丫鬟,带她回院子。 余瑶回到府中的心情,不必再提,她洗了个热水澡,又狼吞虎咽的吃了饭,这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。 伺候她的丫鬟是芍药,便是带她去见谢志刚的那个丫鬟。 若是以往,余瑶必然要报复的,可她现在却连一个屁都不敢放,反而有些唯唯诺诺的问道:“大公子和二小姐,这些日子在府上可好?” 芍药待她的态度中规中矩,如实说了谢青和谢兰的近况。 余瑶开口问道:“我回来的事儿,他们知道么?” 芍药看了她一眼,开口道:“知道。” “那为何,他们没来看我?”余瑶皱了眉:“我走了那么久,他们就……” 芍药打断了她的话,淡淡道:“奴婢不知,这些事情,姨娘还是去问大公子的好。” ------------ 第365章:最好的归宿 余瑶很是生气,亲生的娘失踪了那么久,好不容易回来了,一手拉扯大的儿子居然连看都不来看她一眼。 她起了身,气冲冲的跑到谢青的院子门外,却被守夜的小厮给拦了下来,直接告诉她道:“大公子已经歇下许久,天冷,姨娘请回吧。” 余瑶看着黑漆漆的院子皱了眉:“他不知道我回来了么?你们没人通知他?!我在外面受了那么多苦,好不容易脱离苦海,到底是他睡觉重要,还是我得性命安危重要?!他心里,还有没有我这个娘?!” 小厮看着她发怒的模样,神色不变,只淡淡开口道:“大公子已经歇下许久,姨娘还是早早歇息,明日见也是不迟的。” 余瑶却不肯,她觉得谢青简直不像话,半点都不关心她这个娘,心中根本没有孝字。 但那小厮一直拦着不让进,她只得气的在院门外喊:“青儿!谢青!娘回来了!” 可是屋内依旧一片平静,半点声响也没有。 小厮甚至无奈的看她喊了半天,最后在一旁道:“大公子如今睡得晚起得早,每天子时不到便起来练功,再冷的天亦是如此,大公子甚是辛苦,睡的很是深沉,姨娘有什么话,明日说也是不迟的,也就一两个时辰的事儿了!” 余瑶却是不听,依旧在那儿喊着。 小厮无奈,只能随她去。 她动静不小,将下人们都唤了起来。屋内的谢青坐在床榻旁,听着外间的那在深夜听起来甚至有些凄厉的喊声,一颗心沉到谷底。 这么长时间的苦,也未曾改变她半分,她的眼里只有她自己…… 再闹下去,所有人都不得安宁,谢青深深吸了口气,站起身来开了门。 听得动静,余瑶探了头,朝门口看去,就见谢青站在门口看着她,门口的灯笼的烛火,将他的脸色映衬的晦暗不明。 许久未见,余瑶心中也是欢喜的,她连忙进了院子,一边朝谢青快步走去,一边道:“青儿,娘回来了!” 她本以为,谢青见到她会很是激动,就算不激动也该高兴万分,然而谢青却半点表情也没有,只这么静静地看着她。 余瑶来到他面前,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脸色并不好,不由也冷了脸:“青儿见到娘不高兴么?娘好不容易才……” 谢青冷声打断了她的话:“寻常母亲,突然失踪许久又忽然回来,要考虑的是如何同众人解释,以免名声受损,影响到孩子。即便心中期盼,瞧见孩子疲累睡下,也会静静离去,以免影响到孩子休息。” “但你是怎么做的?你深更半夜在此大呼小叫,生怕旁人不知你回来了,你非要将我唤起,根本没有考虑过,我是不是很累,是不是已经在熟睡,在你的心里,只有你自己!” 余瑶满心欢喜却没想到得来的竟然一通批判,不由恼道:“你这话什么意思?什么叫名声受损?!我唤你,不过是因着太想你罢了,有你这么跟你娘说话的么?” 谢青看着她,自嘲的笑了笑:“不仅自私,还蠢。” 余瑶闻言一愣,还没反应过来,就见他朝外冷声吩咐道:“来人,将姨娘送回去!从今往后,若无大事不得让她叨扰别处!” 门口小厮闻言应了一声是,当即前来拉扯余瑶。 余瑶顿时急了:“谢青!有你这么当儿子的么?!你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娘?!你知不知道,我受了多少苦?你看看我得手,你……” 然而她越说,谢青眸色越冷:“你看,身为母亲,你字字句句不离自己,可有半句问过我,问过兰兰?” 失望到了极点,便再也不抱希望,谢青不愿再同她争论,因为他知道,争论下去也是无用,她永远不会觉得自己有错。 若是有,那必然是因为受了苦,她后悔的只是让自己受苦了,而不是事情的缘由。 谢青转身进了屋,直接关上了门,任由外间余瑶凄厉的叫唤,然后又变成了叫骂。 心疼她么? 毕竟是自己的娘,怎么着都是心疼的,可若是任由她这么下去,别说是他和兰兰,就连侯府和阿姐,都会遭到牵连。 谢青知道,阿姐能放她回来,是因为他的缘故。 他不能再放任余瑶这般下去,那是恩将仇报。 余瑶最好的归宿,就是在这侯府之中,永不踏出半步! 至于兰兰,他会将她护好。 谢志刚是过了约莫大半个时辰之后,才发现余瑶不见的。 然而他现在手筋被挑断,根本没办法自己坐上轮椅,更不要说去追了。 他在床榻上破口大骂,骂的口干舌燥。好在床头还有些冷掉的水,让他解渴。 一开始,谢志刚只是以为余瑶躲了起来,可渐渐地他发现不对劲,他心中隐隐有预感,这巷子里看着他们的人应该撤了。 然而他现在不能动,连用恭桶都做不到,其实倒也不是不能硬着去做,而是他心头清楚,若是这时候他勉强让手用了力,从今往后,他这双手就真的废了,甚至可能连石头都捡不起来。 不得不说,谢志刚到底是在战场上待了半辈子的人,很是能忍。 连着三日,他没有下炕,屎尿就这么排在炕上。 他也不敢多喝,就这么跟屎尿待了整整三日,任由臭气熏天,污秽不堪。 待到第四日,手能用用力了,他爬下榻,没有直接坐上轮椅,而是胳膊用力,爬出门,将自己扒了个精光,用门口的雪清洗了下自己,换上干净的衣服后,这才坐上轮椅出了门。 他直接来到巷子口,果然已经没有了看守的人。 谢志刚的脸上顿时有了狂热之色,直接出了巷子,逮住一个人表明了他的身份,想让那人将他送到谢府去。 不得不说,他是有点脑子在的,不然也不会屡打胜仗。 他清楚的知道,侯府是谢婉的地盘,他去了也是无用,报官的话也不可能,若是报官有用,当初失火,他就能够出去了。 唯有谢家人,才能够帮他! 被他拦住的那百姓,像看疯子一样看着他:“你是永誉侯?别逗了!谁不知道,永誉侯早在两年前就死了,先皇还亲自去侯府吊唁的!哪来的疯子,居然妄想自己是永誉侯,去去去!别挡着路!” ------------ 第366章:画大饼 谢志刚很是生气,但他也知道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,大冬天的,在路上寻个人不容易。 他冷哼一声,从身上取出一锭银子来递给那人道:“本侯不同你这愚民一般计较,只要你将本侯送到谢府,这银子就是你的了。” 路人看了看他手里的银子,只觉得这疯子真的是病得不轻,但白送的银子不要白不要,当即点头道:“行,我送你去。” 谢志刚可不愿意委屈了自己,让那人去想办法租了辆马车过来,带着他去了谢府。 谢志峰和谢志勇,自从被大理寺放回来之后,便再也不敢出门了。 他们现在成了过街的老鼠,人人喊打,别说左邻右舍了,就连路过的狗,都要在他们门口撒把尿再走。 谢志刚来到谢府门口,敲了半天的门才有应,听闻他自称是永誉侯之后,顿时也觉得是来了个疯子。 谢志刚如法炮制,给了银子给那下人,还说了一件小时候的事儿,让那下人去传话。 谢志勇本来不以为意,在听闻小时候那件事之后,激动的一边命人去唤谢志峰,一边拔腿就往外跑。 没多一会儿,兄弟三人终于相见,在瞧见谢志刚坐在轮椅上之后,三人又是一阵抱头痛哭。 稍稍稳定了下情绪,三人进了屋互倒苦水。 谢志刚和谢志勇恨谢婉,不仅让他们戴了绿帽,还两度入狱,如今更是被万人唾弃。 最重要的是,随着谢婉的民望高涨,众人对他们更加厌弃,当初分家得到的那些银子,都因为他们巴结权贵,又交赎银挥霍一空,那些铺子因着被众人鄙夷,只能低廉出租,谢府上下如今都是勉强度日。 谢志勇抹着泪道:“大哥你有所不知,如今我与二哥去逛窑子,连窑姐都不愿意接待我兄弟二人!即便是在乡下时,咱们也没受过这般委屈啊!” “都是谢婉那个贱人!当初我就该听娘的话,将她淹死在粪坑里!” 谢志刚看着两兄弟道:“悔不当初也是无用,眼下她已是皇后,过的一日比一日好,但没关系,如今我回来了,总有一日能够让天下人瞧清她的真面目!” 谢志勇与谢志峰虽然心头有些发虚,可有着谢志刚在,他们还是振奋起来,齐声道:“对!终有一日要揭开她的真面目,给咱们讨个公道!” 谢志峰开口问道:“大哥打算怎么做?要不,咱们报官?” 谢志刚也不是傻的,回来之后没有直说已经折腾过报官的事儿,毕竟他那两兄弟是个什么样的人,他心里清楚的很。 听得这话,他不慌不忙:“不着急,此事得从长计议。毕竟她现在已经贵为皇后,寻常人根本不敢得罪她,得寻个不畏强权刚正不阿之人,来替我出头。” 谢家两兄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,谢志峰又问:“那咱们第一步该怎么做?” 谢志刚开口道:“这个我早已想好,你们想办法让永誉侯府的管家方世林来见我,他是我亲自招募到侯府的,当初我认识他的时候,他还是犯了事儿,被卖到牙行的下人,若不是我,他就不会有今日。” “他是个念旧的,这些年一直勤勤恳恳,也算是忠心。你们想法子将他约出来,有他作证,就好办的多。” 除了说第一步该怎么走,谢志刚还将往后该怎么徐徐图之的计划说了,最后说到了,待他回到侯府,拿回永誉侯的身份和地位之后,会怎么报答谢氏两兄弟。 谢氏兄弟喜滋滋的吃下了他画的大饼。 谢志刚一再强调,这是个漫长的过程,需要天时地利人和,需要耐心等待,兄弟二人也深信不疑,憧憬着回到当初的日子。 白鹤将这个消息带给谢婉的时候,谢婉正准备着过年的家宴。 先皇子嗣不丰,但也是有一些的,还有一些先皇的兄弟姐妹,以及隔了一辈的人,林林总总算下来,都有近百人,对谢婉来说算的上是个大宴了。 好在当初成婚的时候,宾客名单是小全子和李彧拟的,倒也不怕出错,遗漏了谁。 听闻之后,谢婉没什么反应,只淡淡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。 然后,她看向白鹤道:“之前本宫说过,待你办完此事,本宫会帮你实现一个心愿,你想好要什么了么?” 白鹤闻言抬眸朝一旁的如画看了一眼。 如画避开了他的目光,垂在身侧的手,因着紧张握成了拳。 白鹤失落的收回目光,沉默片刻道:“为皇后娘娘办事,本就是臣的本分,臣并无心愿。” 谢婉有些好奇:“无欲无求?” 白鹤闻言沉默,没有开口。 谢婉明白了他的意思:“不说便是有所求,本宫的承诺不管何时依旧作数,你慢慢想,也不着急。” 白鹤应了一声,转而岔开话题汇报起了余瑶的事情:“余姨娘回去之后,府上有些流言出现,说余姨娘是被男子所骗,与旁人私奔,人财尽失之后这才狼狈的回来。” “谢大公子也听见了流言,并没有理会,唯有方管家和王璞责令下人不得胡言,余姨娘这两日缠着谢大公子,大公子烦不胜烦,干脆搬去了前院,还将二小姐给一并带去了,并让人看出余姨娘,不得让她踏出后院半步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,取了一个帖子来递给他道:“既然来了,就帮本宫再跑个腿,将帖子送给谢青。” 白鹤接了帖子告辞离去,临走之时,很是克制的看了如画一眼。 谢婉看着手中的名册,忽然开口道:“如画,送送白鹤吧。” 如画闻言一愣,朝目含棋盘的白鹤看了一眼,缓缓开口道:“奴婢只想守着娘娘。” 听得这话,白鹤眸中的光暗淡了,他苦涩道:“多谢娘娘,臣对宫中熟悉的紧,不必相送。” 谢婉放下册子,看了看如画又看了看白鹤,沉默了一会儿道:“也好,与其相送不如相迎,你先去吧。” 白鹤转身离开,却没有直接出宫,而是来到御书房见了李彧:“陛下,臣……想去边关。” ------------ 第367章:和和睦睦 李彧抬眸看他,没有问为何,只淡淡开口道:“想好了?” 白鹤躬身道:“是,臣已想好。” 李彧放下了手中的笔,沉默片刻开口道:“也好,韩璟之前也同朕提过前往边关之事,你与他一道前去,路上也好有这个照应,待到三年之后,你挣了功名,朕也好封赏。届时,皇后那处也应当妥当了。” 白鹤明白李彧那句皇后那处也应当妥当是何意,但许是因着失望过,他现在已经不敢抱着任何期待。 毕竟,当初他以为他与如画的事儿,就连主子都已经默许,乃是板上钉钉,却依旧走到了今天,连提都不敢提的境地。 故而他并没有任何欢喜之色,只是恭声道:“多谢主子体恤。” 李彧嗯了一声:“且回去吧,待到春季随大军一道出发。” 白鹤应声出了御书房,回眸朝坤宁宫的方向看了一眼,默然转身而去。 当晚就寝,在例行完身心愉悦的运动之后,李彧抱着谢婉开口道:“你身边仅有如诗和如画两个贴心人,显然是不够的,万一她们有个什么事儿,难免会有不便之处,不若趁早挑选一些合适的人进行培养。” 谢婉闻言笑了笑,抬眸看着他道:“你说的万一,是指她们要嫁人?” 被她一语点破,李彧多少有些不自在:“你知道了?” 谢婉轻叹口气:“我在你们眼中,就是这么迟钝的一个人么?我连你的心思都能猜着,又怎会瞧不见白鹤与如画的异样?我给了白鹤机会,答应允他一件事,结果他只字不提。” 李彧吻了吻她的额头,柔声道:“白鹤只是在乎如画的感受和意愿罢了。今日他同我提出了要去边关一事,我应允了。” 谢婉想了想道:“也好,去个几年建功立业,我也趁着这段时日,培养一些贴心的人,免得如画担忧。” “我想同你说的也是此事。” 李彧开口道:“黑龙卫培养过一些耳目,藏在京城各处,其中不乏有会武的女子,你若是愿意,明日我让凌炀挑选出几人来送入宫中,你看着培养便是。” 谢婉有些困了,打了个哈欠:“好,明日有玻璃送进来,我打算将坤宁宫和御书房的窗户都换了,你若是觉得好,咱们再慢慢将宫中各处都换上玻璃。” “望远镜和显微镜都差不多了,我打算做点小物件,给户部增加点收入,胡大人馋玻璃已经许久了。” 李彧嗯了一声:“这些事情,你做主便是,睡吧。” 婚后看似平淡,事实上琐事极多。 翌日玻璃送入宫中,谢婉将御书房都换上之后,想了想没有将玻璃按在坤宁宫,而是去了慈宁宫。 自从辛清婉生产那日之后,陈太后便不再见她,即便她去请安,也是直接被打发走的。 陈太后不见谢婉,却照旧会见李彧,分明那日怼她的人是李彧,与谢婉没有半点干系。 说实话,谢婉能够理解陈太后的别扭,毕竟她心中不快,可惹她不快的,是她的亲儿子,她舍不得责备亲儿子,就只能迁怒于自己。 更何况,辛清婉生孩子的事儿,自己也算是打了她的脸。 陈太后这个人本性不坏,若谢婉是个土著,可能还会觉得她是个非常合格的婆婆,因为她除了固执和一些通病之外,并没有什么让人难以忍受的地方。 最终要的是,陈太后并不作妖,即便她有心中不快,也只是不理睬,而不是使劲的找麻烦,仅这一点就强过许多人。 故而谢婉想了想,还是将这头一份玻璃,先给慈宁宫安上。一来是因为总归是长辈,也没对她做什么太过分的事,二来是尊老爱幼也是传统美德。 谢婉带着送玻璃的人来到慈宁宫外求见陈太后,一如既往的被拒绝了。 她没说什么,只转身吩咐工部的人将玻璃装上。 这般动静,自然惊动了陈太后,她看了看被换上的玻璃,什么话也没说,只闭着眼转动着佛珠念经。 玻璃安装需要好一会儿,谢婉看了片刻确认不会有什么问题之后便走了。 她一走,陈太后就睁开了眼,朝一旁的嬷嬷低声问道:“这装的是什么东西?给哀家的慈宁宫装物件儿,怎的不同哀家说一声?她眼里还有没有哀家这个母后?!” 嬷嬷连忙道:“娘娘您误会皇后了,装的此物名为玻璃,乃是罕有之物,如今就只有陛下的御书房和慈宁宫有,这玻璃不仅能够看得见外间,还隔冷隔热,可窗户纸可好用太多了。您看着屋子,是不是比之前暖和,也比以往敞亮些了?” 陈太后没有回答,只是环顾了下已经换好玻璃的屋子,开口道:“当真只有御书房和哀家这儿有?” “那是当然!” 嬷嬷笑着道:“奴婢同工部的人打听来的,不可能出错。工部的人还说,这些玻璃本是打算安在坤宁宫的,但皇后娘娘命他们先给慈宁宫安上。皇后虽然嘴上不说,但心里是有娘娘的。” 陈太后看了她一眼没说话。 嬷嬷轻叹了口气道:“奴婢说句逾矩的话,皇后娘娘其实挺好的,人也不多事儿,还做了好多利国利民的,文武百官对她都多有敬重。一家人嘛,和和睦睦的多好。” 陈太后轻哼了一声:“她倒是会收买人心,连你都上赶着为她说好话。” “那您可就冤枉奴婢了。”嬷嬷笑着道:“奴婢是什么人,几十年了您还不清楚么?” 说完这话,她收了笑低声道:“娘娘,哪怕是为了四皇子,您也该同皇后缓和关系,四皇子在宫外的时候便与皇后交好,马上过年家宴就要到了,四皇子必然是要赴宴的,能帮您说上话的,就只有皇后了。” 陈太后闻言抿了唇,她看着窗户上的玻璃,沉默了好一会儿道:“晚间,让她和陛下来陪哀家用饭吧。” 嬷嬷顿时笑了:“娘娘想通就好,陛下的性子您也知道,这后宫必然是热闹不起来的,一家人和和睦睦比什么都强!” ------------ 第368章:愚孝无用 谢婉得知,陈太后请她晚间与李彧一道去慈宁宫用饭的时候,便知道这玻璃算是没白装。 李彧听闻此事倒是没多大反应,他只是对谢婉道:“母后年轻时便不大聪明,如今年老了只会更不如以往,你若能与她相处便处着,若是不能也无甚要紧,无须刻意讨好。” 谢婉笑了笑:“放心,我这性子是不爱吃亏的。若受不住,必然不会上赶着。” 李彧嗯了一声,没有再说什么,与她并肩而行去了慈宁宫。 看得出来,陈太后特意吩咐了御膳房,饭菜比规制丰盛了不少。 一顿饭用的有些沉闷,谢婉起了几个话头,尽管嬷嬷在一旁暗示了许久,陈太后也没接话。 于是她便不再开口了。 待到用完饭,李彧准备带着谢婉离开的时候,陈太后这才端着茶盏开了口:“哀家听闻,成亲王在未曾回宫之时,便与皇后交好?” 谢婉闻言看了她一眼,如实回答道:“却有此事,臣妾出嫁之时,成亲王曾以兄长身份背臣妾上轿。” 陈太后冷笑一声:“贤儿在世时,便对你多有照拂,甚至还动过要纳你为妃的念头,成亲王又自降身份送你出嫁。陛下更是非你不娶,你可真是厉害。” 李彧闻言皱眉看她:“母后这话是何意?” 嘭! 陈太后猛的放下茶盏,怒瞪着他道:“哀家如今连句实话,都不能同她说得了?!” 李彧闻言冷了脸,正要开口,谢婉扯了扯李彧的袖子,打断了他。 李彧看了她一眼,深深吸了口气,终究还是闭口不言。 陈太后瞧着这一幕更加恼了:“你堂堂一国皇帝,竟然听从一妇人!早知如此,哀家就算拼了这条命,也绝不允你娶她!” 嬷嬷见状,连忙给她换了杯茶,低低开口:“娘娘……” 陈太后看了她一眼,接过茶盏品了一口,看向谢婉道:“你与陛下私下里如何事儿,哀家过问不了,也不打算过问,但身为皇后就该有皇后的样子,整日捣鼓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收买人心,又让陛下对你言听计从,你到底想做什么?!” “辛清完生的那丫头怎么说都是贤儿的血脉,你早早将她定给谢临,又是何居心?!谢临虽然年岁还小,但总归是外人,一直留在宫中成何体统?!侯府上下皆是你的人,难不成你还怕他们欺负了他不成?!” 谢婉听明白了。 她这玻璃没送出好来,反而激发了陈太后心头的嫉恨。 李琼不认她,却与自己交好,还以兄长自居,李彧对他冷漠,对自己却温情有加,文昭帝更是不必说,临死之前都恨她,不愿看她一眼,反而与自己单独说话。 陈太后是觉得自己被孤立了,而她没有寻找自身的问题,反而将所有的缘由归结到谢婉身上。 确切的说,问题出在谁身上不重要,她只是不高兴在被孤立的时候,谢婉却得到众人喜爱。 她需要一个出气筒,谢婉就是最好的那个。 若是旁的事儿,谢婉还能忍一忍,但陈太后拿着谢临的事儿来说,谢婉就忍不了了。 她按下了要出声的李彧,看着陈太后淡淡开口道:“谢临住在宫中,确实是臣妾的私心,毕竟谢临年岁太小,将他独自一人留在侯府,臣妾确实没法放心。此事也是经过陛下同意的。” “谢临住在交泰殿,若非传召不会踏入后宫半步,平日里生活学习,也都在是交泰殿,并不会影响到旁人,至于母后提及的婚事,其实只是辛太妃随口一说罢了,臣妾与她并未交换过信物,更没有定下盟约,充其量只是闺中密友之间的说笑。” 陈太后闻言冷哼一声:“说笑?只怕是你有野心不好明说,只能通过说笑来掩饰罢了。” 谢婉闻言面上神色终于还是冷了下来。 她看着陈太后道:“人心都是肉长的,臣妾早在侯府的时候便同母后说过,您对陛下有养育之恩,对臣妾却没有。臣妾秉持孝道好生同母后解释,母后若是执意不听,那不解释也罢。” “再说句实话,母后可能不爱听。不管臣妾与陛下将来如何,谢临都是侯爷,即便将来无权无势,配一个公主也绰绰有余!先皇已逝,辛家式微,这门亲事若是真的能成,占便宜的可不是臣妾。” 陈太后闻言腾的一下站了起来,怒视着她道:“谢婉!你未免太过猖狂!贤儿的血脉,难不成还配不上一个谢临?!” 谢婉也站起了身,迎上她的目光道:“臣妾一直将母后当成婆婆来孝敬,可母后却似乎没有将臣妾当成儿媳。母后说臣妾猖狂,可臣妾却觉得,正是因为臣妾不够猖狂,才有了今日母后对臣妾的发难。” “往后,臣妾不会再来同母后请安,母后也不必请臣妾过来用膳,这膳食臣妾消化不了!” 说完这话,谢婉转身便走。 陈太后朝她吼道:“站住!” 谢婉停都未停,直接朝外走去。 陈太后气到手抖,朝周遭吼道:“来人!给哀家拦住她!” 如诗和如画立刻上前一步,挡在谢婉身前,为谢婉开路。 她们二人面上带着冷色,杀气四溢,慈宁宫的宫人压根不敢上前。 “你们!你们是要气死哀家!”陈太后捂着胸口,朝李彧看了过去:“李彧!你就容忍她这么欺负哀家不成?!” 早在谢婉转身的时候,李彧便已经起了身,他看着陈太后道:“母后既然喜爱礼佛,为何不一直礼下去?” 说完这话,他从陈太后身上移开目光,也转身走了。 陈太后看着他与谢婉离去的背影,一口气梗在了胸口:“你……你这个不孝……” 忽然,她两眼一黑倒了下去。 嬷嬷一把扶住她,惊呼道:“娘娘!娘娘!快宣太医!” 李彧皱眉回头,看着晕倒的陈太后,抿唇不语。 到了门口的谢婉自然也听见了动静,她朝李彧道:“我先回去了,你陪着她吧,终究她是你的母后。” 李彧闻言收回目光,抬脚来到她身边淡淡道:“不必,朕不是太医,陪着也是无用。心病还需心药医,母后若是一直钻牛角尖,谁陪着也无用。愚孝只会害人害己。” ------------ 第369章:赶哀家走? 谢婉看了一眼陈太后,还想再劝一劝,李彧却已经抬脚出了殿门:“走了。” 他一个亲生的儿子都这般决绝,她又何必留在这儿吃力不讨好,谢婉收回目光,也跟着走了。 他们一走,陈太后幽幽睁开眼,捂着胸口哭着道:“哀家可是他的亲生母后啊!他是哀家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,哀家都要死了,他居然连看都不看哀家一眼,哀家活着还有什么意思……” 嬷嬷也有些伤心,她没想到李彧竟然如此绝情,太后晕倒了都不陪着。 就算太后有些过错,可不管怎么说,那也是他的生身母亲啊! 陈太后真的是伤心了,哭的几欲背过气去。她一生有三子,大的没了,小的不理她甚是恨她,唯一一个与她自幼在一块儿的,还这般待她。 李彧到底还是没有真的对陈太后不闻不问,派了小全子去打听着。 谢婉问道:“你怎的不亲自去?” 李彧拿着书,淡淡开口道:“母后她显然是装晕,我若是留下,或者太过关切,她便会觉得这招有用,往后时不时来上这一出。今日本就是她不对,若我再留下,她只会得寸进尺。” 谢婉挑了挑眉:“可你这么一走,她是真伤心了。” “那也是她自己问题的。” 李彧皱眉道:“不能因着她闹,就顺着她,不然这对你不公平,明明你才是受委屈的那个。” 听得这话,谢婉心头一阵感动。 如果说,她与他能够白头偕老一生一世一双人,那绝大部分的原因,不是他们两个的爱情有多惊天动地,而是因为他的人品和性格。 谢婉一把扑进他的怀里,抱住他的腰,抬眸看着他道:“我有没有说过,我爱你,很爱很爱你。” 李彧放下书,揽上她的腰微微用力将她贴近自己,低头吻上她的唇:“不必说,你的行动就足够诚实。” 陈太后这回是真的被气病了,太医诊断之后,说是肝郁气结,脾胃失调。 李彧闻言只是表示知晓,便再也没了下文。 翌日,他去探望陈太后,陈太后自然哭着将他骂了一通,说他心中没有孝字,又骂他为女色所迷,对不起既对不起死去的父皇又对不起文昭帝。 然后她又骂谢婉,说谢婉是个狐媚,祸国殃民,她当初就不该让李彧娶了谢婉。 李彧没有吭声,直到她骂完,这才冷声开口道:“母后已经变成了儿臣最厌恶的模样,在儿臣的心目中,母后虽然不大聪慧,又有些自私,但却不似寻常老妇那般无理取闹。” “可现在,母后已经与寻常老妇无异,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。母后在这儿辱骂婉儿,儿臣想问母后一句,婉儿到底做了何等十恶不赦之事,让母后如此辱骂?” “是因为她给你装了玻璃,还是因为她日日前来请安您避而不见?还是说她救了辛清婉和悠悠的命?甚至是她做出了显微镜和望远镜,为将士和百姓谋了福祉?” 陈太后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,却不知从何说起。 李彧冷声道:“母后只是见不得她好罢了,见不得她不似寻常女子一般受您牵制,更受不得皇兄、朕和四弟,重视她胜过重视您。” 陈太后闻言一下如同踩了尾巴的猫,尖叫起来:“你还有脸说?!哀家是你的母后!是生你养你之人!没有哀家怎会有你?!可你倒好,居然胆敢说重视她胜过重视哀家!你心中可还有个孝字?!” 李彧皱了眉,看着陈太后道:“皇兄因为孝,一生都不由己,四弟因为孝,即便有仇有恨也不能向您讨个公道,轮到儿臣,是不是得与心爱之人从此两两相忘再无可能,这才能成全母后心中的孝?!” 他这话委实说的有些狠了,陈太后气得砸了茶盏,怒斥他道:“你到底是来探望哀家,还是来气哀家的?!” 李彧看着她,沉默片刻道:“朕每日处理朝政便已够耗费心神,不想回到后宫,还不得安宁。母后若是在宫中呆着不舒坦,便去离宫待上一段时日,待心情好了再回来。” 陈太后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:“你在赶哀家走?” “母后言重了。”李彧淡淡开口道:“儿臣只是听闻母后肝郁气结,想让母后出宫散散心罢了。” 陈太后闻言呆呆的看着他,片刻之后哭着道:“好!哀家走!哀家现在就走!” 说完这话,她便掀被下榻,一旁嬷嬷连忙上前哭着拦住了她:“太后,使不得啊!如今的天这么冷路又难走,若是伤了身子该如何是好?” 陈太后哭着道:“哀家在这儿还有什么意思?伤了便伤了,他怕是巴不得哀家早日去见先帝,省的碍了他心上人的眼。” “陛下绝对没有这个意思。”嬷嬷连忙道:“陛下,您劝劝太后……” 李彧起了身,看着陈太后道:“儿臣一向帮理不帮亲,并不是谁哭闹就有用,她是朕的心上人母后也是朕的母后,二人在朕的心中同样重要,朕不会让她欺辱了母后,同样也不会让母后欺辱了她。” “但母后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无故辱骂于她,显然你们二人不能好生相处。既然如此,那倒不如分开。宫中大小事务,还有前朝之事都离不开她,唯有辛苦母后了。儿臣也是为了母后着想。” 李彧说完,丢下一句好好养病,转身便走了,留下陈太后坐在床榻上,半晌回不过神来。 嬷嬷长叹了口气:“陛下打小的性子就冷,也不善哄人,更不懂女子之间的那些弯弯绕绕……” 依着嬷嬷看来,李彧会让陈太后搬出宫,虽然让人意外,但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。 陈太后坐在床榻上,愣了半晌,没有回话。 嬷嬷小心翼翼的问道:“娘娘为何厌恶皇后,当真不能……” 为何厌恶? 陈太后自己也不知,或者说,她知道就是不愿细想,她就是觉得,谢婉待她不够尊重,她看着谢婉就厌烦罢了。 陈太后回了神,冷哼一声重新在榻上躺好:“想赶哀家出宫给谢婉腾地方?想的美!” 嬷嬷:…… ------------ 第370章:撑腰 得知李彧要陈太后搬出去,谢婉多少有些意外。 但她也没说什么,只要陈太后不出来惹她,那大家就岁月静好。 只是有一件事儿是避不开的,那就是家宴。 因着天冷,除夕的家宴设在了中午,为了以示恩宠,还邀了一些近臣赴宴。这算的上是国丧以来,规模最大的宴席了。 一大早,长公主等人便入了宫,臣妇们自然是带着孩子先去慈宁宫拜见太后,故而慈宁宫那边热热闹闹,坤宁宫这边却显得冷清。 自从生产那日陈太后说了一句保大之后,辛清婉便再也没有主动去探望过陈太后,即便是今日,也只是抱着悠悠来见谢婉。 谢婉从未劝过,毕竟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,换作是她,也过不了心里那关。 谢临抱着悠悠在一旁玩,谢婉与辛清婉坐在外间晒太阳。 辛清婉看着她道:“你怎的不去慈宁宫?就不怕太后朝长公主她们诉苦?我可是听说,前儿个晚上太后被你气晕了。” 谢婉惬意的晒着太阳,琢磨着搞个太阳镜的可能性,闻言淡淡道:“她若想要诉苦,有的是机会,我去与不去结果都是一样的,与其废那个功夫,倒不如过好自己的日子。” 辛清婉闻言劝道:“你与我总归是不同的,我现在又不指着她过日子,也不必看她脸色,但你,总归是皇后,面上得过得去。” 说完这话,她凑过来低声道:“今年是因着国丧,文武百官自然不敢开口提充盈后宫的事儿,但明年就不好说了,你且看着吧,最多不过三个月,选秀必定会被提上日程。” “若是太后再跟着闹腾,这事儿就麻烦了。” 谢婉睁开眼看她:“我去讨好她,就不会有选秀的事儿了?” 辛清婉皱了皱眉:“那倒不会。” “对嘛。”谢婉坐直身子品了口茶:“既然结果是一样的,又何必白费力气。” “你倒是淡然。”辛清婉端起茶盏,轻叹口气:“希望这后宫一直这般平静,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。” 不出辛清婉所料,陈太后果然在众人面前哭诉,哭诉谢婉对她不尊重,还号称不是她生的,压根无须对她多么敬重,甚至还说了,往后不会再主动来给她请安。 满屋子的人闻言面面相觑,武安侯夫人和楚夫人互看一眼,脸色都不大好,但因着身份,两人压根不好开口。 辛夫人脸色也不大好,如今辛家与谢婉已经是一荣俱荣,听见陈太后这般玷污谢婉的名声,她也很是不快。 其他的妇人诺诺不敢言,但也有不乏心头欢喜的,毕竟如今陛下后宫只有一个皇后,而太后对皇后不满,就以为选秀纳妃势在必行。 长公主耐着性子听完了陈太后的哭诉,而后沉着脸道:“母后一直在说皇后对您不敬,可据儿臣所知,皇后日日来向您请安,是您一直避而不见。您说皇后对您不孝,可这玻璃窗,整个大晋只有陛下的御书房和慈宁宫有,就连坤宁宫也是没有的。” “若是将来瑾儿能娶到如皇后这般的媳妇儿,儿臣简直做梦都要笑醒。” 陈太后闻言顿时恼道:“有你这般顶撞母后的?她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,对哀家是真情还是假意,哀家岂能不知?!” 长公主恼了,她放下茶盏冷声道:“母后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儿媳?马语烟那样的?!” 陈太后闻言也恼了:“马语烟怎么了,最起码她不是个狐媚,哄着人人都来同哀家作对!” 长公主真的被气笑了:“是,她只是要了你大儿子的命罢了!” 听得这话,陈太后顿时闭了嘴,脸色苍白起来。 长公主气冲冲的道:“母后,想要旁人尊你敬你,首先你就得有个长辈的样子来!当初马家宫变,皇后怕马家威胁到你的安危,特意将你接到侯府去,成为皇后之后,更是日日向你请安,有了玻璃自己没用都先想着你!” “而你呢?同那些话本里的恶毒婆婆有什么区别?!这慈宁宫待着太憋屈,儿臣先走了!” 长公主起了身,不顾陈太后难看的脸色,直接拂袖而去。 辛夫人也起了身:“臣妾还想去看小公主,先行告退。” 武安侯夫人与楚夫人也站起身来:“臣妾告退。” 已经与禹王定了亲的杨家人,也站起了身:“臣妾告退……” 呼啦啦一下,大殿内的人少了一小半。 陈太后脸色铁青,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,嘭的一声砸了手中的茶盏。 剩下的人没有敢再出声,先前那些偷偷琢磨着选秀的妇人,心里也打起了鼓。 皇后虽然得太后厌弃,永誉侯府也已经没落,可为她撑腰的却是不少。 这率先离开的,哪个不是重臣? 相比较得众人拥护的皇后,眼前已经走投无路向臣妇哭诉的太后到底还是除了头衔,便一无所有了。 长公主来到坤宁宫,气得连宫人给她倒茶都来不及,直接拿起茶杯给自己倒了杯茶,一饮而尽。 刚刚喝完茶,辛夫人武安侯夫人等人也陆陆续续的到了,脸色都不大好。 见礼过后,谢婉立刻吩咐端上点心和热茶,不等她们开口讲明缘由,便笑着将话题引到了悠悠身上。 众人也不是傻的,自然明白她这是不想聊这个意思,便顺着聊起了孩子的事儿。 谢婉看向武安侯夫人道:“若是本宫没有记错,孙姐姐过些日子也快生了吧?” 武安侯夫人又是喜又是忧,点头道:“就这一两个月了。” 谢婉安抚道:“没事儿的,孙姐姐定能平安,到时候宫中再派几个医女去,她们对侧切之术已经很是熟练了。” 说起生孩子,长公主不由就问道:“你打算什么时候也生一个?我听闻陛下曾在朝堂上说过,要待到后年?” 这话一出,所有人都朝谢婉看了过来。 辛夫人将悠悠递给奶娘,有些担忧的劝道:“后年是不是太晚了些?” 谁都知道,虽说国丧是一年,但只要过了年,国丧这事儿就松了,若是谢婉当真要等后年才怀孕,必然会有人拿这个说事。 谢婉不愿多谈,只笑了笑:“顺其自然吧。” ------------ 第371章:为了皇后 众人见她这般,便知晓她是不愿意再聊这个话题,尽管有些再劝,也只能闭了口。 先头来的都是自己人,谢婉便同她们聊起了女学的事情,待到开春便要收第一波学生了。 武安侯夫人道:“都已经安排妥当,只等开春入学了,第一批的女学子,大部分都是非富即贵,在家中都是启蒙过了的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人数够了么?” 楚夫人回道:“不太够,但也不打紧,等到一年下来,众人知晓女学是个什么情况,学生便会多了。” 谢婉嗯了一声:“不急,万事开头难,已经算的上开了个好头了。” 聊完女学的事儿,又聊了聊妇联,妇联的地址已经选好,只等着正式挂牌宣告天下了。 妇联如今刚刚成立,由武安侯夫人与楚夫人牵头,长公主听闻之后好奇问道:“这妇联是做什么的?” 谢婉解释道:“就是保障妇女与孩童的权益,比如女子在夫家挨打,想要脱离夫家却没有办法,便可由妇联出面,比如孩童受虐待,妇联便可介入,时常跟踪确保孩童健康成长。” “臣妾来自民间,此事便由臣妾来解释吧。” 楚夫人接过话头道:“长公主可能有所不知,在民间吃绝户是常有之事,若是一家人没有儿子,定会受众人欺辱,若是再父母早亡,亲戚甚至左邻右舍便会霸占其家产,留下的女儿不仅没人管,还有可能被变卖。” “岂有此理!” 长公主顿时怒了:“霸占旁人家产,卖掉其骨肉,就没人管么?!” 楚夫人叹了口气:“在民间,寻常百姓皆认为女儿是赔钱货,吃绝户乃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,官府不会管也管不住,毕竟民情如此。” 长公主冷了脸,开口问道:“妇联就能管?” “能!” 谢婉开口道:“妇联本身就是为了保障妇女孩子的权利,若是知晓了这种事情,便会派人将家产夺回,我们还会时常回访,以防止再次发生。再者,武安侯夫人与楚夫人的名头摆在那儿,寻常百姓根本不敢违逆。” 长公主想了想道:“算上本宫一个,本宫有私兵,看哪个不长眼的,敢同本宫作对!” 谢婉闻言笑着道:“若有长公主加入,那自是最好了,妇联挂牌之后,咱们先将施粥,名号打出去。再采买一些女子儿童所需之物,寻找生活艰难的家庭发放。” 长公主闻言顿时兴致满满:“成!采买之事交给本宫!” 谢婉又同她说了捐赠,已经妇联的运作,待她了解了差不多的时候,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到了。 孙玫如今已经回了陈家,英国公夫人与武安侯夫人瞧着没什么矛盾,但到底还是生疏了。 孙蓉是个有本事的,在英国公府门前哭诉了几日之后,陈岑便又原谅了当初她弃他而走的事情。 现在陈岑整日闹着要将孙蓉接回来,英国公夫人头疼的紧,压根不敢主动同武安侯夫人答话。 再加上如今陈太后与谢婉闹掰了,英国公夫人来的时候,就差低着头走了。 谢婉倒是一如既往,待她不冷也不热,面上功夫过的去就行。 世间差不多了,众人便去了御花园赴宴,待到李彧李琼和禹王,领着男宾前来,人便差不多齐了。 陈太后没有出席,谢婉依着规矩派了宫人去请,得到的回复却是,陈太后身子不适,就不来了。 这是谢婉成为皇后之后,第一次办的宴席,陈太后先前还与众夫人说话,这会儿就身子不好,明晃晃的就是在打谢婉的脸。 众人一时面面相觑,谁也没敢说话。 李琼率先开口,轻哼了一声道:“母后她年纪大了,歇着也好!” 这话落入众人耳中,众人皆是一愣,看来,成亲王与太后不合的传闻是真的。 禹王在一旁笑着打圆场道:“母后毕竟年岁大了,如今这天寒地冻的,来了反道不好,一切以母后身子为重。” 就连禹王都开始帮谢婉说话,众人便立刻笑着点头应是。 李彧一言不发,众人谈笑了一会儿之后,瞧着他的脸色又默默闭了嘴。 李彧这才冷声开口道:“小全子。” “奴才在。” “你去请母后过来,若是母后当真身子不适,那便送入离宫静养,宫中人多眼杂,去了离宫对母后的身子更好些。” 这话一出,众人都是一惊。 这……这是为了皇后,要将太后给送走了?! 那可是亲生的母后啊! 众人偷偷看了谢婉一眼,心情更加复杂,对待生母尚且如此,若是旁人呢? 哪个不长眼的,还敢得罪皇后?! 小全子应了一声是,转身离去。谢婉神色自若,任由众人打量猜疑。 长公主率先打破沉默,笑着岔开话题道:“皇后今日都准备了哪些菜式?让本宫瞧瞧,可有心仪的。” 李琼和禹王也开了口,询问起宴席的安排来。 谢婉笑着一一答了,气氛重新活络了起来。 众人陪着笑脸说话,他们算是看出来了,除了太后,皇家人人都向着皇后,他们又不是蠢的,心中自然有了倾斜。 “太后娘娘到!” 随着这一声通报,原本热闹的宴席顿时鸦雀无声,众人纷纷起身行礼:“臣(臣妾)见过太后。” 陈太后冷哼一声,在上座上坐下,这才开口让众人免礼。 她一来,好不容易热络的宴席,又冷情了下来。 宫人开始上菜,几个命妇和大臣费劲心思,也没能将宴席重新热络起来。 天气本就冷,这一顿饭又吃的冷冷清清,在场的众人都有些食不下咽。 陈太后也吃不下,可她没有走,她一直看着李琼,期望着同他说说话。 李琼压根看都不看她一眼,不是埋头用饭,就是淡淡品酒,要么就是应付前来敬酒的众人。 陈太后几次想要张口,可对着他冷淡的神色,又将话给咽了下去。 谢婉自然看在眼中,但她佯装未见,目光时不时落在乔光身上。 乔光被李彧调到京城,如今专门负责研究火器,他虽然官小,但谢婉还是将他纳入了宴请名单,她想跟他聊聊。 ------------ 第372章:国泰民安 食不知味的一顿饭,终于散了。 谢婉准备了许久的宴席,也因着陈太后的事儿,冷清收场。 宴席过后,众人告辞离去,乔光却一直没走。 李琼朝谢婉笑了笑:“小婉儿,大过年别不高兴,咱们几个再去乾清宫喝点?” 谢婉起了身,笑着道:“你们先去喝着,我还有些事儿,待会儿便过来。” 李琼微微皱眉:“大过年的,你还有什么事儿?” 谢婉没答,一旁李彧开口道:“朕都没问,你问了作甚?有朕陪你便够了。” 李琼今日饮了不少酒,性情放开了不少。 他看了看李彧,轻哼一声:“瞧你这小气劲儿!我与小婉儿喝酒的时候,你还不知道在哪呢!” 这话一出,李彧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,他转眸看向谢婉:“你,还同他私下对饮过?” 谢婉头皮一紧,有些心虚的轻咳一声:“那都是……” “那都是跟你不熟时候的事儿了。”李琼打断了她的话,挑衅的看着李彧道:“想当初,我与小婉儿并肩坐在屋顶赏月,她……” 禹王一把捂住他的嘴:“四哥!你喝多了,咱们去乾清宫!” 李琼被他拖拽着走了,老远还能听到他的声音:“唔唔唔……” 李彧看着谢婉,缓缓开口道:“朕还未曾同皇后坐在屋顶赏过月,不知道皇后何时也能陪朕赏一回?” 谢婉连忙陪着笑脸:“随时,随时……” 李彧闻言轻哼一声,转身离去。 看着他的背影,谢婉长长舒了口气,转眸朝乔光看了一眼,垂眸朝外走去。 乔光站起身来,默默跟上。 谢婉没有去坤宁宫,而是去了南书房,就连如诗和如画都被打发的远远的。 乔光进了南书房,看着摆在一旁的一套实验器皿,证实了心中所想。 他有些激动的看着谢婉,开口道:“同志!” 身为国人,这个称呼再熟悉不过,谢婉转眸看着他笑着道:“同志你好。” 听得这声同志,乔光整个人都激动起来,他双眼都泛了红:“我以为,这世上只有我一人。却没想到,在这个异世还能遇到同志!” 说完这话,他长长舒了口气,整理了下心情笑着道:“说句实话,我是听闻了望远镜的事情后,特意做出地雷,让人发现的。那时候我就猜到,能做出望远镜的,必然是与我一样的人。” “后来见面,我特意提出倭寇之事,就是想看看,你是不是同志!好在老天待我不薄。谢同志,你是哪个组织的?” 谢婉闻言微微一愣,明白了那点异样是源自何处,她没有回答,而是开口问道:“你来自哪一年?” “1942,你呢?” 谢婉心情复杂的看着他道:“我来自2023。” 乔光听得这话顿时愣了,呆呆的看着谢婉,半晌没有回过神。 谢婉上前一步,握住了他的手,鼻头有些酸:“同志,1949年10月1日,新中国成立了。所有的同志都没有白白牺牲,在2023年,新中国已经成了世界第二大国。” 乔光听得这话,眼泪刷的一下就落了下来。 他紧紧的握住了谢婉的手,哽咽着道:“真的么?倭寇呢?” 谢婉深深吸了口气,压下眼中湿意:“倭寇无条件投降。” 听得这话,乔光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。 他嘴里念叨着一个个的人名,那些人名谢婉听都没有听过,但她知道,那些都是英雄! 她没有再说话,只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汉子哭成了泪人,默默地地上了帕子。 乔光痛哭了许久,哭到最后已经直不起身子,蹲在了地上。 过了很久,哭声这才渐渐停了下来,他哑声道:“好多人的名字,我已经记不住了……” 谢婉哑声道:“后人都记得,你们的牺牲,所有新中国的人都记得。” 乔光的眼泪又落了下来,他深深吸了口气,擦了擦眼泪整理了心情,这才站起身来道:“你能同我说说,新中国的事情么?” “当然可以。” 谢婉搬来了凳子,与他面对面坐下,从倭寇投降到新中国成立,从抗美援朝,到改革开放,再到2023,都一一同他说了。 她其实近代史并不怎么好,但也足够让乔光了解后面的事情。 谢婉说了许久,乔光也认真听了许久,直到谢婉说的口干舌燥停了下来,他这才意犹未尽的回了神。 乔光看着她道:“谢谢告诉我这些,泱泱华夏,中心之国沉睡雄狮,崛起乃是必然之势,势不可当!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对!” 聊完这些,谢婉又同他说起了现代武器装备。 乔光一脸羡慕和向往。 冬日的天,暗的比较早。 太阳西斜之后,乔光忽然开口道:“同志,我们推翻了封建主义,才有了新中国,你就没什么想法么?” 谢婉闻言心头一惊,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。 她看着乔光,正色问道:“你觉得现在的大晋如何?” 乔光闻言皱了眉:“虽然算的上国富民强,可百姓依旧水深火热,我们所追求的,是平等自由……” 谢婉打断了他的话:“可现在并不具备那些条件,现在国泰民安,强行推行那些,只会让国家动荡。百姓要的其实不多,只要安居乐业温饱有继就可以。” 乔光皱了眉:“只是因为你现在是皇后,所以才会这般罢了。” “不。”谢婉认真道:“就算我是百姓,我也不会想着,在国泰民安之时去做那些事儿。此一时彼一时,在如今的条件下,倒不如实现后民主时代。” “后民主?” “任命的官,若是不为民做主,那就换了他,登上那个位子的皇帝,若是昏君那便推翻他!以百姓利益为宗旨,而不是拘泥在是什么样的形式。我们的初衷,不就是为了百姓么?” 乔光没有出声,谢婉也不指望着,几句话就能说服他。 事实上,说不说服他并不重要,别说就他一人,就是算上她,他们两个也做不到。 谢婉轻叹了口气:“我们应该求同存异,一起让大晋繁荣昌盛,一起为大晋的百姓谋福祉,你若是觉得,我是因着皇后的身份有了私心,那就当个好官监督我,看看这大晋到底能走向何处!” ------------ 第373章:打翻了醋坛子 乔光沉默了许久,最终还是点了点头:“其实我也并非顽固愚蠢之人,我明白你的意思。我信你,毕竟依着你现在的身份,完全不必同我相认,也不必同我说这些。” “不管如何,还是多谢你告诉我新中国的事,也感谢你心中记挂着百姓,你做的事情我都看在眼里,包括当今陛下。” 谢婉闻言顿时松了口气,她就怕他顽固认死理。 她笑了笑道:“那火器的事儿就拜托你了,你也知道,咱们为什么会落后。” 乔光点了点头:“枪和炮我都有研究,毕竟是亲手用过且研究过的的,团队也组建的差不多了,最多明年下半年,便能让你见到实物。” “那太好了!”谢婉高高兴兴的与他讨论了火器的进展,当然是他说,她听着。 毕竟她也不大懂。 就在两人聊的投入的时候,外间忽然传来了李彧的声音:“什么事儿聊了这么久,还关着门说?” 乔光和谢婉:……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,李彧一进门就瞧见了面对面坐着,几乎是促膝而谈的谢婉和乔光。 他的脸色顿时就冷了下来,看着谢婉的眼神,仿佛在看什么负心汉。 当然,李彧要脸,自然不能表现出来,若不是谢婉对他太过了解,也是看不出来的。 乔光急忙起了身,躬身行礼:“臣见过陛下。” 李彧嗯了一声,抬脚来到谢婉面前,一伸手就将她捞了起来,然后紧紧揽到身边,宣示主权的意思很是明显。 他看着乔光道:“与皇后都聊了些什么,聊了将近两个时辰?不仅屏退了宫人,就连门都关上了?” 即便李彧已经克制,然而醋味还是溢了出来。 谢婉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,正要开口,李彧却打断了她:“朕在问乔爱卿。” 乔光看了谢婉一眼,躬身回答道:“微臣与皇后娘娘在说火器之事。火器威力巨大,一门火炮三两下便能摧毁整个城楼,此事事关重大,故而只能屏退左右。” “哦?” 李彧醋意淡了些,却没有完全散,他轻哼了一声道:“为何不唤上朕?难道朕也听不得?” 瞧着他吃醋的模样,谢婉顿时觉得有些好笑,她连忙抱住了他的胳膊道:“你和成亲王与禹王不是在喝酒么?难得兄弟相聚,又是过年的日子,不想打扰你罢了。” 李彧闻言冷哼一声:“是啊,朕与成亲王饮酒,他开口闭口却都是皇后。” 谢婉:…… 这话题,聊不下去了。 乔光看了看醋意横飞的李彧,又看了看一脸尴尬的谢婉,轻咳一声道:“微臣现在同陛下说也是一样的。” 李彧轻哼一声,在椅子上坐下:“说吧,朕听着。” 乔光立刻开始说了起来,他从火药配制开始说起,说到冶铁的工艺,一堆专业名词,不要钱似的往外冒。 李彧见多识广,又饱读诗书,但奈何,他再怎么聪慧,也不可能听得懂现代词汇。 谢婉在一旁看着他从未有过的茫然眼神,不由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,便在一旁为他解释。 李彧莫不吭声,待到乔光说完,这才开口道:“往后你与皇后探讨此事,将朕也唤上。” 乔光笑了笑:“是。” 李彧站起身来,开口道:“行了,宫门快要关了,你早些回去吧。” 李琼和禹王喝醉了,当晚留宿在了宫中。 李彧也饮了不少,晚间抱着谢婉不撒手:“皇后为何欺负朕?” 谢婉闻言一脸莫名:“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?” “你就是欺负朕了。”李彧坐在床榻边,双手揽着她的腰,埋首在她怀中:“你与李琼在屋顶赏月饮酒谈天说地,与朕却不曾有过,你与他还曾有过婚约,你还唤过他哥哥。” 他的声音闷闷的,听起来委屈巴巴。 谢婉还从未见过他这一面,不由就起了逗弄他的心思。 她叹了口气:“那会儿我与你八字还没一撇呢,你又不理我,我一直以为你不喜欢我得。” “所以你就跟李琼赏月了是么?” 李彧的声音更委屈了:“你还唤他哥哥。” 哥哥这事儿从何说起? 谢婉想了半天,应该是快出嫁前,在茶楼见李琼的那次了。 “你怎么不说话?”李彧轻哼:“在你心中,我不如他对不对?” 某人的醋坛子是彻底翻了,谢婉笑着哄他:“没有,在我心中当然你是最好的!不然我怎么会死皮赖脸的去追你?” 李彧哼了哼:“可你都没唤我哥哥。” 谢婉无奈的道:“我唤过的,你忘了?彧哥哥……” 李彧身子一僵,抬眸看她,眼神里仿佛都着了火。 这眼神谢婉太熟悉了,她连忙道:“身子要紧,饮太多酒干活,容易得马上风!” 李彧闻言又哼了哼:“你太看不起我了,果然,我还是不如你的琼哥哥。” 谢婉:…… “彧哥哥最好了!比任何人都好!” “不,你还跟你的琼哥哥赏过月,却没有同我赏过。” 谢婉:…… 感觉是哄不好了,跟醉鬼也没什么道理可讲。 谢婉无奈的道:“你想怎么样?” 李彧坐直了身子,看着她道:“我也要跟你在屋顶赏月喝酒!” 谢婉惊呆了:“现在?” “对!就是现在!” “可是现在外面天寒地冻,还刮着风!” 李彧的脑袋耷拉了下来:“果然,我还是不如彧哥哥的。” 谢婉磨了磨后槽牙:“行!我跟你去屋顶喝酒赏月!只要你明天醒来,别后悔!” “我才不会后悔!”李彧站起身轻哼:“朕,从不做后悔之事。” 看着他一脸认真模样,谢婉笑着道:“行!听你的!” 李彧顿时高兴起来,眼睛都亮了几分。 他牵着谢婉的手朝外走,还不忘吩咐小全子拿了两壶酒过来。 小全子知道自己劝不住,便老老实实取了两壶酒递给他。 谢婉低声问道:“陛下以前可有过今日这般情况?” 小全子低低道:“没有,主子从来克制,今日想必是真打翻了醋坛子。” 谢婉挑了挑眉,还未来得及说话,便被李彧拖到了外间。 ------------ 第374章:她是急急国王 如诗追了上来,急忙塞给她一个汤婆子。 谢婉刚刚接住,李彧就揽着她的腰,一个纵身上了屋顶。 屋顶的积雪已经化了一些,屋脊露了出来。 李彧牵着她的手,在屋脊上坐下,又递给她一壶酒,然后眼巴巴的看着她。 他的脸是清冷那一挂的,平日里也没多少神情,就连眼神也多是清冷,所以看人的时候,多少有那么一些孤傲和不近人情。 然而此刻的他,脸还是那张脸,眼神却褪去了冷色,懵懵懂懂又水润,看上去像一只乖巧的大狗狗。 谢婉一时没忍住,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。 没想到,他非但没有避开,反而在她的掌心蹭了蹭,蹭的她一手柔软。 谢婉顿时就笑了:“我感觉,明天你醒过来的时候,得后悔到不想理我。” “不会。”李彧眼巴巴的看着她:“任何时候,朕都不会舍得不理婉婉的。” 谢婉心一软,放下手挽上了他的胳膊,抬眸看着天上的明月,笑着道:“行吧,赏月吧。” 讲真,这会儿最少得零下七八度,加上寒风,冷的她想流清鼻涕。 她吸了吸鼻子,抬眸看向李彧道:“要不,咱们回去吧。” 就这个天冷的程度,鼻涕出来估计都能冻住。 李彧也吸了吸鼻子,可怜兮兮的看着她:“婉婉能同四弟喝酒赏月,不能同我喝酒赏月么?!” 谢婉:…… 不陪他坐一会儿,这个坎儿是过不去了! 罢了罢了,舍命陪君子! 谢婉把汤婆子在腿上放好,微微撸了撸袖子,豪气的举起了酒壶:“来,喝!” 然而李彧没有开心,反而更委屈了:“婉婉为什么是一副要同朕拼命的架势,就这么不愿意陪朕喝酒赏月么?” 谢婉:…… 以后谁再跟她提赏月,她跟谁急! 她就是急急国王! “愿意!愿意!我愿意!”谢婉连气都不敢叹,只硬着头皮撒娇道:“彧哥哥,陪婉婉喝酒嘛,婉婉最喜欢彧哥哥了。” yue~~ 李彧不想yue,他很吃这套,水汪汪的桃花眼立刻变的又亮又深情:“我也喜欢陪婉婉喝酒赏月。” “那就来喝吧。”谢婉连忙又朝他举起了酒壶:“来,彧哥哥。” 李彧举起酒壶:“来。” 谢婉发现,他现在是跟喝酒赏月杠上了,想要让他乖乖下去,就得把他灌醉了才行。 正好,她一天没喝,他喝了一天。 就不信了,她的酒量还填不上他最后那一点。 “彧哥哥,来!婉婉敬你。” “好!” “彧哥哥,今天是守岁,来,我们不醉不归!” “好!” “彧哥哥,愿我们年年有今日,岁岁有今朝!” “好!” “彧哥哥,你大口喝酒的样子真好看,再喝一个!” “好!” 李彧在一声声的彧哥哥中迷失了自我,很快一壶酒就见了底,而谢婉的还有半壶。” 谢婉试探着开口道:“彧哥哥,酒也喝完了,我们下去吧。” 李彧摇了头:“不,我们还没赏月呢!今天是要守岁的!” 谢婉:…… 李彧狐疑的看着她,就在她以为,他又要扯什么不愿意陪他赏月的时候,他忽然来了一句:“婉婉冷啊?” 谢婉顿时感动的想流泪,忙不迭的点头:“嗯,我冷,所以……” “来,到彧哥哥怀里来,彧哥哥的心热情似火。” 噗!! 酒,真的能将人,变成另外一个人么? 答案是,能! 李彧将谢婉紧紧抱在怀里,头枕着她的肩头,看着天上明月:“婉婉,我们以后天天赏月好不好?” 汤婆子冷了,可他的怀里确实是热的,谢婉看着天上的月亮,点了点头:“好啊。” 两人没再说话,只依偎在一处,静静地赏着月。 不知道过了多久,谢婉的眼皮都有些重了,一回头才发现,李彧已经闭上了眼。 她低低唤了一声,凌炀立刻现身,她小心翼翼的从李彧怀里出来,由凌炀背着李彧下了屋顶回了屋。 如画带着谢婉下了屋顶,回屋之后自然又是一番折腾,好在李彧醉酒了其实很乖,小全子在一旁帮忙,不大一会儿便安置好了,两人这才沉沉睡去。 翌日,谢婉早早就醒了,不是她不困,而是她特意醒了个大早,要看看李彧清醒之后的反应。 她等了一会儿,李彧这才睁开眼。 四目相对,李彧下意识将她揽入怀中,低头轻啄了一下她的唇,柔声道:“今儿个怎么起的这么早?” 谢婉抬眸看他,娇滴滴的唤了一声:“彧哥哥……” 李彧的身子顿时就僵了,即便他已经很是克制,可俊脸上的尴尬还是让谢婉瞧了个真切。 谢婉压下唇角笑意,接着娇滴滴的道:“彧哥哥,人家的心热情似火,你感受到了么?” 李彧:…… 他轻咳了一声:“你说什么,朕听不明白?” 谢婉还是忍不住笑了,她抬头在他唇上轻啄了下,笑着道:“彧哥哥真的不记得了么?” 李彧的喉结滚动了下,他放开谢婉,直接起身唤小全子进屋伺候,然后淡淡道:“朕真的什么都不记得。” 看着他同手同脚的样子,谢婉在床上笑成了一团。 李彧忍无可忍,猛然回头,一把扑到床上将她压在了身下。 小全子带着内侍推开门,左脚刚刚迈进屋,就听到了一声:“出去!” 他连忙又退了出来,赶紧关上了门。 如诗和如画来到门边,小全子连忙拦住了她们:“等着吧。” 如诗和如画朝里间看了一眼,顿时便明白了,两人红了脸,又让宫女和内侍们退下了。 外间又飘了雪,屋内暖阳如春。 过了许久,李彧正准备抽身,谢婉一把抱住他的腰,柔声道:“不用,我们要个孩子吧。” 李彧闻言一愣,喘息着问道:“你想好了么?” 谢婉嗯了一声:“也不一定很快就有,试试吧。” 李彧低头吻上了她的唇:“好。” 谢婉其实想的很明白,在这个时代,就要顺应这个时代的规矩。 她不能一味的要求李彧按照她的想法来,她也得为李彧考虑,不能将所有的压力都给他一个人肩负着。 ------------ 第375章:是朕离不开她 按理来说,今儿个大年初一,谢婉与李彧该去慈宁宫拜年。 但因着醒的太早,又折腾了好一会儿,谢婉便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。 李彧一个人去的慈宁宫。 陈太后瞧见只有他一个人,脸色顿时黑了,她冷声道:“这就是身为皇后的规矩?!就算她不将哀家放在眼里,最起码的孝字也该记得吧?!” 李彧闻言淡淡道:“以往她每日早起来向母后请安,母后都未曾见她一面,既然如此又何必折腾。母后不心疼她,朕心疼。” 陈太后冷哼一声:“行!从前是哀家错了,从今往后,哀家不会再避而不见!让她来,现在就来!” 李彧皱了皱眉:“母后当真要如此折腾她,也折腾自己?” 陈太后气笑了:“怎么?哀家不见她,是哀家的错,哀家见她了,又是哀家折腾她了?哀家到底要怎么做,才能顺了你们的意?!” 李彧没有说话,只深深的看着她。 陈太后冷声对一旁的嬷嬷道:“去,去请皇后过来,若是她不来,哀家给她请安去!” 这话委实说的有些严重了。 嬷嬷看了李彧一眼,见他没有阻拦,这才应了一声是,匆匆走了。 李彧看着陈太后,冷声开口道:“都退下!” 宫人们闻言立刻鱼贯而出,关上了门。 整个慈宁宫大殿,就剩下了李彧与陈太后二人,陈太后看着他,冷声道:“怎么,你还要威胁哀家,要将哀家送走不成?!” 李彧没有说话。 他从椅子上站起身,来到陈太后面前,一撩衣摆,跪在了她的面前。 陈太后双目一颤,不可置信的看着他:“你!你……这是在做什么?!你是皇帝!” “在母后面前,朕只是儿子。” 李彧看着沉声道:“母后,儿臣这一生只会有谢婉一人,儿臣爱她,宠她,信她,珍惜她甚是胜过自己。谢婉性子刚烈,又有才能,当初坐上这个位置之前,儿臣便向她允诺过,定不会让她失望。” “于旁人而言,皇后之位是恩赐是荣耀,可于她而言,确是牢笼是拘束,她虽然没有明言,可在朕被逼着坐在这个位置上时,她是考虑过与朕和离的。” “她敢!”陈太后怒声道:“她怎么敢……” “她敢的。” 李彧打断了她的话,自嘲的笑了笑:“母后您到现在都不明白,不是她离不开儿臣,而是儿臣离不开她。从一开始,就是儿臣离不开她。” “她在式微之时,选择了儿臣,但儿臣从来都不是她唯一的选择。母后您知道么?韩璟喜欢她,孙煊对她欣赏有佳,四弟也爱慕于她,只要她愿意,她完全可以选择旁人。” “母后您信不信,只要朕与她和离,只要她点头,四弟便会毫不犹豫的求娶,从今往后宠着她纵着她,给她朕给不了的自由。” “所以母后,您若不想看着儿臣孤独终老,就别再给她使脸色,折腾她了。不然的话,儿臣只能随着她一道出宫,离您远远的。这皇帝的位置,您爱让谁坐,让谁来坐!” 陈太后颤抖着唇:“你……你是在威胁哀家……” “儿臣只是实话实说。” 李彧看着她道:“儿臣跪在这儿,便不是威胁,而是恳求。母后已经害了两个儿子,当真要将最后一个害了,这才甘心么?” 陈太后闻言顿时恼了:“什么叫哀家害了两个儿子?哀家是为了救贤儿,两个儿子哀家只能选一个!至于马家造反,那也是你们逼的!若不是你们将马家逼上了绝路,他们又怎么会造反,马语烟又怎么会给贤儿下毒?!” 李彧闻言冷哼一声:“难道母后就没想过,既然马家构不成威胁,皇兄与四弟为何非要置马家于死地?!” 陈太后皱了眉:“哀家如何知晓?就因为哀家非要让马语姗嫁给你?” “不。”李彧看着她道:“是因为,皇兄的病乃是马家一手造成,没有马家,皇兄不会早死,四弟也不会假死离开宫中,这一切,都是母后您亲手造成的!” 在陈太后震惊的神色下,李彧将马家给她下药,导致文昭帝出生便得了败血症,然后又忽悠陈太后给生下四皇子,给文昭帝治病,还摆出一副老好人的模样,获取陈太后的信任,将马家抬到了不该属于他们的高度。 陈太后呆呆的坐在高座上,整个人的精神气都散了。 李彧沉声道:“皇兄临死之前,都不愿意将真相告知于您,可您呢?你却愿他与马家作对,让你失去了一个好儿媳!可偏偏,那个马家那个儿媳,要了最爱你的儿子的命!” “种什么因得什么果,母后觉得您不受四弟待见,却没有想过,四弟为何不待见您。母后您自私了一辈子,不要再将您最后一个儿子,也给推远了。” “儿臣要说的话都说完了。” 李彧站起身来,看着她道:“母后好好想想吧,今年是新年的第一天,儿臣与婉婉打算要个孩子,天寒地冻,婉婉就不便日日向您请安了。儿臣告退。” 说完这话,李彧便转身出了慈宁宫。 回到坤宁宫的时候,谢婉正好洗漱穿戴完,准备出门。 瞧见他回来,有些讶异道:“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?我正准备去呢。” 李彧上前揽住了她的腰,柔声道:“不必去了。” 谢婉挑了挑眉:“怎么了?” “没什么。”李彧不想多谈,只开口道:“用饭吧,朕辛苦了一早上,肚子饿了。” 谢婉嘟了嘟嘴:“你可以选择不辛苦。” “那不行。”李彧亲了亲她的唇:“这是朕唯一的爱好。” 一旁的小全子,如诗和如画,已经见惯不怪,低头假装未曾听闻,传膳布饭了。 待到饭用的差不多的时候,谢临抱着悠悠来讨压岁钱。 这些是早就准备好了的,谢婉将压岁钱给了谢临和悠悠,谢临将压岁钱放在悠悠的衣衫里,轻轻拍了拍道:“压岁哦,快点长高高。” 听得这话,众人都笑了起来。 辛清婉笑着道:“嗯,快点长高高给你当媳妇儿!” ------------ 第376章:朕要灭了它! 大年初一也是热闹的,皇亲国戚都入宫来给陈太后拜年。 然而陈太后却一个未见,只让嬷嬷将准备好的压岁红包给了他们。 这些都是亲眷,见不到陈太后便又来寻谢婉。 长公主低声问道:“又跟母后闹别扭了?母后虽然笨了些,但本性是不坏的,许多婆母总喜欢给儿媳立规矩,好歹她没折腾过你是不是?” 说完这话,她又笑着补充了一句道:“不过话说回来,就依着你的性子,母后她即便想折腾,也是折腾不了你的。” 这话倒是不假,倘若陈太后如同其他婆母一般,要给她立什么规矩,她才不会乖乖听安排。 她只会直接甩袖走人,这破规矩爱谁立谁立! 谢婉一脸无辜:“皇姐这回可冤枉我了,惹母后不快的人,可陛下不是我。” 长公主笑了笑:“那还不是因为你?彧儿当着众人的面,直接说要将母后送去宫外静养,这事儿已经在京城传开了,好在你名望高,大多数人都帮着你说话。彧儿可真是将你疼到了骨子里。” 谢婉转眸朝李彧看了一眼,微微点了点头:“我也这么觉得。” 长公主笑着摇了摇头:“你呀!” 不管怎么说,陈太后的事儿,没有给谢婉带来什么麻烦。 晚间时候,谢婉想了想,叹了口气道:“好歹是大过年的,母后一人在慈宁宫,我们去同她一块儿用饭吧。” 李彧闻言挑眉:“你不是说,再也不会主动踏入慈宁宫一步?” 谢婉撇了撇嘴:“这不都是气话么?生气的时候放点狠话怎么了?不管怎么说,她总是生养你的母亲,不看僧面看佛面,再者,她是老人家,尊老爱幼我也该让着她一点。” 李彧亲了亲她的额头,柔声道:“我的婉儿,真是刀子嘴豆腐心。走吧。” 陈太后一日都未曾用饭,除了如厕之外,便是呆呆的坐在高座上,整个人仿佛丢了魂。 嬷嬷劝说了许久,她也好似未曾听见一般。 嬷嬷无奈,只能在一旁陪着她。 听闻李彧和谢婉一道来的时候,陈太后神色动了动,嬷嬷担心她又被气着,便小心翼翼的道:“要不,娘娘不见了吧?” 陈太后闻言朝外间看去,沉默了片刻道:“将他们唤进来吧。” 谢婉进了慈宁宫,仿若从未发生之前那些不快一般,朝她行礼。 陈太后面色复杂的看着她和李彧,低低道:“起来吧,坐。” 谢婉有些讶异的看了她一眼,应了一声是。 李彧神色如常,坐在了陈太后身边,谢婉在下首坐下,三人都没有开口,大殿内顿时一阵尴尬。 谢婉想了想,主动开口道:“今儿个早间臣妾起的晚了,未能及时来同母后请安,还望母后见谅。” 陈太后看着她,张了张口低低道:“无妨。” 谢婉有些讶异的看了她一眼,接过话头道:“母后可曾用饭?臣妾与陛下还未用饭,母后若是未用的话,不若一道用吧?” 陈太后还未说话,一旁的嬷嬷便急忙道:“太后还未用呢,已经一整日都没用了。” “那怎么行?”谢婉连忙吩咐道:“快传膳,母后一日未用,先送碗粥或者甜汤来。” 陈太后坐在一旁,静静地看着她吩咐忙碌,不发一言。 饭菜布好之后,她也没说话,只听着谢婉的叮嘱,先喝了一碗甜汤,这才开始用饭。 待到饭用的差不多的时候,陈太后忽然开口道:“今日来寻哀家用饭,是你的主意?” 谢婉夹菜的手微微一顿,嗯了一声道:“大过年的,一家人热闹些才好。” 听得这话,陈太后的鼻尖突然红了。 她连忙眨了眨眼,低头用饭。 谢婉也没再说话,直到饭快用完的时候,又吩咐人去请唱小曲儿的人来。 待到唱曲说书的人过来之后,慈宁宫终于有了些年味。 谢婉与李彧也没有待太久,等到亥时便离开了。 离开的时候,陈太后忽然叫住了她,取了一封包的厚厚的压岁钱来,递给她道:“头一回过年,该给你的。” 谢婉伸手接过,笑了笑道:“多谢母后。” 回到坤宁宫,谢婉打开红纸一看,里面居然是个庄契。 她好奇的朝李彧问道:“你到底同母后说了什么?母后对我的态度,简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!” 李彧没有回答,反而问道:“何谓一百八十度?” 谢婉犹豫了一会儿,与他来到桌旁,详细同他说了角度的问题。 李彧开口道:“这比方位要精确,当加以推广,还你画的这些……是数字?” 谢婉默了默,又同他解释了阿拉伯数字,已经个十百千万亿。 李彧默默地看着这些数字,沉默了许久,就在谢婉以为他没听明白,准备再讲解一遍的时候,他忽然开口道:“你与乔光,来自同一个地方?” 谢婉闻言一愣,呆呆的看着他。 虽然她知道,李彧心中多半已经有了猜测,可真当他开口说出来的时候,她还是有些不知道如何回答。 李彧收回目光,开口道:“你不愿说也无妨,在朕心中,你是朕的皇后,是朕的婉儿,你永远都是你。” 谢婉轻叹口气,主动牵了他的手:“你先告诉我,你怎么知道,我与乔光来自同一个地方?” “朕去看过他画的地雷制图,上面便有这些奇特的数字。” 原来如此。 谢婉拉着他的手,回到房中坐下,屏退了左右,这才低低道:“准确的说,我不是来自什么地方,而是我有前世的记忆。所以,你不用担心我不是我。” 她将自己前世的事情说了一遍,李彧并没有很感兴趣。 听完之后,他只是幽幽的道:“乔光与你来自一处,难怪你与他有那么多话要说。” 谢婉:…… 她无奈的道:“我与他来自一处,但却相隔了八十年,他在我心目中的地位确实是不一样的,因为他是英雄!” 她将乔光的事儿,大致说了一遍。 李彧听完之后,面色顿时冷了下来。 他冷声道:“难怪你与他都坚持,永不与倭寇和谈!区区弹丸之地,竟然胆敢如此冒犯我大国国威!朕要灭了它!” ------------ 第377章:八九分相似 灭了它? 谢婉叹气道:“倭寇与大晋并不接壤,想要灭了他们,就需要派大军前去,首先咱们得造船,能够运载大军的船!” 说起这个,谢婉不由想起了下西洋之事。 她正色道:“造船之事势在必行,倒也不是专门为了倭寇,毕竟那弹丸之地,物产不丰又多灾害,灭了他们后续的事情也很麻烦,倒不如直接驻军。” “驻军?” “对!” 谢婉开口道:“大晋乃是倭寇的宗主国,我们可以寻个由头将他们痛打一顿,然后派船和大军驻扎在那儿,也不必让他们上贡了,让他们将大军养着就是,还要与他们签订条约,不允他们有自己的军队。” “如此一来,既能够将他们控制在眼皮子底下,又能免了屠戮的名声,往后对那些不安分的附属国,皆可如此。” 这招还是前世漂亮国用的,效果很是不错。 倭寇那个地方,实在是有脑子不灵光的,尊重他们让着他们,他们不会感激,反而压迫和强势,却让他们打心眼里崇拜,安心当主子的一条狗。 他们的慕强心理,已经到了变态的地步。 谢婉开口道:“慢慢来吧,如今火炮还没造好,造火炮要银子,造船也要银子,等国库充盈些,再一件件去做。” 李彧闻言点了点头:“便依你说的办。” 从前,李彧从未将倭寇放在眼里,即便知晓倭寇常年骚扰渔民,也只将他们当成流寇看待,经过谢婉说了之后,他将倭寇给深深记下了。 大年初二,民间说法是回娘家的日子,对皇后来说,这日子当然是不存在的。 然而李彧却记得这事儿,一早就问她,要不要回去。 谢婉想了想道:“回!谢青为我做了那么多,他又是个懂事的,我得为他造势,让旁人知道,他虽是庶出,但也是我的娘家人,很被看重。再者,我也想去看看余氏,不知道她经历过那些之后,改变了没。” 李彧对此并不看好,他淡淡道:“江山易改本性难移,她即便觉得后悔,也只是后悔去寻谢志刚,让她受了苦,绝不是后悔自己因着自私,想要与你作对这事儿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,对他的话表示认可,不过,万一呢? 虽然因着昨儿个的事儿,陈太后与谢婉的关系算是真正缓和了,但隔阂已经生成,想要回到之前,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也不可能。 最好的办法,就是顺其自然,谢婉隔三差五,逢年过节去看一看就行。 这也是李彧的意思,远香近臭,还是保留些距离的好。 谢婉可能是有史以来,出宫最频繁,回娘家最勤快的一个皇后了。 永誉侯府门前挂着红灯笼,还贴了对联和福字,洋溢着过年的喜庆。 谢婉与李彧去的时候,侯府上下已经候着了,见到他们立刻拜下见礼。 余瑶到底是心虚,本该站在前面的她,站到了边缘处,看了谢婉一眼便没有再抬头。 谢婉一眼就看见了她,短短几日气色比当初好了许多,但脸上的肉还没养回来,眼里的那些小聪明又恢复到了以往模样,只是这一次,知道了掩藏。 不管她是真的怕了,还是因为旁的,只要她不再出幺蛾子就行。 让众人起身之后,谢婉与李彧坐在大堂中,挨个给众人发红包,谢青与谢兰自然是头一个,除了御贡的笔墨纸砚之外,还有厚厚的银票。 余瑶在一旁看的眼睛都红了,谢青见她盯着谢兰手中的银票,当即就从谢兰手里取了回来,当着谢婉与李彧的面对她道:“大哥帮你收着,将来等你长大了,给你当嫁妆。” 余瑶闻言连忙道:“你收着像什么话?要准备嫁妆,也是我这个当娘的来准备,我替她收着吧。” 说着,她便上手要拿。 谢青侧身避开,将银票放入袖中收好,淡淡道:“不必麻烦母亲了,兰兰的嫁妆我替她挣。” 余瑶闻言气恼的瞪了眼:“你!” 她想骂人,奈何谢婉就在一旁,她压根不敢,只得冷哼一声,收回手。 因着上次来过,也没什么特别要说的,只是跟谢兰聊了聊开春要去女学上学的事情,她正好六岁赶上了第一届女学入学。 余瑶一听,顿时皱了眉:“什么女学?女孩子家家的,去上什么学?在家识得几个字不就成了么?何必……” “谢兰的事儿,就不劳娘操心了。”谢青冷声打断了她的话:“娘在侯府好好待着就行。” 余瑶闻言张口就道:“你这说的什么话?我是她娘,我不操心谁操心?!” 谢青冷声道:“自然有我这个大哥操心。” “你!……” “好了!”谢婉打断了他们的争论,皱眉看着余瑶道:“本宫若是没记错,你已经记在了谢家的户籍上,你若是觉得侯府待着不顺心,可以去谢府!” 听得这话,余瑶顿时闭了嘴。 谢婉看着淡淡看了她一眼:“从今往后,府上开销事务听王璞的,府中内务安排听方管家的,至于谢青和谢兰,他们二人的事儿皆由谢青做主。余姨娘就待在府上,好好养着。” 余瑶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,谢婉皱眉道:“你且在府上待个几年修身养性,什么时候安生了,什么时候才能出府!” 众人闻言齐齐道:“是!”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,谢婉其实还想去慈云观看看,奈何来回都要一日,加上身份已不同往日,也只能作罢,在府上转转就准备回去了。 就在去后花园的路上,方管家来到她身边低低道了一声:“娘娘……” 他欲言又止,谢婉便明白了他的意思,挥了挥手让众人都退下,只余李彧在身旁:“方管家有什么事儿,直言便是。” 方管家看了李彧一眼,低声道:“前两日,奴才出门采买过年之物,大老爷和二老爷,带着一个男子见了老奴一面。” 谢婉闻言顿时便明白了,她看着他道:“方管家觉得那男子眼熟?” 方管家闻言轻叹了一声:“确实有些眼熟,与老爷有八九分相似,但娘娘说过,老爷已经死了,再相像的,也不可能是老爷。” ------------ 第378章:转变的很丝滑 谢婉闻言深深看了方管家一眼,由衷道:“方管家辛苦了。” 方管家闻言轻叹了口气:“老奴虽是老爷从牙婆子手中买回府上的,可近二十年来,信任奴才的是夫人与娘娘,老奴被老夫人与二老爷三老爷责罚,护着老奴的也是夫人。” “府中的事儿,老奴看的清楚,在老奴心目中,夫人才是老奴真正的主子,如今夫人去了,自然是娘娘和小侯爷。” 谢婉闻言低低嗯了一声,开口道:“府上的卖身契我都交给了王璞,改日你去寻他,将你的后代都脱了奴籍吧。” 听得这话,方管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,重重叩首哑声道:“奴……奴才谢过娘娘恩典!” 谢婉亲手将他扶起:“不必谢,这都是你应得的。” 方管家抹了抹眼泪,想要再说些什么,一旁的李彧忽然开口道:“他们来寻你时,你是怎么回答的?” 方管家连忙道:“奴才当时回的是,确实有些眼熟,但老爷已经身死,是奴才亲眼看着下葬的,死人不可能复生。他们那会儿还要纠缠,恰巧韩世子巡逻路过,老奴唤了一声韩世子,便匆匆走了。” 李彧闻言点了点头,他沉吟片刻道:“待会儿你让你儿子去谢府传个信,就说那日事出突然,你有些慌神,回去之后辗转反侧,觉得那人确实十分相像,约他初八在之前茶楼一叙。” 方管家闻言连为什么都没问,便立刻道:“老奴这就去办。” “不着急。” 李彧淡淡道:“距离初八还有几日,总是这般拖着,委实浪费皇后的心力,倒不如一次断个干净。” 后花园终究没有逛,李彧与谢婉离开侯府去寻了李琼。 李琼倒是讲礼数,来到门外迎接,只是出口的话,就不是那个味儿了:“呦!大过年的,什么风把你们吹过来了?” 不等谢婉和李彧回话,他又朝谢婉道:“这个醋坛子,怎么舍得带你来见我?” 谢婉:…… 他是懂说话的。 李彧冷了脸:“宗人府的地牢最近空的很,不若你进去住上几日?” 李琼闻言半点都不带怕的,他笑着对谢婉道:“你看,他恼羞成怒了。” 谢婉:…… 李彧闻言冷哼一声,不再理睬他,直接抬脚进了王府。 谢婉朝李琼无奈的摇了摇头:“看破不说破啊,小叔子!” 李琼啧了一声,撇了撇嘴跟着进了府。 三人进了书房,李彧开门见山:“朕知道你身边有易容的高手,你寻几个与谢志刚身形相仿之人,给他们易容,初八那日朕有用。” 李琼闻言顿时就猜到了用处,他收了平日里懒散的笑,轻叹了口气道:“行,只是到底是唤了十多年的师父,有些唏嘘了。” 谢婉闻言冷哼了一声:“他害死我娘,将我娘垫在身下苟且偷生,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!” 听得这话,李琼顿时讪讪的道:“行,当我没说。左右那些年的师徒缘分,也是他算计得来的。” 谢婉闻言看了他一眼。 他倒是一如既往的转变的很丝滑。 “还有件事儿。” 李彧看着他道:“朕要造船,造能够远渡重洋,载得了大军的军船!朕之前听你曾说过,你在江南十多年期间,曾数次乘船沿江入海,想必对船只也有一定了解,开年之后,朕会命你为钦差,前往沿海一带,组建造船处,着手制造军船!” “造船?”李琼闻言皱了眉:“为何突然想起来造远航的航海军船?” 李彧冷声道:“沿海渔民常年受倭寇与周边小国骚扰,甚至还发生了屠村之事,简直是在挑衅大晋!是可忍孰不可忍!” 李琼闻言点了点头:“确实,尤其是那倭寇,只会欺负沿海百姓,待咱们的将士到了,他们就跑,从不与我军正面交锋,实在可恶!皇兄既有此决心,臣弟自然义不容辞!” 李彧点了点头:“多与沿海将士交谈,他们驻守沿海多年,海战经验丰富。” “臣弟省得的。”李琼正色道:“皇兄放心,只要你银子管够,臣弟定不负你所望!” 此事就这么定了下来,两人又聊起了沿海驻军的将士,以及这些年的战况情报。 谢婉在一旁听着,心头想的却是,银子该怎么筹措。 造船远航,其实是挣钱的,毕竟大洋彼岸与大晋可以互通有无,许多东西传到大晋,价钱都要翻几番。 如此挣钱的买卖,若是能垄断了,将来必然是条巨大的财路。 但前期的投入必然不少,李彧从未与她谈过国库之事,但户部尚书胡大人,与她交谈之中多少透露了几分,国库虽然充盈,可每到春季便需要大笔军费开支,绝对谈不上富裕。 若是再加上造船,怕是要吃紧了。 乔光说过,火炮最迟今年秋季便能造出来,如此一来,玻璃便不必藏着掖着,可以大批量投入生产,赚取银子了。 想要造玻璃,得有烧制的窑,还得挖掘石英矿,玻璃很是脆弱,运输是个大问题,想要全国推广,最起码在东南西北四处建立炼制的窑,周遭还得有石英矿。 这么一想,要做的事情真的太多了。 好在如今她的身份不同,这些事情只需要吩咐下去,便会有人认真去办,唯一缺的就是时间罢了。 国库若是实在缺银子,可以先同大臣们借,若是真借不到,那就发行国债。 就在李彧与李琼聊着军事的时候,谢婉已经将能赚银子的路数,安排的明明白白了。 日渐西斜,李彧与谢婉这才回了宫。 回去之后,谢婉便与他促膝长谈,深入的谈了谈,银子的事儿,顺道给他普及了下国债的概念,以及国债的用途。 国债可不仅仅只是能够筹措银两,还可以将其当作一种手段,控制附属国。 李彧听闻之后,连夜派了白云前去尚书府,命胡尚书翌日一早前往宫中商议。 可怜的胡尚书,连年都没过就投入了工作。 不过于他而言,这一切都是值得的,在听闻了玻璃可以大批量制造,而且收入都入国库之后,嘴都笑的合不拢了。 当听完了国债之事,更是目瞪口呆,他震惊了许久,看着谢婉的眼神,仿佛在看一个仙人! ------------ 第379章:胡说八道些什么 胡尚书过不了年了。 有了国债摆在面前,他根本睡不着。 当晚便去了工部尚书府,将宋健从床榻上捞了起来。 在宋健开始问候他死去的老母亲之前,胡尚书立刻将国债之事说了,然后如他所料,宋健的嘴巴闭上了。 过了好一会儿,宋健开口道:“走,我带你去把工部左侍郎和右侍郎捞起来,咱们一起来探讨怎么做!” 他们连夜捞起了左侍郎,然后匆匆忙忙又去捞了右侍郎,捞完之后,右侍郎提出了一个问题:“若是做出了不能仿冒,能够长期保存,成本又低的国债,户部要如何发行?又要如何让周遭附属国接受此物,又要如何置换?” 胡尚书想了想:“走,我们去捞户部左右侍郎。” 户部左右侍郎被捞起来了,几个人一合计,发现这事儿得用到礼部,毕竟礼部与附属国打交道比较多。 胡尚书大手一挥:“走,去捞礼部尚书!” 礼部尚书被捞起来,已经是后半夜,他迷迷糊糊起了身,听完前因后果之后道:“这事儿,还得去问问兵部,咱们要拿国债置换东西,就得置换最重要的,他们常年与别国交战,知道对别国而言,什么最重要,他又缺什么。” 一行人浩浩荡荡又去捞了兵部尚书。 兵部尚书很幸运,他们来的时候他已经起身了。 这么转了一圈,六部的人基本捞了个遍,等到众人终于聚齐探讨的时候,胡尚书基本上是掐着大腿坚持下来的。 李彧与谢婉听闻此事,都露了笑。 谢婉笑着道:“真好,你是明君,他们是贤臣,就冲着他们这个办事的劲儿,大晋昌盛指日可待!” 李彧将她拥在怀中,柔声道:“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你忘了。” “什么?” “大晋有个贤后!” 谢婉闻言顿时笑了,抬头吻了吻他的唇:“证明你眼光好啊,还是你最厉害!” 不管怎么说,这年大家都没怎么过,因为几部商议之后,还是发现有些不太明白的地方,于是他们来找谢婉了。 往日里,南书房虽说也是人来人往,但却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,甚至有了从前御书房的繁忙景象。 众人为了国债之事,畅言争论,宛若朝堂。 只是这一次,他们不是因为立场或者恩怨私利在争论,争论过后,也不似从前一肚子气,反而心平气和,重新又热闹的讨论起来。 因为他们心里都清楚,一个新的时代,就要在他们手上建立了! 不知不觉便到了初八,这日李彧与谢婉一早换了便装,去了约定好的茶楼等着。 谢氏兄弟也兴奋的一夜未眠,于谢志刚而言,这是他恢复身份的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,只要方管家认可他的身份,他便可带着方管家去各处奔走。 总有人会为了各种缘由,相信他为他奔走,接下来的事情就容易多了。 谢志勇与谢志峰也很高兴,这是他们再次飞黄腾达,回到过去那种富裕生活的开始。 他们一早起了身,特意给谢志刚换上了最好的衣裳,好不容易挨到约定的时辰,这才出门去了茶楼。 初八,好些铺子都已经开了,那家茶楼开的格外的早。 他们去的时候报上了姓名,伙计便领着他们去了雅间。 雅间是二楼临街的,窗户开着可瞧见楼下街道来往的人,听得见他们的声音,楼下亦是如此。 谢氏三兄弟到的时候,方管家已经在了。 进门之后,谢志刚便端起了永誉侯的架子,倨傲的看着方管家道:“方士财,你终于认出自己的主子了?!” 方管家皱了皱眉,没回话,而是道:“三老爷二老爷请坐,这死而复生委实太过不可思议,奴才还有一些疑惑需要解答,才能确认这位的身份。” 谢志勇和谢志刚齐齐哼了一声:“自己的主子都认不出,还需要确认什么?” 方管家轻叹了口气:“二位老爷如此,奴才也没有办法,毕竟二位老爷做了那么多事儿,寻个人来冒充老爷,也不是不可能。” 谢志勇顿时瞪眼:“你!” “算了算了。”谢志峰开口道:“让他问,打消了疑虑便好,毕竟真的假不了,大哥真真切切就是大哥,咱们也不怕他问!” 谢志勇冷声一声:“行!你问。” 他与谢志峰坐在一旁,谢志勇双臂环胸,冷声道:“你问!” 方管家朗声开口道:“敢问这位,可知道我家夫人的生辰?” 他的声音很大,楼下的人都听见了,不由诧异的抬眸朝楼上望去。 谢志勇顿时道:“你问就问,这么大声做什么?!” 方管家连忙道:“奴才一时激动,年纪大了耳朵又有些背,声音自然大了些,还望二位老爷见谅。” 谢志刚皱了眉,不耐烦的道:“旁人不清楚府上的情况,你也不清楚么?本侯哪里记得她的生辰!” 方管家闻言脸色就变了,大声怒斥道:”胡说八道!整个京城谁人不知,我家老爷与夫人恩爱非常,老爷十几年来,更是只有夫人一人,连个妾室都没有!如此恩爱,怎么会不知道夫人的生辰?!” “方士财!”谢志勇顿时怒了:“你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!你到底想干什么?!” 方管家没回答,而是道:“罢了罢了,毕竟你说你是死里逃生,又在外漂泊了两年,伤了脑子不记得这个也是正常。我再问你,你与夫人成亲,是在何年何日?你若真是老爷,当记得此事,毕竟你们是御赐的婚事!” 谢志刚闻言羞恼更甚:“不过是小事,成婚一切由礼部协办,本侯又不期待,自然不记得!” 听得这个回答,谢志峰与谢志勇都愣了愣,心头都有些虚了。 他们互看了一眼,还是坚持道:“大哥说的对!他对那桩婚事厌恶的紧,自然不会刻意去记日子!” 方管家闻言冷笑:“厌恶?!你们在胡说八道些什么?!随便出去寻个人打听,都该知道,我家老人与夫人伉俪情深!你们寻个人来冒充老爷,到底是何居心?!” ------------ 第380章:呸!你这个骗子! “什么叫我们寻个人来冒充?!” 谢志峰急了,指着谢志刚道:“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!这就是你的主子!货真价实的永誉侯!” 谢志峰也急了:“狗奴才!你是故意的是不是?!” 方管家恼了:“分明是你们居心叵测!” “够了!” 谢志刚不似谢志勇和谢志峰那般蠢笨,到了这会儿,他也明白过来,他看着方管家道:“你今日来,根本就不是来确认本侯的身份,你是来落井下石的!” “真是天大的冤枉!” 方管家看向谢志勇与谢志峰道:“三老爷二老爷,你们好好想想,若是奴才想落井下石,亦或是不承认老爷的身份,又何必走着一趟?!夫人的生辰他不记得倒也罢了,怎的连大婚的日子都不记得?” “这可是御赐的婚姻啊!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荣耀!” 谢志刚与谢志勇闻言,看着谢志刚的眼神就有些变了。 在他们看来,御赐指婚,那可是光宗耀祖的,怎么着都该记得的! 可事实上,谢志刚是真的不记得了! 一来,那桩婚事对他而言,实在是奇耻大辱,他战功赫赫是御封的侯爵,是新贵,可在这京城,却无一人看得起他,那日赐婚的宴席,就是他们对他的羞辱! 他将此事视为奇耻大辱,又怎么会上心? 二来,婚事全权由礼部操办,他那时刚刚封爵,手中是没有多少钱银的,唯一有的就是封爵的赏赐,先皇深知这点,聘礼单子都是礼部拟的,大部分都是先皇所出,剩下的他只需配合就是。 不曾放在心上,又如同一个木偶一般,按着流程去走,他还刻意想要忘了这等羞辱,又怎么可能记得住具体的日子? 更何况,这都快过去二十年了,他记得才怪! 可是任凭他怎么说,谢志勇与谢志峰,虽然嘴上说着信他,可看他的眼神,却到底还是变了。 谢志刚急了:“咱们小时候的事儿,我还记得,还不能证明么?” 谢志勇与谢志峰听得这话,顿时又信他了几分,方管家却在一旁开口道:“实不相瞒,自从我家小姐封后之后,已经有许多人来冒充过我家老爷,说是死而复生了。” 谢志刚与谢志峰闻言顿时愣了:“好……好多人冒充?” “对!” 方管家点头道:“这位其实是最不像的,其他人无论身形还是样貌,都与我家老爷一模一样,他们还记得许多府上之事,比这位可信多了!这位若是有心冒充,去二位老爷的故居打听一圈,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!” 谢志刚闻言顿时怒声道:“不可能!怎么可能有人冒充得了本侯?!” 他与李琼虽是师徒,可李琼一直在江南,结交的那些能人异士,也是他自己结交的。 战场本就通信不便,两人其实断了联络许久了,最后还是李琼打算回京,这才去了边城寻他时,两人相认的。 李琼没有同他提过易容之事,他常年在军中,外间消息不通,更不要说是江湖之事,故而他根本不知易容。 方管家冷哼一声:“有何不可能?!这世间人心险恶,我家小姐又是当朝皇后,为了权势,那些人为了权势什么事儿做不出来?!” 谢志勇在一旁问道:“当真……有许多与侯爷相像之人?” “自然!” 方管家道:“奴才今日来,就是想确认下这位的身份,若是真的,奴才自然会认,若是假的,奴才也不希望二位老爷被骗,故而特意将那些人都唤了过来,让他们在一处,证明下自己!” 说完这话,他打开雅间门,朝外唤道:“你们都进来吧。” 呼啦啦一下,进来了五个人。 他们有的断了胳膊,有的是全须全尾的,有的断了一条腿,但无一例外,那张脸与从前的永誉侯一般无二。 谢志峰与谢志勇彻彻底底的愣住了,他们看了看那五人,又看了看谢志刚,不得不承认,他们带来的这个兄长是最不像的。 其实这怪不得谢志刚。 当一个好好的人突然残了,心理肯定有变化。相由心生,心变了面容稍有改变也是正常。 再者,谢志刚吃了那么久的苦,回到谢家也才不久,整个人消瘦的还没长回来,自然是最不像的。 谢志刚气疯了:“谢婉!是谢婉对不对?!她要害死我!” “你又在胡言乱语!” 方管家冷声道:“皇后娘娘岂容你诋毁?!我家老爷与夫人的尸身,还是皇后娘娘亲自带回来的!若没有皇后娘娘,侯府早就破败了!倘若你真的是老爷,皇后娘娘怎么可能害你?!” “就是!”一旁瘸腿的“永誉侯”道:“皇后娘娘才德兼备,又是我的亲生女儿,怎么可能要害你?除非你是假的!” “对!你是假的!我才是真的!” “你们都是假的,我是真的!” “我才是真的!” 一群“永誉侯”七嘴八舌的争论起来,谢志勇与谢志峰看的目瞪口呆,整个人都傻了。 谢志刚气的七窍生烟:“你!你们!……” 方管家一把拉开门,大声嚷嚷起来:“都来看啊!这些人疯了,居然冒充我家死去的老爷,还想让皇后娘娘认他们当爹!这些人冒充国丈拉!” 他们在争论的时候,楼下其实已经聚集了一些人,这会儿听到喊声,有些胆大的,直接上楼跑来看热闹。 原本茶铺里也坐着一些歇脚的,这下都跑了上来,里三层外三层的看着热闹。 那几个“永誉侯”还在争论自己是真的,最后争论不下,干脆都打了起来。 谢志刚夹杂其中,也被迫加入了战局。 “啧啧啧,就这些人,还想冒充永誉侯呢!” “他们是疯了吧?永誉侯都死了!” “有钱能使鬼推磨呗,若是当真让他们冒充上了,可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!” 谢志刚听得这些话,人都气疯了,可是任凭他怎么说,夹杂在一堆,我才是真的永誉侯中,那些话根本掀不起任何波澜。 方管家悄悄趁乱,悄悄退了出来。 谢志勇与谢志峰见状,也要开溜。 谢志刚一把拉住了谢志峰:“二弟!我是大哥,你都不认识了么?” 谢志峰一把甩开他,朝他脸上啐了一口吐沫:“呸!你这个骗子!还想骗我们!亏得我们好吃好喝招待了你那么久!” ------------ 第381章:得不偿失啊 没想到他会是这个态度,谢志刚顿时愣了:“我是你大哥啊!我……” 谢志峰又呸了一声:“我大哥早死了!他是统领数十万大军的将军,是大晋的侯爷,你再看看你!你一个废人,怎么可能是我们大哥!我们没你这样的大哥!“ 说完这话,谢志峰转身就走,一旁的谢志勇迟疑了一下,还是收回目光转身离开。 谢志刚看着他们的背影,愣了好一会儿才破口大骂:“你们两个忘恩负义的东西!若不是我,你们还在村里种地,连口饱饭都吃不上!现在我落难了,你们就这么对我!你们两个畜生!猪狗不如的东西!” 谢志勇听得这话,脚步微顿,但也只是微顿,然后便头也不回的挤开人群走了。 他们出了人群,一抬头就瞧见了凭栏坐着淡淡品茶的谢婉与李彧。 他们二人郎才女貌,一身气度非凡,周遭还有穿了便服的护卫护着。 与这边的吵闹难堪相比,他们那处独有一种岁月静好之感。 四目相对,谢婉收回目光,端起茶盏抿了一口,便又看向了吵闹的雅间。 谢志峰与谢志勇见状,将头埋的低低的头,心情沉重的走了。 回去的路上,兄弟二人坐在马车内都没有说话,过了许久,谢志勇才开口道:“二哥,大哥他现在残了,出来的时候身上又没带银子,我们就这么走了,是不是有些太过了?” 谢志峰看向他道:“我们能怎么办?你没看出来么,今儿个这一出就是谢婉弄的,我们还能跟她作对不成?没错,他确实是我们的大哥,可现在谁还认他?!”、 “咱们日子已经吃紧了,哪还有银子养个闲人?更何况他还废了。你也别弄的好像与他感情多深厚似的,他十多岁离家,后来一年也回不了一次京城,根本没多少感情。” “我丑话说前头,你要是养他我不反对,但咱们两先把家给分了,我可不想被你连累!” 听得谢志峰一长串撇清关系的话,谢志勇彻底收起了他那最后一点良心:“二哥说的对,咱们大哥早就死了!” “这样想就对了。”谢志峰看着他道:“他落到现在的境地,跟咱们两可没关系,要怪就怪他生了好女儿,咱们是无辜的!” 谢志勇与谢志峰走了之后,茶楼的闹剧没多久就结束了。 几个“永誉侯”争论不下,嚷嚷着要找别人来证明自己的身份,然后一个个就都走了。 围观的百姓,看了一出好戏,走的时候都还议论纷纷:“这都是什么事儿?国丈也敢冒充的?” “他们背后肯定有人,谁有那么大胆子冒充国丈啊!” “就是,依我看呐,必然是有人想要给皇后娘娘找麻烦!” 人群渐渐散去,唯有坐着轮椅的谢志刚留在了原地,魂不守舍的看着外间,朝外间吼着:“我真是的永誉侯,你们都瞎了眼么?!” 李彧看向谢婉:“要不要去见他一面?” “没什么好见的。” 谢婉站起身来,轻叹道:“我与他的事儿,也就到此为止了。往后,这人与我再无干系,更不值得在他身上浪费心神。我们回去吧。” 李彧点了点头:“好。” 人群彻底散去,谢志刚却被困在茶楼的二楼下不去。 最后还是小二将他连轮椅一道给抬了下来。 谢志刚坐在轮椅上,茫然的看着街道,不知去向何处。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,他身上一直随身携带着仅有的银票,倒也不至于流落街头成了乞丐。 他仍旧不死心的顾了马车,将他送到了谢府门前,只是这回,他敲开谢府的门后,非但没有人将他迎入府中,反而一把将他推远了。 车夫看着他,有些于心不忍,开口问道:“你还有别的亲戚么?我送你去看看。” 谢志刚沉默了许久,看着空旷的街道低声道:“送我去抚琴巷吧。” 重新回到巷子口,回到那个破败的宅门前,谢志刚不由想起了前些日子,他发现自己能出去时的狂喜。 那时候有多欢喜,现在就有多狼狈。 他知道,这回无须人看着,他这一生也出不去了。 年过完了,日子又恢复如常,第一日早朝,户部尚书等人正式在朝堂上提出了国债之事,将发行国债安排上了日程。 除此之外,李彧宣布,任命李琼为钦差大臣,前往江南沿海一带,建造大型远航船只。 此事得到了许多朝臣的反对,他们觉得这事儿有些小题大做,沿海的倭寇和其他流寇,连正面对大晋大军交战都做不到,实在用不着花费如此多的财力物力去造船。 而且大晋地大物博,周遭那些海上小国物资匮乏,造船实在是得不偿失之事。 乔光站了出来,他在朝堂上侃侃而谈,悉数倭寇罪状,详细描写了他们屠戮行为和三光政策,他怒声道:“沿海百姓的命就不是命了么?!他们本就靠海吃海生活清贫,整日还活在提心吊胆之中,诸位是如何当得起父母官这三个字?!” 然而这话,并没有说服所有人。 依旧有官员站出来,一副为国为民,从大局出发考虑的模样,最后道:“陛下,仅为了那些渔民,而建造大型船只,实在是得不偿失啊!” 李彧闻言冷哼了一声:“是么?既然爱卿觉得,死一些渔民无妨,那不若就让爱卿,携带家眷去住上一段时日?” 听得这话,那出声反对的官员,顿时没了声响。 李彧冷眼扫过先前反对的几个大臣,冷声道:“于朕而言,这不是值不值得,亦或是考虑得失之事!在朕眼中,渔民亦是朕的子民,于别处子民并无不同!身为父母官,当爱民如子,如你们一般轻易放弃百姓的性命,这官你们也不必当了!” 听得这话,众臣纷纷跪地叩首:“陛下息怒,臣等知罪!” 李彧冷声道:“此事就这么定了,朕不像再听见什么不值得之类的话,若有异议者,即刻贬为庶民!” 此言一出,朝中再无人敢有异议。 ------------ 第382章:对她的信任 开年第一个早朝,尤为漫长。 谈论完造船以及国债之后,已经到了用午饭的时候,然而接下来还有玻璃的事情要讨论。 李彧下旨,以之前的高温窑为基础,将其扩建成大型窑,专门用来制作玻璃。 有人质疑玻璃的用处,质疑玻璃会卖不出去,李彧便让小全子,带着他们去看御书房的玻璃窗。 看完之后,朝臣闭嘴了。 之前的石英矿山要大力开采,除此之外,李彧还下旨,让工部携带石英矿样本,去往大晋各处府衙,命他们寻找石英矿山。 并将石英矿,与铜、铁等金属一般,列为国有资产,除了朝廷不允私人开采炼制。 早朝一直开到了午后才散,胡尚书等人却连饭都来不及吃,就去了南书房。 于是,今日第一次有了个奇特的景象,去南书房的官员,居然比去御书房的还多! 有官员心中不满,觉得简直有失体统,这是后宫干政了啊! 刘院使的青霉素有了进展,去发现自己挤不进去南书房,不得不在外排队,恰巧便听到了那人的话。 刘院使皱眉道:“敢问大人,你知道什么是细胞么?你知道什么是细胞壁么?你知道细菌么?你知道青霉素是什么么?” 那官员被问傻了:“什么细胞,什么璧,什么素?” 刘院使淡淡看了他一眼:“你不知晓,但皇后知,请问我等不寻皇后,该寻水?!” 乔光排在他后头,接口问那官员道:“你知道火炮么?你知道火枪么?” 那官员皱眉:“难不成皇后也知?!” 乔光轻哼:“自然!” 工部尚书宋健刚从里头出来,闻言看了那官员一眼:“既然梁大人如此不满,不若我跟你讨论讨论,什么是防伪线?” 梁大人彻底闭了嘴,讪讪的走了。 刘院使看着他的背影冷哼:“嫉妒使他质壁分离。” 排了半天,终于轮到了刘院使,他小心翼翼的拿出一个试管,递给谢婉道:“这便是整个太医院忙活了几个月提取出的青霉素。” 谢婉小心翼翼的接过,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。 毕竟,她只是引路人,上了路之后的事儿,她就不懂了。 她将那小半管的青霉素递还给他道:“可做过实验了?” “做过了。”刘院使笑眯眯的道:“功效如皇后娘娘所说的一般无二。” 谢婉闻言顿时高兴起来:“那你现在可以试着配置生理盐水了,可以试着用老鼠或者其它动物做实验,将微量青霉素注入体内。” 这是一个新的课题,之前谢婉提过一嘴,却没有详细说过。 刘院使愣了愣:“怎么注射?” 谢婉当即画了一个针筒出来,只是现在还没有塑料,橡胶倒是有,只是还有那么高的生产工艺,根本没法用,还有针头,也是个麻烦事儿。 但金属也能代替,但前提是合金。 正巧乔光也在,他制造大炮,也在研究铸铁工艺,而且他比较懂,便将合金之事交给他去办。 至于针筒,暂时就只能用玻璃替代,毕竟玻璃可以消毒重复使用。 扯到玻璃,就又扯到工部。 刘院使屁颠屁颠的去找了工部尚书宋健,宋健闻言都快哭了:“你们怎么一个个的都来找我?!以往工部也没那么重要啊!我忙不过来,根本忙不过来!” 刘院使闻言讨好的笑了笑:“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儿啊,有了注射之法,很多救不回来的人都能救回来了!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,宋大人这是在积善行德啊!” 宋健被他磨的没法,只得让他拿着图纸去了玻璃工坊,直接去找工匠,如此一来便省去了许多麻烦。 刘院使当即一头扎进了工坊之中。 后来的事儿,谢婉也关心的追问了下进展,第一批针管制造出来的时候,她还特意去看了给兔子注射。 如此又忙碌了一个多月,天开始有了转暖的迹象。 孙玫也临盆了。 孙玫怀的事双胎,武安侯夫人尤为小心,毕竟辛清婉难产的例子摆在那儿,双胎生产就更加凶险。 故而在快要临盆的那几日,她便直接住进了英国公府。 到了临盆的那天,孙玫难产了。 她难产的程度要严重的多,两个胎儿是横位,除了剖宫产别无它法。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,这事儿是一早就发现了的,当稳婆们都表示,大人根本无法保住的时候,曹姑提出了剖宫产。 她沉声道:“这是唯一的法子。” 武安侯夫人哭的不能自已,但她却没有失了冷静,她拍板道:“那就剖!” 剖还有一线生机,不剖只有思路一条。 曹姑道:“将皇后娘娘请来吧,有她在,能多许多胜算。” 按照常理来说,请一国之母来坐镇剖宫产是不可能的,甚是是想都不要想的事情,然而谢婉这个皇后实在是与众不同,所有人对她的信任,甚至都超过了对自己的信任。 武安侯夫人二话不说,直接去了宫中。 谢婉听闻,片刻也不但耽误,她还叫上了一直在做侧切的医女,匆匆赶往英国公府。 她到的时候,孙玫已经发作了。 所有人瞧见她,顿时便有了主心骨。 曹姑已经将所有的术前准备做好,谢婉喷洒过酒精,这才进了屋。 孙玫躺在榻上,瞧见她进来朝她笑了笑:“真好,我还能看到你。” 谢婉握住了她的手,柔声道:“别怕,曹姑是剖宫过的,有不少经验,你放心的睡一觉,醒来的时候就能看见孩子了。” 孙玫回握住她的手,朝她笑着道:“我不怕,尤其是你还在。我只是想告诉你,不管最后如何,你都是我的恩人,谢谢你。若是……若是我当真醒不过来,孩子……” 谢婉没有说什么你肯定会醒过来的话,她只是看着她,认真的道:“你且放心,若是你当真醒不过来,孩子会由武安侯府抚养成人。” 听得这话,孙玫顿时放心了。 她笑了笑道:“谢谢你婉儿,认识你是我的福分,开始吧。” 孙玫饮下了麻沸散,没过多久,便昏了过去。 曹姑看着谢婉道:“开始吧。” ------------ 第383章:多子多福 有史以来,第一次剖宫产开始了。 谢婉猜的没错,依着曹姑那求真的性子,私下里她确实已经剖宫过。 谢婉见过剖宫产的伤口,所以知道大概得位置,与曹姑商量了一番之后,还是决定采取横切的方式。 一来是因为横切伤口隐蔽,二来横切也更有利于伤口愈合。 接下来,便是曹姑的专业,她一层层的剖开,在医女的帮助下,顺利取出了两个婴儿。 取出孩子其实很容易,稳婆都能做到,不容易的是要一层层的将肚子缝合好,在此期间,还要保证羊水不会倒灌。 谢婉和曹姑商量了许久,采取的人工破水的办法,先破水后剖宫。 值得庆幸得是,这个时代早就有了麻沸散,更庆幸的是,曹姑知道无菌操作的重要,以及青霉素的问世。 孙玫是幸运的,虽然她是剖宫产第一人,却是在各种基本条件已经具备的时候。 没有发生羊水栓塞,没有发生任何意外,若是再护理得当,孙玫便不会有意外。 当晚,谢婉没有回宫,她一直守着孙玫醒来。 对现在这个时代而言,醒来之后才是困难的开始,刘院使也被唤了过来,准备着第一次的青霉素人体注射。 疼是肯定疼的,没有镇痛棒,没有其它任何镇痛措施,孙玫只能自己扛着,尤其是排恶露的时候,她疼的满头大汗脸色发白。 谢婉守了孙玫两日,等到她状态平稳下来,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宫。 在她走的那天,武安侯夫人以及武安侯,还有孙依依,跪在了英国公府门前,叩首为她送行。 一旁英国公夫人,看着她们的模样,也跪了下来。 至于陈岑…… 谁管他! 回府之后,英国公夫人看着刚才小妾屋中出来看孩子的陈岑,没有开口训斥,更没有劝说什么,她只是平静的移开目光。 当晚,她对英国公道:“陈岑难当大任,待到过几年,孙儿们长大了些,老爷好好培养,然后则一请立世子吧。” 越过儿子,将孙子立为世子,这事儿也不是没有先例。 英国公沉默了许久道:“也好,皇后与孙玫感情深厚,册立孙儿为世子,对英国公府也是有益之事。” 孙玫剖宫产的事情,在英国公府与武安侯府的大力宣传之下,京城人人皆知,甚至还传到了京城之外。 韩璟准备着离京的事儿,听到这个消息之后,他释然的笑了笑,朝长公主道:“幸好她是嫁给了小舅舅,不然就埋没了。” 长公主伸手拍了拍他的肩,诚恳的道:“儿啊,你配不上的,别想了。甚至,本宫都觉得,彧儿都配不上的。” 韩璟:…… 虽然是事实,可到底还是有点扎心的。 开春了,韩璟与白鹤率军出征。 出征那日,谢婉特意带着如画站在城楼上为他们送行。 看着大军渐行渐远,谢婉忽然回眸对如画道:“要不,你随着一道去吧。” 如画闻言一愣,连忙摇头:“奴婢只想陪着小姐。” 谢婉没有再劝,只轻叹道:“也行,他要去三载,趁着这段时日,你与如画将陛下给我的那两个人培养起来。等到他回来的时候,你也能安心出嫁了。” 谢婉的民望已经达到了空前的高度,然而有一事,却一直让众人介怀。 那就是她一直未曾有孕。 李彧每天都很卖力的工作,可她的肚子却一直没有动静,细细算来,两人备孕也有几个月了。 李彧倒是不急,之前他就计划着明年才有孩子,而且谢婉和他都很忙,没能怀上也是正常的。 他不急,但朝臣之中,却有人急了。 他们不敢提谢婉没有身孕的事儿,只拿着祖制来说事儿,让李彧广开后宫。 李彧没说话,武安侯先跳了出来:“陛下与皇后伉俪情深,眼下一年国丧未过,大人提出此事,恐怕是因为私心吧?!” 户部、工部、礼部、还有兵部,几个尚书也都开口反驳,认为现在广开后宫太早了,最少也得等到国丧过了之后再说。 楚大人也默默跟上:“陛下早就说过,明年再提子嗣,这事儿早就已经议过,如今又何必再提!” 这么多人反对,六部之中除了吏部,都站了出来,广开后宫这事儿自然胎死腹中。 只是这个念头一旦起了,便有些止不住,朝中许多大臣有开始有了私心。 他们倒是不敢想,说自己的女儿能够取代谢婉,他们只是想着,若是女儿能入宫诞下皇子,将来前途必然不可限量。 可是他们忘了,李彧不是寻常男子。 就在提出广开后宫的朝臣,默默的说了一句,那就国丧之后再议之后,一直未曾开口的李彧,终于开了口。 他看着那几个人道:“朕还是宁王之时,便就早有打算,此生只会娶一人,不会纳妾。若是你们觉得朕这皇帝,当的不合格,那就请你们另举贤明。” 这话一出,朝臣呼啦啦又跪了一地。 有人大着胆子道:“那,若是皇后一直不能有孕……” “那就在宗室之中,择一人过继!” 李彧淡淡开口道:“此事朕早就想过,还不需你们来操心,若是过继一人不够,那就过继个七八个,你们要多少有多少!” 朝臣:…… 这主意也就李彧能想的出来的了。 朝臣拿开枝散叶说事儿,他就让他们换能开枝散叶的人来当皇帝。 顿时就堵的朝臣哑口无言,主打的一个无赖。 为了孩子这事儿,灵素真人特意下山入了一趟后宫,告知谢婉,不必着急,她命中多子多福。 说起这个多子多福来,谢婉不由想到了孙玫,一胎生了两个儿子,确实是多子了,根本不似她从前想的那般,换了个夫婿,或者与陈岑破镜重圆。 谢婉皱了皱眉:“我不会也生双胎吧?” 灵素真人笑着摇了摇头:“不会。” 谢婉顿时放心了,毕竟一口气生两,还是很有压力也很危险的。 半年过后,谢婉有孕了。 又过了几个月,刘院使一脸复杂的看着她道:“皇后娘娘,您……这是极其罕见的三胎之兆。” 谢婉:…… ------------ 第384章:生产 难怪她的肚子,比寻常孕妇的大! 谢婉要疯了。 孙玫一个双胎,便弄的腰剖腹产,她这三胎,要怎么办?! 现在都已经怀了好几个月,打掉也不可能了! 李彧也紧张起来,他现在无比后悔,为何非要生孩子,若是早知会是如此凶险的三胎,他宁愿过继!要几个有几个! 他看向刘院使,面色沉重的问道:“若是现在打掉孩子会如此?” 刘院使吓了一跳,连忙道:“这可使不得!如今月份已经不小,落掉孩子会有大出血的风险!而且孩子大了,很难排出体外,若是流不干净,恐有性命之忧!” 李彧的脸色顿时更难看了,他紧紧的握着谢婉的手,双唇都有些发白。 瞧见他紧张的样子,谢婉反而看开了:“尽人事听天命,若是当真命中该有此结劫,也是没办法。” 刘院使拧眉劝慰道:“皇后娘娘不必太过担忧,三胎也不是没有平安生产的例子,更何况,还有英国公世子夫人剖腹产成功在先,娘娘必然吉人天相,母子平安!” 谢婉轻叹口气:“只能这般想了。” 皇后怀了三胎的消息传出,朝臣们顿时各种心思都有。 与谢婉亲近的,急的不行,担心她会有意外,好多朝臣都急的去问刘院使,太医院从未那般繁忙过。 当然也有暗暗高兴的,三胎啊,生产的风险极大,若是有个意外皇后没了,那后宫岂不是有了机会? 这些官员心思顿时活络了起来,家中有准备议亲的,都暂停了,等到皇后生产过后了再说。 楚夫人等人听闻了此事,翌日便匆匆进宫拜见,孙玫也跟着来武安侯夫人来了。 她们见谢婉还是心大的到处走来走去,都快急哭了:“皇后,您怎的还这般乱动呢?” “不动才会麻烦。” 谢婉看着她们道:“你们都是生产过的,当知道适当运动反而对身子是好事。再者,我怀的是三胎,若是不运动,到时候生产都没力气。胎儿太大了,也是不好生产的。” 道理她们都懂,都看着谢婉似乎不当回事儿的走动,众人还是急的直冒汗。 谢婉不愿意一直谈论她生产的事儿,这会让她焦虑。 李彧已经够焦虑了,自从知道她怀的是三胎之后,他已经开始整宿整宿的睡不着。有时候睡了,也会突然睁开眼睛,静静地看着她,生怕一眨眼她就走了似的。 于是她岔开话题,问起了女学之事。 楚夫人等人本是不愿意她再操心的,可她既然问起,自然也是得答。 楚夫人开口道:“第一批学生已经入学了几个月,严格按照皇后的吩咐,每日辰时三刻入学,申时下学,每节课两盏茶的时辰,中间休息一盏茶的时间,如今学生都适应良好,皇后娘娘不必操心。” 武安侯夫人也道:“学生们原本学习情况不一,如今也统一了起来,女夫子们都很珍惜这个机会,教学很是用心。” 谢婉闻言放心了,阿拉伯数字由这批女学生们带回去,也会渐渐传播开的。 与她们又聊了一会儿妇联的事儿,这事儿长公主做的很是认真,每日早出晚归的,也正是因着这个,这才没有来看谢婉。 天色渐晚,众人起身告辞。 武安侯夫人却没有直接出宫,而是去见了李彧,她开口道:“陛下可想过,皇后娘娘若是难产会如何?” 李彧这些日子,脸色就没有好过,闻言他冷声开口道:“武安侯夫人有话不妨直言。” 武安侯夫人低声道:“臣妇有个提议,能够减少皇后娘娘生产的危险。” 一听这话,李彧当即道:“说!” 武安侯夫人看了他一眼,没有说话。 李彧立刻摆了摆手,屏退了左右:“夫人说吧。” 武安侯夫人这才低声开口道:“臣妇的女儿剖腹产子之事,陛下已经知晓,但那是迫不得已而为之,有着运气的成分。为臣妇女儿剖腹之人乃是曹姑,她除了臣妇的女儿,再没剖过活人。” 李彧听明白了她的意思:“你的意见是,拿活人来给曹姑练手?” “对。” 武安侯夫人低声道:“可从女死囚之中,选出一些人来,若是她们能够成功活下来,便能免除死罪,臣妇还愿提供银两给她们以做补偿。” 死囚本就是要问斩的,莫说是不提出免除死罪,直接将她们秘密运出,也没人敢说什么。 更何况,还给她们提供了一个活命又拿补偿的机会。 李彧闻言没有犹豫,当即道:“朕会秘密下令,将那些自愿的女死囚送往京城,你让曹姑做好准备。” “是!臣妇在京城有个空宅子,便可安排在那处。” 不仅是曹姑,还有刘院使都需要做好准备,他们成功的案例越多,谢婉就多一分保障。 距离谢婉生产已经不足四月,还要以防她早产。 李彧当即下了密令,将京城以及周边,自愿的女死囚集中送往京城。 曹姑与刘院使指派的几名医女,当晚便搬入了宅子,着手准备手术事宜。 谢婉得知了此事,也没有说什么。 时间一天天过去,谢婉的肚子也越来越大,腿开始肿了起来,行动也越发不便。 李彧比她还要紧张,已经不让她去南书房,而他办公也都搬到了坤宁宫来。 尽管所有人小心翼翼的呵护着,谢婉还是早产了。 生产那日,所有人都如临大敌,曹姑早早入了宫,与医女和稳婆一道进了产房。 陈太后也在外面急的团团转,不停的念佛祈祷,就连灵素真人也夜观星象,赶到了宫中。 朝臣们听闻谢婉发作了,也都没了心思处理政务,所有人都在等着。 谢婉躺在产床上,确认胎位是正的之后,便决定先自己生试试。 尽管众人都劝李彧出去,可李彧却惨白着一张脸,杵在谢婉身边一动不动。 谢婉现在有些理解孙玫之前的心情了,她嘱咐李彧道:“若是我有了意外……” “你不会有意外!”李彧直接打断了她的话,看着她的眼睛坚持道:“你不会有任何意外!” ------------ 第385章:所有人都有好结局 看着他比她还紧张的样子,谢婉无法,只得反过来安慰他道:“行行行,我绝对不会有任何意外。” 听得这话,李彧看着她道:“你最好说话算数!” 谢婉:…… 到底是谁生孩子?! 谢婉觉得,从怀孕开始,肚子里的三个小家伙,就没折腾过她,生产应该也是。 在前世的古代,某些朝代是将多胎视为不祥的,唯有唐明两朝,没有这种观念,或者观念不强。 其实这与生产难度,和财产分配制度有关,比如现在,李彧就因为生产难度,对这三还未出生的小家伙,已经充满了偏见。 谢婉的运气确实不错,但再怎么不错,还是走上了剖腹产的这条路。 喝下麻沸散的那一刻,她直接出说了自己的交代:“若有意外,好好拉扯孩子长大,他们的命是我用命换来的,你当更珍惜才是,听说有后娘就有后爹,你可不能那样,还有谢临,你一定要教导好了。” “最最重要的事,我的银子,不允许给其他女人,我可不要,她花的银子打我得娃!” 李彧抿着唇没有开口,谢婉也不需要他应下,反正依着他的人品,若有意外,她的遗言,她肯定会照办的。 在古代这种条件下,剖腹产说不怕是不可能的。 麻沸散发作的时候,谢婉迷迷糊糊的安慰自己,若是真的醒不来也没啥事儿,就当是安乐死了,能够毫无痛苦的挂掉,也算是运气。 在那么多女死囚手术打下基础之后,活人剖宫曹姑和医女们已经攒了足够的经验。 谢婉终究没有享受到安乐死,她又醒了过来。 她醒过来了,第一时间去找李彧,毕竟他肯定会守着她。 然而身边却没有李彧的身影,唯有一堆太医医女,还有如诗如画红肿着眼睛守着,顺口一打听才知道,李彧晕了! 就在她剖腹产完成之后,就在确定她没有性命之后,千军万马中都厮杀过的李彧,竟然惨白着一张脸,直挺挺的晕了过去。 谢婉:…… 三个孩子很快被抱了过来,两男一女,虽然现在还不咋地好看,但依稀可以辨认出他们的五官。 她与李彧的孩子,怎么着都不可能不好看的。 李彧是谢婉排完第一次恶露之后醒的,谢婉疼的恨不得再饮下一碗麻沸散。 然而瞧着李彧的脸又开始泛白,她也只能装作没那么疼。 她在心头暗暗发誓,等她出了月子,一定好好好研究麻药,和输液! 为了庆祝孩子的降生,李彧直接休朝了三日,第四日下朝之后,武安侯一直待在御书房里没有走,从上午站到用饭,等到众人退下之后,这才开口问道:“陛下此生当真仅有皇后一人?” 李彧看了他一眼:“君无戏言。” 武安侯沉默了一会儿:“那陛下还想生么?” 李彧闻言皱眉,斩钉截铁:“不!” “那……臣倒是有个法子。”武安侯看着他低声道:“确切的说,这法子也是皇后娘娘的想的。” 接下来,李彧听到了一个新的词,绝育。 李彧:…… 他沉默了一会儿:“当真不影响房事?” 武安侯道:“陛下瞧瞧英国公世子就知道了,半点也不影响。” 李彧点头,将刘院使唤了过来,让他去同曹姑学习绝育手术的事儿。 刘院使吓的跪下了:“您让臣去给旁人做,臣自然二话不说,可给陛下做,臣……” 李彧冷声道:“曹姑都行,为何你不行?朕了解过,这不过是小手术罢了,如果怕,就好好学,太医院难道还比不上一个曹姑?!” 这话刺激到了刘院使,毕竟如今几乎所有的手术都是曹姑做的,说不羡慕都是假的! 刘院使当即便出宫,向曹姑询问绝育之事,在仔细听闻之后,终于把心放回了肚子里,这事儿他能干! 李彧绝育这事儿,谢婉是出了月子之后才知道的。 原因是,他憋了那么久,居然在她出月子之后,还跟个和尚似的。 她起了疑心,去扒了他的裤子,这才发现他毛剃了,再一问,才知道他绝育的事儿。 谢婉没说什么,只吻了吻他的薄唇道:“此生最幸运的事,便是嫁给了你。” 孩子两个月大的时候,乔光的大炮造出来了。 头一次瞧见大炮威力的李彧,激动的半夜没睡,第二日早朝,便拎着文武百官去看大炮的威力。 朝臣们被震慑的说不出话了,半晌之后,才发出了山呼海啸的欢呼。 当年冬天,整个皇宫都被换上了玻璃窗,在大晋各处的几个州府,也陆陆续续发现了石英矿山,开设了玻璃窑,玻璃制品开始走入民间。 在京城,已经开始有了富商,将富商的窗户都换上了玻璃窗,还用上了玻璃瓶,玻璃碗。 谢婉走了个后门,给两个芙蓉楼都换上了玻璃窗,生意更是好的不行。 琳琅坊如今也成了谢婉的产业,她自然不会厚此薄彼,一并换上。 来年开春,孙依依出嫁了,谢婉特意去参加了宴席,给足了武安侯府脸面。 不知不觉,楚云也已经十六,婚事也要定下了,孙煊和她的事儿,终究还是没成,因为孙煊随着韩璟去了战场。 楚夫人寻了一圈,也没发现合适的人,楚云也不大想嫁人,便暂时搁置了婚事。 这也不打紧,毕竟依着如今楚家的地位,有的是人要同楚家结亲,等楚云十八再说。 王璞与如诗的婚事定在了秋日,三个小家伙周岁抓阄之后。 谢临成了孩子王,除了练武和学习之外,就是忙着带孩子。 如诗出嫁那日,谢婉亲自主持的婚礼,如诗和王璞没有跪拜父母,跪的是她和李彧。 孩子们两岁的时候,数十门大炮,被送往了边关,开启了大晋王朝的盛世。 来年开春,韩璟、孙煊、白鹤也回来了。 三人都立下了赫赫战功,在封赏的时候,白鹤终于开了口,当堂求娶如画。 谢婉自然是同意的,但如画却还有顾虑,谢婉最后摆出主子的架势,直接让李彧下旨赐婚。 哦,忘了说一句,楚云最后嫁给了韩璟。 孙煊由武安侯夫人做主,娶了胡大人的嫡孙女。 至于李琼,他忙着造船…… 全书完,会有一点番外。 ------------ 第386章:番外1 春暖花开,又到了…… 别瞎想,是又到了放榜的时候。 王璞一大早便再放榜处守着,虽然知道依着自家小侯爷的才能,中榜乃是板上钉钉之事,可真到了放榜的时候,多少还是有些忐忑的。 他不是没想过,让自家媳妇儿去宫里,先偷偷打探消息,毕竟会试成绩出来之后,是要拿给陛下过目的。 可他媳妇儿最近又要临盆,实在舍不得让她奔波。 再者,皇后娘娘若是想说,早早就会说了,根本无需他去打探。 过了一会儿,放榜的人终于来了,王璞站在最前面,眼巴巴的看着。 不等榜单张贴完全,王璞就瞧见了谢临的名字:第一甲第一名! 王璞顿时高兴起来,连忙挤开人群回匆匆回府,将这个好消息告知众人。 谢临正在看书,他今年已经十六,十三那年他主动提出离开宫中,如今回来已经两年半了。 得知中了第一甲第一名,他也没什么反应,淡淡嗯了一声表示知晓。 王璞见状微微一愣:“侯爷都不觉得惊喜么?” “有何可惊喜的?” 手中的书翻过一页,谢临淡淡道:“预料之中。” 王璞:…… 小侯爷,你这样会没朋友的! 谢临将书合上,看了眼外间:“我出去转转。” 京城街道很是热闹,因着成亲王成功下西洋,开辟了远洋贸易,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异族人在京城活动了,满街望去,浓眉大眼的异族人四处皆是。 如今的铜镜也都换上了清晰的水银镜,百姓们的日子,也比从前好过了许多,尤其是欺男霸女的事儿,在街上已经瞧不见了。 谢临坐在茶楼雅间,静静的喝着茶,朝楼下街角处看着。 那里有个断了双腿的乞丐,瘫坐在地上乞讨。 京城设了救助站,凡是乞丐都得到了妥善的安置,唯独这个乞丐救助站不收。 即便有不知情的,将他送到了救助站,不用翌日,当天就会被退回来,次数多了,谁跟这老乞丐提救助站,他就跟谁急。 谢临经常来这儿坐着,一坐便是一个下午,他看着这乞丐为了求得一些施舍,不停地给旁人说磕头说好话,待到得到了施舍的银子,便又朝着那施舍人的背影啐吐沫,咒骂。 他骂人是无声的,可谢临懂得些唇语,看的出来,那人骂的都是极其污秽之词。 外间有脚步声传来,谢临收回目光,刚回头,雅间的门便被打开了,瞧见来人,他急忙起身面上扬了笑:“阿姐!” 谢婉嗯了一声,在他对面坐下,朝外间看了一眼道:“又来看他?” 谢临点了点头,轻叹了一声道:“今日放榜,我来看看他知道了这个消息,是何反应。” 谢婉闻言轻嗤道:“他能有什么反应?他只会骂,老天不开眼!” 这话说的不假,他确实是这般骂的,谢临刚来的时候,正好瞧见。 谢婉看着他的模样,柔声劝道:“你不会还放不下吧?若是你实在……” “没有。”谢临抬眸看向谢婉道:“我来看他,只是提醒自己。” 谢婉有些好奇:“提醒什么?” 谢临撇了撇嘴:“背叛媳妇儿的人,会是个什么下场。” 谢婉:…… 她轻咳了一声:“你如今也到了该议亲的时候,与悠悠的婚事,当初也只是一句戏言,不必放在心上。你们相差了四岁,她现在才十二,还是个孩子,婚事你自己看着办。” 谢临点了点头道:“大哥的婚事还没定,我不着急。” 谢婉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:“你大哥今年二十六,你跟他比?!” 谢临讪讪的摸了摸鼻子:“我的意思是,婚事我不着急,阿姐应该为大哥考虑考虑。” “你以为我不想考虑么?他这个年纪,有些高不成低不就,寻常姑娘早就嫁人了,除非是和离,亦或是丧夫的,然而这些他也看不上,我都给他相过几回,他自己不愿意!” 谢婉闻言叹了口气:“说到底,还是余氏耽误了他,他怕自己再娶了一个如同余氏一般的人,又怕娶了好姑娘,让余氏给折腾了。” 谢临皱眉道:“总不可能整个大晋,都寻不到合适的。” 谢婉闻言笑了笑:“所以,我给他来了个征婚,不要求女方的家事,只看人品,征婚的告示已经贴了出去,静候佳音就好。” “告示?!”谢临一惊:“什么时候?” 谢婉嘿嘿一笑:“就在我来的时候,这两日我就住在侯府,处理这事儿,咱们回去吧,说不定已经有人揭榜了。” 谢婉张贴出去的榜上,清楚的写着是为谢青招亲。 谢青天资不够但胜在刻苦,在二十岁那年终于成了两榜进士,如今在翰林当值,是个六品官。 那告示上写清楚了谢青的身份,月例多少,年纪多大,兴趣爱好,样貌也有描述,还特意点名了家里有个生母,性子很是不好。 对女方的要求,是勤俭持家,能断文识字,能降的余氏,样貌只要端正就行,家世毫无要求,唯独一条,不得一心贴补娘家。 这要求说过分也不过分,说不过分吧,又有一些。 毕竟在如今这个社会看来,谢青的年岁确实大了,又不是什么高官,虽有谢婉这个阿姐,还有谢临这个侯爷,可他也没占过什么便宜,不然也不会当了六年的官,还只是个六品。 谢青对于谢婉张贴告示给他征婚的事儿,很是无奈,但也无可奈何,毕竟这是阿姐的一番心意,也只能点头同意。 谢婉料想到,揭榜的人可能会出现的晚,但她怎么也没想到,竟然三天后,才有第一个揭榜之人。 更没想到的是,这姑娘居然是提着刀过来的。 还没到门口,就被侯府的侍卫给打趴在地,若不是她挥着手里的告示,侍卫们就要将她当成此刻来处理了。 姑娘被夺了刀,由王璞带到了谢婉面前。 谢婉上下打量了她一眼,但从外貌上来说,还是比较满意的,不算惊艳的外貌,但很是耐看。 她开口道:“就是你接了榜?本宫听闻,你是个杀猪的,你识字?” ------------ 第387章:番外2 不是谢婉看不起劳动人民,而是通常这种需要干体力活的家庭,一般都重男轻女,不大会给女儿读多少书。 那姑娘闻言行了一礼,看向谢婉道:“不敢欺瞒皇后娘娘,民女是读过书的,只是后来家中出了变故,为了抚养弟弟,民女只得接了杀猪摊子。” 谢婉闻言皱了皱眉:“本宫那告示上写的清楚,不得过分贴补娘家。” 姑娘连忙道:“民女知晓。娘娘请放心,民女的弟弟中了进士,往后不需要民女贴补了。” “本宫也不是说不能贴补,而是不能过分贴补。” “毕竟谢青他俸禄不多,若是那种将家中银子都给搬去娘家,从不考虑夫君和两人小家的,这日子也过不好。” 谢婉看着她道:“你叫什么名字?今年多大了?你弟弟既然中了进士,往后你便是官员家眷,想要嫁个好人家也不难,为何会揭榜?” “民女名为司念念,今年已经二十了。” 司念念笑着道:“其实民女揭榜,只是单纯的相信娘娘。” 谢婉闻言一愣:“相信本宫?” “嗯!” 司念念点头道:“娘娘创办了女学,民女因着年岁大了进不去,但女子读书的事情还是盛行了起来,那时候爹娘尚在,家中也有写小钱,便让民女随着弟弟一块儿念书。民女能够识字,是托了娘娘的福。” “娘娘改变了女子的命运,改变了大晋的命运,小侯爷是您亲手带大的,谢大人也是十三岁便入了侯府,娘娘既然能够亲自为谢大人的婚事烦忧,还张贴了榜,便证明,谢大人的品性是得到娘娘认可的。” “民女相信娘娘,相信能够得到娘娘认可的谢大人,必然是个品行极佳之人,故而民女不顾周遭人的嘲弄,大着胆子接了榜!” 谢婉闻言对她起了好感。 倒不是因为司念念恭维了她,而是仅仅这番交谈就能看出,这是个极有主见,且一心想好好过日子的踏实的姑娘。 不然的话,她大可嫁人要份彩礼,而不是选择了最难的,接受杀猪摊,供养弟弟。 说实话,若是同样的处境,谢婉觉得自己不如她。 谢婉看着她道:“好!本宫很喜欢你,但告示上也写的清楚,谢青他的生母……” 司念念闻言一笑:“娘娘大可放心,民女杀了好几年的猪。” 这话一出,谢婉顿时笑了:“好!但这婚事能不能成,还得谢青说了算。本宫实话告诉你,他是有些顽固的,若是实在不行,给他下药吧。” 司念念闻言一愣,反应过来之后,顿时红了脸,低头道:“民女……民女会考虑的。” 谢婉当即让司念念回去收拾收拾,然后来府上住下。 追人方面,她是有经验的,但这经验实在外传不了,只能乐呵呵的留下看热闹。 结果热闹还没见着,李彧就来了,他淡淡表示:“皇后若是不回宫,那朕也只有一道住在这儿,也是无妨,无非就是早些起身,晚些入睡,甚至不睡罢了,年轻时候都是常事。” 谢婉:…… 都快四十的人了,说这话委实有些道德绑架的意思。 然而谢婉终究还是舍不得他劳顿,只能虽她一道回了宫。 本来她还想着,说不定能等到如诗生产呢。 最近回宫之后,谢婉也没闲着,让如画直接搬去了永誉侯府,每日回来同她汇报,司念念和谢青的进展。 她还特意去调查了下司念念的低低,得知她在甲榜之中,不由挑了挑眉,没想到,这婚事还能门当户对。 是谢青赚了! 谢婉最近和乔光在捣鼓电。 蒸汽机是有了的,其实在前世的明朝,也早早就有了蒸汽机,科学技术条件是早早就够了的,故而他们二人在将此事提出之后,便交给了下面的人去捣鼓。 说到大晋最忙的部门,那必定是工部莫属。 工部尚书宋健,忙的根本没停下来过,一直处于痛并快乐的状态,最近在看完了乔光和谢婉捣鼓出来的迷你火车之后,一心沉浸在造火车之中。 谢婉与乔光开始捣鼓电,乔光是用过电报机的,因着那个年代电报机的作用太大,他就一心想要搞个电报机出来。 闲下来了,谢婉就听如画的每日一报。 因着当了娘的缘故,如画的话终于多了起来,描述也生动了不少:“余氏今日去寻司姑娘的麻烦,让司姑娘给她端茶倒水。司姑娘照做了。晚间时候,她又将司姑娘唤到屋中,让司姑娘给她洗脚。” 谢婉顿时皱了眉:“洗脚?!莫说是司念念还没过门,就算是过了门,哪有好端端的婆婆,让儿媳妇给洗脚的?!她又不是没有下人,又不是不能动了!谢青这个年纪,能寻到司念念这样的姑娘已是不易,她就不怕把司念念给气跑了?!” 如画轻哼了一声:“奴婢藏在屋顶,听见了她与丫鬟的话,她觉得司姑娘是攀龙附凤,是冲着小姐你来的,就像一条狗,打不走也撵不走的!” “我可去她的吧!” 谢婉气的要骂脏话:“她这么爱幻想,怎么不幻想自己就是皇后?!” “小姐的性子还是这么暴躁。”如画淡淡一笑:“小姐不必担心,司姑娘不是个好欺负的。” “她依着余氏的吩咐,打了水来给余氏洗脚。余氏一会儿嫌弃水烫了,一会儿嫌弃水冷了,好不容水温合适,余氏又嚷嚷着,司姑娘手劲儿大,弄疼了她。她要将脚抬起来,司姑娘却一把按在了水里。” “还对余氏道,她杀猪的时候,都是这么先洗的,余氏叫的如同被杀的猪,司姑娘也依旧没撒手,直到洗完这才松开。当晚余氏就寻了大夫,脚骨头断了。” “哇哦。”谢婉有些惊讶的张开了嘴巴:“谢青怎么说的?” 如画给她添了杯茶,淡淡道:“余氏去寻大公子告状,大公子只说她是咎由自取,若是不想再断手断脚,就安分点,别找司姑娘的麻烦。” 谢婉这会儿真的相信,司念念能够搞定余氏了。 她关心的问到:“那司念念与谢青之间呢?进展如何?” ------------ 第388章:番外3 如画开口道:“原本大公子是避着司姑娘走的,司姑娘炖了汤,他连面都没露,只让小肆将人打发走了。” “但余氏的事儿出了之后,他去寻了司姑娘。司姑娘本以为他是来兴师问罪,却没想到,他却是来赔礼的,说是司姑娘受了委屈,委实不必纵着余氏,往后不必理会便是。” 谢婉闻言笑了笑:“这倒是他能做出来的事儿,他没让司念念离开?” “让了。” 如画笑了笑:“大公子第一日便见了司姑娘,言辞恳切说他并无娶妻之意,让司姑娘趁着刚刚入府,还没有多少人知晓时离开,免得坏了她的名声,但司姑娘没听,后来大公子这才避而不见的。” 谢婉挑了挑眉:“我真是越来越喜欢这未来的弟媳了,再探再报,有了进展速速告诉我。” 磕CP最有意思了! 如画点了点头:“小姐放心,有了什么进展,奴婢第一时间来告知。” 过了几日便是殿试,谢婉特意去凑了个热闹。 虽然帝后从未同朝,但如今的大晋人人皆知,大晋能有今日繁盛,乃是帝后同治的结果。谢婉在大晋人的心目中,已经不仅仅是皇后,而是带了许多的传奇色彩。 故而谢婉去看殿试,也无一人反对,反而因着她这位传奇皇后在场,众人都紧张了许多。 就连谢临也有些紧张,他对任何人都不杵,哪怕是对着身为帝王的姐夫,又是一手教导他的李彧,他也神色如常。 他唯独害怕,让谢婉失望。 故而在殿试之事,他侃侃而谈,从文学谈到治国,从文治谈到武功,将其他殿试的学子,秒的渣都不剩,直接自闭的低了头。 自家弟弟这么优秀,谢婉自然很是欣慰,可又有些担心,他这般不知收敛锋芒,到了职场将来要受同事排挤,或者冷暴力。 可她转念一想,怕个de ! 若是皇后姐姐,皇帝姐夫,太子侄儿都不能成为他的靠山,那要他们这些人何用! 看着谢婉满意的点头,谢临悄悄松了口,这才发现,自己手心都是汗。 很好,他是个姐宝男,没跑了。 殿试结果出来,毫不意外谢临成了新科状元,李彧当场封他为吏部主事,正六品。 谢青辛辛苦苦干了六年,也堪堪是个六品,而且只是翰林,并无什么实权,与吏部主事完全不在一个档次。 消息传到侯府,司念念有些担忧谢青,故而特意在门口等着他回来。 谢青一进府门,就瞧见了她,不由微微一愣,客气而疏离的唤了一声:“司姑娘。” 司念念连忙朝他扬了笑,回了一礼,而后随着他一道往府内走。 她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他的神色,试探着问道:“谢公子今日心情如何?” 谢青闻言皱了皱眉,转眸看了她一眼:“司姑娘有话不妨直说。” 司念念轻咳了一声,看着他道:“那……我就直说了,今日殿试,谢侯爷得了状元,陛下还当场封他为吏部主事。你……心情还好吧?” 谢青闻言停了脚步,神色复杂的看着她:“司姑娘为何会觉得,我心情会不好?” 司念念轻叹了口气:“同为永誉侯之子,他是侯爷,而你辛辛苦苦忙碌了六年,才是六品翰林,可他不仅是新科状元,还直接成了六品吏部主事,你们身为兄弟,定然会被人放在一处说的,差别如此之大,若是我必然会有些不高兴的。” 说完这话,她又连忙道:“我不是挑拨,只是以己度人,你若是有些不快,也是人之常情。嫉妒本就是人的天性,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,我们读书识礼,修身养性便是为了克制这些天性。” “人的一生,都在同天性作斗争,贪、妒、嗔、痴之类,皆是天性,好人与坏人的区别,就在于能否战胜天性而已。” 谢青闻言垂了垂眼眸,收回目光道:“司姑娘看的通透。” “也不是通透啦。” 司念念不好意思的笑了笑:“从前隔壁猪肉摊生意比我的好,我也是嫉妒的,可嫉妒归嫉妒,我心里是很清楚的,嫉妒并不能让我的生意变好,隔壁卖的好,那是人家的本事,我要做的,是让自己的生意好起来。” 说话间,两人已经来到了谢青的住处。 谢青停了脚步,看向她道:“司姑娘说的没错,我确实是有些嫉妒的,但便如司姑娘所言,谢临他有今日,乃是因为他的天赋,而我,早已过了嫉妒他天赋的年纪,所以我现在心情很是平和。” “正如司姑娘所言,嫉妒不能让我变得更好,我要做的,是尽我所能,成为更好的自己。司姑娘请回吧。” 说完这话,他便推开房门进了屋。 司念念看着他的身影,露了笑。 这还是他第一次同她说这般多的话,还承认了隐秘的心境,也算是一种进步了! “后来呢?” 谢婉追问道:“后来两人关系有进展没?” 如画闻言笑了:“两人一番经过那次交谈之后,大公子对司姑娘的看法发生了不小的改变,他觉得司姑娘为人很是通透,于是在某一天,司姑娘又寻上来的时候,言辞恳切的同她说,她可以去妇联工作,将来定能有一番建树。” 谢婉:…… “活该他没媳妇!” 谢婉没好气的道:“司姑娘怎么说的?” 如画笑容更大了些:“司姑娘什么话也没说,只是回头炖了猪脑汤给大公子送了过去,让他以形补形,好好补补脑子。” “哈哈哈哈!”谢婉朗声大笑:“好一个以形补形!这汤炖的好!” 如画低声道:“司姑娘有些受不住了,她问奴婢,是不是真的能给大公子下药。” 谢婉闻言顿时来了兴致:“你是怎么说的?” 如画笑着道:“奴婢自然说可以。司姑娘今儿个一早便出门买药去了。” “嘿嘿嘿,买的好!”谢婉凑到如画面前,低声道:“今晚好好守着,明日来告诉我结果!” 如画笑着点头:“小姐放心,明儿个宫门一开,奴婢就来!” ------------ 第389章:番外完 翌日一早,谢婉刚刚起床没多久,如画便来了。 谢婉连忙问道:“如何?司念念成功了没?” 如画轻叹了口气:“要让小姐失望了,大公子虽然喝了药,却将司姑娘给推了出去,奴婢守了一夜,也没有了下文。大公子泡了半宿的冷水,解的药性。” 听得这话,谢婉恨铁不成钢:“司念念不是杀猪的么?她不是能把于是的脚骨给捏断么?她倒是把她的大力气使出来啊,直接扑倒不会么?!” 如画无奈的看了她一眼:“小姐莫不是忘了,大公子是会武的。” 行吧,她确实忘了。 谢婉叹了口气:“谢青他真是油盐不进啊!” 就在谢婉以为,这事儿可能还需要继续磋磨下去的时候,中午谢青求见。 谢婉其实有些怕见谢青,不是因为别的,就怕他因着昨儿个的事情恼羞成怒,求她让司念念回家去。 然而她没想到,谢青说的居然是:“阿姐,我想娶司念念。” 谢婉喝着茶,差点一口喷了出去。 她连忙咽下,好奇的道:“你不是不想成亲的么?昨儿个还……” 谢青抬眸看了她一眼,轻叹了口气:“阿姐让她搬入府中,我未能劝她离开,其实便已经是答应了此事,毕竟一个女子揭了榜,又住进了侯府,当日进当日出倒还好说,可日子久了,必然会有闲言碎语,她的名声便毁了。” 谢婉点了点头:“我也是这般想的。” 谢青闻言无奈道:“我一直未曾点头答应,只是想着多些了解罢了,阿姐实在无须每日让白夫人在臣弟的房顶上守着。” 谢婉:…… 她有些尴尬的轻咳一声:“我这,也是关心你嘛。” 谢青没有辩驳,淡淡嗯了一声:“昨儿个出了那样的事儿,没有阿姐的允许,她必然是不敢那般做的,未免阿姐太过着急,我今日特来同阿姐说清楚,我愿求娶司姑娘,但还是先定亲,待到谢兰出嫁之后,再成亲不迟。” 谢兰是早就定了亲的,是谢婉千挑万选的好儿郎。 因着谢兰深得长公主喜爱,一直跟着长公主忙活妇联的事儿,故而没有那般早早成亲。 男方家那边是没意见的,谢青提起了这事儿,谢婉就考虑着该让谢兰成婚了。 她想了想道:“何必那般费劲,司念念年纪也不小了,若是再等下去,难免各种风言风语,倒不如你先成婚,婚后谢兰也多了个嫂子替她张罗,岂不是两全其美?” 谢青犹豫片刻,还是点头应允了。 他与司念念的婚事,定在了半年后,而谢兰的婚事,则是定在了明年的开春。 谢婉忙前忙后,顺带提了提谢青的差事,倒不是她护短帮着自己人,而是谢青六年未曾提过官职,无论是资历和年限都是到了的。 李彧开口道:“此事朕也一直在考虑,他天资平平,胜在为人踏实勤奋,最是适合工部或者户部,朕特意压了他几年,就是磋磨他的性子。你且问问他想去何处,朕好酌情安排。” 翌日谢婉便去问了,谢青考虑了许久,说了工部二字。 谢婉问道:“为何是户部?” 谢青开口道:“谢临入了吏部,依着他的能耐,将来吏部尚书之位非他莫属。若是我再入户部,谢家便是一人掌天下官员升迁,一人知晓天下银钱归处,即便百官不说,心中必然是有想法的。” “与其如此,倒不如我去工部,也免得给阿姐添麻烦。再者,工部新奇的东西多,我也比较感兴趣。” 谢婉闻言叹了口气,颇有些感触的道:“有你这样的弟弟,是我的幸事。” 谢青看着她道:“有阿姐这样的姐姐,也是谢青之幸。” 第二日早朝,谢青便升任正五品工部郎中,连跳两级。 接下来的时日,谢婉便忙着张罗他的婚事,待到他的婚事张罗完,又开始张罗谢兰的婚事。 等到谢兰也成了亲,发现谢临也十七了,好家伙,又得忙碌谢临的。 谢临的婚事,谢婉其实并不着急,毕竟她知道,男子太早有性生活,其实对身子并不好,她只是打算慢慢看着,待到谢青二十再成亲不迟。 好在,李彧成婚晚,谢青更晚,谢兰也是十八成的亲,故而所有人都觉得,谢家成婚晚是传统,也没人在意。 谢婉便将精力都投入到了制造发电机的事情上去了。 而小名为悠悠的李筠公主,也已经及笄为官 而小名为悠悠的李筠公主,也已经及笄。 虽然当初辛清婉说过,要将李筠许配给谢临,但随着谢临越来越出众,这事儿辛家已经不怎么提了。 因着与谢婉的关系,李彧对辛家也多有照拂,辛家是知分寸的,再也没有将这事儿说出口过,权当是当年的戏言。 日子久了,谢婉也险些忘了,直到给李筠办完及笄宴,辛清婉拜托她,让她帮忙物色合适的驸马人选的时候,她才忽然想起当年的事儿来。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,这些年亲近些的人,家里有要准备婚事的,都喜欢找她来物色。 辛清婉笑着道:“这道理还不简单?你是皇后,由你指婚面子里子都有,再者,你眼光好,所指的每桩婚事都是和和美美,眼下众人都知道,但凡你觉得合适的,那肯定错不了!” 谢婉撇了撇嘴:“行吧,我留意着。” 为了这事儿,她还特意去寻了谢临,想同他打听打听,哪家的公子品性样貌家事,都能配的上。 为了这事儿,她还特意去寻了谢临,想同他打听打听,哪家的公子品性样貌家事,都能配的上。 结果,谢临面色复杂的看着她道:“阿姐,臣弟最近有得罪你么?” 谢婉愣了愣:“没有啊。” 谢临皱眉道:“那阿姐为何要将李筠指给旁人?” “啊?!”谢婉愣了:“你的意思是……” 谢临叹了口气:“阿姐,小时候你就告诉我,李筠将来会是我的妻,虽然后来又说什么,当年的话不作数,可随我的心意,但我打小就是将她当媳妇儿养的。” “好不容易,将她养的连头发丝都合我的心意,阿姐怎么又要将她指给旁人了呢?我这么些年,不是白干了?!” 谢婉:…… “那李筠呢?她可是如你一般的心意?” 谢临挑了挑眉,极为自信:“她打小就知道自己是我的媳妇儿,一直默默给自己存嫁妆呢。” 谢婉:…… 好吧,这事儿是她瞎操心了。 为了以防是谢临自信过了头,谢婉还是唤来李筠,问了她的意思。 李筠同谢临是一个反应:“皇婶婶,悠悠好不容易嫁妆都存好了,您要变卦了么?” 谢婉:…… 养成系就在眼皮子底下,她居然没注意到,好恨!